《姜府嫡女上位记》作者:栖迟   重生一世,一遇温润翩翩王侯郎,二遇纨绔风流世子爷,三遇阴冷残暴边疆王,四遇邪魅变态病国师(ps:还是个有腿疾的。)听说,这不仅仅是一个重生复仇的打脸爽文,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身边源源不断围绕着更多的,呃与众美男的故事。捂脸逃走~   ============== 第一章 卿安在   西谟二十三年间,姜氏一家,其大将军姜怀,蓄意谋害天子,扰乱朝纲,暗地里背着朝廷与蛮人私通,现已证据确凿,于心可诛!   故,为了维护我朝的社稷江山,朕决定,姜氏一族,将株连九族,永受世人唾弃,不得翻身。   “钦此。”公公拖着长调,扯着尖锐的嗓门,无情的宣读着圣旨。   门前小小的将军府跪满了一地的人,黑压压的人头直至门口。   姜怀面目死沉,强稳着心神,用极其平缓的语调开口道:“老臣,接旨。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万岁。”最后一句,却是充满了讽刺。   公公负手抬头望了望苍天,而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姜怀冷哼道:“姜大将军,何至于此呢?若你安分的在府中恪守本职,亦不会有今日的场面呀!”道完,将一纸圣旨轻蔑的扔在了他的面前。   姜怀静静的听着,眼中看不出过分的悲戚,像是参透了风尘一般,洒脱了然。   他默默地拾起了滚落至摊开于地的圣旨,庄重的放平在手掌中。   那一身傲骨跪的直挺挺,禁不住让人浮想起昔日大将军曾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厮敌之景。   便是用这双充满老茧的手,保家卫国。   而如今,这双手却变得这样沉重。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道,先皇,姜怀来陪您了。   天色阴沉的可怕。   身边有哭泣的母亲和年幼的阿妹,伴着全府上上下下的仆人一起跪着抹泪。   但姜瑾此刻,却连一滴泪也没有落下。   她学着父亲,挺着傲人的身躯,眼神漠然。   姜瑾不相信,她堂堂大将军府会欺上瞒下,做出如此通敌卖国之事。   所以她便猜想,定是有人在此从中作梗,才会有了今日的这般地步。   她暗藏于心底的这份不甘心慢慢便化作了仇恨,使她的身体渐渐颤抖了起来。   姜瑾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玉拳紧握,一双清澈的凤眸此时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圣旨一下,宫中迅速派侍卫前来捉拿乱臣贼子。   将军府一时间便沦为了千古罪人,受尽了天底之下百姓的骂名。   押送至京的路上,不管有多少的烂菜叶,多少的臭鸡蛋砸过来,姜瑾都仿佛至身于旁外,眼神空洞,无悲亦无泪。   “阿姐,阿姐。”姜乐低低的啜泣,拼命的摇晃着姜瑾。   “不怕,阿月不怕。”姜瑾定定的转过头,轻声安慰道。   她的语调极其柔和,静静的替姜乐擦着眼泪。   姜乐有些害怕,觉得此刻最亲密的阿姐竟变得陌生万分。   她放声大哭,浑身颤抖着。   她的阿姐啊!她曾笑得最明媚的阿姐!   到了京中朝堂之上,姜瑾将所有人面目中的憎恨、鄙夷与唾弃都一一的记住。   就算是做鬼,她也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人的。   就是这些人,便是这些人!里应外合,欺君罔上!   姜瑾静静凝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年轻皇帝,轻声道:“皇上,臣女有话要说。”   尉迟夜皱眉,微微摆了摆手。   不容大臣的阻拦,侍卫放开了姜瑾。   一步,两步,乃至十步。   姜瑾驻足停下,无视身旁因她的靠近而拔剑的侍卫。   她久久凝视着,轻轻下跪,挺直了上半身,眼神一眨也不眨。   她缓缓开口道:“皇上,将军府是冤枉的。”   尉迟夜冷哼:“证据已确凿,你不过阶下死囚,谈何资格与朕喊冤?”   姜瑾闻言,忽然笑之,唇色苍白,却明媚动人。   尉迟夜有一瞬间的恍惚。   而后,她缓缓低头,从腰间摸至一枚火石,迅速两相擦燃,毫不犹豫的点在了自己的衣裙之上。   众人皆惊愕不已,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然,有一名大臣忽然站了出来,指着正在燃烧的姜瑾说,此女已疯,须尽快将她刺死,以绝后患。   姜瑾满面戚然,火越烧越旺,将她一头柔顺的青丝烧焦。   她带着稍许祈求,哽咽的开口道:“皇上,如此可能证明臣女的真心?姜家是冤枉的,求皇上彻查!”   姜瑾匍匐在地上,将头叩得低低的。   众人不断的催促着皇帝,尉迟夜却迟迟不肯下令斩杀。   一旁的主母姜氏像疯魔了一般,剧烈挣脱着侍卫的压制,身子一点点下滑,跪至冰冷的地上哭喊道:“阿瑾啊!为娘的阿瑾啊!你怎么这么傻啊!”   “阿姐!阿姐!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姜乐哭得肝肠寸断,双目猩红。   姜怀愤怒不已,放声大吼宣泄,迅速的将侍卫一个反身制住,抽出利剑狠狠刺穿了其心脏。   众人见姜家竟敢当廷谋反,立即慌乱的挡了在皇帝面前护驾。   而姜瑾,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下。   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发出一阵阵刺鼻的烧焦味,已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恍然间,姜瑾觉得整个身子变得轻飘飘的。   她冷漠的从空中俯视着众人。   公公奉令拟诏,姜家九族,于大堂之上谋害皇上,意图造反,现令当即斩杀。   一时间,众兵环绕,姜怀等人被其堵死无法逃离。   一颗颗的人头迅速落地,滚落至大堂以外,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西谟下了整整三日的大雨。   姜瑾合眼,永久的沉睡了过去。   阿瑾,阿瑾,阿瑾。   一遍又一遍。   是谁在唤她?   为何心中会这样难过。   姜瑾的心脏仿佛被贯穿,撕裂一般疼痛。   醒醒,快醒醒。   阿瑾,快醒醒。   姜瑾再一次察觉到了外界的声音,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入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姜氏。   便在这一瞬间,姜瑾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   不,不可能。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瑾心中恐惧万分,她猛然坐了起来,摸向自己的脸,还有那一双白净的玉手。   不,不会。   她大口的喘息,眼神可怖的睁着。   她分明,分明已经死了啊……   姜瑾怔仲不已。   “阿瑾,太好了阿瑾,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娘了。”姜氏哽咽的擦拭着眼泪,将姜瑾紧紧搂在怀中。   凝望着眼前熟悉的脸庞,姜瑾的泪水,一点一点蓄积于眼眶,迅速的决堤,落下。   “不哭,我的阿瑾不哭了。下回娘要好好盯着你了,放着府中不待,偏要出府玩耍,这就从那高高的墙头上掉了下去罢,把为娘真真吓得不轻。幸好啊幸好,菩萨保佑我儿,菩萨保佑我儿啊。”   姜氏自顾自的说着话,轻轻的替姜瑾顺着后背。   而此时,在母亲怀里静静窝着的姜瑾,如温顺的小兽一般。   听着母亲熟悉又温柔的唠叨声,姜瑾心中悲戚不已,愈想愈悲伤。   她紧紧的搂着母亲,哭得如孩童一般。   真好,真好。   姜瑾抹了把泪,这眼前来之不易的幸福,会否是在做梦呢?   不,她分明已经死去了,她还能回想起周身被烈火熊熊燃烧的疼痛。   可她又为何会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   她本是应该当着皇上和众大臣的面当场自焚了的。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涅槃重生么?   这等奇异之事,姜瑾只在话本子里看到过,说凤凰浴火可重生。   堪不知,人也可以。 第二章 归来兮   姜瑾将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一日,细细思忖,如何挽救姜家九族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并不知是何人在此从中作梗,也不知是哪次事件成为了导火索,为姜家引来了九族之患,使父亲背负千古骂名。   若想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就必须要一路顺藤摸瓜,关联其线索,从而一步一步揪出幕后的始作俑者。   现朝廷内部。大部分宦臣之中,只有先皇身边遗留下来的老臣子,为父亲。   其余,便都是辅佐新皇理政之派。   姜瑾百般揣测之下认为,这些老臣皆是纯良正直之臣,在朝廷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必须得借个机会,与这些老臣多多密往才是。   如今,父亲手掌兵权,皇上定会想方设法借机收回,对此来排除异己。   但只要父亲牢牢将兵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轻易征战离开将军府。   至此便会减轻他人对将军府的虎视眈眈。   现世已危机四伏,朝廷各党派站多线,呈多元化趋势,贪官污吏众多,清廉忠直之人甚少。   单为父亲手中效力的这些人屈指可数,若不加以迅速拉拢人才利用,只会被其他合党派给推下去。   这些便是她目前需要好好思虑的事情。   她想得太过专注,殊不知外头的情况。   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姜瑾的思路。   紧接着,房门便一开一合。   直至有一小厮过来毕恭毕敬的传话道:“大小姐,外边儿皇上身边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要宣布,大小姐还是快些出来罢。”   姜瑾闻声抬头看了一眼传话的小厮,无声的点了点头。   稍微的对镜整理了衣装,而后推开吱呀的房门,一束亮光照了进来。   她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得极端庄。   姜怀见女儿如此怠慢,面色显然有些不悦。   瞅了一眼老爷的姜氏,会意的一把将姜瑾从后头给捞了上来,还拼命的冲她使着眼色。   公公此刻见了,微微清了清干涸的嗓子。   姜瑾缓缓的抬头,身形便狠狠地一怔。   是了,是了。   这便是重生前将一卷死旨,扔在父亲面前羞辱他之人!   她白皙的玉拳紧紧的攥起,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但重生后的姜瑾已然不是那单纯明媚的模样了,她现在是为了姜家九族而努力的活着!她不能就此自乱阵脚,打草惊蛇。   绝对不能。   在她强稳内心之时,公公已经交代完了事宜。临走之前还不忘瞥了一眼姜瑾,坐上马车便离去了。   “恭送公公。”姜怀对着公公的背影拱了拱手道。   转身负手而立,从鼻息中发出冷哼,瞪了一眼木着的姜瑾,回了书房。   姜氏见势,立马将姜瑾拉至一边,看了看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道:“阿瑾,阿瑾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额头怎么也出了这么多的汗,你不要吓娘。”   姜瑾微急促的喘了口气,拳头渐渐放松,敛了敛心神对着姜氏道:“娘,我没事。方才,那公公说了些什么?”   姜氏拉着姜瑾的手轻放在手心里,微叹了口气道:“皇上要在宫中举办宴会了,各达官贵人女眷都要赴约。就是在明日了,你呀,可得给我乖乖的,不许给娘惹出什么事端来,可晓得?”   姜瑾闻言乖乖的点头,姜氏这才满意的笑了,替她拨去额前的碎发。   “对了阿瑾啊,听说那王侯家的君子无弦,明日便从边疆回来了。莫说娘不为你着想,你得好好打扮打扮出众才是,万不能让别家小姐比了去,你可是我大将军府的嫡女啊!”姜氏挤着眼,语重心长的轻轻拍了拍姜瑾如玉的手背。   王侯家的君子无弦?姜瑾皱起了秀眉。   便是那各家小姐口中温润如玉,清风明月,风雅至极的公子无弦么?   也好,她倒是极想见一见这宛如谪仙一般的男子。   “母亲放心,我自是不会给您丢脸的。”姜瑾笑的淡淡,明眸皓齿,风姿绰约。   姜氏满意的点头,微微抿嘴。   平敛了心神,她忽觉有一些恍惚。   自从女儿从那墙头上摔下来后,似乎就有什么不同了。   她猜想着,莫不是女儿在掉下来之时,把脑子给摔坏了罢。   但不管怎么样,阿瑾,终归还是她的阿瑾的。   想到这里。姜氏欣慰的凝望着女儿,舒了舒心中的所想,母女二人有说有笑。   次日,奉皇帝之名,各家府邸的千金女眷们,以及名望士族和达官贵人们,正纷纷赶往宫中,去参加皇帝的宫宴。   听闻今日,那谪仙般的公子无弦会从边疆归来。   众女眷们兴奋不已。一大早便梳妆打理,穿的好不风姿。急急的赶来宫中,静静等候着,就为了能一睹那芳华之颜。   就要进宫了。   姜瑾手中拿着簪子细细的把玩着,铜镜里映出她一双充满恨意的凤眸。   许久,她轻叹。将簪子稳稳的落入发间,平复了心神,很是干脆的起了身。   外头,姜氏的轿撵正停在府外等候。   姜瑾静静地推开门,凝望着远处,眼眸中燃起了血雨腥风。   尉迟夜,你欠我的,我要一笔一笔的还回来。   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如地狱般折磨的滋味儿。   姜瑾冷冷的笑着,如火艳的彼岸花开一样,绽放着十足的妖娆。   “阿瑾,快来,我和你父亲等待多时了。”姜氏远远的看见女儿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便从容的掀开了帘子,冲着姜瑾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快些上来。   “母亲,我这就来了!”姜瑾舒了口气,心中凛了凛,迈开轻盈的步履,坚定而执着的走着,再不回头。   永不回头。   从今日起,所有阻碍我姜瑾的人,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一旦踏上了这条血之路,不到目的,坚决不罢休,绝不放弃,永不放弃!   尉迟夜,希望你的皇位能够坐得再久一点。   姜瑾的凤眸中充满了恨意,一片森然。 第三章 有匪君子   轿撵在宫内稳稳落下,这时候眼尖的小厮瞧见了,立刻来到马车前头趴下。   姜瑾伸出白皙的玉手,轻轻掀开了布帘。便看到了弓身在地的一位小厮,他看起来似少年般的年纪。   微有些犹豫,姜瑾便一个轻跃,跳下了马车。   小厮有些茫然,抬头看了一眼姜瑾。随即感到背上一沉,姜氏踩了上去,由姜瑾扶下了马车。   姜氏环视了一圈周围,皆是熟悉的宫墙,空气极为新鲜,面露着淡淡的喜色。   而姜瑾,却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长长的红毯,铺至的大殿。   那里,便是她为了自证姜家的清白,恳求皇帝能够为她的真诚所动容,替姜家洗冤,而不惜自焚的地方。   但她还是低估了皇家的冷面无情,那高高在上的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的,仿佛眼前被烈火所灼烧的只是一桩毫无生气的木头而已,冰冷至极。   从回忆中褪去后,姜瑾看到有众多的丫鬟排成一列,从她的面前端着美酒走过。   忽想到这一连几日都未曾见到自己的阿妹姜乐了,这样思忖着,姜瑾便迟疑的问了姜氏:“母亲,你可知为何这几日都未曾看到阿月妹妹?”   本满脸喜悦之色的姜氏,在听到女儿提及到姜乐后,面色就立马沉了下来。   姜氏有些冷声道:“管那小蹄子做什么。二房病了,说是什么传染人的症状,老爷为了避讳,就把她送回乡下去调养了,那小蹄子便回去好生照料着了,没什么大事。”   姜瑾闻言点了点头。   幸好,她以为阿月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一直担心不已。   这会子看着母亲神色里的不悦,姜瑾便好一番的劝慰,才缓了过来。   “娘知道你同那姜乐感情好,但是你要记住,你是大将军府里唯一的嫡女,而她却是一个庶出的,她怎的配同你平起平坐?以后啊,阿瑾还是少些和她接触比较好。”姜氏拉过姜瑾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语重心长道。   沉默了一会儿,姜瑾轻轻应了声:“是,母亲。”   她的父亲本有三房夫人,大房便是自己的母亲姜氏。   二房是林氏,因体弱多病,产下孩儿后,便由母亲代劳抚养其女姜乐。   三房,由一场瘟疫去世,留有一子被父亲常年安排驻守在边疆,亦不知何日才能够归来。   在姜氏这个大家族中,姜瑾自小就和二房三房的孩子亲近,但是母亲却时常教导她说,自己与常人的身份有别,不允许她与其他身份卑贱的孩子来往。   那时候的姜瑾不明白身份高等又与身份卑贱是怎样一回事情。   于是年幼的姜瑾就把母亲的话当做了耳旁风,时不时的就会偷偷摸摸去找姜乐玩耍,两人之间的姐妹情义也因此浓厚起来,如同一母所生一般要好。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将军府的女眷可到了?”   姜氏闻言忙拉着姜瑾上前去道:“在这里,在这里。”   公公立刻笑得谄媚,毕恭毕敬的弓身道,“姜夫人,姜小姐。奴才这就为两位带路,大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有劳公公了。”姜氏点头微笑,公公看向愣神的姜瑾,“姜小姐也一同走吧。”   姜瑾努力扯出一丝假笑道:“有劳公公了。”   她不会忘的,不会忘的。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这个狗太监。   由公公带领着,姜氏母女二人来到了宴会之中。   出乎意外的,人已经来了许多了。   姜瑾端庄得体的,环绕打量着四周。   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宴会是在宫中空旷之地举办,好似野外风一般,身边皆是花花草草。   微风吹来,甚是宜人,美酒佳肴,倒也风雅。   姜瑾淡淡一笑,正准备随母亲落座之时。   忽感人群里恍然躁动了起来,女眷们尤甚。   她有些怔怔的转过身,便看到此刻从马车里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看似温软绵绵,却骨节分明,纤细修长。   马车上的铃铛随着风扬起而清脆作响。   一旁的小厮迅速跪在地上等待公子出来。   女眷们无不欢心欢喜,光是那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一只玉手,便能猜测出此手的主人有何等的风华。   在众人的惊呼赞叹之中,轿撵被轻轻的放了下来,女眷们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期待着君子无弦从那轿子里头出来。   只见一袭长衫,天白之色。   含笑温情,颜如白脂。   眼眉清秀,带眉舒额。   他,踏着轻缓的步伐,配上修长的身材,随意之中带着几分洒脱。   微风拂过,公子细长的青丝,时飘时落,温润中似有一番别样的风雅。   他正是女眷们所期盼见到的,君子无弦。   “是公子啊!公子来了,公子来了!”人群里立刻攒动起来,后面的女眷们兴奋的一拥而上。   姜瑾还未反应过来,便迅速的被女眷们挤到了一旁,险些摔了。   她有些愤愤,索性站在了人群开外,眉眼中看着女眷们尽是鄙夷之色。   她甚至毫不掩饰的加以打量,注视着君无弦。   像是早已习惯了如此场合一般,君无弦走路生风,面色温润。   穿越人群,从姜瑾身边走过时,淡淡得瞥了她一眼。   这时女眷们早已自动让开了路,一个个表现得娇怯不已,想看又不敢看的,深深凝望着一身白裳的翩翩佳公子。   “无弦来晚了,自罚三杯,诸位莫怪。”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让人一瞬间如沐春风。   他轻轻的笑着,如琴弦魔音,勾人心魂。   来至空座处,君无弦抬起白皙的玉手,倒了一盅酒,再是两盅,三盅,自饮了三杯。   饮罢,众人拍掌叫好,皆充满笑意,颇是赞赏的对君无弦道:“好,好!不愧是君子无弦啊,我等今日也喝个尽兴,来,喝个尽兴!”   众人面露喜色,纷纷举杯祝贺。   这时,年轻皇帝忽然摆驾而来。   君无弦最先反应过来,微掀了掀白袍,对着尉迟夜就是一礼道:“微臣,叩见皇上”。 第四章 宴会之上   尉迟夜一袭墨袍,眉眼清亮,右持左负的款步而行,发髻带随风飘动着。   “朕让你们先用,你们倒好,真的自己用上了。”尉迟夜的俊眉有些轻挑,语调不缓不重,却足矣让面前的众人都跪了下来。   “臣等惶恐,还请陛下恕罪。”一片请罪之辞响起,黑压压的顿时跪了几排的人。   最前头的便是君子无弦,他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姜瑾见到了来人,白皙的拳头渐渐紧攥,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   尉迟夜,尉迟夜。   她自以为能够把控住自己,但实际上,当年轻的皇帝生龙活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仍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何人府中的小姐,为何见了朕不跪,胆子很大么。”尉迟夜故意拖着语调,一时间众人闻声皆抬起头来看她,面露惊诧之色。   姜怀大将军则是黑着脸不言不语。姜氏左右为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她怔怔的站着,望着眼前的人有些错愕。   直到看到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父亲铁青的脸,母亲担忧的神情,她才彻彻底底的回过了神。   姜瑾此刻,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朕在问你话。”尉迟夜漆黑的眼眸仿佛要望穿她的瞳孔。   不安,无措,交织在一起。   她突然对上了君无弦清澈的眼眸,心中一跳。   姜瑾连忙跪下,努力使自己的心境平息。   “回陛下。臣女姜瑾。”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如一只孤傲倔强的大雁。   尉迟夜的眼睛眯了眯,深邃的俯视凝望她道,“那你为何,方才不跪朕。”   姜瑾闻言,迟疑了一会儿。   她淡然道:“因为陛下,生得太过好看了。臣女一时看得竟痴了去。当陛下站在臣女面前的时候,臣女以为至身于梦境之中。”   说完,她顿了顿,无辜的眨了眨吧眼,道,“方才臣女回过神来,便见众位大臣女眷跪了一地,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原来臣女面前的陛下却是真实的。”   言罢,姜瑾轻轻的低头,行了大礼,匍匐在潮湿的地上道:“还请皇上恕臣女不敬之罪”。   不知为何。听她如此道来,尉迟夜并没有半分气恼之意,反而觉着有些新鲜。   这一旁跪着的有着风雅之姿的,翩翩俏公子,君无弦在此。她竟还能说出为自己所惑之言么?   怕是,没那么简单罢。   尉迟夜的嘴角渐渐扯出了一丝笑意。   “哦?都道君子无弦乃我西谟,第一如玉公子。你为何会被朕的容颜所倾,朕实不及无弦也。”尉迟夜负手而立,在姜瑾面前来回慢慢踱着。   姜氏看着胆战心惊的,偷偷扯了扯姜怀的衣袖,示意他上前去替女儿求情。   姜怀火冒三丈,冷哼一声甩开袖子,低语道:“如今这事已经够给将军府丢脸的了,这下子没人能够救她!”   姜氏心如死灰,替女儿姜瑾担忧万分,暗暗祈祷着皇上不会怪罪于她。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泛起地上的点点落叶。   君无弦和众人保持着跪姿一动不动,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深深凝望着匍匐在地的姜瑾,仿佛要将她里里外外看透一般,眼神迷离。   姜瑾面对于皇帝尉迟夜的刁难问话,嗓子有些生涩,低哑道:“皇上问我为什么为您的容颜所倾,而不为西谟第一公子君无弦所痴,那是因为……”   她有些艰难,一字一句道:“那是因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话毕,人群里忽然爆发出阵阵怪异的声音。   只见众人个个面色涨红,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一口气憋在嗓子里难受至极。   只有大将军姜怀脸色铁青,额前青筋暴起。   母亲姜氏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君无弦此时,微微咧嘴,温润一笑,随即越笑越大声,仿佛能感染世间一般。   大臣女眷们极其错愕的望着君无弦,见他如此,众人相视一眼,也跟着再也憋不住的,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场面一度控制不住的,充满了众人发自内心的笑声。   姜瑾的面色则是愈来愈沉,耳根子红透了。   尉迟夜手作空拳放在嘴边,也低低的笑了几声。   “咳咳,起来吧,都起来吧。”尉迟夜清咳了几声,而后对着匍匐在地上,保持着一动不动姿势的姜瑾道:“姜家的女儿,你也起来吧。”   “是。”   姜瑾缓缓的直起身子,利索的站起。还没站稳,忽觉有些头晕,险些栽倒,被尉迟夜及时的扶住。   “谢皇上。”姜瑾后退两步,与尉迟夜保持了距离。   尉迟夜望着自己停在半空的手,有些愣神。   他晾晾的收回手,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着满汉众臣负手道:“卿等今日好好畅饮,暂忘朝廷公务。朕准你们,一日期假。”   话落,各达官贵人们欣喜皆谢过,饮酒作乐。   女眷们则是羞怯万分,围绕在君无弦的身边打转。   姜瑾扫视了一眼座位席,找到了母亲姜氏。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寻了过去。   “母亲。”   姜瑾低低唤道。   “阿瑾啊,你当真喜欢皇上?”姜氏面露忧色,执起她的玉手拉至自己身旁坐下。   姜瑾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矢口否认道:“非也。”   姜氏叹息,语重心长的轻拍她的手背道:“也罢,为娘的阿瑾迟早是要长大嫁人的。若阿瑾欢喜,母亲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想法子让你嫁予皇室。”   姜瑾没有回答,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里一切的一切,都重回到了原点。   她心中有太多的苦痛无法言之,九族的性命都重重的压在她微薄的身躯上,使她无法喘过气来。 第五章 温其如玉   宴会进行到了中间,尉迟夜尽兴的拍了拍手,舞女们立刻扭着美丽动人的纤纤细腰出来,伴乐而舞,如水蛇一般灵动自如。   “听说,君子无弦的琴艺相当了得,何不展露于众人面前,好让我们见识见识下啊!”一位世家子弟举着酒杯,有些醉态,踉跄的指手画脚道。   众人正喝酒谈笑,听那世家子弟如此说,便来了兴致,皆面露喜色,点头附和,望向那翩翩白衫公子,寻求他的应允。   君无弦闻言轻轻一笑,声线十分悦耳。   “可惜,本候今日并未带琴而来,怕是要扫了诸位的兴致了。”他收敛笑容,略带些歉疚道。   不光那世家子弟,连在座的每一位都觉着甚是可惜,好容易逢至君子回西谟,却不想,依旧没了耳福。   此时高居上位的尉迟夜左搂右抱美人笑道:“王侯若是想弹,我便命人拿一把过来就是了。”   言罢,不等君无弦开口,尉迟夜就吩咐丫鬟,去宫中乐司那寻最好的一把琴拿过来。   君无弦眼眸清如潭水,平举杯酒,对着尉迟夜轻笑道:“多谢皇上。”而后一饮而尽。   不出一会儿,丫鬟便从乐司里寻来一把上好的琴,娇羞的望了一眼君无弦,轻轻放至他的桌前,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众人此时也不再说话,尉迟夜随意望了一眼琴弦道:“开始吧。”   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覆至琴弦之上,君无弦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游走在各个音符间。   随着正曲第一个音轻启,姜瑾便被其吸引了过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望注视着。   一首《载歌行》,婉转流连,回荡在天地之间,连那树上的鸟儿都静谧的驻足,似是在聆听一般,流连忘返,不愿离去。   曲调缓慢,微风轻起,君无弦的青丝随风飘起又飘落,一袭白衫衬得他俊逸出尘。   宽大的袖口随着风的轻缓,时而波起。   他俊逸的面上看不出有过多的神情,一心投入于琴音之中,如歌如泣。   姜瑾静静地听着,心中悲戚万分。   她想起前尘,姜家被灭族时的场景。   那里才是真正的现世,她的父母,亲戚,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都已经死去了。而自己,也已经在那个前尘里彻底泯灭。   现在出现在这里的一切,会否是幻境?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是鬼,亦是人。   一曲终了,飞鸟掠过天空之时,姜瑾的凤眸瞬间变得清澈起来。   她方才……是怎么回事?君无弦的曲子竟有蛊惑人心的作用。   她险些,在曲子中迷失了自我。   思及此,姜瑾不禁向君无弦投去审视的目光,在发现他也同时看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一咯噔。   “好,不愧是我西谟王侯第一公子无弦,这琴声真可谓是让人回肠荡气啊!”尉迟夜丝毫不掩饰的加以赞赏着,他微瞥了瞥身旁的公公低声道:“赏!”   公公尖锐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宴会之中:“皇上有赏,赐王侯君无弦,绝色美人二十。”   绝色美人二十!皇上可真的是大手笔啊!此话一出,众女眷们纷纷失魂落魄的,心不在焉。   而一些世家子弟们则是羡慕不已,深深觉得王侯实在艳福不浅。   但他们也听说王侯似乎不喜女色,莫不是生得如此俊美的公子无弦,竟是个活生生的断袖?!   尉迟夜狠狠地剜了一眼公公。   他让他赏,却没让他赏那么多。   公公吓得跟丢了魂似的,尉迟夜厌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众人窃窃私语着。   君无弦面色温和,默了默,上前一礼道:“皇上,无弦无福消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姜瑾此刻倒是来了兴致,君无弦,难道真如众人所说的,是个断袖么?   尉迟夜举着酒杯,慵懒的躺在座椅上,眼抬也不抬道:“朕既赏你的,你便莫要推辞了,好生收着吧。宫中美人如云,朕也不差这些个。”   君无弦左右为难之际,顿了顿,而后温润得低笑道,“既如此,微臣便收下了。多谢陛下恩赐。”   底下一片哗然,女眷们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的,眼下一颗颗芳心又再次破碎。   姜瑾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君子无弦,她道是个风雅至极的,原也是个极爱美色的。   君无弦此时回到了座位上,低声对着身旁的下人说了几句话。   姜瑾有些狐疑,但她着实没有较好的听力,也分析不出来君无弦的口形,只看着他的唇一张一合的。   她看见君无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然盯得太过投入,待缓过神来,便已直直的撞入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里。   姜瑾耳根一热,忙瞥过头去。   君无弦的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宴会散去,姜瑾怀有心事,望着前方的草地仲怔。   “姜府的嫡女?”一道清润的声线从耳旁拂过,有些酥麻。   姜瑾身形一颤,定定的转过身,抬头。   君无弦俊美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眨着漂亮的凤眸,顺着他如玉的脖颈看去,实乃佳公子也。   君无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薄如翼的睫毛轻颤了颤,低声道:“姜小姐一人在此,岂不无趣?”   姜瑾笑了笑,收回视线,大方的对上他的眼眸,道:“殊不知这天下第一公子君无弦,这般明眸皓齿,美若冠玉,竟比天底下的美女子来的还要绝世。”   她不过是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君无弦神情微滞,轻叹:“姜小姐眉目如画,实乃倾国倾城之姿。若不想以此招惹皇上,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姜瑾狠狠的怔住了。   他说什么……为什么他会看出自己的心思?   难不成方才做戏做的太假了么?   不,但他却没有当众给自己难堪,反而还帮了她。   若不是他的笑,恐怕她此时还长跪于地无法起身。   他,为什么会提醒自己,这算是关切?   姜瑾的秀眉微凝,清澈如水的眼眸沉了沉。 第六章 似曾相识   宫墙的风吹得甚凉,姜瑾痴痴的凝望着那天空掠过的飞鸟,眼中有一丝怅惘。   “此处风大,姜小姐若不介意的话,便随无弦走走罢。”君无弦轻笑着,如悦耳的风铃一般动人。   他深深,久久的凝望注视着姜瑾。   姜瑾微怔,回过神来,抬眼望着他漂亮的下颔线,木讷的点了点头。   二人缓步而行,一前一后,于铺满石子路的小道上。   “方才,姜小姐于宴会之上对皇上说的那句,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着实让无弦笑了许久。”君无弦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着,轻缓轻柔,说出的话也是如此,温润。   不过,那只是她急中生智,随便说出来应付皇帝的话罢了,她却也没觉得有多好笑。   姜瑾的面色沉了沉。   君无弦偏头,有些无辜,轻轻俯身低头对她道:“无弦并没有嘲笑姜小姐的意思。”   姜瑾的呼吸一窒。   “此事不许再提了。”姜瑾的脖颈微微泛红,有些拗气。   君无弦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双方沉默不语。   姜瑾吐了吐气,侧头对他道:“抱歉,失礼了。”   君无弦轻轻摇了摇头,展露出一丝让人舒心的笑,道:“请问姜小姐的名讳?”   “姜瑾。”她淡淡的说着。   一缕微风吹来,姜瑾随意的将青丝挽于耳边,美若秋水,卓越风姿,绝代佳人。   君无弦垂了眼睑。   此时,不远处的太监匆匆的迎来。   姜瑾无意中撞入君无弦清澈的眼,慌乱错开。   “这位贵人便是姜家的嫡女罢?”太监小心谨慎的在姜瑾的面前停下,低眉顺眼,轻声的询问道。   “是。”姜瑾不解。   太监抿了抿,朝着姜瑾礼了一礼道:“姜小姐,皇上有请。”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秀眉微拧。   “皇上可有说是何要事?”君无弦淡淡问道。   太监此时疑惑闻声抬眼,便见得君无弦那腰间的佩玉,忙慌乱得迅速跪下回话道:“奴才有眼无珠,竟不识王侯在此。”   君无弦负手而立,让他起身,低声道:“不怪你,我也是今日才回宫。”   太监急得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这会子听王侯如此说,当下就舒了口气,尊敬道:“回王侯,皇上只说让奴才带着姜小姐过去,并未言其他。”   姜瑾低眉道:“我知道了,这便随你去。”   太监诺,回头对君无弦轻声道:“王侯留步。”   君无弦怔仲,望着离去的姜瑾,眼神黯淡。   太监将姜瑾带入了一处桃花林中,便自行离去了。   漫天飞舞的粉嫩桃花,如下雪一般,轻柔从空中飘落,伴随着一缕缕微风,让人宁静不已。   尉迟夜左负右持的缓步,从一树桃花后面闪现。   姜瑾面色喜忧参半,神情淡然,直直跪下,行了个大礼道:“姜瑾,拜见皇上。”   却迟迟换不来皇帝的回应。   姜瑾静静地匍匐在地,仿佛能闻到阵阵浮动的桃花清香。   “这里,是不是很美。”尉迟夜一身黑袍,打断了姜瑾的走神。   姜瑾闻言半直起了身子,凝望着尉迟夜,不语。   “朕问你话,你为何不回朕。”尉迟夜漆黑的眼眸如深渊一般注视着姜瑾。   “回皇上,姜瑾不知如何作答。”   她欺君了。   事实上是,她根本不想回他的话。连与他多待一时半会儿,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她紧握的素白双拳,在衣袖中又悄无声息的松开。   “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怕朕,会治你的罪么。”尉迟夜俯身低头道。   姜瑾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乃明君子也,万不会同小女子过不去。”   尉迟夜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起来吧。”   “是。”   姜瑾缓缓起身,因跪得有些久,小腿麻了麻。   尉迟夜向下看去,深深睨了她一眼。   “朕总觉得,与你似曾相识。仿佛像是在梦里见过一样。姜瑾,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尉迟夜喃喃道。   他以天子之威严,俯视着从容淡定的姜瑾。   他缓缓向前走近了几步,与她拉近了距离,却见她的面上无丝毫神情。   “皇上说笑了,姜瑾如何知晓,想必是皇上宫中某一位妃子与姜瑾生得相似,便让皇上产生了错觉罢。”   姜瑾此刻坦然一笑。   尉迟夜不会是重生过来的,但他却是与前尘相关的,这约莫就是因果循环了。   听了姜瑾如此说,尉迟夜不禁沉思了起来,难道……真是这样么。   他狐疑的再次凑近,仔仔细细的观察打量着姜瑾。   姜瑾则是十分淡然,方方的让皇帝瞧着。   许久,尉迟夜摸索着下巴,来回在她面前走动道:“朕觉得你很特别。”   姜瑾吃吃一笑道:“姜瑾不过与众女眷一般,是个小女子而已。”   尉迟夜思绪纷繁,漆黑的眼眸亮了亮,道:“朕封你做妃子如何?”   话落,姜瑾的凤眸瞬时泛起波澜。   她仰视着皇帝,眼神中有错愕,有疑惑,有恐惧,均交织在了一起。   她强行让自己不自乱阵脚,敛了敛心神道:“皇上不可。”   尉迟夜“哦?”了一声,有些玩味的看着姜瑾的脸上终是有了些色彩了。   “因姜瑾……还未及笄。”   她的眼神有微微的闪躲之意。   尉迟夜忽然冷冷一哼道:“朕是皇帝,纳一个未及笄的女眷,又算得了什么?”   姜瑾咬唇,脸色白了白。   就在这时,公公前来通报。   尉迟夜眉眼中透露着不耐烦道:“说!”   公公深知自己扫了皇上的兴致,于是变得愈加小心谨慎,毕恭毕敬回道:“皇上,王侯有邀。说是此番回国,要好好与陛下畅饮。”   尉迟夜冷笑。   公公有些面露难色,但还是迟疑着附耳在皇帝身边,轻声道了一句:“姜小姐过来之前,与王侯在一起。”   尉迟夜听完,淡淡的瞥了一眼站立不动的姜瑾,嘴上说道:“王侯抓得可真是时候啊。”   话毕,尉迟夜便随意道了一句:“天色已不早了,你便回去罢。”   “是。”姜瑾得到了皇上的应许,微倾了倾身,上前准备离去。 第七章 王侯的邀约   “慢着。”尉迟夜突然改变了主意,叫住了步履轻风的姜瑾。   姜瑾停顿,身子颤了颤,转过身来询问:“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尉迟夜慵懒一笑,对她勾了勾手。   姜瑾的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块儿,迟疑着渐渐靠近过去。   “你同我一道去。”尉迟夜在她的耳边若有若无的拂起一阵酥痒。   感受到脖颈边的温热,姜瑾定了定,低了低身子道:“好。”   尉迟夜得逞地一笑,转眼恢复了神色,对着公公道:“王侯可有表明在何处?”   公公垂着头轻声道:“回皇上,王侯并未说明,只说让奴才带皇上过去便是了。”   这个君无弦,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姜瑾闻言,心中不禁一笑。   王侯实乃妙人也。   沉默了片刻,尉迟夜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公公带领。   他本欲上前,但犹豫着又后退了两步,回头瞥了一眼姜瑾,哼了一声道:“跟上吧。”   “是。”   姜瑾深知那君无弦是在帮她,但她与他非亲非故,只萍水相逢,却为何能换得他如此相帮?   思及此,她微微叹了口气。   看来这人情债是就此欠下了,也不知是他另有所图,还是只是纯粹的替她解围。   无论如何,都但愿是后者罢。   姜瑾一时思绪万千,强行稳了稳心神,紧跟了上去。   天色已沉,清风皓月,阵阵夜风吹了过来。   母亲姜氏急急的来回走动着。   她听说女儿突然被皇上叫去了,就一直忐忑不安着,生怕女儿的性子又冲撞到了皇上,惹来一身的麻烦。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呀,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姜氏埋怨的望着面前吃酒的姜怀。   姜怀抬头沉声道:“怕什么!我堂堂将军府亦不是摆设。就连皇上自是要忌惮几分的,万不会对阿瑾怎么样的。你就放心罢。”   姜氏斜睨了一眼姜怀,愤愤不平,坐回到了床榻上,赌气不语。   姜怀放下杯酒,见姜氏如此,心中也是有窝火。   他厉声道:“你平常里便是如此宠她惯她,可你瞧瞧,她今日宴会之上都说的什么浑话!实在是不知廉耻,让人苟笑。丢尽了我的颜面!她可有半分我大将军府儿女的风范?便都是你平日里头的管教无方,才会愈加愈放纵她!”   姜氏本就担忧女儿过切,此方听得姜怀如此愤怒的厉斥,更加感到委屈难过,竟掩面涕零了起来。   姜怀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至姜氏的身边,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道:“是为夫说得太过了,夫人莫要难过了。”   姜氏低低的啜泣着道:“你一直都对阿瑾如此严厉,但她到底都是你的女儿。我知道了,你定是嫌我不能为你生孕儿郎,所以你便将这些要求都加诸于阿瑾身上。你道,是与不是?”   言罢,姜氏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姜怀摇了摇头,叹息说:“我这便派人去打探打探,如此你能宽心了罢。”   姜氏听了,这才停了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依偎在姜怀宽阔的肩膀上。   公公带着尉迟夜和姜瑾,来至了一片竹林之中,两边道上皆点起火烛照亮,不至于黑灯瞎火,摸不着路。   “王侯真是细心至极。”尉迟夜背手环视周围,继续走着。   姜瑾的眼神则并未有过多的流连,专注的缓步而行,心有所想。   只听得静谧之时,有琴声缕缕而来,如烟如波,让人沉迷。   君无弦的琴声能够惑人,姜瑾深深清楚。   所以她让自己处身事外,不为其所惑。   她怕一不小心沉沦进去,动摇了心境,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尉迟夜驻足停下,眼神中一片清明,他对着那前面的如玉公子侃侃而道:“王侯果真好雅兴,这琴声悠扬,情不自禁引人驻足,甚是婉转流连啊。”   竹叶簌簌,有风而来,吹起君无弦翩翩衣袖,万千青丝,衬得他愈加俊逸脱尘。   “微臣恭迎陛下。”他见到来人,稍按琴弦,琴声就此戛然而止。   君无弦信步来至尉迟夜面前一礼。   “免礼免礼。倒是朕忘了,王侯今日从边疆归来,朕都没有为你接风洗尘,王侯不会怪朕的吧?”   尉迟夜笑着,眯起了眼。   君无弦透过尉迟夜,看到了他身后的姜瑾,微一滞,敛目道:“皇上言笑,无弦自是不会。”   抬眼,与尉迟夜身后的姜瑾,眼神交汇。   姜瑾轻轻一侧,偏过去了头。   “王侯同这姜家嫡女,可是相识?”尉迟夜挑了挑眉,看见二人的眉来眼去,有些玩味。   君无弦低笑,摇头道:“不曾。”   尉迟夜惊诧,询问:“那为何王侯不惜将朕请过来,还要当着朕的面,与这姜家小姐眉来眼去啊?”   姜瑾的面色沉了沉,低眉。   君无弦依旧清风明月,潇然道:“无弦不过是宴会之中与姜小姐攀谈了几句,恰逢在此又一次遇见,有些惊讶罢了。”   这话,是在反问皇帝,为何会将姜瑾一并带过来。   明白了君无弦的话意,尉迟夜走动了几步开口道:“朕有些要事与姜小姐相商,却正逢王侯过来相邀,王侯道巧不道巧?朕总不好将姜小姐丢在原地,遂只好一同将她带来了。”   姜瑾暗骂皇帝虚伪,分明是他强行将自己留下来的,身为一国之君,却出尔反尔不让自己走,摆明的刁难么。   她不明白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罢了,念君无弦肯相帮她这一次的份上,也不好让局面难堪。   姜瑾“哎呀”了一声,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这竹林里的野虫怎的这么多。”她表现出十分吃痛的样子,暗暗在小腿上挠破一个伤口来。   “皇上,姜小姐。随无弦一道进屋罢。”君无弦深邃的看了一眼姜瑾,对尉迟夜诚恳道。   尉迟夜意味深长的在姜瑾的小腿周边来回扫视,点了点头。 第八章 悠悠笛声   竹林木屋,倒是雅致。   一桌三椅,一窗一榻。   姜瑾瘸着个腿坐下。   尉迟夜挑了挑眉,装作一副担忧之色道:“无弦的竹林虽好,但奈何虫蛇之多。姜小姐,你的腿没事吧?”   姜瑾微微一笑道:“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君无弦听罢,从一旁的柜中拿出一精致的白玉瓶,递给姜瑾道:“无弦很抱歉。这是治疗虫伤最好的灵药,姜小姐请收下吧。”   姜瑾道谢,接过君无弦素白之手递过来的精致玉瓶,放至手中细细摆看着。   “无弦这木屋虽简,但这宝贝倒是不少啊。既然如此,姜小姐便尽快的用上吧,以免伤口感染了。”尉迟夜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小腿上打转。   姜瑾默了默。   都怨那君无弦,若是不提这茬,皇上或许也不会注意,想起她的腿。   但转念,姜瑾又想,或许他方才在竹林里看到了自己故意在腿上弄破的伤口,所以便给了她这药瓶子的么?   不过,她确定皇上并未看到。   若真以为她为虫咬,君无弦大可在他们离去的时候再赠予她。   姜瑾默了默,道:“皇上,这不合礼仪。”   尉迟夜“哦?”了一声。   然后才略带些歉疚道:“倒真是朕的疏忽了,这屋里头除了姜小姐,便都是男子了。是该避避嫌,就连君子之称的无弦都不得看之。”   姜瑾不顾皇帝的嘲讽,转眼对君无弦笑道:“多谢王侯。”   君无弦微点头,回话尉迟夜道:“皇上,微臣以为,礼仪与君子并非相融,礼仪乃天下之邦,人人遵之。君子不过称呼而已,并非就因此可以弃了礼仪。”   尉迟夜抿了抿嘴,道:“朕说不过你。”   姜瑾心中暗叹,皇帝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君无弦默,抬起素白的手,沏了二杯茶水分别至尉迟夜和姜瑾面前。   姜瑾微微放至鼻间轻闻,淡淡的竹叶香气袭来,浅尝了一口,很是新鲜。   “嗯,王侯的茶艺是日渐的出奇,西谟怕是难找与你论高低之人了。”尉迟夜淡淡尝过放下。   “无弦愧不敢当,只是随心而烹制。”君无弦执起杯茶,轻晃了一圈杯沿,抿了一口放下。   姜瑾瞬间对于君无弦先前的偏见打消了。   此时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湿了一片窗边的竹叶。   姜瑾看得忘神,君无弦起身轻轻将窗户关起。   “雨飘进来了,三月之谷雨,最是清寒。”君无弦解释道。   姜瑾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越发的喜欢上了这里。   暖暖的烛火,下雨的竹林,屋内还有一翩翩佳公子,浮动着淡淡暗茶之香,好不风雅。   “皇上,姜小姐,可否允许无弦奏笛。”君无弦看向静静品茶的二人,忽然道。   “许,朕为何不许?快快奏来!”尉迟夜轻笑道。   姜瑾有一刻的恍惚,前尘时的尉迟夜分明如地狱鬼手一般冷漠无情,眼睁睁看着她自焚于朝堂之上,一眼不眨。   他歹毒如蛇蝎,姜家的九族之中,甚至里头还有未出生的婴儿竟也残忍杀害,无一幸免。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前尘死去后还能像跑马灯一样,看到这些残忍至极的场面,但这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深深痛苦的折磨。   姜瑾何尝,何尝不悲不苦呢?只是她不愿意去想,不愿意表露出来罢了。   她寻不得上好的良机,不然她恨不得,将身旁之人千刀万剐。   但她不能,不能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若稍有不慎,就会因为她而导致加速姜家九族的灭亡。   姜瑾再也不愿意去冒险了,好不容易上天垂怜,换来了她的重生。   所以她必须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来推动接下来的事情。   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如泣如诉。   姜瑾此刻心中的怨恨因这温柔的笛声渐渐消逝。   她放空自己的身心,追随着笛声愈渐愈远。   “皇上!”突然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轻柔的笛声,极是煞风景。   姜瑾回神,撞进君无弦迷离的眼神中。   那是带着探寻,疑惑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勾入,沉沦。   “什么事情!”尉迟夜十分不悦,雅兴全无。   太监吓得顿时六神无主,立马跪了下来道:“皇,皇贵妃娘娘说外头雨大,让皇上您早些回寝宫,她一直在宫中等着您。可,方,方才奴才想离开,去寻皇上您之时,就见皇贵妃娘娘忽然昏了过去。”   尉迟夜心中隐隐有些怒气,甩了甩袖子,直直的随太监离去,连声告别都没有。   太监立刻虎背熊腰的替尉迟夜撑着伞。   姜瑾发出一声叹息。   “姜小姐,因何而叹息?”君无弦定定地凝望着姜瑾,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太多的迷惑。   “你的琴声,和笛声,皆有惑人的本领。”姜瑾不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只自说自话道。   君无弦闻言笑之,起身将门掩上。   “姜小姐谬赞了。”君无弦坦然低声道。   他,是觉得自己在夸赞他么?   姜瑾仅通过一日便明白了君无弦这个人,实乃衣冠禽兽也。   面上虽温润如玉,实则满腹心计。   虽自己同她也差不了多少,但君无弦给姜瑾的却是一种无法看破,深藏功与名之感。   如此的……高深莫测,让人不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觉得他是想表达什么,又或是在暗示什么。   姜瑾喜欢用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他。   “姜小姐,都是喜欢如此看人的么?”君无弦淡淡浅尝一口道,杯茶平缓的落下。   “或许吧。”   她微耸了耸肩,望向窗外雨蒙蒙的天色,忽想起此时竟已这么晚了。   母亲与父亲会担心的罢。   微凝起了秀眉,她起身对着君无弦道:“多谢王侯的茶,还有笛乐。今日就到此了,我要回去了。” 第九章 同榻而眠   君无弦望着姜瑾的背影怔怔,他低声道:“姜小姐留步。”   她的背影有些僵,微微疑惑的转身。   “外面雨大,不如姜小姐等雨小些了再走罢,怕是纸伞会淋破。”君无弦的面前火烛燃燃,姜瑾看不太真切他的神情。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好。”   外头的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还狂风大作起来,落得更加肆意。   姜瑾深深皱着眉头,今夜看来是回不去了。   她忧愁的抬头看了一眼上梁木,心想着这木屋会不会扛不住大风大雨,从而而塌了下来?   君无弦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低笑了句道:“放心吧,这木屋耐的很,不会塌下来的。”   言罢,他替姜瑾倒了一杯桃花清酿,生了火,将它放在上面热温。   姜瑾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   本就无聊万分,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专注的看着君无弦捣腾着。   “好了。”君无弦微笑,将已经热温了的桃花清酿递与姜瑾。   这是什么?   姜瑾接过,放在鼻间细闻。   有股淡淡的桃花清香飘来,莫不是果酒吧。   姜瑾微微抿了抿,而后一口喝下,觉得整个身子暖了几分。   甜蜜的果香在唇齿中四溢。   姜瑾咬了咬唇,发自内心的对着君无弦笑道:“很好喝,谢谢。”   “要不要再来一杯?”君无弦听了轻轻笑了起来,十分温润。   姜瑾迟疑着,有些不好意思,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嗯……那好吧。”姜瑾当下有些局促,低眉道。   君无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替姜瑾斟了一杯满满的桃花酒,悬空放至火架上热温。   “谢,谢谢。”姜瑾的脸颊微红,不知是自己的酒量不济还是被这火架熏的,感觉浑身热了起来。   一杯温好,君无弦缓缓递给姜瑾,望着她绯色的脸颊,一双墨眸漆黑如曜石。   她一口桃花酒下喉,忽觉头有点晕晕。   姜瑾从未喝过酒,也是头一次饮这桃花清酿,她道果酒不成问题,然自己酒量太差,高估了自个儿。   眼皮愈来愈沉,姜瑾望着面前清润的君无弦,有些慌乱。   该死,该死!她怎会这么不堪!   姜瑾起身,有些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   君无弦无声的上前及时扶住,姜瑾抬着沉重的眼皮,视野一片模糊,跌进了他的怀中。   很好闻,很温暖。姜瑾将头轻轻蹭着君无弦,宛若一直乖巧的小兽一样。   “母亲。”姜瑾伸出纤细的胳膊,一把将君无弦抱了个满怀,满足的逸出了声。   君无弦白皙修长的手停在空中,脸色沉了沉。   “母亲,母亲,阿瑾好想你。”姜瑾的眼泪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打湿了君无弦胸前一片白衫。   姜瑾此时梦见自己行走于一片黑暗之中,她看着自己的爹娘头颅落地,鲜血成河。   她心中悲戚万分,发了疯般的嘶吼,但是却无法制止,她伸出手,直直的穿透任何之物。   她死了,是的,她此刻是一个空躯的灵魂,眼神空洞着,不知道要去哪。   直直的在一片黑暗之中前行着,母亲在哪儿?父亲又在何处?   姜瑾大哭不已,好孤独,只有她一个人,好孤独。   君无弦低头轻叹,将白皙如玉的手轻缓的放至她柔顺的青丝上。   姜瑾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醉意熏熏,努力的紧紧抱着君无弦,不肯放手。   君无弦无声,温柔的拍着姜瑾的后背,使她好过一些。   默了,见怀里的人安分了不少。   君无弦低声唤道:“姜瑾,姜瑾。”   又唤了几遍,依旧得不到任何反应。   他叹息,将她横抱起来,轻柔的放至床榻上。   “不要。”姜瑾一把抓住君无弦的玉手,然后轻轻垂下。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亮了几分,他再次低低轻唤道。   依旧没有回音。   姜瑾沉沉的睡了过去,醉的不省人事。   一夜过去,大雨不知不觉便停了,姜瑾感受到有些寒冷,下意识的扯过了被褥。   当她想要蹬腿的时候,忽然脑子一轰。   姜瑾猛然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上头的梁木,然后心跳瞬间加速,如擂如鼓,快要窒息一般的,轻轻地,僵硬的扭过了头。   饶是处事不惊的姜瑾,此刻看到了如此的场面,也大惊不已的瞪大了双眼,放声的尖叫了一把。   她此刻面目惊恐,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姜瑾大骇,一双瞳孔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惧。   紧紧的将被褥捂住胸口,她低头迅速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衣服除了睡得有些凌乱了一些,并未是她想象中的场景。   姜瑾心中顿时吁了一口气,但还是心跳如鼓的瞪大双眼看着一旁睡得死沉的君无弦。   她方才那么大的尖叫声都没能吵醒他么?   她有些怒火中烧,死死的盯着君无弦俊逸出尘的脸。   过了许久,君无弦缓缓地睁开了眼,双瞳剪水,一片清明。   “嗯…”   姜瑾警惕的看着君无弦,一动也不动的将自己围在被褥之中。   而君无弦身上除了一件单薄的白衫,并未任何。   昨夜这样冷,他便是这么睡得么?   姜瑾忽觉有些歉疚,但不代表就可以和她同榻而眠。   若传出去了,怕是此生都嫁不去了。   “你,你怎么会睡在我的榻上?”姜瑾努力平缓心神,后背贴在了墙上。   君无弦清澈如水的眼眸偏头望向了她。   姜瑾的呼吸急促了一下。   耳根子有些温热。   君无弦并未做任何的解释,淡淡的起身,披上外裳,青丝静静垂在了后背。   姜瑾心中五味杂陈。   她想着,君无弦都不介意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   这已经是显然意见的事情了。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就这样,同榻共枕的度过了一夜,唯一的被褥还是被她卷走的。   姜瑾有些心烦意乱。 第十章 望月而归   阿瑾一夜未归,姜氏心急如焚,失眠了一晚上。   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去宫中,恰巧碰到女儿神情有些呆滞的迎面走来。   “阿瑾!阿瑾!”姜氏心乱如麻,忙冲上前去左右翻转姜瑾,查看她是否完好。   姜瑾抬眼,有些错愕,低眉道:“母亲。”   姜氏的眼中闪着泪光,双手有些颤抖的拉过她的素手道:“皇上,皇上没把你怎么样吧?”   姜瑾猜想母亲定是误会了,以为她昨夜留宿皇上寝宫了。   “母亲多虑了。阿瑾昨夜与皇上以及王侯相谈至夜,忽逢大雨,皇上见我女儿家不便夜出皇宫,且暴雨久久不停,便安排我住在了一间空房里。”   姜瑾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不仅孤男寡女与君无弦共处了一室,甚至还同榻而眠了。   她昨夜就喝了两杯桃花清酿便倒下了,其他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之后,便发现君无弦睡在了她的身旁。   这次过后,便让她清楚了知道了自己的酒量着实不济,日后也会多加小心了。   不过姜瑾知道,幸好是君子无弦,若换做了旁人,自己行事如此的不稳,将来必有苦头吃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低低地叹了一声。   “阿瑾?”母亲姜氏皱着眉头,以为女儿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没说。   姜瑾一时沉沦不已,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昨夜之事,竟忘了姜氏还在自己身旁。   “母亲,阿瑾只是在想,若三房的孩子都能团聚在一起就好了。”姜瑾越扯越远,因母亲多疑,若不将话说到极致,必定是不会轻信她的。   姜瑾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不让母亲因她而忧思。   姜氏听着,语重心长的看着自己女儿的一双玉手道:“阿瑾,人生来就是有贵贱之分的。你是将军府的嫡女,自然是要与上等人多多接触的,万不得同低下之人一起。娘看着,觉得那君子无弦倒是个极好的,阿瑾应多与他来往才是。”   姜瑾闻言沉默,点了点头不语。   姜氏微笑着,轻拍着姜瑾的手道:“为娘的阿瑾啊,是越来越懂事了。”   出了宫,回到了将军府,姜瑾重新将打乱了的定位,再次盘起。   皇帝尉迟夜虽喜怒无常,但只要不轻易触犯龙颜,方可自保平安。   于宴会之上,姜瑾挨个的清楚审视,打量了在座的每一个人,却皆失望的摇了摇头。   不是纨绔风流,作乐的世家子弟,就是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两面派。   她唯一发现的便是先皇遗留下来的老臣们,无一出席。   这些人,有几位便是父亲底下的同僚,但都没什么大的作用。   姜瑾摇头。   不行。这些人都不行,不是她要选择的。   即便她有意,这些老臣也不会相助于她的,能辅佐于先皇的,自都是心高气傲的,万不会屈伸于她这小女子的,顽固不已。   那么,该上哪里去寻可靠的同谋之人?   这时姜瑾忽然想到了君无弦。   此人从她的脑子里迅速跑过以后,她本想果断的撤除想法的,但她回想起昨夜,皇上同君无弦的暗争暗斗,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君无弦。姜瑾喃喃道。   他太高深莫测了,招揽有风险。   但孤军奋斗,即便伤痕累累也无法筑成她的大业。   她急需一个能帮她铺平道路,轻易铲除眼前杂草之人。   如果不能为之同僚,至少加以利用,这是下下策。   姜瑾的手叩在光滑的玉桌上,有节奏的敲动着,细细的思索。   “阿姐!”忽然,一道活泼悦耳的女声从她的后背传来。   姜瑾愣了愣。   “阿月!”   她猛然转头,欣喜若狂。   俩姐妹再次重逢,满心欢喜的执起彼此的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姜瑾面露喜色,捧着姜乐清秀乖巧的小脸,看她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便从腰间掏出洁白的帕子,替她一点一点擦拭着。   姜乐笑道:“还是阿姐对我最最最好了!”   姜瑾噗嗤一笑,轻轻点了她的额头道:“那是自然。”   言罢,她敛了敛心神,拉过姜乐坐下,关切问道:“三夫人的病情可好些了?”   姜乐奋力的点头,开心道:“我娘已经好了许多了,这次可把我给吓死了!”   姜瑾吃吃一笑,刮了刮她的俏鼻说:“幸亏有你这得心应手的小女儿,三夫人才会好的如此快。”   姜乐嘻嘻的笑着。   “那,三夫人可是也该回来了?”姜瑾轻声询问道。   她有些担心母亲那边会有所为难。   姜乐摇了摇头说:“并未,母亲不让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尽心照料着,说万不能耽误了我去。”   许是二房认为自己的病情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好起来罢。   怕反反复复无休止,以此便耽误了女儿姜乐,女子家家的也不好一直守在她的病床前。   终归是有自己想要做的事的。   二房必想着待她的病情稍好,稳定一些之时,以此来让阿月宽心,遣至她回来。   以上皆是姜瑾的猜想,具体何因她也不得而知。   “三夫人身边无人伺候着,该如何自理?”姜瑾望着阿月一口又一口的糕点,狼吞虎咽的,替她顺了顺,以防她噎着。   姜乐随意支唔着道:“没事儿的,我娘身边有李嫂可以服侍她。之前是没办法,李嫂一人忙不过来。现我娘好多了,也就不需要我这个闲手闲脚的了,我这便回来啦!”   姜瑾掩嘴笑了笑道:“你可真是个心大的。”   “没办法嘛,想阿姐啦。”姜乐肚子都快饿平了,来不及嚼就都吞下去了。   “行了,你慢些吃,我怕你给噎死了。”姜瑾白了一眼埋头苦斗的姜乐。   阿月真是饿死鬼投胎。她心道。   三盘甜点下肚,姜乐满足的靠在了座椅上。   “我的二小姐,吃饱了没啊?”姜瑾撑着下巴,鄙夷的瞧着姜乐。   姜乐“嘿嘿”一笑,吐了吐舌道:“吃饱啦,多谢阿姐的款待。” 第十一章 登门道歉   姜瑾努了努嘴,无奈。   这时,有小厮进来传话说,门外有个自称是王侯府中的侍卫,带了一些名贵之物候在外头。   王侯……君无弦?   他这是做什么。为何好端端的命人送东西过来?   姜瑾沉吟了一会儿道:“让他进来罢。”   小厮诺,赶忙去请。   就见那王侯府中的侍卫重重的提了几个大小箱子进来。   姜月咬着食指,疑惑不已。   睨了一眼放下之物,姜瑾缓缓的走了过去。   “你家王侯这是何意?”她挑了挑秀眉。   那侍卫抬头见姜瑾气场不凡,约摸就是主子说的姜家小姐了。   他不苟言笑道:“主子只说命属下将这些名贵之物送至将军府,交予姜大小姐即可,其他并未说什么。”   君无弦,怕是猜到自己会问吧。   姜瑾默了默,抬眼笑道:“若是没个理由,我怎敢平白无故接受这些?”   说完,还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底下的箱子。   也不知里头是何珍贵之物?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侍卫有些面露难色道:“请大小姐务必接受,不然属下回去不好复命。”   姜瑾细细的思忖着,这才想到关联之事。   莫不是昨夜那同榻而眠,于她名节有损,遂带着赔礼之物过来道歉了?   如此不是更加张大旗鼓么!她偏偏想要忘却的事情,他却又再次提醒了她。   这个君无弦!到底想做什么!   姜瑾敛了敛心神,端庄优雅的走近侍卫面前,一双清亮的凤眸眨着,她缓缓开口道:“让你们王侯,亲自给我当面道歉。”   几乎是有些恶作剧的,姜瑾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侍卫有些惊愕不已。   “将军府最不缺的便是奇珍异宝。与其送物过来,不如见他人,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记住我说的话。”姜瑾的凤眸泛起涟漪。   侍卫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望了一眼好不容易搬来的东西,又得苦哈哈的搬回去。   姜瑾不禁舒畅的一笑。   姜乐坐在石桌旁郁闷的看了好久,不知道阿姐与那人说了什么。   待王侯府中的侍卫走后,她才来至姜瑾的身旁,望着门口不解道:“阿姐,方才那人便是王侯府里的侍卫么?可王侯他为何要送你东西啊。那既然送过来了,也没有退回去的理呀!”   姜瑾淡淡的笑了笑道:“阿姐做事自然有阿姐的理,你就不要掺和了好不好。乖,回去吃你的红豆糕。”   言罢,微笑着摸了摸姜乐的脑袋。   姜乐点了点头,噘着嘴“哦”了一声,便不再过问。   姜瑾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抬眼望着天空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十分怅惘。   这厢,侍卫回到了王侯府中。   “回主子,属下办事不力,未能让姜大小姐收下这些东西。”   侍卫很惭愧,半跪在地上,将头垂得低低的。   “她可有说什么。”君无弦拾起一卷书简摊开。   侍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好半天。   君无弦放下书简,抬眼睨了一眼侍卫,眼中泛着精光。   侍卫额头冒汗,赶紧毕恭毕敬道:“姜,姜大小姐说,说让主子亲自,亲自给她当面道歉。”   说完,将头埋的更低了,不敢看主子,怕他一个气恼的拿他开刀。   然,却未听见任何声响。   侍卫有些疑惑,渐渐抬眼,便看到君无弦眼神温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有些愣,道:“主,主子?”   君无弦立即收了脸色,恢复至正常。   侍卫揉了揉眼睛,眼花不已。   主子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一副沉稳冰冷的样子。   虽在外头面见众人的时候,主子会时常挂着笑,让人产生一种温润如玉,翩翩佳公子的错觉。   但在府里,便又是一副模样了。   更稀奇的是,方才他分明看到主子的眼中尽是悦意。   难不成主子坎上这姜大小姐了?   侍卫百思不得其解。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君无弦翻阅着书本,眼都不抬的,淡淡问声。   侍卫忙道了一句是,便极速退下了。   “姜…瑾…”君无弦喃喃道。眼里划过一抹深不可测的用意。   次日将军府,姜瑾伸了个懒腰,洗漱完毕后准备去寻姜乐。   隐隐约约的仿佛听到了谈话声。   姜瑾狐疑,倚在门边悄悄靠近至大堂的位置。   “哎呀,王侯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呀!”姜氏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打量着君无弦。   礼是小,人才是真呐!   姜氏不禁内心深深感叹着,女儿可真是有一套的,现如今人家都寻上门来了,真真不愧是她的阿瑾啊!   “自是要的,无弦万不能失了礼数。”君无弦温润如玉的笑着。   姜瑾却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   她让他亲自过来当面给她赔礼道歉,不过是出于小小的恶作剧罢了。   她深知君无弦这样高等的地位,是绝不会委身过来的。   不过是想借机嘲讽他一番罢了,竟没想他过来了!   不仅过来了,还见了自己的母亲。   姜瑾愤愤不平,想要踏出脚步进去,但迟疑的还是收回了。   不行,如此进去着实尴尬。   不如便说自己病了,躺着谁也不见,以防母亲差人来唤她。   姜瑾笃定,扭头就要走。   “姜小姐。”语气里藏着淡淡的笑意。   姜瑾的心脏咯噔了一声,身形骤然停住。   她默默僵硬的转身。   “阿瑾?你在那儿做什么,快进来,快进来罢!”   母亲姜氏嗔怪的催促着,一边还偷偷瞧了一眼君无弦,再看着阿瑾,眼里止不住的喜意。   姜瑾扯了扯嘴角,进了大堂。   “母亲。”她轻声道了一句。   再微微侧身,心跳如擂,低眉道:“王侯。”   姜氏满意的笑着点头。   君无弦眼如清水,眉间俊逸,低声淡淡道:“姜小姐无须多礼。”   姜瑾轻轻颔首,起身。   她刻意寻了个母亲身旁的位置坐下。   姜氏面色立即拉下,朝她拼命的使着眼色,让她坐至君无弦身旁。   姜瑾充耳不闻。   君无弦仿若视而不见,执起玉杯品了品淡茶。 第十二章 非倾慕于你   阿瑾也真是的。   姜氏抿了抿唇,不悦。   门外,姜乐恰巧路过,看到阿姐与主母都在,而且……身边还有一位男子?   姜乐有些好奇,躲在门槛边上偷偷看着。   在看清君无弦的脸时,姜乐一瞬间面红耳赤。   西谟竟有这等好看的儿郎!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姜乐看得痴痴,有匪君子,温其如玉。   这可真真是宛若谪仙一般的人儿啊!   姜乐的一颗芳心悄悄暗许。   待阿姐出来,定要好好问问她这仙人究竟是谁。   “不知王侯,今日来寻小女,是有何要事否?”姜氏端庄得体的执起一盏茶细品。   君无弦扬起嘴角,一双漆黑的眼望向姜瑾。   寻着他的视线,姜氏从容的端着杯茶,茶盖有意无意的轻划着。   见君无弦与阿瑾眉来眼去,姜氏心中乐开了花。   听到母亲的问话,感受到君无弦的视线,姜瑾心中忐忑不已,一双玉手紧张的缠绕在一起,咬唇思忖着。   “是……”君无弦方要开口回答姜氏的问话,却及时的被姜瑾打断道:“是,是这样的母亲,那日阿瑾方至宫中,由于女眷众多,恰巧王侯又生了这样一副天容之姿,从边疆归来后,更是引起了女眷们的追捧。阿瑾便不小心就被众人给挤摔了,王侯实乃觉得愧疚不已,这才有了登门道歉。”   姜瑾道完,微舒了口气,手心里皆是热汗。   母亲姜氏闻言有些狐疑,难道真的是阿瑾说的这么简单?是她多虑了?   她不禁向君无弦抛去视线,问道:“王侯,真当如此?”   姜瑾眼神波澜的凝望注视着君无弦。   君无弦顿了顿,默了,点头道:“便是如此。”   姜瑾心中沉重的石头落地。   “然。”君无弦淡淡开口。   姜瑾的心又紧跟着提起。   他放下杯茶,缓缓道:“亦是为了别事。”   姜氏的眼睛亮了亮,笑眯眯道:“不知王侯所说的别事,是何事?”   姜瑾垂了垂眼睑。   君无弦定定的望着她,转而对姜氏道:“无弦想单独与姜小姐谈谈,不知大夫人意下如何。”   姜氏立即喜逐颜开道:“甚好。我眼下也有些事要做,既如此,你二人便在此相谈吧。”   “谢大夫人。”君无弦淡淡道。   姜氏微笑颔首,缓缓起身,离开了大堂。   出了门,却瞥见了姜乐鬼鬼祟祟的,于是走向了她。   姜瑾见母亲离开了,便冷眼瞪着君无弦道:“不知王侯有何见教?”   君无弦面色无状,道:“姜小姐遣我的侍卫回之,让本候亲自上门道歉,怎的姜小姐忘了?”   是,是这样没错。   但姜瑾却不知君无弦用的如此登门道歉之法。   也并未意料到他真的会屈身过来一趟。   算是她的失策,本想羞辱一番君无弦,却反被他戏弄了。   “你见我母亲做什么?”姜瑾深深凝望着他漆黑的眼底。   “自然是为了见你。”君无弦停顿了一瞬,接道:“若直接差人通报,想必姜小姐会借此装病来让本候吃个闭门羹。”   说完,他的眼神泛起点点波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自己心中所想,皆被他猜了去。   姜瑾稳了稳心神,坦然笑之:“那只是王侯的想法,并不代表阿瑾也是这么想的。”   她轻轻的在桌面上转着杯茶。   君无弦淡淡的笑了。   “如此,是无弦小人之心了。”   言罢,他起身。   姜瑾不解。   “今日便到此了,无弦对于那夜之事,深感抱歉,若姜小姐执意要求负责。无弦,会考虑让姜小姐过门的。”君无弦面色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瑾恼羞成怒。   好啊,原来他是以为自己对他纠缠不休,揪着此事不肯作罢,便为的就是入他王侯之府的大门。   笑话!她堂堂大将军府嫡女,怎会恋他候妃之位?   姜瑾冷哼道:“王侯怕是太抬举自己了。虽王侯生得如仙人一般妙极,却不是我阿瑾喜欢的男子。”   话落,君无弦的眼神划过一抹涟漪。   “哦?那姜小姐,喜欢的是怎样的男子?”   他淡淡询问道。   姜瑾思忖,喜欢什么样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她缓了缓道:“不重要。”   君无弦怔怔,低声道:“好。”   姜瑾淡淡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歉疚,觉得自己会否话说的太过。   君无弦离开将军府时,脸色沉的可怕。   姜氏有些担忧,对着鬼鬼祟祟的姜乐道:“回来再收拾你。”   便匆匆的去了大堂,见到一旁神色复杂的姜瑾。   “阿瑾这是为何?方才娘见那君无弦出府之时,神色阴沉的可怖,你可是说了什么不道之言,惹怒了王侯?”姜氏关切的皱着眉头询问。   姜瑾的凤眸淡了淡。   “无事。”   姜氏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她的素手不语。   姜瑾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听得一阵轻声的敲门声。   看见熟悉的人影,她坐在了椅子上,替自己倒了杯水,低低道:“进来罢。”   姜乐贼头贼脑的猫腰望了望外头,没有姜氏的身影,这才舒了口气,迅速的掩上了房门。   见姜瑾有些心不在焉,便多嘴了一句:“阿姐沉闷,可是与那方才来的谪仙公子有关?”   姜瑾蹙了蹙眉,她哪里沉闷了?   只不过是在思考一些问题而已。   “没有的事。”   她饮了一杯水,接着又倒了一杯。   看着如此反常的阿姐,姜乐意味深长的摸着下巴,眼神打转着,紧紧盯着姜瑾看,想要从她的脸上窥探出一些什么变化来。   许久,却未果。   姜乐咽了口唾沫,试探的问道:“阿姐,你说那翩翩佳公子可有婚配了?”   倒水的手微一滞,姜瑾摇了摇头回之:“你说的是君无弦罢,他是西谟的王侯。怎的,我们家阿月中意他?”   姜乐面露绯色,有些扭捏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神情,约摸就是了。   姜瑾叹了口气道:“此人身份极高,身为一国王侯,莫说三妻四妾了,府中美人更是如云,你若是欢喜他,阿姐觉得,他并为良配。”   道完,姜乐的脸色有些苍白,她咬唇不语。 第十三章 皇贵妃小产   姜瑾不忍,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   “但若是阿月喜欢,阿姐可以相帮。”   她轻声安慰道。   姜乐闪着点点泪光抬头哽咽道:“阿姐最好了!”   姜瑾噗嗤一笑,道:“和小时候一样,是个鼻涕虫。”   姜乐不满,两手在空中挥舞着说:“你说谁!你说谁是鼻涕虫呢!阿姐就喜欢以大欺小,哼!”   姜瑾叹了叹。   这时,姜氏忽然冷着个脸推开门,看样子像是在门外窃听许久了。   姜乐面色惨白,有些胆怯的躲在姜瑾身后。   “母亲。”   姜瑾的眼神有些不安,平缓的开口唤道。   姜氏来到她的身后,沉声对着胆怯不已的姜乐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迟疑着,姜乐放开手,垂目点了点头。   “母亲是要和阿妹说什么,不能让阿瑾听着吗?”姜瑾上前一步问道。   一边是母亲姜氏,一边是亲如姐妹的阿月,姜瑾陷入了两难,不想看见任何一方的不好。   姜氏温柔的看着她道:“也没事,母亲就是想问问阿月,二房的病情如何。”   随即,变了变语调响亮了几分道:“阿月,出来罢。”   姜月望着姜瑾有些求助般的轻轻摇头。   “母亲,阿瑾不知道当不当讲,有什么话,母亲便在阿瑾房中说吧。”姜瑾犹豫不决,便取最不愿意的一方相帮。   既然阿妹都求助自己了,她也没有放眼看着的理。   姜瑾也知平日里头母亲对二房确实苛刻了一些,但母亲作为主母,姜瑾却也能体会到她的难处。   听到女儿如此说了,姜氏只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   她方才在门外听到,姜乐竟想麻雀飞高枝,与她的阿瑾相争。   这王侯是何人?只有她的阿瑾这般出尘才可以与之相配,小小的二房丫头也敢和阿瑾平起平坐?   实在可笑至极!她本想将姜乐带出去好好训话一番的,但女儿执意阻拦,她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对姜乐厉色,以失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端庄。   然这警告是须得说的,只不过得另寻机会了。   她是不会让任何人阻碍到女儿的前程的。   “那母亲还有什么事吗?”姜瑾心中歉疚不已,但是阿妹不愿意,只能与母亲相抗了。   姜氏道无事,深深的看了一眼姜乐,便离去了。   姜乐一个哆嗦,惧怕不已。   “阿妹何至于此?我母亲虽平日里头苛刻了一些,但至少心眼不坏的。”说罢,递了杯茶水给姜乐。   “方才,多谢阿姐了。只是阿姐总是这般维护我,想必主母心里头也极不乐意罢。”姜乐捧着玉杯低头沉默。   姜瑾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背上,安抚道:“一边是我母亲,一边是我阿妹。但我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去做,不想看到任何一方的不好,你明白吗?”   姜乐轻轻颔首。   翌日,姜瑾推开房门的时候就听见下人神色匆匆的窃窃私语着。   “你们打听到没?我听说啊,这昨儿夜里头,皇宫灯火通明,丫鬟们忙成一片啊!今一早,那宫里头就放出来消息说,皇贵妃小产啦!”一男丁睁着大眼,不可置信的说着,惹的另外两名女仆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皇贵妃小产了?!   姜瑾忽然想起,那日与皇帝,还有君无弦在竹林木屋里头时,一名太监就慌慌张张的过来说皇贵妃昏过去了。   想来,那时便是个导火索了。   皇贵妃身子如此不济,会小产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姜瑾为了一探究竟,继续竖耳听着。   “你们猜,为何那宫中妃子众多,却无一子嗣?”那男丁道完,另外俩个人立刻瞪大瞳孔,有些虚道:“快别说了,大白天的怪渗人的!你莫不是要同我们说些鬼怪之话吧?”   男丁摇了摇头,“嘘”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无人,低声恐怖道:“那是因为,有恶灵作怪啊!”   另二位捂嘴惊呼:“不可能吧。”   “怎的不可能?!不过,我倒是觉着有些蹊跷万分!你们想啊,这皇上都不知请了多少的法师过来了,怎的还没能将这恶灵给驱走?殊不知,实乃有人密为焉!”   男丁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后,立刻诡秘的看了看四周,将手放在二人口边道:“此事万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等性命不保,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二人听到了吗?!”   另两人拼命的点头,心中骇然不已,提心吊胆着。   姜瑾听完立即背道而行。   走至一颗树下,沉思。   方才听那男丁说的振振有词的,想必这事假不了。   难不成宫中有内鬼?但到底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若皇贵妃平安将孩子产下,必定是尉迟夜第一个皇子。   那么,此事将对于谁最有利?   姜瑾现在还不明白宫中的是非,必须得摸清楚其中的底。   正想着,姜氏急切寻来道:“阿瑾,阿瑾。为娘到处寻你都寻不到,怎走至这里?快些同我去宫中罢!你父亲已经胯马而去了,听说皇贵妃的孩子要保不住了,得赶快进宫看看去!”   姜瑾诺,急急的便由母亲拉着上了马车,一句风风火火的赶至宫中。   “母亲,贵妃娘娘为何突然小产?”姜瑾犹豫不决,便问了出来。   “娘也不知道,只说昨夜贵妃娘娘突然感觉腹痛,一看竟流血了,直至今日早晨还未将孩儿产出来,皇上心急不已,来得早的那些大臣女眷均纷纷在外头侯着了,这等大事若将军府不去,自是不好的!”   姜氏紧紧的皱着眉头,心中也是有些担忧。   尉迟夜是极重视这孩子的。   姜瑾心想。   偌大后宫中,竟一个子嗣也无,到底是鬼神作乱,还是另有人所为?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有去了宫中看看具体情况才能摸出来。   姜瑾轻轻叹息着,不知为何,她开始祈愿皇贵妃的孩子能够保住。   她黑白分明,自知有些事情与旁人无关,遂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第十四章 太医之死   到了皇宫的时候,就见那宫殿外头跪了一大片的人。   姜瑾与母亲也来至一并跪下,看不清里头的场景。   “请皇上……节哀。”前头的老臣们纷纷将头埋得低低的。   怎么回事?   是皇贵妃难产了,还是孩子没保住?   姜瑾悄悄抬头,便一愣,看到了那最前头,君无弦直挺挺的跪着,辨不清他的神情。   尉迟夜此刻双目阴沉,拳头紧握。   皇贵妃平静的躺在床榻上睡着。   “快传,太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尉迟夜一字一句道。   “传太医——”公公尖着声喊着。   候在外头的张太医不停的冒着冷汗,急匆匆的提着药箱子进去了。   他颤抖的伸手去探皇贵妃的鼻息,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尚存后,张太医抑制不住心中的起伏,大悦道:“皇上,贵妃娘娘还有气!贵妃娘娘还有气!”   “救。”   尉迟夜淡淡的开口,转身负手道。   张太医连道是,擦了把冷汗,替皇贵妃开始把脉。   脉象不稳,虚浮不定。   张太医立刻从药箱子里替皇贵妃分别在身上,头顶上扎了几针,而后夹带出一枚白色的药丸,塞入皇贵妃的口中。   许久后,张太医再次把脉,脉象明显多了一股良气。   他终是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满脸的汗,收起药箱子道:“回皇上,皇贵妃娘娘现已安稳下来,待老臣为娘娘开几副药调理调理个一两个月,便能恢复到之前了。”   说罢,张太医不停地舒着气,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候他随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落地。   尉迟夜转身,命人备纸砚。   张太医一边写一边感觉到背后的威严,一片森然。   满脑袋上流的汗都滴湿了纸,他小心翼翼的窥探着皇帝,再重新换了一张颤抖的写完交给公公。   写完后,张太医跪下,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等待皇帝的命令。   尉迟夜看了看药方,随意扔给了公公。   公公会意推门而出,交至草药房。   张太医战战兢兢的浑身颤抖着。   “张太医。”尉迟夜淡淡的开口,眼睛却平视着他方。   张太医咽了口唾沫,诺了一声。   “你是神医,是西谟最出色的医者。”尉迟夜缓缓走至他的面前。   “老臣不敢当,陛,陛下谬赞。”张太医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了。   “那么,相信你也能将朕的皇儿保住吧。”尉迟夜低头轻声道。   张太医支支吾吾了半天,无法回话。   尉迟夜来到侍卫面前,拔出了利剑,撑在自己的手上。   “张太医,朕再问你一句。可有什么办法,将朕的皇儿救回来。你既已能将贵妃起死而回生,想必,也能做到将婴孩救活罢。”   尉迟夜把玩着手里头锋利的剑,从剑光中映出面如死灰的张太医。   “老,老臣,老臣……”张太医慌乱的要哭出来,但却举足无措的无能为力。   “罢了,你走吧。”尉迟夜淡淡道了句。   张太医疑惑,满脸汗意,试探性的抬头,又迅速的低下头,左右为难。   “朕让你走,没听见么。”尉迟夜加重了语气,有些不耐烦。   张太医立刻爬起,连药箱子都不要了,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   在他急急的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尉迟夜在手中掂量掂量了利剑,半眯起一只眼,对着张太医的后背就是,“咻——”的轻轻一声。   尉迟夜诡秘的笑了。   利剑刺入张太医的后背时,溅出来的血喷到了最前头的君无弦脸上。   君无弦漠然,感觉到脸上的湿润与温热,淡淡的从袖口里拿出干净的手帕,轻轻抹着脸庞。   姜瑾震惊不已。   众人皆慌张的跪着从后头退了几步,双手开始颤抖。   张太医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缓缓的倒下,躺在了一旁,血流成泊,死不瞑目。   姜氏掩面,不忍再看。   而姜瑾,则是双目瞪着,充满了憎恨之意,她白皙的双手紧紧攥了起来,心中起伏不定。   尉迟夜,便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前尘,她姜家九族,共一百八十口人,皆被尉迟夜狠狠杀害,人头滚落在地,下了三天的血雨。   她的眼眸中噙着星星点点。   这个暴君,她一定要替无辜死去的人以及姜家九族,报仇雪恨。   在那个前尘之中,她的父亲母亲,阿妹全部泯灭在了那里,而自己也是永久的在前尘里死去。   现在重生回到了过去,她就不会再允许皇帝动她姜家一丝一毫,绝对。   她就算拼了性命,死不瞑目,也一定要先将皇帝杀死,一同入地狱。   如此,想必自己也不会孤单的。   姜瑾想要起身,却被姜氏及时的拉住了道:“阿瑾啊,你可莫要做出什么傻事啊!不然就会和张太医一个下场的,弄不好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事情!”   听完母亲所说的。   姜瑾眼神淡然,久久凝望着那死去的无辜性命,而后再次跪回了原地。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所有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姜瑾心中暗暗发誓。   尉迟夜将剑重新收回侍卫的腰间,侍卫心中乱如麻。   他对着床榻上的皇贵妃,久久站立凝望着,沉声道:“好生伺候着,若贵妃她有什么闪失,你们皆人头落地。”   像是在叙说着再轻巧不过的事情。   “是。”   丫鬟们轻颤着应声,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仔细着自己的脑袋。   尉迟夜疾步出了殿门,下人们沉重的舒了口气。   “众爱卿,都起来罢。”尉迟夜负手,眼神迷离。   “谢皇上。”众人缓缓站起,皆不敢言声。   君无弦的脸上还有斑斑血迹,用帕子也无法擦拭干净。   “怎么,都不说话?”尉迟夜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淡然从容的姜瑾,眉头轻皱。   姜家也来了么?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鞋底正踩在张太医的血泊之中。   尸首房还未得到通知,无人敢透露出消息。 第十五章 臣女不愿   君无弦的神情坦然,尉迟夜睨了他一眼,走至他的身前道:“王侯也来了啊。”   “此等大事,无弦没有不来的理。”君无弦直视着尉迟夜道。   尉迟夜点了点头,努了努嘴。   他接着向下缓步,来至众人面前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么?”   话毕,一大臣拱手道:“皇上如今年轻气盛,风华正茂,何愁不能再得皇子,还是望皇上能够节哀顺变。”   尉迟夜笑了,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深深的望向他道:“你说的不错,看来朕得将选秀女之事提前了。”   姜瑾闻言,将头埋得更低。   君无弦的眼眸微动。   “阿瑾啊,这是好事情,你可得参加啊!”姜氏在后头小声的和姜瑾嘀咕着。   姜瑾咬唇不语,参不参加,又是否是她能所决定的?   “众爱卿,可有女眷推举啊。”尉迟夜一双眼充满了笑意。   姜瑾的眼皮跳了跳。   “老臣认为,将军府的嫡女倒是不错,听闻她风姿卓越,眉目如画,倾国倾城啊!”一名大臣满脸笑意的站出来拱手道。   大将军姜怀的面色发沉,此人与他在潮廷之上乃对立之人,却没想竟在此挑衅。   在场之人没有看到,皇上杀人不眨眼,若将自家的女儿送了过去,不是张太医的下场,便是皇贵妃这样的场面。   早闻宫中传说,有鬼魅暗扰,凡是怀孕的妃子,皆早产或难产,无人肯割爱将女眷送至宫中冒险。   此番更是寂静无声,巴不得皇帝将注意力放至他将军府上。   尉迟夜细细的琢磨着,点了点头道:“姜家的嫡女,可是姜瑾?”   “正是姜瑾。”那老臣狞笑着。   尉迟夜迟疑着,忽对人群里道:“姜家嫡女,可有来?”   姜瑾牙齿咬得咯吱响,不吭声。   姜氏催促着拉了拉她的衣袖,有些急切道:“阿瑾,阿瑾。皇上唤你。”   姜瑾眼如秋水,细声道:“姜家嫡女,姜瑾在此。”   众人闻声,皆转身去寻。   唯君无弦,半分未转过头来。   姜瑾一步,一步缓步上前。   如前尘一般,她就是这样走至他的面前,央求着他替姜家洗冤。   人群自动为她让了一条道,姜瑾来至君无弦身边,尉迟夜面前,礼了礼道:“姜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君无弦微侧头,瞧了她一眼。   姜瑾低眉,未曾抬眼。   “嗯,甚好。姜家的嫡女,抬起头来。”尉迟夜威严的命令道。   姜瑾不知皇帝玩的什么把戏。   但她还是淡然的抬起了头。   尉迟夜点头道:“不错,不错。”   姜瑾心头一惊,忙低下头去。   众人一时间窃窃私语着,说这姜家嫡女好生眼熟,会否就是那日宫宴上,直言欢喜皇上的那名女眷。   姜怀的老脸就要搁不住了。   一阵清风徐来,吹干了姜瑾额头上的汗。   她的手局促不安着,手心里皆是汗意。   “既然如此,那便……”尉迟夜笑眯眯的,对着众人宣示。   姜瑾不停的冒着冷汗,手上的布料被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变了形。   君无弦看了一眼姜瑾素白的手。   “皇上。”   姜瑾猛然偏头。   尉迟夜的笑容渐渐回缩,道:“王侯有何意见?”   君无弦顺着姜瑾的目光凝望了一瞬。   姜瑾立刻偏回头去。   “姜瑾,乃堂堂大将军府之嫡长女,微臣以为,皇上会否需要亲自过问一下其令堂与尊夫人,还有这姜家小姐本人的想法。”   君无弦的面色浅然,无任何的情绪表露,似在说一件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尉迟夜神色复杂,蹙眉沉思道:“王侯说的在理。不知这姜大将军与姜夫人可在此处啊?”   姜怀迟疑着,站了出来,拱手道:“老臣在此。”   “尊夫人呢?”尉迟夜望向人群,见一华贵的妇人上前过来。   “皇上,臣妇在此。”姜氏有些喜悦,知道女儿芳心暗许皇上,无论如何都要促成这桩事的。   尉迟夜点了点头道:“方才的话,你二人都听见了吧,朕现在想问问二位的想法。”   姜氏迫不及待回话,面色喜悦道:“若皇上喜欢小女阿瑾,臣妇是相当应许的。”   姜瑾碍于尉迟夜在面前,不好使眼色。   但父亲就在自己身旁。姜瑾侧眼,定定的盯着。   姜怀感受到女儿的示意,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让自己应许还是拒绝皇上。   若拒绝,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是一位臣子。   如果阿瑾想要入宫,凭借着他大将军府的威严,宫中自然是不会有人欺负了她去。   于是姜怀拱了拱手道:“回皇上,老臣也并无意见。”   姜瑾面色发白,心紧紧的悬着。   尉迟夜轻笑,转而问面前的姜瑾道:“那你呢?姜瑾,你的意见是什么?”   姜瑾的后背湿漉漉的粘在了一起。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家嫡女,回话。”尉迟夜严声命令道。   这女眷时常如此,让他没有耐心可言。   “臣,臣女……”姜瑾的舌头有些绕。   君无弦此刻眼神悠悠望向暗处,那暗处的人秘密的点了点头,做好了准备。   “臣女……”姜瑾长长的深吸一口气。   暗影准备动身。   “不愿,臣女不愿。”姜瑾闪着明亮的眼眸,昂首抬头,倔强道。   君无弦微怔。   暗处的人影又潜伏了回去。   说出来后,姜瑾觉得浑然飘飘的,像是重重的大石头从身体里挪开一般,轻松惬意。   尉迟夜像猜到了这个结果一样,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   而众人则惊诧不已。   姜氏愣了愣,十分不解女儿心中是如何作想的。   “为何不愿?你且道来听听。若让朕满意了,朕便不罚你。”尉迟夜漆黑的瞳孔深深的睨着姜瑾。   君无弦同样凝望注视着姜瑾,等待她的答案。   “因为……因为臣女还未尽孝。臣女尚未过及笄之年,还想在父母亲身边多侍奉几年,好尽尽孝道。”   姜瑾从容的开口。 第十六章 他的目的   她低低着个头,一双凤眸显得很是波澜不惊。   尉迟夜闻言,似乎是在思量着姜瑾说的话,好一会儿都未曾开口。   姜氏便有些紧张,心里头对女儿嗔怪不已。   那日宴会之上,在各大臣面前说欢喜陛下的是阿瑾。   这会子她作为母亲想要替女儿争一争机会之时,女儿却又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好意。   姜氏一时半会儿也是捉摸不透,不明白女儿的心思,遂也不敢在皇帝面前妄加开口,怕有所言失。   气氛有些微妙,皇帝不说话,众人也跟着不敢打破这份静谧。   但君无弦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动了动唇,敛目道:“皇上,微臣以为,姜家小姐年纪尚轻,此事应当再放一放。”   他的话中之意便是,如若皇帝欢喜姜瑾,待几年后再纳她为妃也是不迟的,现下如此做法自是显得有些心急了。   “王侯说得也不无道理,朕方才也思索了一番,觉得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尉迟夜的俊眉上挑,望向君无弦,带着一味调侃道:“但不知王侯与这姜氏嫡女是何等要好的关系?不惜冒着触怒朕的风险,也要相帮于她啊。”   尉迟夜的眼神带着一抹挑衅。   此话,实乃刁难。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视线投以君无弦,有些议论不堪。   姜瑾咬了咬唇,此番自己若是出来说话,便等于让皇帝得逞了。   所以她便只能沉默着,不言不语。   君无弦脸色沉了沉,而后拱手道:“微臣不过平心而论,若陛下执意以为,微臣自是无话可说。”   尉迟夜的眼眸瞬间阴冷了几分。   若不是对他有所忌惮,此番这话换做别人说出口,他定当是不会轻饶的。   好一个君无弦啊,他早晚都是要铲除的。   想到这里,尉迟夜收回了视线,对着此刻正低着头,一副恭敬模样的姜瑾,淡淡唤道:“姜氏嫡女。”   “回皇上,阿瑾在。”姜瑾至始至终都未曾抬起头来。   “你,下去吧。”尉迟夜的语气显得几分恹恹。   姜瑾只片刻的一怔,然后低低的“诺”了一声,缓缓退到了原地。   君无弦顺着视线,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恢复了正常。   “此番亦无事了,卿等下去罢。”尉迟夜说完,轻拂衣袖,干脆的转身,负着手离开了。   “恭送陛下——”公公道完,与一行丫鬟太监紧跟了上去。   “臣等恭送陛下。”   众人一时间皆跪了下来,暂时的相送,再起身拍拍衣袍上的灰尘。   怕是也只有这君无弦敢如此对皇上说话了,这样的直言不讳。   朝野之上,无人不知这王侯的势力,想必皇上本人也是对他畏忌几分的。   所以才会这样纵容,然一直下去,也不得不让人忧心的很哪。   众臣嘀咕了几句,该散的也都散了,只留下了将军府的人。   “阿瑾啊,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为娘都已帮你一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如此好的机会,你不要,自然是有人排着队等待的。”   姜氏看到大臣们离开,一张脸瞬间垮了下来。   阿瑾长大了,也越来越猜不透了。   放在她眼前的大好机会,乃皇恩圣宠,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么?   姜瑾心中一片怡然,她望向还未走远的君无弦的背影,有些发神。   为何他会屡次都相帮自己呢,明明都是萍水相逢。   就算是相识,但姜瑾认为他二人还未熟悉到好友的地步。   他的目的是什么,动机又是什么。   姜瑾自前尘之后,就越发的不相信任何人,觉得除了亲人,无端对她好的都是有目的在的。   所以她便猜测,君无弦定是有着什么计划的。   他或许是在拉拢自己。   这个想法一出后,姜瑾瞬间的回想起这一幕幕,从初进宫到现在,君无弦与皇帝都是暗争暗斗的。   姜瑾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她不知君无弦到底是敌是友,但眼下这个时局已不容乐观,她若是一味的等待机遇,不敢以身涉险,那么还未等到她出手之时,自己定会被赶出局去。   不管君无弦是敌是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姜瑾下了决心,不能再瞻前顾后的了,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   她怔怔的陷入了思考之中。   “阿瑾,阿瑾,快别走神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为娘说的话?”姜氏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扯回了当前。   姜瑾凤眸恢复了一片清明,她对着姜氏微微一笑,拉起她略微有些苍老的手道:“母亲,阿瑾做事自然是有道理的,母亲就坚定的相信阿瑾就好。”   姜怀大将军这时走到母女俩的面前,摸了把胡子道:“夫人啊,你就随她去吧,阿瑾也不小了,我想这是非她多多少少也是懂一些的,若事事都要你操心,可还管的过来么。”   姜氏有些不悦,睨了他一眼,道:“我和我女儿说话,什么嘴。”   姜怀立马闭口,不想与妇人多言。   正当姜氏想要多嘱咐一些话给阿瑾时,一伶俐的丫鬟迎来,冲两人礼了一礼,轻声道:“夫人,小姐。皇上让奴婢过来传话说,今夜他想宴请姜怀大将军共同享用晚膳,希望夫人和小姐也能够一起过来。”   皇帝突然要设宴请将军府,这是为何?   姜瑾和姜氏彼此对视了一眼,皆充满了狐疑。   “好,我知道了,既然是皇上的邀请,我们不会不来的,有劳了。”   姜氏侧身,回复婢女道。   婢女面无表情的点头,交待好一切事宜后就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姜怀大将军并未做什么言语。   姜氏拉着阿瑾的一双玉手,若有所思。   当晚,姜怀大将军与主母姜氏,还有阿瑾三人都如约来到皇帝的大殿内。   歌舞升平,一派喜色。   皇帝见姜怀来了,便面带笑意道:“大将军,请。还有姜夫人和姜大小姐,二位也坐下说话吧。” 第十七章 鸿门宴   “多谢皇上。”   姜怀不知晓皇帝的意思,但君王之心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见客至,舞女们一拥而上,来到了正殿,纷纷舞动着傲人的身姿,纤纤细腰扭动着,十分轻巧灵活。   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乐器声响,尉迟夜似乎沉迷于这种乐趣之中。   “大将军,朕今夜设宴款待将军府,便是为了感谢大将军前段时日击退匈奴的功德,朕一直都没有好好奖赏大将军,遂今日恰好朕得以清闲,便想着弥补了过来。”   尉迟夜拿起酒杯,有下人为姜怀斟满了美酒,他道:“来,我敬大将军一杯。”   姜怀面上虽为喜色。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是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觉得皇帝着实不大同于往常。   姜怀回敬之,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缓缓望向自己的夫人与女儿。   姜氏眼神里也是写满了忧虑,而姜瑾心下却几番沉吟。   尉迟夜这是想玩的什么把戏。   无人能猜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杯酒过后,尉迟夜拧了拧眉,轻叹一口气,星眸似看向别处道:“大将军也知道,边疆匈奴屡次来犯,朕也多次调去了王侯将相,但此次君无弦已回西漠复命,这边疆自是无头无主,让朕很是担忧啊。”   言罢,姜怀一家皆震惊不已。   姜瑾仿若如至冰窖,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尉迟夜,已经开始动手了!   是她大意了,是她大意了。姜瑾的指甲嵌在了肉里。   这说的好听的设宴,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今夜只怕是一个鸿门宴……   而尉迟夜的目的便是想派父亲去边疆驻守,不想留虎至跟前。   以女儿和夫人为要挟,当着她们的面,如此这是在逼父亲啊!   姜瑾气的浑身颤抖,心胸不平的起伏着。   尉迟夜的黑眸动了动,高举着酒杯,从上头来到下座,对着姜怀道:“大将军觉得,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啊,这保家卫国的事情,应当有许多人争先抢后的吧。”   无疑的是在暗示父亲。   姜怀张了张嘴,心寒至斯,他道:“皇上,老臣以为,边疆已暂时的稳固,且有吾儿驻守,应是绰绰有余的。”   尉迟夜听了无声的冷哼,他望着杯中的酒水,缓缓道:“虎狼之地,焉能只凭一个青年?大将军此言,难道是要弃我西漠江山于不顾么?”   后半句,带着些许的威严与强调。   姜氏连忙拉着姜瑾来到天子跟前跪下。   “皇上,且听臣妇一言。”姜氏的眼中星星点点,她片刻的凝望了一会儿姜怀,对着皇帝诚恳有礼道。   姜瑾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只能默默的看着父亲和母亲。   “哦?大夫人也有见解?说来听听吧。”尉迟夜缓步回到上座,丫鬟替他斟了一杯酒。   姜怀此时拼命的朝着姜氏使着眼色,朝野之上,最忌妇人谈政。   “皇上,臣妇认为,将军应当留至国土,保护我朝的百姓与陛下的安危,万万不得轻易的离开,以免有别国的贼寇来犯。”姜氏道完,波澜不惊。   母亲的意思是,尉迟夜虽顾虑到了边疆的匈奴,却未顾虑到父亲乃是一国的大将军,理应保护国家与皇帝,还有黎民百姓的安危,这件事情怕是再没有人比父亲更有资格做了。   再者,边疆已有三房庶子,已是多年未归了。若是匈奴来犯,大可无畏,皇帝这是瞧不起后浪之波。   “将军一直为国尽心尽力,从来都没有半分对不起朝堂与皇上之事。再是,臣妇亦有私心,只想好好陪伴在将军身旁,与我的嫡女阿瑾一起。”姜氏说完,重重的磕下了头,请愿皇帝。   于公,父亲一直忠心耿耿的辅佐皇上,保家卫国。   于私,谁不想一家圆满,这一去就是多年两不相见的,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是死是活亦不知。   若因此失去一国之柱的大将军,那就得不偿失了。   身先士卒固然值得歌颂,但其中的利弊也是可想而知的。   姜氏想让皇帝明白这些事情,好让他权衡其中的利弊。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是畏惧将军府的兵权,不能让姜怀这头留在自己的跟前,日渐提心吊胆,遂只有让姜怀派去边疆驻守才能得以幸免。   从而另一方面也是能够控制住他的夫人与女儿,留在西漠作质,以此便不会再生事节。   姜瑾顿时理清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原来尉迟夜一心想要纳自己为妃,不是什么空穴来风的事情,他是想以此来制衡父亲。   这说好听了在外人看来是无尽的荣耀,说的不好听,就是一个人质而已。   所以这一点君无弦早早就想到了吗?   姜瑾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开始在冒汗。   这些事情已经远超了她的想象,看作如此简单,实则却隐藏着步步的凶机,稍有一点的不慎便是坠入万劫不复。不仅会拖累到家族,自己亦会变得危机四伏。   这其中暗藏的多少,还有是她不知道的?   姜瑾鬓发间的一滴汗珠落在了手背上。   以尉迟夜的野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若此次不能强制送父亲去边疆,势必也会对自己不放手。   他不放心父亲留在西漠会成为他的隐患,所以便借着皇贵妃难产的由头,来叙说皇家无子嗣一事,以此暗鼓大臣们选妃,而自己便不幸因身份的高贵被选中。   一环扣一环,原来这一路过来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着机杼。   姜瑾虽面色表露的十分淡淡,但在心头却充满了一片骇然之意。   在理通了这些事情后,唯一让姜瑾得不到结果的便是,君无弦为什么她?   这个疑问暗藏在她的心底已许久许久,却丝毫得不到半分的答案。   姜瑾与父母亲跪在地上,静静等候着皇帝开口。   一片静谧声之中,她仿佛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不知何时,舞女已经散去。   尉迟夜放下酒杯,眼神中似乎是在极认真的思考与权量着。 第十八章 初露端倪   许久,尉迟夜动了动唇瓣,开口道:“都起来吧。”   “诺。”姜瑾与父母亲缓缓起身。   尉迟夜深邃的眼眸望进姜瑾的瞳孔中,他转了转,定定的瞥向姜氏:“既然大夫人都如此说了,朕方才也斟酌了一番,觉得在理,如此大将军便暂时留在西漠吧,但边疆若是战事吃紧,还望大将军能够不惜捍卫西漠的生死存亡。”   姜怀与姜氏悄无声息的相视一眼。   “多谢皇上,老臣定当赴死不辞。”姜怀振振一词。   尉迟夜允了一声,拾起一枚西域果送入嘴中。   空气有些凝结,三人分别回到了座位上。   “光说着正事了,朕倒是忽略了姜大小姐。”   姜瑾听到皇帝在唤他,便抬起了头。   尉迟夜倒了杯酒,对着姜瑾道:“朕与你喝一杯可好?”   姜瑾有些为难,她确实不胜酒力。   那日在君无弦的木屋里,只喝了两杯桃花清酿,便醉倒了,才有了这后头的事情。   于是她如实的回答:“回皇上,臣女着实不会喝酒。”   尉迟夜仿佛猜到她要如此说,便命丫鬟为她上来一杯紫黑色的佳饮。   姜瑾望着杯中之水,疑惑道:“这是?”   “来自边疆的果酒,这会子能喝了吧?”尉迟夜笑的开怀。   姜氏有些担忧的睨了一眼阿瑾的杯中之酒。   “多谢皇上。”姜瑾迟疑着,终是抬起杯酒,以袖子掩之,不经意洒落一些。   但还是做做样子的浅尝了一番,有些苦涩和酸涩之味在口腔里打转。   姜瑾的喉咙被刺激到,她忍着咳嗽掩面,一张秀脸愣是憋得通红。   尉迟夜见了,嘴角渐渐咧开了弧度。   “阿瑾……”姜氏有些担忧的出声。   “回皇上,阿瑾有些不适,想出去透透风,还望皇上见谅。”姜瑾轻轻咳嗽着。   尉迟夜顿了顿,朝着身边的丫鬟招手道:“你们两个,去跟着姜小姐。”   姜瑾微微福了福便离开了大殿。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被呛到,只是寻个机会出来罢了,才假装做戏给皇帝看的。   方才皇帝分明就是想再提白日选妃之事。   因父亲无法派往边疆,所以尉迟夜便想让她成为妃子,以此可以制约父亲。   喝酒只不过是话前做样子而已,姜瑾极其强烈的认为,下一步或许皇帝就要说出这件事情了。   所以她恰好借助这个由头出来,只是没想到,尉迟夜心细如发,竟还让两个丫鬟跟在自己的后头。   是以为她要去做什么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什么?姜瑾不禁冷哼。   不过,再怎么样,至少在尉迟夜面前就得装出一副纯洁无害的样子。   最致命的便是那些,表面无害,实则出其不意的就能暗算你的。   而姜瑾便是如此。   她晃悠着,透着风,两个丫鬟一直紧紧的跟着。   “你们两个,可否告诉我,宫中哪里有解手的地方。”姜瑾转身,看着两位有些胆怯的丫鬟道。   “回贵人,在前面,拐两个弯就是了,奴婢们带您去吧。”其中一个丫鬟看着有些聪明伶俐的。   姜瑾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本想甩开这两个婢女的。   天色已黑,丫鬟挑着灯照明着。   姜瑾耳力尖的忽听到了一些细索的声音。   什么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   姜瑾狐疑着,便朝着左边的方向过去。   “贵人!”一个丫鬟及时的叫住姜瑾。   瞬间,里头的声音又没了。   姜瑾推测着,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紧张什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天太黑,姜瑾看不太清,只借着灯火微弱的光,她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房子。   因为她方才过来的时候,一大片的蜘蛛网都撩到她的脸上。   看着婢女慌乱的样子,她猜测这里应是皇宫里少有人停留的地方了。   “我再问一遍,这里是什么地方?都没听到么。”姜瑾的眼眸透露出一丝寒意。   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身子抖成了筛子。   姜瑾有些置气,想想还是罢了,何必要为难两个丫鬟呢?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的响起,似乎带着些许的笑意:“姜家小姐何至于此?”   婢女们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提着灯细看后才知道来人是谁,连忙下跪道:“奴婢们拜见王侯。”   君无弦走至油灯火光中,黑夜衬得他的一双眸子越发的清亮。   姜瑾定了定神,嘲讽一笑道:“想不到堂堂王侯竟然也有听人墙角的趣味啊。”   君无弦的嘴角轻扬,他顿了顿道:“这诺大的皇宫里,亦不是只有姜小姐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的,本候为何不能来这里闲逛呢?”   姜瑾深深注视着君无弦,抿唇笑道:“自是可以的,王侯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只是,王侯似乎来的不巧。”   她是在说反话罢了。好巧不巧的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谁说不是听了许久的墙角了?   她都还没等待婢女说出这是何种神秘的地方!就被君无弦的到来给打断了。   越是这样,姜瑾就越是想要摸清楚这里头的奥妙。   看君无弦如此神情,怕是他深知此事了。   “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姜小姐的。”君无弦睨向身旁两位婢女道。   两个婢女纷纷对视一眼,连忙道:“多谢王侯。”   皇上让她们跟在姜小姐身边本来就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此番王侯救场,他的为人她们十分信任,于是也不多说,匆匆离去了。   姜瑾见婢女离开了,便对君无弦道:“不知王侯有何要事,若无事的话阿瑾便先走一步了。”   “姜小姐如此冷情,就没有话要对本候言么?”姜瑾方抬步,就见君无弦声道。   奇怪了,她还能有什么话要对君无弦说的?   姜瑾想了想,转眼低眉道:“阿瑾多谢王侯几番的相助。”   除了这个,他们之间就没有别的了吧。   “你为何会觉得我是在帮你。”君无弦低头看着姜瑾的青丝。   姜瑾怔怔,望向前方的黑暗不语。 第十九章 留宿宫中   她猛然想起周边方才出现的细索声音,觉得甚是诡异万分。   此时,突然一只乌鸦飞过,径直朝着姜瑾身侧飞过。   她大骇,连忙躲过,不慎脚步生滑。   在她做好了摔跤的准备时,君无弦揽住了姜瑾的纤纤细腰。   半晌,她吐了口气,借着缓和的月光,凝望君无弦的眼眸道:“多谢王侯。”   这话语温柔的似乎有一种魔力。   君无弦应了一声:“嗯。”   “王侯可否告知阿瑾,这里头住的什么人?”姜瑾此时眼波如水,绵绵的望着君无弦。   一瞬间,只一瞬间。君无弦险些说出了口。   他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冷着脸放开姜瑾,道:“姜小姐是打算用这法子来套出无弦的话?”   是啊,不过本就没什么把握的。姜瑾眨着无辜的眼神。   “夜深了,无弦送姜小姐回去吧。”君无弦淡淡的拂了拂袖子,好似上头有什么不干净的灰尘一般。   姜瑾有些闷闷。   正当这时,有个人影靠近。   君无弦下意识的拦在了姜瑾的身前。   “这位便是姜家的小姐吧,王侯竟也在此吗?”   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借着油灯,李公公略微惊讶了一番,他细细的瞧了又瞧这两人。   “王侯,姜小姐,皇上说夜色已深了,不便赶路,便留姜小姐在宫中留宿一晚。”他毕恭毕敬的微垂头道。   这姜家的小姐为何会深夜与王侯在此,莫不是私会罢?若是这样的话,那这可真是了不得了。必定得将此事尽快回去禀告给皇上才是   李公公看着二人的眼神,似乎要瞧出个洞来。   姜瑾一看这神情就知道他二人是被误会了,便不缓不慢的解释道:“李公公千万不要误会了,小女方想是去解手的,却不想在此路过遇见了王侯,于是这厢便攀聊了几句。”   言罢,她看了一眼君无弦。   君无弦低低道了一句:“是。”   李公公心下沉思,无意间的看了看周边环境,他方才一路寻来并没有注意到。   一只乌鸦骤然迅速的从身旁扑棱过去。   姜瑾心有余悸。   李公公见此,声音有些颤颤:“此处甚阴,姜小姐,王侯,还是快些随奴才离开吧。”   说完,他寞然想起,茅厕分明是另一边的,怎的姜小姐会走到了这里?   李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屋子,似乎总感觉里头能跳出来什么。   “有劳了。”君无弦一挥衣袍,迈着步子先行离开。   姜瑾疑惑的望了一眼破旧的屋子,她分明听到这里有细索的声音,才过来此地的。   “公公,这实不相瞒。我本想去行个方便的,但忽然听到这里头有奇怪的声音,便想着寻声过来看看,走过来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故有些疑惑不解。你可知,这里头曾住过什么人吗?”   姜瑾走了几步,想了想又退后问道。   李公公的神色显然有些慌张,一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来。   君无弦见姜瑾和公公还未跟上来,便回过头,在不远处道:“李公公,快些来领路吧。”   公公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请姜瑾上前,说着要是晚了皇上会责备的。   但姜瑾知道,越是遮遮掩掩的,就越是代表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可偏偏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知情的模样,却不肯说出来真相。   既然没人敢说,那就自己调查!姜瑾有些纷纷,暗暗心道。   李公公擦了把汗,带着姜瑾来到了一处宫殿,他看着前头跟随而来的王侯有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尉迟夜进来,看到了君无弦与姜瑾在一起,颇有些惊讶。   “这是?”他摸着下巴看着两人。   别说尉迟夜了,姜瑾都觉得无奈,她也不知道君无弦为什么要跟着自己过来。   “回皇上,无弦在路上与姜小姐碰巧遇到,遂一同将她安全送回来。”君无弦的面色没什么表情。   尉迟夜点了点头,然后微叹气寻了个位置坐下道:“姜小姐可真是有福啊,能有我西谟的王侯不惜屈尊作护花使者,一道陪同姜小姐过来朕这边。”   嘲讽,浓烈的嘲讽。姜瑾的手指一时紧紧缠绕在一起。   “无弦此间便回去了。”君无弦动了动薄唇。   姜瑾有些期盼他不要离开。   因为她不想单独面对尉迟夜。   “王侯且慢。”姜瑾有点急急道。   尉迟夜的眼中泛起了寒光。   君无弦有些木然,偏头注视着。   “回皇上,臣女认为这样过于叨扰皇上休息,而且不瞒皇上,臣女自幼认床,此番也是第一次在宫中留宿,也深知自己定不习惯这里,恐夜里噩梦连连,所以便想,王侯竟然要出宫回府,倒不如顺便将臣女顺便一同带回将军府,皇上觉得意下如何?”   姜瑾虽不明白,为何父亲母亲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将自己丢在了宫中。   但是她绝对不能够住在这里,如果留宿在此,第二天的非议怕是要传遍了,如此对自己是极无好处的。   再者,她也不愿意去面对尉迟夜,更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她怕自己一时冲动,便要了皇帝的命。   尉迟夜闻言笑道:“我当姜小姐是要说什么呢,你放心,朕的宫殿众多,随意借你用一间也无妨,至于这不习惯么,朕可以命人点上熏香,具有安睡的功效,已经夜深,姜小姐同王侯孤男寡女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姜瑾咬了咬唇,尉迟夜这是摆明不想放她回去。   君无弦沉默许久,开口道:“微臣定当竭尽护送姜小姐平安至府,不会有任何的心怀不轨。”   尉迟夜的俊眉上佻,他起身来到君无弦与姜瑾的跟前道:“倘若朕不许呢。”   姜瑾的眼皮子跳了跳。   “那微臣,只好从命了。”君无弦平淡的开口,仿佛是在诉说着无要紧的话。   姜瑾的心有些凉意。她苦笑,是啊,君无弦本就没有这个义务屡次相帮自己的。   再怎么样,皇帝是天子,他是臣,总不能与他正面硬碰硬的。 第二十章 连夜回府   该来的都会来的。今夜她须得留宿在宫中了。   姜瑾沉沉的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   该来的事情总归是会到来的。   再怎么躲避,也是无济于事的,不如坦然的面对之吧。   姜瑾方要开口,君无弦再次声起,二人同时望了一眼彼此。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是,皇上,无弦以为,姜小姐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宫中闲碎之语甚多,无弦恐姜小姐深受波及,名誉受损,遂还望陛下恩准微臣顺路将姜小姐平安送回府里。”   君无弦缓缓拱了拱手,宽大的衣袖自然的垂落,柔和的灯盏之下,衬得他更是俊逸温润。   姜瑾的心狠狠地震撼了一瞬,恢复了正常。   她越发的不懂,猜不透君无弦了。   尉迟夜负手,来回走动着,拧着眉不语。   “臣女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好意,还请皇上原谅。”姜瑾迟疑,对着尉迟夜放低了身段,礼了礼。   尉迟夜心底冷哼了一声,本想借此留下姜家小姐的,好为他今后的计划铺路。   却不想君无弦最是好管闲事,屡番同他作对,然他贵为天子,不想畏忌几分的人也是不少。   不过,他迟早是要除掉这个眼中钉的,此番还不是时候。   “也罢,竟然姜小姐不愿,朕也不好强制将你留下。”尉迟夜转身,唤道:“君无弦。”   “微臣在。”他表露不惊。   尉迟夜来至他的跟前,微倾身低语道:“务必将朕给姜小姐,完好无损的送至将军府。如若,如若姜小姐有什么差池,朕拿你是问。”   君无弦应声。   尉迟夜扫了一眼姜瑾,然后背过身道:“走吧,朕也要就寝了。”   “诺。”姜瑾缓步退下,跟在君无弦的后头离开。   尉迟夜抬头,眼中尽是冰冷之色。   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中,姜瑾如一只乖巧的小兔一般,疾步跟随在君无弦的身后。   二人皆没有说话。   离开宫后,外头的月光相照,显得君无弦的脸庞愈加柔和。   姜瑾定定的凝望着他的侧脸。   忽觉一阵冷风袭来,她今日未着太多衣裳,这宫墙外的风吹得甚是清冷。   姜瑾下意识的拉了拉拢衣裙。   君无弦方在备马,他轻拍了拍马儿的头。   做好这系列之事,君无弦见姜瑾如此,便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姜瑾身上,他道:“不要着凉了。”   姜瑾拢了拢外衣,蹭着一点温暖,伴着君无弦衣裳传来的淡淡香气,她此刻忽然觉得很安心,也有些感激。   “多谢王侯。”姜瑾静静地凝望着月色之下,君无弦俊逸脱尘的脸庞。   听到道谢,君无弦温润的一笑,并未言多。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会帮自己的吧。   姜瑾心里头想着,但也知道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她便是想弄清楚这其中。   想知道君无弦为何会屡次的替她解围。   这个疑虑,自当是要找一日,当面问清楚的。   君无弦翻身胯在了马上,姜瑾在底下望着。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朝她伸了过来。她想也没想的,就将手递过去。   出乎意料的冰冷,她本以为王侯这样温润的男子,应当连手心都是温暖至极的。   怕是今夜的风带着一些冷意了。   姜瑾轻巧的就被君无弦拉上了马,坐在了前头。   “坐稳了,姜小姐。”君无弦的嘴角扬了扬。   还未来得及回答,姜瑾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后仰,整个人就像被提起来一样。   心脏好似悬在空中一般,君无弦的马跑得飞快。   姜瑾还是头一回这样被人放在马上,前头的风沙都扬进了眼中,她下意识的闭眼,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风。   “我很意外,你会骑马。”除了风吹树林沙沙作响的声音,便是马蹄在夜深人静,道路上驰骋的哒哒声。   她打破了这份宁静,因风声,她怕自己的声音太小,君无弦听不到,于是她刻意抬高了声调。   “驾。”君无弦淡淡挥动着马鞭,他偏头,看着身前的姜瑾,低头道:“不然姜小姐以为呢?”   她以为,像君无弦这样的王侯将相,应是一辈子都坐在把高高在上的荣华马车中。   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他的气质。   今夜真是有些让她大开眼界了。   方出宫的时候,看到这匹马,姜瑾还以为会有人在外头接应,原不想事君无弦自己驾。   众人面前的温润如玉,大抵都是外在表露出的样子吧。   姜瑾具体也说不出君无到底弦是一种什么样的人,但却觉得他或许是一个千面之人,面对不同的人,便表露出不同的模样来。   “我以为,你会是只愿坐马车的如玉公子郎。不过,骑马确实同你的气质有所出入。”姜瑾想了想,还是如实的说了出来。   君无弦轻笑了一声。   “怎么?姜小姐见无弦来接你,并不是以马车的方式过来,而是在这颠簸的骏马上驰骋,有些失望了?”君无弦再次挥动了马鞭,使马儿跑的更快了。   姜瑾死死的拽着马,生怕自己会飞出去。   她有些恼怒,道:“是,很失望。”   君无弦笑得更开了,声线如铃。   不过,他方才说什么?来宫中接她?   姜瑾疑惑万分,难道君无弦不是偶然在宫中闲逛么?   竟是特意来接她的?他安的什么心?   想到这里,姜瑾有些提防起君无弦来,他要做什么?不会想意图不轨吧?   “你……真的会把我平安送回将军府?”姜瑾忐忑犹豫的开口。   君无弦思索了一会儿道:“嗯,姜小姐还想去哪里?”   姜瑾立刻脸红至脖子,她道:“不,不是,我以为……”   此时,君无弦忽然极速的绕了个弯子,姜瑾话说一半险些栽了下去,幸好被他揽住了腰肢,才不至于从马上滑落下去。   “你,你拐弯不能提前说一下的么?”姜瑾有些愤愤,惊魂不定。   君无弦面带笑意,没有机会她的恼怒,继续驰骋着。   有了前车之鉴后,姜瑾紧紧的拽上了身后君无弦的衣角。   虽然很生气,但是性命最重要,她不会拿命开来玩笑。   于是姜瑾便闷着声,不再与君无弦说上一句话。 第二十一章 两厢失眠   到了将军府的门口,君无弦轻揽姜瑾的细腰,一瞬就将她带下了马去。   提着油灯的管家打了个哈欠,听到声响就凑近了过来,一看,发现正是他家大小姐,便立马迎了过去道:“大小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姜瑾疑惑,难不成父亲和母亲,还有全府上下都在等她一人吗?   可分明自己已经被扔在了宫中呀。   “王侯。我家将军说,这次还要多谢您的相助了。不过,奴看这夜色已深,如若王侯不介意的话,就请跟随奴去正厅面见将军吧。”   管家和颜悦色,很是恭敬的低腰道。   “不必了吧。”   姜瑾转过头来,对着君无弦道:“王侯连夜送我回府,这份恩德阿瑾自是铭记于心,只是舟车劳顿,王侯想必也已经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管家听完,迟疑了一会儿,随即立刻道:“是是,是奴考虑不周了。”   这厢,姜怀与姜氏正在房内干着急着,也不知王侯到底有没有如约将阿瑾从宫里头送回来。   “老爷,我,我还是出去看看吧。”姜氏面色忧虑,闲不住的来回在房内走动着。   “嗯,也好。”大将军放下杯茶,微点头。   姜氏得言,便舒展了眉头,忙的推开了房门,步履匆匆的来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在看到了阿瑾和王侯已经回来后,姜氏瞬时是松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此间刚好赶上君无弦就要离去。   “王侯留步,王侯留步!”姜氏急急的在后头招呼道。   君无弦拧眉,停止了脚步,回头望着。   “母亲。”姜瑾一个信步过去,拉住了姜氏的手。   她深深凝视了一眼君无弦。   “大夫人还有何要事。”君无弦上前道。   姜氏见着阿瑾回来很是高兴,心中的忧虑一下子一扫而空。   也是多亏仰仗了王侯,才能保阿瑾平安回来,姜氏心中更加的信任起君无弦来。   那日宴会之上,她道女儿暗许芳心于皇上,但后面细细想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再者,若是将阿瑾送进宫里,到皇上的身边去,那她定是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了,整日整夜便操心着阿瑾的境遇了。   思来想去,还是王侯君无弦最衬她的意,如果多了份他的照拂,那阿瑾之后便无忧了。   所以为了女儿的今后着想,姜氏想着还是得加把火。   “今夜真是多谢王侯将小女平安送回将军府了,只是我看这天色已深,王侯还是驾马而来的,这要是回了王府,得天亮了吧。”   姜氏和颜笑道。   君无弦的眼神波动了一瞬。   母亲这意思分明就是暗示君无弦留下来。   可她并不想和君无弦有着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   如果第二天,府里的下人们看到堂堂的王侯竟然从自家厢房里出来,会怎么想?   虽说她根本没有嫁人的心思,自己的生途也是难料,但到底不想名誉受损,遭人闲话。   “母亲。”姜瑾朝着姜氏拼命的使着眼色,充满了不愿。   可姜氏却抿嘴,不理会女儿的暗示,再次劝说道:“王侯不必顾虑,我将军府的厢房平日里都整理的干干净净的,打扫的一尘不染,是万万不会屈尊了王侯的。”   这点荣耀还是有的。她堂堂的将军府,断然不会比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差了去的。   君无弦面无表情,转眼对着姜瑾道:“无弦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姜小姐是否方便?”   还未来得及等待姜瑾开口,姜氏就急急的替她道:“方便方便,自是方便的,阿瑾你说是吧?”   她的眼睛拼命的眨着。   看见母亲如此,姜瑾心中轻叹一声,缓缓抬头望向君无弦,道:“王侯,请吧。”   君无弦轻点头,动了动唇瓣:“多谢大夫人和姜小姐留宿。”   姜氏见他答应,心中乐开了花,喜盈盈的就将君无弦往府里头请,并差人立马去准备最好的一间。   在经过姜瑾的身旁时,君无弦漆黑如曜的瞳孔亮了亮。   姜瑾低眉,她何尝不知,母亲的用意。   父亲有意拉拢,母亲则是想将自己许配给君无弦。   王侯何等的身份,可面对于这些,他自是可以心高气傲的拒绝的,但他并没有。   他反而,反而是顺流而下。   所以,为何?这是为何?   姜瑾捏着下巴站在原地沉思,君无弦始终对于她来说是个猜不透的人。   “大小姐,你也快些来吧。”管家在不远处催促着。   “知道了。”姜瑾轻轻摇了摇头,扫去这些烦闷,跟了上去。   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姜瑾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她的一双凤眸在夜色里一眨也不眨的睁着。   索性,就打算起来走走。   姜瑾穿好绣鞋,随意的批了一件白色外衫,一头长而柔的青丝垂在腰间。   轻轻的推开房门,借着温柔的月色,姜瑾漫步在庭院的石子路上。   她抬头望着头顶的一轮皓月,眼神如波,泛起星星点点。   人生有几何?可以看见这皓月当空几载又几载。   她长叹了一口气。   “出来罢。”姜瑾微微侧头,望向树下的纤长的身影。   她的感觉从来都很准。自出了房门以后,她就隐隐约约的觉得有一双视线在暗处窥视她。   “无弦无意冒犯,还请姜小姐原谅。”君无弦只着了一身底衬,外头披了件单薄的纱衣。   姜瑾看着就觉得冷。   不知是否是今夜月色的作用,她此番的心情很好,心中一片柔和。   “无碍。王侯,亦睡不着?”姜瑾坐在了一个冰冷的大石头上。   君无弦纤长的身形站立着,鬓角垂下来一缕发,衬得他愈加的清润。   公子如月清如水,如玉亦如画。   姜瑾即兴想到了这一句,觉得十分应景。   不过,他这样的相貌,想必也是苦恼的罢?永远有许多的人不停的在身后追逐着,夸赞着。 第二十二章 月下促谈   君无弦淡然一笑道:“在宫中时,我未能理解你所说的认床为何意,但此番我却是彻底明白了。”   他说完,一双星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姜瑾。   “噗嗤。”她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   想不到这君无弦竟还有这样一面?   这种话说出来与他的气质着实不符。   “姜小姐为何发笑?”君无弦有些诧异。   他缓步向她走来,来到她的身前。   姜瑾感受到一片的黑影,她收敛笑容,抬头道:“王侯挡着我赏月了。”   君无弦的嘴角慢慢扬起。   他遂坐在了姜瑾的身旁。   “姜小姐还未回答无弦,为何而发笑?是无弦说错什么话了?”君无弦偏头,一阵凉风吹过,将他的一缕青丝吹拂至姜瑾的面上。   姜瑾转头,与君无弦四目相对。   “因为那都是我胡诌的。”她避开了视线,眼神有些无处安放。   君无弦忽然笑了,笑声十分的悦耳。   “那王侯又在笑什么?”姜瑾的语气有些恼怒。   君无弦微躺倒,撑起头,望向她道:“我在笑,姜小姐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的眼神很真挚,很柔和,如水波一般温柔。   姜瑾偏头,不与他对视。   “你这话也太轻浮了吧。”姜瑾抬头凝望空中的明亮星,淡淡道。   君无弦也跟随着她的视线,抬眼回道:“姜小姐觉得那天上的星星如何?”   姜瑾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只好如实答道:“很美,星星很美。”   空气中有一丝静谧,君无弦没有回话。   姜瑾左思右想,瞬间脸色沉了沉。   “姜小姐,连发自内心的赞赏之言,都听不得了么?”君无弦定定的注视着姜瑾。   好,很好。君无弦这个狡猾的狐狸。   “阿瑾多谢王侯的欣赏。”她咬牙切齿道。   不说话,更是沉默。   姜瑾瞬间起身,背对着君无弦道:“王侯,我有话要问你。”   一阵夜风吹过,她有些寒冷。   片刻,君无弦轻声道:“你说。”   但真正要问出口的时候,姜瑾怯弱了。   她想问,君无弦为什么要多次无故的相助自己,明明都是这样不相熟的两人。   又或者说,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要对将军府下手。   是不是,将她当做一枚棋子。   可若是这样,她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如若君无弦是个明镜的,她或许考虑可以同他一道,但他却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让人难以分辨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姜瑾自重生之后,就因为君无弦的到来而使她分寸大乱。   这样一个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突然百般的对你好,多次帮助你。   让你情不自禁的想要放下警惕,招揽他为一道。   姜瑾虽有心拉拢,但是她不知面前的这个是一只凶恶的还是只是一匹可以驯化的骏马。   “姜小姐?”君无弦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   姜瑾的背脊僵了僵。   不,不可。   宁愿错失一枚上好的棋子,也不愿留虎至跟前。   这条道路,从一开始便做好了孤军奋战的准备。   但是,但是一盘棋局上,若没有棋子,光要一个下棋之人又有何用呢?即使棋艺再精湛。   就拿她来说,她空空如也,拿什么来对付尉迟夜呢?   只有君无弦,只有君无弦。   想到这里,姜瑾的心跳砰砰的加速。   她欣赏他,觉得他可以为自己所用,但是想要驯化一匹野马,就得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她想要利用君无弦,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她明确君无弦是能够替她对付尉迟夜的,但他却迟迟自己不动手,为何?   或许是他同自己一样,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来共同谋划大计。   如果她想要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的话,就必须要牺牲一些的。   与其在纠结君无弦是否能用时,不如先踏出一步再说。   反正终究是要一死的,从重生那一刻起,她就为了家族而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能多为将军府做一些事情都是好的。   姜瑾的眼神瞬间凛了凛。   “王侯。阿瑾突感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休息了,您请自便。”姜瑾背对着君无弦,看不见他的面容。   他怔怔,沉吟了片刻,道了一句:“好。”   望着姜瑾萧然离去的身影,君无弦的眼眸暗淡了几分。   回到了房中,姜瑾以背抵门。   她低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意如此呢。   姜瑾有些踉跄,她摸着路来到了床榻上坐下,一片漆黑之中,她沉沉的思考着。   除了将军府,便是宫廷之内。   她唯一可以利用,且欣赏的便是王侯君无弦了。   有,总比没有来的好。   如果现在不加以为今后的事情做铺垫的话,那她便注定只能是个失败者。   若无法替家族洗冤报仇,她不如现在就干脆的死去,免得苟活于世。   不过,经过了这段的时日,她已经多多少少的探清楚了。   前尘的自己只知道玩耍作乐,根本不懂也不屑于朝廷之事。   如今重活一世的自己,便要在这权谋之中摸爬滚打。   她敛了敛眉目,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的理了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皇贵妃难产,传言说鬼魅作乱,且后宫众妃都未能侥幸逃脱,皇帝至今没有子嗣。   这件诡异至极,她猜测定当是宫中有人蓄意为之,其目的大抵就是冲着皇帝来的。   那么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在天子的脚底下动土?   这个必须得调查清楚。再者,君无弦自边疆回来之后,皇帝又多了一份权制,所以他便想将父亲派去边疆驻守,好平衡危机。   未果后,尉迟夜便将这算计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眼下在众人与皇帝的眼里,君无弦与自己牵扯不清,她正好可以加以利用,假意表明自己对君无弦的感情,如此可以制约尉迟夜。   所以接下来,她得离君无弦越近越好。   至于昨夜那“鬼屋”,姜瑾也是要一步步查之的。   想到这儿,她眼皮子很是沉重,倒在了床榻上,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事情真相   一夜过后,姜瑾睡得十分的安稳。   她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有人敲门。   看见门前娇小的身影,姜瑾笑道:“进来吧。”   只见姜乐屁颠屁颠的就端着洗漱的物件过来。   “阿月,你这是想做什么?”姜瑾有些迷惑不解的接过铜盆水放下。   姜乐古灵精怪的,有些汕汕,摸了摸鼻子道:“阿姐呀,这我听说,昨夜王侯有留宿在我们府里,可是真的?”   原来是为了君无弦啊。她就说阿月怎么这么殷情起来了。   姜瑾随意的用双手捧水招了招脸,擦了擦干水珠后来到铜镜面前。   “阿姐,我来吧我来吧,嘿嘿我来给你梳妆。”姜乐嘻嘻的笑着,拿过她手中的梳子,轻轻的在姜瑾的青丝上滑过。   阿姐的头发可真好啊,这么的柔细。   不像她自己的,粗里粗糙的,整一个的粗布一样。   想到这里,姜乐便沉闷着个脸叹了口气。   姜瑾以为她是因为君无弦的事情而苦着个脸,于是便转过头来,语重心长道:“阿月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既然选择倾慕于王侯,就得尝试着寻个机会抛头露脸才是。”   听阿姐这么说,姜乐的脸更是苦下来了。   她自然是听下人说过,王侯与阿姐乃是天仙配,就算阿姐真的无心于王侯,但是她自己这样卑微的身份,怎么能高攀上那样高等的人呢?   只能想想罢了。只有阿姐这样的人中之凤,才适合仙人般妙极的王侯,这样才是门登户对。   “罢了阿姐,阿月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是算了,算了吧。”姜乐漫不经心的梳着。   姜瑾缓慢的转回头,看着镜中的姜乐,开口道:“你能决心放下,也是件好事。”   “是,阿姐。”姜乐轻声道。   梳理完毕后,对着铜镜中的一张秀脸,姜乐忍不住羡慕的赞赏道:“阿姐这样的容貌,若是及笄后,这将军府的门槛怕都是要踏破啦!”   姜瑾闻言忍不住一笑,她轻轻摇了摇头,点了下阿月的鼻子道:“你呀,总是喜欢拍阿姐的马屁,小丫头片子。”   “嘻嘻。”姜乐笑得纯真,拉着她的胳膊摇晃着撒娇。   不过,昨天夜里她睡得昏沉,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声响,待起来后就听到下人们在窃窃私语着,说什么王侯昨夜留宿在将军府,大早上的就看到他离开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她便跑来询问阿姐了。   看阿姐这样,大概就是真的了。   可王侯为什么会无故的来府里留宿呢?   难不成……姜乐抬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姐,有些惊诧。   姜瑾有点懵,不明白阿月这一惊一乍的是做什么。   “阿姐,你和王侯,不会是那种关系吧?”姜乐咽了口唾沫。   什么什么那种关系?这丫头是迷糊了吧。   姜瑾清咳了几声道:“不要乱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对着铜镜摆了摆珠钗,便打算出门去。   “哎阿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阿姐。”姜乐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理会。   这丫头太聒噪了,再不走就等着被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姜瑾出门,走在石子路上,忽觉有些熟悉,她猛然想起昨夜在此和王侯相谈。   说来,也是父亲拜托君无弦连夜进宫,将她保全回来的。   她想着,还是径直的走进了父亲的书房里。   “父亲。”姜瑾轻叩了叩门。   “进来吧。”姜怀抬眼,放下了手中的卷牍。   她缓缓进来后,掩好了房门,对着父亲礼了礼。   “阿瑾,是有什么事情么。”姜怀重新拾起一卷书简,抖了抖袖口。   沉默了一瞬,姜瑾开口道:“父亲,女儿想知道,昨夜女儿离开大殿之后,发生了何事。”   这是她目前想要确切弄明白的事情。   为什么父亲和母亲都没有派人过来传唤她回府,而是由公公过来说皇上请她留宿在宫中。   待她匆匆过去之时,还以为家人都在,才发现原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宿在此。   这点让她困惑不已,她猜想定是皇帝说了什么话,有意刁难,才会让父亲和母亲无奈之下把她扔在宫中。   那尉迟夜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要清楚了昨夜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能理通这其中。   她绝不相信就这么的简单。   阴差阳错之下,又恰巧的碰到了君无弦。   他向皇上请命顺路带自己回来。   但在马上的时候,他却说是特意过来接她的。   到了将军府,姜瑾才知道是父亲委托君无弦的,为何父亲会这样无力?   因为无力带自己回来,所以便让君无弦相助,那么,如果只是简单的留宿宫中,父亲又为何会害怕自己出事,不惜委身王侯连夜至宫中相救。   姜怀皱着眉头,摸了把胡须,叹息道:“昨夜自你离开大殿以后,皇上便说要留我等在宫中一晚。”   姜瑾敛眉,她道:“后来呢,父亲。”   后来,姜怀回皇上道:“皇上,老臣府中的马车就在宫外等候,便不劳烦皇上了”。   “可姜小姐现在人却不知何处?不如大将军和夫人先回府吧,让姜小姐今夜便住在朕安排的地方即可,明日朕定差人将姜小姐安全的送回将军府。”   尉迟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已经有了醉意。   姜氏拉了拉大将军的衣角,示意他们的女儿千万不能留在宫里头过夜。   “皇上,老臣可以命人去寻小女回来,夜深了,小女定是不会晃悠至远处的。”姜怀起身,来到大殿的正中央,拱手诚恳道。   尉迟夜的眼神迷离,已是醉醺醺的,他缓步走下来,对着姜怀道:“不,大将军与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有朕在,姜瑾是绝对不会有事的。莫不是,大将军是在怀疑朕么?”   姜氏在坐席上看着,忐忑不已。   她想了想,提着衣裙跪到尉迟夜的面前道:“回皇上,将军他不是那个意思,是……”   她还未说完,尉迟夜的眼神漆黑,走下台阶,缓缓道:“那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四章 忽逢落雨   姜氏心中忐忑无比。   尉迟夜这时候突然将杯盏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皇上。”姜怀立马跪下。   姜氏的眼睛却瞪得老大,惊恐不已。   “朕让你们把姜瑾留下,是一片好意,怎么大夫人就听不懂呢。”尉迟夜紧紧的盯着这对夫妇,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有些踉跄不已。   姜氏不敢说话,只低低的跪拜着。   “回去吧,朕会照顾好姜小姐的。”尉迟夜回到了龙椅上,俯视着大殿下的姜氏夫妇。   “是,皇上,老臣告退。”姜怀缓缓起身,拉起跪在地上的姜氏。   可姜氏却噙着眼泪死活不肯起身。   姜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她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姜氏立刻抬眼,再望向皇上,恭敬的礼了礼,随姜怀迅速离开。   来到禁军处,姜怀对带头的侍卫道:“十万火急,还请务必尽快送至王侯手中。”   这侍卫原是大将军手下带出来的,现还能再次为旧主办事,有些欣喜,于是便立刻秘密差人离宫送去。   君无弦在收到信件后,马不停蹄的便火速赶到宫中。   侍卫里应外合,见是王侯,忙将他放进来。   而此时的大将军姜怀与姜氏正在府中急切的等待着。   “皇上,天色不早了,要不早点歇息吧。”张公公上前道。   尉迟夜的眼神一瞬恢复了清明,他玩味的一笑道:“不急,不急,再等等。”   再让姜小姐好好的在宫里逛一逛。   于是这之后便有了那一出,君无弦急急赶到,寻到了姜瑾,尉迟夜看时辰差不多差人去请,却见到了王侯。   君无弦的出现,让尉迟夜的计划打乱,因此而生恨。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阿瑾,不光是为父,你才是最应该好好给王侯道谢的人,若不是有了王侯马不停蹄的赶到宫中,只怕为父的阿瑾已经……”   姜怀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静静地听完这过程,姜瑾心中越发的五味杂陈。   没想到尉迟夜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如若昨夜没有君无弦,她现在只怕已经成为了后宫中的一枚玩物了。   细思极恐。姜瑾微吐了吐气,强稳心神道:“父亲说的是,阿瑾今日便带着厚礼去拜访王侯。”   姜怀抬眼,思索道:“如此甚好,对了。你去的时候莫要忘记,让王侯明日来将军府一趟,为父定要好好款待款待。”   “是,父亲,阿瑾这便下去了。”姜瑾道完,听到了回应,便推门离去了。   姜怀炯炯有神的凝望着,嘴中道:“阿瑾啊,为父不能一直保护你,但定会给你找个能够护你一生之人。”   而这人,便是他所欣赏的,王侯君无弦。   姜瑾提着衣裙回到了房中,并命丫鬟过来,对她道:“备上厚礼和马车,找个熟路的人,你跟我一同去王侯的府中。”   丫鬟有些惊诧,但在姜瑾不耐烦的眼色之下还是乖乖的去办了。   这份人情总是要回的,不然亏欠的多了,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片刻后,丫鬟气喘吁吁的过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壮汉。   姜瑾皱了皱秀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丫鬟挠了挠头,疑惑着道:“大小姐不是让奴婢去准备厚礼吗,这些就都是呀。”   说完,还纯真的笑着。   望着那后头三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姜瑾想了想,君无弦不是贪得这些东西之人,如此大手大脚恐会羞辱到他。   况且王侯的府中,名贵之物也不缺。   “抬走吧,都抬走,你去挑几样稀贵的,包装在小盒子里头。”姜瑾有些恹恹。   丫鬟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于是只好糯糯的道是,便让人散了去,从中挑拣几块上好的玉石,寻了精巧绝伦的小匣子装上。   末了,再亲手递给姜瑾。   打开匣子,她的眼睛亮了亮。   “不错。收好吧,待到王侯府中的时候,再拿出来献上。”   姜瑾果断的关上,交给丫鬟。   准备一切妥当之后,她踏上了马车,准备前往君无弦的府邸去。   在路上,马车磕磕碰碰的。她还要极力的护着自己头上沉重的,小小的钗子。   丫鬟见姜瑾阴沉着个脸,便不敢多关切,唯恐引火上身。   “你,替我将这些钗子都给拿下来,随意的盘个头型就行。”   姜瑾不知为何,心情极不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此无缘无故的,让人好生烦闷。   “诺。”丫鬟低低道。   姜瑾侧身,让她给自己捯饬着一头青丝。   “小姐,我看这风吹得,好似要下雨了,怪不得惹人如此沉闷呢。”   丫鬟一边拿下几个钗子,一边看着帘子不断的吹拂着,空气中有湿泥土的味道,像是要下大雨了。   姜瑾微微掀开帘子,望着外头的景象。   忽然有雨落下,她忙掩上帘子。   “可有带伞?”姜瑾缓缓道。   丫鬟的手顿了顿,支支吾吾的,心里头紧张。   “罢了。今要同我一同淋着了。”随着头上的珠钗散去,姜瑾觉得轻松了不少。   丫鬟留了一支玉钗子没有拿下,剩下的全部轻轻收在了帕子里。   “奴婢自是不打紧的,可是小姐贵为千金之躯,是万万受不得雨淋的,这要是回去感冒了,大夫人一定会责怪奴婢的。”   说着,丫鬟有些哽咽。   平日里大夫人最是宠爱小姐了,若是因为她的考虑不周,而导致小姐给淋成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莫说大夫人的责罚了,将军那边也是少不得一顿骂的。   “你放心,我会保你的。”姜瑾望着丫鬟淡淡道。   “真的?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丫鬟破涕为笑,很是感激。   姜瑾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问道:“你是哪个房的婢女,有些眼生。”   “回大小姐,奴婢是前几天新来的,大小姐可以唤奴婢阿俏。”说完,她甜甜的笑了。   真是人如其名,模样俏的很。   姜瑾点头。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她有些担心,等到了王侯府上该是有多失礼。 第二十五章 一双绣鞋   “小姐,车夫说就快到王侯府上了。”丫鬟坐下,掩上帘子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道。   真不知这雨是不是同她们作对啊,竟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要变小的意思。   天公不作美啊!阿俏怨念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稳稳的停下了马车,姜瑾适应了一路上的磕磕碰碰,这下突然静止了下来,倒还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丫鬟探头望向帘外,想了会儿道:“小姐,阿悄见外头的车夫着有一身的雨蓑,不如我向他要来给小姐穿上罢?反正大男人淋点雨也没什么的,重要的是我家小姐千万不能给淋。”   姜瑾闻言顿了顿,缓缓的掀开了帘子,想要查看下雨势究竟如何了。   却不想,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姜瑾与君无弦两厢四目以对。   她几乎是极其错愕的,呆滞了一会儿。   只见那君无弦撑着一把纸伞,站在滴雨的屋檐之下,纤长的身影站得比挺,一袭墨蓝色的衣衫随风而摆动着。   他正炯炯的望着马车里的姜瑾,似乎是等待已久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有些极速。   姜瑾将帘子下意识的连忙拉上,阻挡了这道炙热的视线。   “小姐,你这是干嘛呀?你是看到了什么吗?”阿俏有些疑惑,想要去掀帘子的时候,被姜瑾叫住。   “我问你,是谁事先告诉王侯我要过来拜访的。”姜瑾冷着个脸。   未经主子允许,竟然敢擅自自作主张,真是好大的胆子。   见姜瑾的面色难看,阿悄连忙道:“小姐,阿俏绝对没有,真的。况且,阿俏也没有同任何人讲呀。小姐,你方才是看到了什么吗?”   姜瑾叹息,摇了摇头,鬼知道。   “下去吧。”她淡淡道。   阿俏点了点头,先让主子下马,自己再跟着下去,这是作为奴婢的基本礼。   方要抬手,就听得一阵温润悦耳的声音:“无弦带了纸伞,姜小姐不必犹豫,且出来吧。”   丫鬟阿悄听了欣喜万分,早就听说王侯与小姐关系不一般,没想到竟待小姐如此的好,真是心细如发啊!   “多谢王侯。”姜瑾细柔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她掀开主帘,一张秀丽的脸露了出来。   君无弦见此便搭了把手过去,姜瑾迟疑着扶着这手轻跳了下来。   二人眼神交错。   丫鬟阿悄是个眼力见的,便忙缩回了马车,低低的偷笑着,不敢下去打扰了这份美好。   “王侯等了许久么?”姜瑾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波澜。   “未曾。”君无弦低头轻声道。   “那,为何王侯会知道阿瑾今日要过来。”她凝望注视着俊逸脱尘的他。   君无弦的眼眸微动,动了动唇瓣,望向一旁道:“无弦只是猜测,姜小姐会过来。”   猜测?只是猜测?   姜瑾闻言低头一笑,抬眼道:“若阿瑾今日并没有过来呢。”   君无弦有些怔怔。   他将视线重新移回到姜瑾的秀脸上,淡淡道:“无弦也不知。”   两人对视良久,姜瑾败落。   她有些心烦意乱的移开目光,对着马车里的丫鬟冷冷道:“阿俏,连做奴婢基本的礼仪都不记得了么?你到底要窝在马车里什么时候。”   本美滋滋的听着二人对话的丫鬟阿悄,在感受到主子语气中的难听后,连忙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有些汕汕。   姜瑾斜睨了她一眼,便不多说什么了。   君无弦将手中另一把纸伞递给了阿俏道:“拿着。”   阿悄有些受宠若惊,王侯亲自给她一个下人递伞?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于是她左右犹豫着,再看看姜瑾,总不好让王侯空等着吧。   最终,还是接过了纸伞,阿悄小声的道了一句:“多谢大人。”   君无弦转头对姜瑾道:“姜小姐,外头雨大,还是随无弦进府吧,淋到了可就不好了。”   “好。”姜瑾点头,与君无弦共撑着一把纸伞。   阿悄看得咂嘴不已,王侯这样谪仙一般的妙人儿,大抵也只有她家小姐能与之相配了。   让她这样不起眼的小女子真是好生的羡慕啊!   到了府门口,君无弦收了纸伞。   姜瑾在一旁默默等待着,打量着他。   “姜小姐,随无弦进去吧。”他被盯得有些不自然道。   姜瑾面无表情,点头。   不过,鞋子有些,脚底黏糊糊的不大舒服。   她微微不自在的扭了扭脚。   “鞋?”君无弦有些蹙眉,望向她的脚。   “嗯。”姜瑾如实的回答。   “跟我来。”他带着她,弯弯绕绕的,经过一个个回廊,最终来至一间房外停下。   君无弦缓缓的推开了房门,一股淡淡的雅香袭来,姜瑾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吧。”他凝望注视着她,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姜瑾有点迷糊,?   不及她回答,君无弦便从一旁的木柜子里取出一双精致的绣鞋,轻轻放至床榻下。   他背过身去,语气里听不出有何温度道:“姜小姐,换上吧。”   姜瑾犹豫着,微弯了弯身,坐在了床榻上,细细的抚上。   好漂亮的绣鞋。   而且看起来很是精致小巧。只是,这女子的鞋,君无弦为何会有?   她疑惑间,轻轻踏掉自己已经湿透了的鞋子,穿上了他给她的这双鞋。   奇怪。正正好,不挤也不宽。   她还在地上点了点。   姜瑾望着脚下的绣鞋,忽的轻笑道:“王侯真是神机妙算啊,莫不是连阿瑾会湿鞋这种事情也能考虑周到了?遂早早的便准备好了?还是……”   君无弦负手而立,缓缓的转身。   “还是,什么?”他面带笑意,十分温润。   难道要说出,她猜测这双鞋包括这整个屋子都是另一个女子的吗?   不,这种话若说出来了是会让人产生歧义的。   “没什么。”姜瑾抿嘴,顿了顿道:“多谢王侯了。”   说完,她便想唤阿俏过来将她的湿鞋放马车里,带回去。   “姜小姐,这双湿鞋,就暂且放无弦这里吧,改日天晴我差下人替姜小姐清洗晒干了,再送至将军府去。”君无弦久久凝视着姜瑾道。   “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就好。”言罢,她就唤了阿俏进来。 第二十六章 好生面熟   丫鬟阿俏应声进来,姜瑾抬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把我这双湿鞋,拿到马车里去,以免脏了王侯这屋子。”   阿俏看了一眼君无弦,然后低头诺了一句,就将湿鞋拿了下去。   姜瑾起身,走至他的面前道:“阿瑾本想今日亲自给王侯登门道谢的,却不想一路连着大雨,还要在此叨扰了王侯,实感歉意。”   言罢,她对着他福了一福。   君无弦的眼眸深邃,望向她淡淡道:“无妨。”   姜瑾有些微怔,缓缓起身。   这时,她猛然想起,方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就觉得院子空旷无比,传闻王侯府中不是应该有美女如云么?应是热闹非凡才是,却不知竟如此冷冷清清。   再是她所处的这间厢房,布置的一丝不苟,环绕四周,清雅无比,倒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而她脚上的绣鞋,也足以证明了这一点。   莫不然,王侯有收藏女子之鞋的癖好?   答案是否定的。不过,她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外来者,进了别人的闺房,又穿了别人的鞋。   如此确实不太礼貌,然她也只是猜测而已,只是不知这猜测是否如实。   不管如何,姜瑾总觉得心里头微有些不舒服。   她别扭着,左右的动了动脚,不自在起来。   君无弦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关切问道:“可是不合脚?”   他的眉宇凝了起来,盯得十分专注。   姜瑾的腿有些僵,她蓦然道:“不是。大抵是穿了别人的谢,有些不自然罢了。”   道完,她抬眼,撞进君无弦漆黑如墨的瞳孔里。   有一瞬的慌乱。她移开视线,望向外头,嘴角渐渐勾勒出一抹微笑道:“王侯你看,雨停了。”   王侯,你看雨停了。   她笑得十分纯真。   回忆里那模糊的印象,似乎与面前的人儿渐渐交叠了起来。   君无弦的背脊僵了僵,胸口起伏,呼吸紊乱着。   他仲怔着,低头望着姜瑾的一张秀脸,动了动唇瓣,却未说任何的话。   丫鬟阿俏回来,正碰巧看见二人如此,总觉得场景有些尴尬。   “小姐,奴婢将您送给王侯的薄礼拿过来了。”阿俏微笑着,递给姜瑾。   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匣子。   君无弦将视线移了过去,定在了上头。   姜瑾抚着小匣子,轻笑道:“阿瑾知道,王侯什么珍稀物件皆不缺,但也一时想不出能送点儿什么,遂阿瑾左挑右挑,觉得它甚是与王侯匹配。”   说完,缓缓的打开了小匣子,展现出来里头的东西。   是一颗圆环玉石,就连在白日里,也会闪着透绿的光,放在手中,还能感到其冰凉。   在将军府的时候,姜瑾让丫鬟阿俏随意的挑选了几件,再择出最好的一个来献给王侯,她那时还未留意。   但此番一探,真是一样不同寻常之物。   “不知王侯可还满意?”姜瑾将小匣子递了过去。   君无弦的眼神波澜一瞬,双手接过,道:“姜小姐送的,无弦自是满意的。”   他指腹触碰过的圆环玉,隐隐约约的散发着淡绿色的光。   “好物。无弦多谢姜小姐。”君无弦干脆的合起小匣子,对着姜瑾道。   她敛了敛眉,笑之:“王侯喜欢便好,阿瑾唯恐不得王侯之意。”   君无弦抿嘴笑了笑。   这时,有男丁进来,对着他恭敬道:“王侯,是否要准备午膳。”   姜瑾有些诧异。这小厮,好生的眼熟啊。   她眼睛一瞬也不眨的打量着,好似在哪里见过呢?   她陷入了沉吟之中。   “姜小姐。”君无弦望着出神的姜瑾轻唤道。   她抬眼,疑惑不解。   “随无弦一同去正厅吧。”君无弦面色温润,极其耐心道。   姜瑾敛神,点头道:“好。”   依旧是绕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长廊,雨后的王府显得更是诗意万分。   只是却不想偌大的府中,为何如此的寂寥?   她默默的望着前头君无弦的背影,孤傲中又带着一丝温阳。   难道传闻中所说的王侯,却是如此绰绰相反的。   那宫里头,皇上不断送过来的美人,他又安置在何处?他为何要这么做?   只是不喜美色,不喜热闹么?   他不怕若皇上有一日到来,发现府中甚是冷清,会怪罪么。   姜瑾困惑不已,只要与君无弦有所关联的事情,她皆猜不透。   这个人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一样,惹人探寻。   君无弦停步驻足,回头望向缓慢过来,眼神呆呆的姜瑾。   因想的太投入,又低着个头,她未察觉到自己已经跟到了正厅。   “姜小姐是否有心事?”君无弦轻声道。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   跟随他进了正厅,饭菜已经准备好,摆至在木桌上。   姜瑾看着满桌子的佳肴,瞬时觉得胃口大开。   她坐在椅子上,君无弦细心的替她准备好碗筷,酒杯。   看见酒杯,她忽的想起那日在宫中竹林里的事情。   “王侯,这就不必了吧,阿瑾酒力尚浅,就连那果酒也是两杯就倒,王侯你是见识过的。”姜瑾默默将杯子推至一旁,充满歉意道。   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辙的再来一次了,要是夜宿在此,一夜都未归,那将军府上下就得大乱了。   君无弦闻声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姜瑾不可否认的喜欢他的笑声。   十分的悦耳轻缓,仿佛似魔音绕耳一般。   “所以,对于酒之类的,阿瑾是无能了。”她拿起筷子,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那无弦也不好勉强,姜小姐便以茶代酒吧。”君无弦道完,吩咐小厮上茶。   那小厮上来后,姜瑾忍不住道:“你且慢。”   君无弦的眼神在她和小厮之间游弋。   小厮一直低低着个头,因身份的卑微而不敢抬眼看显贵之人。   “那日宫廷宴会,我好似在宫中见过你。”姜瑾思忖着,便想了起来。   正是她重生归来之后,第一次进宫赴宴,与母亲一道下马车之时,那小厮灵活的趴在马车下供她踩着下马。 第二十七章 与王侯对弈   然她那时觉得此等大好的青年,本不应该做这种事情的。遂并未踩下,轻跳着便下了马车。   母亲在一旁,她也不好给之指点。只是觉得这样的青年人,若干了这等子没有骨气的事情,着实有些可惜了。   健壮之儿郎都理应发配去从军,为国家效力才是。   或者,找点什么事情去做,也好过这样卑微空耗着过一生。   这小厮听了姜瑾这么说,还以为自己无意间得罪了贵人,于是忙道:“许,许是小姐看茬眼了吧。”   看茬眼?她冷笑了一声。   王侯府中的下人还真是把自己高看了啊。这等基本的礼仪都没有管教好么?   姜瑾面色明显有些不悦,但到底是王侯府中的下人,也不好当面说些什么。   她只是在想,若是别家府中的小厮,怎会屈身于旁人之下呢。   这里头,会不会有点古怪呢,那时的她并未认得王侯,又怎会遭到如此的礼遇?   “下去吧。”君无弦的眼神带着点苛责,示意他退下。   小厮会意,忙离开。   姜瑾不满的望向君无弦。   “难道王侯也当阿瑾是看茬眼了么?那日宫中,这小厮分明给我和母亲当过人墩子。”她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但君无弦却并未正面的回应姜瑾的问话,只淡淡道:“吃菜吧。”   便夹了一块五花肉至姜瑾的碗里。   她有些愣神,这种举动他为何做的如此淡然?好似他们经常在一起吃饭似的。   姜瑾有些食不知味,嚼也未嚼,生生咽下了五花肉。   顷刻,她立即脸红至脖子,咳嗽不已。   君无弦皱起了眉头,忙来至她的身后替她轻轻顺着背。   “让王侯见笑了。”姜瑾咳嗽了几声,消停了下来。   “无事。”君无弦将一张白净的帕子递给她。   她迟疑着接过并道谢,轻轻擦了擦嘴角,攥在了手心里。   一顿饭毕,姜瑾险些遗忘此行过来的主要目的了。   于是她真诚的离开座椅,对着君无弦礼了一礼道:“那夜多亏了王侯不惜以身犯险来至宫中,力保阿瑾平安归府。若不是因为王侯的相助,阿瑾只怕也很难熬过那一晚了。”   她是很真挚的在答谢。不管君无弦最终是敌是友,她都很感恩他这样全力的相帮。   姜瑾放低着身段,等候着他的回答。   君无弦轻轻将她扶起,笑道:“昔日边疆,无弦曾受了将军不少的照拂,此番也不过是回恩罢了,同是为国家效力之臣,能帮便多帮一些。”   原是这样啊。姜瑾低眉道:“阿瑾多谢王侯。”   末了,君无弦的语气温和,他望着姜瑾的眼神炯炯:“姜小姐可否陪无弦下一盘棋。”   下棋么?她的凤眸微动。   已经好些时日未下过棋了。   自前尘,将军府遭受空虚有的陷害之时,全府上下便是整日整夜的无法合眼,提心吊胆着。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下过棋了。同她的父亲一起。   想到这里,姜瑾的眼眶有些微红。   她眨了眨眼,对着君无弦微微一笑道:“好啊。”   君无弦便带着姜瑾来到了后院的一座亭子里,此刻早已雨停,花草树木皆一派盎然之气。   “王侯的府中甚是清雅。”姜瑾毫不掩饰的赞赏着。   这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开得甚好,可见其主人有多么精心的照料了。   “姜小姐,请。”君无弦伸手,示意她先坐下。   姜瑾停止了扫视四周,坐在了石凳子上,忽感觉有些冰冰凉凉。   方落雨之时虽未曾打进来,但也因着雨后,变得有些冷意。   她习惯操纵白子,于是便将盛着白棋的玉物拿了过来。   君无弦清润笑之。恰好他喜黑子。   “王侯,便开始吧。”姜瑾的面色呈悦意,她迎着对面的君无弦坦然道。   关于棋艺这方面她很是自信,就连父亲都能够接连的输在她之手。   此番王侯想与她对弈,她倒是觉得有些兴趣盎然。   君无弦手执黑子,从容不迫的放下。   “姜小姐,该你了。”他眉眼中带笑。   姜瑾咬唇,稍一琢磨,也是干脆的掷下白子。   两个棋子紧密不分。君无弦再次落下,阻拦了白子的道路。   有两下子么。   姜瑾轻轻一笑,自是看得出来王侯的棋艺亦是不差的,知晓先发制人。   可是,枪打出头鸟,一开始的领先也并不代表着最后的胜利。   她的衣袖缓缓落在棋盘上,如玉的手腕停顿,白子轻掷。   “王侯,你太心急了。”姜瑾轻轻的笑了。   君无弦嘴角轻扬,并未回话,只思虑着,便将黑子再次落了下来。   很好。姜瑾心中高兴,棋逢对手。   她淡然的望了一眼君无弦,在手中来回滑动着白子,迟疑间,缓缓掷下。   你拦我,我拦你。两厢纷纷对峙,丝毫没有一丝的退让。   空气中静谧十分,只听得棋子一遍遍落下的清脆之声。   在来来回回之后,姜瑾与君无弦依旧是不分上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再次抬眼的时候,夜色已沉。   这时姜瑾便有些心急了,她对着君无弦道:“王侯,阿瑾看天色已不早了,若是不早些回去的话,恐生闲话。”   然后她默默望着棋盘,顿了顿道:“今日半天已过去,阿瑾都与王侯未分出来胜负,不如这样,下次阿瑾过来再继续如何?”   下一次,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只是若要这样延续下去,想必下到深夜也回不去了。   君无弦眼眸漆黑,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姜瑾竟一瞬间觉得有些难分难舍起来,她自己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王侯……”她迟迟不见君无弦答复,有些为难。   虽说棋局上的礼仪就是如此,须得下完一盘完整的棋再离去,这样才能显得礼貌之至。   况且她还是作为宾客留在此,更是有些失礼了。   此间,有一下人忽上来禀告说,门口有个自称是姜小姐府中的人过来。   她府中的人?   姜瑾定定的望向君无弦。   “让他进来吧。”君无弦起身,负手来至她的身旁。 第二十八章 母亲的用意   管家恭着身子来至姜瑾的面前,对着君无弦礼了礼道:“王侯。”   再是转过身去,朝着自家主子轻唤道:“小姐。”   “管家,你为何会过来?”姜瑾心中瞬时警铃大起,她慌张道:“可是府上出了何事?”   如果只是一般的事情,自是派府中任意一个下人过来通报就是了,可却大动干戈到让管家亲自过来。   姜瑾心中忐忑不已,她猜测着会否是尉迟夜又对将军府动手了。   管家眯笑着,面色不缓不慢的道:“小姐多虑了。”   多虑了?姜瑾有些迷糊不解。   管家直直挺起身子,笑道:“大夫人知晓小姐此刻在王侯府,便差奴过来提醒道,小姐今夜就不必回来了。”   什么?!姜瑾惊诧不已。   什么叫不必回来?她不回自己的家难道要留歇在这里吗?   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让她着实有些尴尬。   只凭母亲一人的意见,也好歹得顾及到王侯才是。   姜瑾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恨不得此时就钻个地缝爬进去。   她愤愤不言,心胸不断的起伏着。   管家见自己的话已经带到了,便想要退下。   “你等等。”姜瑾抿嘴,道:“母亲还说什么话没有?为何不让我回去,总得说个清楚罢。”   管家有些支唔,但也是拗不过自家主子,就都抖落了出来,道:“回小姐的话,大将军与夫人一道,去,去江南赴故人的婚宴了。”   他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查看主子的眼色。   果不其然,见姜瑾阴沉着个脸,他立马闭嘴。   去赴故人的婚宴?姜瑾的凤眸冷得可怕。   君无弦淡淡瞥了一眼管家道:“有劳管家亲自过来通报了,无弦自是会照料好姜小姐的。”   真不明白!母亲和父亲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姜瑾心中五味杂陈,她恹恹的坐回了石凳子上。   “小姐。奴这便回去了。”管家福了福手。   “走。”她看也不看,冷冷道。   她心中有气,自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母亲的这种方式着实让她难堪了一些,竟还当着王侯和她的面道出来。   看小姐脸色很差,管家也不再多说什么,缓缓的退去。   君无弦对着下手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出去送送。   姜瑾的秀眉凝在了一起,看着棋局默不作声。   待君无弦坐回她的对面之时,姜瑾才抬起头,略感歉意的对他道:“难为王侯了。”   一阵雨后的清风拂过,君无弦的一头青丝肆意飞舞。   他并未言任何,只专注的望着棋局,执起黑子,有声的落下。   “无碍,姜小姐,继续吧。”他的语气不缓不慢。   姜瑾有些怔怔。他当真不会介意吗?   不过以他如此的态度,是让自己宽心了不少,她唯恐惹的王侯不悦。   毕竟已经耽误了他一整日的时辰了,还要在此再叨扰他一夜。   至此,姜瑾轻摇头,执起白子,心不在焉的掷下。   君无弦的眼神波动了一瞬。   他望着棋局,抬眼直视着姜瑾。   她诧异,不明白君无弦望她做甚。   微低头,一惊。   她竟浑然不觉的已成了死局!姜瑾愕然。   “你的心很乱。”君无弦收回棋子,淡淡道。   “没有。”她矢口否认。   一阵清风温柔的吹动起她的紫衫,飘逸灵动。   君无弦定定的凝视着她。   姜瑾也毫不避讳的直视。   “王侯,是否要吩咐下人去备晚膳了,以及姜小姐……姜小姐的客房。”小厮来到的时候就看到眼神交汇的二人,忙垂下了头装作视而不见道。   姜瑾立即错开,望向别处。   君无弦抿嘴,对小厮道:“腾出一间,收拾干净。”   小厮领命,立刻去办。   “劳烦王侯了。”姜瑾端庄的微笑之。   这时,有送茶过来,稳妥的分别放至姜瑾与君无弦的面前。   她定睛的打量了一番,这是她踏进王侯府里见到的第一个女子。   不愧是王侯,连端茶的粗使丫头都生得这样别致。   “小姐请用茶,王侯请用茶。”她的声音细甜,端至君无弦面前时,眼波似水,极其谄媚。   姜瑾都看出来端倪了,恐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丫头。   但君无弦却连侧眼都未曾瞧她一瞧。   丫鬟有些失落,临走的时候还不舍得再望一眼。   看到这里,姜瑾不禁一转阴霾,低笑出了声。   她轻掩着,咳嗽了几声,眼中满是悦意。   君无弦执起玉杯,淡然的品了口茶。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姜瑾说完,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执起杯茶,饮了一口。   “姜小姐,是在说自己么?”君无弦面色虽依旧温润,但语气却有些漠然。   姜瑾忽的来了兴致,她努了努嘴,微作思考道:“王侯以为我说的是谁,方才那位美娇娥?”她调侃着。   君无弦轻笑,对上她清丽的脸道:“我以为,姜小姐说的是你与无弦。”   姜瑾一时语塞。   落花是她,流水是他么?   她有意,他无情?   姜瑾此时不知道该道些什么,只得无奈的之,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谁至于一眨眼便喜欢上了一个不怎么接触过的男子呢,即使这男子确实优秀万分。   然,她也不会就此看上眼的,除非特殊情况,比如……   比如她想要利用他的时候,就会表现出要分想要接近他时的样子。   可真正要做到这一点,确实很难。   姜瑾低眉,眼神定定的看着棋局。   已经很显然了,一步之差,就能将自己彻底堵死在胡同里。   稍有一点不慎,她就能被敌人瞬间歼灭,走向失败与死亡。   所以,一棋掷下,谁也不知这后头的走向,只能凭心倾之,努力作为,再祈祷能够取胜。   “姜小姐时常有走神的习惯?”君无弦突然出声,低低一笑。   他已静默观察了许久,包括她面上所呈现出的各个微妙表情,觉得十分有趣。   姜瑾动了动,然后从容笑之:“王侯见笑了,阿瑾以前还从未有这个习惯,但也不知怎的近段过来就时常的发怔,大抵是要立夏了吧。”她诓言道。 第二十九章 公狐狸   君无弦也不拆破她,只看了一眼棋局道:“胜负已分,姜小姐打算如何?”   姜瑾吁了口气,道:“王侯棋艺精湛,阿瑾愿赌服输。作为赌注,阿瑾愿意答应王侯一个要求。”   她说完,眼神上移,凝望着他。   君无弦似乎是在思考,片刻,他开口道:“要求,无弦还未想好。可否待我想到之时,再回复姜小姐呢?”   姜瑾稍稍有些失望,她先前猜测君无弦之所以会如此接近她,或许就是在寻找着共谋之人。   眼下她主动提出可以满足君无弦的一个要求,目的便是想让他借着她给予的机会,大可能够提出来。   但这个回答,却让她有些失落。   “可以,王侯若是有什么需要阿瑾的地方,敬请拜托便是。”姜瑾已经强调的很是明显了。   君无弦眸光微闪,他顿了顿道:“自是会的。”   姜瑾嘴角轻抿,呷了口茶。   此间,小厮沿着一条石子道,过来道:“王侯,晚膳已经准备妥当,姜小姐的客房也命人整理的干干净净的了,是否现在就要去用膳。”   君无弦侧头,看了一眼姜瑾道:“好,这便去。”   姜瑾微点头,跟随着君无弦起身,二人漫步在石子路上,咯得脚底有些不适。   “今日真是麻烦王侯了。”她与他肩并肩的缓步着。   她本想着,将薄礼送过去,亲自道个谢后就可以离去了。   竟没想这其中牵扯出这样多的事情来,她都觉得有些歉意了。   先是以为天逢大雨,她会淋成个落汤鸡进王侯府中,却见他撑着纸伞早已等候多时。   虽不解这其中会否只是依他说的,不过凑巧,直觉今日她会过来,便在此等候着。   但后续君无弦的细心还是让她心中暖了一暖的。   若她身上并未背负太多,他亦只是个普通的王侯士族,或许她可以考虑与他做做知己。   因他的为人,姜瑾还是比较欣赏,只是偏偏他那样高深莫测,让人望不到底,所以她便得一步留心,步步谨慎,不让自己陷进泥沼之中。   君无弦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或许已经习惯于姜瑾的多礼了。   二人前脚将至正厅,就听得丫鬟阿悄惊呼的声音。   姜瑾轻皱了皱秀眉,走了进去,便看到阿俏和早时见到的那小厮在秘密的讨论着什么,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阿俏,你在做什么?”姜瑾的眼眸动了动,踏了进来。   二人分别在看到自己的主子时,忙不迭的有些紧张的跪下。   有猫腻,定是有猫腻。姜瑾坦然的看着两人。   君无弦轻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说吧,什么事。”他负手,凝视二人。   阿俏斜睨了一眼小厮,然后低眉道:“回王侯,方才合须说,说在王侯府中那后院子里头,发现一个怪异的东西。”   道完,还浑身有点儿颤颤的。   那个名叫合须的小厮摸了摸鼻子,没有附和她。   阿俏不经意的用手肘捅了一捅,示意他不要隐瞒了,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君无弦将视线移到了小厮的面上,不紧不慢道:“说。”   姜瑾则是有些头疼,自个儿的奴婢阿俏也是头一次来到王侯府上,却这么快就和王侯府上的下人熟络起来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合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道:“回王侯,我方从那后院儿出来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古怪的东西,也不敢擅自碰触,生怕是什么不好的物事,于是便同阿俏姑娘说了,让她替我想想法子,没想到,就被王侯和姜小姐看到了这一幕。”   原是如此。那到底是何古怪的东西呢。姜瑾有些好奇之,想要亲眼瞧一瞧。   君无弦的眉宇顷刻舒缓,他吩咐道:“下去吧。”   合须立马得令,瞬间拉着阿俏一同下去,姜瑾来不及阻止。   真是,竟想拐了她的奴婢。   “姜小姐,用膳吧。”君无弦闭口不提方才合须所述之事,这让姜瑾反而有些按耐不住起来。   她不安分的挪了一挪,提着筷子也是在碗中点了许久。   君无弦抬眼,见她如此呆滞,便低笑道:“很想去看?”   姜瑾瞬时停止摆动筷子,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便吃完再去。”他道完,低头继续用膳。   有这么好心吗?姜瑾眼中划过一抹狐疑。   后院,那可是挨家挨户都极少去的地方,一般都藏着一些秘密的东西的。   方才合须那厮说着奇怪的东西,莫不是什么用来传递消息之物吧……   难不成君无弦在暗暗的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瑾越想越多,甚至还可怖的疑思到,或许是君无弦将一些不听话之人处死了,扔进后院里去也说不定。   但在真正到了后院的时候,姜瑾左打探右打探,也并未见得什么颅骨,她深知还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她放松舒了口气时,脚边忽然传来一阵软软的,毛毛的触感。   姜瑾瞳孔睁大,几乎是直直的定在了原地。   冷汗滴落,她迟疑着,往下看去,险些吓到。   只见她的脚底下有一团毛绒绒的不知何等生物,其毛色泛着橙红,还有尾巴拖着。   她疑惑间,缓缓蹲下身子凑近。   那底下之物瞬时抬起了脑袋,一双火红色的瞳孔映入了姜瑾的眼帘。   这是……?她观摩了许久,这才发现,她面前的一团竟是个狐狸!   而且还是个很特别的狐狸。光是看着它通体的毛色和奇异的瞳孔便能够知道,这狐狸想必来历不凡。   君无弦缓缓走至她的身旁。   “王侯是从何而来的这只赤狐?阿瑾从未见过,今日倒是开了眼界了。”她不紧不慢道,迟疑着便伸手过去触碰它的脑袋。   赤狐却异常的乖巧温顺,仿佛极其的享受她的抚摸。   君无弦盯了一眼狐狸,道:“不久之后,公主寿宴,无弦便派人去西域寻来了这只赤狐,想要进献给公主。”   公主的寿辰?她对于这个只活在别人嘴中的高贵公主,从未见过。 第三十章 无忧曲   不去想这些了,姜瑾倒是挺喜欢这只赤狐的。   她伸出玉手逗弄着,赤狐也是极温顺的眯着眼,一动不动的任由着她。   “这只是公狐狸。”君无弦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   公狐狸?公狐狸怎么了,不管它是公还是母,姜瑾都很喜欢。   只不过这是要送给公主的。想到这里,她的手忽得有些僵硬,顿了一下,还是收回了。   赤狐感受不到姜瑾温柔的,睁开了瞳孔,伸了伸爪子,企图让她再次宠幸自己。   姜瑾却利索的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王侯给阿瑾安排的客房在哪儿,可否带阿瑾过去。”   君无弦睨了一眼赤狐,它立即有些颤巍巍的收回爪子,恹恹的趴在花草上。   是个通灵性的狐狸。   姜瑾收回了目光。   “无弦这就带姜小姐过去。”君无弦与她一道离开之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赤狐,若有所思。   在一处雅致的门阁前停下,君无弦轻推门,点了油灯,整个房内瞬间亮了起来。   姜瑾打量着客房,走动了几步。   “这里甚好,多谢王侯的照料了。”她淡然一笑,坐在了椅子上。   “待客之礼,自是要的,姜小姐不必客气。”   君无弦紧跟着一同坐下,他今日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衫,在烛火之下,映衬得愈发脱尘。   他轻执起玉杯,缓缓地替自己倒了杯茶水,鬓角的一缕青丝垂了下来,姜瑾看着有些发神。   “姜小姐是不是有话要对无弦说。”他放下玉杯,抿了抿嘴,抬眼望去。   姜瑾微敛目,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自己的心思有这样明显么?   他一直都是知道她有话想要说的吧。   只是,她却不知为何在面对他的时候就无法说出口了。   “没有。”姜瑾沉重的开口,心中有些堵塞。   君无弦睫毛轻颤,他的一双眼眸漆黑如曜。   “那无弦便等到姜小姐愿意说之时,再洗耳恭听。”   言罢,他起身,轻摆衣袖。   姜瑾不解的抬头望他。   君无弦偏头,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道:“天色不早了,无弦不耽误姜小姐洗漱了,早些歇息吧。”   蓦地,姜瑾微颔首。   随着房门的一开一合,君无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轻叹了一口气。   不想了,着实累人。   “阿俏,你在外头么?”姜瑾对着门唤道。   未听到任何声响,她摇头起身,推门,站立不动。   “阿俏?你在么?”姜瑾探寻着,却依旧找不到她的丫鬟。   奇怪,去哪里了?莫不是和君无弦的小厮厮混去了吧。   心下有些怅然,她抬头望向空中的一轮皎月,变得平静异常。   父亲和母亲当真去江南赴故人的婚宴了么。   如此说来,她确确实实的是被抛弃了,还是在君无弦这里。   夜太黑,她又不识得路,便不知从哪里去打水沐浴。   迟疑间,姜瑾还是决定回房。   在她刚踏进房门半步的时候,忽听得一阵箫声传来。   有些悲戚,有些寂寥。   众人皆知如谪仙一般妙极的君子无弦,身后永远不缺乏各路之人的追捧,以为他应是面上温润至极,府中美女如云,想来也不会是寂寞的。   但偏偏一日之间,她看尽他的所有内在。   是孤傲的,是寂寞的。   也并非在人眼前的温润,真实的确是沉稳,寡言且不易笑的君子无弦。   为何他要将自己牢牢封锁起来呢。戴着一张张面具过活,不会很累么。   姜瑾站在原地,迈不动步子。   她转身,觅着箫声寻过去。   穿过一片小竹林,她看到了树影之下,坐在大石之上的君无弦。   借着淡淡的温和月光,她轻踏着步伐靠近,来至他的身旁。   君无弦停止了箫声,他偏头,开口道:“姜小姐还不去睡么?”   姜瑾没回答,径直坐在了他身旁的大石上。   “无弦倒是忘了,姜小姐认床,怕也是无心睡眠了吧。”他如墨的眼眸泛着波澜。   倒不是这个原因。   她叹了口气,仰望月色道:“王侯的箫吹得如此凄然,阿瑾便想着寻声来看看。”   君无弦放下玉箫,他侧身注视着姜瑾道:“姜小姐可知,这是什么曲。”   她的眼神波动了一瞬,缓缓扭头,与他四目相对。   姜瑾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她了动唇道:“阿瑾不知,未曾听过。还请王侯相告。”   君无弦偏头,望向一片黑暗道:“无忧曲。”   无忧曲……姜瑾细细的琢磨着。   说是无忧曲,可是她为何却听出了淡淡的悲凉之意。   她不禁将目光投向君无弦。   他的身上到底还隐藏了多少,还有多少是她未知的呢。   此时,丫鬟阿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小姐,你在哪儿啊,小姐。”阿俏的声音显得很是急切。   方才她听得王侯的吩咐,准备去给小姐来打水沐浴,没想到刚进房后便发现小姐不见了。   “王侯也早些歇息吧,阿瑾这厢便回房去了。”姜瑾道完,从大石上慢慢下来。   “天黑看不清路,还是让无弦送姜小姐回房吧。”君无弦将玉箫轻轻收好,放入袖口之中。   姜瑾笑道:“不用了王侯,阿俏正寻我。”   末了,君无弦轻点头,望着她离去。   阿俏一边找着,就看到前头一个人影,忙凑近过去发现正是自家小姐,于是上前去带着一丝哭腔道:“小姐你去哪儿了,阿俏以为你不见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可把阿俏给吓坏了,小姐要是出事了阿俏便也不活了。”   这丫头,是遭受了多少的迫害才能想到这儿啊。   姜瑾无奈,轻轻扶着她的肩道:“没事的,我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别哭了。回房吧,走。”   阿俏点了点头,擦了把眼泪,便唯唯诺诺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到了房中,阿俏已经准备好了温热的洗澡水,还在上头撒上了一片片的玫瑰。   姜瑾在屏风后头,缓缓褪去了衣物,搭在梁上,抬起脚尖没入水里,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她闭眼,发出满足的轻呢。 第三十一章 他的回礼   次日,姜瑾睡得昏沉,就见一阵敲门声响起:“小姐,阿俏进来了。”   说完,推门而入。   在看到床榻上依旧睡着的姜瑾,阿俏有些疑惑,这平日里在将军府时小姐都起榻很早的,怎的到了王侯府中,快要日晒三杆了还未醒呢。   她望着姜瑾睡得安稳,都不忍心唤她。   犹豫间,阿俏将盆水端至了木凹槽里,准备好脸巾,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小姐苏醒过来。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渐近,阿俏转头,见是王侯,忙低身行礼,却及时被君无弦制止,示意她不要惊扰。   会意的阿俏在心中偷乐着,还说两人不是一对,王侯如此的细心微至,指不定就是喜欢小姐的呢。   她光想着就忍不住掩嘴窃笑。   君无弦来至姜瑾的床榻边,站立着凝视她许久。   “姜小姐,该起了。”他的声音轻缓无澜。   姜瑾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缓缓的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   她定定的望着头顶的帐子,一瞬间觉得陌生不已,但转眼她眸中微动,想起自己昨夜是留宿在王侯府中了,所以这便不是她的房间。   姜瑾吁了口气,微微偏头,看到了一旁站得比挺的君无弦。   她几乎是吓一跳的,浑身一抖。   见她眼中的诧异,君无弦有些歉疚的低头笑道:“抱歉,无弦吓到姜小姐了。”   姜瑾裹着被子睁大着眼睛,再看看后头的丫鬟阿俏。   这是几时了?她越过君无弦望向外头,日头都出来了。   真是糟糕,睡得太沉了。   姜瑾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日上三竿了。”   君无弦闻言温润一笑道:“无弦听闻,闺阁中的女子皆是如此,姜小姐不必懊恼。”   这算是安慰么?好吧,她心里确实宽慰了一点。   姜瑾伸了个懒腰,再看着君无弦。   两人沉默不语的相视着。   片刻,她淡淡道:“阿瑾要更衣,王侯不用出去么。”   不然他打算一直待在这里看着她换衣裳么。   君无弦点头,未言任何话,默默转身离去,顺便关了房门。   姜瑾伸着脑袋望了望房门外纤长的身影舒了口气。   王侯怎么招呼不打就进来了,还让他看去了自己方起榻时乱糟糟的模样。   想到这儿,她瞪了一眼丫鬟阿俏。   “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阿俏的眼神闪躲着,手指局促的搅着。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不知道,待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侯就已经进来了。   姜瑾低叹了口气,翻身起榻,在看到底下的绣鞋时,她微滞了一会儿,果断的穿起。   洗漱完毕后,阿俏应了姜瑾的要求,替她绾了一个简练的发髻。   “小姐,还是穿回昨日的衣衫吗?”阿俏插上了最后一根钗子道。   姜瑾迟疑,昨儿那件紫衫她穿得有些黏糊了,许是天气闷热,又下了大雨扰得。   两下扣门声响起,门外的人道:“姜小姐,王侯命我将这件罗裙给小姐送过来。”   “进来吧。”她对着铜镜淡淡道。   门轻轻推开,姜瑾轻轻侧头,发现君无弦早已离去。   小厮合须在见到阿俏时候,有些腼腆,二人的眼神有些扭捏。   末了,他将一长木匣子递给了姜瑾道:“王侯深知姜小姐没有换洗的衣物,遂命我将这罗裙赠予小姐,小姐便尽快换上吧。”   道完,恭了恭身,望了一眼羞涩的阿俏就离去了。   “小姐,王侯对您可真是无微不至啊,阿俏要是能有这样一个男子对待,定是立马就嫁了!”丫鬟阿俏一脸羡慕之情。   姜瑾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打开了长木匣。   入眼便是一折叠好的淡淡鹅黄色的罗裙。   “哇,好漂亮啊!小姐你本就肤白,若穿上了这鹅黄调的罗裙,定是惊艳不已。”阿俏惊呼,一双眼中都泛着点点星光。   确实不错。但是她并未着过如此色调的,不知穿上如何。   她微皱了皱秀眉,犹豫着还是拿起了罗裙至屏风后穿上。   待稍作出来之后,她便看到了一旁呆滞的阿俏。   怎么了?是不好看么?   她带着疑问来到铜镜前。   “还行吧。”她淡淡道,确实显得整个人明亮起来。   丫鬟阿俏不满道:“什么叫还行嘛小姐,根本就是天仙下凡!阿俏方才都惊呆了,我家小姐为何会生得如此好看啊!”   姜瑾鄙夷的看了一眼,道:“行了,该回府了。”   阿俏有些怨念,还有点不舍,收拾收拾了梳妆台,将床榻铺好,便带着盆水和脸巾跟随小姐一道出去了。   来到正厅,姜瑾对着君无弦欠身礼道:“承蒙王侯照料,阿瑾昨夜睡得很是踏实,叨扰王侯一日夜,实乃愧疚,阿瑾这厢便要告退了,多谢王侯了。”   君无弦面无表情的放下杯茶,玉手轻放腿上,他望着厅中的姜瑾道:“姜小姐客气了,无弦也是尽了待客之礼而已。”   言完,他轻顿,道:“既然如此,亦不能让姜小姐空手回去。合须。”   他淡淡吩咐道。   小厮合须闻言立马上前拱手,低头道:“合须在,王侯有何吩咐。”   “去把我昨夜差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小家伙带来。”君无弦说完,嘴角染上了淡淡笑意。   小家伙?什么什么小家伙?   君无弦是要送她什么……   姜瑾有些迷惑,看着合须退下去。   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叫声。   她缓缓转头,只见一笼子里关养着一团不知是何的白绒绒之物。   兔子么?她眯起一双凤眸。   “回王侯,带来了。”合须托着笼子来至姜瑾的身旁。   她这才细看得知,竟同那后院儿里的赤狐一样,不过这只是个白狐。   姜瑾抬眼望向君无弦,道:“王侯这是……”   他起身走了过来。伸手逗弄着。   “这是一只边疆狐。”他收回手,示意合须递给姜瑾。   她接过,望着慵懒不动的白狐道:“边疆狐?”   君无弦负手,注视着她清丽的秀脸。见她今日换上了这鹅黄衫,更是明艳动人。   他收回视线。 第三十二章 别有用心   君无弦的眸光微敛,他淡淡道:“昨日后院,无弦见姜小姐很喜欢这玩物,便夜里派人从边疆快马加鞭将此狐送来,聊表心意。”   她什么时候有说自己喜欢狐狸了?   他是能读懂别人的心思么。   姜瑾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阿俏过来。   她将边疆狐稳妥的递给阿俏,然后对着君无弦谢道:“王侯真是心细至极,这狐狸阿瑾这厢便收下了,多谢王侯。”   君无弦点头,道:“那无弦送送姜小姐吧。”   姜瑾并未言话,只轻轻应了声。   马车已等在外头,她走至府门口骤然停住,转身对君无弦道:“王侯留步。”   然后不待他反应,姜瑾信步走到马车旁,干脆的踏上了上去,拂开帘子,一眼都未曾留给他。   阿俏觉着气氛有些怪异,不明白小姐是怎么了,说变脸就变脸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摇了摇头,她咬着唇望着门口的合须,有些恋恋不舍的一并上了马车。   目送着姜瑾离开后,君无弦眼神一凛,果断的回了府里。   合须也是摸不着头脑,默默地跟了上前去。   “王侯,合须有一事不明白。”他挠了挠头,跟在主子的身后。   “有什么不明白的?”君无弦定定的看着前方,负着手朝里间走着。   比如,主子是怎么知道姜小姐喜欢那后院里的赤狐的,还有,为何还要差人连夜快马加鞭的送一只边疆狐作为回礼。   更奇怪的是,他也并未看到姜小姐有多高兴,而且,主子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这中间是他错过了什么么?没有吧,他一直在旁边看着的。   从主子送边疆狐到出府,姜小姐都是面无表情的,甚至连个最后一眼都未留给主子。   女人心,真是搞不懂啊。还是阿俏纯真好懂。   想到这里,合须嘿嘿的笑着。   “到底有什么不明白的?”君无弦的眉宇阴沉。   合须立马封嘴,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是我多嘴了,我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主子没什么吩咐的话,合须就下去了。”   君无弦抿嘴不言,只身来到了亭中,望着昨日还未清理掉的棋局,他的眼神波澜一瞬。   马车稳稳的行驶着。   姜瑾定定的发着怔。阿俏是左右为难,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翻脸比翻书卷还快。   “小姐……你这是怎么啦?”阿俏试探性的开口道。   姜瑾不回答。   阿俏便也不做声了。经过这一行,她是彻彻底底的了解到小姐的个性了,小姐是最讨厌别人烦她的,所以能少说点话就少说点话吧。   她“唉”得一声叹口气。   姜瑾睨了她一眼,忽觉有些发笑。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叹什么气?又不似她这等经历多的。   姜瑾也不知和自己在置什么气。   一瞬间就感到有些恹恹。   她望着阿俏手中的边疆狐,将笼子拿了过来,放至腿上。   “小姐啊,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但都是真心实意的话。奴婢觉得啊,这王侯真的是对小姐特别特别的好了,而且呀又细心温柔的,奴婢看啊,小姐就不要多想啦,多想也无益呀。”   阿俏趁着姜瑾有所动作后,就咽着唾沫说出了心底话。   姜瑾听了轻轻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她姜瑾自前尘重生过来,睁眼闭眼,便满脑子就是如何寻求同僚,如何力保她九族与将军府,哪有闲事去顾及男女情爱之事?   就拿此番来说,姜瑾不单单只是过来“吃喝玩乐”的,亦是带着目的性来王侯府中的。   要想找到一个十足可靠的同僚,就必须冒着风险,彻底的了解,把握住他。   姜瑾便是打着这谢礼的由头,实则是过来“刺探军情”的。   她得出一个结论。   王侯并不是众人面前所看到的那等风光,皇帝赐予的美人也通通并未出现在府中,那么这些美人究竟去了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她也曾趁着无人的时候,细细推敲摸索过,认为王侯府上是否会有何密道之类的,她想着,只要能够抓住君无弦的把柄,就能够牢牢掌控他,使他为自己所用。   但她历经了一日一夜,却都未曾发现什么机密。   难道堂堂的西谟王侯,竟当真清白明磊?   她自是不信的。   众所周知目前这朝局,展望堂中,各党派纷纷站立一旁。   支持将军府的大有人在,支持君无弦党派的也自有人在。   但目前看来,君无弦是偏向将军府的。   而皇帝恰恰正好畏惧着王侯与父亲手中的兵权。   两人皆又曾在边疆驻守过,所以有旧友之情,自是不用分说,便站成了一线的。   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父亲和母亲变得更加信任起君无弦,甚至想让自己成为这王侯府中的一部分。   所以才这样推波助澜的强制自己靠近君无弦。   面对她,王侯也从不推阻,而是顺流而下,且当面多次向她示好。   这表明了什么?是有意与将军府结成一连么?   难不成父亲竟真的有那方面的动作,所以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暗暗的已和君无弦达成一致了么?   姜瑾额头开始冒起了冷汗。不,不会,不会的。   父亲绝不会是那种人的,他一直都对朝廷和皇帝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有不臣之心呢。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姜瑾蹙着秀眉,她道:“让马车快些。”   阿俏听到小姐吩咐,忙点头,拉开帘子对着外头道:“麻烦车夫快些,我家小姐急着回府呢,多谢了。”   车夫道:“好勒,那贵人坐稳了。”   说完,便抽了马儿一鞭子,加快了路程。   她现在是在怀疑父亲吗?不,她只能选择相信。   前尘的九族之恨一直深深的刻在她的心头无法抹去。   此生若是不能复仇的话,那老天爷便是白白给她姜瑾一条命了!   不能动摇,不能动摇,要坚定自己的信念。   姜瑾,不是皇帝倒下,便是将军府倒下,你自己选一条路吧!   她默默坚定了决心,凤眸微凛。 第三十三章 父亲的谈话   姜瑾一下马车,就匆匆的提着衣裙回到了府邸。   这时,正好撞见母亲姜氏正斥责着阿乐,嘴里还说着什么不要再痴心妄想了之类的话。   “母亲!”   姜瑾重重唤了一句,沉着个脸向她们走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什么去江南赴故人的婚宴了,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姜氏这厢有些汕汕,左右为难间,还是上前拉住姜瑾的手道:“这……阿瑾啊,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她冷笑一声,抽回手道:“不然母亲要阿瑾待在王侯府中何时呢,是打算从江南赴婚宴回来么?”   她心中有气。不明白为何母亲总是要干预她?   姜氏闻言叹了叹,道:“阿瑾啊,你也知道,皇上一时也无法派老爷去边疆驻守,便想着把这主意打在你的身上。这,你让为娘怎么能不多为你操点心啊。所以娘啊,看那王侯倒是挺好的,你要是嫁了过去,说不定会……”   “母亲!”姜瑾打断道,觉得母亲越说越离谱了。   是,她知道,她都知道。   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计划,母亲这么做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想要靠近君无弦,如此太过于鲁莽,势必会引起让他的疑心。   所以在府中,他便都事事经手关照,时不时的便来看看她在做什么。   这其中只有姜瑾自己知晓,君无弦亦是有他自己的算盘的。   母亲就这样强行将她突兀的塞进王侯府内,让君无弦如何不做提防?   本没有其他的心思,但在君无弦的眼中,定也是多虑了一分了。   不过,索性此行她也不是一分收获也没有。   但,这也并不代表着母亲可以随意替她主张,欺瞒于她。   “阿瑾啊,母亲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姜氏的眼眶微红。   姜瑾微吐了一口气,她道:“阿瑾有些累了,想回房了。”   姜氏本点了点头,但忽然发现自家女儿出门前穿得并不是这件衣裳。   她有些疑虑,便开口道:“阿瑾,你身上这件罗裙从何而来的,你不会是同王侯……”   “不。只那日逢大雨,衣裙皆湿,王侯晓我无换洗衣衫,便命人将这罗裙送了过来,仅此而已。母亲万万不要多想了。”姜瑾从容回道。   一旁的姜乐低低着个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如此,甚好,甚好。阿瑾也累了,母亲就不在此打搅你了,好好歇息吧。”姜氏言毕,默默转身离去了。   望着母亲的背影,姜瑾心中略有愧疚,是否自己话说太重了呢。   “阿姐,你回来啦。”姜乐见主母离开,立马上前拉着姜瑾的胳膊开心道。   “是啊。陪我走走?”   她终是开了笑颜,有个贴心的姊妹真好。   姜乐猛得点头,万分喜悦的拉着她在后院漫步着。   “阿姐啊,我都好久没有和你这样慢悠悠的走路啦。”她亲密的拽着姜瑾摇晃道。   是有很久了。   自前尘二房逝后,自己便成为她仅有不多的亲人了,那时候的阿月整日以泪洗面,将自己牢牢的封锁在屋内,而这之后的事便就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了。   说来,也确是好久好久了。   故她在会重生后再次与阿月重逢时,会那样关切的询问她二房的病情。   只希望她那母亲能够平安的度过,能陪伴她一时便是一时吧。   “阿姐,你说话呀,发什么呆呢。”姜乐活蹦乱跳的在她面前招着手。   “没什么,阿姐只是忽然想起小时候我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姜瑾笑道。   “只可惜我和阿姐都长大啦,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疯癫了。”姜乐跨着大步子,轻盈的在石子路上旋转了一圈,看不出有什么忧愁。   身后有一阵步伐传来,姜瑾回头,见是管家。   “大小姐,大将军请您过去书房一趟。”管家面带微笑,弓身道。   她看了一眼姜乐,然后对着管家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管家诺了一句,缓缓福手退下。   姜乐努了努嘴,弯腰拔起一狗尾巴草,在手中甩着,她道:“阿姐可真是大忙人啊。”   姜瑾不置可否的笑道:“我倒是想像你一样,图个静谧。”   说完,便转身缓步朝着父亲的书房过去了。   “臭阿姐,真是的。”姜乐嘟囔着嘴,一把丢掉狗尾巴草,一边晃悠着,一边唉声叹气的。   原来身份高贵的,如阿姐这样的,操的心也就越多!还是自己快活,整日没什么事做,顶多被主母时不时训话一下,不过她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了,时间长了也就没什么了。   来至父亲的书房,姜瑾敛目道:“父亲,你找我。”   姜怀抬眼,放下笔墨,望着她道:“为父都听说了,王侯对你可真是细心关照的,我看这罗裙煞是好看。”   原是母亲打小报告来了。   姜瑾无奈,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父亲可否别整日在阿瑾耳边提王侯了,真不知阿瑾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了。”   她小小的抱怨了一番。   姜怀笑着起身,道:“你若不是,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做我大将军府的千金嫡女啊?”   姜瑾无言。   “好好好,不和你说这个了。为父把你叫过来,是想通知你。过一段时间,便是尉迟公主的生辰了,你也该去备一备这礼了,介时全府的女眷与达官士族皆要赴宴,我将军府自是不能让人比了下去。”姜怀捋了捋胡须道。   “是,父亲大人。阿瑾自是不会给您丢脸的,这便好好去准备准备了。”姜瑾福了福身带着唇角带笑道。   “嗯,这才像话。对了,为父听说,那北疆国的世子也会来。不用我多说了,你也明白吧。”姜怀转过身,来到砚前,自顾自的说着话。   北疆的世子?就是相当于他朝的太子么?   那种蛮夷之地,又有何优秀的男子?   姜瑾低了低身道:“阿瑾明白。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阿瑾就下去了。”   “去吧。”姜怀头也未抬的再次执笔书写着什么。 第三十四章 信鸽   从父亲的书房渐渐退去后,姜瑾无声的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她思忖了片刻,还是来到了砚台,抬手,揽住袖口,细细的磨着墨。   然后,将一纸白纸铺平至桌上,执起墨笔,在上面一丝不苟的书写着。   顷刻,书写完毕后,姜瑾拉开门,以指为音,唤来了信鸽。   这是将军府她特有的信鸽,经过训练后便能听从主人的命令了。   她回至砚台上,将白纸轻轻卷起,放入一小卷筒中,别至脚处。   “去吧。”她伸手一放,白鸽瞬间飞至空中,去往目的地。   她也不知这白鸽能飞多久,一直以来也未曾使用过,今日也是头一回,望他能够拦截下来,读了她的信件吧。   王侯府中,合须来到君无弦的面前道:“回主子,属下方擅作主张,拦下一信鸽,不知是不是写予主子的。”   君无弦停顿了翻阅书卷的玉手,微抬眼道:“拿过来。”   “是。”合须出了房门,紧接着手中便握着信鸽回来,交到君无弦的手里。   他接过,握着浑身颤着的白鸽,瞥见了下头的淡绿卷筒,迟疑着还是取出了里头的卷纸。   合须怕鸽子跑了,上前抓住,想着待主子阅完之后再做定夺。   君无弦缓缓打开卷纸,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串清秀的字迹。   只见上头写道:孤叶扁舟,残棋乱局,望有一人,同向远江。   他默念着一串的语句,然后极认真的斟酌了一番,取了新纸,轻执墨笔,将回复渲染于下方。   待吹干后,他细细卷起,装入卷筒,递给合须道:“飞回去。”   飞回去?合须挠了挠头,将卷筒别在了信鸽一脚上,然后来到外边,对着空中就是一抛。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着,可突然在天上遭到了一排飞过的雁群干扰,无意间便被其利爪划伤双膀,直直的从空中掉落下来。   合须不知是什么东西正在下落,仔细眯眼一看,不正是方才自己放飞的那只信鸽么!   乖乖,这是咋的了?   合须忙迎了过去,对着空中极速下降的信鸽就是双手一接,重重的跌落。   合须翻看,发现信鸽的两个膀子都受了创伤。   君无弦望着外头正不知在做什么的合须道:“怎么了?”   听到主子叫唤,合须带着受伤的信鸽回来道:“回主子,方才我放飞这鸽子没多久,就看到它受了伤从天上掉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看来它是飞不回去了。”   君无弦眼眸微动,拾起受伤的信鸽,起身来到一处。伸手拉开柜子,从里头拿出一精致的玉瓶,洒了洒药粉上去。   再抽出另一柜匣子,缠绕出白纱布,替鸽子包扎着,手法熟练轻柔,信鸽在他的手中乖巧的一动也不动。   完毕后,君无弦将它放至一木旮沓的凹槽里,垫上布棉,供它养伤。   “我家主子可真是心好。”合须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   君无弦睨了他一眼道:“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关照好它。”   合须想了想,主子是王侯,自是很忙的,还要时不时的进宫和皇上议事,确实无法很好的照料。   但是,他竟然要沦落到去照顾一只信鸽?   成吧,主子都能,为啥他不能呢?   不过也不知这是哪儿来的鸽子,何人送来的信,让主子这样上心。   “合须一定会照料这小家伙的,请主子放心。”他嘿笑着,绕过君无弦,来到信鸽面前,伸出一双魔爪道:“落在我的手里,可没有那么好过哦。”   信鸽瞬间开始扑棱着,它看似很排斥合须,但奈何受伤无法抵抗,只得扑棱着就没劲了,一副乖乖待宰的样子。   “真可爱!”合须端着木凹槽,对君无弦道:“那主子我就端走了。”   说完,便打算抬步离去。   “慢着。”君无弦动了动唇。   “主子,您还有啥事儿吗?”合须抱着信鸽的窝侧身道。   “我让你替我照料它,不是让你把它连窝都端走的。”君无弦眼里闪着一丝锋芒。   合须想了想,好似确实是这样。他会错意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放了回去,默默离开去寻了一些吃食和水过来,好生的照管着。   君无弦不再多看一眼,专注的阅着书简。   唉呀,现在真是人命都不值钱儿了,他过得连个鸽子都不如。   合须一边投喂着信鸽,一边砸了砸吧嘴感叹着。   此刻真是无比的思念着他的阿俏啊!   此间将军府中,丫鬟阿俏端着糕点至姜瑾的房中。   她看到桌前的纸砚,有些奇怪。小姐这是要书信给谁呀?   她拍了拍脑袋,心道:肯定是给王侯无疑了!   姜瑾此时站在门框处,久久凝望着空中。   不知他是否有收到自己的信呢?   他又会回点什么呢?   不论如何,她都已经踏出了那一步了。   信上,她隐晦的表明自己现在是孤立无援,急需一人与她同谋划策。   虽说她一直都没同君无弦说过,但她相信,他一定会明白的。   君无弦知晓将军府的境遇,也知晓自己的境遇。   尉迟夜已经盯上自己了,不把自己变成他的妃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同时也会另寻机会来针对将军府,收回父亲的兵权,想把父亲打发的越远越好。   这些,她深知君无弦明白。所以,同是一叶扁舟,不如共谋棋局,驶向更宽广之洲。   望他能懂,同时也望他能够一同。   姜瑾无法抓住君无弦的把柄,只能半用之半疑之,也总好过她一人抵抗。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阿俏都进来好久了,小姐还是半分未动的。”丫鬟阿俏的身影在她身后响起。   “没什么。”姜瑾收回目光,微颔首,看到桌上的糕点,忽然笑道:“你怎知我喜欢吃糯米桂花糕。”   姜瑾的心情突然明亮了起来。   她有好久都未吃过了。   想着,便拾起一团送入了嘴中。   嗯,甜甜的软软的。正是前尘她所吃的味道。   原来一切都已归档了啊,一切都是这样一成不变。只是唯一变了的,是她自己。 第三十五章 单独召见   正当姜瑾打算再拾一块儿糕点时,门外忽传来一阵躁动。   “你出去看看。”她吩咐丫鬟道。   阿俏诺了一句,刚踏出两步,就迎面走来一人。   姜瑾定睛一看,是宫里头尉迟夜身边的李公公。   她立即起身,缓缓上前道:“阿瑾见过李公公。”   “姜小姐。”公公同样对她礼了一礼。   “不知李公公来找阿瑾有何要事?可是皇上那边……”姜瑾拖着话语,凤眸微动。   李公公哂笑着,走进房内,背着手四处打量了一下,再转过来对她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近日皇上在宫中闲闷着,便吩咐奴才过来想请姜小姐入宫相陪。”   姜瑾蹙了蹙秀眉,再瞬间舒展开来。   尉迟夜有那么闲么?宫中妃子众多,随便挑选一个就是了,不至于特地请她进宫作陪吧。   但圣命难违,姜瑾思忖了顷刻点头道:“阿瑾这厢便跟随李公公入宫,只是,我父亲和母亲那边……”   她说着,眼神上瞟。   李公公手背交握,笑道:“令堂与大夫人那边奴才都已通报过了,姜小姐不必忧虑。”   这样。姜瑾迟疑着一点头,若有所思。   “姜小姐可还有什么疑问?”李公公带着微笑恭敬道。   有啊,很多的疑问。只是她不想说罢了。   算了,这是不去也得去了。   她在心中微吐了口气,道:“好。有劳李公公亲自过来传唤了,阿瑾这就略作打扮下,再同公公一道进宫。”   李公公轻颔首,默默退去,将房门掩好,去府外等候着。   阿俏一直在边上默默地低着个头,毕竟这李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自然是没什么露脸的机会的,便一句话也不敢言。   看到李公公离开后,阿俏才顿时舒了口气,对着姜瑾古怪道:“小姐,宫里的太监都是如此的吗?阿俏总觉得这李公公说话阴里怪气的,真是太让人不舒服了。”   她小声的嘀咕道。   姜瑾坐在了铜镜前,淡淡道:“别说了,快来帮我梳妆吧。”   像李公公这等人,便是仗着自己在宫中皇上身边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便傲人了起来,殊不想想,无论怎样,到底还是个太监公公的身份不是,能高到何处去?   阿俏鼓着腮帮子,“喔”了一句,就开始细心的替姜瑾打扮了起来。   “小姐,你今日进宫,奴婢给您打扮得艳丽一些好不好,这样好既能引起皇上的注意,亦能讨他的欢心呢。”   阿俏开心的笑着,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能被皇帝召见,就是莫大的恩宠和荣耀了,更何况小姐还要陪同皇上一道散步呢,这样就愈是得精心打扮打扮了。   姜瑾听着,从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   阿俏抿嘴,望了一眼铜镜,再低头继续摆弄着饰物,她轻声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宫里呀?”   姜瑾顿了顿,她道:“大概再没有人比你更纯真了。随便简单点弄吧,不要太繁琐了。”   阿俏道了句“是”,便默默从屏风后取出一件素色衣裙过来。   “小姐,你看这件可好?奴婢觉得这已是素得不能再素的啦。”她着实不明白,别家的小姐为了能够让皇上看上一眼,费尽了心思的折腾自己,恨不得就此赖在宫里。   虽然她并未进过宫,但是她都能想象得出来那种场面。   唯独自家的小姐确是这样鹤立鸡群的,仿佛并不稀罕那宫中似的。   姜瑾将那素色衣裙拿至自己手中,淡淡道:“行,就这件吧。”   说完,她径直走到屏风后头去,阿俏替她最后系好了腰。   “好了,小姐。我家小姐真是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就连这种素得不能再素的颜色,穿上都仙至极了。”阿俏一叨叨的说起,就停不下来了。   “停。”姜瑾面无表情,回至铜镜照了照。   阿俏立刻封嘴。   没了她的聒噪,姜瑾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她努力的将自己脸上的粉擦去一些,在阿俏支唔着想要发声却又不能发声之下,她已擦去了大半,接近素颜了。   没了惨白的粉遮盖,自己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更自然了,姜瑾有些懊恼。   阿俏忍不住掩嘴,偷笑了几声。   这叫什么来着?小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好像说得有些不对,但管他呢,小姐这个样子似乎是更好看了!   她咯咯的笑着。   姜瑾睨了她一眼,道:“你也跟我一起去宫里。”   “啊?”阿俏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小,小姐竟然让她同自己一起进宫?   这,不成,不成。她宫里的规矩什么也不懂,要是无意间触犯了龙颜,她的小命就没了。   “小姐你就饶了我吧,阿俏再也不取笑小姐了,真的。”她面色诚恳道。   姜瑾淡然一笑,并未言其他,只道:“看好将军府,有什么情况就立刻差人传给我。”   她的眼神星光点点,不知看向何处道:“也不知我今夜能不能回来……阿俏,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么?”   丫鬟阿俏忙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虽不懂为何小姐会说回不回得来之类的话,但是无论如何都希望小姐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小姐你放心吧,阿俏明白。”她咧嘴笑着。   姜瑾宽慰的轻轻颔首,推开门信步走至府门口,朝着李公公礼了礼道:“让公公等待多时了。”   李公公并未言话,只微笑着作了个请的姿势。   姜瑾点头会意,提着衣裙,踏上了马车。   她掀开帘子,看到不远处的母亲姜氏,面色泛着点点的担忧之意,心头忽一哽,缓缓的放下了帘子。   尉迟夜又寻着机会来找她了。   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   不管怎样,她都要警惕万分。   提防茶水,提防吃食,提防迷香。   姜瑾把能想到的都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心中已然做好了万全之策。   只是……她此间忽地想起送去的信鸽,现在还未归来。   是不是他没有看见呢?还是,其他的原因。   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第三十六章 西谟公主   姜瑾随着李公公一道入了宫,兜兜转转的来到了后花园。   尉迟夜今日着了一身龙腾缠绕的金黑衣袍,身旁有两个丫鬟在为之轻摇羽扇。   他在摆满果脯的桌前,十分惬意的闭眼享受着。   “阿瑾拜见皇上。”她随意的瞥了一眼,低眉俯身道。   尉迟夜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迷离的眸子盯了她好一会儿,再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道:“起来吧。”   她轻声诺了一句直起身子,未曾抬眼看他。   “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是有何事么?”他拾起一块果脯含入嘴中。   姜瑾睫毛轻颤,敛了敛神道:“阿瑾听闻李公公说,皇上在宫中闲闷,便让阿瑾过来作陪。”   尉迟夜微抬眸,“嗯”了一句。   他坐直了身子,拂了拂宽大的衣袖,对着她招了招手道:“来朕身边。过来。”   姜瑾的秀眉一瞬凝了起来,眼神左右不定,顷刻,她轻轻道:“是。”   缓步上前,她来至尉迟夜对面的石凳子上坐下。   已是快要立夏,微风中夹杂着一丝温意。   尉迟夜静静凝视着她许久,开口道:“陪朕在这御花园走走吧。”   姜瑾眼珠游移,抬眼颤了颤道:“是,皇上。”   尉迟夜抖了抖衣袖起身,左持右负,后头跟着两个丫鬟。   她望了一旁的李公公,还是紧跟了上去。   御花园的两侧,皆种植了许许多多知名的花草,只要风稍稍一吹,便香气扑鼻。   她跟着尉迟夜漫步着,两厢并未言话。   到了一桥上,有河流微淌,泛起点点水波。   “你们都下去吧。”尉迟夜停住道。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诺了一句便退下了。   姜瑾也从后头悠然跟来,停住脚步。   她望向河流,再偏头瞥向尉迟夜,看他眼神炯炯,瞬转回头去。   “你与朕的那些后宫妃嫔,有些不一样。”尉迟夜遂然开口道。   姜瑾想了想,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她打着马虎眼。   因她知道皇帝是想要借此来表明什么,但她便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逆着皇帝的话说。   尉迟夜转头侧身看她,道:“朕只是在好奇。一般的女子见了朕都恨不得扑过来,为何唯独你,好似唯恐避之不及。”   被说到心底了。姜瑾认为皇帝的这话倒是说得真实。她确实是如此。   但她轻笑了一声,说道:“皇上多虑了,阿瑾并没有。或许,是阿瑾的性子方面有些淡然罢,并非是对皇上避之不及的。”   尉迟夜凝眉,正式的转过了身来。   他上前几步靠近,姜瑾忙低下头去。   “那你,是在羞怯?”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姜瑾的眼中划过一缕锋芒,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她在心中默默地冷哼了一句,面色自然道:“不是。”   尉迟夜从鼻息间发出一丝轻叹。   她有些惑然。   “前几日,我听说你留宿在王侯的府中。”他淡淡道。   姜瑾的瞳孔瞬息变化了几分。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除了将军府和王侯府,便无人知晓了。   她心中冷笑,尉迟夜竟派眼线暗暗盯着她么?   姜瑾平复内心,她淡淡开口:“回皇上,确有此事。然,阿瑾不过是……”话刚说一半,就被一阵活泼的声音给打断了。   她有些微愣,转过头去。   只见一身粉嫩的桃花衫,女子面容姣好,带着浓浓的笑意,明眸皓齿,秀眉弯弯。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来至桥上,仿佛无视了姜瑾,在她极其震惊的目光下,一把拉着尉迟夜的胳膊晃荡着甜声道:“皇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呀,也不陪嫣儿玩儿,嫣儿都快要闷死啦。”   这是公主,这位就是西谟的公主?   早年有听说公主身娇体弱,一直养在闺阁中,从来不曾参加过宫中各等的宴席。   眼下还是头一回得见真容,莫不是病养好了?   “咦?皇哥哥,这位美人儿是谁呀!”尉迟茗嫣笑着来到姜瑾的面前,上下好好的打量着。   面对公主如此的眼神,她也只能任由她看着。   “皇哥哥,这位不会是你新晋的妃子吧。”尉迟茗嫣抿唇一笑。   姜瑾闻言礼了礼,道:“公主,阿瑾乃是将军府的嫡女姜瑾。”   尉迟茗嫣眨着水灵的瞳孔,两手轻拍,开心道:“原来是将军府的女儿啊!”   姜瑾嘴角带笑,点了点头。   尉迟夜的眼中带着一丝宠溺的望着尉迟茗嫣。   他也会露出这等神情么?真是讽刺。   尉迟茗嫣来回的在桥上走动了走动,单手托着个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末了,她对着尉迟夜撒娇道:“皇哥哥,不如把这位阿瑾姐姐借我一会儿可好?嫣儿好不容易病养好啦,在这宫里也没什么能说话的,你就让她陪我一下嘛,好嘛好嘛,皇哥哥最好了。”   尉迟茗嫣拽着他的衣袖轻轻的摇着。   姜瑾不禁掩嘴一笑。   尉迟夜的眼眸深了深,他叹道:“好,朕答应你。只不过你要答应朕,不可以胡闹。”   尉迟茗嫣立即喜笑颜开,嘴里叨着皇哥哥最好了,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皇帝之类的。   “去吧。”他在她的面颊上轻轻捏了一把。   尉迟茗嫣嘻嘻一笑,未等姜瑾反应过来,就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疾步往外走。   这个公主,真是有些人来疯啊。   姜瑾一边任由她拉着,一边抬眼望天。   不过,公主也算是救了她一场了。她是不愿一整日都陪着皇帝那压抑着的。   面对着仇人,她做不到一直忍耐着,那种感觉非常的痛苦。   明明想要杀了他,却无可奈何的还要强颜欢笑着,陪他作乐。   她认真的想了想,今日只要一直陪在公主殿下的身旁,就能顺利的躲过尉迟夜了。   于是她忽的停下来,对着尉迟茗嫣笑道:“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尉迟茗嫣也跟着停下来,手托着下颔。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玩儿,她好久都没有出来玩过了。   姜瑾见她没什么思绪,便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去那亭子里坐坐吧。” 第三十七章 暗闯禁地   尉迟茗嫣想了下,摇了摇头道:“不好不好,那样太闷了!”   然后抿唇,稍作思考了一下,她的嘴角渐渐扬起,对着姜瑾喜悦道:“有了!我知道哪儿最刺激,最好玩儿!”   姜瑾的左眼皮跳了两下。   她扯了扯嘴角道:“不知公主说的地方是哪里?”   “哎呀,去了你就知道啦!本公主是不会骗你的啦。阿瑾姐姐你就跟着我就是啦。”尉迟茗嫣眨了眨俏皮的眼睛,吐舌道。   姜瑾心下有些犹豫。这个公主看上去就像是个会胡闹的主,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这个罪责她自是没法担的。   于是她刚要回绝,就见公主生气的沉着脸看着她。   姜瑾心中一凛,叹了口气道:“阿瑾答应公主就是了。”   不知公主所说的刺激的地方是何处,她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尉迟茗嫣一路猫着腰拉着姜瑾从一颗树,到另一个树过去,然后期间不经意间看到一队下人们端着盘子经过,她忙退了回去,抚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姜瑾有些疑虑。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跟着尉迟茗嫣穿过一片片的草丛中,来到了一处。   她怔怔的望着那屋子,心中一片骇然。   这不正是那夜她看到的那怪异的屋子么?   “哎呀,终于是到了。阿瑾姐姐,这就是本公主同你说的刺激的地方,怎么样,是不是看着有些可怖啊。”尉迟茗嫣笑得更加开心起来。   她也是昨日无意间发现这里的,但自己一个人又不敢进去看看,她又忍不住好奇之心,刚好今日碰到了阿瑾姐姐,这下两人一起,她就不害怕啦。   姜瑾站在原地不动。   这是一座蜘蛛网漫边的旧屋子,门上还有把铁锁牢牢的拷着。   四处都是灰尘缭绕。   “阿瑾姐姐,我听说这里头住着一个人呢。”尉迟茗嫣说得轻声,生怕惊扰了里头的人。   住着人?姜瑾的凤眸微凛。   果然是,那夜在宫中之时,她就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是两个人的细索声音。   这里头若真的住着人,会是什么人?   她寻思着,渐渐靠近几步。   尉迟茗嫣“哎”得一声伸手阻止,道:“阿瑾姐姐,你别靠近了。”   她脚步微顿,回头。   尉迟茗嫣三步作两步上前去,说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本公主和你一起,我们,上前看看?”   姜瑾轻摇了摇头道:“公主若是好奇,让阿瑾过去稍稍看一眼便是,公主乃万金贵体,若惊吓着了,莫说是皇上不放过阿瑾了,就连阿瑾自己心头也是过意不去的。”   本就和公主胡闹便是不对了。但眼下,这是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里头有什么端倪和古怪,一探便知。   “那好吧,那阿瑾姐姐,你就看一眼,就一眼就行,一定要小心啊。”尉迟茗嫣退后了几步,担忧的看着她。   姜瑾点头,眼神凛凛的渐渐往前又走了几步。   来至房门前时,忽从檐下掉落一石子。   她不禁抬头去看,凭空的怎会莫名掉下一个小石头来?   怪异。万分的怪异,姜瑾眯着眼,想要凑近细看那门里到底是何奥妙。   却在缓缓看到的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她忙收回眼,心怦怦跳着,迅速望了望周边,回到尉迟茗嫣面前。   “怎么样了阿瑾姐姐?你看到了什么吗?”公主面色担忧。   她方才,根本没看到任何人。   但是,却怪异的看到了里头的床榻,被褥皆叠得整整齐齐的,桌上还有洒落了的未干的茶水。   这种种迹象分明就是表明里头是有人住的。   莫非那里头的人见到她们的到来,便躲了起来么?   这不太可能,诺大的一个皇宫里,会是何人被囚禁在此对待?   既不想让那人死,亦不想让他亮相于世。   然,见那夜的那两个丫鬟的微妙神情,许是一定也是知晓些什么的。   她细细想着,不曾留意公主在说什么。   只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心慌无比,再次看向那屋子里时,忽地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窗纸上。   姜瑾一瞬大骇不已,她忙打断尉迟茗嫣喋喋不休的嘴道:“公主,既然我们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还是尽早回去吧,不然皇上可要担心了。若是派人过来找,我们就都得谢罪了。”   尉迟茗嫣汕汕的望了望那屋子,垂着脑袋道:“好吧,那我们走吧。”   姜瑾颔首。离开前,她再次将视线投入那屋子窗纸上,什么也没有。   心下思绪纷繁。   或许是她心中蛊乱,看错了也说不定。   但她直觉认为,这其中一定和尉迟夜有关。   既然关联到皇帝,她定是还要再寻机会过来的。   离开了旧屋,走在小道上,姜瑾心神不宁。   “阿瑾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打听打听呢,我可真的是很好奇的。”尉迟茗嫣没能亲自过去望望,觉得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姜瑾好似没听到,走得极缓慢,怔怔的发着呆。   “阿瑾姐姐,阿瑾姐姐?”尉迟茗嫣骤然停住,气鼓鼓的站在她的面前道。   姜瑾顷刻间回神,眼神雾蒙蒙的望向公她:“公主,怎么了?”   尉迟茗嫣努了努嘴。觉得阿瑾姐姐好生奇怪呀,自从离开那旧屋之后就开始这样。   莫不是那里头不是人,是鬼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姜瑾。   不会鬼将阿瑾姐姐附身了吧?   “公主,不要乱猜了。世上是没有鬼怪的。”姜瑾看着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往哪里想了,她叹了口气道。   尉迟茗嫣扯了扯唇角,凝起眉头,有点儿不快道:“好吧。”   两人又相继走了一段路,此间面前忽迎来一丫鬟,对着她们道:“公主,皇上找您。”   姜瑾睫毛微颤。   “找我?找我做什么呀?莫不是想同我讨要阿瑾姐姐的吧?”尉迟茗嫣嘻嘻一笑,冲着姜瑾挑了挑眉。   “这……奴婢不知,但是陛下好像脸色不太好看。”丫鬟低头说着,后头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杀鸡儆猴   尉迟茗嫣的笑容渐渐收敛。   她微动了动神色,然后摆了摆手让丫鬟下去。   她偷偷的附在姜瑾的耳边询问道:“阿瑾姐姐,你说皇哥哥不会是发现我们去那个地方了吧。”   她心想,只有自己的皇哥哥才能有那么大的权利在宫中关人的。   里头若是真有人,一定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才被处罚进去的。   如若不是,那她便猜不到了。   姜瑾淡然回道:“公主,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尉迟茗嫣颔首。   二人跟着丫鬟来到了尉迟夜的面前。   只见前头跪了几个人,皆埋首在地。   发生什么了?   “阿瑾拜见皇上。”她的面色无异。   “皇哥哥,你这是做什么呀。”尉迟茗嫣提着衣裙来至尉迟夜的身边问道。   那闻声的几个丫鬟连忙跪到尉迟茗嫣的脚下求饶道:“公主,公主你发发慈悲救救奴婢们吧。”   尉迟茗嫣立刻紧张起来,有些慌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到底出了何事?”   丫鬟们面面相觑,尉迟夜则是事不关己似的淡饮着茶水,眼神还似意无意的瞟了姜瑾一眼。   “皇,皇上吩咐奴婢们去寻公主,可奴婢们整个皇宫都快寻遍了还是没寻到,以为公主和姜小姐出事了,皇上这才责罚奴婢们的。”其中一个婢女壮着胆子回道。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不敢抬望龙颜。   原来是这样啊,皇哥哥也太关心过切了吧,这有什么的?   尉迟茗嫣笑了笑说:“起来吧,都起来吧,没事儿的,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啦嘛?”   说着,还完好无损的明媚笑着转了一圈给她们看。   但丫鬟们没得到皇帝的准许,依旧不敢起身。   尉迟茗嫣会意,转过头去,来到尉迟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道:“皇哥哥,你就饶了她们吧,错的都是嫣儿,是嫣儿不该跑那么远的,让皇哥哥担心。”   尉迟夜并未开笑颜,眼神有些冷淡。   她一下子松开了手,有些受伤。不明白皇哥哥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让她有些害怕,还有点儿心虚。   “你去了哪里。”尉迟夜漆黑的眼眸,直直的望着她。   尉迟茗嫣随意的扫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姜瑾,而后轻甩了甩胳膊道:“没有啊,我就和阿瑾姐姐四处逛了逛。”   “姜小姐,是这样么?”尉迟夜睨向一直未开口的姜瑾道。   “回皇上,确是如此。”她端庄有礼道。   尉迟茗嫣怕自己的皇哥哥会多问阿瑾姐姐什么,不想连累到无辜,于是便两手一拍,装作惊讶道:“哎呀!”   尉迟夜闻声,转过头去。   “皇哥哥,嫣儿忽然想起,母后方才有事传唤嫣儿呢,就一时给忘了,这便带阿瑾姐姐一道过去了,陪母后说说话。”尉迟茗嫣甜声微笑道。   尉迟夜并未动容,轻眨眼,一旁的李公公便会意的将几个丫鬟给带下去。   丫鬟们在地上哭喊着磕头求饶道:“是奴婢们照顾公主不周,是奴婢们的错,求皇上原谅,求公主原谅。”   尉迟茗嫣一下子慌乱不已,忙上前制止着李公公,拉着丫鬟们不让走,但无济于事。   她眼眶含泪的走至尉迟夜身边道:“皇哥哥你怎的如此残忍呢,嫣儿真的没事,嫣儿完好无损的,皇哥哥为何要痛下狠手惩罚她们!”   尉迟夜心中冷哼。   只是单纯的寻不到嫣儿,他何至如此。   怕是,有人蓄意蛊惑嫣儿,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罢。   他的手下前来复命的时候,就知晓嫣儿与那姜瑾去了那座旧屋。   若是让不相干的人发现了什么,他亦绝不会心慈手软。   此番,也只不过是杀鸡儆猴。   他那单纯善良的皇妹,自是不会忍心苛责的,便只能借着婢女的由头来警告警告之。   姜瑾的凤眸清寒,已是猜测到了皇帝心中所想。   她方靠近那旧屋之时,就有一小石子掷下,可见上头必有人刻意阻拦了。   不过那时她还并未多想,但见尉迟夜如此大动干戈,便一瞬间想了个明白。   只是,他为何会派人跟踪她们?   难道,仅仅是担忧公主万娇之躯的安危么。   不,应是不会。怕尉迟夜是早已对她有所提防吧。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她自以为已是小心行事了。   姜瑾猛然想起。那次设宴,她假意借口出来吹风,尉迟夜则是派了两个婢女跟在自己的后头。   因无意间寻到了那处旧屋,便并未多思的询问了婢女几句。   想必婢女回去便同尉迟夜禀告了此事。   以皇帝的多疑,一定是从那时对她起了警惕之心的。   再加上君无弦隐晦的阻拦,她以为只是他单纯的不想事情被揭发而已。   现在想来,或许他真的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再探了。   里头的水深水浅她皆不知,皇当下帝的这一招杀鸡儆猴,俨然是在警示着她。   但这般好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不试一试,如何能知晓这是不是一个可以趁此扳倒尉迟夜的大好机遇呢?   “嫣儿,朕有些头疼。你和姜小姐退下吧,朕要休息了。”尉迟夜没有理会她的埋怨。   尉迟茗嫣望着被拖下去的丫鬟,低低着个头,轻声道:“好吧,那嫣儿退下了,皇哥哥好生歇息。”   道完,她便愁苦着一张脸拉着姜瑾离去了。   “阿瑾告退。”她微福了福,退下。   尉迟夜轻闭上了双眼。   二人走在宫殿的路上,尉迟茗嫣充满歉意对着她道:“对不起啊阿瑾姐姐,害你也被皇哥哥质问了。”   姜瑾摇了摇头,道:“没事,幸好有公主替阿瑾解围。”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怪我,才害得那些婢女……是我连累了她们。只是,嫣儿不懂,皇哥哥为何会那样生气,嫣儿从未见过哥哥这等神情,着实有些让人畏惧。”   尉迟茗嫣觉得,一直以来她的皇兄都是笑脸相待于她的,而且是那般的温柔宠溺。   但她今日也不过是去了那种地方瞧了一眼,就惹得他这样勃然大怒的,真真是好生不解。 第三十九章 出宫令牌   姜瑾心知肚明,但也不会挑出来说,只安慰尉迟茗嫣道:“公主还是不要多想了,皇上对公主已是极好了的。”   至少在她看来,还是挺诧异的。   那样如地狱鬼手一般的男子,能够向公主展现出他的温柔与纵容,已是莫大的恩宠了。   尉迟茗嫣抿了抿嘴,觉得阿瑾姐姐说的对,还是不要东想西想了,在这个世上,除了母后和皇哥哥,就再也没有人对她百般好了。   于是她立刻开心起来,对着姜瑾调皮眨了眨眼道:“谢谢阿瑾姐姐。”   姜瑾微微一笑。她想到了阿月,亦是如此天真烂漫的,心底便对公主多了一份亲切之意。   虽不可否认,她一开始便是带着目的性接近公主的,毕竟在这宫里,多一个朋友就等于多一份仰仗。   只要公主不会公然触犯到她的底线,她自是不会伤害到她的。   “不如你来我的宫殿里玩吧。对啦,我还没有让你看过呢。”尉迟茗嫣说的时候有些得意。   她的宫殿里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姜瑾沉吟了一会儿,应声答应。   来到公主的殿内,她四下打量着,确实有着她活泼的气息,处处都布置得明艳不已。   “阿瑾姐姐你先在这儿等着,我给你看样宝贝。”尉迟茗嫣明媚的笑着,偷偷的来至帘后不知取了什么,然后负手过来道:“姐姐你猜猜,是什么?”   姜瑾沉思了一会儿,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头表示不知。   “当当当。”尉迟茗嫣拿出一个木匣子在她的眼前晃着。   姜瑾不解,定睛问道:“公主,这里头是什么?”   尉迟茗嫣拿着木匣子嫣然一笑,然后转身负手来到床榻上坐下。   姜瑾也跟了过去,坐在了旁边一个木凳子上。   她看着公主慢慢的打开木匣子,出现一个金牌子。   她的眸光微闪。   尉迟茗嫣看她如此,便笑着拿出金牌,指着它说道:“这个呀,是免出入宫令牌。”   姜瑾的秀眉凝聚到一起。   公主不会是想让她带她出宫吧。   见她不说话,尉迟茗嫣忽叹了一口气,放下金牌,至手心里悠悠道:“嫣儿还记得,那年患病时不得不养在闺阁之中,终日都无法起身,皇哥哥便时常的过来看望我。即使是已经处理了一夜的政务,他都丝毫不感觉到疲累。”   姜瑾听着,心底对公主衍生了一丝怜悯。   尉迟茗嫣说着,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她哽咽道:“嫣儿那时很羡慕别家的小姐,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外头玩耍着,无忧无虑。而我自己,却要漫长的躺在床榻上度过时日。那一段日子真的很黑暗。是皇哥哥时常的宽慰我,还赠予了我这免出入宫的令牌,他鼓舞说,希望我能够尽快的好起来,今后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言罢,她低头,迅速的拭了拭泪。   她破涕为笑道:“但是,嫣儿也明白,有这等高贵的身份阻碍,又岂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所以,这块令牌我也没用了,便把它赠予阿瑾姐姐吧。”   她默默的凝视几眼后,擦了擦令牌,将它转交至姜瑾手中,让她握好。   接过令牌,她觉得手中沉甸甸的。   尉迟茗嫣对尉迟夜的亲情,已是超乎了她的想象。   面对如此纯真善良的公主,姜瑾的心中有些愧疚。   她把她视为好友,她却将她视为棋子。   若以后同尉迟夜必有一战,她也会念及今日公主的恩惠,而对她心软几分的。   “阿瑾多谢公主。”姜瑾忽地跪了下来,对着她福了福。   “阿瑾姐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我既叫你一声姐姐,自是把你当做最好的姐妹了,所以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啦。”尉迟茗嫣忙将她扶起,冲着她笑道。   姜瑾不忍直视她的目光,于是低眉颔首。   此间,有婢女进来通报,说外头天色不早了,是否让姜小姐留下来用完晚膳再回府。   尉迟茗嫣忙说:“那阿瑾姐姐自然是要用过膳再走啦,这等事情还要进来通报吗?”   婢女紧张的诺了一句就要退下。   姜瑾及时叫住,转头对尉迟茗嫣道:“公主,阿瑾忽感有些不适,想早些回府休息,就不用晚膳了,请公主见谅。”   她想早些回去同父母亲报个平安,若是夜色太晚,恐他们夜不能寐,替自己担忧。   尉迟茗嫣听她说身体不适,一顿关切,好一番的问东问西。   姜瑾无奈,说只是有些头晕,许是逛了一天了。   公主这才放过,依依不舍的同她告别道:“那你要记得多来宫里看我,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的,只有阿瑾姐姐你了。嫣儿大病初愈,在宫中很是闲闷,所以姐姐莫要忘了嫣儿。”   望着她眼中的紧张之色,姜瑾宽慰的笑了笑,道:“我会的。毕竟,有这免出入宫的金牌,无人敢拦。”   说罢,她从腰间拿出牌子,在尉迟茗嫣面前晃着。   二人皆啼笑着。   由于进宫的时候,她是随李公公的车马过来的,所以姜瑾犹豫着,还是拜托了公主,让她帮自己准备一辆车马。   尉迟茗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迅速的命人去准备,并好一番的叮嘱车夫一定要安全将她这个姐姐送回府。   车夫是宫里的下人,一听是公主亲认的姐姐,忙点头哈腰的更是恭敬了,说着让公主放心,他定会将贵人平安送至府邸的。   “多谢公主,阿瑾定会再来宫中看你的。”姜瑾上了马车,掀开帘子道。   “好,我等着你阿瑾姐姐,路上小心。”尉迟茗嫣说完,马车便行驶了。   她目送着姜瑾离去,接着便回到了宫殿里。   在暗处,一双眼睛细细的窥探着,随着马车的远去,他快速的一跃,没了踪影。   “如何?”尉迟夜听到声响,批阅着奏折问道。   “回皇上,公主差人送姜小姐出宫了。”那人低着身,单膝跪在地上复命道。   “好,朕知道了。”尉迟夜的眼中划过一丝锋芒。   嘿嘿,我的宝贝小仙女们某栖驾到啦(咳咳)事实上是想说,看到书籍右上角的那个五角星啦吗,对点亮,就是点亮它然后就能收获来自本作者发出的一个小心心啦(划掉)(是收藏)最后祝宝宝们愉快哦么哒【遁走 第四十章 路遇惊变   姜瑾坐在马车里,心思却纷繁不已。   她对皇帝有所忌惮,遂跟着公主一同,企图避开尉迟夜。   但她此番默默的出宫,并未与皇帝打声招呼,也不知尉迟夜会作何想法,她有些顾虑着。   “劳烦车夫快些赶路。”姜瑾掀开帘子道。   “好勒贵人。”车夫应声,驾得马车更快了。   她扶至一旁,心下思虑。   约摸半柱香的时辰过去,天色已暗沉下来。   风吹得林子里沙沙作响,吹起了帘子。   借此,姜瑾不经意偏头一望。   突然!她看见那林中好似有人影攒动。   惊愕不已中她打算再次定睛一看时,却悄无踪迹。   姜瑾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由得往坏处作思,她一女流之辈,再加上一个车夫,若此时有蛮人相害,定是逃不过的!   她胡思乱想着,只听得林中的细索之声更甚。   车夫忽然急急的停下马车,外头一片静谧。   姜瑾突感不妙,迟疑着开口紧张问道:“怎么了?”   顷刻,车夫压低声音回道:“恐有不良之人。”   她的心跳怦怦,今日自进宫后眼皮子便一直跳个不停,这厢怕真的要来事了。   她强稳住心神,轻喘着气,强行平稳自己道:“有多少人。”   车夫顿了顿,低声道:“不知。”   不知,就是可能会有许多。贼寇一向成群而来。   姜瑾心神凛凛,她凑近帘子,咽了口唾沫,轻声吩咐车夫道:“你听着,暂时不要管我。速速突破重围,前往西中王侯府上,寻君无弦相救。如若你死在这里,只会得不偿失,我也无命可活。”   她停顿了一会儿,再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怕是一出去便会被乱剑砍死,遂请你迅速自保离开,按照我说的话做,你我方可有活路。”   她强稳住心神,渐渐后仰。   车夫似乎是在权衡,末了,他看着渐渐逼近的人影,决绝道:“好!贵人等我!”   说完,一跃下马,周围立即风嚣四起。   姜瑾一动不动坐在马车里,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浑身冒着汗。   她此番便是在赌。   公主心细,定是寻得会些武功的车夫来护送她的。   所以,若能杀死这些人便能得此一命,若是不能,望车夫能够活着逃脱,去寻君无弦相救,而她只能全力自保。   姜瑾长长的吐了口气,在此刻突然异常的平静起来。   遇到危急关头,她选择君无弦是因为西中距离这里最近,可以尽快的赶来相救。   将军府还要再行一个时辰左右,她不能拿性命来做赌注。   她只能选择相信车夫,相信君无弦了。   但她现在也不会坐以待毙。   姜瑾微掀开帘子,发现几人对着车夫刀剑相向,出手狠辣。   她犹豫间,不动声色的跳下车马,夜色西沉,或许无人会注意到她。   一步,两步,三步……   她每行一步皆脚下生石,沉重万分。   姜瑾提心吊胆着,冷汗直下。   因她是背着那些人的,所以她便看不到自己的身后是如何场景。   由马车挡着,姜瑾尽量以此来遮蔽,助自己逃脱。   待她已是行了一段距离后。趁此!她迅速回头,拼命的往前跑着。   不能停!不能停!她在心头一直默念着这句话。   姜瑾大汗淋漓,只听得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迅速的心跳,所有的意念都化作了,跑!   跑!她要拼命的跑。   随着身后的打斗声渐行渐远,姜瑾实在极限了,便来至一树下稍作歇息。   永远不能依靠别人,永远不能。   让车夫去通报君无弦乃是下下策,万一车夫死了,她的指望便是打水漂,介时自己也逃不过一辱。   所以要靠自己。   姜瑾重重的喘着气,艰难的咽着唾沫。   她停留了只一小会儿,便奋力的起身,继续三回头的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来到一小村落中。   姜瑾心想,到了这里就安全了。   灯火通明,有人声四哗,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推开栅栏走了进去。   有犬拼命嘶吠,她惊了一跳。   这厢,一粗布麻衣的男子端着酒碗醉醺醺的出来,拍了拍狗头道:“二黄,别叫啦,吵得老子耳朵都痒痒。”   姜瑾一瞬间感觉气流冲上脑部,恐惧伴随着男人的转头而使她踉跄的后退几步。   气氛似乎是凝滞了。   猥琐男子擦了擦鼻子,眯着眼睛上前几步望她。   这中间离得不过十丈。   姜瑾瞪着眼睛,不断地后退。   方出虎穴,又入龙潭。   “头儿,那村外好像有个漂亮女人。”那男子眼神中沾满了污秽之色。   姜瑾见他回头,迅速转身逃跑。   “哎,美人儿,别跑啊。头儿你快出来,美人跑咯。”男子猥琐至极的笑着,语气中充满了轻佻。   怎么办,怎么办。姜瑾一路狂跑着,已经不知天南地北,夜色已黑,她根本看不清路。   她忽然有些泪意,但她绝对不能够怯弱,绝对不能。   姜瑾低头,开始在铺满枯枝叶的草地上乱摸,然后触碰到一根尖锐的细竹竿。   这个够了。她本想以钗子作为保护自己的利器,但是以她没有功夫的底子,怕是钗子折断了也不能刺入他们坚硬的胸膛。   他们定会过来寻她。   姜瑾趁着这个时候,开始再次探寻着,找到一些藤枝条将它们系在两棵大树上,从而可以拖延时间,为她争取机会。   这个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她,只能自己靠自己。   也不知车夫是否能活着出去,所以她不能将希望抱以君无弦。   姜瑾一路沿着草丛里走,一贯惧怕虫子的她也无心再想那么多,只有活着才可以做任何事情。   若是必有一死,也绝不可以被人屈辱至死,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突然,后头一阵惨叫声连连响起。   姜瑾知道那些人是被自己的藤枝条绊住了。   她想着,握紧了手中的尖锐之物,蹲着身子在草丛中,一点一点挪移,并仔细观察着后方。   静谧之间,她汗流浃背,大气也不敢出,浑身闷热难耐,只听得小虫有规律的鸣着。 第四十一章 后山野狼   随着后方的脚步声渐响,她的呼吸愈加的急促起来。   “头儿,我刚看到那女的往这边儿跑了,我敢确定她肯定还在周围,奶奶的,绊死老子的,看老子待会抓着了怎么收拾死她。”那猥琐男子狠狠的啐了一口。   被叫做头儿的男人并未发出回响。   姜瑾能确认他们此时接近自己约摸五六丈的距离。   她屏气凝神,埋草丛之中,一点响动也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气氛似乎是凝结了。   敌不动,她亦不动。   姜瑾想着,只要她静静的躲藏在这里,对方在发现没有什么异动之时定不会在此同她空耗时辰的。   若是贼寇们突然向她而来,她便用这尖锐之物刺穿他们的胸膛。   她呼吸渐渐沉稳,一双凤眸透露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决断。   片晌,一阵狼嚎响彻整个山林。   狼?怎么会?!怎么会有狼?   “头,头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我听说这后山上的野狼时常会夜里跑下山的,专食夜半途径之人,可怖的很哪!”那男子一阵哆嗦,声音有些颤道。   她的心下有些作乱,若留在这里,便会被野狼。暴露自己,同他们回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正当她左右不断时,一阵马蹄之声传来。   “你们几个,可有看见什么行踪怪异之人。”那马上的人指着贼寇道。   姜瑾眯眼细看,看不清其人脸。   她推测着,此队人怕也是来者不善的。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们这么说话?”其中一个贼寇男子立即亮刀想要上前去,却及时被首领制止。   马上之人冷哼一声道:“好大的口气,怕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窝子挡道吧。”   “你!”贼寇们咽不下这口气,抄起家伙就上。   此间枯叶被搅弄漫天飞舞,两方纷纷恶斗起来。   “你们少管闲事!我等是奉命来缉拿府中逃脱的家奴的!要是耽误了爷爷们赶路,爷把你们窝都给端了!”那马上之人一个轻旋落下马,挥起长刀砍在贼寇的一旁。   逃脱的家奴?姜瑾的凤眸亮了亮。   她陷入了沉思,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有三个选择,一是在这山林中趁乱逃跑,或许有一线的生机,但她必须得冒着被那后山的野狼啃食的风险。   二,她等候在原地,待贼寇与那马队人消停之后再做抉择,但风险便是极有可能她会被发现,然后被他们带回寨中凌辱。   三,也就是最最可靠的法子。方才那马上之人说他们是奉命捉拿连夜逃走的家奴,说明这家奴定是犯了什么滔天之罪,才让府中掌事之人不惜深夜还要追捕,可见其不普通。   若是她此前装作不经意的现身,引起马队之人的注意,他们或许会把她带回府中。   既然是府邸,自然是知晓她堂堂大将军府的,介时她便能够安全了。   想到这儿,她庆幸自己今日打扮素颜,衣衫也是极素,若是浓妆艳抹,妆容精致,衣着华贵,自是不能成功诓骗过去的。   至于这脸,天黑风高的,谁人能看得清楚?   姜瑾一阵思考过后,她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随意的抹在脸上,不怕一万便怕万一。   眼下只有这个法子是最最明智也是最可选的。   趁着两方打斗间,姜瑾一个跃身而出,发出“哎呀”一声。   两队的人闻声均停下了打斗。   “你,过去看看。”那马队的头子吩咐后头的下手道。   姜瑾瞬即歪倒在地上,等待的时候还不忘叹气道:“没想到天要亡我啊,还是让你们给找到了,还望各位爷帮我在老爷那头说些好话,让他轻饶了我,我也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但有心悔改之,唉,你们还是把我抓回去交差了吧。”   她说完,四周一片静谧。   不会是她说错什么话了?   那下手停顿了一会儿,蹲下来仔细的捏着姜瑾的脸左右看了看,然后回至带头人那边,轻道:“不是。”   姜瑾的心顷刻凉了大半截。   那么黑?他能看得清?   只听得那带头之人突然哈哈大笑道:“也是巧了哈,自家逃奴并未抓到,倒是碰上个别府的了,只不过我们府中逃走的是个男丁,你却是个小女子。”   说完,便畅快的大笑了起来。   姜瑾的面色瞬即惨白,咬唇不语。   贼寇的首领如豹眼般的瞳孔似乎要将她望穿。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奉陪了,走!”那马队之人迅速掉了个头驰骋离去。   姜瑾面如死灰,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哟呵,美人儿啊美人,这下看你往哪儿跑,乖乖的跟爷爷们回去吧。”猥琐男子挫着手,一脸淫笑的靠近。   姜瑾冷哼一声,将尖锐之竹藏在手后,淡淡道:“好啊,我同你回去。”   猥琐男子立刻停顿,喜笑颜开,伸出一双咸手就要摸至她的胸脯。   姜瑾迅速后退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身后将尖锐之竹十成之力狠狠刺下,随即一阵哀嚎。   男子双手一抖,舌头外翻,肩部重伤倒下,面容凄惨,血迅速流淌开来,痛至地上无法动弹。   “贱人!你个狠毒的贱人!老子要弄死你,弄死你!”那男子根本已是乏力,顷刻躺倒在地,痛得嗷嗷怒骂着。   姜瑾冷笑,后退一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贼寇的头领,和他身后两个未得命令之人。   “如何,要过来试试么?下一回可不只是扎在肩上这么简单了。”她双目蒙翳。   为了自保,哪怕是杀了这些人,又如何?更何况他们还是百姓最痛恨的贼寇窝子。   但她此番已经用尽了气力,没有武艺,只有一腔的孤勇。   她拿着尖锐之竹的手颤抖着。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个状态,遂她假装扮出还有十足力道的样子。   姜瑾紧握着锐竹,指着躺倒在地上的人道:“放我离开,不然我就扎死他!”   她听人说过,这种贼寇最是注重兄弟情义,应是不会以弟兄的性命去换一个女人! 第四十二章 抢占先机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男子捂着冒血的肩膀,对着首领道:“头儿,这女的实在太可恶了!不要管我了,快将这女的带回去好好整整,来解我心头大恨!”   姜瑾冷哼一声,怕死就怕死吧,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   她走至男子身边,将尖竹架在在他的脖颈上,对着其余之人道:“既然你们不想要他的命,那我就不客气了。”   猥琐男子立刻慌了,但是碍于他方才说得那样,便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她。   首领沉寂许久,终是开口道:“好,我放了你。”   姜瑾淡笑,道:“我怎么能够相信你?把兵器全都丢过来。”   万一趁她不备的时候,他们的武器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她此时最是缺乏刀剑。   这厢,下手有些不甘,不想几个堂堂魁梧汉子却被一小女子给制服了,但是也不能眼看着弟兄白白死去,遂还是放下了刀剑。   首领手中并未有任何武器。   “踢过来点。”姜瑾蹙眉。   首领眼神瞥去,两个男子愤恨用力一踢。   刀剑此刻到了她的身旁,她瞬即一笑,以脚作勾,将两柄剑勾至她手中。   这下有了利器就好办了。   姜瑾默默将锐竹平放至腰间,以防不测。   她握着刀剑,缓缓起身,指着地上的男子道:“自己爬起来。”说完,冲着他划了一划剑,男子的粗布开了个口子。   真是一把快剑。   “磨蹭什么呢!不想死就快点!”她狠狠的剑指着地上缓缓爬起的男子。   待他爬起的一瞬,她忙扼住他的咽喉,将刀剑平至他的脖颈,低声道:“你要是敢耍什么技俩,我一刀毙命了你!”   她左手持剑挥下,右手以剑平喉,双剑护己。   首领漆黑如豹眼的眸子里透露出一丝欣赏。   姜瑾挟持着男子一步步的往后退,自己右手并未用力,男子的脖颈上就多了一道血痕。   “你们不准跟过来,待我退至安全的地方,自是会放了他的。”她冲着贼寇们喊道。   她以极缓慢的步伐挟持着男子步步后退,期间不望观察着周围。   她想,一个贼寇窝不可能只有几个人,若是寨中的人迟迟不见首领回来,势必会担忧派人过来查探,她不希望自己眼看着就要得手的时候遭人突袭。   所以她只能一人多顾着,确保自己的安全。   黑夜里的山林,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便是虫鸣聒噪之声。   她能听到猥琐男子的粗气声,亦能听到自己因惧怕而怦怦跳动的心脏。   姜瑾其实很害怕,很害怕,但是她不会表现在神情和举动上。   这玩得便是一场心术战,若是面上怯弱,更会引发贼寇们的不轨之心。   待退至快要看不见首领几人时,姜瑾四处探着,这座山林她不熟,很有可能还会遇到之前一批的土匪,虽她不知道是否是同一队人。   但眼下她不知该往哪里走,今晚月色被云沉遮盖,看不得光,况且还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她一时便有些迷失了。   “老实点!”感受到被挟持的男子的动弹,她哑着声音怒喝。   姜瑾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嗓子干涩的难受,但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已经顺利的脱离了贼寇,可要顾虑的危险还是有很多。   只能有路就走了。   她一直后退着,方便能够看他们是否会反悔追上来。   突然,她的背后传来一阵骚动。   随着狼嚎一声,姜瑾的背脊瞬间发凉。   被挟持的男子一瞬间大喊着:“臭娘们儿快把老子放开,野狼来了我不想和你死一起啊!”   姜瑾沉重的呼吸着,她立刻转身,将男子挟持到一处草丛里。   “头儿,好像有野狼!那六子该怎么办,我们要过去吗?”其中一个贼寇望着远处担忧道。   迟疑片刻,他睨了一眼道:“兵器都给那女人了,如何杀狼?”   贼寇默默低下头,紧张道:“那头儿我们就坐视不管了么,那可是一起同生共死的六子啊!”   首领犹豫不决,远处再次传来一阵狼嚎,他凛了凛道:“走!”   三人一同飞快朝着姜瑾远去的方向寻找。   草丛里,她热汗直冒,淌湿了整个衣衫。   “听着,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然我不介意将你去引诱野狼,供自己逃命!”她低沉着声音警告着。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绝不会滥杀无辜。   她丢弃一只剑,将右手换作左手持剑,平至男子脖颈。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呢,就放过我成不,我不想被野狼吃掉啊!”猥琐男子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姜瑾观察着前方,暗骂道:“闭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将你丢出去喂狼!”   他立马合嘴不言。   一时间,有野狼逼近,四处轻嗅着。   对于狼群而言,一双绿色的瞳孔在漆黑的夜里视线会更好。   姜瑾捂住了支唔作响的男子的嘴,自己也则是屏住呼吸。   她脑子一片空白,面对野狼,已是双手作软,但是稍有不慎,便会被生吞活剥,为了活着,只能暂时忘却恐惧!   她的手开始有些颤抖,咽了口唾沫,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   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想就此晕过去,指不定醒来狼就走了,但是她偏偏没有那样的体质,反而分外的清明。   打去思虑,姜瑾手中的剑已经待发。   忽有一庞然大物张大了嘴,发出沉重的嗷嗷声,它每踏一步都往草丛中看去。   是匹精明的老狼,它很聪明。   姜瑾心想,她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在这儿耗着着时辰。   毕竟敌在明,她在暗,手中有快剑,就多了一份底气。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她竖耳倾听。   “头儿!野狼在前头!这六子他不会出事吧。”其中有一个一直未作声过的贼寇有些汕汕道。   听到是自己人的声音,男子奋力的扭动着身躯,姜瑾一个没留神便将他挣脱了去。   糟糕!她当下探脑去望,但碍于外头情况,便缩了回去。 第四十三章 被幽禁   被放出去的男子,对着三人挥手道:“头儿,六子在这儿,六子在这儿啊!”   姜瑾垂下头,不忍再看。   只见,一野狼在不远处听到了人声后,立刻朝着此处奔来,迅速的扑至空中,在男子极度恐惧的眼神之下,将他的整个头颅叼下,滚落在地。   血肉模糊间,野狼拖着肉身极速的朝着山头奔了回去。   姜瑾跌倒在地,双眼空洞,嘴唇发白。   三人赶到的时候,皆瞪大了眼睛看着只剩头颅的六子,悲悯不已。   “出来!”首领一声暴喝,瞥眼望向草丛。   姜瑾默默爬了出来,缓缓起身,站在他们的面前,低眉道:“不是我。”   虽然不是她亲手杀死的男子,但却是因她而死的。   她早就提醒过,让他不要出声的!   首领久久的凝视着她,弯腰在丛中捡出她方丢弃的刀剑,放在手中掂量着。   姜瑾神色漠然,坦然待之。   “我要你为六子偿命。”首领如豹眼凛冽的瞳孔发出寒光。   她冷冷一笑,忽觉此时变得很是轻松起来,至少她为了能够让自己多活一会儿,为之拼命努力了。   其余的,也就不想再作想了。   只可惜重生一次的她,还未来得及复仇,便身先死了,爹娘一定会很难过吧。   还有,自己好容易下了决心,同君无弦一起合作的。   那封回信想必她是再也接收不到了吧,至于派去的信鸽就留给他当做怀念吧。   姜瑾缓缓闭眼,睫毛颤了颤,她轻声道:“首领请吧。”   “头儿,快杀了她!为六子报仇!”其中一个贼寇义愤填膺道。   想不到因为这个女人,白白葬送了弟兄的一条性命!   “头儿,快动手啊!”另一个贼寇也催促着愤愤道。   首领抬起刀剑,眼神无波无澜。   再见了。姜瑾心中默默道。   晌久,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剑响,她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了凤眸。   “头儿!你这是做啥呀!莫不是你怜惜这女的,不舍得杀之了!”贼寇指着姜瑾不平道。   “闭嘴。”首领若有所思的望向她的腰际。   在姜瑾惊诧的目光下,他再次道:“打晕她。”   她连一个“不”字都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感到后颈一痛,两眼一翻,歪倒了下去。   他来至姜瑾身旁蹲下,摸至她的腰间,在贼寇极惊讶的视线下,取出一个坚硬之物。   几人凑近,同时相视一眼道:“头儿,这女的竟是宫里头的?来头不小啊!”   首领用拇指轻摩挲着金令牌,沉默不语。   片刻,他抬头道:“把她给我抬回去关起来,任何人都不可以冒犯,否则别怪我不念及兄弟情分。”   两个贼寇立即领命拱手,其中一个将姜瑾从地上捞起,扛到了肩上。   一行人匆匆回到了寨中。   在众匪的目光下,首领再次下达命令,说任何人都不可以冒犯此女,他另有计划筹之,如若违抗,当即处死,不念旧情。   众匪汕汕,各自无趣的回到了屋里。   昏迷不醒的姜瑾被重重的摔进铺满稻草的房中。   她模模糊糊间好似听到了房门上锁的声音。   待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天明。   有鸟叽喳在门外的树上鸣着,她动了动手指,缓缓醒来。   这里是哪里?她半撑起身子,两眼惺忪的审视着周围。   后颈忽传来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去揉了揉,然后勉强起身,来至门边。   轻推了推门,发现上头被上了锁链,她转身,重新坐回到了稻草堆上,开始思考着。   昨夜她从宫中回府,路上的时候突遇劫匪。   她只能如此形容了,具体也不知那些人是谁,想要做什么。   紧接着,她逃脱后便将贼寇窝当做了村民部落,再就是躲避期间遇到了野狼,导致一匪被其生生拖走。   最后便是现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到了这里,被人关了起来。   姜瑾顷刻,一瞬想到了什么,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然后这才如释负重。   幸好那些贼寇还有些良心。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手不经意的摸了摸肚子,已是未进食了,饿得有些晕沉。   但感觉到缺失了什么之时,她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令牌不见了!   这帮的匪人!那金令牌乃是公主赠予她的,她也知道那是多么珍贵的一样东西,若公主知晓了一定会难过至极的!   姜瑾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见不见得到明日的太阳还是个疑问,更别说能再次见到公主了。   “吃饭了,臭娘们儿。”贼寇剜了她一眼,将碗放在门缝里。   待他走后,姜瑾忙拿过来,从自己的头上取下一根银钗,刺入了饭菜之中。   无毒。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将自己杀之?反而还给她饭吃,这么做不正是想留她一条活路么?   姜瑾一边动着筷子,一边作想着。   灵光一现间,她便想了开来!   是了,定是公主送她的令牌在爬出草丛之时,露出了一角。这才千钧一发间被首领发现,认为她不是什么普通的女子,便拿去了她的金令牌,将她关至此地,想要以此来威胁,从中获取些什么。   姜瑾想着,心中对公主充满了感激,这对自己来说便是个平安符,如果昨夜没有这金令牌,此番她已经在阎王那儿了。   但她很快便又皱起了眉头,爹娘若发现自己未归,必会上书宫中,这时宫里就会派人过来寻她。   如若这贼寇的首领在密谋着什么,那么父亲一定也会有危险。   对于这种窝子来说,不是为了金银财宝,便是为了粮食。   姜瑾认为这种可能性会比较大,他们是想以此来用她作人质,与来相救她之人做平等交易。   这么思来,他们定会认为自己是宫里的人,从而将矛头直指宫中。   若是尉迟夜权衡利弊之下,选择放弃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不能将希望寄托于别人之上。   如果自己能够寻得机会逃跑,就不必引来这些麻烦之事了。多谢“198623226”“无谓求心安”两位读者的书豆打赏万分感谢 第四十四章 当堂要人   这厢的将军府里是炸开了锅。   姜氏哭成了个泪人道:“阿瑾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呢,她要是有什么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就不活了,不活了!”   当着府邸众人的面,主母哭得如此,下人们均低着个头不敢作声。   原是姜怀一大早便动身,火急火燎的前去了宫中。   皇帝正搂着妃子睡着,便被公公过来通报说大将军有急事觐见。   尉迟夜闻言,眸色里带着淡淡的不悦,道:“让大将军稍作等候,朕待会就过去正殿。”   公公忙应了一句,匆匆去回复。   姜怀在正殿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久,心中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尉迟夜慢悠悠的起身,妃子只觉有些扫兴,认为这大将军早不来晚不来的,非要这个时候来,有那么急的事情么,打扰她的好梦。   “皇上,您就再陪臣妾一会儿嘛。”妃子半露着酥胸,眼神迷离。   尉迟夜抿了抿嘴道:“乖乖等朕回来。”   妃子得到了回应,甜笑着躺了回去。   由丫鬟们服侍更衣,梳洗一番后,再抬步来至正殿。   听到声响,姜怀立即停下脚步,上前忙礼道:“老臣拜见皇上。”   尉迟夜眼神淡淡,睨着他道:“姜卿有何要事啊?非得大清早的就来见朕。”   语气似是有些不悦。他来至那高椅上坐下。   “回皇上,老臣是来询问下小女的,她昨夜一夜都并未归来,老臣便猜想,会否是留宿在了宫中呢。”他的一双沧桑的老眸中泛着涟漪。   尉迟夜惊讶道:“朕昨夜并未留下姜小姐。”   什么?!姜怀如晴天霹雳,手有些颤抖,险些站不住。   尉迟夜心下蹙眉,沉思道:“姜小姐果真一夜未归么?”   姜怀面容惨淡,踉跄道:“不曾,不曾。”   那便真是怪异了。   尉迟夜想了想,对着身旁的公公低声道:“去,给朕把嫣儿请过来。”   他的眼眸漆黑了几分。   公公微一思,立刻诺了一句,忙出殿去请。   当下,公公站在公主的寝殿外头来回来,来回去的。   许久,尉迟茗嫣的丫鬟发现了端倪,轻轻推开了门,然后掩上,小声问着门外的公公道:“奴婢见公公如此,可是出了何要紧之事?”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姜家的嫡女失踪啦!”公公紧急的说完,瞄了里头一眼道:“大将军正在殿上问皇上要人呢,也不知为什么,皇上让奴才过来请嫣儿公主去一趟。”   尉迟茗嫣的贴身婢女惊诧不已,心下有些忐忑,于是对他道:“公公莫慌,此时这个时候公主还未醒,奴婢这就进去将她唤醒。”   公公点了点头道:“真是劳烦姑娘了。”   察觉到了外头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尉迟茗嫣在榻上翻了个身。   婢女推门进去,有些犹豫不决的来至她身旁轻声道:“公主,公主快些醒醒吧,大事不好了。”   尉迟茗嫣抱着被子,揉了揉眼睛,半睁着道:“有什么事情,非要来吵本公主睡觉啊!”   婢女连忙跪下低头道:“是……是那姜府的嫡女昨夜里失踪了。”   “什么!”尉迟茗嫣忙一个激灵坐起身,瞪大了着瞳孔。   婢女有些慌张道:“方才皇上派李公公过来,说要请公主您过去问话,还有那大将军正在殿上问皇上要人呢!”   尉迟茗嫣心下慌乱不已,这不可能,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的说失踪就失踪了。   她分明昨天还亲眼目送阿瑾姐姐离开的,为了保险起见,特意还命人去寻会武功的车夫驾马,怎的路上就失踪了?   尉迟茗嫣想着想着,眼眶湿润了起来,她的鼻子微红,哽咽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阿瑾姐姐夜里回去的,我应该将她留下来才是,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等事了,都怪我,都怪我。”   尉迟茗嫣说着就哭了起来。   婢女见了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起身宽慰道:“公主,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公主还是不要自责了,眼下还是快些去皇上那儿说个明白吧。”   尉迟茗嫣心中开始胡思乱想着,她觉得阿瑾姐姐一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惊变,现在也不知死活死活。   她陷入了无尽的愧疚之中,待平复了心情,她忙掀开被子起身,对着贴身奴婢道:“快些替我梳妆打扮。”   婢女点头,开始忙活了起来。   不多时,尉迟茗嫣出来了。   李公公见了忙迎了上去,却见她的眼眶微红,心下有些猜疑,但很快便掩饰了过去道:“公主,快随奴才过去吧。”   尉迟茗嫣点头,吸了吸鼻子,跟着公公一道进了皇帝的正殿。   她来后,便发现气氛很是僵硬。   她望了一眼边上的姜怀大将军,对着尉迟夜礼道:“嫣儿拜见皇哥哥。”   李公公上前,来至皇帝身旁,侧了侧身。   尉迟夜手放至腿上,对着她道:“昨日是你派人送姜小姐出宫的?”   此时大将军转过身来,望着尉迟茗嫣,想要从中寻求一些线索。   “回皇哥哥,嫣儿确实是昨日派了一名车夫护送阿瑾姐姐回去的。”她低下头,心中愧疚不已。   尉迟夜一时有些两难,皱了皱眉宇道:“那车夫现在在何处?”   尉迟茗嫣偏头,望向身边的贴身婢女。   婢女立刻站出来道:“皇上,那车夫许是应该回来了。”说着,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小。   许是?应该?   姜怀大将军冷哼一声,拱手对着尉迟夜道:“皇上,请皇上在宫中彻查此车夫。”   尉迟茗嫣这厢哽咽着,抬手随意的擦了擦眼泪。   阿瑾姐姐,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她的心中歉疚不已,都是她害得阿瑾姐姐现在不知人在何处的。   她便不应该让一个不熟悉的车夫去护送阿瑾姐姐离开的。   问题定是出在了那车夫的身上了。   尉迟夜见自己的皇妹如此,轻叹了一声道:“嫣儿也莫自责了,事有惊变,怨不得你。”他顿了顿道:“来人,去将那车夫寻过来。”” 第四十五章 大殿对峙   李公公派人搜遍了皇宫,把一行在宫中有替贵人们做过车夫的人全部都调了过来。   几排的人黑压压的站在正殿里,似乎拥挤十分。   尉迟夜的面色沉了沉。   “怎的这么多?”他望着底下的人蹙眉道。   “回皇上,这些个都是留在宫中身兼多职的,时而喂马,时而给主子们办办事,偶尔也会充当个赶路的。”李公公多说一句,皇帝的脸就阴沉一分。   他睨向台下的婢女,婢女害怕的瞧了一眼自家的公主。   而尉迟茗嫣则是眼神示意她去找。   昨日,她便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去选一个会武艺的车夫来保护阿瑾姐姐。   竟没想,正是这点害了她。   婢女有些抖,咽了口唾沫,来至几排人的面前看着。   一排一个的对过去,时辰已不知过了多久。   姜怀的面色愈加的阴冷。   婢女在最后一人鉴完之时,抖得更加厉害了,她哆哆嗦嗦的僵硬回身,上前了几步,经过尉迟茗嫣的身边时,眼神忧虑不安。   “如何了?”尉迟夜动了动神色问道。   “回,回皇上,奴婢,奴婢并未找到。”   说完,她立即哭丧着脸跪下磕头道:“求皇上原谅,求皇上原谅。”   尉迟茗嫣眼眶含泪,望着自己的皇哥哥,企图能替自己的婢女求情。   “皇上,不用老臣多言,您知道该如何做。”姜怀此时心中怒火中烧。   阿瑾便是因为进宫陪同皇上才遭此不测的,若是待在府中根本不会出这等事情!   他不会去责怪公主,晓得她也是一片好心。   但事情竟是从宫中出来的,若皇上不给他一个说法,就莫怪他翻脸了!   尉迟夜动了动漆黑的眼眸,对着一旁的公公道:“将这婢女,拖下去斩了。”   尉迟茗嫣瞪大了瞳孔,忙急急跪下来替自己的婢女求情道:“皇哥哥三思,皇哥哥三思啊,是嫣儿指使婢女去寻车夫的,都怪嫣儿,都是嫣儿的错,皇哥哥你就饶了她吧,她自小就陪在嫣儿身边无微不至,嫣儿早已视她为亲人,若皇哥哥要斩她,那就从嫣儿的尸体上胯过去吧!”   婢女也紧跟着求饶不已,连连流泪对着公主摇头。   尉迟茗嫣同她一道跪着,伸出胳膊紧紧环绕着婢女,不让任何人动她。   尉迟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他转头望向姜怀。   姜怀一心都是自己的女儿安危,他凛了凛道:“老臣以为,这些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小女至今生都死未卜,皇上应当立即派人去寻!”   尉迟夜撑了撑手,偏头看了一会儿殿外,道:“传朕命令,从宫中调动数十名精兵,全力搜寻姜府嫡女,若是不能寻到,提头来见!”   李公公身子颤了颤,诺了一声吩咐下去办。   “大将军看这样如何?这样吧,朕也有些累了,大将军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若是有什么消息,定第一时间通知将军府。”尉迟夜漆黑的眸子深邃得望着姜怀道。   “多谢皇上,老臣告退。”姜怀愤然甩袖离去。   尉迟夜冷哼一声,将目光睨向尉迟茗嫣,对着一旁的太监道:“即日起,将公主幽禁在宫中,不得随意走动,没有朕的吩咐,不得擅自放她出来。”   太监俯身,来至尉迟茗嫣的面前,请她回去。   婢女轻轻拽了拽她。   尉迟茗嫣深深凝望着尉迟夜,一句话也未说,转身离开。   她是有多天真啊,才会觉得皇哥哥对她是最好的。   皇哥哥这是在不信任她,不是么?   她苦着脸,抬头望天,眼神中充满了悲意。   阿瑾姐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祈祷着,平复着心情,回到了宫殿。   太监派人紧密盯着,办完了这些事情便回来跟皇帝复命了。   “希望她能理解朕的苦心。”尉迟夜起身,负手道。   太监俯身笑道:“公主一定会明白陛下的用意的,陛下这是在保护公主呢。”   尉迟夜凝视了前方一会儿,回去了寝殿。   大将军姜怀怒气冲冲的回到将军府,对着木桌子就是一敲,双拳握得紧紧的。   在事情知晓后,便有了之后姜氏的哭哭啼啼。   “阿瑾啊,你到底在哪啊,让母亲好是担心啊!”姜氏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姜怀只觉聒噪不已,一人回到了书房,清静清静。   他的女儿阿瑾失踪了,皇帝便是那样一副淡然的态度?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姜怀细细的想着,他不放心宫里的人,所以一回到府中便是差了一批人亲自去寻。   知道了事情后的丫鬟阿俏顷刻魂散的碎了杯子,两眼顿时聚起了眼泪,掩嘴痛哭着。   她回想起小姐出宫之前,调侃着打算带她一道进宫,她因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恐连累小姐,便没要求跟去。   但此番,阿俏心痛难忍,后悔不已,她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哭着瘫倒在地。   “小姐,小姐……”阿俏满脸泪光,低低得喊着。   外头日出大好,阿月打算将自己的被褥拿出去晒晒,这等活她是不指望丫鬟了,毕竟她觉得自己倒像是这里的丫鬟,一点也不似将军府的二小姐。   谁让她是庶出的呢,这么想着,阿月抖了抖被褥,打算一把抱起来。   这时,有下人窃窃私语着。   阿月有些好奇,便凑近了过去倾听着。   待听到了具体的事情后,她面色煞白,如被抽去了魂魄一样。   “不,不可能,不可能……”阿月摸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   不可能!她的两眼滚泪,泣不成声。   “阿姐,阿姐……”她哭得不能自已。   过了一会儿,她忽的抹了把眼泪,迅速跑向了正厅,便看见主母正寻死觅活的,她一咬牙,去了父亲的书房。   叩了许久的门,姜怀眼都不抬,整个人有点木然。   一时间,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慌乱之中。   他身为一府之主,此时更不能轻易的离开,只能祈祷着阿瑾能够平安的归来。   阿月叩了许久的门,终是放弃,身子一点一点下沉,她环绕自己,将头埋得低低的。 第四十六章 挑拨离间   当日,贼寇窝里头纷纷饮酒作乐,一片吵嚷之声。   姜瑾凝着秀眉,环抱自己。   此刻的将军府,怕是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也不知母亲是何等的伤心欲绝。   她猜想着,皇帝定是碍不过父亲的当堂讨人,再顾及到她是从皇宫里出去后失踪的,遂必定会碍于责任派人来寻。   但终究是不会放心的,父亲也会自行再派一队人马前来寻她。   匪人狡诈,他们在这儿似乎看起来漫不经意,作乐之样,但实则在这风平浪静的背后却暗藏着玄机。   她已消失了,现在日头正竿,想是从宫中的人马还未出来,父亲的人手势必会比宫里头来得快。   问题便是她无法得知这些贼寇的真正计划,他们会不会伤害到前来相救她之人。   姜瑾蹲在草席上思忖着,忽有人触动了锁链,发出阵阵声响。   她抬头,见一匪人偷偷摸摸的掏出一把黑钥匙在里头搅动着。   这人是要做什么?放她出去么。   门瞬间被打开了,姜瑾警惕的迅速起身。   “小娘子,我们头儿说让我放你过去,乖乖和我走一趟吧。”这贼寇笑得一脸,眼神污浊的看着她。   姜瑾微一思索,抬眼道:“你们做干什么?”   她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腰间平放的锐竹,幸好当时自己留了一手,接下来便以不变应万变吧。   “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呢,走,快走。”贼寇进来想要伸手拉她,被她侧了侧身疾步走出房门。   臭娘们儿,有点儿个性。贼寇色眯眯的望着姜瑾离去的背影,这女的身段儿可真好啊。   她转头,谨慎的看着他,淡淡道:“你们首领在哪呢?”   贼寇忽然精虫上脑,逼近她道:“在哪儿?”   他大笑道:“爷是好久都没碰过女人了,今儿就让爷爽爽咯。要是你敢给老子乱喊乱叫的,老子就杀了你。只要跟头儿说你想逃跑,被我给就地了,头儿便不会怪我的。”   这么说来,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首领想要以她为人质的计划,想擅自占有她。   道完,那名贼寇就伸出两只手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姜瑾表现的十分从容,笑道:“好啊,你过来,我给你。”   贼寇“哟”了一声,瞬间感到乐滋滋的,忙凑了过来。   在不过一尺距离之下,她迅速摸出锐竹,狠狠刺入他的后背。   她不想杀人,只不过想这人反省反省一下而已。   有了昨夜的经验,姜瑾已是壮胆了不少。   “你……”贼寇猛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嘴中立刻溢出鲜血。   她快速拔出带血的锐竹,在倒下之人的衣物上擦了个干净。   贼寇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姜瑾,然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这臭娘们儿伤了我要跑了,快……”   姜瑾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瞬时,有许多人闻声赶来,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弟兄,以及她手中的尖锐之物。   “可恶,给我上!把这女的给我办了!”几个凶狠的贼寇一拥至上。   姜瑾瞬间大喊:“救命啊!首领,救命,不要啊,你们不要过来,首领,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她是故意如此的,她现在对于贼寇的首领来说是最为珍贵的,若是伤了她一丝一毫,他就会损失一些平等的物换。   这些人公然对她如此,想必首领也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姜瑾一边利用身旁的障碍物推下阻拦,一边大喊着。   在她退无可退,被逼至墙角之时,她握紧了手中的锐竹。   “臭娘们儿,跑啊,快跑啊。”其中一个迅速的上手摸了她一把脸。   姜瑾拍开,死死的瞪着他们。   “哎哟,还很有脾气的。”贼寇调笑着,道:“这会子你看看有谁能够救你?”   说完,眼色示意几人上前。姜瑾推开他们,再次大喊。   “喊什么喊,今天就是大罗神仙在此,爷爷们也要办了你,都给我上!”贼寇狞笑着。   姜瑾已是无法再退,她闭上了眼。   突然,贼寇窝里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支箭飞到了她的肩窝处。   好险。她望着脑边的箭,掉了一滴冷汗。   “奶奶的,哪个王八蛋!”贼寇愤怒不已,看着倒下的弟兄,忙转过头去。   只见首领依旧还握着射箭的姿势,他的瞳孔似豹一般凛冽,道:“是我。”   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点的警告之意。   姜瑾看到来人,如释负重,她直直的贴着墙滑落,惊魂不定的喘着。   贼寇们忙哆哆嗦嗦的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也不敢吱一声。   首领一步步走过来,他们忙让出了一条路。   “怎么回事。”他的一双瞳孔带着萧然的冷意。   姜瑾踉踉跄跄的起身,来至首领面前,指着方对她有猥亵之意的匪人道:“此人假意借着首领您的命令,擅自将我放出,想要侮辱我。”   “还有这些人,方才他们一个个的都想对我行非礼之事,幸好有首领您及时赶来。”   她指着这些贼寇,坦然自若道。   “头儿,你可千万不要信这女的说的话啊!这女的方才还伤了四儿,现在还躺在那儿呢,她的话不能信啊!”贼寇说完,狠狠的睨了她一眼。   首领的瞳孔中瞬息万变。   姜瑾看他有所动摇,于是便道:“首领,你也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罢了,如何能徒手开了那锁链?便是他以钥匙开之,假意传您之言让我过去,竟没想是要将我放出,行那等之事。”   她说着说着,忽掩面涕了起来,偷偷的上瞟了一眼,她继续道:“这些人都是与他串通好的,他们还说您不算什么,就算是公然违抗您的命令也要将我给办了。”   首领的脸色更是沉了沉。   “便是那人,您方才听到了吗,他还说您是王八蛋呢!”姜瑾指着一边咬牙切齿瞪着他的贼寇道。   “首领,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你不要听这女的说的话,她是想挑拨我们啊!” 第四十七章 跟着首领   贼寇慌乱的说道,他现在才明白这女子的用意。   首领负手,威严的来至贼寇面前。   姜瑾在一旁镇定自若。   一个良好的土匪寨子,若是缺乏了首领的管教,自是也不会有什么团结一气了。   “我昨夜,是否有和你们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动这女子。”他带着点点威慑,面色深沉道。   贼寇的眼神游移不定,心下有些抖。   首领如豹一般的瞳孔微闪,忽举起了弓弩,眯着一只眼对准了他。   “头儿息怒啊,弟兄们再也不敢了!这些都是和我们一道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头儿你真忍心为了一个女子伤我们至此?”忽然从后头过来一个男子紧张道。   “头儿,您就看在这些年我们尽心尽力的份儿上,饶了三哥和四哥吧!”方被首领一箭射中肩膀的男子吃痛起身,求情着。   姜瑾的凤眸微敛,她轻一思,低声道:“若我出了什么事,想必对首领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她提醒着贼寇的首领。   这些贼寇若是天真的以为,可以将多年的兄弟情义借此搬出来,化解他们的过错之时,那便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她这么想着,觉得时局应是向着她的。   这时,气氛仿佛是被冻结了一般。   姜瑾却也不着急,只默默的站立在他的面前,不动声色。   顷刻间,首领凝望了一眼姜瑾,然后缓缓放下弓弩,对着贼寇们道:“至此一回,下不为例。若是再犯,你们便不用再跟着我了。”   姜瑾一瞬间抬头,她怔怔的抬眼望他。   首领的眼神里散发出浓烈的寒意。   她低眉,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也是她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了,她到底是个人质,与这些人不同,他自是要护短的。   但这一次的饶过,谁能保证下一次她就有这样的好运呢?   谁又能说这些人不会为了报今日之仇再次冒险呢。   这些匪人为了达到目的,连死都不怕,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姜瑾的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不,不能如此。   她若是不能反转自己的境地,只会一直处于不测之中。   她迟疑着,抬头见他就要离开。   “首领且慢。”她有些急急道。   要做什么,要做些什么可以保护到自己?   “还有什么事。”他低头望着眼中瞬息不定的小女子。   姜瑾动了动唇,开口道:“请首领准许小女子暂且留在您的身边。”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处在他的身边,便无人敢造次,也就能够保全自己了。   若身在这里,她即将面对的便是一大批心怀不轨的贼寇。   若在他身边,她面对的只是首领一人而已。   两相权衡之下,姜瑾认为,只有待在他这儿,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不是每一次都如今日这般幸运的。   末了,贼寇们耳尖的听到,愤愤不平道:“头儿,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此女心机深重,恐留祸跟前啊!”   “是啊是啊,就将她锁在此更为稳妥。”   姜瑾淡淡的瞥了一眼,再次轻声提醒道:“既然我贵为人质,自是由首领亲自看管比较放心,若是宫中派来相救我的人闯进来了,那……首领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不偿失。”   她说完,细言慢语道:“还望首领,多加斟酌。”   能说的皆说了,接下来便是他权衡利弊之时。   姜瑾低头,静静等待着。   一阵风吹过,他的一双豹眼轻抬,望着远处道:“好,我答应你。”   她的凤眸动了动,未言。   “跟我走。”他将弓弩扔给一旁的弟兄,负手睨了她一眼道。   “是。”姜瑾头也不抬的默默跟上了去。   贼寇们看着,眼中一片恨意,但也无可奈何。   方还想着待首领走了,再借此好好修理修理一番此女的,虽说不能吃,但也没说不能偷偷打,只要这伤痕不在面部出现,头儿就不会发现。   他们本意是想好好出出气,管教管教的,却万万没想到此女竟如此的阴险至极。   姜瑾默默的跟着走了一段路后,来至一个充斥着男子气息的屋内。   她进门后就四处打量了一番。   皆是各个大小的武器和兵器,还有挂着的兽皮。   除了这些便是那一榻一桌一椅,外加一茶碗,日子似乎过得有些寒酸。   她有些惊诧,还以为这等土匪窝子应是满满四处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却不想落差如此之大。   “你很诧异。”首领撑腿,坐在了兽皮椅上。   “是。”姜瑾点头,如实的回答道。   屈于人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在,自己对于他而言,是有着极大的用处的。   在这里,能说上点话的约摸也只有这位首领了。   至少这一路上过来,他也没有对自己有任何不好的举止。   “说说看。”他替自己倒了一碗茶水。   姜瑾瞥了瞥秀眉,她略一思索,整理了会儿话语道:“我觉得,首领这里似乎过得极是,有些俭廉。”   至于为何会如此,她便不得而知了。   况且在这土匪窝子里,她竟没有看到一位女子,皆是体膘强壮的男子。   可为何要虏她呢?她想了想,或许应该这样思考比较正确。   也就是说,这寨子很有可能是不久前才建立起来的,因时间不长,所以未曾有什么存储,见那夜一个名叫六子的贼寇神情来看,她可能是头一个自己主动进了他们寨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姜瑾也不禁有些默然,天黑风高的,论谁也看不太清楚。   “还有呢?”首领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还有……还有便是,她之前屡屡听见贼寇们说他们已是跟了他多年的。   那为何会混成这等模样?不应该如此吧。   至少寨子里面也应该俘获一些女人,生个孩儿,一边劫财一边搭伙过着日子才是。   那唯一能想得通的便是,这些人不知是从何处迁过来的,来至此处建寨做着土匪。   “没有了。”她低低回答道。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所以她只能少言多思。 第四十八章 与贼寇谈条件   首领冷哼了一声,对着姜瑾道:“你既然选择了跟在我的身边,就得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可知晓?”   她听着他的话,微笑着点头,面色从容。   顷刻后,首领疑虑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宫中的令牌。”   姜瑾微侧头,侃侃道:“我是什么人。首领一猜便能猜到。”   他的一双眼睛黝黑,笃思了会儿说:“皇帝的妃子?”   像吗?她哪里像尉迟夜的后宫嫔妃了?   不过,这样也好吧,她现在便是得将自己拼命的往上捧。   姜瑾不承认,也不否认,让首领他自行以为。   不知过了许久,两人皆没有说话。   外头忽进来一人,没看见姜瑾,只自顾自的道:“回头儿,老二刚瞧见百里之外有一队人马,也不知是什么人。”   说完,他抬头一愣。   他有些结巴道:“头儿,这……?”   姜瑾低眉,表现出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   首领的脸色微沉,想了想道:“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再去命人探查探查。”   那人领命,带刀离开。   来了一队人马么。她努了努嘴,思虑着。   “你那皇上派人来救你了,看来他对你的宠爱也是不小的。”首领嘲讽道。   姜瑾并不在意他说的话,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法子可以保全双方的利益,让自己真正获得安危。   父亲的人马如果在此时先来了,必定会吃亏的。   若匪人以此来威胁将军府,将会对她造成不少的损失。   也就会干皇帝的部下没什么事了,到时候他们来此地走一圈便回去了。   如果趁此转移一下利益呢?   姜瑾余光瞥向首领,她转身对着他俯身道:“首领,不如我们谈个合作可好?”   “合作?什么合作?”他黝黑的眼眸闪过一丝谨慎。   她淡然一笑,道:“首领可知,我堂堂一个皇帝妃子,为何会在深夜私自带着出宫令牌出逃?”   话落,首领的眸光微滞,似乎是在不解着。   “那是因为,皇上虽然在后宫中独宠我一人,但是我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身上。”她的凤眸微转了转,在房内缓步走着。   “你想说什么?”首领看不透她,不明白她想玩什么把戏。   姜瑾坦然笑之,站定对他道:“我昨夜便是想悄悄溜出宫,与我的情郎在树林里头私会,却不想半路中遭人劫掠,车夫为了护我,不惜以命祝我逃脱。”   首领闻言冷笑了一声。   她望了他一眼,继续道:“紧接着我便一路逃生,最后遇到了首领你。方那离去的兄弟嘴中所说的人马,小女子猜便是情郎发现失约后的我恐遭不测,便急切来寻之。”   首领这时才听出了个所以然来,他冷然笑了一声说道:“原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么。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莫伤害到你那情郎,待宫中皇帝人来之时,再将你以此作挟,向皇帝索要平等物质交换。”   没错,她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里的地形对于将军府的人来说根本没有这些窝寇来得熟悉,他们很是狡猾,此番如此坐以待毙,定是有计划谋之。   若使将军府的人马中了他们的技俩,便对她造成了损失。   父亲若是见她迟迟未归,定会亲自过来寻,介时如果父亲受伤了,她更会于心不忍,万不会以家人的安危来涉险救她。   左右皇帝也会派人来寻,贼寇不是想讨要一些东西才能放了她么?那便狠狠的冲着尉迟夜的人马去吧,向皇帝要一切满足之物。   等她被成功放出来后,将军府也会没有任何的损失。   所以她只要能保住府中利益便可。   “那样你还是得回到宫中。你那情郎也会因此而受到牵连。”首领摩挲着下颔道。   他是想问,她为何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出宫与情郎私会,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二人皆跑不掉。   “首领以为,若没有万全之策,我如何敢之?我那情郎是江湖人士,自是天高海阔,保我一世。但此番,他若是派人来寻,首领你的人与他们大打出手,介时待宫中之人过来发现后,他便难逃一死了。”姜瑾垂目,不缓不慢道。   她已经说得很隐晦了,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痴情的女子,左右是逃不过了,宁可牺牲自己再次进宫中之笼,也要保全她的情郎。   首领仔细的思索着姜瑾的话,片刻他沉声道:“这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姜瑾轻笑,说:“就连我都看得出,首领想必是做了满全之策应对的。但您并未想到会有两队的人马过来救我。若是将这好的计谋变成了一场空,首领可是得不偿失了啊。”   她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提醒着他,宫里的人马还没有过来,而此刻已经来了一批,若这时候他将精心布置的计谋用在了先到的这批上,那么两蚌相争之间,渔翁得利。   这渔翁便是宫中后来的那队,趁着两者相斗间,他们完全可以将她救回去。   那样贼寇们不仅有全灭亡的风险,还丢了以她为人质,换取同等之物的机会。   首领陷入了沉思中,晌久他道:“你说得不错。”   姜瑾微笑。   这时,一个贼寇突然闯进来,冒冒失失的,然后极速瞥了她一眼,立刻对着首领道:“头儿!大事不好!弟兄们发现在那后山处,有一队更加庞大的队伍过来,少说得有百名!再是……再是方才那队人马已经快要接近我们的范围内了,头儿,这下该怎么办。”   这名贼寇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   首领将黝黑如墨的眼眸转向姜瑾。   她会意,对着他诚恳道:“事不宜迟,请让我过去协商。”   言罢,她对着他真诚的一拱手。   那名贼寇喘着粗气,擦着满脸的汗。   他犹豫不决。   “报!头儿,他们正朝着西南方向靠近了!”又一名贼寇争相过来。   趁热打铁之下,姜瑾再次拱手道:“请首领让我前去沟通。” 第四十九章 一触即发   “你,带着她前去,什么也不必做,只需跟着她即可。”首领指着第一个过来上报的贼寇道。   那人也不清楚头儿在进行着什么计划,于是只好一口答应。   “多谢首领。”姜瑾道谢,缓缓退下,随贼寇离开。   走在路上,那名贼寇时不时的就狐疑转头来看她,在她前头一边走一边道:“我也不知你这女子到底同首领说了什么,但你要是敢蛊惑首领什么的话,我们这些弟兄必定会撕烂了你,你大可一试。”   姜瑾心中冷然,面色却无异,她淡然一笑道:“怎么会呢。”   只听得一声哼,那人道:“最好不是。”   她在后头默默的跟着,扫视着周围。   两面皆是匪人,他们正以一种贪婪的目光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瑾立马偏头,视地而行,不愿意对上那种令人作呕的目光。   不知何时,竟起了一丝雾意。   她抬眼,便见那贼寇不放心的再次回头瞪她。   她忙低下头。也不知将军府的人马如何了,要怎样沟通,才能使他们放弃自己,这亦是一种困难。   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寨头,那名带领他的贼寇以色示意,便瞬时之间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强行箍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她呼吸急促了一下,瞪着眼睛道。   “干什么?当然是以你来威胁,向他们讨点儿什么啊。”一名贼寇坏笑着,轻摸了一把她的脸颊。   “你放肆!”姜瑾恶狠狠的瞪着那人,啐了一口。   这些不守信用的人!   她喘息着道:“你们首领是让我去同那些人马沟通的,这般作为,你们就不怕乱了首领的计划!”   贼寇们嬉笑着道:“当我们傻呀,要是我们把你给送过去了,万一你被他们给劫跑了,到时候咱找谁去要金银珠宝去啊!”   姜瑾将牙齿咬得吱嘎作响,一双凤眸染上了红色的血丝,她冷冷道:“是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么?怎么样,背上的伤可好些了么?”   上回被她以锐竹自防,刺伤了背部的贼寇听着她这话后,瞬间勃然大怒起来。   随着清脆的一巴掌响起,姜瑾被打得有些晕眩。   “呸,臭娘们儿!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了,别以为头儿护着你,我就不敢打你,也不知你哪来那么大的底气,敢跟老子横!”贼寇说着,还不解气,又踹了她一脚。   姜瑾顿时嘴角溢血,她强忍着痛意,以一种高傲的眼神看着他,道:“就这么点能耐啊,再来啊,孬种。”   贼寇发飙,不顾身旁同僚的阻挠,抽出剑就要朝着她砍去。   一瞬间,他的刀剑被猛然弹掉。   “你好大的胆子。”首领如鬼魅一般的冷声从身后传来。   贼寇们忙放开姜瑾,有些不自然。   他望了她一眼,来至几人的面前。   “老四,敢屡次公然违抗我的命令。这种不听管教之人,死了也不足惜,给我砍了。”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   姜瑾有些惊诧,但容不得细想,她突感喉咙中一阵痒痒,再次咳出了鲜血。   “砍了!都没听到么!”首领睨了她一眼,沉声对着贼寇们道。   “头儿,我想知道为什么,只是因为四哥他打了这个女人么?”一旁一个神色复杂的贼寇问着。   首领冷哼一声,对着他说:“我有没有再三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动她。你们现在将她打成这样,若皇帝的人过来寻,见她并非完好无损,会如何?”   贼寇们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皆低下头沉默不语,有些汕然。   若见她完好无损,士气自是会放松几分,不会再畏惧贼寇会伤害到她。   但若见她满身伤痕,嘴角带血,便知道她遭受了不少,势必会士气大涨,急切的想要将她救回,以命拼之,不会再让她继续被虐待下去。   只因,如果就这样将伤痕累累的她带了回去,皇帝定会动怒责怪他们报护不周,免不了一顿的责罚。   “我现在不会杀你们,也不会罚你们,只要你们能够在此次立了大功,我便不计前嫌,大家就都是好兄弟。”首领面无表情的抬眼望着远处道。   贼寇们一听,坚定道:“吾等在所不辞。”,气势大涨。   姜瑾敛了敛眉,收回视线,轻轻咳嗽着。   “擦擦吧。”首领递来一墨色手帕,上头印有怪异图腾。   她眼中瞬息变了变,不动声色的接过,轻轻的擦拭了一番,道:“多谢首领。”   待她打算将这手帕收好拿回去研究的时候,却听得他道:“还我。”   首领忽然伸出右手。   什么?姜瑾有些怔怔。难道他没有备用的么。   贼寇们面面相觑,这块手帕对于头儿来说有多重要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姜瑾默默将手帕还了回去,放至他的手中。   首领紧紧握好,塞至腰间。   她有些疑窦万分。   “首领,请让我过去劝和。”末了,她微低着身子道。   “不用了。”他如豹般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坦然。   姜瑾咬唇,只好作罢。   虽不知为何让他突然改了主意,但她目前只有静静地等待着。   希望能庇佑父亲的人马可以存活下来。   首领摆了摆手,一名贼寇上前,他低语了几声。   声音太过细小,她根本听不到。   他在做什么打算?既然之前已答应了她的事情,应不会失言吧。   “首领,眼下只有我能够劝退他们,真的不必再考虑一下么?”姜瑾试探性的开口。   “你以为头儿能相信你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一名贼寇阴里怪气道。   首领说不能动她,但说说她总是可以的吧。   姜瑾的睫毛轻颤了颤,打算再次开口,却被首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   “答应你的事情我自会做到,你只要替我谋取最大的利益即可,别忘了方才你说的。”首领抬眼望她,想起了与她的合作。   “请首领放心,只要我那情郎的人马平安归去,后续那边我知道怎么做的。”姜瑾露出一丝微笑道。 第五十章 埋伏   林中突然白雾四起。   贼寇们领命迅速赶至第一批人马路线,在前头砍断树根,拖延其过来的时辰,加以拦之。   姜瑾紧紧缠绕着手指,她忐忑着,不断的抬头望向一片雾茫茫的山林中。   “头儿,你说这好好的,咋的就起雾了呢,这待会要如何处之啊。”其中一名贼寇单手叉着腰,抹了把脸上的汗道。   “静观其变吧。”首领淡然回之,面上无忧无喜。   这场大雾,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够给足他们充分的时辰,并借着这雾来遮掩其人手,从而来探寻他们具体的情况。   这厢,将军府的人马在一片蔼蔼白雾中有些迷失开来。   “副统领,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后头一人骋马赶上来。   他们方才沿着此路,找寻到了这片山林里,便在其间发现了一残破的马车,遂让他们知道了大小姐定是在此遇害了。   “传我命令,天黑之前,务必要找到大小姐!”副统领威严的横眉冷竖道。   “是!”其中一名将士立即转开了马匹,对着后头的人道:“分散寻找!天黑之前在此聚合!”   说完,他在一旁的树上以刀剑划出痕迹作着记号。   听到命令后的将士们,纷纷一刻也不耽误的,朝着不同的方向四下驾马而去。   “副统领,我们也走吧。”将士拉着马疆,在原地转道。   二人皆前往了同一条道路。   驰骋了一段距离后,将士急急的勒停了马匹。   “前方好似有阻拦物。”他定睛一看,喘着气对副统领道。   好端端的,为何前头会凭栏多出一道歪树木来!   那被称为副统领的人深深注视了一眼,然后沉声道:“此间,必有诈!”   二人微一思索,这阻碍物摆明的便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   这说明,或许他们的大小姐就在那前头。   早就听闻这里头山林野匪多,若是再耽误时辰,恐怕大小姐会性命堪忧。   他们心中笃定,大小姐必是由匪人所劫!   “即刻改路!”副统领立即掉转马头,变道而行。   派去前线的贼寇们躲藏在草丛里,观察着人马队的一举一动。   “他们改道就要过来了,快,快拉绳子!”一名贼寇俯身以耳听地,感受到了马蹄之声,他立即吩咐道。   听从指令的另外两名匪人,一同准备好,分别在两棵大树旁静待着。   随着一阵驰骋的马蹄声响起,二人相视一眼点头,迅速的将绳子拉开来,退至远处。   这厢的副统领与另一将士见此,忙强行拉停了马,然还是不幸落入了网中。   两名匪人将绳子迅速的绑至大树上,乱抽了一鞭,将马弃之。   受惊的马儿四下乱跑,而后消失在白雾之中。   躲在草丛中的一贼寇朝着另两名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悄悄离开,前往下一个埋伏点。   “副统领,我们中了的计了!”将士左右折腾着网。   “慌什么。”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副统领从盔甲里掏出一把小刀,然后与将士对视一眼,说道:“这下派上用场了。”   于是,他利用锋利的小刀借此来割断了绳索,轻跃至地上,微一飞旋,小刀紧接着便断下了将士的绳索。   他一跃而下,单手撑在地上,起身道:“可我们的马儿被给放跑了,这会子怕是有些悬了。”   他环绕四周,一片白茫之色。   “定是埋了下一个点等待。”副统领斟酌一番道。   年轻的将士索性蹲坐在了地上,叹了口气。   “没出息。”副统领睨了他一眼,将落在地上的小刀拾起,收入铠甲里,便朝着前头过去了。   姜怀大将军对他有恩,哪怕前头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一闯。   将士有些愧疚的起身,忙跟了上去。   另一头,皇帝宫中的人马,少说也有百名的兵力。   尉迟夜本不想割爱牺牲如此之多将士的。   然顾及到姜怀在正殿上如此,不得不彰显自己的关切,派了足够的人手上路去寻她的宝贝女儿。   这队人马已然盲目的走了许久,因是宫中的将士,大部分都没怎么出入过宫廷,只有那些在前线抗击匈奴的兵将,才熟悉西谟的详细地形。   更别说是这小小的一片,不是那么引人注意的山林了。   也不知这姜大小姐是怎的失踪的,但据之前探过路的人来说,便是在这所林子里发现了遗留下的车马,其中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他们这才踏进了这里,但谁知忽然就起了大雾来,一开始还浅浅的,越走那后头就越是大了起来。   “你说,咱这要怎么找啊,这么大个雾,连前头有什么都看不见,大小姐能丢在这儿么?”里头一位满脸汗水的戴着盔甲的小卒道。   “那还能有假?不是有探子前去打探过了么,就这么往前走着吧。至于这大小姐是死是活我就不知道了,但皇上说了,必须得把人给带回去,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啊。”另一个小卒暂时的了盔甲,头发都被汗水浸得像水洗过了一样。   “不管怎样,死要见人,活要见尸吧。行了别说了,咱还是赶路吧。”小卒说完,扶着腿,踏上了一个高坎。   树林中一片飞鸟掠了过去。   有一贼寇回来回禀道:“回头儿,我们的人已经阻拦了东面而来的人马,目前,西南方向的人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靠近,据回来的人道,约摸是三里路。”   姜瑾闻言,舒心了片刻。   将军府的人已经被阻拦了,看来可以免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征战了。   她心中的大石头暂且的挪移了几分。   首领眼神不知望向何处,他道:“加派人手包围山林,密切的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上来通报的贼寇领命,立刻退下。   “我已是按照你的要求去办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首领侧身,对着一旁的姜瑾道。   她舒了舒展眉,冲他笑道:“首领请放心,即便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着想,也是会为之拼一拼的。” 第五十一章 贼寇使计   副统领与将士迷失在山林中,兜兜转转的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原点处。   “副统领请看,这是属下做的记号。”将士剑指树皮,上头有明显刀剑刻意划之的痕迹。   此方看来,他们是真正的迷路了。   将士猜疑着,道:“属下觉得,这事儿有点儿蹊跷。”   说完,他定定转身。   李骥扫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可蹊跷的?”   将士迟疑着,眉头皱了皱,开口说道:“属下以为,不是贪财便是贪物之人,理说看见我们家大小姐如此的着装,应是能猜到是大户人家里头的,那为何不以此来作挟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李骥眼中一亮,缓慢转过身看着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甚有道理。”   如若不是贪财,亦不是贪物,那莫非是看中大小姐了么?   不可能,根本无情爱,他们只需财宝以及粮活日子即可。   “属下以为,这定是有着什么计划在谋之。副统领您想啊,为何我们的人马一靠近此处就遭了那歪树木的拦截了,想必一定是有人早早知道我们要来,所以刻意派人提前在此阻拦。”将士方才思索了一路,这才大胆的将想法说了出来。   李骥顺着他的思路去想,认为他说得在理。   “这说明,早在前头派人打探过,在看到我们的人马后,便做了那般的措施。”将士了头盔甲,借其扇风。   李骥凝望某处,而后坐了下来,想着将士说得话。   须臾过后,他抿嘴摇头,道:“不,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们的马匹很快,如果有匪人在前头探之,回去禀报亦是要一段的时辰,人自是跑不过马的。   除非,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   既然知晓,为何不放他们过去,反而多加阻拦之?   “副统领有什么看法?”将士偏头询问。   李骥没有回答他,只专注的想着事情。   山林里的雾没有渐小,依旧缭绕着。   一炷香的时辰后,有匪再次前来通报。   “头儿,第一批人马已经被我们的人网落,还有二人不知所踪。另外,西南部的人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许是雾意太浓,分不清路,亦不敢乱走。”匪人埋头,如实的禀报着。   不知所踪,有二人不知所踪。也就是说会有危险。   姜瑾的眉凝了凝。   “将他们引过来。”首领喉结微动,吩咐道。   “是。”匪人退下。   身后的贼寇们已是蠢蠢欲动,静候着等待首领的发落。   匪人受命,前往西南方向,在窥视到宫中人队已是停靠在树下歇息时,他低骂了一句:“还有这种心大的。”   话落,他迅速往草丛中走,一路极其隐蔽。   宫里的派来的将士们相继的接过水囊饮了一口。   “这怕是要走到天黑也找不到姜大小姐了。”其中一个唉声叹气的,抹了把汗。   “看吧,天黑了就在此歇歇脚吧,这鬼知道为何会突然起了那么大的雾啊,也不怪我们。”另一个回他道。   就在两人谈话间,匪人的眼珠子迅速的转了一圈,拾起一石子扔了过去。   将士们立刻拔剑观望,警惕的向前靠近过去。   忽看到一个人影,他们面面相觑吩咐后头的人赶紧跟上。   风沙四起,几人迷了眼,一瞬间便感觉身子一空,重重的摔进了一个地穴里。   匪人见计划得逞,不待后面之人赶上,忙将地穴掩了过去。   这里头有可以让人昏沉数日的迷香,如此便可以减少他们的一些兵力。   只有先扳倒这些人,才有资格让他们讨价还价。   不若,以他们宫里的人来说,皆个个都是接受过训练之人,他们的弟兄们也不一定能够打胜仗。同时也不保证那女子会趁乱逃跑。   所以削减敌人的兵力,乃为上上策。   匪人蹲至丛中,静待后头的人队过来,如可以一举网灭,那便替他们省了不少的心。   介时再留下几人与之谈判,放他们回去与皇帝商量即可。   以平等之物换取那女子。   宫中的将士们根本没有注意到任何的危机,直直往前追去,却一脚踏了空,纷纷掉了下去,见到了下方因迷香而昏迷不醒的同伴。   匪人迅速冲了出去,以剑与后头之人抗之。   “前方有匪,弟兄们上!”察觉到声响,将士们一拥而上。   匪人自知一己之力奈何不了多数,于是快速的跃至树树上轻踏,一瞬间没了人影。   “可恶!”一带头的将领狠狠将剑刺入土中。   “领头,那地穴里的弟兄们怎么办。”一小卒咽了口唾沫,有些惧怕道。   匪人狡诈至极,他们不幸着了道。   若是继续往前进,堪知性命攸关。   “不管了,你们都给我往前头过去,剩下的都给我待在这里。”至于这前面有何龙潭虎穴,让一批人试试便知道了。   一部分的将士诺,绕过地穴直指前方而去。   匪人靠在树上,看着他们过来。   他摇了摇头道:“这些人是不是傻。”   言毕,一阵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功告成。他继续前往下一个埋伏点。   照着这速度以及皇帝手下的愚蠢度,相信很快便能一举歼灭了。   “你们,再过去看看。”将领漆黑的眼神望着前方。   又是一批过去。   匪人叼着狗尾巴草靠在树上等待着。   “快,快退!”将士看到了同伴中计,忙后退不已。   这时,匪人迅速从身上摸出药粉,以石与藤蔓绑之,丢了过去。   将士们被四散的药粉所迷,皆倒地昏沉不起。   “将领,怎么还没有动静?我们要不要再派人过去?”一小卒有些担忧道。   为首的轻抬手示意,不必上前,他转过头问道:“还剩多少人?”   小卒挨个循过去清点,再回来禀告道:“回,回将领。不过四十号人。”   “不能再前行了。”为头的领队道。   “可,可是皇上那边……”小卒低下头道。   如果此行他们未能找到姜大小姐,还因此折损了许多的兵力,这番空手的回去,想必亦是逃不过一死的。   ps:今天是七夕哦,祝大家七夕节快乐!另外,请单身狗抱紧我谢谢。(这个特殊的节日要不要加更呢疑问ing) 第五十二章 黄金万两换她   士心一下子就低落了下去。   为首的将领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前头道:“我需要一些人开路!”   他们皆以为自己的同伴已死,殊不知只是被迷晕了而已。   然,此计也是姜瑾拜托为之的,只要她能为首领图得最大化的利益,乖乖配合他,便能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毕竟,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更别说这些人都是来救她的。   况且,得了好处后的贼寇还会继续在这破山林里头窝着么?   “我等愿意为之赴死!”将士们凛冽的顷刻跪下道。   “好!尔等便听我命令!不管如何,你们都要直达贼寇窝,不惧牺牲,救出姜大小姐!”将领说完,眼神带着决绝,深深的对他们就是一辑。   士卒们回敬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的,直直朝着前方冲去。   由于有了前头同伴的开路,他们一路便顺利的过去。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的谨慎。   “将领,就剩我们二人了,该怎么办?”小卒虽不畏惧死亡,但是却忐忑于原地的不动,着急着前头同伴们的安危。   “不急,介时自会有人过来相邀。”将领开口道。   打了这么久,终是明白了的用意。   他们是想以此来要挟姜大小姐,但也惧怕宫中来人的兵力,便想设计削弱人队,再留下几人供以谈判。   小卒却不解将领的话意,只能默默等候着。   匪人在见到另一批人过来后,迅速掐指算了算,想着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批了。   于是他立即跳下了树,站在几十人的面前。   将士们怕他使诈,皆互视一眼,手里拿着刀不敢前进。   “怕什么,冲,冲过去,大不了一死,你们忘了吗,我们答应过将领的,死又何俱。”其中一个拿着刀颤颤道。   众人听了他说的话瞬时一拥至上,而此人却左右看了一眼,飞快往回逃脱。   匪人望着远处,嘲讽的一笑,捂住了口鼻快速将最后一包药粉飞洒至空中。   他顷刻离得远远的。   那落荒而逃的将士咽了口唾沫,一狠心在手上割了一把,将血糊至脸上,显得很是狼狈的赶了回去。   在见到将领后,他忙跪下面色凄然道:“头领,我们的人,全灭了。”   说着,他抬头劝道:“头领,前面不能再过去了啊!只有死路一条啊!”   小卒叹了口气,偏头过去。   将领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抬眼久久凝望前方,然后收回视线,猛然抬剑刺向他。   将士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他口吐着鲜血,死不瞑目的栽了下去。   将领漠然的收起剑,道:“这等奸佞之将,要来何用。拖出去埋了。”   小卒于心不忍,掩上了将士的眼,将他沉重的抬走。   匪人见时辰也约摸可以了,便待到粉烟散个干净了,一路避着自己折腾的机关,来到了空处。   他略微有些惊讶,问他道:“宫里的人就剩一个人了?”   将领动了动神色,不语。   “行吧,一个就一个吧,没想到你们这么蠢。跟老子走吧。”匪人摇了摇头道。   “我要的人,在你们的手里。”将领淡然开口。   “那还有假?不然你以为老子请你一大男人过去干啥。”匪人散漫道。   将领心有怒意,他的兵卒全部被这所害死。   他忽然提剑,迅速刺向了匪人。   因距离过近,而匪人并未看他,便被生生刺了一剑,倒地而亡。   不远处过来的探子震惊的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回去禀告。   “首领,宫里的人马已经全数中了迷香昏睡不醒,除了我发现的,还剩一人留在原地。只是……只是。”贼寇有些难言之语。   “只是什么?”首领如豹般的瞳孔加深了几分。   “只是七哥他,他被刺死了。”贼寇低垂了眼。   姜瑾不禁抬头望去,首领怒气万分。   战争之中,难免有死有伤,但她到底是不希望的。   “派人,将七弟带回来。再将那刺他之人,打残绑来!”首领的目光阴冷道。   贼寇领命,带了许多的人手前去。   不多时,将领便一副凄惨的模样被押了上来。   另外两个将那死去的匪人抬过来,首领摆了摆手,一眼未看,他道:“厚葬了。”   姜瑾坦然自若的站在他身旁,看着被押上来的将领。   “就你一人了么?”首领走近,沉声道。   “我张德,就算今日自死,也不会屈于你这之下。”他张着满口的血意,愤恨道。   姜瑾眼眸微动,对着首领低语了一番。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他吩咐人,将张德的嘴牢牢封上。   这血气方刚之人,不惜自死也不愿意屈服与敌人之下。对于这点来说,姜瑾还是欣赏的。   但,他要是死了,谁来救她走?谁去通报皇上?   所以,方才这名叫张德的将领倒是提醒了她,万一他咬舌自尽了,她怎么办?   谁又愿意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呢。   若这贼寇首领当下反悔,指不定就将她将军府的人带了过来,以此作挟,让父亲困扰。   如此倒是既省了皇帝的麻烦,又给他省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那跪在一旁由人压制着的张德反复挣扎着。   他没有认出贼寇首领身旁的姜瑾。   这时候的她,素颜素衫,头发也未经打理,神情云淡风轻,根本看不出像是被要挟之人。   “我不会杀你,我反而会放了你。”首领走至他的面前俯身道。   张德左右拧着身子,眼神憎恨不已。   “你要是死了,我就杀了你们的娘娘。”首领瞪着他,慢言慢语道。   姜瑾听了,一瞬间睫毛轻颤了颤。   还好!还好堵住了那张德的嘴。   不然她这事情要是露陷了,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好过了!   她这是欺骗了贼寇的首领。   思及此,姜瑾的额头上微渗下一滴冷汗。   张德闻言停顿了一会儿。   见他不再动弹,首领道:“你回去和你们的皇帝说,让他以黄金万两来换之。”   黄金万两!这贼寇好是!   姜瑾一瞬有些摇摆不定。   皇帝会否乖乖以万金换她?答案是否定的ps:感谢两位读者“833884025”“日浪”的打赏!【鞠躬】   今天七夕,不管是一对的也好,单身的也罢。在此奉上我小小的心意,二更望们愉快,多多收藏多多评论么哒 第五十三章 神秘男子   她本以为这首领只是想要些粮草和稍许金银财宝就可以了。   但他此番确实要黄金万两!他要那么多的黄金用来做什么?   这些足够他们吃喝几生的了。   她不禁有些狐疑,难道是想要用到别处去?   姜瑾忽然想起先前首领递给她的那墨帕子,上面画着的图腾。   兴许和这个有关吧?   不过,她只是猜测着,具体也不知晓这其中的关连。   只是,黄金万两,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就拿尉迟夜来说,给财宝已是为难他这个一国之君了,若是传出去了,说他堂堂皇帝,竟能被一个小小的左右,他的面上自是无光的。   更别说是这超乎她意料之外的黄金万两了。   怎么办,怎么办?   此番下去恐会不妙。   尉迟夜想必也能猜想到,贼寇张口就要黄金万两,不难让人怀疑其目的是要用去何处。   在两相权衡利弊之下,说不定,他会选择放弃自己。   姜瑾有些紧张起来。   “放他走。”首领淡瞥了一眼,让下手解绳。   张德被松开后,冷哼了一声,对着首领道:“我要的人在哪,你总得给我看看吧。”   姜瑾微怔。   首领有些惊诧。   按此女所说,她若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为何这个将领不认得她。   “不就在我身边么。”首领睨了她一眼。   张德有些惊讶,他道:“我要上前看看。”   首领默允。   在近距离打量了一番姜瑾后,他微思索,确实与画中的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姜大小姐了。   “姜……”   “张德将领。”姜瑾立刻打断他道。   “在。”他神色有些复杂,对着她一辑道。   姜瑾绕至他的身旁,刻意说得极缓慢,道:“本宫虽不曾在这里委屈过什么,但还是望将领能够速速回去,启禀陛下,让他尽快将本宫给赎回去,不然本宫恐无法再撑下去,首领的耐心亦是会到极限的。”   张德的眼睛瞬时亮了亮,他会意,对着她恭敬道:“还请娘娘在此多待,张德这厢立即回宫复命。”   说完,他走至贼寇首领面前,眼神阴狠道:“我家娘娘要是有任何的闪失,你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首领闻言冷笑:“只要你能拿来万金,介时我留着这女人有何用?还是快些回去禀告你们的皇上吧。”   张德最后看了姜瑾一眼,匆匆离去。   望着他残废的胳膊,她轻叹了口气。   “你答应我不伤害他们的。”   姜瑾转身,望着贼寇首领。   “像他这样走要到何时。来人,给他一匹马。”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吩咐匪人牵马过去。   张德不再犹豫,果决的胯马而去。   首领张望了几眼,觉得无事后,便交代了弟兄们几句,负手离开。   进宫复命以及再次派人送黄金过来,这期间是要一段时日的。   姜瑾看到四周炯炯盯着她的贼寇,心下一咯噔,忙低头跟了过去。   到了首领的房内,她站定着未曾言话。   “我答应过你,并未杀死他们,但那张德却刺死了我一个弟兄,我此番不过是让人废了他一只胳膊而已。”首领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水。   她淡淡听着,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的走向看似正往她的计划上去,但实则却是真正低估了这些贼寇。   他们到底要这万两黄金有何用?其目的是什么?这些人之前又是什么来头?   姜瑾脑中闪过一条一条的疑问,变得有些骇然起来。   是她轻敌了。她本认为这些人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匪人而已。   但今日看来,这些人分明就是另有所图,这万两黄金是万万不能落入到他们的手里的,若只是稍许,她还不至于在此计较着。   “你在想什么?”首领的声音冷不防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回神,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是不是觉得,你那甚是恩宠你的皇上,拿不出这黄金万两?所以你便有些担忧了,是么?”首领似乎是看穿了她一般。   区区万两黄金,对于富足的皇帝尉迟夜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是如果要拿来给,或许他真拿不出手。   姜瑾轻笑,道:“首领多虑了。皇上一向大方,只不过万两而已,凭借着皇上对我的恩宠,自是拿的出手的。”   首领如豹般的瞳孔收缩了一瞬,放下茶碗,道:“最好是这样。”   他停顿,再说道:“若拿不出,你就不必回去了。”   姜瑾身子颤了颤,咬唇,道:“首领便等着看吧。”   要是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可想而知会沦为如何一番的景象。   她敛了敛眉。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时,林中的雾已是渐渐消散开来。   之前埋好将士的小卒一回来,便发现将领不见了。   正当他百般思虑的时候,突然感觉后颈一痛,直直的栽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李骥发现大雾已去,便有些悦色,道:“雾散了,雾散了,如此便好寻路了!”   身旁的将士也是跟着有些欢喜。   只是,片刻他忽然低语道:“副统领,您说这周边可还有埋伏?方才我们便中了那匪人的计了,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大小姐她……”   李骥立马一个眼神过去,将士闭口不言。   这大小姐已经消失了一天了,今晚若是再寻不到,恐已遭的不测了。   “副统领,属下不明白,为何那些方才要阻拦我们过去呢?他们不想要挟大小姐为人质,向我们讨要点什么东西吗?”将士沉默了一会儿,再次询问道。   李骥亦是不明白。   但无论如何,都得先找到大小姐才是,不然将军那边怎好交待。   大将军于他恩重如山,是十分的信任他才特此派他过来寻的,若是不能很好的完成这个差事,那他还有何脸面回去?   这么想着,忽然二人的身后跃出一道身影。   “谁!”将士拔剑猛然警惕的回头。   空无一人?   奇怪了。将士默默的收回剑,不解的挠头转身,却惊骇的发现副统领不见了。 第五十四章 同睡一房   “到底是谁!给我出来!”将士半拔出剑,在周围警惕的巡视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是黑沉了下来。   “副统领,副统领。”他转了一圈叫喊着,都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奇怪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快点出来!到底是人是鬼!”将士的嗓音高了一分,也有些颤抖。   这种深山老林中,谁能确定有没有鬼呢。   在军营里的时候,那些小卒们就时常一边喝着酒一边讨论着这些古古怪怪的秘闻。   想到这里,将士不禁咽了口唾沫,提着剑更是有些怂了。   瞬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将士大叫着跳至一边道:“鬼啊!鬼啊鬼!有鬼!”   待他冷静下来,听到周边并无任何声响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慢慢的起身。   “副统领!”在看到李骥后,将士忙上前过去,担忧的问道:“您方才是去哪儿了?”   说完,忽然李骥的身后有一个黑影靠近,将士大骇提刀就要挥,却被李骥及时的阻拦下来。   这时,他身后的黑影渐渐上前,露出了脸。   将士看到了,嘴巴微张着,忙给他跪下道:“属下有眼不识,属下……”   方要说到名讳之时,那人示意他不要宣张。   “劳烦了。”李骥冲着他深深一辑。   风嚣四起,扬起了一片尘土。   月黑风高之下,姜瑾却在首领的房中待着,默默听着外头贼寇的欢呼作乐。   她叹了口气,今晚要怎么度过呢?   不知过了多久,首领端着酒杯,有些踉跄的踢门而入。   姜瑾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警惕的看着他。   她的手中握着锐竹,小心翼翼的放至手后。   首领醉醺醺的,又饮了一杯。   她静静地看着,不动声色。   一杯又一杯过后,他上前几步,倒在了桌旁,再起身朝着姜瑾的方向过去。   感受到了气氛的怪异,姜瑾握着锐竹的手紧了紧,一点一点往后退。   在退至床榻上时,她未曾注意。首领见着,忽丢弃了酒杯,发出一声碎响。   他面色酡红的伸出一只手就要触碰她。   “首领,你喝多了。”姜瑾的语气淡然的没有丝毫情感。   “没有,我很清醒,我没有喝多,我很清醒……”他巍巍的靠近,将她撑在了床沿上,带着一股酒气与她平视着。   “首领莫忘了,我是皇上的人。您若想安安分分的拿到那份万两黄金,就千万不能动我。”姜瑾警告着。   听到此话,他瞬间起身,盯了她一会儿,来至桌旁坐下。   “我很高兴。”他突然道。   姜瑾坦然绕至他的身旁,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待明日拿了这份财物,我就可以……”他话还未说完,姜瑾便立刻将她先前倒的水泼了他一脸。   清醒万分后的首领,有些茫然。   她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淡然笑道:“首领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今晚我便打个地铺凑活凑活吧。”   说完,她径直的将毯子随意铺至地上,和衣而躺。   动作极其的迅速,没有一丝的迟疑。   待身旁没有响动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   首领注视了她一会儿,晌久他吹灭油灯,来到榻上,褪去外衣而睡。   借着暗夜,他的一双如豹般的瞳孔仔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姜瑾。   感受到被人盯着的异样,她翻了个身,一双凤眸在黑夜里也睁得格外清明。   好险。   如若不是及时的泼了他一脸水,让他在醉意之下说出什么机密之事后,恐怕他连黄金都不要,直接会将她杀之,以防后患。   身在贼寇窝,必须得小心谨慎行事,不该看的她不看,不该听的,她便也不听。   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太多,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所以,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样子,便是最安全的。   姜瑾想着,眼睛酸涩难忍,轻闭了过去。手中还牢牢的握着锐竹。   半夜,首领起榻,站在她的身旁一把将她抱起,放至床榻上。   这时,从她手中滑落锐竹,发出清脆的声响。   姜瑾浑然间睁眼,便看到自己被他横抱起。   “首领,莫要逾越。”她望着他黝黑的瞳孔提醒道。   他不听,将她稳妥的放至床榻上,将被褥扔给她。   自己则是睡在了方才她睡着的地方,没了声音。   姜瑾侧头去看他。   真是个怪人。   她想着,眼皮越来越沉,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次日,日头正照,她翻了个身,手腕垂在床沿上。   慢慢睁开眼后,她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锐竹,忙爬起身,当下头有些晕眩。   她稳了稳,弯腰拾起锐竹,低头查看了下自己的衣物完好无损,松了口气。   在敌人这里,她竟也能睡着,可谓是心大了。   方要起榻,就见一贼寇推门而入,头也不抬的走进来问道:“头儿你起……”   待他抬眼望去的时候,震惊在原地。   姜瑾淡定的起来,穿上了鞋,来至他的面前道:“你们首领昨晚打的地铺。”   贼寇捏了把耳朵,有些汕汕。   此间,身后传来一阵沉声,道:“怎么了?”   贼寇转头,见是首领,忙低头哈道:“没啥,就是看头儿起来了不。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那人一溜烟的就离开了。   “起了?”首领看了她一眼,径直来到座椅上。   “水在外头,去打吧。”他从一旁翻找出一把剑,以帕子擦拭着。   正是那刻画着奇异图腾的墨帕。   姜瑾收回视线,道了句:“多谢。”   抬脚出了房门。她左右看了看,来至那井边。   正好,不用她打了,旁边就放着一现成的水桶,里面盛满了水。   她认为是自己运气好,便舀了把水洗了洗脸,对着水中稍整理了下。   一贼寇恰巧经过,当下思绪纷繁。   方一大早的时候就见头儿出去了,也不知为何打了桶水放在井边,紧跟着又进了房间了。   他当时也没怎么在意,这厢看到了这女子过来洗脸,他恍然大悟。   不会吧,头儿看上了这女的了么? 第五十五章 莫名的来信   姜瑾洗漱完毕,将桶水拎着,不知道要往哪儿倒,当下有些茫然。   “我来,我来,这等粗活儿我来就好。”贼寇笑嘻嘻的看着她,从她的手中拿过水桶。   姜瑾这厢反而觉着有些不自在起来了,这贼寇什么时候变得对她这么客气了?   “行吧,那就有劳了。”她笑着说道。   贼寇嘴中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便拎着水桶往外边去了。   她转身,看到了门口的首领,正望着她。   疑惑间,姜瑾走了过去。   “首领,有什么事么?”她往衣衫上轻轻擦了擦沾水的手。   望着她清丽的脸,首领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屋。   这……发生了什么?姜瑾无奈。   她摇了摇头,不经意的望向远处。此刻突然很想念父亲和母亲。   那夜的车夫是否活着出去了呢。如若活着,又是否找到了王侯君无弦。   她叹了口气。   此番,将领张德应是快要到宫中了吧。   也不知这尉迟夜会做出什么样的打算。   她能静静的等待他们过来交换么?   姜瑾一边思考,一边情不自禁的就走动了起来。   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定定的望着四周,这是走到了哪里?   这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就除了一些杂草而已。   恍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响动,一颗石头落在了身旁。   她低头望去,捡起了石头反复,无意间便瞥到了地上的一小纸卷。   姜瑾朝着屋顶上看去,什么人也没有。   她抿了抿嘴,犹豫片刻,还是四下看了看,打开了小卷纸。   宫中,张德火急火燎的赶到尉迟夜的面前,跪着道:“皇上。”   尉迟夜见他残废了一只胳膊,身上还带着一些伤痕,俊脸黑了几分,开口问道:“还有其他人呢?”   张德沉默不语。   “废物!”尉迟夜回到了龙椅上坐着,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张德视而不见道:“回皇上,姜大小姐乃是被所劫。我们今晨在山林里发现了破损的马车,车夫想必已死,但们要求必须以万两黄金赎之,不然就……”   接下去的他没说了。   尉迟夜闭了闭眼,无力道:“一个小小的贼寇窝都奈何不了,朕留着你有何用。”   张德掉落一滴冷汗。   “姜大小姐,可完好无损?”末了,尉迟夜睁开眼眸问道。   张德回想起那位大小姐同他说的话,言外之意就是她并未遭受任何的凌辱。   “回皇上,以为姜大小姐是皇上的妃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说只要让他们拿到了黄金,自然会放了她。”   尉迟夜听了重重一哼:“最是顽劣狡诈,黄金?真当朕会给他们么!想是人没回来,钱财倒是两空了。归根究底,都是你们这帮没用的废物。”   张德神情复杂,任由皇帝骂着。   “等等。”尉迟夜淡淡思索道:“你方才,说以为姜家嫡女是朕的妃子?她如何证明的?”   张德也是不知道其中的细密,摇了摇头。须臾,他道:“皇上,那是否……”   尉迟夜摆了摆手,走了下来,眼神飘远道:“暂且不。”   “可是!”张德临行前想起那姜大小姐同他说的,她已是撑不了多久了,让皇上尽快做出决定。   好歹是堂堂大将军府的千金嫡女,若是出了什么事,想必大将军是绝不会轻易罢休的。   而且他还听说这姜大小姐是从宫中回府的路上遭劫的,宫中便理应有责任负之。   “不必再说了,朕自有决断。”尉迟夜轻甩衣袖,沉声道。   张德诺,默默退下。   殿外的一个小太监听完了话,忙悄悄的低身离去。   左顾右盼的来到公主殿外后,对着门口的两个守卫道:“劳烦二位通融一下,让奴才和公主的婢女说上几句话。”   两个侍卫在手中掂量掂量了银子,坏笑了一声,走开了片刻。   贴身婢女听到声响来到门口,太监对着门道:“告诉公主,姜大小姐是由所掠,现宫中派去的人手只有一个张德断臂回来,还说要以万两黄金赎之,但陛下现在犹豫不决,并未做决断。”   道完,太监环顾了一下四周,悄然离去。   守卫的人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继续站在殿外看守。   贴身婢女在得到了消息后便立即告诉了尉迟茗嫣。   “什么?!”她猛然从椅子上直起,楞楞的跌坐下来。   “千真万确,是奴婢认识的一名小太监告之的。”贴身婢女附耳轻声道。   尉迟茗嫣的眼眶瞬间聚起了泪水,她哭着道:“都怪我,都怪我。”   她抱着婢女歉疚不已。   “公主也请别自责了,事已至此,已是无力回天了。眼下还不知皇上为何还在作思中,这万两对于皇上来说,理应并不算什么的呀。”婢女低声说道,将手放至尉迟茗嫣的后背,轻轻顺着。   “这阿瑾姐姐要是进了窝……肯定,肯定……”尉迟茗嫣一心都在她所说的“”二字上。   言着就又哭了起来。她想想就觉得害怕至极。   婢女叹了口气道:“公主,别哭了。”   尉迟茗嫣的肩头都在颤抖。   “阿瑾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的眼眶红肿着,鼻涕眼泪全部擦至婢女的腰间。   “公主……”贴身婢女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希望那阿瑾姑娘能够平安无事吧。   婢女真诚的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尉迟茗嫣见此,忙抬手擦了擦眼泪,也跟着一起祈祷着。   将军府里,姜怀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都过了一天了,派出去的人至今无一个人回来禀报!   “老爷,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们的女儿啊,为娘的阿瑾啊!”姜氏哭得要死要活的。   一大帮下人跪在地上也跟着抹着眼泪。   平日里大小姐对他们都是极好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卑贱之分的。   这下好好的一个人,说失踪就失踪了。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有什么用,阿瑾她能回来吗?”姜怀被吵得心烦。 第五十六章 暗渡成仓   姜氏也顾不上什么了,这会子还被老爷这样说,愈发的觉着委屈了起来。   “罢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姜怀斟酌了一番决定道。   下人们立刻大惊失色,忙跪到他的面前。   一位老奴颤着声道:“不可啊不可!大将军您可千万不能离开将军府啊!您若离开了,这府中有个什么事儿的,您说您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那老仆看了一眼姜氏的眼色瞬时禁声,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是,道理他都明白,可女儿阿瑾却迟迟没有消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该如何心安?   姜氏见势停止了哭泣,变为低低的哽咽。   “不然我去吧。”   她哭肿了一双眼,用帕子擦了擦,哑着声道。   “胡闹!你一妇人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便可!跑去添什么乱!”姜怀动怒,厉声斥责道。   “可我的阿瑾至今下落不明,你让我这个当娘的该如何安心啊!”她抓着他的衣袖一片凄然。   “我要去一趟宫中。”姜怀沉默了会儿道:“备马。”   面前的老仆蹒跚的站起,去马厩牵马。   “夫人,您别哭了。大将军这不是要去宫中问一问了吗?您就耐心等待吧。”一年轻的丫鬟看了一眼大将军,上前劝道。   下人将马牵了过来,姜怀坚定的一跃至上,前往宫中。   这厢正殿里,尉迟夜左右不定,便召了几位大臣过来商讨。   三位大臣到后面面相觑,皆摇头表示不知何事。   “朕把你们紧急召过来,是想论这姜家嫡女落入匪寇手中一事。”他轻拂了拂衣袖道。   三位大臣闻言皆承大惊失色。   将军府的大小姐怎的会被贼寇所掳!?   “敢问皇上,这姜大小姐落入匪寇手中有多久了?”其中一个大臣有些颤声问道。   他与大将军姜怀乃一同共过事,听到这等事情,自是担忧不已,想要多过问一下。   尉迟夜以手撑腿,俯视地面道:“算上今天,两日两夜。”   那位询问的大臣有些踉跄的后退两步。   另外两位大臣皆是不动声色的思虑着。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只是,那些匪寇认定姜家嫡女乃是朕的妃子,便想向朕讨要万两黄金,方可赎之。”尉迟夜眉头轻皱,缓言道。   另一大臣微一思忖,拱手道:“老臣想问,这姜家的大小姐,是怎么被掳走的呢?”   尉迟夜抿唇,道:“朕让她来宫中陪朕,却不想半晌间被嫣儿给叫过去了,回去后的路上便遭了劫匪。”   话落,大臣心中疑虑。   想必正是那宫中的轿撵让贼寇们以为姜家的嫡女,便是皇上的妃子了。   那心向将军府的大臣连忙道:“既如此,还请陛下立即派人带着万两黄金去赎那姜府的嫡女,不若这样拖延下去,恐生变故啊!”   另一大臣听了便狠狠反驳道:“你好生糊涂啊!这万两黄金怎的能给贼人?若是他们用在不该用的地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这其中的后果有谁能担之!”   尉迟夜的眸中闪了闪。   一直未开口的大臣见着,便劝和道:“你二人莫要吵了,皇上不正是因为此事才唤我们过来的么。”   尉迟夜抬手,正要开口,却被公公前来打断,弓身道:“皇上,姜怀大将军来了。”   “让他进来。”他收回手,抖了抖衣袖,表情淡然道。   几位大臣低头侧身,只见姜怀来至大殿,掀开衣袍跪下道:“臣叩见皇上。”   尉迟夜道免礼。姜怀起身,便见三位大臣站在一旁。   其中一位还曾与他共事过。   碍于旁人在此,姜怀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姜兄来得正好啊,我们方才正谈论你这小女之事呢。”那中间的一名大臣带着点嘲讽道。   姜怀只当做并未听见。   “姜兄真是好坦然啊。贼寇都要求皇上以万两黄金赎之了,你说这该赎不该赎啊?”那位大臣尖酸刻薄道。   之前在朝堂之上,两人曾伴有过口角,却不想今日又在殿上碰上了,自是要好一番较较的。   姜怀本想回讽,尉迟夜却制止道:“好了,朕召你们过来是议事的,不是给你们吵架的。”   后半句带着稍许的威严。   几位大臣惶恐,忙道皇上息怒,两厢便停止了争辩。   沉默间,几人各怀着心思。   姜怀本想进宫询问皇帝,那宫中派去相救阿瑾的人队到底如何了,却在一进殿后听到了那位大臣所说之言。   黄金万两对于他将军府来说都不算什么了,更别说是对于一国之君了。   只是,他深知皇帝在犹豫着什么。   如果这批大财落入到了土匪的手中,那么后果只会不堪设想。无人能知,这些狡诈的匪寇会以此来用作什么,这是一个未知的风险。   所以皇上便左右犹豫不决。   但是,阿瑾现在还在他们的手里,他作为父亲,也管不了多少了。   正当他要开口劝说之时,被人抢先了去。   “皇上,臣倒有个好法子。”那心向着姜怀的大臣舒展了老眉道。   尉迟夜点头,让他直言便是。   大臣望了眼姜怀,道:“老臣以为,或许我们可以假装以财宝换之,待将那嫡女安全救出之后,再举兵压制土匪。”   话落,另一大臣哼了一声,并未有任何作答。   姜怀细细思索,觉得此法可行。   不过是区区贼寇而已,待阿瑾平安回到他的身边后,再与他们斗争,取回黄金。   尉迟夜的眼眸漆黑,略一思索,指着大臣点道:“行,可行。”   见皇帝应允,大臣道:“还望陛下多派些人手前去,毕竟贼寇狡诈,臣恐会有埋伏。”   尉迟夜点头,一口答应道:“甚好甚好,那么可还有人有其他异议,若没有,便退下吧。”   三位大臣行礼离开。   姜怀留在殿上道:“还请皇上允许臣一道前去。”   尉迟夜摩挲着下巴:“可姜卿乃我西谟第一护国大将军,你若是有个何事,让朕的西谟该如何自处啊。”   姜怀瞬时道不出话来。 第五十七章 久别而遇   这厢,从石头下发现小纸卷的姜瑾,立马查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后,将它撕得粉碎,随意的散在土中,埋之。   做完这些事后的她,依旧有些惊异不定。   在无人发现之下,姜瑾慌忙的离开了此处。   “你去哪了。”   她一路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回到了首领的屋前,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等候。   她迅速的掩饰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而后淡然如水道:“没什么,就四处逛了一下,整日待在房中,也怪闷的。”   首领没有回话,径直走进了屋内。   她微松了口气,探脑看了一下周围,跟着走进了屋。   姜瑾明白,现在是个多事之秋,宫中前去的张德经过一夜半日,兴许早已抵达,只是现在还不知尉迟夜那边最终的想法。   好在首领这边是稳住了,她不断的让他相信着,皇帝是舍得以万两黄金过来交换她的,以此来暂且保全她自己。   “从现在开始,你不得离开我的屋内半步。”首领坐下,以帕擦拭着各个大小的兵器。   姜瑾神色划过一抹不自然。   见她沉顿,他抬头道:“怎么,不肯?”   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首领的话岂敢不从。”   没了回音。   姜瑾站立许久,腿有些发麻,便来至他的面前坐下。   她看着这些兵器,觉得稍许古怪,似乎与西谟宫廷里的不太一样。   不能深究。她恍然提醒着自己。   若是好奇,待平安归去后有的是时辰调查。   但在这里,是坚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正之心。   贼寇最是多疑,只有装着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才是最安全的。   “你看出了什么?”首领放下一支,又拿起另一把仔细的观摩擦拭着。   “没有。我一个女儿家,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姜瑾的眼神无处安放,只得看着他举动。   首领专注,并未抬眼瞧她,只道:“不懂最好,越聪明的人死得就越快。”   姜瑾微笑,不作答。   看吧,她猜测的果然不错。想要在匪寇窝里过得安然无恙,保身利己的,就只能一不听,二视而不见的。   首领将她囚禁在此,不让她出去一步,目的便是,眼看着就要到了交换人质的时候了,他怕宫里头的皇帝会暗暗使计,从而导致他人钱两亏。   按照姜瑾对于尉迟夜的了解,这个生性多疑的皇帝,是绝不会乖乖的将这金子交予匪寇的。   但又碍于她是从宫里出去而遇害的,同时她又是一国大将军的嫡女,这其中甚至还牵扯到了他的皇妹,尉迟茗嫣。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妥善的处理掉,那么万不会服众,到时候朝廷上下便会乱成一团。   不说别的,父亲乃朝野上下第一护国大将军,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让尉迟夜好过的。   所以,这皇帝若是既想要将她平安换回来,亦不想自己的钱财沦落至匪寇的手中,势必会召各大臣们商议,如何使计。   这一点,贼寇的首领也能想到。   姜瑾的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照这么说的话,她势必会有危险了。   这等大事,尉迟夜一定会先经父亲的同意,而父亲不会放心朝廷之人,必会请命亲自过来。   这时,她凤眸微动,忽然想起了那纸条。   之前在一处打开来看的时候,上面并没有一个字,却画着一条条的线,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姜瑾在脑中飞速的转着。   一条一条的,线。   她捏着下颔凝着眉思忖着。   首领不经意的抬眼,望着她。   瞬间,她的眼眸里震撼无比,瞬息万变。   讶然之时,她对上了首领的阴目。   “首领为何这样看我?”姜瑾扯动了嘴角。   他将一刀刃重重竖在桌上,道:“你最好不要打什么鬼主意,不然我会给你点甜头尝尝。”   姜瑾冷然一笑,道:“我人都在首领面前了,还想怎么打主意?”   他盯了她一会儿,兀自起身。   来到她的身后,他扫视了她一圈。   姜瑾从容不迫,任凭其打量。   忽然门被打开,有一贼寇进来通报道:“禀头儿,我们的人在树林里发现了行踪诡异之人。”   首领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如豹般的瞳孔闪了闪,他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她。”   贼寇道是,便恭送他离开,转眼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姜瑾已经习惯被这样看着了,索性就撑着下颔一动也不动。   君无弦。她心中默念着。   线,弦。但愿她猜得没错。   那车夫是活着闯出去了,并且按照她说的,去寻了王侯君无弦。   那冲她投小石子的会是谁?或许是他的下手?   贼寇说林中有行踪诡秘之人,大概不会就是他吧。   姜瑾不断的咽着唾沫,脚也不知不觉的在地上轻点着。   他来救她了,他来救她了。   首领来到寨外,询问贼寇道:“人在哪里。”   “弟兄们也不清楚,只是看一黑影轻跃而过,便没了踪迹。头儿,你说此人会不会是想来救那娘们儿的,咱可得提防着点啊!”贼寇有些担忧道。   这可是万两的黄金啊,到了手后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要是在这个时候生点事端出来,人没了,钱也没了,就是得不偿失了。   “将寨子保护起来,加派人手盯着林中,再有什么迹象,立刻汇报。切记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计。”首领的瞳孔似要把那林中望穿一样。   贼寇道是,便叫了一帮的弟兄里里外外的把整个寨子保护了起来,再派另一部分的人分散在林中合个点蹲着,说如有异象,立刻向头儿汇报。   首领不放心姜瑾,便疾步走回了屋里,见她安然的待着,便对着一旁的贼寇道:“下去吧。”   她越是坦然,他就越是不放心。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首领坐下来,倒了杯水。   姜瑾吐了口气,道:“担心会怎么样?不担心又会怎么样。总之结果便是那样,所以有什么区别吗?”   ps:请注意,友军君无弦即将到达现场,你们期待已久的王侯大人来啦 第五十八章 他来了   她说的是事实。   首领掀开衣袍,坐上了那兽皮椅上。   “你现在给我乖乖待在这里,我会一直在此看着你,直到宫中之人把我要的东西送过来为止。”他提醒着她道。   “是。”姜瑾淡漠的应了一声。   这下不好办了。   如果君无弦真的来了,他要怎么派人过来救她呢。   他能给她纸条,意思不正是让她知晓他过来了么。也就是说,希望她能够配合他。   思及此,姜瑾平心静气道:“我想出去,行个方便。”   首领凝神而望。   “人有三急,若憋死了,你一个金子也拿不到。”她冷若冰霜道。   等不到回应,她急急的自行起身推门而出。   紧接着,一根利刃直直的插在她身旁的门框上。   姜瑾的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她浑身散发怒意的转身,道:“首领是要杀死我么。”   她说完,便警惕的察觉到身后好似有人。   只见身子一轻,便被一双如玉的手揽进了怀中。   这怀香,难道是……   姜瑾的心跳扑通不停,她有些怔怔的任由他抱着。   顷刻间,她听到了房梁瞬间坍塌的声音,从上而下跃出一个人影,迅速的以刃挟在首领的脖颈上。   她看清了其人脸,是合须!   如此说来……   姜瑾低头望着放至自己腰间的白皙之手,她此刻还处于君无弦温软的怀中,带着些热意。   “王侯,是你么?”她低叹一声,轻声道。   君无弦缓缓松开了手,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   “无弦来晚了。”他面色依旧温润对她笑道。   许久未见,她望着这张脱尘的脸,似乎有些恍若隔世。   首领却黑沉着一张脸,他被合须控制着,不敢轻举妄动。   他望着君无弦,对姜瑾讽刺着冷哼道:“这便是你那情郎么?倒有几分风骨。”   情郎……?君无弦闻声,低头望她。   姜瑾也不知怎的,脸色微微泛着红意。   但她也不想作任何的解释,只因这个时候也说不清楚。   听到声响,匪寇们慌张的亮刀赶来,一看这场景,顿时有些呆滞。   他们的头儿正被人用利刃平在喉上,若是此刻轻举妄动的话,只会加速首领的死亡。   “头,头儿……”匪寇们皆有些颤着声,迅速的将君无弦等人包围了起来,拿着刀似退似进的,不知该如何应付。   首领一动不动,一双豹般的瞳孔睁大,对着门口的君无弦道:“你想要干什么。”   姜瑾有些忐忑,但此番他们首领的命在合须手上,理应是不敢再打草惊蛇的。   “我想要她。”他笃定的淡然道。   一阵喧嚣的风吹过,肆意的吹拂起君无弦的青丝,他的衣袖若有若无的轻轻摆动着。   “不可能。”首领的眉宇阴鸷,他冷然道。   姜瑾的手心冒汗,微抬头看着君无弦。   他翩然一笑道:“首领可知,皇上是绝不会将这万两黄金交予你的。”   她有些震撼。   他是怎么知道黄金之事的?难道……他昨日便在林中深藏偷听了?   首领怒不可遏,抬眼道:“那又如何?”   君无弦的手中多了一根细银针,他拿在手中观摩着,轻笑道:“不知首领的这只昏睡针,效果如何?”   姜瑾动了动神色。   原来方才他将自己揽至怀中,却为的是避开贼寇首领的暗针。   “我放了她,有什么好处?”他微眯起了眼道。   周围环绕着的匪寇蠢蠢欲动,皆拿着大刀等待首领的指示。   “首领是个聪明人,该知道皇上最是厌恶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之人,你觉得皇上此次会轻易放过你么?只怕是早已差千百军至路途中,想要以假乱真,一举歼灭之。”君无弦神色缓和,吐气如兰。   姜瑾听他如此说,一瞬便明白了过来。   原这尉迟夜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想派兵过来,以万两黄金赎之,再趁机剿了土匪窝,以除后患。   一石二鸟。她冷冷一笑,不愧是尉迟夜啊,他干得出来的。   首领一惊,颤了颤。   他当下眼神不定的思索着。   寨里的兄弟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这些不足以来抵抗皇帝宫廷中源源不断而来的人马。   介时,他必定会全军覆没。   甚至自己有可能也会葬身于此。   “首领,你要想清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姜瑾此时趁热打铁道。   气氛一瞬间沉寂。   过了许久,他摆手示意围绕他们的贼寇散开。   “头儿……”其中一名匪寇不甘心道。   另一个则是拉了他的衣袖,冲他摇头,低声道:“他们说得不错,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言完,他们速速的散开。   合须拉起首领,两人慢慢上前。   这时君无弦与姜瑾相视一眼,先行离开。   到了寨头后,合须渐渐松开首领,将他往前一掷。   贼寇们立刻上去。   “让他们走。”首领的眼神无光道。   来到马前,君无弦利索的翻身而上,朝她伸出玉手。   一阵微风拂过,她嫣然一笑,朝他递过去手,君无弦一瞬将她拉上了马。   她坐在他的前头,俯视着贼寇们。   首领的一双豹眸凝神注视着她。   姜瑾瞥过去头,望着前头的路,她忽觉有些心神畅宁,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合须也紧跟着翻身上了马,对着他二人道:“属下先去前方探路,主子和姜小姐请多加小心。”   言罢,便驾马而去,消失在了视线中。   君无弦在她的脖颈间温热道:“姜小姐,我们也走吧。”   姜瑾身子轻颤,微微颔首。   最后睨了一眼贼寇首领,他驾马而去。   “头儿,当真就让他们这么走啦?这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身旁一匪寇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甘心道。   “通知弟兄们,即刻收拾好东西,迅速撤离。”首领负手凝望,吩咐道。   贼寇方诺完,就见一人火急火燎的过来禀告道:“大事不好了头儿!西南方向现有一批大队人马赶来,弟兄们发现那后头还有源源不断过来的队伍,头儿,这下该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潜逃寇窝   首领平静不已,贼寇见他如此很是诧异,但还是紧张道:“我就知道这狗皇帝不会乖乖给咱们把金子送过来的,派那么多的人,不正是想要剿了咱们么?”   他滔滔不绝着,转念道:“对了头儿,那娘们儿呢,把拉她出来亮亮吧,我就不信这狗皇帝会眼睁睁的让她去死。”   首领闻而不言,负着手顷刻转身离开。   “这,头儿这是咋了。”贼寇挠了挠头,十分不解。   一旁的人忙给他做了解释,并让他赶紧跟大家伙儿收拾收拾好东西就撤。   贼寇心下听了很是不甘心,但碍于宫中大军就要过来,也不得马虎的忙进了寨子去收拾包袱。   片刻后,首领带着所有的弟兄出来,望着林中道:“所有人,从后山上走,向北而去。切记路上小心谨慎,等到了北方后,我们再另寻生路。”   贼寇们立刻沁头,道:“誓死追随首领。”   一帮人背着包袱,不舍的最后看了几眼他们好容易建成的寨子,决绝的离去。   首领的眼神阴鸷,心中默默道:旦有一日,我要让西谟甘败涂地。   顷刻间,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   “头儿,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那走在前头的贼寇忙回来以手遮雨唤他。   首领的发皆被打湿,他愤愤的一掀衣袍,跟上了前去。   本在路中的宫廷将士们,瞬间被淋成了个落汤鸡。   “怪事儿!好好的,咋突然一阵雨下来了。”一士卒嘴里念叨着,忽双脚一踩,感受到一片柔软。   士卒瞬间气流倒逆,忙俯身细看。   却见一只手猛然拽住了他的脚,在士卒打颤之间,地上的一人迷糊的睁眼起身。   瞬间,数百十名将士陆陆续续的从坑里爬起。   后头而来的士卒们惊得以为见鬼诈尸了忙吓得连连后退。   那些苏醒过来的将士们均十分的不解,他们分明记得是被暗算了,紧接着就掉到一个地穴里,在闻到一阵香气后便没了意识倒下了。怎的没死呢。   后面赶来的士卒们接连看着,吓得连滚带爬。   其中,有一位小卒先前去埋尸的时候,回来便发现张德将领不见了,紧跟着就被人打了后颈,昏迷到了现在。   “你,你快过去看看,前,前面是怎么一回事。”一士卒并未看他,只摸到了身旁一穿铠甲的吩咐他道。   苏醒后的小卒摸不清事态,久久没有回答。   那士卒扭头,立马吓得倒地,往后挪道:“妈呀,诈,诈尸了,诈尸了。”   小卒摸了把脸,全是泥泞,跟那前头从地穴里爬出来的将士们一样。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他们的人遭了暗算,却不想那些并未杀了他们,或许是用了什么东西将他们暂时迷晕了,这会子下了一场雨后便都醒过来了。   只是他现在都不知张德将领去了哪里。   而且也不知是何人将他击晕的,只闻得那人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怀香,便失去了意识。   “快,快走!快走!诈尸了,诈尸了。”士卒们纷纷大乱,忙一路撤退。   小卒有些哭笑不得,上前努力的沟通了一番,他们这才明白过来。   士卒们稳了稳心神,带头的道:“没事了,没事了。快赶路吧。”   一行人依旧惊慌不定的赶到了寨子里,却发现诺大的寨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带头的略一思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坏了,他们跑了。”   “那怎么办?姜大小姐还在他们手里啊!”小卒开口道。   “你们,去给我进去找,里里外外的给我翻找个遍,有什么蛛丝马迹都给我检查完全了。”为首的哈着气,抬头看着天上不停下着的雨,又抹了把眼睛。   士卒们诺,立刻提剑将整个寨子搜了个仔细。   “回领队的,没有。”一名士卒回来禀报道。   “我这里也没有。”“我也没有。”陆陆续续的又回来几个士卒,皆表示未找到一个人影。   “奶奶的,这帮龟孙子!真是狡猾至极!”带头的将剑鞘插在泥泞中,破口骂了几句。   雨越下越大了,再这样下去,士卒们亦是顶不住的。   “先回去,禀告皇上再说。走!”为首之人喘着气,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他们连的呼吸都成困难。   上百上千的士卒们皆回头而去。   这厢,君无弦与姜瑾在马上驰骋着,却不想突遭一场大雨,无奈之下只好暂且下马,寻一遮蔽的地方躲躲。   该死,衣物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好不舒服。   姜瑾这几日都待在贼寇寨子里,所以就自然没有什么换洗的衣赏,此时她着的依旧是那日去宫中的素白之衫。   一阵雨突然的浇下,让她的衣衫彻底的黏在身上,透了个明白。   君无弦的眼眸有意无意的闪躲着。   姜瑾本还不明白他何意,但一低头,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透出来了,全都透出来了。   她面容发红发热,真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左右为难间,只见君无弦了外裳。   姜瑾伸出两臂,将自己的胸脯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然后蹲下。   这样就不会被看个精光了。   她内心羞耻无比,但已经是发生的事情了,总不能祈祷一下子就出来太阳晒身上的衣物吧。   君无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来到她的身旁,也跟着蹲下,将自己的外裳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   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他的外裳很是宽大,姜瑾任由他给自己拢了个严实。   “多谢。”她冻红了俏鼻,面带微笑的开口道。   君无弦找的这处是一个破庵庙。   将马儿栓在门口的木柱子上。他在庙里寻找一切可利用之物。   好在这里似乎还有人过问,台上盛着一些瓜果与香火。   蜡烛燃燃,他在周边寻来了几根木棍,借火点燃,交叉搭至姜瑾的面前取暖。   姜瑾的眼神不断的追随着他,看着他来来去去的,顿时觉得很是安心。   其实,她本没有打算依靠他过来相救的。 第六十章 破庙之夜   她认为,那车夫应是不会逃脱了。   想到这里,姜瑾忽然发现合须不见了。   “王侯,你的那位下手……”她望着他问道。   君无弦盘腿而坐,以手对火取暖道:“无妨,他的马快。忽逢大雨,想必也同我们一样,寻了个落脚处吧。”他对她微一笑。   姜瑾点头,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她有些心悸。   “姜小姐。”君无弦轻唤道。   她忙抬眼,对上他黑如曜石的眼底。   “今晚,便要委屈姜小姐在此地停歇一晚了。”他俊逸的脸容因火光的映衬,愈加柔和起来。   姜瑾抿嘴笑道:“王侯都能在此陪阿瑾,我又何而不能。”   在贼寇寨里都待过了,更何况在这破庵庙里,又谈何委不委屈的,不是她一人就好。   君无弦未言,眼眸深邃的望着篝火。   “此番还要多谢王侯了。若不是王侯,阿瑾恐还留在贼寇寨中,性命堪忧。”姜瑾真诚的凝望他道。   君无弦没有直面回应她,只是犹豫半晌,抬眼问道:“你可有让他们欺负了。”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低眉道:“没有。幸有公主赐我的宫中令牌,才让贼寇首领认为有利益可图,遂并未动我一丝一毫。”   他应是猜得出来吧,为何还要多问呢?   君无弦颔首,温润笑道:“那就好,姜小姐安然无恙,无弦便安心了。”   姜瑾有些怔怔,专注的烘着火。   忽听到一阵“咕咕”的响声,她脸色立刻变了变。   今日一直是自己在给自己丢着脸。   君无弦却低低的笑了,她的脸通红,深深埋着。   片刻,他起身。   在那祭祀台上拿过两个瓜果,借着雨水洗净,他伸手递给了她。   姜瑾有些迟疑的接过一个,盯着道:“这不是贡品吗?吃了要折寿的。”   望着她单纯无害的秀脸,君无弦扬起嘴角笑之。   “有什么不对吗?”姜瑾眨了眨眼。   他轻轻摇头,面上悦意,淡淡道:“若真要折寿,便让上苍折无弦的寿吧。”   她忙替他“呸”了一声,说道:“王侯莫要说这等话,阿瑾心中会愧疚的。”   君无弦笑得淡然,不语。   姜瑾忐忑的咬了一口,清脆香甜。   她的凤眸亮了亮,冲他道:“这个很甜,你也尝尝。”   君无弦会错意,倾身过去,与她四目相对。   鼻子间喷洒的热意,让她情不自禁的垂眼,心慌不已。   对着那咬过的一小口,君无弦道:“嗯,确实很甜。”   姜瑾羞红了脸,片刻她才从唇齿中挤出话来:“阿瑾是说让王侯尝尝你手中的,并非是阿瑾的。”   君无弦讶异,赔罪道:“是无弦唐突了,还请姜小姐见谅。”   她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瞥开那一处咬痕,她接着啃了起来。   雨似乎小了一点,但外头的天色已黑。   君无弦起身,轻拂衣袍,在那庵庙里寻出一些干稻来。   姜瑾身上的衣衫一直对着火烘着,差不多也干一点了。   她见他忙碌的身影,便好奇的过去查看。   只见一堆稻草被他整齐的铺至在地上,盖了多层。   “这是唯一的能睡得地方了,姜小姐早些歇息吧,无弦今晚守夜。”君无弦鬓间的一缕青丝自然的垂下。   姜瑾有些微愣,她看着地上的稻草,对着他道:“不然你睡吧,为了过来救我,想必也是没睡个好觉吧。我已经睡得很够了。”   望着他眼中的一丝疲惫,她有些不忍道。   君无弦眼眸微敛,他凝望注视她道:“无弦就守在姜小姐身边,夜深了,睡吧。”   姜瑾心中轻叹,来至稻草上躺下,拢了拢君无弦的外裳。   她想了想,还是起身脱下外裳,递给了他道:“王侯还是穿上吧,夜里风凉。我方才烘了火,热得很。”   她撒谎了,其实她的身子还未暖和起来。   君无弦动了动唇,将她轻按倒在稻草上,把外裳盖了上去,给她裹了个紧。   姜瑾的眼中透露着讶然,定定的看着他。   他转身,盘腿背对着坐在她的身边。   望着君无弦坚毅的背脊,她心中有些温暖。   轻闭上眼,她抿着嘴睡了过去。   夜里,姜瑾翻身了一下,习惯性的将手搂过去。   只因她在府中,睡觉时也喜欢抱着被子,这便养成了她这个不好的特性。   君无弦缓缓睁眼,看到环绕自己腰际的纤纤玉手。   他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再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腕轻轻放进外裳里。   片刻,他深深望了一眼,转头继续假寐。   姜瑾凝眉,再次将手绕了过去,将整个腿搭上,浑身好似八爪鱼一样缠着他。   嘴里迷迷糊糊的不知嘀咕着什么。   君无弦半睁开眼,不再理会,闭眼养精蓄锐。   一夜好眠。   有光照在她的脸庞上,她抬手遮挡,却发现了有些异常。   姜瑾迅速睁眼,定了一会儿后,她歪了歪头,与君无弦气息相对。   而自己的腿甚至还搭在他的腰上。   她有些汕汕,利索的抽回腿,却惊醒了身旁之人。   姜瑾瞪着眼睛,与他双目交汇。   瞬时,她半直起身,然后挠了挠耳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君无弦淡然的理了理衣赏,一双深邃的眼对着她道:“抱歉姜小姐,昨夜无弦不慎睡了过去。”   “无事,昨夜辛苦王侯守夜了。”姜瑾的衣衫已干,她大致顺了顺起来道。   望着外头大好的日头,她转头忽心情愉悦起来,道:“王侯,我们赶路吧。”   君无弦颔首,将马儿的栓绳解下。   摸了摸它的脑袋,他拽着马疆,上去了马背。   姜瑾从里头缓慢出来,望着刺眼的日头,她抬腕遮盖了一瞬,而后伸手过去,由他将她拉了上去。   似乎成为了一种默契。   坐在了马上,君无弦掉转,马蹄轻踏着。   “姜小姐,是回宫中,还是将军府。”他从她身后问道。   姜瑾想了想,道:“还是先回将军府吧,有劳王侯了。”   毕竟,她的父亲和母亲都还在替自己深深担忧着,亦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第六十一章 平安回府   一路快马加鞭,君无弦带着姜瑾回到了将军府。   管家似看到了鬼一样,惊吓的慌忙回去通报。   “将,将军,大夫人,王侯带着大小姐回来了!”管家喜得话都无法说开了。   姜氏听了猛然站起,扶着额,险些晕过去。   她强行镇定,红着眼对一旁的婢女道:“快!快扶我出去!快!”   姜怀闻言终是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重重的挪开。   今日,李骥回来对他说。在林中之时,忽逢王侯带着个下手,细问过后才知,大小姐遇险之前吩咐车夫,如若活着就去寻君无弦过来相救。   于是,那车夫便留着最后一丝的气息到了王侯府,将事情同君无弦说后,便离了人世。   这后来才有了他们的共同谋划。   姜怀也不再作多想,忙跟着去了府外。   只见君无弦下马,将她一并轻揽而下。   待站定后,姜瑾便看到了恍若隔世的母亲。   她的眼里瞬时染上了雾意,拉过母亲的手,与她相拥道:“母亲,阿瑾好想你。”   “阿瑾啊,阿瑾,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姜氏的眼睛哭得早已干涩疼痛,她轻轻拍着姜瑾的后背,手有些颤抖。   许久,姜瑾拭掉了眼泪,看到了父亲姜怀。   她放下母亲的手,提裙过去,直直的跪了下来道:“阿瑾不肖,让父亲担忧了。”   言罢,重重的给他磕了个头,亦给母亲磕了个头。   姜氏不忍,将她扶起,看着她额头的红肿道:“你这傻孩子,只要你能平安归来娘就不担忧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片刻,她突然道:“那帮土匪没有欺负你吧?”   姜瑾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府外。   姜氏有所思,对着外头站着的君无弦行了个大礼道:“我家阿瑾真是多亏王侯相救了,王侯的大恩大德将军府铭记于心。”   君无弦坦然笑之,将姜氏轻轻扶起,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怀大将军,道:“大夫人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无弦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姜怀与姜氏互视了一眼,赞赏的点着头。   这时,问声而来的阿俏和姜乐纷纷赶了过来,在看到了完好无损的姜瑾后,立刻迎上。   “阿姐!”“大小姐!”   姜瑾循声过去,看到了阿月和丫鬟阿俏,鼻头微酸。   君无弦见势,敛了敛目,对着姜怀一辑,道:“无弦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   姜氏开口想要挽留,却被姜怀不动声色的制止了。   “有劳王侯了。”姜怀深深的朝着君无弦辑道。   随着一阵马蹄的轻响,姜瑾转过头去,君无弦早已离开了。   “阿姐,我好想你啊,我真的以为永远都看不到你了。”姜乐抱着她痛哭道。   姜氏听了不悦,一个森然的眼神过去,她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改口说道:“阿姐你回来了,真好,真好。”   丫鬟阿俏在一旁也急切的想要嘘寒问暖的,但碍于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下人,当着大夫人和大将军的面,也不好没有分寸。   虽说平日在大小姐的眼中,并未有尊卑之分。   时间久了,她竟也差点习惯如此了,要不是有二小姐,怕是她亦冲了过去了。   姜瑾放开姜乐,拉着她的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好啦,哭什么,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放心吧,我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说着,她看到了后头的丫鬟阿俏。   于是她冲着姜怀与姜氏轻声道:“父亲,母亲。阿瑾有些疲累了,想去歇息了,待明日阿瑾再过来同父母亲好好聊聊。”   姜氏心疼的将她的一缕青丝绾到后头去,用帕子擦了擦泪,点头答应。   姜乐也想跟着过去,却被姜氏一个冷然的眼神给制止了,她只好低着头作罢。   回到了房中,丫鬟阿悄本沉默着,待关了房门后,她就立刻跪到了姜瑾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道:“对不起,小姐对不起,都怪阿俏没有陪同小姐一同入宫,要是在小姐遇险之时阿俏能陪在小姐身边照料就好了,对不起,阿俏真的对不起你。”   说完,不停的给她磕着响头。   姜瑾望着,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   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丫鬟,她此生只此一个,也足矣了。   “不怪你,事有突变,皆是天意。你就莫要自责了,我现在已是平安的归来了。再说了,若是你同我一道去了,说不定还拖我后腿呢。”姜瑾笑着,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   这话她说得是真的。   想起那一幕幕的惊险,如果阿俏当时在自己的身边,恐怕她也难保自己能够活下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顾虑。   丫鬟阿俏只道是小姐在安慰她,心中一直很自责难耐,于是她举起手发誓道:“自此阿俏要一直陪伴在小姐的身旁,除非阿俏死了,不然阿俏一定要好好照顾着小姐,不让小姐再那般的无助了。”   姜瑾稍作不安,忙打断了她。   “这种话说不得,说不得的。好了,我真的没事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我现在啊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她冲她甜甜的笑着。   哪一日,她要是听不到阿俏的聒噪了,倒是会有些不习惯的。   丫鬟阿俏听到姜瑾这么说了,立刻会意的擦了擦眼泪,就说自己这就退下了,让她好好休息。   门一开一合,姜瑾重重的吐了口气,躺倒在床榻上。   她怔怔的望着帐顶,感叹。   人的一生真是变化莫测啊,短短不过几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如果今日没有君无弦,她还能够好好的活着吗?   怕是免不了被卷进一场兵戎之中吧。   他不惜冒着风险也要过来救她。   就这样,将她平安的送回了将军府,便又匆匆离开了。   对于君无弦,姜瑾的心中时常感到空落落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微妙的感觉。   总觉得,她亏欠了他许多。   一次一次的相助,她却还要猜忌着他,甚至不惜为了九族,利用他。 第六十二章 可有欺辱你?   从土匪寨一路歇歇停停的将士们,皆垂着个头回宫了。   为首的领队来大殿觐见皇帝,复命说,他们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寨子里的贼寇们全部都逃了,连姜小姐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尉迟夜一时间思虑不已。   岂有不贪财的匪人?   他既已按照贼寇们的要求派人过去,理应是该按照计划的原委进行的,却没想终究还是那头违了约。   这其中,到底生了何等的变故呢?   让一向贪婪的匪人竟能弃万金于不顾,带着姜家嫡女落逃了。   “皇上,王侯求见。”李公公恭敬的进殿低声道。   尉迟夜眼神恢复了清明,他道:“宣他进来。”   李公公应声,便去了殿外,带着君无弦进来。   “微臣叩见皇上。”他掀开衣袍,直起身子半拜道。   领队见王侯来了,便自行请命退下了。   殿中只余他与皇帝两人。   李公公眼力见的退下,关上了殿门。   “王侯有何要事来见朕啊。”尉迟夜不紧不慢道。   君无弦起身,对着他禀道:“为的是姜家小姐一事。”   尉迟夜的眼眸深凝。   “王侯是如何得知此事的?”他撑着腿道。   君无弦想了想,将手掩回了衣袖中,他道:“那日姜小姐来我府上做客,无意间落下了一枚玉佩,无弦差人去送之,便发现了她失踪一事。”   尉迟夜移开视线,抬起一盏杯茶,将盖子在茶水中轻划了划,饮了一口。   “王侯还想说什么。”他抬眼,带着点威严道。   君无弦微偏了偏头,道:“姜小姐已被无弦平安送回了府中。”   话落,尉迟夜一脸的震惊。   他的右手有意无意的在龙椅上游移着。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蹙着眉峰,想要听一听他的说法。   君无弦温润笑道:“这还要多亏了皇上派的兵将,无弦只不过是从中略使了些小计罢了。趁贼寇专心对付他人之时,趁此便差人将姜小姐救了下来。”   他说完,见皇帝没有反应,便再道:“贼寇中计后,眼看着陛下派来的众多士卒,深知已无力抵抗之,便逃之夭夭了。”   但实际的真正情况,他是不会告诉皇帝的。   尉迟夜反复琢磨了一通君无弦说的话,似乎是信了。   他突然笑了起来,对着他道:“好,王侯救女有功,朕赏你黄金万两。”   言罢,放高了声音,唤来了静候在门外的李公公,并吩咐他去领赏,赐给君无弦。   顺便,尉迟夜道,将那姜家的嫡女姜瑾也一并给请过来。   君无弦动了动神色,缓缓退下,随同李公公一道离开。   被皇帝传唤进宫时,姜瑾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这等事情,掖着藏着总是不好的,既然她已经平安回来了,自是要进宫去和尉迟夜说明具体的情况的。   想必君无弦已经同皇帝说了一些了。   “小姐,我要和你一起去!”丫鬟阿俏放下盆水,对着她道。   姜瑾无奈拗不过她,只好答应。   在离开将军府之前,姜怀特意命两名严加训练的暗卫偷偷跟着,并嘱咐说,如果没有危险之事,千万不能出来,切记要做好隐蔽工作。   两名暗卫领命,待宫里派来相接的马车启程后,便悄悄的跟在了后头,一路借着树木遮蔽之。   在马车里,阿俏一直掀着小窗的帘子,专注的查看着周围。   小姐已经经历过一次不好的事情了,万不能再让她去遭受下一次了。   所以得事事小心着。阿俏心想。   姜瑾对于她的如此举动,感到很是哭笑不得。   “放心吧,哪有这么多倒霉的事情呢。你家小姐我亦不是什么通缉犯,不会被那么多人盯着想要迫害的。”她缓声开口。   阿俏闻言放下了帘子,带着点幽怨道:“小姐,阿俏也正是为了你的安慰着想嘛。”   姜瑾笑着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她保护自己的一种法子吧。   每个关切她之人,都用着不同的法子爱护她,保护着她。   思及此,她心中一阵暖流而过。   只是,进宫见了尉迟夜后,他会问她一些什么呢?   或许是想要对应着,她与君无弦两人所说的话是否为一致。   但她并未听到他是怎样对尉迟夜说的。   若她一不小心说错了,就会连累到君无弦。   所以还是能少言便少言吧。   到了宫里后,她吩咐丫鬟阿俏守在殿外等候。   阿俏看了一眼两边站立的太监和宫廷婢女,有些羡慕,于是诺了一句,跟着他们站在了一起。   姜瑾进殿,正见尉迟夜在发着怔,她轻声开口提醒道:“皇上,姜府嫡女阿瑾觐见。”   尉迟夜回了回神,眼里似乎透露着疲倦,他随意抬手道:“起来吧。”   她道谢后起身,静候皇帝的问话。   “那些匪寇,可有欺辱你啊。”尉迟夜并未看她,也不知看向何处。   怎的都这么问她?姜瑾摇头,道:“没有。”   “听说,你假借朕妃子的名义来蛊惑贼寇,让他们认为你价值连城,便不敢轻举妄动,以此来威胁朕。”尉迟夜的话中带着点探寻与讽刺。   蛊惑?威胁?为什么她觉得情理之中的事情,都被皇帝说得这么别扭呢,好似是在说她别有机杼似的!   姜瑾咧嘴轻笑,说道:“皇上非也。只那些贼寇们见阿瑾所乘的马车乃宫廷之物,便如此以为了。”   尉迟夜应了一声,再次询问:“那你就顺势而下,这么由着贼寇来威胁朕了?”   姜瑾的嘴角悄无声息的勾勒出一抹淡然的嘲讽,但很快便消逝了。   她定了定,收敛了笑容道:“阿瑾深知陛下会派人前来相救,如此法子也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如若并非这样,阿瑾恐怕早已在黄泉之下了。”   她知道尉迟夜是生气了。果然是帝王心,难以猜测之。   当她纠结于自己与君无弦的话两相不对会不会引起皇帝的多疑时。   他却在乎的是她利用他这件事情。   本姜瑾也没有想那么多,但万事到了尉迟夜这里,就变得不知味了。 第六十三章 出宫令牌丢了   尉迟夜坐在高处,斜睨着姜瑾,道:“好了,退下吧。”   这么简单?她眼中划过一抹疑虑。   “是。”随着一缕匆匆的脚步轻启,她犹豫着还是离开了大殿。   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让尉迟夜反悔,再将给她叫回去。   “姜小姐且慢。”一个小太监快速在她面前拦住道。   姜瑾疑惑。   “还请您跟随奴才走一遭,公主已等候多时了。”那位小太监弓着身道。   公主……她差点忘了,这次能够好好的活下来,也是因为公主赠予她的那枚金令牌。   只是,说到这里,那枚金令牌还在贼寇首领身上!   由于离开之前太过于匆忙,竟忘了这茬。   坏了坏了。   姜瑾的秀眉紧紧蹙了起来。   也不知那些贼寇会否是真的离开了,如若杀了回来,他们拿着着令牌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轻而易举的混进宫,到时候必定会死伤不少。   她当下有些慌乱不已。   更何况,这是对于公主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就这样丢了。   “姜小姐快些随奴才过去吧。”小太监抬眼轻声催促道。见她瞳中瞬息万变,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嗯,带路吧。”她强稳住心神道。   待会要怎么同公主交待呢……她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罢。   再者便是尉迟夜那边,要是知道了出入宫的令牌在贼寇首领的手中,势必也会迁怒到公主头上,这等大事自是要顺藤摸瓜查之的。   她已经受了公主不少的恩惠了,万不能再牵连她了。   姜瑾一路心神不宁的跟着过去。   小太监依旧是对着两个门口的守卫贿赂了一番,才得以唤来了公主。   隔着一木门,尉迟茗嫣忙踏着清脆的步履提裙过来,急急道:“是阿瑾姐姐吗,你还好吗,你真的回来了吗?”   面对一连串的关切,姜瑾有些歉疚,沉默一瞬,她开口道:“一切都好,劳公主挂心了。”   尉迟茗嫣闻言,忽然哭啼了起来,道:“都怪嫣儿,若不是嫣儿答应阿瑾姐姐出宫,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对了!那些土匪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她突然抓着门,将手贴上去道。   这个问题她好像回答过很多人了。   “没有,阿瑾安然无恙。”她宽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只是皇哥哥将我囚禁在此不准我出去,不然嫣儿就能见到阿瑾姐姐了。也是多亏了这小太监,一有什么情况就跑来告之,嫣儿这才知道阿瑾姐姐平安回来了,真好,真好。”尉迟茗嫣发自真心的说着,还一边松了口气的顺着胸口。   姜瑾觉得公主为人单纯善良,本不是因为她的错,她都要揽到自己的身上。   面对于这样的公主,她只余愧疚。   只是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这等事情,她有着必须要为之努力的目的,所以难免要伤害到一些无辜之人。   但她心底会永远的记住公主给予她的恩惠的。   “皇上他有说何时能将公主放出来吗?”姜瑾询问之。   她好将金令牌丢失的事情同她说了,不然埋在心底终究是夜不能眠。   “不知道,皇哥哥将嫣儿关在这里,定是不想让嫣儿去寻你。”尉迟茗嫣叹了口气,汕汕的走动着。   姜瑾不言。   “阿瑾姐姐,趁着天色还亮,你快些离宫去吧,嫣儿实在害怕你又会遭受到这些事情。”尉迟茗嫣猛然想到什么,在门边对着她道。   “嗯好,那阿瑾这就离宫了。多谢公主了。待公主能够解禁了,阿瑾再过来看望公主。”姜瑾的心中很堵。   一想到那金令牌之事,她便有些沉闷。   “快去吧快去吧,一路小心。”尉迟茗嫣破涕而笑,她相信这次阿瑾姐姐出宫,皇哥哥一定会多派些人手护送,以防万一的。   所以她便心安了。在这宫里,她都没什么朋友,那些个名贵家的大小姐皆和她聊不来,她还是非常欣赏阿瑾姐姐的,把她当做亲姐妹一般看待。总觉得什么心里话都能和她说之,这种有姐姐的感觉真好。   姜瑾离开几步,就见丫鬟阿俏从不远处寻过来。   她跑得气喘吁吁道:“小姐,你怎么不唤一声阿俏呢。”   她方才跟宫里的婢女攀谈了起来,未曾发现小姐早已经离开。   却不想,待回过神来便发现小姐不见了,好一番的寻找。   姜瑾掩嘴笑道:“我见你同那几个婢女聊得热络,便也不好打断,想着看你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丫鬟阿俏有些埋怨,嘴里嘀咕了几句。然后忽抬头道:“对啦小姐,皇上刚吩咐说,他会多派几名人手护送我们一道回府呢。小姐,阿俏觉得,皇上对小姐也挺好的。”   挺好的?是么?   姜瑾的眼中一片雾蒙,她也不知为什么,直觉告诉她,这次遭劫的一事会与尉迟夜有关。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不错,那么皇帝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对她呢?   丫鬟阿俏看着自家小姐缓步走着,似乎是在深思,也不好打搅,只得帮她看着点儿路,以免小姐绊着。   罢了,不想了。   姜瑾轻晃了晃脑袋,那几日在贼寇窝里已是提心吊胆,绞尽脑汁的思考太多了。   再想下去,她怕自己的脑袋都要想坏了。   到了宫门口,果真见她的马车旁站着几个黑裳的侍卫。   姜瑾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对着几人微笑道:“多谢几位,有劳了。”   “姜小姐客气了,这是属下们应该的。”其中一位拱手道。   她点了点头,由阿俏扶着胳膊轻踏上了马车。   坐定后,见丫鬟上来,马夫便启程了。   皇帝尉迟夜,若想要害她,却作甚还要派人来保护她呢。   姜瑾又情不自禁的去思忖。   她忽然凤眸轻抬,发现了其中的关联。   那日陪公主在宫中玩耍之时,来到了那座旧屋子,她无意间便看到了不该看的。   难不成便是这里,他就要对自己痛下杀手么?想假借他人之手,干净的除掉自己。   没人会因此想到,乃是皇帝所为。 第六十四章 操办公主的生辰宴   自重生一世后,她便习惯于想得比较多。   只因这样,才能了解到事物的其根本。从而帮助自己少走一些的弯路。   若不是处处皆思,恐怕她早已活不到今日了。   回至将军府后,姜瑾便又看到母亲在训骂着阿月。   她回头道谢过,目送侍卫与宫廷马车离去。   轻踏进门,她笑道:“母亲又是在做什么责怪阿月妹妹。”   姜氏见女儿回来,忙喜笑颜开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丫头做事鲁莽,母亲只不过是说她几句罢了。”   说完,姜氏面转担忧道:“阿瑾啊,皇上他……没有难为你吧。”   姜瑾轻笑着摇头:“不曾,母亲放心吧。”   姜氏这才舒展开了眉。   “母亲,那阿瑾就先退下了。阿月妹妹与母亲也回房歇息吧,这日头有些烈。”她张望了一下,微笑道。   姜氏警告了一眼姜乐,便回屋了。   “阿姐,你又一次帮了我,真是多谢啦。”姜乐见主母走后,忙拉过她的手撒娇道。   她笑着摇了摇头,都是自家姐妹。   这厢,君无弦的府中。   合须正悉心照料着信鸽,看它的伤势已然是好的差不多了。   他见自己的主上正微撑着手,专注的阅着书,便还是将自己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来回徘徊间,合须将豆物偏头丢过去,却砸到了信鸽的膀上,惊得它满屋的飞腾。   君无弦温润的脸上轻蹙了蹙眉。   合须立即将信鸽拿下,握在手中对着他“嘿嘿”一笑。   “说吧,有什么事。”他动了动唇道。   眼神依旧是专注的看着上头的文字。   合须努了努嘴,很是不解,这等繁琐之物主子怎会喜欢看呢。   他搔了搔头,将信鸽重新放回窝里,对着它假意使出拳头吓之。   再笑脸对着君无弦道:“主子,合须是想,这信鸽膀上的伤已然是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将它放回去啦?”   整日照顾这小畜生,真是费劲。   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日子比他都过得滋润。   君无弦抬眼,不缓不慢道:“再等等。”   还要等啊?合须真是不明白。主子这是在等什么呢?   诚然,他这个做下手的是无权过问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喂鸽子去吧。   “吃不死你!”他轻声的对着信鸽咒道。   随即,抓了一大把吃食投喂着。   君无弦眼神波澜,对着手中的书卷不语。   宫廷中,尉迟夜吩咐李公公可以将嫣儿解禁了。   李公公诺,低身出去,来到公主的殿门前,对着两个守卫道:“传皇上口谕,即日起,将嫣儿公主解禁。”   尉迟茗嫣和贴身婢女在里殿听到,喜逐颜开的来到门边。   “你们两个,把门打开,便退下吧。”李公公斜眼看着两个守门侍卫说道。   “是。”侍卫领命,将门锁拆卸,打开了殿门。   由于多日没有通风过了,便稍许有点霉味。   尉迟茗嫣开心的迎出来,转了一圈儿,大口的吸着气。   贴身婢女来到李公公面前,对着他礼了礼道:“多谢李公公。”   这下终于是出来啦!   她开心的叫喊着,到处乱转。   婢女担心公主,便疾步跟了过去,一面道:“公主您慢点儿,慢点儿。”   尉迟茗嫣神清气爽道:“还是外头好啊,在殿里头待得真是快要闷死啦!”   贴身婢女转头,见李公公还没有走,便返回过去询问。   李公公说,皇上还要嫣儿公主过去一趟。   婢女凝起了眉,说知晓了,麻烦公公了。   她来至尉迟茗嫣身边低声道:“公主,李公公说皇上让您过去一趟。”   尉迟茗嫣眨了眨眼,嫣然一笑,答应。   李公公带着公主来到了皇帝的寝殿,便退下了。   婢女在外头静静候着。   尉迟茗嫣见到了皇帝,忙迎了过去,轻盈的跪在他面前道:“嫣儿来给皇哥哥请安啦。”   尉迟夜抬眼,眼神充满了笑意,懒懒道:“起来吧。来,嫣儿,坐到皇哥哥身边。”   她笑着过去。   这几日她都想清楚了,皇哥哥是不会对她这么严苛的,出了这等事情,或许他是在保护自己呢。   所以这些天她在殿里虽然过得很烦闷很忧虑,但她却没有因此责怪她的皇哥哥。   尉迟夜端详着她,微一动神道:“朕怎么发现,朕的嫣儿越发是出落的水灵了?”   尉迟茗嫣听皇哥哥这样夸奖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腼腆着。   “嫣儿啊,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同朕说说,想要朕怎么给你过啊。”尉迟夜定睛,开口道。   她作思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顷刻她歪了歪脑袋道:“嫣儿暂时还想不出来,就全听皇哥哥一人做主吧。”   尉迟夜满意的一点头,漆黑的眼眸转道:“那嫣儿,是想请哪些人过来呢。”   尉迟茗嫣急急开口说:“阿瑾姐姐,阿瑾姐姐是必须要来的!再是,再是就不知道了,嫣儿在宫中也没什么认识的,其他的就按照皇哥哥的意见好啦。”   在听到姜瑾时,尉迟夜埋头思虑了一会儿,答应了她。   尉迟茗嫣欢呼雀跃,愈加的期待起自己的生辰宴了。   两兄妹又说了几句贴己话。待她离去后,尉迟夜便唤来李公公,让他可以操办起来了。   并写了一份名单,将这名单拿去,一一的邀请。   连生辰宴上的酒水,吃食,具体的布置,都一一的交待了一番。   李公公道皇上对公主真好,如此的细心。   尉迟夜吩咐完,李公公记住后退下,唤人过来分别打点着。   一时间,将军府与王侯府都分别收到了请帖,以及各达官贵人的府中亦有份。   听闻那友国的北疆,也受邀了。   这是姜怀所能意料到的。   “父亲,北疆真在受邀帖内么?”姜瑾看着手中的烫金红帖,有些疑虑。   不过是公主的生辰宴,按理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的。   尉迟夜是在想什么?   “无疑。现下边疆战事告落,王侯回归,皇上自是要拉拢友国,以防不测。”姜怀低头啐了一口茶水道。 第六十五章 准备公主生辰礼   那也就是说,北疆国有头有脸的人皆会来。   只不过,距离公主的生辰约摸只有六七日了,他们能赶得过来么?   北疆国距离西谟路途遥远,如果快马加鞭自是可以的,只是他们那等显赫人士,势必要坐着车马过来,那不等于要个把月么?   尉迟夜为何不提前通知呢。不若,也是近日才想到的么?这其中的奥妙大概只有皇帝本身知晓。   她只要见势而为即可。   一时间,宫中上上下下的为了操办公主的生辰宴,皆陷入了一片忙碌之中。   这段日子的姜瑾倒是清闲了不少,再也不用三天两头的被这个宣,那个诏的所进宫了。   一旦闲下来,她就会胡思乱想着。   于是想着想着,脑海中便跑过了王侯君无弦的脸。   自那日他将自己从匪寇手中救下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信鸽也是一去不返。她极度怀疑是否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给耽误了。   不然这经过训练的鸽子,再不济也是能够寻着路回来的。   正犹豫着是否要重新再写之时,她又垂头丧脑的忽记起金令牌一事来,也不知此番能够隐瞒尉迟夜多久,希望他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这沉重的风险压着姜瑾,有些透不过气来。   但当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得当面同尉迟夜说,金令牌落入匪寇的手里了吧。   介时,她只会死的更快,甚至扰了公主的生辰宴。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等过了这阵的风头再言,或许这事情能有什么转机亦说不定。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丫鬟阿俏贼头贼脑的掩上,然后捂嘴偷笑着。   姜瑾不解,循声问道:“你在笑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肯定没什么好事吧。”   阿俏来到她的面前,偷偷附耳轻声道:“小姐啊,奴婢方才听说那北疆国的世子长得如猪头一般,身宽如鹏,体肥的竟连站都站不稳。小姐,你说说这是不是很好笑啊。”   言完,捧腹大笑了起来。   姜瑾抿唇,白了她一眼。但听她说得如此绘声绘色的,还是忍不住掩嘴低笑了一声。   “听着,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了,要是传到了北疆国使臣的耳里,会毁了我西谟与北疆良好友谊的。”她收敛了笑容,看了看周边,压低声音道。   也不知阿俏是从哪里听来的,想必是将军府的下人们又在乱嚼舌根吧。   说来,上回皇贵妃难产一事,亦是她在墙角听到那几人说的,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背着主子竟敢如此妄论。   姜瑾顾虑的瞧了阿俏一眼,想想还是罢了。   不过,那素未蒙面的北疆国世子真有这传言说得那样不堪么?可父亲还有意让她与之交好呢。   她轻摇了摇头。   “小姐,公主的生辰眼看着也要到了,小姐你不准备点礼物吗?”阿俏看她从床榻上起身过来,便替她倒了杯茶水递之。   姜瑾接过杯水饮了一口。   对于送礼这等事情,她从来都是两眼一抹黑的。   遂她淡淡开口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阿俏张了张嘴,有些迟疑。   “怎么,你不愿意啦。”姜瑾不禁好笑道:“我看,上回去王侯府上的时候,那薄礼便是你挑选的,我觉得甚好啊。”   丫鬟阿俏动了动嘴,还是诺了。   姜瑾轻笑,如此倒给她日后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省的下回再碰到送礼之事时,她又要头疼不已。   “好了,早些去张罗吧。”她说完,看着阿俏开始愁眉莫展了起来。   有个贴心的丫鬟好分忧,这话是一点也没错的。   阿俏充满怨念的离开了,轻轻掩好了门。   姜瑾方饮下一口水,却听得房门被猛然推开,她骇了一跳喷了出去。   “咳咳……”她锤着胸口咳嗽着。   待看到来人是阿月之时,她兀自淡定的轻擦了擦嘴角道:“是不是嫌你阿姐的命长,遂再来骇骇么。”   姜乐有些歉疚的捧着杯水道:“对不起阿姐,阿月不是故意的。”   “好了,玩笑而已。有什么事来寻阿姐么?”姜瑾坦然笑了笑。   姜乐左右的扭捏了一番,一直支支吾吾的难以启齿。   她动了动凤眸,心下猜测了番。   “我们家的阿月,是有事相求罢?”她执起桌布轻擦了擦水渍。   姜乐的眼睛亮了亮,立刻咧嘴道:“果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阿姐呀!”   姜瑾抖了抖方洒落在衣衫上的水珠。   只见姜乐的面上有些难意,她起身在房内走了一遭,而后定定的站直在她面前。   “阿姐……你能不能,能不能……”她犹豫着,还是托盘而出道:“能不能也带阿月去参加公主的生辰宴呀。”   姜瑾敛眉,原是因这件事情啊。   往年,公主一直都养在闺阁中,基本办的生辰宴都是未露其脸的。   所以她也只是随父母亲过去吃了些菜,看看歌舞便散了回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但这厢公主既已病好,出了闺阁后,自然是要在众人面前露脸的。   介时,还会有许许多多的达官贵人以及那远在北疆国的显赫之人赴宴,定是异常热闹非凡的。   若阿月一人孤零零的在府里,自是有些可怜兮兮了。   想必她也很想与之热闹热闹一番吧。   “阿月知道自己乃是庶出的身份,但是阿姐也不忍心我在府上孤嘁嘁的对不,所以阿月就拜托阿姐了,能不能一同带我去宫中赴宴呢。”姜乐的眼神楚楚可怜道。   姜瑾有些于心不忍,但母亲总是予阿月针对诸多的,想必此事不太好办。   她犹豫了片刻,望着她的眼睛道:“好,那阿姐就去和父亲母亲说一说,无论如何也得将你一道给带过去。”   想起上一世的惨痛,她便越发的珍惜所有身边之人,能尽力便会尽力的。   “谢谢,谢谢阿姐!阿月就知道,这天底下除了我娘最疼阿月的便是阿姐啦!”姜乐笑嘻嘻的,面上高兴无比。   姜瑾也跟着愉悦。这一世,她要好好的保护自己的亲人。 第六十六章 庶女可以赴宴   来到姜氏的房内。   姜瑾对着她低了低声道:“母亲。”   “阿瑾?你怎的过来母亲这里了,不去歇着吗?”姜氏见到女儿有些诧异,放下瓷杯道。   姜瑾深知重生一世后的自己,没有太多的时辰来相陪父母亲,当下有些心酸。   她敛了敛眉道:“母亲,阿瑾过来是有事相求。”   姜氏示意,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她拉着女儿的玉手,让她有话便讲。   “阿瑾想着,不久之后便是公主殿下的生辰了。既然将军府受邀了,是不是除了阿瑾,二房的孩子亦能一道前去呢?”姜瑾声音轻缓。   她刻意没有直点名讳,觉得这样说出来会好一点。   姜氏轻叹了一声,望着她语重心长道:“只要有这个小蹄子在,母亲的阿瑾终有一日会吃亏的。”   她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她自小与阿月妹妹一同玩耍长大,阿月的心思她自然心里都清清楚楚的,绝无坏心的。   姜瑾沉默不言。   “母亲是怕她会绊到你。日后母亲要是不在了……”姜氏说着,便没话了。   “母亲多虑了,怎么会呢。”姜瑾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她从未想到过这一层的事情,也深知阿月的心思单纯,势必不会有那一日的。   可主母姜氏的心中却跟明镜似的,知道现在那姜乐是被自己压制着,遂不敢有什么二心,但是自己的女儿阿瑾待那小蹄子这样的好,就恐以后她日渐锋芒了起来,会对女儿有所不利。   这后头的路,她能给阿瑾铺一条便是一条。   只要有她在,就不会允许姜乐阻碍到女儿的。   所以每年的宫宴,姜氏都不会带姜乐前去,以免她勾搭上了什么权贵之人,飞上了高枝。这只会对将军府百害而无一利。   别看那小蹄子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谁知道她那肚子里头有些什么坏心思。   “阿瑾不必再说了,母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姜氏沉着声道。   “不允许什么。”姜怀负手踏了进来,见到如此场面。   姜瑾连忙上前,唤道:“父亲。”   大将军应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看到老爷突然过来,主母姜氏的脸色微沉。   “方才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允许啊。怎么我一进来就不说了。”大将军姜怀扫了两人一眼。   这时姜瑾开口笑道:“回父亲。阿瑾方才与母亲正论这公主生辰宴一事,说能否带阿月妹妹一道去宫中。”   她说落,姜怀便了然于心。   他想了想,道:“既然同是一家人,便没有什么能去不能去的,皇上邀请了将军府,自是要一道去一道出的。”   姜瑾的凤眸亮了亮。   这么说,父亲是答应了么?   “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阿月只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孩子,若带进宫中了,对你我的面上皆是无光的。”姜氏见他答应的如此利落,忙驳之。   要是以往的宴会那小蹄子去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公主的生辰宴上,来得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若是让她找准了时机攀附,那可就了不得了。   “那你便让她一人留在府里么?”姜怀偏头问道。   看着气氛有所凝结。   姜瑾垂了垂凤眸,轻声道:“请母亲放心,阿瑾会好好看着阿月妹妹的,不会让她在宫里头捣乱的。”   她说完,抬眼与母亲眼神交汇了一瞬。   主母姜氏本还想说些什么来阻挠姜乐赴宴的,但她想了会儿女儿方才的眼神,便瞥了一眼老爷,见他有所思忖,心下感到有些诚恐。   阿瑾说的那话明显是在帮她,将她的话语引向好的一方面。   不然要是让老爷知晓她针对姜乐,扰乱家风,定是要斥责一番的,若因此向着了那小蹄子就得不偿失了。   大将军姜怀闻言,正了正神道:“原来夫人担心的是这个啊。”   姜氏不语。   晌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答应了姜瑾的请求。   “阿瑾多谢父亲,母亲。这便退下了。”她面带悦意。   离去后,姜瑾便在石子小道上发现正扯着狗尾巴草烦闷的阿月。   “这草可是惹着你了?”她不禁有些好笑。   姜乐抬头一看,见是阿姐,面上的乌云顷刻散之,愉悦起身问道:“阿姐,那件事情如何了?!”   姜瑾努了努嘴,再抬头看了看天空,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姜乐咧嘴一笑,就知道阿姐这个样子是在使坏了。   于是连忙来到她的身后,捶背捏肩的好生勤快。   “阿姐,你就别兜圈子啦,就告诉我吧,哎呀你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啦。”她摇晃着姜瑾的细胳膊道。   见她如此,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方去请求母亲了,她答应了。”姜瑾抬起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   “真的啊!天啊,谢谢阿姐!”姜乐高兴不已,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终于可以进宫了,终于可以参加宫宴了!   姜瑾抿唇,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看来是值得的。   高兴了一会儿后,姜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和绣鞋,又有些愁闷了起来。   自己的母亲是妾室,所以每个月的奉银也不多,加上还要看病买药,几乎都用在了那上头,虽父亲也会偶尔接济一点。   但是她却连个像样的衣裙和绣鞋都买不起。   每每看着阿姐一日换一件衣衫的就好生的羡慕。   要是自己也是嫡女就好了,可为何自己会是个庶出呢?   姜瑾立马会意过来,望着她脚上穿得有些旧的鞋,微一凝滞道:“阿月莫忧,你的衣裙以及绣鞋,阿姐来想办法。”   如若将自己的衣物送给她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有损她的自尊。   所以姜瑾想了想,还是决定自掏银两,让丫鬟出府去买回来新的衣鞋。   “阿姐,你真好。”姜乐吸了吸鼻子,抱了抱她。   姜瑾轻拍着她的后背,不言。   不知多久,二人分别后,她便差丫鬟阿俏过来,并给了她足够的银两,吩咐交待她去秘密的办这件差事。 第六十七章 偷偷置购入宫衣裳   阿俏也是知道大夫人的脾气的,便有些惧怕。   她虽然来得不早,但每每都能碰到大夫人训斥二小姐姜乐。   若是她背着大夫人出府给小姐买回来衣物,再送给二小姐的话,这要是被发现了,她也是免不得一顿好打的。   “小姐……奴婢觉得小姐还是不要管了吧,毕竟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大夫人从来都对二小姐很是苛刻,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被大夫人给知道了,那小姐你也会因此而遭受牵连的呀。”   丫鬟阿俏心中担忧不已,她亦知道两位小姐的关系一向都如此好,但是她也不愿意看着自家小姐遭罪。   姜瑾想了会儿,看了看周围道:“我明白。回屋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阿俏点头,默默跟随着小姐一道进去了房门。   她探脑出来,然后迅速将门掩好。   “小姐,算奴婢求您了,不要再为了二小姐冒风险了。”丫鬟阿俏的主子就只有一个大小姐,她自是私心不想让自家小姐有什么不好之事的。   姜瑾面色沉了沉。   阿月好不容易才有了进宫的机会,万不能让她在众人面前被他们的眼光所羞辱,这衣物自是要买的。   “无事。若母亲发现了,你便说是我要穿的,为了公主的生辰宴,自是要打扮的好好的。”姜瑾这么想着,就几件衣物而已,母亲应是不会计较的。   既然都答应阿月一道进宫了,若阿月穿得不得体,母亲不也同样会不高兴么?   “那好吧小姐,奴婢这就去办。”阿俏面露忧色,对着她俯身退下道。   微吐了口气,姜瑾拉门,眼神灼灼的望向那天空。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是否收到了那封信。   那封她好容易决定邀他一起同谋的信。   眼下时局已经很清晰了。君无弦与将军府在皇帝的眼中看来,已是密不可分,互帮互助的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所以,也就再没有什么顾虑了。只要等他一声的应允,他二人就能够不谋而合。   姜瑾久久的凝视着。   这厢宫里,一片慌忙的身影攒动着。   “那边那边,快过去一些人。还有另一边,说你们呢,快去帮忙。”李公公站在原地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动手,但是他要是从中帮忙了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好口头上催促着那些下人们尽快打点着。   尉迟茗嫣悄无声息的探头探脑过来,在李公公身旁冷不丁的冒了出来。   “哎哟,可把奴才给吓死了。公主怎么过来了?”公公一转眼便吓得惊魂不定,见到来人后,忙低身问道。   “我?我就是过来随便看看嘛,毕竟是嫣儿的生辰,这以往都没怎么办呢,便好奇着过来看看,没打扰到李公公吧?”她娇笑着,十分明媚动人。   公公谄媚的笑道:“没有的事。奴才催促他们呢,让公主见笑了。”   尉迟茗嫣点头,学着尉迟夜得模样,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负着手巡视了一圈,然后伸出一只手拍在了李公公的肩上道:“嗯,好,那你就继续忙着吧,本公主走了。”   李公公连道是,终是送走了这尊大佛。   他转身又对着那些下人们指点着道:“快点,说你呢,快点,要是耽误了,没你们的晚饭吃,快。”   尉迟茗嫣走了不远,回头又听到那李公公训斥的声音,吐了吐舌,真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听闻皇哥哥这次请了不少的人呢,甚至连那北疆国赫赫名贵之人都邀来了,现在只怕是都在赶着路朝西谟过来了吧。   皇哥哥对她可真是好呀。   尉迟茗嫣开心着拍了拍手,这次自己的生辰宴一定会很热闹,很好玩儿,她都迫不及待了!   思及此,她便好奇的去这边看看,再去那边看看的。   忙碌不已的下人们至始至终连头也未抬,都不知道公主殿下过来了。   她满意的点头,默默道:“真勤奋。”   于是便不作打扰的,晃荡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边的宫殿里,在经历了失去孩儿的痛苦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   不知何时,皇帝竟过来看望她了。   “臣妾参见皇上。”惨白着一张脸,嘴唇毫无血色。   在看到来人后便急急的从床榻上就要下来,有些惶恐。   “爱妃不必多礼,快些躺着吧。”尉迟夜走了过来制止道。顺便替她掖好了被角,坐在了一旁。   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红,顷刻湿润了起来。   “皇上,是臣妾无用,不能顺利给皇上产下孩儿。”她说着,便想起了伤心事,落下眼泪。   自那日她醒来,得知自己的胎儿已死去后,便哭得连眼泪都干了。甚至以为,自己就这样被冷落了,认为皇上永远不会再过来看她了。   没想到,皇上竟还能这样的关心她。   想想都觉得难受不已。   “爱妃不要多想了,朕已经接受了事实,就莫再提那些伤心事了。”尉迟夜轻叹一声,将自己的手覆上。   含着泪点头。   她本以为能够顺利的产下孩儿,为皇上添上第一个子嗣的,却不想还是没了。   她夜夜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如宫中下人们的传言说,这其中有鬼魅作怪?   无论怎样,她的孩子都没了。   后宫佳丽如此多,怕是再也轮不上她了。皇上很快便会丢弃她的。   “皇上,皇上您答应臣妾,千万不要对臣妾失望,好不好。”忽然抓住尉迟夜的手恳求道。   尉迟夜沉默了一瞬,点头宽慰道:“放心吧,就算爱妃不能为朕添个子嗣,朕也不会因此而弃了你的。”   “臣妾,多谢皇上。”她感动不已,低低的啜泣道。   “对了爱妃,再过几日便是嫣儿的生辰了。介时朕会邀请四面八方的权贵友人过来赴宴,还望爱妃早日养好身子,朕带你一道赴宴,在众人面前亮个相。”尉迟夜望着她憔悴的脸庞轻声道。 第六十八章 你们好大的胆子!   努力扯出一丝微笑,轻轻颔首。   “那爱妃便好生养着吧,朕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尉迟夜方要起身离去,便不舍的拉住了他的袖口。   他将她的手轻轻放下,以被褥盖之,道:“朕走了。”   她恋恋不舍的目送着皇帝离开,在看不见他的身形之时,收回了目光。   是谁,到底是何人杀了她的孩儿,为何要这样。   的眼神变得悲楚起来,此时她的脑海里忽闪现出一个人。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摇着头慌乱道:“不,不可能,不会是他的,不会,怎么可能呢……”   她有些神神叨叨的胡乱猜想着。   这边的将军府中,丫鬟阿俏偷偷摸摸的拿着个包袱进了府邸。   今早的时候好险,差点就被管家发现了,幸好他被大夫人临时给叫过去了,她这才能悄无声息的出了府。   眼下又是一道鬼门关,阿俏在猫着腰进了府后,神奇的发现管家并不在。   她舒了口气,准备提步。忽然感到后颈一痛,她两眼上翻,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俨然已经到了大夫人的面前。   阿俏连忙跪下,咽着唾沫,不敢去瞧大夫人。   而管家却在一旁双手交握的睨着她。   “说吧阿俏,你在将军府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主母姜氏品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放下。   阿俏急的冷汗直冒,随着跪地的姿势,一点一点滴落在地上。   姜氏看着,便知道里头有鬼,拢了拢发髻道:“将军府待你不薄,你此番是想行窃啊还是想当逃奴啊。”   见阿俏身上的包袱,管家一把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抢了过来。   “管,管家。”阿俏忙转头,发现自己的包袱被拿走了。   姜氏看了一眼,示意管家打开来。   阿俏生恐大小姐因此被牵连,于是连忙喊道:“管家!大夫人,阿,阿俏,阿俏是……”   管家停顿了手,再望向大夫人。   姜氏不动声色,道:“说吧,你有什么企图。”   阿俏飞速的在脑中转着,然后捏造说:“这,这里头是奴婢偷偷用攒的私房钱买的衣物。”   管家迅速拆卸开来包袱,发现真如她所说,只是一些衣物,还有一双精致的绣鞋。   姜氏远望了一眼,就知道这其中价值不菲,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来那么多的私房钱?   “阿俏,我要你如实禀来,这些银两是从哪来的!”管家厉声呵斥道。   他极其怀疑这丫头是偷窃了大小姐的财物,才偷偷为自己购买这些的。   “好一个虚荣的丫头。莫不是看公主生辰宴上,大小姐要带贴身婢女进宫,你便起了攀附权贵之心,想要借此野鸡变凤凰么?!”管家见她匍匐在地不说话,便更加嘲讽道。   阿俏面色发白,心下有些颤抖,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一直沉默着。   “管家,将这个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去烧了。再将这丫鬟仗责二十,以儆效尤。这等奸佞之人,不配出现在我将军府,打完便扔出府吧。”姜氏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去了。   闻言,阿俏脸色更加惨白,浑身仿佛放空了一般,她忙拽着姜氏的腿道:“大夫人,您饶了奴婢,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绝对没有行窃啊,真的没有。”   姜氏冷哼一声,觉得和这等下人说话真是浪费口舌,便一脚踢开,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   管家发狠道:“来人,将丫鬟阿俏给我拖出去仗责二十,扔出将军府。”   说完,便上来几个人将她架起,拖到外面。   管家则是将包袱拿了出去,准备烧掉。   这厢,有一老仆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后忙左顾右盼的叩响了姜瑾的房门,轻声道:“不好啦大小姐,不好啦!阿俏被大夫人仗责二十,要扔出将军府啦!”   听到老仆的声音,姜瑾瞪大了瞳孔不敢置信,慌张的推开门,险些绊到老仆。   她不顾身后的叫喊,提着罗裙便一路弯弯绕绕的过去。   当下便看到阿俏被打得气若游丝。   她气红了一双眼,上前扳开那两个下人,眼神阴狠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下人们见是大小姐,忙跪了下来。   管家烧完了包袱后,便看到了姜瑾扶起了丫鬟阿俏,带着她离开。   他忙换道,去了大夫人的房内,对她禀道:“回大夫人,大小姐方才过来将阿俏给弄回房了。”   姜氏敛目,道:“由她去罢。”   管家有些迟疑,道了句是便退下了。   “慢着,把姜乐那小蹄子给我叫过来。”她神色微动,思索道。   管家诺,掩上门去寻姜乐。   阿俏伤痕累累的无力抬眼,她微弱的开口道:“小,小姐。阿俏对不起你,管家,管家把衣物拿去烧了,但是阿俏没有说出来是,是小姐做的,阿俏自己承担了,幸好没有牵连到小姐,幸好。”   姜瑾奋力的抬着她往自己房里去,她的眼中星星点点,轻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莫要再说了。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   阿俏无力的笑了笑点头,昏了过去。   那老仆一直在原地干着急着,这下看到了小姐抬着阿俏过来,连去搭了把手,合力将她抬回了房。   “快把她放到我。”姜瑾搭着阿俏一只胳膊,对老仆道。   “这,大小姐,不,不合适吧,她毕竟是个丫鬟……”老仆搭着另一只胳膊犹豫道。   “别废话!”姜瑾的眼神立刻阴狠起来。   老仆吓得立刻利索的将阿俏稳稳放至床榻上。   “快去请郎中过来,要快!”她吩咐道。   老仆左右为难,苦着一张脸直直的跪了下来道:“大小姐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奴一大把岁数了,不想沦落至阿俏这样的下场啊。”   姜瑾敛了敛目,决定亲自出去寻。   “大小姐,大小姐你要去哪儿啊。万万不可啊!要是大夫人知道是老奴通知的小姐,老奴性命不保啊!”仆人跪下来求道。 第六十九章 好一个下贱蹄子   姜瑾陷入了两难,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父亲。   于是她回头对老仆说:“照顾好阿俏,我去找父亲。”   老仆看大小姐不再执意出府,便一口答应下来。   一路疾步,她额角都冒着汗意,却浑然不知。   叩了几声父亲的房门,没等到回应后,姜瑾推门而入,头也未抬的,恳求道:“请父亲救救我的贴身丫鬟阿俏。”   末了,没听到声响,她疑虑的抬头。   房中并未有任何人。   姜瑾起身,却见一花瓶与对立的摆件似乎被移动过。   她心惊肉跳,莫不是父亲在书房里设有暗阁?   这是不得了的事情。她微喘着气息,眼神不定,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但眼下阿俏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情容不得她去作想。   “父亲。”姜瑾试探性的唤了几声,再陆陆续续的唤了又唤。   依旧无声。   她眼珠子转着,暂且离开,掩上了房门。   片刻,从她身旁走过来一人影,她愕然抬头,道:“父亲。”   父亲为何会从外头过来?   姜瑾的凤眸轻动,或许是她多想了。   将军府怎么会有暗阁呢?许是不小心碰到了那花瓶吧。   姜怀见是自家女儿,便沉声道:“阿瑾有何事啊。”   她凝着眉头,再次恳求:“请父亲准许阿瑾请郎中过来,替我的婢女阿俏医治。”   姜怀动了动神色,老态拒道:“不可,若是此事传了出去,说我将军府沦落到派郎中给下人医治,不知要作何闲话。”   姜瑾咬了咬唇,面色微微苍白,她坚定道:“即便是丫鬟,亦是条人命。何况此事牵连到母亲,父亲难道也会不顾吗?若是兜转到别人之耳,怕是更加闲言蜚语。阿瑾求父亲准许。”   人命与母亲之间,她非常明确的做出了抉择。   即使父亲会因此不悦,但她也要如此做。   姜怀思虑了一会儿,此事既牵扯到主妻,还是暗暗解决为好。便直接唤来了管家,让他秘密出去寻之。   管家虽心有不甘,但到底是大将军亲自开口了,也不得不从,便退下去办了。   姜瑾见此,垂目道:“阿瑾多谢父亲。”   大将军并未说任何,抬腿走进了书房里。   她终是悬下了那一颗忐忑之心。   阿俏那般柔弱,这些下人又皆是壮汉,二十棍下去能够捡回一条命也是她的造化了。   母亲的决绝,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不放心阿俏,便望了一眼父亲的书房,便回去照管着了。   这边,姜乐在接到管家说大夫人有事找她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去了主母的房中。   这对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了。   她有些忐忑的推开门,就见一阵杯子砸落在地的声响。   她不明白,这次又是哪里得罪到主母了。   “阿月拜见主母。”姜乐避开那碎瓷杯,上前几步道。   姜氏面色黑沉,一步步走下,来到她的面前。迅速的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瞬间,姜乐的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她的眼泪顷刻流下,不解的捂着脸颊望着她。   “好你个贱蹄子,你当我不知道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么!”她那日,本想去阿瑾的房中,却无意间听到了她和丫鬟的对话,不想让姜乐得逞的锋芒毕露,盖过女儿的风头。   于是,便和管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阿俏出府,待她回来时再来个瓮中捉鳖。   她深知丫鬟阿俏不会出卖她的女儿,便和管家唱了一出戏,以此来好好教训教训姜乐。   “主母您说什么呢,阿月不明白。”她带着点哭腔开口道。   “不明白么?你想利用我的阿瑾,以此来给你铺路,待你顺利的飞上枝头当了凤凰时,就将她一脚踩下,你说,是不是!”姜氏狠毒的看着她。   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就绝不允许二房爬到她和阿瑾的头上来。   “不是,不是,阿月没有。”她哭着摇着头道。   “没有?你想在公主生辰宴上穿得风风光光的,抢了我女儿的风头,好借此比下去她不是么!告诉你,阿俏那丫鬟寻来的衣裙我派人全烧了,介时,你就跟着我们阿瑾进宫丢人现眼吧,你要记住,你只不过是一个庶出,没什么能耐的。”   姜氏背对着她,以余光睨着,警告道。   姜乐听不明白,默默的流泪,沉默不语。   “听到了没?听到了还不快滚么,留在这里脏了我的眼。”姜氏走上了椅子,端着一杯茶水道。   姜乐闻言,再也忍受不住的哭着跑了出去,来她到了一个亭子里蹲下,环绕着自己。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庶出的孩子就注定要这样的卑贱!   阿姐,你的命为何这样的好啊!   我也想当嫡女啊,我也想!可是我的母亲却只是个不受宠的妾室而已!   姜乐一边沉痛的想着,一边觉得更加的委屈至极。   一阵暖风吹过,亭中只余低低的呜咽声。   望着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阿俏,姜瑾紧紧的凝着眉。   片晌,管家带着郎中前来,拿着药箱子,从里头拿出一颗药丸给阿俏塞入嘴中,暂时稳定住她的心脉。   过后,他伸出手替她细细的把脉。   半柱香的时辰逝去,郎中从药箱子里拿出一些诊疗之物,并吩咐说要大量的水,先清理外伤,再治内伤。   姜瑾一一仔细吩咐着老仆。   亦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阴沉,郎中满脸大汗的舒了口气,抬袖擦了擦。   他道:“这位姑娘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待老夫再开一些药方子治疗,假以时日便能恢复了。”   姜瑾谢过,望了一眼昏睡不醒的阿俏。   在郎中开好药方子后,她便命管家出去送之,并照着方子抓药回来。   暂别一切后,她对着阿俏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了,你是最好的丫鬟,真的。”   经过这次事情,她真切的看到了阿俏的忠心。   “所以快些好起来吧。你不是喜欢宫廷么?还有几日便是公主的生辰宴了,那时我还要带你一道去呢。”姜瑾在她身旁低语着。 第七十章 进宫赴宴   许久,她见阿俏睡得昏沉,便不忍心打扰,将她的被角轻轻的掖好。   推门而出,她想去散散心。   走在那石子道上,忽见亭中似有人影蜷缩,她看那轮廓好生的熟悉,便思忖了一瞬,疾步走了过去。   “阿妹?你为何在此啼哭?快些起来。”姜瑾定睛一看,有些惊诧,竟是阿月。   想着,便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姜乐擦了擦眼眶,哽咽着由她扶着起身,坐到了一旁。   “可是母亲又训你了?”姜瑾从身上拿出一干净的白帕,替她轻擦了擦脸颊。   姜乐默不作声,点头。   她叹了一口气,道:“不然阿妹还是暂且先回乡下去罢,这样下去亦不是办法。”   她深知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但是这种方式她极不喜欢,也不认可。   她不愿去看着任何的一方受到伤害。   姜乐听到她这样说,忙扭头,瞪大了眼睛,摇着脑袋道:“不要,阿姐不要赶我走,阿月不哭了,阿月不哭就是了,不要,不要赶我走。”   姜瑾有些怔怔,垂了凤眸。   “我命阿俏去给你在府外购置衣裳,却不想被管家发现,将她提到了母亲面前,仗责了二十,现正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郎中亦来瞧过了。那些衣物已是被烧毁,怕是再也没有二次了。”她将手帕妥帖的折叠,收好。   姜乐有些木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主母会如此的生气。   她无声的叹息。   “阿妹若是不介意的话,便从我这里挑选几件合适的吧。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有总比没有的好。我那还有一些没动过的。”姜瑾将玉手轻覆至她的手背上,淡然道。   闻言,姜乐的眼睛亮了亮,眼神楚楚,抬眉道了一句:“多谢阿姐。”便俯在她的肩上低低啜泣着。   姜瑾轻轻顺着她的后背。   待阿俏苏醒过来,已是三日之后了。   这厢,她依旧抬望着天上,企图能看到自己信鸽的影子。   “小,小姐……”丫鬟阿俏醒来后,便挣扎着要起身。   姜瑾有些微愣。   “你醒了?”她闻言走过去,帮她半直起身子。   “小姐对不起,是奴婢无能。现在却还要让小姐照顾着……奴婢真想去死了,这样就不用给小姐添麻烦了。”阿俏满是愧疚的开口道。   姜瑾的秀眉舒展,她笑道:“要是你死了,那我可就少一个忠心的丫鬟了。”   她关切问道:“怎么样,你感觉身子如何了?”   阿俏点头,有些微弱道:“好多了。”   姜瑾颔首,眼神望向外头,再收回视线说道:“再过三日便是公主的生辰宴了,你要赶快的好起来才是。介时我便可以带你一同过去赴宴。”   阿俏眼中充斥着感激,深深的道谢。   为了能够让丫鬟阿俏跟着自己一道进宫,赴公主的生辰宴。   这几日,她亲自督促着下人们熬药,以及一些膳食的准备。   细心调养几日的阿俏,终是能够下床走路了,只是身子依旧是不那么由己。   这一日,阿俏跪在了姜瑾的面前,深深的对她磕了几个响头,道:“奴婢发誓,此生都要不离不弃的追随着小姐。幸得我们家小姐的照料,奴婢才能捡回这条卑贱的小命,此后必定会更加忠心耿耿的回报小姐。”   说完,她抬头,有些晕眩。   姜瑾见此,连忙将她扶起,笑道:“好了,快些替我梳妆吧,今日就是赴宴的日子了。”   阿俏微笑着点头,开始忙活了起来。   宫中俨然已是热闹一派,丫鬟太监们皆端着美酒与瓜果来来去去的。   李公公在一旁不断的催促着:“那边那个椅子是谁搬过去的?摆摆正啊!还有那第二桌,怎么少了一盘,快来个人再去端!”   说完,便狠狠的踹了一旁慢吞吞的太监一脚。   李公公解气的看了眼日头,觉着也差不多是时候去宫门迎客了。   “我要去核对受邀名单,你们这些人,都给我利索一点!”他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一番。   下人们忙诺声,再次陷入了匆匆之中。   来到宫门口,李公公看着手中皇帝拟的名单,一一对应着。   这厢,将军府的轿撵稳稳的落了下来。   姜瑾今日一袭淡紫衫,额间一点朱红,双瞳剪水,眉目如画。仙姿佚貌,风姿卓越。   宛若芙蓉出水,倾国倾城之范。   她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微扶着马车,轻跳下了马,依旧是未踩那人敦子。   一旁的李公公见了合不拢嘴,忙谄媚的过去迎接道:“姜大小姐,奴才在此恭候多时了。”   姜瑾颔首,端庄有礼道:“有劳李公公了。”   她的面上淡笑。   紧跟着姜氏与姜乐分别踩了人敦子下了车马。   李公公又狗腿的迎了过去。   此间,后头忽视停下了一马车。   她不禁站在一旁观望,却看见在那帘外,伸出了一白皙之手。   姜瑾有些恍惚。   君无弦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翩翩白衫,玉树临风。   他缓缓朝着她的方向过来,眉眼温润,唇角带笑。   “姜小姐。”他轻声唤道。   如弦如铃,好不悦耳。   姜瑾微微一笑,道:“好巧啊,王侯。”   先是她的马车落地,再是紧跟着他也到了场。   君无弦的一双剑眉入鬓,他低眉轻笑,并未言话。   无言间,他从袖口摸至一纸卷,递向她道:“无弦本想让那受伤的信鸽差回,但转念一思,或许已然赶不上了。便想着,进宫后将此回信亲自交予姜小姐手中。”   姜瑾望着那纸卷,胸口怦怦乱跳,咽了口唾沫。   这封信,原来他是收到了的。   只是因为她的信鸽受了伤便耽误了回信。   而这会子他又怕这信鸽赶不过来,便亲自在这里,交予了她。   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分明是她主动提出的要与之同僚,却在此刻忐忑起来。   姜瑾有些微颤的接过纸条,凝望了他一眼。   见他面色无异,便迟疑的还是打开了纸卷。   待看到了上头的文字后,她起先是震撼了一瞬,再是面色放缓,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放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北疆世子(一)   她默默的将小纸卷看完收好。一颗怦怦直跳的心终是平复了过来。   姜瑾发自内心,真诚的说道:“多谢王侯。”   随即,她朝着他嫣然一笑,眉清目秀。   君无弦的眼眸泛起了点点波澜,他回道:“姜小姐客气了。”   自此,她与他便是一条船上之人了。   其实,打从姜瑾一开始写信之时,她就非常的忐忑不已,担忧以君无弦这等的境遇与身份,万不会缺乏她这样孤立无援的同僚的。   但她同时又带着点些许的希望盼之。   于是就这样日过一日,心中的一片阴霾就在她看到纸上文字的那一瞬间,顷刻的挥之散去。   她感觉灵魂都被放空一般的踏实、轻松了起来。   许久,姜瑾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真心的对着君无弦笑着,宛若清风明月。   见到她如此笑容,君无弦的身形无意间颤了颤,他的眼眸漆黑如矅。   今日,她与君无弦,正式的达成了一致,不谋而合。   姜瑾的眼中瞬间冒着熊熊的火焰,她仿佛身在前世的血流成河里漫步着。   望着经过的一具一具的尸体,和自己已然烧焦成灰散去的躯壳,她的心中凛冽万分。   这一世,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好亲人,不会再让尉迟夜有任何伤害他们的机会。   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她也要干掉那狗皇帝!   强稳住心神后,她敛了敛眉目。   李公公见王侯与姜瑾两相碰到,便上前恭恭敬敬道:“王侯,姜小姐,久等了。不如此前跟随奴才一道进去罢。”   二人相视一眼,颔首。   姜乐在身后望着王侯与阿姐并肩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不已。   她叹了口气。还是不要再奢望了吧,他二人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永远轮不上自己的。   “姜乐,认清你的身份。”主母姜氏在她身旁冷不丁的提醒一句,便哼了一声上前了。   她不言,只低低着个头,默默的跟了上去。   来到了宴会之上,姜瑾寻了个空座位,与君无弦挨着一道坐下。   “阿瑾还以为自己来的太早了,却不想,已是有这么多人了。”她环视着四周,对着身旁的君无弦道。   有了这一层同僚的关系,她对于他似乎是少了一道隔阂,言语间便多了一份自然。   “公主久病之下,方初露头角。皇上又对于此次的生辰宴显得格外的看重,故这些达官贵人们,便皆马虎不得的早早到来了。”君无弦的声音不缓不慢的回道。   姜瑾点头,确实如此。   只不过看着这场面,想必那远道而来的北疆国使臣与身份高贵的世子,恐怕是赶不过来了吧。   一想到丫鬟阿俏那日,有声有色的说着那北疆国的世子,竟是虎背熊腰之姿,就觉得甚是好笑。   她掩嘴低低的乐了会儿。   君无弦偏头,嘴角微微上挑。   亦不知多了多久,受邀名单之人皆陆陆续续的寻位上座了。   姜瑾将这些进场之人一一的打量了一番。   “那举止浮夸,品行顽劣之人,便是兵部尚书霍大人的儿子。此人极其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无一幸免。光是揩油民女,打死人的事情都不在少数,但尽数皆被他以权压制了下去。”   君无弦顺着她的视线,侃侃而道。   姜瑾有些诧异,望着他道:“王侯是怎么知晓的?”   他的眼眸微敛,并未正面回应她,只自行低低道着:“他为人虽奸佞,但却是上好的一枚棋子。”   姜瑾凤眸动了动,细细揣思,而后颔首。   “那边,分别是户部虞之涂大人,刑部都官荀大人,吏部司封乌大人。”君无弦微抬袖,一一向她介绍道。   “再者,第三桌倒酒的那位乃是礼部的萧大人,他身旁之人便是工部尚书魏大人。”   他缓缓道完,姜瑾有些缭乱,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记住这些人,觉得日后必定会有用上他们的地方。   片刻,她对他笑道:“看不出王侯,竟有如此掌握朝局的本领。”   只是,依照他方才所说的第一个例子,就能以此推测出,他有秘密的探查过这六部,并抓住了其把柄。   如果他想要造反,便是一件并不困难的事情。   那么他又在顾虑着什么呢?   这其中的水深火热,她到现在还未参透,遂只能暂且观之。   而君无弦为了体现他们至此同僚,送了她这样一份礼,已是不错了。   具体的事情,她还得慢慢的套过来。   不过,成大事者,亦不急于眼前。左右要放长了直线,钓大鱼。   “我听说,这北疆国的世子今日会来,只是这眼看着人都快要来齐了,怎么还未见这个世子的身影呢?莫不是还在路上堵着呢吧?哈哈哈。”   那兵部尚书的霍大人之子霍屈妄言论道,还一边眉飞色舞的与人谈笑着。   姜瑾听了,不禁摇了摇头。   君无弦则是执起一杯茶水,淡然的饮了一口。   话落,一阵风一般的暗器从霍屈的脑边“咻咻”的迅速擦过。   紧接着,又听见一阵的马蹄声。   风沙四起,姜瑾不悦的蹙了蹙眉。   “来了。”君无弦放下杯水,望着不远处道。   她也跟着一同望过去,倒是十分的想要见识见识一下,那北疆国的世子是如何的虎背熊腰,其貌不扬。   众人皆擦亮了眼,恨不得把脖子都给伸长了过去。   只见那卷起的一片沙尘下,一壮硕的男子从马上下来,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啧啧,这北疆国的人生得果真是粗鄙啊。”有人不忍直视的半掩着脸道。   姜瑾看了看,还真是,肥头壮硕……心下便有些失望。   “不急,再看看。”君无弦望了一眼她面上的失落,淡然一笑道。   她不解,方才那个肥头大耳的难道不是北疆国世子么?   姜瑾再探头一看,见其身后又上前一匹骏马,那人急急的勒停了马疆,俊逸潇然的从鞍上一跃而下。   “奶奶的,是哪个王八蛋敢暗算老子!”霍屈眼中怒意十分,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场合。 第七十二章 北疆世子(二)   兵部尚书霍大人霍柏的脸瞬间气涌而上,但碍于众人的面,不敢轻易发威。   道完粗话的霍屈,眼神嗦了一眼周围,见达官贵人们皆满眼鄙夷之色的望着他,瞬时就有些汕汕,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坐下,执起杯茶饮了一口。   “霍大人啊,你的这位令郎真是好生的性情啊。”见他面色阴沉,身旁的一位宦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一番嘲弄道。   霍柏当下一口怒气咽了下去,狠狠的瞪着霍屈。   在感受到父亲苛责的目光后,他扯了扯耳朵,望向别处。   这时,众人再次将视线转移到那北疆国的世子身上。   只见一头青丝束冠,耳后别有两银圈连鬓环,面如刀刻般五官分明,长眉似剑,一双细长的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着,他身形纤长如柳,腰系紫襟玉带,脚踏墨皮对靴。   他,正闲庭漫步的负手走来。   “本世子自认什么都不好,却偏偏这耳力是极佳的,所以不知方才是哪位人士敢妄言于我啊。”   顾逊之的言语里虽带着点不善,但面色却无不透露着一抹捉弄的意味。   姜瑾见了,兀自轻笑道:“倒是个俊美绝伦的。”   气氛正凝结着,顾逊之挑了挑眉,望向了她的方位。   不会耳力这么佳吧……明明隔着这么远,她说得已是很小声了。   姜瑾无辜的眨了眨眼,表现出自己一副什么也没说的神情,低头喝着水。   那霍屈一见到本人来了,立马就怂了。   都说那北疆人骁勇善战,却不想武力和耳力皆如此的上乘。   兵部尚书的霍大人虽不愿意替自己的儿子收拾这烂摊子,但是到底是他亲生的,再不愿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得罪世子。   “世子宽宏大量,我这小儿生性顽劣,却不想此番触怒了世子,还望世子见谅。”他离开座位站到中央一辑道。   霍屈本就没什么面子可存的,这下他老子还要这样站出来为自己低声下气的道歉,更加愤愤不已了。   “爹,你这凑什么热闹啊真是。”他不当回事儿的有些散漫的说道。   “你给我闭嘴!还请世子不要见怪。”霍柏半直着腰拱道。   顾逊之寻思了一会儿,道:“没事哈,本世子自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   道完,也不管愣在原地的霍大人了,他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拾了个果子抛至半空中,最后落入了嘴里。   众人皆知晓他耳力极好,遂不敢对他指指点点的,只得在内心暗暗腹诽着,这北疆果真乃蛮人之地,竟没有一丝的礼道。   “哇,这么多人啊!不知我阿瑾姐姐来了吗?”忽然那前头传来一阵清脆的甜笑声。   尉迟茗嫣今日换上了一身粉嫩的桃花衫,唇红齿白,淡妆浓抹,很是玲珑娇小。   她一路提着衣裙来到了宴会之上,寻找着姜瑾。   末了,在君无弦的身旁发现了她。   “阿瑾姐姐,你怎么跟个大男人坐在一起呀,不如和我一道坐那上座吧。”尉迟茗嫣说完,君无弦清咳了一声。   就在姜瑾为难之际,忽左侧传来一阵威严之声,道:“嫣儿,不许胡闹。”   尉迟夜一身黑金龙袍亮相于人,他缓慢的走了上前,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太监。   众人见了,立刻跪下道:“我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也不知,这北疆国的世子可在这儿了?”尉迟夜的眼神在人群中寻找。   顾逊之咧嘴一笑,单手撑着木桌,在众人极惊讶的表情下,飞跃至皇帝的面前道:“北疆世子,顾逊之在此。”   尉迟夜有些惊到,眼看着这人从那头飞到了这头。他平定了神情,转眼笑道:“世子的轻功可真是了得啊。”   说完,心情愉悦的走到了那上座。   尉迟茗嫣见到皇哥哥来了,立马开心的跟着落了上座。   姜瑾微微愣神,与君无弦互换了一下眼色,皆低头笑之。   这个北疆国的世子可真是有意思啊。   顾逊之的步伐轻踏,回到了座位上,兀自给自己倒了杯果酒。   尉迟夜望着,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今日是朕的皇妹,嫣儿公主的生辰,在座的也就不必客气了。”   蓦地,他偏头望向尉迟茗嫣问道:“嫣儿,朕给你办的这宴会,你可喜欢啊。”   她甜甜的低头笑道:“嫣儿太喜欢了,真的很感谢皇哥哥。”   她说着,腼腆的望着下座的众人道:“同时,也很谢谢你们能够赴宴,替嫣儿祝寿,嫣儿真的很开心。”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十分的喜欢公主的个性,觉得她不仅人生得极美,性子也是如此的好。   “那你们,都给本公主准备了些什么礼物呀?”尉迟茗嫣调皮的眨了眨眼,对着众人道。   尉迟夜示意她不可如此。   忽前头的刑部尚书荀大人面带悦色道:“老臣为公主准备了,从南越带过来的一颗上好的天然玉石,相信公主定会喜欢的。”   尉迟茗嫣听了立马高兴道:“在哪儿,快些呈上来给本公主瞧瞧!”   荀大人顷刻便差人拿了上来。   尉迟茗嫣的眼睛都放了光,摸在那光滑的泛着绿光的玉石上轻叹。   姜瑾心想着,这便是来自南越的天然玉石么,刑部尚书荀大人的出手可真是阔绰的。   不过,这些人表面假借着送礼之意,实则不正是想要替自家的儿郎一个接近公主的机会么,好趁此来拉拢,讨公主的欢心。   “还有吗还有吗?”尉迟茗嫣忙不迭询问着底下之人。   这会子,他们纷纷的派人去将自己准备的薄礼呈上。   “哇,你们真的好有心啊,本公主很喜欢,谢谢!”她伸手揽着这些精致的东西。   君无弦眼色示意随从,而后不待姜瑾的吩咐,丫鬟阿俏也眼力见的跟同着合须,带上礼物一道上前。   “公主,这是我家姜小姐的薄礼。”“公主,这是我家王侯的。”   阿俏与合须一同将礼物摆在了上头。 第七十三章 北疆世子(三)   说到礼物,她是全权交给阿俏去操办的,说来也是惭愧,姜瑾自己也不知晓阿俏准备的是什么。   所以当下便有些忐忑。   尉迟茗嫣在看到了那被布料遮盖的神秘之物后,便好奇的一把掀了开来,随即眼神立刻就被笼中的赤狐给吸引过去了目光。   “这个,这个是什么,狐狸吗?本公主好喜欢!王侯人呢,何在?”她兴奋的伸手逗弄着,觉得可爱万分,赤狐懒洋洋的躺在笼子里。   众人在底下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君无弦听到公主唤她,便起身来至了中央。   他对着她礼了礼,道:“回公主,无弦在此。”   尉迟茗嫣指着那小狐狸,喜悦的问他道:“这个这个,是狐狸吧。它是从哪儿来的呀?有名字吗?”   面对公主的三问,君无弦的面色温润,他以悦耳的声线开口道:“回公主。这是无弦命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赤狐。仅此一只。”   西域赤狐?!从未听说过!   尉迟茗嫣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而后对着他感激道:“多谢王侯,本公主甚是喜欢!”   君无弦敛眉,缓慢退下。   众人皆谈笑并夸赞着,说这么多的礼物里,还是王侯最能讨得公主的欢心。   便是换做他们,亦不会想到要送个活物的。   尉迟茗嫣的心中很是感动,自己久居在这诺大的宫殿里,没有什么好友可以说说话的,这下有了这个赤狐,她就不怕寂寞了。   而君无弦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顺势投其所需的将这赤狐送给了公主。   有了他的礼物,便更加衬得众人送的那些个玉物件儿,有些俗不可耐了。   姜瑾就期盼着阿俏准备的能够不那么俗套一点,不过这结果应是可想而知的。   这时,尉迟茗嫣抬手打开了一个小匣子。   她有些屏气凝神的闭眼,再次睁开。   在看到里头之物后,她的眼神里绽放着四溢的光彩。   然后,轻轻的合上了匣子,她的鼻子有些微酸,眼眶红了红。   不只是众人不解,姜瑾也是极其的不解。   面对君无弦询问的眼神,她无奈道:“阿瑾也不知,这要问我的婢女了。”   但碍于那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问,于是只好作罢。   尉迟茗嫣收敛了情绪,露出笑容道:“今日嫣儿生辰,你们送的每一样东西嫣儿都很喜欢,也很感激,真的很谢谢各位。”   底下的人在面对于如此真性情的公主,皆是纷纷赞赏着。   本以为这久病在殿,一直未抛头露面的公主应是那等娇纵跋扈的,却不想这般的谦逊、懂事。   尉迟夜看着,心情也大好。   “不过,好像少了一个人的。”尉迟茗嫣不禁望向北那疆国的世子。   不会这堂堂的世子殿下,竟是空手而来的吧。   姜瑾也不经意的放眼过去。   顾逊之感受到公主的目光,便起身道:“就差本世子一个了是吧。”   他清了清嗓子,差人将早早准备的贺礼送来。   正是他那体膘肥胖的下手。   顾逊之本人依旧是咧着嘴笑着。   片刻,下手从马上拿下一个布袋子。   尉迟茗嫣皱了皱眉,心想着这里头不会是什么蛇虫吧。   看这世子的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或许真的想吓她玩玩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她突然摆手道:“本公主不想要了。”   顾逊之收敛了笑容,道:“难不成公主是嫌我这装礼物的袋子甚是粗鄙?”   尉迟茗嫣被说中了心思,半天挤不出一个话来。   尉迟夜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北疆国的世子,若是好心送礼,被拒绝了自是面上过不去的。   顾逊之三步做两步,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布袋子重重的丢在她的面前,道:“公主不妨打开看看。”   尉迟茗嫣见他行事粗鄙,一点礼节都没有,就知这里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于是她努了努嘴道:“你来给本公主拆。”   “嫣儿。不得放肆。”尉迟夜眼皮轻抬,缓声提醒。   顾逊之挑眉,示意她请。   无奈之下,她只好犹豫着伸手去解那布袋子,充满了嫌弃之意。   待松开后,尉迟茗嫣迟疑的抬头望了顾逊之笑容满面的脸,便探脑过去。   在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后,她有些好奇的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古里古怪的。   只见一圆圆的小玉瓶,上头还有个塞子。   她蹙着眉打开,放至鼻间轻嗅,一阵扑鼻的清香袭来。   她恍然间觉得浑身通透,神清气爽。   “这到底是?好神奇!”尉迟茗嫣在手头把玩着,问闻着那馥郁的清香,觉得舒畅不已。   顾逊之扬唇一笑,道:“回公主。此乃我北疆的雪山头特有的百年凝脂。”   竟还有这种东西吗?倒是闻所未闻。   她拿着这小玉瓶,有些别扭道:“咳咳,多谢世子,那这个本公主就收下了。”   说完,神色有些不自在。她方才还在嫌弃人家呢。   顾逊之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样子,附和着她点点头,道:“收吧,公主喜欢就好了。”   说完,便落座了。   尉迟茗嫣悄无声息的收进袖口里,美滋滋的。   “好了,不好意思耽误大家许久了。你们不用理本公主啦,就该吃的该喝的喝吧,千万要尽兴呀!”她放眼望过去,对着达官贵人们道。   一时间,底下的人各自停顿了一会儿,只见一些大臣们便开始来来回回的争相敬酒客套了。   姜乐则是趁着主母姜氏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倒了杯果酒,来到阿姐与君无弦的面前。   姜瑾本夹了个冷菜塞入嘴中,就见阿月过来了。   “王侯。小女姜乐,想敬王侯一杯,不知王侯可否赏个脸。”姜乐抖着胆子过来,她腼腆羞怯的偷偷看了一眼。   君无弦偏头望了一眼姜瑾,而她则是兀自低头吃菜,视而不见。   姜乐心中感激。   她果然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接近王侯啊。   “既是姜小姐的妹妹,无弦自是要陪一杯的。”说着,他轻抬衣袖,斟了一杯酒,与之碰杯,一饮而尽。 第七十四章 无耻下流的世子   望着他滚动的喉咙,姜乐咽了口唾沫,也跟着喝下了一杯的果酒,对着他甜笑着。   “不知王侯可不可以陪阿月聊聊?”姜乐心跳如鼓。   这还是她头一次鼓起勇气与他搭腔。   不管回去后会怎样被主母训斥,她都觉得无所谓了,只要能够看着他,同他说上几句话就很好了。   此时,姜瑾放下筷子,突然起身,望着二人淡淡道:“人有三急,阿瑾就先失陪了。”   见着阿姐离去的背影,姜乐有些感激,知道阿姐是在帮自己争取着机会。   于是她便有些扭捏的,羞涩的对着他道:“王侯,你,不介意吧?”   君无弦清润的笑道:“怎会。”   离开宴会后的姜瑾,不知不觉的便逛到了那后花园里。   她真心的希望自己能够帮到阿妹,给她一个可以同心上人说话的机会。   正想着,忽然一个黑影从身边闪现出来。   姜瑾瞬时大惊,紧接着便感到自己的腰肢一轻,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给揽了起来。   她魂骇不定的抬头,却一眨眼又被人轻轻放下。   “请世子放手!”在看到来人的脸后,她顿时恼羞成怒,浑身都被强迫的贴在了他坚硬的胸前,被禁锢的丝毫无法动弹。   “我们北疆可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寻着喜欢的女子就将她带回去暖床便是了,此番也是一样。”顾逊之调侃着,低头飞快的在姜瑾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顷刻,她宛若晴天霹雳,面色惨白,浑身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不至于吧?本世子不过亲了你一下而已。”他惊讶于她的反应,再接着道:   “其实在宴会之上,本世子注意到你了。怪你生得这样好看,我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的,免得遭人惦记。”顾逊之十分纨绔的邪笑着。片刻,见她依旧如木偶一般不动,神色空洞着,他便紧蹙了蹙眉,伸出一指在她唇上随意擦了擦,然后道:“如此便好了吧?”   姜瑾只觉浑身的青筋暴起,颤抖着。   这个无赖!无赖!   她抬手,就要狠狠的打过去。   “美人儿,怎么还想打我呢?”顾逊之的眉眼里满是笑意。   他迅速的拦下了她的手,死死拽着,然后举高。   姜瑾的手肘忽然被他上举,身子便朝着他的怀中倾了过去。   “投怀送抱。嗯,本世子喜欢。”顾逊之从容的将她拥进了怀里,单手抚在她的一头青丝上,看起来十分的享受。   她在他怀里喘着气。   女子的力道果然不如男子,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而他却是一个常年习武的。   “乖,真乖。只是你这气呼的我胸口有些痒痒。”顾逊之微放开她道。   他恐自己会把持不住,毕竟有这美人在怀,怎能不情乱呢?   姜瑾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决定不与这等流氓在此杠着。   就当是被狗咬了吧。   她这样想着,便趁他松懈之时,用力的推开他,果断的扭头就走。   “美人儿,这么快就走啦。哎,先别走啊,不如告诉本世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向皇上讨了你。”顾逊之跟在她的身后询问道。   却见她的步伐愈走愈快。   他掩饰不住自己的笑意,骤然停住。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喊道:“行,够辣,本世子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类型的!”   姜瑾瞬间感觉自己要被气疯了,更是加快了离开的步履,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他。   顾逊之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吐了口气,轻拂着衣袖自顾自道:“西谟可真有意思啊,看来本世子是要多待一段时间再走了。”   说完,便抖了抖袖口,将跑至前头的青丝散到了后头。   姜瑾一边朝着前头走着,一边还顾虑着周边,生怕那北疆世子又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   自从在宴会上见了那世子纨绔风流的模样,她就晓得此人是个不正经的。   不过,她也是嘴贱,便不该夸他生得好看。这下好了,被这世子给盯上了。   姜瑾有些郁闷,走到了一溪流处。   却见那旁边蹲着一人,正以石子掷着水。   她心跳有些怦怦,绕到他的身侧。   “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少年呢?”她见这少年的年纪不过同她一般大,或许,比她还要小那么一点。   听到声音,那少年的眉宇轻皱了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做声。   姜瑾见他的穿着不菲,定是大户人家的儿郎,便有些好奇开口道:“我并未在宴会上看到你,你为何不去呢?”   晌久,他沉着声道:“滚开。”   什么?姜瑾有些懵。   “我让你滚开,没听到么?”那小少年没了耐心,最后重复一遍道。   姜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小子的戾气看起来竟如此之重。   她坚定的站稳脚跟,一步也不打算挪。   只听得那小少年冷冷的哼了一声,从腰际摸出了一把短皮鞭。   姜瑾有些怔怔。怎么的,他还想打人么?   “我想请问你这儿郎,这宫里是你的府邸么?我为何不能站在这儿了。再者,这溪流亦是你打造出来的么?我站在这儿又怎么了?”刚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跟一个小少年在这里置什么气呢?   那小少年黑着一张脸,露出一副不符合他年纪的微妙神情。   “我再说一句,快滚。”他的气息开始有点紊乱起来,手中的短鞭拽紧在手里。   姜瑾不禁有些冷然。   真是笑话了,她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女,会任由这小子欺负了不成?   作想间,只见他迅速的抬手,在她惊诧的眼光下,重重挥落了皮鞭。   姜瑾几乎是弹跳了一下,手背立刻火辣辣的疼痛起来,她的眼眶有些泪意。   那少年见此,却恶狠狠的笑了,想要再次挥下鞭子。   姜瑾的凤眸却一凛,抬起左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鞭子。   “你够了没有?”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她本不想发怒的,但是这少年已然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我不想任何人再在此打搅!”他的眉目阴鸷。 第七十五章 本世子就要她了   姜瑾狠狠的睨了他一眼。   这算什么?不允许任何人打搅到他,便可以这般毫无礼数的,动不动就以鞭子抽人么?   她愤愤的放下与他争鞭,再微一侧身,躲过。   两相略微僵持了几瞬,她露出一丝嘲讽之意,望了他一眼,打算转身离去。   “站住!”小少年冷不防又从她身后道。   姜瑾冷哼,不屑一顾,继续步伐不停的离开。   “这可恶的女人。”小少年重重的挥落皮鞭,打在丛中。   应许那北疆国的世子已经走了吧。   姜瑾想着,便探头探脑的望了一眼,没看到纨绔的身影后,她大无畏的离开了后花园。   回到了宴会上,见阿月面色红润,娇羞不已,她便知道,她与君无弦相谈的融洽了。   姜瑾舒了口气,没有落座,只静静的站立在原地。   她看着母亲姜氏正与父亲一道敬着各员外大臣的酒。   此间,君无弦的眼眸偏了偏,他定定的凝望着未过来,正发着怔的姜瑾。   “王侯,在看什么?”姜乐咬了咬唇,试探性的开口。   他温润的一笑,饮下一杯酒,如沐春风,道:“没有。”   突感肩上一沉,姜瑾的脸色顷刻黑了一大半。   不用看来人,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就知道他是北疆的世子了。   “世子,请你自重。”她冷冷的开口,眼神迅速的扫了一眼周围,见并没有人注意到,便安心了几分。   顾逊之嘴里吐着浓厚的酒气,将下颔叩在了她的肩上,伸出一双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眼神迷离不清。   姜瑾大脑一片空白,但她不能轻易大喊大叫,引来众人的围观。   竟不想,这北疆国的世子无赖到超越她的想象。   她轻抬手肘,用力顶了他一下,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嗯,再来,真舒服。”顾逊之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一副慵懒的模样。   姜瑾认栽,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世子,你若是再不放手的话,我就叫人了。正好也让他们看看,堂堂北疆国的世子,竟是这般的不知廉耻,无赖至极之人。”她沉着声,周身散发着寒意。   顾逊之犹豫了一会儿,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你!”姜瑾此时的一双凤眸冰冷的能杀死人。   她的眼神望去君无弦,企图向他求助。   但他现在正与自己的阿妹攀谈,想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怎的,那边那位翩翩俏公子,是你的情郎?”顾逊之低头,埋在她的肩窝道。   “世子若是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姜瑾逮着机会,淡然道。   顾逊之瞧了那头一眼,顷刻放开了姜瑾。   君无弦收回余光,眸色暗沉。   感受到气流的通畅后,她立即与他保持了一段的距离,不容许他再对自己乱来。   “好了,本世子既然已经放了你。说说看,那位公子和你是什么关系?”顾逊之收敛了笑容,眼神恢复了清明。   什么关系?自然是同僚关系了,还能有什么?   不过,让这个北疆世子无端的占去了她不少的便宜,这个仇,她是要报的。   “我们,自是那种关系了。相信不用我说,世子也该明白了。”姜瑾说完,眼神透露着绵绵缠意的望向君无弦。   却偏偏在这时,与他对上了目光。   顾逊之望着她,再望着那公子,略一思索。   “那本世子可得加快将你带回北疆了。”他抬头,咧嘴笑着。   不待姜瑾反驳,顾逊之自顾自的来到宴会中央,对着尉迟夜道:“皇上,本世子在这宴会上看中了一个心仪的女子,不知皇上可否允许我收了她。”   话落,众人们皆停了下来,面露惊讶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气氛凝结着。   姜瑾却在原地发着僵,尴尬不已。   尉迟夜疑诧了几分,开口道:“哦?不知,是哪位女子有这个荣幸之至啊?”   顾逊之轻笑,他默默转身指着在人群开外的姜瑾,道:“便是此女。”   尉迟茗嫣听了也有些好奇,便循了过去,诧异道:“阿瑾姐姐?”   她立马皱起了眉,说道:“不可不可!阿瑾姐姐怎么能跟着你呢,北疆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本公主不同意!你到底看中我阿瑾姐姐哪儿了?”   尉迟夜动了动神色。   顾逊之闻言一虑,原来是叫阿瑾啊。   他带着一抹得逞的邪笑,望着不远处的她。   “姜府的嫡女,人在哪儿?上来回话。”尉迟夜的眉头微挑,在人群中寻找道。   姜瑾自知已拗不过,于是便手背交叉,缓步低头上前,礼了礼道:“阿瑾在此。”   顾逊之满目笑容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姜氏与姜怀对视了一眼,心中思绪纷繁。   虽说北疆国的世子样貌生得着实不错,但是这蛮人之地,姜氏对此终究是有所顾虑的。   “王侯,我阿姐怎会……?”姜乐见了,掩嘴不可置信的抬眼去看他。   只见君无弦手执玉杯,眼中波澜几瞬,并未注意到她言话。   她心下有些难受。   若这北疆国的世子能够与阿姐喜结连理就好了,这样,王侯便是她一人的了。   尉迟夜坐在高位上,深深的睨着姜瑾,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可愿意。”   她立马回得迅速:“阿瑾不愿。”   是真的不愿。谁会喜欢上一个初次见面之人,更别说是这样的风流男子了。   “那世子,你也听到了。这姜小姐,似乎是不愿意啊。”尉迟夜将视线投在顾逊之的面上。   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于是他两手一禀,笑道:“还望皇上准许我暂且留在西谟,我想体会体会这里的人情风光。”   姜瑾听了,暗啐了一口,惺惺至极。   若是让他留下来了,免不得有多祸害她。   “皇上,阿瑾以为,像世子这等身份尊贵的,怎可留至他国呢?阿瑾觉得还是不要让北疆王担忧世子的好。今日宴会结束,就请世子平安回到北疆吧。”她低眉道。   至始至终都并未瞧上他一眼。 第七十六章 醉醺醺的她   顾逊之一口答应道:“好!”但话锋一转,他说道:“但是你必须要和我一起回,不然本世子就不走了,嗯不走了。”   说完,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   姜瑾看着恨得牙痒痒。   尉迟夜一时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赶他走。   只是北疆王那边,着实难以交待。   不若,要是让他以为,他是将他的儿子留在这里以作威胁,那便不太好了。   顾逊之似乎看透了皇帝的顾虑,便道:“请皇上放心,我父王那边自是会同他交待清楚的。”   尉迟夜点头,思忖道:“那就……”   话未说完,却被尉迟茗嫣急急的给打断了。   连她都能看的出来,她阿瑾姐姐十分的不欢喜这个北疆国的什么世子,倘若让他就此留在了西谟,这日后指不定会怎么叨扰她阿瑾姐姐呢。   介时,或许连进宫看她的机会都会被这个可恶的世子给掠夺过去。   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本公主不同意。”她挺着胸脯,傲人的俯视着顾逊之道。   姜瑾的凤眸微动。   “公主是否对本世子有什么成见?”他将肩头的青丝揽至后头。   尉迟茗嫣支唔了一会儿,然后抿嘴,对着他正面道:“反正本公主说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本公主对你有成见,那又如何?”   “嫣儿。”尉迟夜冷不丁饮了一口茶水,提醒道。   顾逊之心中思虑了一番。   姜瑾默不作声,以余光探之。不晓得这世子是想做什么。   “好吧,既然这么不招公主的待见,那本世子这宴会也不想再继续了,以免招公主的嫌,本世子这便起身回北疆了,告辞。”说完,便转身缓慢的走着。   尉迟夜看了一眼,道:“世子且慢。”   顾逊之玩味的一笑,立刻停住了步伐,转身。   尉迟茗嫣心中有气,便扭过头不想再看他。   北疆国怎么会有这种人?竟还是个世子!   这哪点有半分世子的样子了!她看顶多就是个无赖罢了!   还是她西谟的男子好。就比如说那王侯君无弦,翩翩俏佳郎,温润如玉的。   她阿瑾姐姐就该许配给王侯这等男子,那她那时便也没什么话说的。   再看看这世子吧,浑身上下,就一张脸能得意一些,他其他还有什么呢?   “罢了罢了,嫣儿不说了。皇哥哥你说吧。”尉迟茗嫣越想越气愤,拾起一颗葡萄塞入嘴中,眼神望向别处,眼不见为净!   姜瑾无奈的轻叹。   顾逊之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对着皇帝道:“既然皇上有心挽留我,那本世子就暂且安心的住下了。”   尉迟夜颔首,道:“只是这住处……世子是想让朕怎么给你安排呢?是住在朕的宫中,还是在外头另建?”   顾逊之心中敲着小算盘,有意无意的在姜瑾身上打转。   “这一点就不劳皇上担忧了,本世子出来一趟,银两自是带够了的。还要多谢皇上了。”他深深的一辑,得逞的坦荡笑着。   姜瑾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飞来横祸,大抵说得也是这种了。   尉迟夜轻点头,转向她道:“姜小姐意下如何?”   她顿了顿,低低道:“臣女无异议。”   顾逊之面上的笑容却越加的放肆起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姜瑾敛眉。   尉迟茗嫣只“哼”了几声,不满的一直朝着嘴中塞着葡萄,鼓着腮帮子嚼着。   达成了一致后,姜瑾与他保持距离的,谨慎的看着他先行落座,自己再回到座位上。   姜乐见势,悄悄的溜回去,却依旧被大夫人姜氏逮了个正着,但碍于宴会之上,便没有多说什么。   落座后,她顷刻闻见了君无弦身上淡淡的怀香,心下有些宁静不已。   她似叹气又似舒气。   沉默间,君无弦抬袖,替她斟了一杯,默默的递予她,不作言话。   姜瑾凝视了他一会儿,接过果酒,一口饮下。   “多谢王侯。”她有些落寞道。   “明日,来无弦府上吧。”他替自己亦斟了一杯。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见她疑惑,君无弦温润笑道:“姜小姐若不想见到那世子,不如明日来无弦府上避避,顺便相谈一番。”   姜瑾瞬时了然于心。   前半句只是铺垫吧,为了彰显后半句的重要。   他二人已达成了一致,乃是同僚了,自然是要多往他府上跑跑,相谈一些政事的。   只是,他方才说不想被那世子打扰。   莫不是他能猜测那顾逊之明日会来她府上寻她?   是了,依照那世子的风流样,就知道是个闲不住的。   到时候只要一打听,便能寻到她将军府了。   介时她难以想象,将军府上会如何的鸡犬不宁了。   姜瑾摇了摇头,也不知父亲和母亲会如何作想。   她就盼望着这尊大佛能够尽快的回去北疆,不要在此多留了。   “嗯,阿瑾多谢王侯。”她微一点头,忽觉得脑袋有些昏沉。   顾逊之撑着手,在桌上凝神注视着姜瑾的方向,见她与那公子谈笑风生,顿时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平。   怎的偏偏对他总是摆着那副黑脸呢?真是伤了他的心。   不过啊,他就喜欢这种女子,够辣够个性。   顾逊之邪魅的一笑,拿起弯勾酒壶,兀自悬空倒入嘴中,灌了起来。   此时宴会已过半,舞女们争相上台,个个以纤腰细柳的摆动着,十分的婀娜多姿,明艳动人。   台下的男子们眼神皆直勾勾的盯着。   除了君无弦,眼都不抬的,望着身旁有些醉意的姜瑾。   他抬手过去,温柔的将她覆在面上的青丝拂去。   “别,别碰我,你这个,无耻,下流的北,北疆世子。”她闭着眼,无力的拍开君无弦的玉手,一片醉态道。   望着那桌上空落落的酒杯,他蹙了蹙眉。这是喝了有多少,竟醉成了如此模样。   夜间里的风阵阵的吹来,他担心她会因此着凉,便褪下了外裳,轻轻掖在了她的身上。   姜瑾下意识的揽着,靠在椅上微侧了侧身,寻着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过去,面上带着点点的悦意。 第七十七章 怀里的小醉鬼   她迷迷糊糊的呢喃了一声,好似搂着一个柔软之物,待她缓缓睁开眼后,身子却狠狠的颤了颤。   姜瑾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是正被君无弦轻巧的抱在怀里,行走在月色之下,而不是在做梦。   她抬眼望向他专注的眼神,可他却并未发现她在瞧他。   月光衬得他的鬓发愈加的柔和。   眉眼温润,俊逸脱尘。   姜瑾任由他将自己抱着,一双有力的手放至在自己的背脊上,以及腿下,还留有温热。   她敲了一下自己忽然疼痛起来的脑袋,很是难忍。   君无弦察觉到了怀中人儿的动作,停顿下了脚步,俯视凝望。   “你醒了。”他的青丝由风温柔的吹拂,又落下,飘至她的面上。   姜瑾下意识的将他的青丝拂去,然后低眉道:“我怎么会……”   然后,并未说下去。   她不是在宴会上么?怎么就睡过去了,看这天色都那么黑了。   “是无弦的错,让姜小姐喝醉了。”君无弦的声线清润,似在低语一般。   姜瑾瞬间回忆起来,是了,她不过是喝下了他递给自己的一杯,就控制不住的一杯接着一杯下去了。   “不怪王侯,是阿瑾贪杯了。”她揉了揉肿涨的太阳穴,叹道。   不过,她似乎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父亲和母亲……”姜瑾刚问完,君无弦便又抱着她抬步走了起来。   晌久,他望向一片黑暗中,眼神熠熠如辉。   “大夫人说,将军已醉意熏熏,无力再伺候另一个小醉鬼了。”君无弦说着,轻轻的笑了。   姜瑾顿时满脸通红。   如此,母亲便是把她给抛下了么……   她眨了眨凤眸,觉得甚是无辜。   “有劳王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无事。”君无弦的嘴脸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正当姜瑾犹豫着,要怎么开口才能让他放自己下来的时候。忽然一声暴喝从后头传来。   她骇了一跳,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腰肢。   “姜,瑾。”顾逊之迅速上前,望着二人如此模样,有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君无弦面色坦然,抱着姜瑾更加坚定的不放手。   她疑虑,这北疆世子怎么过来了?还没歇息么?   “好啊,亏得本世子到处差人寻你,你倒好,在这儿跟人如胶似漆的。你,你赶紧给本世子下来,我有话要问你。”顾逊之恼怒不已。   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有这么大的架势,竟让他堂堂世子爷亲自过来寻的。   可她倒好,此刻却腻歪在别人的怀中。   他们现在是要去做什么?是要去干见不得人的事情么?   姜瑾有些尴尬,但还是抬眼望向君无弦,动了动身子,挣扎着想要下去。   却没想,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这,这是闹得哪一出?   顾逊之看着,上前猛然拉住她的手,硬生生的将她往外扯。   姜瑾被他拽得生疼。   君无弦的眼眸动了动,微一松手,她便落入了另一个冰冷的怀抱。   “这才乖嘛。”顾逊之牢牢接住,伸出食指勾了勾她的下颔,调侃道。   她有些怒意,冷哼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不知这位公子是何人士啊,打算带着我的世子妃去哪儿啊?”顾逊之面色带着淡淡的愉悦之意。   君无弦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余温。   他轻拂了衣袖,对着他淡然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顾逊之听了,笑了一声,看着怀里异常安分的人儿,道:“她是我的人,劝你不要打什么主意了。本世子能够看中的女人,自是山高海阔,天涯海角也要抢过来的,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个女人我是要定了!”   姜瑾充耳不闻,装作死尸一般。   “那世子,大可一试。”君无弦面色无异,看不出什么神情。   顾逊之咧嘴笑了笑,将怀中之人轻轻放下。   她站定了一会儿,忽感头晕目眩,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只闻得一阵安心熟悉的清香朝她袭来,便顷刻没了知觉,靠在了一片柔软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姜瑾望着头顶陌生的帐子,陷入了僵化。   “醒了。”君无弦端着一玉碗过来,放至床边的小桌上。   她无声的点头,揉了揉脖子。   “昨夜……麻烦王侯了。”姜瑾自晕过去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觉睡到了现在。   这之后他与顾逊之发生的事情,她一概也不清楚。   索性,她现在能在君无弦这厢房里醒来,说明他将自己平安的带出宫了,远离了顾逊之的牵扯。   她甚至能想象的出他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虽说是个世子,却没有那分高等的模样,更似一个风月小子。   想到这儿,她不禁掩嘴低笑着。   “喝了吧,这是醒酒汤。”君无弦望了她一眼,将玉碗端起,递至她的手中。   姜瑾点头,接过温烫的碗,挑起勺子舀了一口,送入嘴里。   他看着她将一整碗的汤悉数喝下后,再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供她擦拭。   姜瑾擦完放下,开口谢道:“昨晚幸得有王侯了,不然阿瑾怕是还未能顺利脱身。”   她知道他是在帮她才那样做的,仅此而已。   君无弦微颔首,并未说话,起身吩咐了丫鬟进来给她梳洗,自己则是暂且离去了。   看着那进来的好生面熟的丫鬟,姜瑾细细的在脑中回想了一番,正是那日他二人下棋时,不忘对君无弦眉目传情的那个婢女。   如此一个下人,竟然敢当着客人的面,对着主人调情?这是何等的胆子。   她心中作思,觉得这婢女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姜小姐,烟儿来给您梳妆。”那名唤烟儿的婢女走了过来,甜着个声冲她笑着。   姜瑾颔首,来至一旁由她去打水,供自己洗漱。   完毕后,她自觉的来到了梳妆台上。   望着那面铜镜,她有些怔怔。   其实,她的心中一直有个困扰的地方。   为何,君无弦会造有女子的厢房?   而且这一点一滴处皆是细心,就连那姻脂水粉都是崭新的,并未开过封。 第七十八章 一晚上都没抱你了   不容她多想,烟儿将她的妆容重新画过,这发髻也是绾了个简练轻便。   这一点,倒是挺对她的口味的。   “你怎知我喜欢简单点的妆?”姜瑾递给她一只钗子道。   烟儿接过,将它嵌入了发间,固定上,然后道:“因为是王侯吩咐的呀。”   姜瑾闻言一笑,说:“你们家王侯倒是细心。就连这胭脂水粉都准备上了。”   烟儿的神色划过了一抹不自然,她最后梳了梳道:“姜小姐,好了。”   姜瑾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稍稍拢了下发髻,觉得甚是满意。   至于,这身上散发着果酒香的衣裙,还是早点回去换下吧。   姜瑾起身,踏出门,凭着记忆,弯弯绕绕的来到了府邸的中央处,却听得门口传来阵阵细索的声音。   她循声而去,却见一个黑影迅速落下,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惊骇不定之下,她转过身去。   “美人儿啊,本世子掐指算了算,竟整整一晚没抱你了。真是食不下咽,浑身都难受啊。”话落,顾逊之便将她拥了个满怀,满足的逸出了声。   姜瑾顿时抬头望天。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她收回目光,盯着他道。   顾逊之松开手,手指缠绕着青丝,走到了她的身后道:“当然,当然是……”   姜瑾偏头。   “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他忽然贴近她坏笑道。   合着这个北疆世子又在撒泼了。   姜瑾努了努嘴,不理会他,侧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别走啊,瑾儿,瑾儿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呢。”顾逊之用腻死人的声音在身后叫喊着。   她再也忍受不住的,紧紧凝起了眉,道:“你叫谁瑾儿?不许叫!”   约摸是声音太大,君无弦负手,一袭白衫从僻径之中走上前来。   在她的身旁站定后,他低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姜瑾当下便有些局促不安,眼神四下游移着。   “怎么,见本世子来了,王侯难道不迎下礼么?”顾逊之故意摆出一副嚣张的模样道。   君无弦定了定,走上前去,对着他就是一辑,淡淡开口道:“恭迎世子。”   这才像话么。   顾逊之径直的踏上了三两台阶,来到了姜瑾的身前,对着她轻声道:“我的好瑾儿,你看你待在这里多闷啊,不如跟着本世子出去逛逛呗,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呢,去不去。”   他带着点点的希冀望着她,面上无时不刻都挂着笑意。   姜瑾抬眼望了下君无弦,然后敛眉道:“不了,世子还是带其他姑娘去吧,阿瑾无福消受。”   说完,她郑重的对着君无弦福了一福道:“阿瑾感谢王侯昨夜的收留,这厢便回府了。”   见她如此,君无弦颔首。便吩咐下手速速去准备马车,护送她回到将军府。   “世子请留步。”他见顾逊之也要一同跟着去,便加以阻拦道。   姜瑾回头瞧了一眼,马车过来后,她便毫不犹豫的踏了上去,再对车夫吩咐道:“麻烦您现在就走,快些赶路。”   “哎等等,瑾儿你等等我啊。”顾逊之见马车行驶的老远,已是追不上去,便只好作罢,回头狠狠的睨了君无弦一眼。   姜瑾坐在马车里,微掀开小窗口的帘子,探头回望,在确定顾逊之没追上来后,她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   回到了将军府,就见姜氏一脸笑意的拉着她的玉手,挤眉弄眼着。   大概是又要询问一番了。   姜瑾有礼的道了一句:“母亲。”   姜氏点了点头,微笑着盘问道:“阿瑾啊,你同那北疆国的世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个说起来她也是觉得很莫名其妙了。   她从不相信什么一见倾心这种事情,那顾逊之看上去就那么风流了,这内心定是更加的显而易见了。   所以她是不会相信那堂堂北疆国的世子,会真的对她一见钟情的。   或许,只是觉得她西谟的女子比较新鲜吧,只是一时兴趣而已。   更何况,她也对那世子没什么想法,兴许过个一段日子就不会黏着她了。   “没什么母亲,许是世子觉得与阿瑾投缘吧,只是萍水之交而已,母亲不要多想了。”姜瑾敛了敛眉,毫无表情的开口道。   但姜氏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头的端倪来,更是了解女儿的个性,一有点什么事情就不告诉她,隐瞒着她。   所以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况且,昨日的宴会上,那北疆国的世子分明说自己心仪他们家阿瑾,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的。   “阿瑾啊,母亲是这么想的,早听闻这北疆国的风沙大,那里又终年是日头的,极少落雨,你要是去了那边,是会吃苦头的,母亲就觉得还是王侯比较好。我们家阿瑾可不能三心二意呀。”姜氏在一旁提醒着她道。   姜瑾皱眉。看来母亲是误会她了,以为她攀上了北疆国世子那般的人物了。   于是她轻声道:“母亲,阿瑾欢喜什么样的人心中自是有数的,这等事情母亲就不要替女儿担忧了。”   姜氏努了努嘴,满意的掩嘴笑着。   女儿长大了,面对这等事情,也会害羞了。   不过,在她心中,最佳的人选依旧是那王侯君无弦。不管如何,她都要顺水推舟的把她的阿瑾嫁过去。   至于姜乐那小蹄子么,她迟早是要将她彻底收拾掉的。   这等低贱的东西,也配和她的阿瑾同来同往么?   “好了,母亲知道了。那你回房吧,啊。”姜氏面色悦意,轻放下她的手,神色缓和道。   姜瑾见母亲终是放过自己了,于是诺了一句便下去了。   她走在了小石道上,还没到房中,就见丫鬟阿俏远远的迎了过来。   “你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不要跑得这样快,要是牵动了伤口怎么办?”姜瑾担忧的扶着她的手臂道。   阿俏吐了吐舌,面上已是有了一些血色了,她嘿嘿的对着姜瑾笑着,跟在她的身旁一同漫步着。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她察觉到了阿俏似乎有言要吐,于是便主动的问了出来。   丫鬟阿俏歪了歪脑袋,道:“果真如二小姐所说,真是事事都瞒不过大小姐的眼睛的。”   姜瑾轻笑,摇了摇头。 第七十九章 再叫几声听听   阿俏支唔了一会儿,开口道:“奴婢是觉得呀,这北疆国的世子虽人生得是极好看的,但是这个性却……太过于风流,所以奴婢还是觉得,小姐千万不要和世子走得太近比较好。”   原是这件事情啊。姜瑾心中一暖,殊不知她身边的人都在默默的关心着她。   “嗯,我知道了。”她看着丫鬟阿俏轻推开房门,然后走了进去,习惯的给她倒了杯茶水。   想来,她也是许久未进滴水了,自宴会上,喝的不是酒就是汤的。   “对了,你替我送给公主的礼物是什么?”姜瑾如释重负的坐下,饮了一口,啐下一茶叶道。   丫鬟阿俏闻言立刻笑了起来,她将两只手负在后头,一副俏皮的模样道:“小姐猜猜。”   如果让她猜的话……她也实在猜不出来。   但见公主的神情,应不是什么不满意之物,那必定不是什么玉摆件儿了。   会是什么呢?   见姜瑾左思右想都猜不出来,阿俏低身来到她身旁,附耳在她脑边轻轻道了一句。   姜瑾诧异万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真的……真的送了这么寒酸的礼物?你是不是同我说玩笑话呢。”   丫鬟阿俏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确实是这样做了。   好吧,她真的有点失望。   还以为阿俏能替她送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害得她在宴会上一直好奇不已。   可没想,竟是这样出乎意料的。   寒酸,着实寒酸了些。   “小姐,你这样子是不是很失望啊?奴婢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些稀罕的玩意儿,那日去王侯府上,也是无意间在众宝贝里看到的那玉环,可只此一个,其他也没什么可稀罕的了。所以奴婢才自作主张,自己绣了一对香囊。”阿俏说完,姜瑾还是依旧无法接受的木然着。   “你那香囊,有什么特别之处么?”她顷刻想起嫣儿公主的神色,分明有些感动之意,还红了眼眶。   所以这香囊大抵是有着什么异曲同工之妙吧!   不过,再怎么寒酸,只要公主她能接受就好了。   阿俏想了想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的,只是奴婢在上头绣了公主的字而已。”   嫣?   姜瑾寻思着,不过是自己的名字,公主也会这样感动吗?   片刻,她有点愧疚。   这香囊终究是出自丫鬟阿俏之手,并非是她亲自绣的。   如此,却还要借着她送礼的名义给公主。   “小姐,奴婢觉得,或许是公主久居深宫里,再加上病痛不断,可能没有人愿意同公主玩耍与接触吧,这香囊奴婢觉得可能是第一次有人送给公主呢。”阿俏说着,笑了笑。   自小姐拜托她给嫣儿公主送礼时,她就觉得很是为难,不知道到底要送什么好。   虽同是女儿家家的,但是公主的喜好她皆不明白。   于是她便无意间从下人们的谈话中知晓,这嫣儿公主并非出身就如此优越的,而是一直以来病魔不断缠身,只能终年窝在那殿里头,不轻易抛头露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先皇派了不少的宦官家的小姐来宫中陪同她玩耍,但知道了她的病情之后,开始传言说这是种传染的疫病,一时间,那些小姐们就都渐渐远离了公主,无人再敢与她玩耍。   阿俏在得知这些事情后,很是怜悯。   想破了脑袋,才打算亲手绣一个香囊给公主。   虽然礼很薄,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但她绣着绣着就忘了,自己是替小姐送的,以小姐的名义。   当下就觉得会不会有些寒碜了,要是让小姐知道了肯定会有些失望的。   不过那时候已经距离公主生辰很快了,再加上发生了后来之事,她便将此遗忘了。   这个香囊还差一些针线,她也是偷偷忍着伤痛趁小姐不在的时候,将最后几步给补完的。   在看到宫宴上公主的神情后,阿俏顿时放心下来,觉得自己没有白费功夫,很好的将这份心意给小姐传达到了,于是她便很开心了。   这些她都没有和小姐说过,也不想说出来。   只要公主和小姐之间的姐妹情分可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真是有劳你了,绣这个香囊很麻烦吧。”姜瑾一想到阿俏为了这个,日日夜夜的绣着,就觉得有些歉疚不已,方才不应该那般说的。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公主她不嫌弃就好了,奴婢相信公主一定能感受到小姐的心意的。”阿俏嘿嘿的笑着。   “可是……这终究是你完成的,这个功劳应该是你的。”早知会如此,她就应该多费一些心思了。   “没关系啦,小姐你为了阿俏做了这么多,阿俏真的不在乎这些,真的。”丫鬟阿悄诚恳的说道。   要不是小姐,她此刻都已经在阎王爷那了,根本不会这样好好的活着,笑着。   所以她便很感激小姐,一直以来都对她如此照顾,一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有,从不看轻看低她。   姜瑾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这公主的生辰宴是过去了,现在她也已经和君无弦达成了一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如何,就要看这时局的走向了。   只是,这凭空冒出来一个北疆国的世子真是让人头疼不已。   有了他的阻挠,她都不能坦然的去王侯府上相谈事宜。   也不知顾逊之还在不在君无弦的府邸上了,或许已经走了吧?   不过,这世子也不知现在是住在哪里。   他既然能够找到君无弦的府邸,也自然是能寻到她将军府的。   想到这里,她便揉了揉眉心。   “小姐,你很累吗?要奴婢帮您揉揉肩吗?”阿俏贴心的询问道。   “嗯。”姜瑾无声的应允,便暂时趴在了桌上打算休息一下。   有了阿俏力度正好的揉捏,她安心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与她的鼻息交错。   太困了,所以她不想去理会。便再次睡了过去。   也不知昏昏欲睡了多久,直到外头的虫鸣开始响起,姜瑾才渐渐的睁开了眼。   她挣扎着直起身子,揉了揉惺忪的眼帘,打了个哈欠,满足的“嗯”了一声。   “好听,真好听。瑾儿再叫几声可好?”顾逊之戏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再次响起。   姜瑾一口气岔在了喉咙中,狠狠的咳嗽着。 第八十章 不如做点刺激的事情?   她仿若见到鬼一样的瞪着他。   阴魂不散,真是阴魂不散。   姜瑾望了一眼打开的门就知道了。   “世子是怎么进将军府的?没人发现你么。”她立刻与他保持了一段的距离道。   顾逊之撑着手,眼神在她身上流连。   他道:“就这样过来的啊。你们将军府的墙头好翻的很。”   望着他纯良的笑容,姜瑾一阵恶寒。   方才毫无防备睡着的时候,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吧?   “世子,这里是女子的闺房。还请世子尽快离开。”她起身,坐到了床榻上,不想与他共一桌。   顾逊之缓慢的站起,眼神中透露着玩味。   “离开?不,本世子今夜就留宿在此了,相信瑾儿不会让本世子白跑一趟的吧。”他兀自的来到了她的床榻上,迅速的脱了鞋,钻进了被窝里。   厚颜无耻,真是厚颜无耻啊……   怎会有这样的人?   姜瑾感觉自己快要离阎王不远了。会被顾逊之活活给气死的。   “你,你给我起来,不要在我的床上待着,赶紧给我下去!”她起身,过去将手伸进被窝里,想要将他捞出来。   却不想被一有力的手掌连人带鞋的拉上了床。   挣扎间,顾逊之喘着气,一脚一个,蹬掉了她的绣鞋,再毫无顾忌的将她扯进了被窝中。   “瑾儿的力气也不小嘛。”他气喘吁吁的将她制服,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你这个下流的北疆世子,快放开我!”姜瑾的双手被他牢牢的箍住,双腿间也是被他以跪膝的方式阻止她挣脱。   “放了你?那本世子不是白折腾那么久了?你觉得我会将到手的美人儿给放了吗?”顾逊之咧嘴坏笑道。   姜瑾气不过,胸口上下的起伏着,她死死的瞪着他,两相就此僵硬着。   这时,忽听得有人过来。   她急急的就将他一把按下,以被褥遮挡,自己则是露出一个脑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丫鬟阿俏有些疑惑,房门怎么是开着的?或许是小姐不小心忘记关了吧!   她这么想着,便端来了晚膳。   未见到小姐人后,她眼神四处寻找着,便看到了床榻上正闭着眼的姜瑾。   “小姐,你怎么睡下了呀?”阿俏有些惊讶,就要靠近过来。   “别!别过来。”姜瑾说完,捂嘴咳嗽了几下说:“阿俏啊,我突然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晚膳就不用了,麻烦你端走吧。”   丫鬟阿俏听到小姐身子不舒服,忙跑过来,却再次被她叫停。   “不要过来!我,我可能是得了风寒了。千万不要过来,会传给你的。”姜瑾伸出手制止道。   阿俏有些奇怪,觉得今夜小姐也太反常了。   “你端走吧,我要休息了。”姜瑾兀自合上了眼睛。   被窝里的顾逊之悄悄的朝她伸去了魔爪。   在距离她胸脯之时,她立刻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阿俏更加觉得怪异了,她刚刚莫不是看花眼了吧,这被褥里怎么在动啊。   “咳咳,我,我有些咳嗽,不过拍几下就没事了。真的,阿俏你快走吧,我很困了。记得把门带上。”姜瑾使出诺大的力道制止着顾逊之四下游移的手道。   阿俏很是狐疑。   反常,太反常了吧。   这还是她家的小姐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小姐看上去真的是很累了,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比较好吧。   “那小姐,这晚膳奴婢就不端走了,要是待会你饿了就吩咐奴婢过来端去热热就行。”阿俏说完,走到了门口,但还是不放心的再看了一眼,终是皱着眉头,掩上了门。   待丫鬟阿俏离去后,姜瑾探着脑袋望了一眼,当即如释重负的满头大汗,瘫在了床榻上。   顾逊之忽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出现在了她的上头,也是喘息不定。   “你这丫鬟可真是磨人,本世子险些要闷死了。”他低低的喘着。   片刻,他望着底下的姜瑾,眼神有些迷离,就要俯下身子。   “停!”姜瑾立刻伸出手捂在了他的嘴前。   顾逊之蹙了蹙眉道:“怎么了瑾儿。方才那丫鬟好不容易走了,现下就我们二人了。不如,我们做点刺激的事情?”   他咧嘴笑着,将她撑在床榻上。   姜瑾忽然觉得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了……   她敛了敛眉,对他真诚道:“世子,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情爱之事,但是当顾逊之如此待她时,她便深深的感到了不喜。   “那是怎么样的呢?嗯……也罢,看瑾儿说得如此认真,本世子就勉为其难的听一下吧。”顾逊之从床上爬起,穿上了靴子,回到那桌上倒了杯水。   其实他也没打算对她怎么样,只不过是想调戏调戏一下她罢了。   姜瑾轻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起榻来到了桌前。   气氛有些微妙。   顾逊之就着她的水杯饮了一口茶。   她眼睁睁的看着,心中却想着,等他走了再把这杯子丢了。   “阿瑾以为,这感情自是要情投意合,互相欢喜的,而不是像世子这般,强迫于人,阴魂不散的。”姜瑾直直的看着他。   听了她的话,顾逊之还极其认真的思忖了一番,然后点头道:“是你同君无弦那样么?”   他的面上正经了一瞬,深深的凝望着她。   姜瑾面对如此灼热的目光,当下垂了垂眼帘。   “非也。我与王侯只不过是好友至交。”她坦诚的说道。   顾逊之的眼眸亮了亮,他有些欣喜道:“瑾儿说得可是真的?”   顷刻,姜瑾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为何要说实话啊……如此顾逊之岂不会更加的上房揭瓦了么?   要是利用她与君无弦的这层关系,来大肆做些文章的话,这北疆世子或许便会识趣的不再追着她死缠烂打了。   所以她方才为何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了啊。   姜瑾真是后悔不已。   见她默认,顾逊之兴奋的一把上前搂住了她,道:“瑾儿你真好。”   带着点糯糯的儿音。   一时间,她有些怔仲。 第八十一章 深夜来捉奸   稍稍放开了她,顾逊之看着她面上的呆滞,瞬间有些发笑道:“瑾儿莫不是喜欢上了本世子吧?”   姜瑾摇头,道:“阿瑾只不过有些惊讶罢了。”   她是惊讶于,这等无赖的北疆世子,竟还能有那样的一面。   一阵咕咕声忽然传来。   顾逊之低笑,替她盛好了碗饭,将肉不停的往她的碗中夹着。   “可是只有一碗一筷耶,不如瑾儿喂我吧?”他轻挑着俊逸的眉宇。   看着这么大一个人还跟个孩童一般撒娇,她无奈道:“不可能。”   顾逊之汕汕,道:“好吧,那就让本世子饿死吧。”   姜瑾方动筷子,就见他如此落寞,便心中不忍,放下道:“给你。”   他皮笑着接过,但没有将饭菜塞入自己的嘴里,反而是喂了她一口。   由于他太过粗暴,姜瑾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口,强行的吞下,掩嘴咳了几声,这才咽了下去。   她瞪着他,在她仇视的目光之下,顾逊之再次动了筷子,自行夹菜嚼了起来。   她真的受够了!   姜瑾的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他朝她递过去,道:“瑾儿乖,吃一口。你要是敢不吃的话,那本世子就闹得你们将军府上下皆知,我和你孤男寡女的在此。”   天,她怎么会碰到这种人。   正当她望着筷子左右为难时,忽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姜瑾背对着门,当下脑中一片空白,面如死灰。   此刻推门的,不是父亲就是母亲,不是阿月便是阿俏,不是管家就是其他的仆人。   她迅速的作想着,却迟迟不敢转过头去。   顾逊之却放下碗筷。在见到了来人后,他轻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兀自起身。   这时候,姜瑾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惹麻烦。   没有任何的声响,所以她不知到底是谁。   “小姐!”丫鬟阿俏的声音突然喊道。   她心中一惊,随即舒了一口气。   是阿俏就好,是阿俏就好。只要不是父亲与母亲就是万福了。   姜瑾迅速的在脑海中整理着,该怎么和阿俏解释,于是她缓缓的转身。   但在看到来人后,她心中一跳,万分不可置信的凝望着门口。   只听得淡淡的一声:“世子留在此处多有不便,还是让无弦送世子回宫吧。”   君无弦长长的青丝被风放肆的吹起,又吹落。   一身纤然的白衫轻轻拂动着,衬得他的身形愈发的修长。   姜瑾望向门边的阿俏,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原来阿俏都发现了。   只不过,君无弦为什么会来?   不待姜瑾猜测,顾逊之冷然的对着他道:“王侯真是好雅致啊,深更半夜的还来这里,打算做什么?”   君无弦坦然禀道:“为了姜小姐的安稳,无弦自是来请世子回我西谟的宫廷歇息的。”   顾逊之负手咧嘴笑着,忽将一旁的姜瑾揽进了怀中。   丫鬟阿俏见了,十分的愤怒,直直的冲他张牙舞爪了过去。   顷刻间,顾逊之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   姜瑾愣愣的望着阿俏,对她道:“阿,阿俏啊,可以停了……”   丫鬟阿俏瞬时收手,解气的将小姐拉到了君无弦的身边。   姜瑾感到非常的惊诧,殊不知自己的丫鬟阿俏竟还有这么剽悍的时候。   “瑾儿,你这丫鬟是属狗的吗?!你快瞧瞧,她给本世子的脸上是不是抓出条痕了!”顾逊之吃痛的摸了一把俊脸。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但事实上确实是如此。   “本世子要治你得罪!”他对着阿俏狠狠道。   “要杀要剐,全听世子殿下的。”阿俏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让姜瑾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的一个场面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本是可以妥善解决的,这下不晓得收不收得住了。   君无弦的嘴角悄无声息的扬了起来。   他的一缕青丝随着身子的下倾落下,他拱手道:“请世子随无弦一道离开。皇上迟迟未见世子回宫,担忧不已。”   顾逊之努了努嘴,然后依依不舍的深深望了一眼姜瑾,对着她道:“那瑾儿,我走了。改日再来寻你。”   听他如此说,她巴不得他赶紧走,省的污了她的眼。   但姜瑾的面上却是依旧淡然有礼道:“阿瑾恭送世子。”   再转身凝望注视了一眼君无弦,道:“恭送王侯。”   顾逊之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暗笑。   离去之前,姜瑾忙对着君无弦道:“多谢王侯相帮。”   他温润笑道:“举手之劳。姜小姐早些歇息吧。”   说完,便离开了。   望着他有些单薄的身形,姜瑾垂了眼帘。   在距离府邸不远处,君无弦偏头,对着顾逊之道:“劳烦世子怎么进来,便怎么出去。相信世子也不会让姜小姐在令堂大人面前为难的吧。”   听着他的话,顾逊之有些咬牙切齿,冷哼了一声,来到了那后墙上,利索的翻了出去。   君无弦不猜便知道,这不正经的北疆世子,想必是不会从正门入的,要想暗暗的偷跑进来,也就只能从后墙下手。   这对于武功高强的世子来说,不会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在与大将军和大夫人别过后,君无弦胯上了骏马,驰骋而去。   这厢,阿俏掩上了房门,担心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那世子殿下可有对你做了什么吗?”   望着她关切的目光,姜瑾摇头。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北疆世子在我房内的。还有王侯,他为何会过来?”她坐下,看着桌菜,顿时没了胃口。   阿俏一一的对她解释了一番。   原因是,君无弦被皇帝留下来商议政事,却发现世子迟迟未归宫廷,虽说他的住处不需要皇帝管之,但毕竟是客,再者当下也寻不到什么好住处,便暂且小住在宫廷。   因担忧世子的闪失,对于北疆王那头不好交代。   于是顺便差君无弦离宫去寻。   但阿俏说着便很疑惑,她也不知为什么王侯就认定她们府上会有世子了。   方她关门离去时,想想还是不放心小姐的异常,便偷偷观察,就发现了世子在房里头。 第八十二章 上房揭瓦偷看她换衣   她本想去寻大将军过来的,但是却恰好碰到了王侯过来拜访。   当时,听他对大将军解释说,皇上差他过来在此地办事,途径了将军府,便顺路过来看看。   阿俏想,与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将军过去相帮,不如直接让王侯过去,这样才最是合理。   于是她在一番斗争后,终是壮着胆子对君无弦道:“打扰王侯了,我家小姐让奴婢来通报,她就在那不远处等候,请王侯前去相谈。”   姜氏与姜大将军面面相觑,只道是自己的女儿眼尖。不过具体他二人想谈什么,他们也无从知晓。   经过了同意后,阿俏便带着君无弦一路走着,把世子在小姐房里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我知道,所以本候此番便来了。”君无弦淡淡道。   阿俏听着有些诧异。   在她还没说之前,王侯怎会知晓世子在这里……   就连她自己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王侯不是说,顺便过来拜访将军府的吗?   真是好生的奇怪啊。   二人走在路上,君无弦忽然顿了顿,把皇帝见世子还未回宫一事同阿俏说了,他道,这厢便是来接世子回宫的。   阿俏迟疑的点头,领着王侯,心中带着那份不解,便推开了小姐的房门。   这才有了那后头之事。   姜瑾听完阿俏的所述,思忖了一会儿。   关于君无弦为什么会知道世子在她的将军府这里,约摸是因为他猜测到世子喜欢黏着她,遂觉得他一定会找到将军府上来吧。   毕竟他已经寻她寻到了王侯府了。更何况,是她所在的将军府呢?   “嗯,我明白了。多亏有你了,阿俏。”她笑了笑说道。   “小姐万不要同奴婢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天色不早啦,我家小姐早些歇息吧。”阿俏笑着,眼神无意的望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   姜瑾顺着她的视线,然后对她说:“把这些都撤走吧。”   顾逊之吃过的,她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并且她还一并吩咐,把那桌上的杯茶也倒了,连同这杯子也一起扔掉。   阿俏心中猜测着,立刻心领神会,跟后就将这些东西给撤走了。   只是可怜了姜瑾咕咕作响的肚子,这么晚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让阿俏去做,只好忍耐着。   所以,总结一句来说便是,她一碰到这个北疆国的世子,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到这儿,姜瑾觉得后墙那边也是该折腾折腾了,省的他来习惯了就会天天过来叨扰她。   到那时,她便没有什么安生的日子好过了。   掩嘴打了个哈欠后,姜瑾放松了一下,觉得现在终是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她脱去外裳,翻身上榻,被窝里还留有那世子滚过的体香。姜瑾蹙了蹙眉,决定暂且忍耐,闭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丫鬟阿俏端着水盆进来。   “阿俏,把这被褥以及床单都拿出去洗了,然后晒了吧。”她着实受不了那世子身上的香气,把她的榻都给染上了。   阿俏“噢”了一声点头,便去整理了被褥,抱着拿了下去。   姜瑾舒了口气,快速的起身洗漱了一番。   方擦完了脸,便有下人进来禀道:“大小姐,宫中有个婢女过来传话说,让大小姐去宫里一趟,陪陪公主。”   又要进宫了。   她淡然的将脸巾放进盆中,道:“我知道了。让那位婢女等等吧,我稍后就好。”   下人诺,退下去回复那婢女。   姜瑾寻来一件淡色的衣衫,掩上了门,在屏风后头换了起来。   在褪去衣衫的一刹那,她好似听到了有什么动静。   她当下便有些疑惑,试探性的问道:“阿俏?”   没有任何的声响。   她思忖着,将要换上的衣衫快速的披上,将一头的青丝揽在了纤纤细腰后。   然后迟疑的踏了出去,就听得房顶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从那上头落下了一物。   她震惊不已。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暗香。   紧接着,就被一双手揽进了一个坚硬的怀中。   “啧啧,我的瑾儿啊,可真美!”略带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边缭绕起。   姜瑾平敛了情绪,从鼻子间发出冷哼,秀眉之间充斥着隐忍。   她一动也不动的僵着。   感受到那双搂着她细腰的手变得愈加的滚烫后,她平静的开口道:“世子,可以放手了吧。”   依旧没有回音。   顾逊之冷不丁的将唇贴在了她的青丝上,惹得她一阵的鸡皮疙瘩。   “世子,还请你不要这样。”姜瑾对于紧紧箍着她无法动弹的顾逊之,内心忽然感到有些惧意。   “不要,怎样?”他的嗓音愈加的沙哑,甚至还有些急促。   她咬了咬牙,道:“世子若是再这样,阿瑾也只好咬舌自尽了。”   她的眼眶泛起了星星点点,隐忍十分。   这个风流的北疆世子,简直是纨绔至极!   顾逊之瞬时放开了她,望着她腰间还未系牢的结,便伸出手放了上去。   姜瑾一把拍下,立刻离他远远的,然后背转着身刻意打了个死结。   她转身,眼中带着怒意,无奈,与羞耻,一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世子刚刚在房顶上头,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么。”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问道。   顾逊之走近了几步,按捺住内心的情愫,调侃笑道:“瑾儿是指什么?偷看你换衣服这事么?”   果然。姜瑾的脸渐渐煞白了起来。   “所以。你全部都看到了么?”她的眼神露出了一丝锋芒与凛冽。   “也不尽然。”顾逊之嬉皮笑脸的说道。   “到底看到了没有!”事关她的名节,她必须要问清楚。   他吹了声哨子,一副痞样,从她的身侧绕到了她的面前。   忽见她眼眶中噙泪,便有些不忍心打趣她了。   “罢了,不捉弄瑾儿了。本世子其实什么也没看见。待揭完瓦后,便看到瑾儿早已穿着妥当了。”顾逊之负着手走动,眼神深邃。   姜瑾当下松了口气,便不想再多理会他。   面对于这样的无赖,她觉得还是尽早的习惯比较好。   不然总有一天,她会被这个人给气愤至死的。   这时,阿俏将被褥吩咐给专门清洗的人拿去后,便回到了姜瑾的房里。   顾逊之在见到阿俏后,瞬间躲在了屏风之后。   他心道着,这丫鬟可真是个母老虎。   自那夜离去后,他好容易用了皇帝赐给他的上等膏药,暂时给淡去了伤痕。   他可不想再添上几道了,所以便选择暂时的隐蔽起来,不愿多生事端。   姜瑾不禁笑出了声。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想不到一个堂堂的北疆国世子,竟然会怕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   若是这事给传了出去,还不知会引起世人怎样的嘲笑。   不过正好,借此抓住了他的这个把柄,下回他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话,就将此事以此威胁,让他颜面全无。   “小姐,你在笑什么呀?”阿俏扶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替她梳着一头长而细的青丝。   姜瑾顿时收回了笑容,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比较好玩的事情来。”   阿俏点头。她见到小姐开心,自己则也就开心了。   “对啦小姐,合须今日一大早的过来说,王侯想请小姐过去府上吃茶。”   她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高兴不已,觉得小姐这是与王侯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姜瑾闻言,眼中露出了一片柔软。   说来,这一路过去,君无弦都已帮了她不少的忙了。   而她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还给他。   这么多的人情债欠下后,也不知要还到何时了。 第八十三章 一只狗也敢跟本世子作对   在屏风后头的顾逊之,在听到君无弦的名讳后,脸色愈加的阴沉起来。   又是这个王侯,三番两头的让她的瑾儿过去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跟他抢人么?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   “只是……”姜瑾想到了公主的传唤,有些为难起来。   “只是什么,小姐?”阿俏将木梳一梳到底。   望着小姐的一头丽发,她好生的羡慕。   “方才下人过来说,外头有一婢女过来通报,说嫣儿公主传我去宫中相陪。”姜瑾两面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阿俏的眼中瞬间有些失落。   竟会这么巧啊。   好容易王侯与小姐的关系看起来更密切一些了,若小姐今日去了王侯府上,指不定还能发生一些美好的事情呢。   但公主那边,也是极可怜的。   “那小姐的心里,更想去哪一边呢?”阿俏认为,面对于此等难以抉择的事情,还是随心比较好。   姜瑾低眉。想去哪一边么?   她的脑中忽然跑过了君无弦的身形。   “还是去宫中吧,毕竟是嫣儿公主。至于王侯那边,你去替我回了吧。”她的眼神有些不定道。   阿俏努了努嘴,诺了一句。   顾逊之在屏风后头咧嘴一笑,有些沾沾自喜。   果真如瑾儿昨夜说的那样,她与君无弦之间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个样子嘛。如此他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欢喜她了。   只要她现在心中无人,相信总有一日,他的瑾儿会发现他的好的。   一番梳妆后,阿俏先行退下,去府邸门口等她。   “世子,还没走么?”姜瑾耳尖的听到他窃喜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顾逊之面如桃花的走了出来。带着似笑非笑之意。   “我当然不能走了,能多看一眼我的瑾儿都是极好的。”顾逊之轻跃至桌上,撑着手,眼中满是笑意的望着她道。   她敛了敛凤眸,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的,就要踏出门去。   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拉了拉。   姜瑾一双凛冽的眸子瞪着他。   顾逊之有些汕汕的松回了手。   他的瑾儿哪儿都好,就是太凶了。   不过,他连她的这一点一并喜欢着。   “阿瑾的脾性不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也只是顾虑世子的身份而已,待阿瑾有一日不想再包容世子后,那么世子可就要多加小心了!”姜瑾浑身散发着冷意。   即便顾逊之的身份再尊贵又如何,经过这些天对于他的了解,她便拿准了他是不会伤害到自己的。   所以,她也没必要再多作顾虑的,碍于其身份了。   今日,便是她最后的一次的好脾性。   顾逊之伸舌舔了舔白牙,面上露出玩味儿的笑容。   有趣,有趣。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子了。   “怎么办,听瑾儿这么说来,本世子好像浑身都躁动了起来,发现自己更加的欢喜你了,好似到了一种刹不住的地步了。”顾逊之在她的身后低低的笑着道。   姜瑾呼了一口气,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顾逊之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她就不会对他不客气的。   她轻踏着步履,走到了府门。   婢女与阿俏相谈着,见到小姐过来了,便扶过她踏出门槛。   “有劳这位姑娘过来一趟了。”她对着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道。   阿俏听着有些羡慕,在宫里头能够服侍主子的,连称谓都与她们不一样。   婢女笑着道:“不劳烦,大小姐客气了。”   说完,便恭候在马车旁。   微扶着阿俏的胳膊,她坐进了马车之中。   “小姐。那阿俏这就去回禀王侯了。”她掀开帘子,对着她道。   姜瑾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相信君无弦不会在意的。   不过,也不知怎的,她的心中时常是空落落的,想起了那日他府上的寂寥,以及那夜的无忧曲。   她忽然有些感伤。   马车轻启,她打消了思虑。   顾逊之则是依旧是从哪儿来,再打哪儿离开。   他轻松的踏出了门槛,再左顾右盼的望了望人,攀在了那后墙头上。   这时,外头有一恶狗突然冲他吠着。   他对它凭空挥舞了一下拳头,示意它不要再叫了。   要是惊动了将军府,他可不想让他的宝贝瑾儿为难。   轻跃下后,顾逊之的衣衫一动,他回头,便被恶狗撕扯破了。   “你这只臭狗,竟敢跟本世子作对!”他恶狠狠的瞪着这狗,踹了它一脚,然后迅速的逃之夭夭。   真是可恶,这可是他特意为瑾儿准备的衣衫,本想好好给她看看的,结果被扯成了这个模样。   罢了罢了,等他回到那皇帝的宫廷里,再重新换上一件吧。   介时再出现在瑾儿面前,让她有个新鲜感,亦是极好的。   顾逊之想着,咧嘴笑了。   来到了宫中,她跟随着婢女一路走着。   忽在一处,听到了几声怒骂声。   听这声音,是个女腔。   姜瑾在经过的时候,不经意的便多看了一眼。   “个不知死活的婢女,胆敢冲撞本小姐!”纳兰清如一巴掌打在了跪在地上的丫鬟面上,狠狠的训道。   在距离她们甚远的时候,姜瑾不禁好奇的开口问一旁的婢女道:“方才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我见她十分跋扈,在宫廷里也敢轻易打骂丫鬟,就不怕被她的主子知晓了么。”   那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婢女身上穿得是宫廷里统一的衣裳,而那位打她之女看她的打扮便知道是个世家的小姐了。   “奴婢只知道是纳兰王氏的,其余的便不知了。大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在这是非之地,自是要小心谨慎一点为好的。”贴身婢女善意的提醒道。   姜瑾颔首,不再多想。   来到了那殿前,她平敛好自己的心情,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推门进去。   就见尉迟茗嫣有些恹恹的,逗弄着生辰宴上君无弦送予她的赤狐。   “公主怎的如此愁闷?”姜瑾笑着,走了进去。   尉迟茗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抬头一望,面露喜色的迎过道:“阿瑾姐姐!你来啦!快,快坐下。”   公主十分的热情,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了。   婢女见势,将赤狐抱了出去。   “公主可又是在宫中闲闷了,不去皇上那边吗?”姜瑾挨着她坐下,面带悦意轻缓道。   尉迟茗嫣噘着嘴,嘀咕道:“皇哥哥他哪有什么空闲陪嫣儿啊,整日不是奏折便是召大臣们过来商议,根本就没有可以陪嫣儿玩耍的空头。所以呀,嫣儿便想到了阿瑾姐姐啦!”   她笑得纯真,还不忘从一个盘子里拾起糕点递给她,自己也尝了一块儿道:“阿瑾姐姐你尝尝,这是那北疆世子带来的,看起来虽然不怎么样,可是吃起来还是挺好的。”   对于那北疆世子,尉迟茗嫣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会跟这些东西过不去。   姜瑾一听是顾逊之,当下便有些蹙眉,道谢的接过后,缓缓放入嘴中。   糕点顷刻间融入,唇齿留香。   “嗯,很甜。”   竟没想,北疆那等蛮夷之地,也有这等好美味。 第八十四章 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公子   尉迟茗嫣“嘿嘿”的笑着,将一整盘子都递了过来。   姜瑾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阿瑾姐姐既然喜欢,就多尝点。”她开心的笑道。   一旁的贴身婢女有些嗔怪道:“公主。”   尉迟茗嫣当下“噢”了一声,拍了拍手,将玉盘放下,拉住了她的胳膊。大有话要对她说的样子。   “阿瑾姐姐呀,你觉得,那北疆世子如何?”尉迟茗嫣眨了眨眼,试探性的询问道。   如何?自然是不好了。   但当着他人的面,也不好暗地里说些闲话的。   于是她不动声色道:“不过宴会上的一面之缘,阿瑾并未留意。”   尉迟茗嫣闻言,努了努嘴,捏着下颔思虑。   见公主这样子,莫不是有什么鬼点子罢。   “阿瑾姐姐,嫣儿以为,这北疆世子吧看起来,人就风流不已,一点也不正经的,而且还不尊礼数。嫣儿觉得,姐姐还是不要和他有什么牵扯比较好。”她作为朋友,有些话还是要同她说的。   其实,她就是怕这世子会使什么顽劣的招数,引得阿瑾姐姐上了他的迷途,毕竟那世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花言巧语的,对付女子肯定是别走有一套的,若是她的阿瑾姐姐因此被他拐走了,到了北疆一定是很吃亏的。   姜瑾心知肚明,坦然道:“多谢公主的关心,阿瑾对于那北疆世子,没有一点的兴致可言,所以绝不会同他有什么来往的。”   不止母亲,阿俏,还有君无弦,都不喜她与这顾逊之有什么牵扯。   大家都晓得他的德行。也难怪他们会替自己担忧了。   况且姜瑾偏也偏是不欢喜顾逊之这样的男子的,所以万万不会误入他的歧途,着了他的道的。   尉迟茗嫣听了当下眉头就舒展开来了,然后顷刻媒婆上身,朝她挤了挤眼道:“阿瑾姐姐,嫣儿虽常年在宫中,但是这小道消息可是灵通的很。嫣儿听说,姐姐与那王侯……”   说着,便掩嘴低低的笑着。   姜瑾摇了摇头,道:“不过都是宫中的闲言碎语罢了,公主不可轻信之。”   对于君无弦,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有时候恍恍惚惚的,好似曾与他相识,有时候却又心底空落落的,仿佛是丢失了一角。   但值得肯定的是,她对于他还没有那等儿女私情。   姜瑾未尝过情爱,尚不知晓。   但她重生一世,并不是想要被这情爱所绊的,因为她有很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   这些东西,只能成为她的棋子,不可成为她达成目的之路的绊脚石。   “唔好吧,那阿瑾姐姐,嫣儿不说了。”尉迟茗嫣笑笑,拾了个糕点尝着。   这时,门口的婢女有些紧张的过来通报道:“回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北疆世子与皇贵妃娘娘的弟弟,元小公子起了冲突,在外头打起来啦!公主快些出去看看吧。”   元小公子?皇贵妃之弟?   尉迟茗嫣当下便有些紧张的跑了出去。   姜瑾不明白,公主为何这样担心。   她有些不放心,便在后头一并跟了上去。   来到了外头不远处,便发现确实有两个身形在对峙着。   一高一低。低的那位比顾逊之矮了半个头,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   她跟随公主过去。   “住手!你们都给本公主住手!”尉迟茗嫣提裙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在看到右边的少年时,姜瑾狠狠的震惊了一瞬。   回想起生辰宴那日,她在后花园暂时闲逛了会儿,便遇到了那档子事。   这会子她便彻底有些木然了。   那用皮鞭抽她的少年,竟是皇贵妃之弟,元堇德……   闯祸了,惹到了个大麻烦精了。   两人停顿了下来,顾逊之透过尉迟茗嫣,看到了身后的姜瑾,顷刻喜笑颜开,冲了过去。   早已习惯了如此的姜瑾,默默的侧了侧身,顾逊之从她的身旁冲过了头,抱了个空。   “瑾儿,你学坏了。”他撩起青丝,来到她的面前,眼中似笑非笑道。   尉迟茗嫣清了清嗓子,上去拉住姜瑾的胳膊,挡在了她的面前道:“本公主还在这儿呢,你想干嘛?”   顾逊之俯身望着她,笑道:“本世子想做什么,跟公主有关系么?”   尉迟茗嫣瞬间气岔。   “好了公主,阿瑾没事。”姜瑾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道。   “你,你给我等着,我下回再找你算账。”尉迟茗嫣指着顾逊之道,发出了哼的一声。   他没有理会公主,而是直勾勾的看着姜瑾。   此时,被遗忘在原地的元堇德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你啊。”   他绕到了她的面前,手中轻拍着皮鞭。   人小鬼大。姜瑾心中道着。   这皇贵妃的弟弟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小两岁的,竟这样跋扈。   她面色淡淡,不予理会。   顾逊之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在公主反抗的眼神下,将姜瑾一把扯到了他的身旁。   “干什么,想跟我抢人啊。”他的唇角勾勒,手死死的拽着姜瑾的玉手,放在他的腰后。   碍于公主与他人的面前,她也不好对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只好作罢。   感受到手中之人的安分,他笑得更加得逞了。   尉迟茗嫣气鼓鼓的与元堇德站在一起,对着他道:“你,你快把我阿瑾姐姐还过来,不要拉她的手!”   元堇德的眼中泛着寒意,道:“想要亲热滚到你的厢殿去,别在我的面前碍眼!”   亲热?姜瑾心中冷笑。   这看她的样子,像是自愿的么?   就算与顾逊之斗气,也不要将她这个无辜之人牵连进来吧。   “元堇德!都怪你,要不是你同这世子在这里争执,我和阿瑾姐姐也不会担心的跑出来看!你看,我阿瑾姐姐还被这世子吃了豆腐,你说怎么办,你得把我阿瑾姐姐还回来!”尉迟茗嫣转头支唔的对着他道,眼中闪着星星点点。   顾逊之双手环胸,似乎是想看看元堇德打算怎么做。   气氛凝固了片刻。   元堇德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尉迟茗嫣哎了好久,终是看着他走远。   她充满怨念道:“真是没良心。”   姜瑾趁顾逊之不备,用力的挣脱,径直回到了公主的身旁。   没了手中的温热,他缓缓合起手,负着。 第八十五章 清如见过世子   这会子,纳兰清如在训斥完婢女后,便步履妖娆的走至宫中。   她微眯着眼,不经意的看到了那前头的公主,以及她身旁一位生得极其俊美的男子。   纳兰清如定了定,端庄的迎面走了过去,发现这男子正是那日生辰宴上的北疆世子。   她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对着身旁的丫鬟搔首弄姿着道:“快看看,本小姐的妆容可乱了?”   丫鬟很是畏惧她,一直弓着个身子,敢看又不敢看的。   “蠢货,让你看你就看,哆嗦什么。”纳兰清如见此,顿时便扫了兴致,瞪了她一眼。   转眼,便恢复了正色。她随意的捋了捋鬓发,极其优雅的走到了几人的面前。   在看到了来人后,姜瑾有些诧异。   这不是方才进宫时,她看到的正体罚宫中婢女的那名女子么。还听公主身旁的丫鬟说,这是纳兰王氏家的小姐。   “清如,见过公主,世子,还有……这位姑娘。”她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只是甜着个声挨个的行礼。   尉迟茗嫣一直都对这个纳兰清如没什么印象,于是只随意的应了一声。   “纳兰小姐不用多礼,本世子来到这皇宫中,好似是第一回 见到你啊。”顾逊之笑着,眼神却无意间在姜瑾的身上打着转。   她就当做什么也不知晓。   反正他总是这等风流不正经的。   姜瑾对着她微微回礼。   纳兰清如听到北疆世子的回话,心下便有些紧张,略有些羞涩道:“世子此番来到西谟,还望世子能够多待一段时日呢。”   “自然是要的。”顾逊之低头笑了笑。   尉迟茗嫣见势,趁着这个时候小声的附耳在姜瑾边上道:“阿瑾姐姐,我们趁现在快些走吧。”   她心领神会的颔首,趁此开溜。   “哎瑾儿,你去哪儿!”   顾逊之在发现二人同时不见了之后,便焦急的唤道,但碍于纳兰清如还在此,不得已只好作罢,留在了原地。   尉迟茗嫣一路与姜瑾小跑着,来到了无人的地方,终是停滞了下来,气喘吁吁。   她这才见识到了那北疆世子的磨人,也亏得她阿瑾姐姐受得了,要是换做了她,会感到非常无奈的。   “阿瑾多谢公主了。”姜瑾颔首礼道。   若不是公主,她此番还在顾逊之那干站着。   尉迟茗嫣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她明媚的一笑道:“没事啦,我也是不愿意看到阿瑾姐姐被那北疆世子所缠嘛。”   她说着说着,眼神便随意的撇向了一方,在看到了熟悉的人影后,她有些惊讶的说道:“阿瑾姐姐,你瞧瞧,那是不是王侯啊?”   姜瑾微愣,顺着她的视线过去,就见一端庄大方的得体女子,面上挂着娇怯,不知正与他在说着什么。   “我听皇哥哥说,近日边疆的战事又兴起了,所以他便时常的传唤王侯过来议事,想必今日也是了。不过,他那面前的女子是谁?本公主觉得好是眼生啊。”尉迟茗嫣抿嘴,以手遮在眼帘上张望着。   然后她又回望了一眼姜瑾,眼珠子飞速的转着,对着不远处的君无弦忽然招手唤道:“王侯!”   姜瑾不动声色的垂下眼帘。   听到声音,那正与他交谈的女子,话语骤然停歇,望向了此处,对着面前的人福了福后便离去了。   君无弦抬眼瞧见了姜瑾与公主,便轻拂了拂衣袖走了过来。   “公主,姜小姐。”一阵清越的声音响起。   尉迟茗嫣古灵精怪的瞥了一眼姜瑾,然后对他回道:“王侯不用多礼了。对啦,本公主方才瞧见你与一女子在交谈,你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呀?”   她一脸纯真,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   这句话她是想替她的阿瑾姐姐问的。若是不问问清楚的话,那王侯免不得会被其他的女子给拐跑了,那可就大事不妙啦。   君无弦闻言,敛目轻挑,温润笑道:“不过是一面之缘,方路过之时,便攀聊了几句而已。”   尉迟茗嫣长长的“噢”了一声,点头。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姜瑾急急道:“对啦!阿瑾姐姐,本公主忽然想起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真的有点急,所以就只能先走一步啦!”   姜瑾动了动凤眸,颔首不语。   待尉迟茗嫣离开后,君无弦俯视着面前的娇小人儿,低声道:“姜小姐,随无弦走吧。”   她有些怔怔,走哪儿?   他轻笑了一声,补道:“许久未曾去那竹林木屋了,今日便想着同姜小姐一道去。”   姜瑾迟疑了片刻,颔首道:“好。”   二人一路缓步,两相无言。   不知阿俏有没有将她的话传达给君无弦。   见他此番模样,应是不久才从尉迟夜那殿内出来吧。   也就是说,阿俏去回复之时,他早已不在府中了。   如此想来……他便不曾知晓她推了他的邀约,转来宫中相陪公主了。   嗯……忽然有些尬意。   姜瑾心中郁郁,便未曾留意那前头的障碍物。   忽然,她的面前多了什么,抬头一看,是君无弦白皙的手。   他渐渐放下,姜瑾才回神过来,她是险些撞上了那树干子了。   当下,她便有些耳热,朝着君无弦低了低身以示感谢。   本以为他会对自己有所打趣。却不想,对上了他的一双眼眸,看似愈加的黑曜。   “姜小姐。北疆世子他……可有再叨扰你?”君无弦的衣袖生风,长长的青丝轻缓的吹落又吹起。   他停顿了脚步,凝望注视着她。   姜瑾知晓君无弦这是在关心她,便微微一笑,回道:“王侯多虑了,世子自那夜以后便没有再过来打搅阿瑾了。”   她说谎了。   其实并不是这样。   但没由来的,她不想让他太过于忧心。   这些天尉迟夜的频繁召见,想必他也是没睡下什么安稳的觉了。   所以她了解他。要是道出了事实,他一定会想法子相帮自己的。   姜瑾说完,对上了他漆黑的眼眸,那眶中似有些红丝。   只见君无弦顷时舒展了眉头,笑道:“如此便好。无弦自那夜过后,便很是担忧姜小姐。”   看吧。他便是这等好人。   即便自己已经疲惫至斯了,却还要处处顾虑着她。   这种屡屡亏欠的滋味,不是很好受。   “阿瑾,有一句话一直想问王侯。不知当讲不当讲。”姜瑾深深的,真诚的望进了他的眼底。   君无弦的眼眸动了动,他将目光轻巧的转向了别处,道:“姜小姐请讲。”   “王侯……”她咬了咬唇,再次开口说道:“王侯为何会待阿瑾如此之好?”   自她重生后第一回 进宫,便处处都受到了他的照拂。   她每每都在想,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世间哪有平白无故的感情,以及那无端的好呢。   君无弦的眼神迷离,他转回视线,低低道:“待无弦寻到最好的时机,自是会同姜小姐坦而道来的。”   她便知道。她的疑惑与猜测皆是对的。   面前的这个人,一定是与她有着深深瓜葛的。   只是她不知晓。又或是,她遗忘了。   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好似丢失了什么。   这种强烈的感觉像是呼之即来,但却又被压制了下去。   “好,阿瑾等你。”姜瑾淡淡的笑道。   君无弦颔首,再次启步。   踏着细索作响的干枯叶,二人进入了清幽的竹林中。   此时已快要入夏,有虫儿在林间低鸣着。   君无弦带着她推门而入,俨然这里头依旧是干净整洁的。   望着那床榻,她竟有些木然。   那一夜,她便是醉了酒,与他一同躺在了这里。   同床共枕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会子她甚至有些自嘲说,得亏是君子无弦,要换做了他人,她定是清白尽损了。   自那夜过后,她便发誓再也不醉酒了,偏偏在他面前,宴会之上,依旧是醉的不省人事。   或许在她的意识之中,便认定君无弦是安全的,是可靠的。   所以才会渐渐放下了防线,开始接纳他对自己的这份好。 第八十六章 不容任何人染指!   君无弦缓缓走至那花雕的木窗口,抬袖将它轻轻打开,一阵温柔的细风吹了进来。   外头新发的嫩绿竹叶微弹了一下,伸进了屋内。   她望着,淡淡的笑了。   这里,似乎是可以另人身心放松之地。   怪不得他会喜欢住在此处呢。   只因这里远离世俗的纷扰,宁静而无人打搅。   若是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林中,且顺利的扳倒了那西谟皇帝。介时,她便一人隐居在一偏僻的竹林里,也学着君无弦在林中建一个木屋,在那共享余年。   然后便是盼望着能有一才貌佳子路过,与他日渐生情,将他留在她的小木屋里,相夫教子,过着平淡且美好的日子。   她这样想着,便掩嘴轻轻的笑了。   君无弦方执起一玉杯,骨节分明的手顿了顿,不由得朝她望去。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如那画中仙,倾国且倾城。   他竟有些痴了痴。   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她有些脸热,清咳了几声。   “阿瑾方才,又走神了。让王侯见笑了。”姜瑾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道。   君无弦淡然的收回目光,眼色无异的低头饮了一口杯水。   再替她倒了一盏,微微转动着手腕,让水在杯中轻晃着。   他停滞,净杯后倒去,重新沏着。   做完一切后,再将瓷杯递给了姜瑾。   望着那底下清澈嫩绿的茶叶,她抬手饮了一口,只觉唇齿留香。   “多谢王侯。”她将杯子放下,面色带笑道。   片刻,君无弦起身,拿出了淡绿的竹箫,以帕轻擦了擦,放在了唇上。   一曲轻缓忧愁的音调,时高时低,起伏不已。   她闭眼听着,仿佛就要睡过去,一片安详之态。   “姜儿。”   箫声戛然而止,伴随着一声低叹。   她有些怔怔,转头却发现君无弦正深深凝望着自己。   她心口处忽然涌起了浓烈的情感,有些微疼。   姜儿,姜儿是谁?他是在唤她么?   “姜小姐。可否准许无弦以后,唤你姜儿之名。”君无弦收好竹箫,缓声道。   姜瑾敛眉。   他们的关系,好似没有到如此亲昵的程度吧。   他二人之间,亦不过只是同僚而已。   “王侯。莫要逾越了。”她轻声提醒道。   而眼神却并未看他,只是低低垂着。   君无弦望着她,忽觉有些心闷。   “抱歉,姜小姐。”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姜瑾只当何事也未发生,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了。   这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仿佛身在温柔乡里,却必须要挣扎着出来,面对该面对的荆棘。   “姜小姐的心中,可有人了?”君无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望着她道。   “暂无。”姜瑾如实的回答道。   他似乎吐了吐气。   转而起身负手,望着那窗外的青绿竹叶。   姜瑾稳了稳心神,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变得有些烦乱。   她不明白,所以需要人来告诉自己这等的反常。   但是无人。   与君无弦待在一起,她感觉到了浑身都松懈了一般。   有种念头,有种不愿离开这里,想一直住在这里的念头。   经历过一件件的事情过后,让她有些疲惫了,亦不知这后头即将面对她的又会是什么。   姜瑾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此时的日头,已是正午,有些许的虫鸣响彻在整片林中。   很困,很困。   姜瑾片刻后便入了梦。梦见在一片的桃花树下,一袭白衫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似有人在喊着她姜儿,姜儿。一遍又一遍,温柔似水。   但她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唤她姜儿。她想伸出手抓住面前的那抹身影,却不想离得愈加愈遥远了。   君无弦望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水,轻轻来至她的身旁,替她擦拭着。   “姜儿,姜儿。”他温柔的喃喃道。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又来了。   姜瑾伸出手臂轻轻环绕着他。   君无弦轻叹一声,将她的脑袋拥至肩上,玉手抚在她的青丝后。   她安心的在他的怀中呢喃一声,睡得迷糊不已。   日头正盛,顾逊之在摆脱了纳兰清如后,开始在满皇宫的寻找着姜瑾。   “瑾儿,瑾儿。”他的额头冒汗,呼喊着。   真是该死,要不是那纳兰家的小姐与公主打搅,他便能好好的陪着他的瑾儿了。   顷刻后,顾逊之快要在皇宫里找遍了,都未曾发现姜瑾的人影。   难道是回去了么?   他顾虑了一番。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小径上,那前头有一片绿莹莹的竹林。   该不是在这里吧?   顾逊之轻笑,他的瑾儿是想同他躲猫猫么?   他轻跃着,便看到了前处的一小木屋。   瑾儿肯定是在这里躲着吃茶了。   他咧嘴笑着,一把推开了门。   在看到里头的景象后,顾逊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边。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阴冷十分。   只见,君无弦一身素白的长衫,长长的青丝由白玉带束起,单手撑在了床榻前,另一手则是搂着怀中的姜瑾,在榻上小憩着。   那怀中娇小的人儿似乎是极其的依赖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角之下还有干掉的泪迹。   似乎是睡得极踏实。   察觉到了一股森意后,君无弦缓缓睁开眼,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儿搂紧。   顾逊之双拳握着,眼睛有些发红。   就这样僵持了几瞬。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翻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君无弦的腰,往他怀中蹭着。   他见此,低低的轻笑。   玉手抚过她的青丝,轻哄着她入睡。   而此时的姜瑾,正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极寒之地,在发现了一丝仅有的火苗后,便想借此加柴,使它烧的更旺,暖着身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顾逊之的目光阴鸷,胸口仿佛被撕裂了一样疼痛。   君无弦的眉眼带着笑意,他望着怀里的人儿,轻声道:“我那茶有安神的功效,仅此而已。”   顾逊之咬紧了牙关,走上前去,想要把姜瑾拉过来,却被君无弦抬手制止。   他的眼中冒着火,呼吸变得急促,微一用力,翻手打在了床榻上。   这时,姜瑾猛然的惊醒。   她有些惊魂不定的望着顾逊之。   再反观自己,正被君无弦搂在怀里。   她迅速的起身,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瑾一瞬间下床,头有些晕眩,倒在了顾逊之的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由他抱了起来。   在离开之前,她望了一眼君无弦,眼神波澜了一瞬。   走出了林中,她挣扎着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可是却察觉到他托着自己身子的手有些颤抖,面色隐隐散发着怒气,就连呼吸都极是不平稳。   见他胸口起伏,眉目阴沉,姜瑾终是开口道:“世子。请放阿瑾下来。”   顾逊之充耳不闻,径直抱着她朝着自己的宫殿过去。   姜瑾的眼中有些惧意,她拼命的捶打着他的胸口,喘息道:“顾逊之!你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可恨她今日进宫为了见公主,并未带上她那防身用的锐竹。   他淡淡的撇了一眼,一步作两步,带着她轻跃,到了自己的厢殿内。   顾逊之隐忍着,将她重重的摔到了床榻上。   姜瑾吃痛的死死瞪着他,疯了吧!   “我问你,君无弦,君无弦他把你怎么样了!”他喘着气,愤怒道。   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的姜瑾,根本想不到该怎样回应他。   见她沉默不语,眼神闪躲,顾逊之更加生气,欺身便狠狠的压在了她的上头,道:“本世子说了,你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他君无弦染指!”   姜瑾奋力挣扎着,却被他脱去了外裳。   急中生智下,她迅速的拔下了簪子,刺在了他的右肩上。   顾逊之吃痛,更加疯狂,狠狠瞪了她一眼,便吮吸着她如玉的脖颈。   “你这个疯子!疯子!”她再用力的一刺,鲜血直淋。   “你要是再继续,我今日便直接刺死你,再自行了断!”姜瑾愤然吼道。   顾逊之一下子便停止了索取,愣在了上头。   他低头望着她清澈的眼底,道:“瑾儿是本世子看中的女人,就一定要同本世子回北疆的,所以求你,不要和君无弦来往,可好?”   带着些许的恳求,他替她盖上了外裳。   她该庆幸自己今日穿得不是衣裙,而是里三件外三件的,不至于让他看去了。ps:大家国庆快乐哦你们都去哪里玩呀应该不会只有我朋友圈七日游吧哈哈 第八十七章 二房病急   姜瑾稳了稳心神,回道:“我说过了,我对你没有感情。”   顾逊之冷着个脸,转头问她:“那你对君无弦呢?是否情深至斯?”   她索性不想与他说话,起身穿上了外裳。   因不放心姜瑾,君无弦便一路跟到了此殿。见她穿好外裳下榻,他的眼神一凛。   “王侯。”她下意识的上前几步道。   “出去等我。”君无弦低语。   姜瑾会意,疾步离开了厢殿。   不管他二人在里头会不会起争执,又或者是大打出手,都与她无关了。   姜瑾整理了衣冠,将带血的钗子以手帕擦拭干净,别入了发间。   她那两钗子下去,出手很重。但是再怎么样,也不希望他死了。   她瞧见了那前头的宫医,便思忖了一会儿,同他交待了一些事宜,让他去给顾逊之医治。   如果有人在场,他二人应是不会大打出手的吧。   这会子,纳兰清如妖娆的扭着腰肢迎面走了过来。   “呀,这不是大将军府的姜大小姐嘛,方才我们见过面的。”她调侃着道。   只要稍微在宫里头打听打听,便能够知晓了。   就是这个女子,让世子神魂颠倒么?   她心中冷哼一声,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   姜瑾闻言,听出了她话中的刻薄之意。   心想着,这女子的脸色倒是变得极快的,方在顾逊之与公主的面前还是端庄贤淑,细声细语的,怎么一下到了她的面前就翻脸至此了。   她好似不记得自己有开罪过她吧。   姜瑾想着,便不打算与她在此纠缠,错身走去。   “慢着。”纳兰清如拢了拢发髻道:“听说你不仅与王侯牵扯不清,甚至还同世子拉拉扯扯的。”   姜瑾脚步停顿,转身过去回道:“想不到纳兰王氏的小姐,竟也如那宫中下人一般,喜欢听闲言碎语啊。”   既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她就不客气了。   纳兰清如听她这么说,立刻瞪大一双秀眸,转头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   然后微平敛了情绪,嘴角嘲讽继续道:“怎么了,干了那等的勾当还不让人说啊?”   姜瑾动了动唇瓣,道:“就算是那样吧。那又关纳兰小姐何事呢?莫不是终日闲的无处晃悠,便想找点儿事来做做罢。”   纳兰清如狠狠的睨了她一眼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脚踏两条船的好,与世子殿下最般配的是我,不是你。”   姜瑾不禁冷笑一声。   怪不得她说呢,她从未开罪过她,怎么会被找上岔了呢?   没想到是为了顾逊之啊。   “不好意思啊纳兰小姐,我并未欢喜过世子,这一直以来,都是世子对我胡搅蛮缠的,我倒还嫌他烦呢,这下正好,有你替我分忧了。这世子你便尽管要去,给你吧。”姜瑾笑道,十分端庄。   纳兰王氏与将军府,两相平起平坐。不至于同她客气。   听完姜瑾的话,纳兰清如气得跺脚。   “对了,忘记补几句了,还希望纳兰小姐能多多去叨扰叨扰世子,省的他常往我这里跑,烦心的很!”她说完,便不想再看其脸色,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了。   纳兰清如的眼神愤恨,心中怒意万分。   姜瑾么?迟早对付你!   然后便腰肢同丫鬟们离开了。   与公主告别后,姜瑾不顾君无弦在哪儿,就坐上了马车回府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要好好回去歇息歇息。   一路颠簸着,她疲惫的下了马车,就听得一阵争执声。   姜氏抬起手就要掌掴阿月,这时候阿月眼中冒着火,拦住了她的手。   “你这小蹄子,我说二房怎么了,你不就同那病秧子是一道的么,你那母亲啊我看也是命不久矣了,还想反抗我,是今后不想有活路了么!?”姜氏咬牙压下手,却被阿月死死的阻着。   姜瑾连忙踏进了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够了。”她面色不悦的开口道。   姜氏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瞬间放下了手,对她放缓了神色笑道:“阿瑾回来了啊,累了吧,快回屋休息吧。”   她看了一眼扭头于一旁的阿月,叹了口气。   如此要到何时才能够停歇下来?   姜瑾来到阿月的身旁,道:“随我去屋里罢。”   她点了点头,默默跟随着她。   姜氏抿嘴不语。   回到了房中,姜瑾掩好门坐下,问她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乐当下便哭泣了起来道:“母亲的侍女传话来说,母亲的病情突然又转坏了,我便想着回去看看,但主母不让,便起了争执。”   说完,她拉着姜瑾的手道:“但阿月,阿月也不是有意同主母抬杠的,只是主母要打阿月,阿月不能让她打啊。”   姜瑾敛了敛眉,过了会儿,她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了。阿月也莫要难过了,这件事情,阿姐来想办法。”   姜乐听到这话,立刻望着她,破涕为笑道:“好,阿月不急,阿月不急。还是阿姐最好了。”   她点头,给她顺着背。   第二日,姜瑾梳妆打扮后,想要进宫去寻公主。   出乎她的意料,二房的病情提前加重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开始与前世不一样了。   但眼下,能够及时的稳住二房的病情是最重要的。   父亲每月虽会给足一些银两,但依照二房的脾性,她猜想,这些银两一定会被她拿出一点用于抓药,剩下的则会留给阿月攒着做嫁妆。   所以,相比于外头,宫内的药物定是最好的。   二房的病已经是拖沓了许久了,恐怕是不太理想了,但是,能维持她的性命一日便是一日。   她也不想看自己的阿妹伤心欲绝。   想了想,在宫中最能帮她的便是嫣儿公主了。   坐上了马车来到宫里后,她绕着熟悉的路,在殿外来回踌躇着。   “大小姐?”尉迟茗嫣的贴身婢女这时正端着面盆出来,在见到姜瑾后很是高兴。   她对着她问道:“公主在里殿吗?”   “在的,大小姐快些进去吧。公主要是见了,一定会很开心的。”贴身婢女面露微笑道。   姜瑾颔首,踏进了殿内。   尉迟茗嫣正在床榻上用狗尾巴草逗着赤狐。   想来,自从君无弦送了她那条边疆白狐后,她便一直无暇去照料,只好让下人好生喂养着去了。   “公主。”姜瑾对着她低了低身。   “阿瑾姐姐!你怎么来啦!你是来看我的吗?”尉迟茗嫣听到声音,立即将赤狐端到了一旁,铺了铺被单,示意她坐过来。   姜瑾笑了笑,与她并坐在床榻上。   “阿瑾姐姐,你知道吗?昨日你离宫以后,我便瞧见那北疆世子的脸上多了几个青紫,也不知是被何人揍的,真是出气呀!姐姐觉得,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尉迟茗嫣坏笑着挑眉,一副大可问她,她知道的神情。   姜瑾有些木然。君无弦同顾逊之真的两相出手了吗?   她叹了口气。   到底是因为自己,才导致成这样的局面的。   “阿瑾姐姐,你猜嘛,哎呀你快猜猜嘛。”尉迟茗嫣摇晃着她的胳膊道。   姜瑾心知肚明,但她依旧是摇了摇头。   “好吧,那嫣儿就告诉你。是……王侯啦!因为嫣儿看见王侯是与他一道出来的,而且嘴角也挂着血,当时嫣儿便有些惊讶,这王侯平日里头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怎的竟同那北疆世子杠起来了呢?着实匪夷所思!”尉迟茗嫣嘻笑着,冲她眨着眼。   其实她这是明知故问。   她有听见下人们在悄悄议论说,如果两个男人大打出手了,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其他,但尉迟茗嫣当即就想到了她阿瑾姐姐,或许那两人真的是为了她而出手呢!   于是,她便八卦的想要将这件事情告诉阿瑾姐姐。好让她知晓。 第八十八章 东窗事发(一)   姜瑾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她自会处理的。   只是眼下,二房的病情更为重要。   因怀有心事,所以她便不怎么开口说话。   “阿瑾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呀?嫣儿瞧你都没什么精神的,真是让人担忧呀。”尉迟茗嫣皱着秀眉关切的问道。   姜瑾抿嘴淡笑道:“不瞒公主,阿瑾确有一事困扰不已。”   “有什么事,阿瑾姐姐就尽管开口吧!嫣儿一定会帮你的。”尉迟茗嫣神色有些凝重道。   阿瑾姐姐从未恳求过她,此番能让她困惑的事情一定是不简单的,所以她一定要全力相帮才是。   “阿瑾有些难以启齿……实则是,我府中的阿妹姜乐,虽我二人不是同母所生,但自小便一起长大。现她的母亲正在乡下养着,但其侍女传信过来说,夫人病情忽然加重了。阿瑾便想着,这宫廷内的药草自是比外头来的更好,所以阿瑾便想尽一份力。”姜瑾诚恳的来到一边,低身开口请求道。   尉迟茗嫣想了想,既是二房,为何不在将军府养着呢?难道是不受宠,便冷落至斯吗?   她顷刻便想到了自己以前病着的时候,那种感觉确实很不好受,忽然没由来的便就有些怜悯那二房了,于是一口答应了。   “多谢公主。”姜瑾面容带着笑意,真诚的谢道。   尉迟茗嫣皱起了眉,问题是她无端的去讨要一些药材的话,会不会引起别人的疑虑呢?   “阿瑾姐姐,嫣儿答应帮你,只是嫣儿有什么理由去寻来呢?”她询问道。   姜瑾动了动凤眸,思忖了会儿道:“那二房的病我亦不知是如何的,且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更是无法报出一些药材。不如这样罢。”   尉迟茗嫣坐正了身子,洗耳恭听。   “公主就替阿瑾寻来一些补药即可。”姜瑾缓缓开口道。   这些事情,只能够由公主帮忙。   如若她差将军府的下人去做,被母亲发现了,自是会遭连累的。   所以,恰好公主的病情已完全好过来了,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说自己要吃些补药,趁此来送去二房那里。   只是,她们的住处,她暂时还不知晓。   不过,暂且先把事情办下来比较稳妥。   尉迟茗嫣点头,道:“这个法子好!就这样。阿瑾姐姐放心,嫣儿定会给你准备妥当的,明日你便这个时候进宫来寻我。”   姜瑾心中感激,朝着她礼了一礼。   离开宫后,回到将军府,她便唤来了姜乐,附耳在她身边,轻声的将这件事情同她说了。   “阿姐也只能暂且帮你至此了,这后头若是有何转机,就再说,放心吧。”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姜乐眼眶渗泪,对着她“扑通”一声跪下道:“阿姐的恩情,阿月莫不敢忘,她日待我母亲好起来了,阿月给姐姐做婢女都愿意!”   姜瑾忙将她扶起,道:“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姐妹,互相互助是应该的,万不要再说了。”   她抬手,轻轻替她擦了擦泪。   姜乐点头,哽咽着。   次日,姜瑾因担心药材的事情,便一大早就准备进宫了。   昨夜一夜都没睡安稳。   她便是这个脾性,若是有点什么事,就不好睡。   刚准备出府,姜氏想了想,还是上前问道:“阿瑾啊,母亲见你最近时常往宫里去,可是皇上那头有何事情?”   姜瑾敛了敛眉,道:“母亲莫要多虑了。只公主整日在宫里头闲闷,便召见阿瑾过去相陪之。”   姜氏迟疑了会儿,点了点头,吩咐马夫行的安稳些。   自那次遭劫以后,姜怀便寻了个武艺高强的下属充当女儿的马夫,这才放心由她去。   到了宫中,姜瑾虽疑惑顾逊之难得的不来找她,黏她了,但这无不是一件好事。   恰好她因事情绊着,也没有空头再去理会他了。   不来烦扰她最好了。   只是君无弦那头,还得待她忙完这阵子再去寻他吧。   从将军府到宫中左右两三个时辰,走路再耽搁一会儿,现在也快到午时了。   姜瑾来到公主的殿前,却不想里头未发现有人,连贴身婢女也不在。   她左右的等待了许久,终是见到了公主,见她正拿着一个深色的包袱,左右查看,疾步的过来。   “公主。”她轻唤了一声。   “吓,吓死我啦。阿瑾姐姐。”尉迟茗嫣与婢女一直小心翼翼的望着周围,并未瞧见她。   最后瞄了几眼后,她带着姜瑾进去,顺便让婢女关了殿门。   这时,纳兰清如想要去找世子,大老远的就看到公主的殿门紧闭,当下便想着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古怪,于是便让丫鬟守在原地,她自己过去瞧瞧。   待二人坐下后,尉迟茗嫣忙打开了包袱,对着她笑道:“你看,阿瑾姐姐,这些全是嫣儿拿来的,很多呢!”   姜瑾凤眸微敛,望着那些药材,问道:“公主去拿这些的时候,他们知晓吗?”   贴身婢女突然开口道:“那里头没人,是奴婢和公主偷偷拿来的。”   尉迟茗嫣面色立即垮了下来,连对婢女使着眼色。   没人,那便不是偷么?   这要是是哪个贵人需要的,可就牵连公主了!   姜瑾沉了沉,道:“还请公主将这些速速还回去,阿瑾不想连累公主。”   尉迟茗嫣愤愤的睨了婢女一眼,让她多嘴。   “这,阿瑾姐姐,你看啊,嫣儿都已经拿过来啦,再回去还,那肯定是会被发现了的呀!哎呀真没事,那里还有好多呢,也不差这点,不会被发现的,放心吧。”尉迟茗嫣笑得有些勉强,心下其实也有点紧张担忧,但是已经答应了阿瑾姐姐,就一定要做到。   更何况她是公主,不过就是随手拿了一些补药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会有人怪她不成?除了她皇哥哥与母后,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的。   姜瑾左右为难着。   “阿瑾姐姐,你就拿着吧,真的没事。我可是堂堂公主,没人敢怪罪我的。”尉迟茗嫣将包袱塞到她的手里道。   既然如此,还是接了吧。   “多谢公主。”她手上拿着这包袱,心里头却有点不安。   殿外,纳兰清如听到了一切。   她扬起嘴角坏笑着。   都说要对付姜瑾了,这等上好的机会,她怎么好错过呢?   不如就此给她来个下马威,让她再对自己那样的态度!   她不就是仗着有君无弦和世子的袒护么,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会子连老天爷都在帮她,看她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姜瑾。   纳兰清如小心翼翼的离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了。   “皇贵妃娘娘,可在里头?”她询问着殿门的太监道。   太监闻声,抬头见是纳兰小姐,便对着她恭身回道:“纳兰小姐,我家娘娘近日不知怎的,染上了风寒了,现在正在殿里头休养呢。”   这不正是婉拒她么。   “我想进去瞧瞧姑姑,也不可以么?”纳兰清如的眼中泛着凶狠。   该死的太监,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还敢阻拦她。   太监犹豫了一会儿,颔首道:“纳兰小姐进去吧,只是须得戴上这面纱,若是传染了可就不好了。”   纳兰清如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道:“不用了,本小姐不怕这个。”便自行踏了进去。   皇贵妃此间正要喝水,身边的丫鬟却不在,所以便有些困难。   “姑姑。”她连过去,将水杯递在了她的手中,趁此捂住了她冰冷的手,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道:“多日未见,姑姑怎的消瘦至此了?”   皇贵妃抬头,唇色苍白,她无力道:“是清儿来了。” 第八十九章 东窗事发(二)   纳兰清如将她扶正,半直着身子靠在床头。   她掏出帕子,挤出眼泪道:“清儿见姑姑如此,真是好心疼啊。不想昔日姑姑那般的恩宠,如今却连使个丫鬟都力不从心。清儿看着,真真是替姑姑感到委屈至极。”   皇贵妃听她如此说,便垂了垂眼帘,兀自喝了口水润润干涸的嗓子。   她放下,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道:“姑姑没事的。只不过跟后又受了些风寒而已,待吃点补药,相信过段日子便能够下床了。”   纳兰清如在听到“补药”二字,眼皮跳了跳。   她颤巍巍的吸着鼻子道:“那就好,那就好。姑姑要好生的歇息啊,只有将身子养好了,才能继续为皇上生儿育女啊。”   皇贵妃宽慰的点了点头,朝她笑了笑。   纳兰清如心中盘算着,皇上那头日理万机,想必是不会搭理这些繁琐的小事的。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牵扯多一点事情进去,将它变成一件大事,如此便能使那姜瑾遭殃了。   她冷哼一声,姜瑾可真是好大的本领啊,竟然唆使公主去偷宫中的药材,也不知要拿去做什么。   这种事情,相信皇上不会不感兴趣的吧。   纳兰清如敛去了眼中的锋芒,换了一副楚楚的眼神,开口道:“姑姑,清儿方才路过那嫣儿公主的大殿,无意间偷听到了一段对话。”   皇贵妃的手动了动,她道:“什么对话?”   纳兰清如示意让这些下手出去。   待遣散了仆人后,她继续道:“姑姑可知那将军府的嫡女,姜瑾?”   皇贵妃沉思了一会儿,摇头。   她略微有些惊讶。不过细细想来,这嫣儿公主的生辰宴上,她好似也没瞧见姑姑,怪不得姑姑不晓得了。   “清儿亲眼听到,公主去那司药局趁人不在的时候,秘密同丫鬟偷过来一些补药。”纳兰清如说着,伸手轻按了按她的手背。   皇贵妃眼里动了动,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道:“那姜瑾唆使公主偷补药?她想做什么?”   顷刻,她便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姑姑请细想。自头一回宫宴上,那姜瑾就当众表明自己欢喜皇上,这之后便是娘娘你离奇的掉了孩儿,现在正是姑姑缺补药补身子的时候。这时,那姜瑾想要拿这些药材来做什么呢?”纳兰清如刻意曲解,将她的话意往皇贵妃身上揽,好让她误以为这次事件同她有关。   果不其然,皇贵妃听了大骇不已。   她喘着气,将手放在心口上。   “姑姑,在清儿看来,这件事情得立刻告诉皇上查之,以免让那姜瑾得逞。清儿想,嫣儿公主这样单纯善良的,定是被她所利用了。”纳兰清如知道,此事牵扯进了公主,就算是姑姑想要向皇上阐明,必定也会有所顾忌。   所以,她便想打消姑姑的这份顾虑,向她暗示,公主只是轻信了他人的教唆,此事不关公主的事,只要针对姜瑾此人,以及她所做的事情即可。   “可是,我们没有证据啊。”皇贵妃有些踌躇不已。   “对了,我方才差婢女去领我的那份补药了。”她猛然想起道。   与纳兰清如对视两眼后,婢女便神色慌张的进来了。   “娘娘,不好了。”婢女步履匆匆的上前道。   在看到了纳兰清如后,便对着她礼了礼。   “什么事,快说!”皇贵妃睁大了眼睛喝道。   婢女有些哆嗦,道:“娘,娘娘的那份补药材,没,没了。”   说完,立刻跪了下来求饶道:“奴婢过去的时候就没了,真的不怪奴婢啊娘娘。”   皇贵妃脸色煞白,望向纳兰清如。   她对着她微颔首,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真的是她,真的是那女子!   不会,不会的。只是因为欢喜陛下,所以就要害她如此吗?真是卑劣!真是卑劣!   她一时无法接受,摆了摆手,让婢女退下。   纳兰清如在心中得逞的一笑,她只不过是想借此来告发她唆使公主偷药材罢了,竟没想牵扯出了这些,倒是她的意料之外了。   这会子,那姜瑾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姑姑,还请姑姑必须立刻上报皇上查之,不若等到那姜瑾事成,恐时局已晚啊!”纳兰清如趁此煽风点火道。   皇贵妃凛了凛神,满眼恨意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插手,再说我那孩儿就这么没了,这其中一定有鬼,我必须得查!”   纳兰清如笑。这下,看那姜瑾怎么得意去吧!   尉迟茗嫣同姜瑾聊了好长的时辰,还用过了膳。   “阿瑾姐姐不用总是谢我的,只要姐姐你能多来宫中陪嫣儿就好啦。”她笑着说道。   “对啦,这个香囊。嫣儿很喜欢的,一直放在身上带着呢。这是嫣儿收到的第一个由人亲手缝制的香囊,看着这上头的一针一线,以及这上头的字,嫣儿真的好开心呀!”尉迟茗嫣从身上拿了出来,放在姜瑾的眼前。   她看着这上头的纹路,宽慰的一笑。阿俏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呢。   只是这份心意,却要由她来取代之。   “公主喜欢就好了。”姜瑾摸着香囊,对她道。   二人皆是一笑。   这时,贴身婢女进来通报,神色显得有些急切。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她咬着唇,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尉迟茗嫣有些嗔怪道:“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贴身婢女犹豫不已,还是说了出来道:“也不知被谁走露了风声,方才那小太监过来通报说,皇贵妃与皇上还有纳兰小姐正往公主的殿上来,说是有关于药材一事……”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   这个殿内只有公主,还有这婢女知晓,其余便没人知晓了,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莫不是有人听去了墙角?   尉迟茗嫣当下有些慌乱,对姜瑾道:“阿瑾姐姐,你,你快藏起来吧,皇哥哥他不会怪罪我的,你快点躲起来,快啊,不然来不及了。”   将近犹豫十分,这件事情本就是她让公主帮忙的,这种时候她不能选择逃避。   见她纹丝不动,尉迟茗嫣更加急切了,这会子,外头有公公宣道:“皇上驾到。”   她想了想,便让婢女快些送她阿瑾姐姐选个安全的位置暂时躲起来。   她这厢便出去迎接皇哥哥。   贴身婢女也很是着急的对姜瑾道:“姜小姐还是莫要让奴婢和公主为难了,快些隐蔽起来吧,公主那边定是有办法的,若是姜小姐也一并搭进来的,只会让公主更加担忧的。”   姜瑾思忖了会儿,跟随着她躲在了里殿的帘后。   为了能够不拖累到公主,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贴身婢女安排好她,便恭身出来随各丫鬟太监们跪下迎接。   尉迟茗嫣随意整理了下衣装,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从容样子,来到尉迟夜面前,道:“皇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嫣儿这里呀。”   尉迟夜望着那里殿,眼神游移着,再转回到面前的人儿脸上,道:“朕是想过来看看,嫣儿在做什么。”   语气异常的冷淡。   她咬了咬唇,掩饰住眼中的失落,开口笑道:“噢,原来是这样呀。咦,后头是皇贵妃娘娘吗,嫣儿没看见,给娘娘请礼了。”   再是瞥了过去,看见了纳兰清如。   她一瞬间有些疑惑。   前者只是对她微笑了一瞬,后者则是朝着她礼了礼。   “嫣儿,你今日,都在做些什么。”尉迟夜的眼眸一片墨黑,他俯身凝望她道。   尉迟茗嫣嘻笑着,两手交叉在一块儿道:“没做什么呀皇哥哥,嫣儿只是安分的待在殿里而已,真的。” 第九十章 东窗事发(三)   尉迟夜抿唇不语。   他随意的瞥向殿内,定睛道:“嫣儿。那姜府的嫡女,今日可有来过你这里啊。”   尉迟茗嫣转了转眼珠子,俏皮道:“没有呀皇哥哥,是出什么事了吗?”   然后,她抿了抿嘴,装作很是担忧的样子继续问道:“是否是阿瑾姐姐她有何事?”   纳兰清如听了在一旁翻了翻眼,开口道:“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清如方才分明见到你同那姜瑾在殿里谈话呢,怎的公主好似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望了一眼皇帝。   尉迟茗嫣的神色一瞬的慌张,而后平敛了会儿,她随意的转动身子,望望周围道:“不会吧,可阿瑾姐姐真没有进宫来呀?若不信的话,你就细细瞧瞧,本公主的这殿里哪有她人的人影在呀?莫不是纳兰小姐眼拙了吧。”   纳兰清如当下吃瘪,秀眉凝起。   皇贵妃这时候动了动神色,转头对着尉迟夜道:“皇上,臣妾相信,清如她是不会扯谎的。还请陛下好好调查调查一番才是。”   尉迟茗嫣这厢听了就不高兴了,面色立刻不悦道:“贵妃娘娘这是何意?本公主怎么听着娘娘是在说我的不是啊。纳兰小姐扯不扯谎娘娘又如何这么清楚呢?这意思不正是在说,本公主扯谎了?”   她的语气有些愤然,说完便哼了一声扭头过去。   纳兰清如此时的眼中划过一抹凶狠。   这个公主,真是难打发!   尉迟夜动了动唇瓣,对着面前的人儿道:“嫣儿啊。你看,这纳兰小姐与贵妃过来同朕说,宫里头有份补药材不见了,所以呢,朕便想着同她们一起过来看看。”   尉迟茗嫣的面色立即垮了下来,没好气道:“那皇哥哥的意思就是在怀疑嫣儿了。”   她稍稍有些失望,一直处处袒护着她的皇哥哥,竟也会因为一个补药材而同她寻根究底。   还有,这纳兰清如虽然人看上去端庄有礼的,可偏偏怎就喜欢偷听人墙角呢?还告发到皇哥哥那去了,其品质真是拙劣不已!不就是一份补药材吗?至于吗!宫中不是有许多么。   “嫣儿啊。朕只相信亲眼所见。既然这纳兰小姐亲口所述,说自己看到那姜家嫡女持有那份贵妃的补药材,所以朕不得不怀疑其目啊。”尉迟夜负手,低头道了出来。   尉迟茗嫣有些恍然,她拿的竟是皇贵妃的补药材么。   由于当时太过于紧张,她看也没看那标识。却不想竟是皇贵妃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份药材亦是她拿的,纳兰清如凭什么全都赖在阿瑾姐姐的身上呢,着是可恶了。   不,如此下去万万不可,得帮阿瑾姐姐开脱才是。   “皇哥哥,嫣儿说没有便是没有。皇哥哥难道不相信嫣儿吗?”尉迟茗嫣打死不承认,眼神楚楚道。   尉迟夜有些为难。   “嫣儿,不要胡闹了。若当真有此事,那朕该查的还是得查的。”尉迟夜沉着声道。   纳兰清如听着,露出一丝得逞的笑,一副高傲的姿态旁观着。   皇贵妃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她虽不想因此而开罪于公主,但是为了她的安危顾虑,这件事情还是要弄清楚。   尉迟茗嫣忽然伸出双手阻拦道:“嫣儿不,嫣儿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让人搜查宫殿。”   她不满的噘着嘴,心中暗暗气愤着。   她知晓这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办法保全阿瑾姐姐的话,这后头也不知她要受些什么罪。   尉迟夜的眼眶加深,漆黑了几分,他缓慢道:“嫣儿,皇哥哥的耐性也是有底线的。”   见着他如此神色,尉迟茗嫣的眼红了红。   她的皇哥哥,竟变得让她越来越不识了。   “不,嫣儿就不让。”她坚定不移道。   这时,一旁的纳兰清如开口笑道:“公主若是问心无愧,那为何不让我们进去?难道是因为那姜瑾就藏在里头么?”   话落,尉迟夜的眼眸动了动。他再次睨向面前的人儿。   “来人,将公主带去朕的大殿审问。其余的人,进去搜。”他敛了敛眸,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尉迟茗嫣动了动唇瓣,倔强的阻拦着,却被殿内跪着的贴身婢女见势,给暂且拉至一边了。   “公主,得罪了,请吧。”李公公伸出手,恭送道。并吩咐其婢女按照皇上的口谕,将公主送去皇上的大殿里审问。   她深深知晓此事已是无力回天了,在临走前她默默的望了里头一眼,希望能够保佑她的阿瑾姐姐不会被发现。   公公这时便立即带着人进去好一番的搜索着。   姜瑾躲在那帘后,屏气凝神。忽感觉头顶上传来一阵阵的声响。顷刻间,一块瓦砾好似被人挪开,露出天白之色。   只见那上头,顾逊之露出俊脸,顺着绳索而下,轻跃落地。   他谨慎的对着姜瑾作了个“嘘”的手势,顺势揽起她的腰身,借助这个绳勾以此上去。   在成功的抵达屋檐上头后,姜瑾有些摇摆不定的站立着。   顾逊之瞧了她一眼,悄无声息的再将瓦砾片盖好。   他拍了拍手,将一缕青丝撩至后头,面色自傲道:“怎么样,是不是瞬间觉得本世子威风不已啊。”他对着默不作声的姜瑾说道。   望着他左淤青右淤青被揍的脸,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不经意的,她便撇向了他的肩头。   感受到她的视线后,顾逊之拍了拍胸脯道:“没事儿,本世子武艺高强,不过就是被你这小女子扎了两下而已。不痛不痒的,瑾儿就放心吧。”   他咧嘴笑着。   姜瑾微颔首,收回了目光。   她方才在帘内有听到尉迟夜言话,说要将公主她带去大殿审问,也不知晓这事态究竟会变得如何。   她想着,轻叹了一口气。   “别叹气了,再叹会老的,瑾儿。”顾逊之抬手将她的秀眉轻轻抚平。   姜瑾横移一步,下意识的同他保持着距离。   “世子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她的凤眸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顾逊之一丝不苟的回道:“先下去吧。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此处说话不妥。”   她动了动唇,点头。   转身,望着那高耸的距离,她有些恐惧。   顾逊之空拳掩在嘴边轻笑,道:“瑾儿。求我,本世子便带你下去。”   姜瑾敛眉,方才她上来的时候一心想着事情,并未有所动容,现在想下去之时,望着那地面,觉得甚是高远。 第九十一章 世子相助避过一劫   见她不做声,顾逊之上前,探查了具体的方位后,将她揽道:“好了,不调侃你了。抱好了。”   几乎是奋力的,她抓紧着他。   在感觉迅速的坠落后,她的两脚碰触到了地面,稳住了心神。   “多谢世子。”姜瑾轻推开了他,朝着他福了福道。   顾逊之负手探脑望了望周围。   真是选了个好方位啊。   她凝眉,远远的瞧见公主与其贴身婢女的身影。   “要想做的干脆。本世子可以陪你演一场戏。”顾逊之胜券在握道。   姜瑾思忖,开口说道:“世子先告诉阿瑾,你是如何知晓阿瑾有难的。”   顾逊之笑,掏了掏耳朵道:“瑾儿知道的,本世子的耳力极佳。本想着有一日未见你了,猜测你或许会在那公主的殿内,便想上屋顶偷偷瞧你,看看你在不在。”   结果,便偷听了她们的墙角。   姜瑾吐气,眼下只要证明自己并未在公主的殿内,如此就能不拖累到公主了。   只是她猛然想起,那装着药材的包袱被她放在帘里了!   方才她嫌拿在手中太过碍事,便放在了一边,悄悄在帘后听着他们的对话。   却不想,顾逊之下来后,将她带了上去,这个期间她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她眸中不定,顾逊之撇眉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顾虑么?”   姜瑾忙道:“还请世子相助于我。”   现在只能靠顾逊之了。   公主的寝殿很大,挨个搜查过去,到那后头想必还要一会儿。   所以趁着这个时辰,千万不能空耗着了。   “你说吧,什么事,本世子一定会帮你的。”顾逊之低头望她担保着道。   姜瑾迟疑了片刻,倾身道:“那装药材的包袱,我忘在方离开的地方了。”   顾逊之的眼眸透露出一丝惊讶,他蹙了蹙眉,这事有点棘手了。   “那我能为瑾儿做什么?”他凝视着心中急切的姜瑾道。   “阿瑾方才瞧见世子手中的绳勾,便想到了,世子或许可以利用此物将包袱勾上来。眼下他们的搜查还要一会儿功夫,趁着这个时候,定是能抓住机会的。”她细细分析道。   即便人离开了,没有在场的嫌疑,可还是留有物证。   如此,虽她的嫌疑洗脱,但却给公主制造了麻烦,若是将这个锅放在了公主的身上,只会让她愧疚不已。   所以。当下只能试一试了。   “好,你在这里等我。”顾逊之从腰间放下绳勾,拽在手里头,对着那屋顶一抛,飞跃至上。   姜瑾在原地寻个隐蔽的地方暂时隐藏好。   李公公这厢带着人左右搜查了一番,都未曾发现有何不妥的地方。   他恭着身过来对着尉迟夜低低道:“回皇上,除了殿内最里头的地方没有查过之外,其他奴才均派人进去搜了,但,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纳兰清如狐疑的与皇贵妃交换了一下神色。   这怎么可能呢,她分明有瞧见的,莫不是趁着这个时段,那姜瑾早就拿着包袱离去了?   可恶!她的心中愤愤不平。   如若真的是这样,那便不白折腾一场了么,到时皇上怪责下来可如何是好。   她有些虚的望了皇贵妃一眼,但愿姑姑能够相信她。   尉迟夜略一思索,道:“去最里头看看。”   李公公迟疑了一会儿,那里头就只剩沐浴的地方了,除了这里其他便没有遗漏之处了。   “诺。”公公低身退去,吩咐人手停下来,去里头寻。   这时,顾逊之来到了房顶上。   他先俯身,以耳倾听之,发现没有什么异动,便悄悄挪动了方才的那块瓦砾。   在揭开后,恰巧碰到有一太监掀帘而入。   “该死!”他低咒一声,将瓦砾迅速掩好。   那小太监进去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但碍于得罪公主,于是便轻手轻脚的,翻了一处后又妥善的摆放好。   他走进了屏风处,看到一木凳子上放有一明显的包袱,顿时有些疑惑。   此时李公公也跟着进来,看到小太监磨磨蹭蹭的便问:“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太监连忙转身,挡住包袱道:“回公公,奴才方都找过了,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李公公探头望了里面一眼,当下疑窦。   这会子,房顶传来阵阵的响动。   随着“喵”的一声猫叫,李公公放下了思虑,对着紧张不已的小太监道:“没什么的话就出去吧,跟皇上汇报去。”   说完,小太监看着公公先出去,自己再将包袱妥善的藏在了里头的一处。   幸好。   公主此番算是逃过一劫了,他心想着。   这名小太监正是前段日子,姜家嫡女失踪之时,常常悄悄来与公主的贴身婢女传达消息之人。   此番,也是巧合般的过来。他虽不明白是什么事情,但是让皇上动了这么大的干戈,想必是不简单了。   索性还好,是由他发现的这包袱。   因这包袱太过于突兀了,凭白的出现在此处,实在不合时宜,遂他想着这里头定是别有一番的机杼,不管是不是他们想要寻找的那个物件,此包袱都不能够交出来。   顾逊之在房梁上听着,趁着没有声响的时候,再次揭开瓦砾,发现原地的包袱早已不见了。   他在上头猫着腰,探头探脑的,就是不见其影子。   怪事。   不过,好在方才那名小太监并未道出事实。   他想着,便借用绳勾飞跃而下。   姜瑾见顾逊之回来,迎身上去道:“世子如何了?”   望着她眼神中的担忧,顾逊之蹙眉道:“方才快要寻到那包袱时,有一公公带着小太监进来搜寻,但那名太监并未揭发,待他们走后,我再解开瓦时,包袱便不见了。”   不见了?姜瑾陷入了思索。   顾逊之所说的小太监,她不知道是谁,但是能够看出来,这是好心相帮她。   包袱会不在原地,或许也是这太监为了掩人耳目,暂时藏到了别处吧。   她顿时的舒了口气。   “没事了。多谢世子。”姜瑾对着他微礼了礼,道谢。   顾逊之虽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咧嘴笑道:“嗯。本世子就喜欢瑾儿相求与我,以后若是还有什么事,大可再来找本世子相帮。”   姜瑾颔首,面色坦然。   李公公带着下人们来到尉迟夜面前复命,道:“皇上,奴才派人寻遍了,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睨了一眼皇贵妃与纳兰清如。   感受到皇帝的视线,二人皆是有些讪汕。   见他不言话,李公公便垂眼问道:“皇上。是否要差人将公主带回来。”   尉迟夜摆了摆手,一挥衣袖,转身负手离去。   皇贵妃的面色苍白,带着些许询问的目光瞥向纳兰清如。   “姑姑,你要相信清儿啊!姑姑的那份补药材不见了,,也是知晓的。况且清儿真的是亲眼所见,只是,只是此番清儿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眼神四下游移着,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第九十二章 计划开始(一)   李公公不动声色的吩咐一旁的小太监,道去皇上的大殿里将公主殿下给唤回来。   太监诺。   正打算退下之时,从公公的身旁经过。只听得他压低声音道了一句:“下回莫要再多管闲事,不然本公公也是帮不了你的。”   太监面色感激,因他就是李公公一手带过来的,虽平日里头公公一直不苟言笑的,但没想这次会帮他一回。   他不动声色的会意,恭着身子离去。   李公公恢复了正色,眼底一片坦然,他上前,望着面前的两人,毕恭毕敬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还请贵妃娘娘与纳兰小姐,早些回去歇息吧,这正午的日头可不好受啊。”   言完,他半低着身子。   “回我殿里。”皇贵妃轻声对着纳兰清如道。   听到话语,她眼神不定,道:“是,姑姑。”   二人离开后,李公公望着房顶若有所思,片刻也走出了公主的寝殿。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与顾逊之站在一树旁,终是远远的瞧见了尉迟茗嫣。   “公主回来了。”她顷刻松了口气。   顾逊之嘻笑着,将脑袋探到她的脖颈处,调侃道:“本世子今儿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瑾儿想怎么回报本世子啊。”   姜瑾端庄的双手交叉至腰间,淡淡道:“若是世子想要回报的话,那阿瑾日后便不敢再找世子相帮了。”   顾逊之收敛了笑容,直起身子,正色道:“同你开玩笑呢。放心吧,本世子向你保证,再也不强迫你了。”   姜瑾仿佛见到了鬼一样的瞧他。   他方才说什么……这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吧。   她点头,道:“如此甚好,多谢世子了。”   顾逊之勉强的一笑。   尉迟茗嫣与婢女走进了殿内,急速的进了帘后,发现空无一人。   姜瑾与顾逊之掩人耳目的踏入了殿内。   “公主。”她唤道。   听到声响,正寻着包袱的尉迟茗嫣一顿,忙出来,看见了姜瑾后,她小跑着上前道:“阿瑾姐姐,你,你没事吧?可有被我皇哥哥发现了?”   她摇了摇头,道:“未曾,请公主放心。”   尉迟茗嫣终是深深的吐了口气,抚上了胸口。   她咽了一口唾沫,嗓子干涩。   “北疆世子,你怎么也在?”她惊讶道。   顾逊之歪了歪头,耸肩道:“公主这话问的倒是稀奇了。本世子自是哪里有瑾儿的地方便去哪儿了。”   尉迟茗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是胡搅蛮缠的人。   婢女趁此,给三位泡了杯茶,再提裙过去,左右看了看,掩上了殿门。   坐在桌前,尉迟茗嫣饮了一口水,道:“这次真是好险啊!对了阿瑾姐姐,你刚刚是怎么躲过去的?”   姜瑾望了一眼顾逊之,没有说话。   “本世子也是在那房顶上,看到一小太监将这包袱的事情给掩了过去。”顾逊之捏着下颔说道。   小太监?尉迟茗嫣皱着眉头思虑,随即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但是阿瑾姐姐,那补药材去了何处?”她询问道。   姜瑾也不知,但猜测就在那屋内掖着。   “那太监若是真心相帮于我和公主,定会将包袱找个地方掩之。”她话落,尉迟茗嫣便吩咐婢女去寻。   不出一会儿,果真是瞧见了。打开后,依旧是那些份量。   只是,却不知,这是皇贵妃的那一份。   姜瑾望着药材,陷入了沉思。   纳兰清如是偷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所以才会知晓这些的。   恰好先前,她又同她发生过冲突,遂以此借机来报复她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纳兰清如与皇贵妃又是何等干系呢?   皇贵妃自失了孩儿后,便终日躺在床榻上,就连公主的生辰宴上也是有心而无力去之。   此番会为了几个药材而兴师动众,不惜与皇上一道赶过来么?   姜瑾想想,觉得这里头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纳兰清如她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便是尉迟夜自身多虑了。   “公主可晓得纳兰小姐同皇贵妃的关系?”姜瑾询问道。   尉迟茗嫣想了想,放下杯茶道:“嫣儿其实也不太懂这些关系。但是听过那纳兰小姐唤皇贵妃一声姑姑,至于是不是亲系就不晓得了。”   “不过,这件事情都是那纳兰清如惹出来的。没想到她看上去那样端庄有礼的,实则却这么心机。也就你这位北疆世子你能同她说上几句话了。”尉迟茗嫣说着,翻着眼看了顾逊之一眼。   “咳咳。”他不由得掩嘴轻咳了几声。   姜瑾默,如果纳兰清如再有对付她之心,那么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所以势必会再想法子来针对她。   顾逊之见她思绪纷繁,便在一旁关切道:“瑾儿,别担心,本世子会保护你的。”他的眼中满是柔意。   尉迟茗嫣也争相道:“还有嫣儿,阿瑾姐姐,嫣儿也会保护你的!”   姜瑾微笑。   皇贵妃殿内,纳兰清如愤愤不平的坐在榻上,道:“姑姑,这件事情肯定有猫腻。”   她亲眼所见的事情,还能赖到哪里去!   皇贵妃接过丫鬟手中递过来的杯水,饮了一口,叹息道:“可眼下我们并未能拿得出证据。”   纳兰清如不甘。   难道就这样轻易的放她一马么?不可能!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好好加之利用的话,岂不是徒劳无功! 第九十三章 计划开始(二)   转想间,她忽然灵光一现。嘴角扬起一抹阴险的笑,道:“姑姑,这事可说不准啊。百密必有一疏,清儿以为,姜瑾人或许还在宫中,只不过是想了法子躲了起来而已。趁现在我们离开了,她肯定还会再出来。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应该去那宫门堵她。”   话落,皇贵妃的眼睛亮了亮。   她望向外头若有所思,道:“清儿说的不错。如若那姜家嫡女还在公主的殿内,那么她就必定会寻个机会秘密出宫。”   纳兰清如笑,道:“正是如此!姑姑,今晚我们便等着看好戏吧!”   皇贵妃颔首,抬手摸向自己空落落的肚子,不语。   一时间,皇贵妃殿内的婢女步履匆匆的朝着宫门那头去,还不忘谨慎的观察了下四周,在确定无人后,她便附耳在驻守的侍卫身边,秘密的说了几句。   侍卫表示清楚,婢女便左顾右盼后离开了。   回来后,婢女抬眼,回道:“娘娘,一切已吩咐完毕。”   皇贵妃闻言,与纳兰清如得逞一笑。   这其中究竟有没有那档子的事,只要等到今晚,便可以一切真相大白了。   介时看那姜瑾如何脱身!纳兰清如冷哼。   公主殿内,尉迟茗嫣正在手中转动着杯子,撑着脑袋,有些郁闷。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拉着姜瑾的手道:“阿瑾姐姐,不然你现在就赶紧出宫吧,嫣儿怕要是再生了些什么事端就不好了。只要你平安的回到府上,她们便没有证据了。”   姜瑾默不作声,一双凤眸陷入了漆黑中。   不,不可。   绝对不能出宫。   “阿瑾姐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嫣儿一定会派人好好护送你回去的,再不走的话就来不及啦。若是我皇哥哥察觉到了什么端倪,过来寻怎么办。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呀。”尉迟茗嫣急切道,时不时就望着门口。   公主说的对。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只是,她答应了阿月要帮她的。   将军府的每一笔银子流水,都有帐房在记着,如若她派人去出府购置,还会冒着不小的风险。   这样既会连累下人,也会连累阿月,只会让母亲变得更加戒备起来。   加上回阿俏的那事,已是杀鸡儆猴了。更别说是为了二房了,母亲不会心慈手软的。   姜瑾本想着,既然这件事情已牵连过多,那么就此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放回去便好了。   又或者,还会有更好的法子。   只是她现在根本想不到,脑子一团乱。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思考。   “不行。”顾逊之开口道。   尉迟茗嫣赌气道:“怎么不行啦,难道世子有什么高见不成?”   顾逊之望了一眼低头思忖的姜瑾,道:“既然出了这等事,公主以为,皇贵妃等人会就此罢休么?必定会猜测到瑾儿还未离宫,遂派人在那蹲守,到时候人赃并获,如何避之?”   尉迟茗嫣垂了眼帘,嘀咕道:“也是。”   她叹了口气:“都是嫣儿不好,是嫣儿办不好事。”   姜瑾笑,宽慰道:“阿瑾很感谢公主的相帮,只是这件事情因阿瑾而起,又怪得了公主什么呢?公主莫要自责了。”   顾逊之双手环胸的在一旁看着。   “那现在该怎么办啊?如果阿瑾姐姐不回府,也会惊动大将军大人的,介时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尉迟茗嫣感到很是为难,后悔不已。   怪就怪自己当时没看清,因为做贼心虚,就随意抓了一把,谁知是皇贵妃的那份了。   她本也想不明白,不过几个药材而已,没必要将皇哥哥也请过来吧。   但是,后来听阿瑾姐姐说,她也就晓得了。   纳兰清如同她发生过矛盾,想必是与皇贵妃说了此事,恰好那头也发现药材不见了,于是便联想到了这里。   趁着这个时候,纳兰清如添柴加火的再说些什么,让皇贵妃认为阿瑾姐姐是利用的她去偷她的药材,以此来做些不好的事情。   如此便成了一场误会,但这场误会也不好直接说明出来,因为牵扯的太多。   所以,这才陷入了两难中。   顾逊之咧嘴笑道:“这件事情,就包在本世子的身上了。”   姜瑾抬头。   尉迟茗嫣不解道:“你能做什么啊?别拖累阿瑾姐姐就很好了!”   顾逊之翻了翻眼,将前头一缕发撩后,说道:“试问在这宫里头,谁能拦住本世子的车马?”   一言落下,尉迟茗嫣敲了敲手心,恍然大悟。   姜瑾的凤眸微动。   “怎么样,瑾儿,本世子聪明吧?”顾逊之凑过去一脸讨好的笑道。   姜瑾琢磨了一会儿,摇头,道:“阿瑾已经连累公主了,万不能再连累世子了。”   “嗯!就这么定了,本世子这就去命人准备车马,今晚瑾儿便同本世子坐一辆马车就好。”顾逊之自顾自的说着,瞧了她一眼,嘻笑着抬步走向外头。   姜瑾沉默,叹了口气。   或许,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吧。   “阿瑾姐姐,我觉得这世子说的很对。今晚你便出发吧。”尉迟茗嫣坚定道。   姜瑾颔首,犹豫道:“嗯,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一会儿,顾逊之便差人备好了马车,回到了公主的殿内。   他坐下,兀自倒了一杯茶水道:“已经准备妥当了,瑾儿想什么时候走。”   姜瑾凝起秀眉,想了想,望着他道:“待宫中无人之时,便是最好的动身时机。”   尉迟茗嫣抿嘴,举起一只玉手说道:“嫣儿赞同。这样既可以掩人耳目,也可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姜瑾颔首。   如此,三人便达成了一致,静静的等待着夜晚十分的到来。   此间,皇帝的寝殿内,尉迟夜正埋头整理着案牍。   皇贵妃由人搀扶着进了殿内。   “皇上,皇贵妃娘娘来了。”李公公上前,恭敬的通报道。   尉迟夜眼都未抬,翻阅着竹简,他缓慢开口回道:“朕知道了。”   李公公瞅了一眼书卷,低身退下。 第九十四章 计划开始(三)   跨过了一道门槛后,皇贵妃弱不禁风的让婢女扶着缓缓过来。   待来到皇帝的面前时,她俯身跪下,整理了下华服,轻声唤道:“陛下。”   听到柔软的娇声,尉迟夜放下卷牍,抬头望她,道:“嗯,地上凉,爱妃请起吧。你的身子还未大好,理应要多加注意才是。”   皇贵妃眼中一喜,感受到了他的关切,缓声应了一下,站起了身子。   两相有些无言,尉迟夜执笔想要批阅奏折时,却发现墨还未磨,眉宇轻皱。   “陛下,让臣妾帮你吧。”她柔声道。上前几步执起墨砚,细细的磨着。   尉迟夜抬眼望着她,眼中划过一抹赞赏之色。   “贵妃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朕说啊。”他将桌上的案牍摆放起来,分为两批。   皇贵妃的眼神水波潋潋,她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臣妾近段时日因身子骨的事情,很少同皇上相见,便思念不已。待好些了,便想着过来看看皇上。”   她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在书卷的内容上流连着。   尉迟夜听了她的话,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   磨好了墨,她递到了他的面前。   “皇上近日,可甚是繁忙?”她望着他淡淡沾了沾墨,轻提在纸上。   尉迟夜一面提笔,一面回着:“边疆战事又兴起了。朕不得不全身心投入在此。”   皇贵妃眨了眨眸,咬唇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与她那侄女纳兰清如的计划,若是没禀告皇上的话,恐捉拿到了姜瑾,也会被皇上责说擅作主张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同皇上说一说。   “爱妃可是有什么话?不必犹豫了,说罢。”尉迟夜顿了顿笔,再沾了点墨说道。   皇贵妃舔着干涩的嘴唇,然后终是开口道:“陛下,是为了那姜瑾一事。”   她说完便低下了头。她怕皇上因此而烦恹。   毕竟陛下要处理的事务有许多,但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不说。   尉迟夜听到姜瑾,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他抬眼望她道:“这件事情,朕就交与你和清如去办。”   话毕,皇贵妃有些诧异,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喜色。   “多谢陛下。”她淡淡礼之,心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尉迟夜低声应了应,便继续书写着了。   皇贵妃见此,也不好再打扰他。便自行请意告退了。   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她将此事命人秘密的将口信送到纳兰王府里去。   如此,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在王府里的纳兰清如,收到了口信后,嘴角划过一抹奸狞的笑意。   真是连天都在助她。   那个该死的姜瑾,看她以后还敢对自己那么横么。就趁着这次好机会好好的治一治她!   此间,天色已经是有些阴沉下来了。   纳兰清如命人整理了衣装,动身再次前往宫中的方向。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却不是要进宫,而是要带着些许的人守在那宫外头。   这样精心的计划,那姜瑾定是插翅难飞了。   宫里头有她的姑姑在把关,宫外则是有她带着人驻守。   此番的里应外合,她就不信不能人赃并获。   更何况,皇上已经答应不插手,此事全权交与她二人管。   纳兰清如清楚的知晓,皇上畏惧将军府的兵权,作为大将军的嫡女姜瑾,他也是不会过多的去苛责,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皇上毕竟还有所顾虑,所以便将这件事情交给她二人。   就算是将军府又如何?这件事情想必那姜瑾也不会道出来的,说出来只会对她自己不利而已。   想到这里,纳兰清如突然萌生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如若还抓不住姜瑾的话,便将这件事命人抖落到将军府里去。   她可是有偷听到,那姜瑾说是为了自己的阿妹,还有什么二房的病情的。   这种事情一猜就是见不得人的,才会拜托公主在宫里做。   这要是抖出去了,想必将军府的面子也是没处搁的了。   可真真是一石二鸟啊!   纳兰清如痛快的笑着,立即吩咐人动身,随她一起守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   而这时的宫里,眼看着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尉迟茗嫣便越发的干着急起来。   “公主。还早着呢。”姜瑾见她走动来走动去的,不由得提醒道。   “嫣儿知道。只是,只是总是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她站定,坐到了桌旁。见到那顾逊之依旧在气定神闲的喝着茶,不禁翻了翻眼。   “放心吧。有本世子在,瑾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顾逊之放下瓷杯,撑着腿,笑看着身旁的姜瑾。   “但愿如此。阿瑾今日多谢公主与世子了。”她起身,对着二人礼道。   尉迟茗嫣忙将她扶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道:“哎呀不用如此的。我们是好姐妹啦,所以阿瑾姐姐不必同嫣儿客气的。”   顾逊之闻言,轻笑了一声。   她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吐了吐舌,讽道:“你笑什么,我又没同你说话。”   他顿时委屈不已,对着姜瑾眨巴眨巴着眼睛。   “好了,别闹了。”姜瑾沉稳的开口。   顾逊之咧嘴笑着。   尉迟茗嫣则是将脑袋撑在了桌上,抬眼望着外头的天色。   许久过后,她竟睡着了。   顾逊之正盯姜瑾盯的入神,忽的瞥见公主竟等的睡着了,不禁有些好笑,方要好好嘲弄她一番,却被姜瑾一个眼神过去,他立马闭上了嘴。   唉,想他一个堂堂的北疆世子,偏要沦落到看小女子的眼色度过,真是不幸。   谁让他喜欢谁不好,却喜欢上一个淡漠如水的女子呢?   顾逊之摇了摇头,望着姜瑾唉声叹气的。   因忍受不了他如此,她凝了凝眉。   尉迟茗嫣忽然挥了挥手,似在赶蚊子一样,说着梦话道:“死元堇德,该死的元堇德,吵死本公主了。”   顾逊之有些错愕,与姜瑾交换了一下眼神。   后者则是表示什么也没听到,低头。 第九十五章 走的不巧   一炷香的时辰又过去了,尉迟茗嫣惊醒,揉了揉眼,道:“阿瑾姐姐,什么时辰了?我竟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努力的揉着眼睛,让视线更加清晰一些。   顾逊之望着外头的天色,神情微动,对着姜瑾道:“天黑了。”   她应了一声,回道:“再等等。”   尉迟茗嫣闻言,猫手猫脚的来到殿门处,悄悄打开了一点缝隙,探着脑袋观察了一番,再合上,悄无声息的回来。   “阿瑾姐姐,我看宫内已经没什么人行走啦,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出宫吧?”尉迟茗嫣有些急切。   她想着,觉得阿瑾姐姐还是早点走比较好,万一被皇哥哥过来看她的时候发现了就不妙了。   只因皇哥哥近日都不大来看她了,今日发生了这等事情,待皇哥哥处理好政务势必有些晚了。那时候若是他再过来瞧可就不好了。   正想着,就听见外头有公公尖着嗓子报道:“恭迎皇上。”   姜瑾的凤眸凛了凛。   顾逊之的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二人颔首。   尉迟茗嫣瞬时焦急不已。怎么她刚想完,皇哥哥就来了呢。   “顾逊之,你快带我阿瑾姐姐进去避避,千万不要出声,皇哥哥那里有我应付着,知道了吗?”她忙将二人往里头推。   待见他二人掩好后,便随意的理了理发髻,一副笑容去迎接尉迟夜。   殿门被缓缓推开,皇帝一身黄黑华袍负手,面色看上去稍许的疲惫。   他望了望里头,朝着面前不远处的人儿走了过去。   尉迟茗嫣开心笑道:“嫣儿恭迎皇哥哥。”   他扬起嘴角,摸了把她的脑袋,然后径直坐在了桌上。   在见到摆放着的三杯茶水后,他的脸色有些阴沉。   尉迟茗嫣的身形僵了僵,心下慌乱不已,但是她必须得强稳住心神,片刻,她勉强开口道:“嫣儿给皇哥哥沏茶。”   她走了过去,将几杯茶命婢女带下去,并换来崭新的,洒了点茶叶,倒上水,一番流程过后,她亲自递给了他。   尉迟夜什么也没说,只是接过了她的茶水喝了一口。   眼眸动了动,却迟迟不开口问。   越是这样,尉迟茗嫣的心里就越加的忐忑。   皇哥哥为什么不问她?他要是不问,她的心中便更加的不安。   末了,尉迟夜凝神注视着她道:“嫣儿啊,可是元妃与清如在你这里停留了片刻啊。”   她的嘴扯动了一瞬,笑说:“是啊是啊,皇哥哥真是料事如神啊。皇贵妃娘娘方才与纳兰小姐问了一些嫣儿事情,便离去了。”   尉迟夜闻言,沉默不语,眼神更加漆黑。   里厢的顾逊之挡在姜瑾的面前。若是有什么不测,他便可以只身出来,庇护着她。   气氛凝固了几瞬。   尉迟夜望着茶水,道:“朕还记得,嫣儿六七岁那年,朕给你从那荆棘处拾来一红果,你瞧见了很是开心,将此事告诉了父皇。可父皇却责罚了朕,怪朕不应该带你去那危险之地。”   尉迟茗嫣额头上开始冒汗,她牵强的扯动唇角干笑着。   “那时候朕便发誓,再也不能让嫣儿身处于危险之中,哪怕是任何的事情,朕都要护你平安。而嫣儿也答应朕,我们两兄妹,都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着,永远坦诚相待,绝不欺瞒,绝不背叛。”尉迟夜说完,眼神如墨的望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她。   尉迟茗嫣交握的双手有些颤抖,身子也有些虚。   “好了,朕喝了嫣儿的茶,也该回去了。近日边疆战事兴起,朕怕是不能经常过来走动了,嫣儿莫要怪朕。”尉迟夜起身,眼中变回了温柔,抬手轻抚着她的脑袋。   “嫣儿,恭送皇兄。”尉迟茗嫣眼神木然,眼神低低道。   尉迟夜收回了目光,一瞬间变得冷意十分,随同公公一道离开了。   待殿门掩好使,顾逊之带着姜瑾出来,便见到原地发神的尉迟茗嫣。   “抱歉公主。是阿瑾拖累了你。”她上前,低眉歉疚道。   “没,没事啦。皇哥哥他对嫣儿可好了,不会怪罪的。即使他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会因此对嫣儿不好的。阿瑾姐姐,放心吧,放心。”尉迟茗嫣的面上虽笑着,可心却冰凉冰凉的,仿若处在极寒之地。   她笑得勉强,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姜瑾于心不忍,将视线转向窗外,天色已经是黑压压的。   顾逊之对着她道:“瑾儿,就是现在了。”   她点头,望着尉迟茗嫣,叹息着拉起她的手宽慰道:“皇上到底是公主的亲人,所以定是不忍心责怪的。阿瑾想,这次多亏了有公主的面子,阿瑾才可以出宫去的,所以,多谢公主。”   她行了个大礼。   方才听尉迟夜的话意,显然他是知晓了一些,但却没有当着面拆穿公主,说明是顾虑到她的,是真正的替公主作想了。   只是,纳兰清如与皇贵妃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该谨慎的还是得谨慎。   尉迟夜他,终究是帝王心,她也无法参透之,只能行一步看一步了。   尉迟茗嫣摇了摇头,道:“没事,只要能帮到阿瑾姐姐,嫣儿就放心了。不过姐姐此去一定要小心。还有顾逊之,你要是没照顾好我阿瑾姐姐,你就永远不要再踏进我公主殿半步了。”   顾逊之挠了挠耳朵。   他又何尝想过来,只不过都是为了瑾儿而已。谁让她的瑾儿时常在尉迟茗嫣这里呢。   “阿瑾会小心的。公主,我走了。”姜瑾轻轻放下她的手道。   尉迟茗嫣面色担忧,目送着二人离开,心里头不安着。   “希望阿瑾姐姐能够平安回府。”她默默祈祷着。 第九十六章 连累他了   趁着夜色,二人离开宫殿,走在宫道上。四周一片静谧,暂无人影。   顾逊之早先吩咐好的马车便来了。   “世子,请上马车。”车夫低声道。   此人乃是他的心腹。   他点了点头,示意让姜瑾先上,自己再随后上去。   稳妥的进了马车之中后,将帘子放下,二人处于一片暗黑里。只听得轻缓加急促的两个呼吸声交错着。   “阿瑾多谢世子。”她对着坐在面前的顾逊之礼道。   “只要能帮到瑾儿就好了。”他嘻笑着。   马车开始行驶,一趟路后便来到了宫门口。   这会子侍卫见到有车马,忙上前拦住。   “什么人,夜半出宫。”侍卫将一茅竖在地上道。   车夫对着他一喝,道:“大胆!这里头坐的乃是北疆国的世子!”   侍卫闻言顿了顿,秉道:“属下不知是世子,但属下有命令在身,需要世子露出脸来一看,辩辩真伪。”   车夫望了一眼身后,再定睛道:“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侍卫依旧坚定的拦着,不挪动丝毫。   车夫迟迟没等到主子的指令,于是便打算亮出武器上前之。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阵声音。   忽然里头的声响大了起来。侍卫立刻警惕,来到了马车前头。   车夫看准时机,倘若他敢掀开帘子,便下次狠手。   只见侍卫疑惑的打算抬手掀帘子。却听得一阵酥痒的媚声娇吟。   他的手顿时停住了。而车夫则是面露尴尬。   又一阵的低沉喘息传了出来。侍卫当即退离马车几步,面色微红,站在一旁不语。   车夫瞪了他一眼,驾着马车而去。   在驶出一段路后,顾逊之轻咳了几声,脸色滚烫的望着平静如水的姜瑾。   方才那一计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在宫中被发现了,不仅牵连了公主,甚至还连累了顾逊之。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只能如此做。   顾逊之的心躁动不已,压制着呼之即出的情绪。   “想不到瑾儿竟还有这样媚惑的一面。”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轻轻笑着。   姜瑾知晓他最喜调侃,便不予作答,依旧淡漠着。   “瑾儿,我……”顾逊之咽了口唾沫,眼神迷离的看向她。   姜瑾微动了凤眸,眼神瞥向了他,道:“怎么,堂堂北疆国的世子竟这点定力也没有么。”   前头还口口声声说不再强迫于她,这会子又开始动摇了。   顾逊之有些讪汕,低头不言。   她不禁抬眼过去,见他额头流汗不已,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他帮她是一码事,这会子又是一码事。一码归一码。她绝不会因为感恩而放纵他。   到了宫外,更加的静谧起来,姜瑾听得顾逊之的喘息,也愈加明显。   她拿着手中的包袱,心中似坦然似不安。   在行到一处林中时,忽然几个黑影窜了出来。   车夫一看这势头不对,忙勒停了马缰。   顾逊之顷刻坐在了姜瑾的前头,耳听着外头的声响。   “什么人!”车夫对着一片漆黑中喝问道。   几个黑影面面相觑,上来就打。   而纳兰清如则是借着一棵大树隐蔽自己,悄悄的观察着。   真是猜测的没错。果不其然,她没有白白浪费了这番功夫。那马车里头坐的定是姜瑾。   纳兰清如的眼神透露出一丝锋芒。   顾逊之从腰间缓慢抽出一刀刃,对着帘子准备着。   “在我身后。”他低声喘道。马车里太过于闷热,气氛有些压抑。   姜瑾颔首,退到了马车的最后头。   她相信顾逊之可以应付,只是她不能拖累到他,所以只有保证自己的安全,才不会让他分心。   这车夫乃是顾逊之北疆的心腹侍从。武艺高强,三两下便除掉了这些人。   纳兰清如见着,玉手锤了锤树木,一双眸子变得愤恨起来。   可恶可恶,这个姜瑾真是心机深重,竟想到了这一筹,雇来了这等武艺高强之人!   今夜,是她失策了。但,这上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她思忖了一会儿,从宽大的袖口里早早准备好了毒针驽。   她虽然不敢害其性命,但是只要将姜瑾抓到了,再到宫中给予她服下解药便好。   人赃并获,便达成了她想要的目的了。这也是她的防身之物。可此番却要用来对付姜瑾。   纳兰清如的眼神凛了凛,将针弩对准了马车,然后按下了机关,一根毒针便迅速的射入了马车里。   顾逊之来不及反应,一个措手不及,便生生的挡在了毒针过来的方向,保了姜瑾安然无恙。   “世子!”她满眼恐惧,连忙上前接过了倒下的他。   车夫听到声响,快速的进入了马车中。   他知晓情况后再瞬时出来,警惕的望着周围。   纳兰清如的针弩中还有一枚毒针,她默默的躲在树边,对准了车夫。   这厢,千钧一发之间,车夫猛然避开。再定睛一看,一个娇小的黑影窜走了,悄无声息。因担忧于世子的安危,他只好作罢,再次进入了帘中。   此刻,顾逊之的脸色开始渐渐的惨白,身体变得冰冷,嘴唇与手都在不停的哆嗦着。   姜瑾凛凛的对着车夫道:“快!快赶路!回我将军府!”   她扶着顾逊之的半个身子,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她拍打着意识开始模糊的顾逊之道:“世子,世子你醒醒,你别睡,你千万别睡。”   顾逊之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虚弱道:“瑾,瑾儿,瑾儿,抱着我,我冷。”   姜瑾嘴上忙不迭的应着,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中,给他的手呵气。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她的面色终是看到了情绪。   “我以为……以为你这个时候,还,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呢。”他苍白着嘴唇,喘着气道。   姜瑾心中歉疚,若非是顾逊之替她拦下了这一劫,恐怕躺在这里的便是自己了。   “我中的是毒针,恐怕解药难寻了……没想到本世子,就要死在他国了。我父亲,也不知会如何作想。”他停停顿顿的道着,眼眶里似乎有些星星点点。   “别说了,别说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想办法的。”姜瑾一边替他的手呵气,让他暖和一点。一边将自己的外衫脱去,盖在他的身上。 第九十七章 此事不得走漏任何风声   顾逊之颔首,闭上了眼,昏了过去。   姜瑾见他的头垂下,心头一瞬间破裂。她恐惧的睁大眼睛低头望着他。颤抖的伸出玉手去探他的鼻息。   在探到平稳微弱的气息后,她喘着气如释负重的放下手。   “听着,你千万不能死,要是以后少了你的调侃,我会不习惯的。”姜瑾的面色平静,她将他的头微抬了抬,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让他躺着,自顾自的说着话。   车夫十万火急的赶着马车,不惜用刀子刺了马背。这是他忠心侍奉的主子,他就算死也要救活主子,要是因此而耽搁在了路上,让他如何回去同王上交待。   马车里,姜瑾汗流浃背,呼吸有些促意。   她时不时就望着躺着的顾逊之,发现他的脸色愈加的惨白,手越来越冰冷。   “世子,世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姜瑾将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停的呵气着,直到自己头晕不已。   马车飞速的行驶着,在姜瑾的指引下,就快要见到了将军府了。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门口的管家见着了马车立刻来迎,却见自家大小姐还带着个负伤的男人,一时有些惊愕不已,呆滞着。   “快,快过来搭把手!”姜瑾的面色阴沉的可怕。   管家被吓了一跳,忙过来同车夫一道扶着顾逊之进去。   一路走着,她转眼满头大汗的对着管家道:“你快去寻上好的解毒药,再差人速速将郎中叫过来。”   管家愣愣的点头,一刻也不耽误的去做了。   姜瑾对着车夫道:“前面石子路过去的一间就是我的屋子。”   车夫会意,与她一道加把劲将昏迷的顾逊之扶到了门边。   在看到房间里的油灯火后,她微有些诧异,伸出右手推开了房门,看都没看的,对着木然的车夫道:“快把世子扶我床榻上去,快啊!”   车夫望着里头,咽了口唾沫,与她合力将顾逊之扶了进去。   至始至终,姜瑾焦急的眼神都在他的身上,并未留意到周围气氛的凝固。   到了床榻后的顾逊之,开始有些迷糊的意识了,他的唇色由白变紫,开始哆嗦着。   姜瑾汗流如水,她随意的抹了一下,便将被褥严严实实的替他盖上。再伸出他的手,用力搓着,呵气,给他尽可能多点的暖意。   “姜小姐,你屋里有客人……”车夫犹豫再三,还是道了出来。   听到话语,姜瑾怔怔的转过头去,就见阿妹咬着唇低头,以及一旁正凝神注视着她的君无弦。   她忙上前去,对着君无弦礼道:“阿瑾不知王侯到来,还请王侯恕罪。”   此时,她根本无暇顾及到他人。只是眼下她莫名的觉得君无弦或许可以救治顾逊之,所以她还不能得罪了他。   君无弦黑如曜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淡然望了一眼面前冒着汗的姜瑾,道:“世子出了什么事。”   她喘着气,抹了下汗,道:“路上遭人陷害,世子替我挡了毒物,也不知是何。”   车夫这时候道:“是毒针。”   君无弦的眸光闪了闪,他起身来到床榻前,对着车夫道:“你的武艺如何。”   车夫不解,但是如实的禀告了。   “他中了毒针,需要暂且将他的血脉封住,再借用外力将毒针推出。喝下解毒药将其体内的毒素排清,如此可保他的安危。”他絮絮的说道,以手去探他的鼻息,观察了他的面色,再道:“抓紧吧。”   车夫忘了一眼姜瑾。她朝着他微微颔首。   他道:“好!我试试!”   上去了床榻后,因顾及到屋内有女郎,他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姜瑾收回担忧的目光,来到了桌前,望着错愕的阿月,她轻叹了口气,不语。   阿月很是识时务,看了一眼阿姐,再是对着王侯低了低身,便关门退下了。   君无弦缓步收袖,来至她的身旁坐下。   见她眉目不定,身形还有些颤抖,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让她压压惊。   杯水递到了她的面前,却丝毫不为所动。   姜瑾的眼神盯着桌子,一眨也不眨,似有所思。   “喝口水吧。”君无弦清越的声音从她的耳边响起。   “不了,多谢王侯。”她平淡的开口,一心都在顾逊之的身上。   “我知道你担心世子,他不会死的。”君无弦将杯水在原地拿起,轻掷了下,示意她饮下。   姜瑾偏头,目光里带着探寻与迷惑。   她执起杯中水一饮而尽,对他道:“王侯如何确信,世子他能平安无事。”   君无弦望着她忧虑的眉眼,眸色微动,他低头道:“直觉。”   姜瑾冷笑了一声,不予作答。   没过多久,管家一路带着郎中弯弯绕绕的有些踉跄的过来,道:“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了,大夫快请吧!”   郎中被他这样一紧急,也跟着慌慌张张的提着药箱子进来。   在看到屋里头多了一个王侯后,管家连上前礼了礼。   他虽然不知晓那帘里中毒的是何人,但是无意间看到了他腰间显示其身份的佩玉后,就晓得此人的微分不比王侯来得低了。   但是碍于气氛,也不好问出来,只能在一旁抹着汗静待着。   这大小姐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弄回来这样一个大人物,要是此人死在将军府了,免不了他们的干系。眼下大将军在书房,大夫人在沐浴,都暂且还不知道此事。   管家犹豫不决,不晓得要不要去禀报。   “此事,暂时不得走漏风声,连我父亲母亲都不能去惊扰。”姜瑾冷不丁的开口道,带着威慑的命令。   管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忙点头哈腰的应允。   这厢,顾逊之的侍从已是暂且将他的血脉稳住,不让其毒素再次扩散,并左击右打一番后,使他吐出了毒血。   再一番的努力后,将他上半身中毒之处加力推之,将毒针飞速的推了出来。   郎中在一旁干看着,咽着唾沫。   侍从满头大汗,瞬间一阵晕眩,没注意的便滚落下了榻。 第九十八章 何人下此毒手   听到声响,姜瑾心头“咯噔”一声,掀开帘子便闯了进去,在看到顾逊之在床榻上安然无恙后便舒了口气。   “郎中,给他解毒吧。”她望了一眼管家,示意他过来扶倒在地上的侍从去休息。   照着这个势头来看,顾逊之的毒针是被逼出来了,毒素也是暂时的抑制下来了,现在只需要最后一步就可以了。   郎中会意,摸了把胡须,从药箱子里拿出深色的布垫放在顾逊之的手腕下。   然后将手搭了上去,细细的诊脉着。   只见他的面上阴晴不定,时而舒缓时而又皱起了老眉。   姜瑾在一旁看的面色发沉。   又是一阵走动后,她停下了脚步。   君无弦饮着一杯又一杯的茶水,不语。   “郎中,如何了?”她紧蹙着秀眉,再次询问道。   没有听到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看诊的大夫拂了把汗,然后有些迟疑,眼神不定的收回了手。   姜瑾动了动唇瓣,凤眸闪过一抹凛冽。   大夫忙起身禀道:“回大小姐。这位公子的毒,老夫是无能为力解之啊!”   她有些踉跄,咬唇望着床榻上快要无息的顾逊之。   不,不。他是为了自己才命悬至此的。   若不是他,此刻躺在这里的人应该是自己。   就算是一命抵一命,她都要将他从阎王爷那拽过来!   姜瑾的眼神发狠,睨着郎中道:“你想清楚了?再好好想想!”   郎中左右为难,赶紧趴在了地上,道:“大小姐就不要为难老夫了,老夫只不过是一介普普通通的医者而已,自知阅历尚浅,这种奇毒是从未遇见过啊!”   她努了努嘴,牙帮子咬得紧紧的,低身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道:“那你可知晓谁识得这毒?”   郎中有些汕汕,砸了砸吧嘴,咽了口唾沫,细细的想了一会儿,道:“老夫……不知。”   姜瑾气涌而上,胸口不断的起伏着,眼中盛满了怒意。   她一路扶着,有些踉跄的来到了桌前。   许久,她哑声道:“走吧。”   郎中以为自己听错了,匍匐在地上,抬起了头。   “我让你滚。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姜瑾的青筋暴起。   郎中吓得连滚带爬,还不忘将垫布收进药箱子里走了。   管家这时候安置好那侍从,看到那大夫走了,神色还慌慌张张的,很是不解。   待他踏进门时,见大小姐阴鸷的脸便不敢做声,只好候在一旁,等待她的吩咐。   姜瑾的手指在桌上轻扣着。   君无弦敛目,收袖准备起身。   “王侯要去哪儿?”她见到动静,抬起眼来望他。   “回府。”他面无神情,淡然道。   管家在一边有些汕汕。大小姐一直将客人晾在一旁不理会。想是王侯生气了,觉得自讨没趣便要离开了。   “是阿瑾的错。”她低头叹了口气道:“想必王侯是早早就来寻阿瑾的。不知王侯找我有何事?”   道完,她忧虑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顾逊之。   她不知道他还能撑多长的时辰,即使现在他体内的毒针已经逼出,毒素也暂时抑制了,可终究不是什么法子。   君无弦凝望她一瞬,道:“没什么事,既然姜小姐有事在身,无弦便改日再来叨扰。”   姜瑾怔怔,默默道了一句:“王侯不会置世子于不顾的吧。”   她知晓君无弦定是能有什么法子的。   可他此番却袖手撒之,这时回府,未免有些不道义了。   君无弦站定,对她道:“无弦已经告予那侍从稳定世子的法子了,暂且可以保他无忧。”   姜瑾的睫毛轻颤了颤,道:“王侯的灵丹妙药许多。可否能寻到解百毒之丸。”   听大小姐这么说,管家才猛然想起来,他这身上寻来的解毒药还没给呢。   于是他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将寻来的各式各样的解毒之物递给了她。   姜瑾接过,转而递给了君无弦,道:“王侯觉得,这些可用?”   他拾起一丸,放在鼻子间轻闻,摇了摇头。   “无弦虽不通医术,但也是研究过一些药理的。这些,都是最普通的解药,对世子的奇毒无用。”君无弦捻了捻,从袖口里拿出白帕,擦拭了一番碰触过的手。   姜瑾的凤眸泛起了涟漪。   她神色坦然问道:“那依王侯看,真的没有可以解世子之毒的解药了么?”   言罢,她不动声色的将这些解毒药递还给了管家。   君无弦的眼眸闪了闪,他沉思道:“有。”   微侧了侧身,他继续说:“首先,得查出这是何种毒。再可以对症寻药。再者,无弦冒昧,劳烦姜小姐将世子如何中毒的,其过程同我一一叙来。”   姜瑾鼻子间发出一声短暂的轻叹,她望了眼依旧还未醒来的顾逊之,坐在了桌前,开始叙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管家早已退下,只留下挑灯的二人。   “事情便是这样了。”她从容的饮了杯水,润了润嗓子。   君无弦的眉凝在了一起,其实他的心中已然是有了一个答案的。   他缓缓道:“何人下毒,便向何人讨解药。”   姜瑾自嘲的一笑,道:“王侯觉得,那人会给阿瑾么?”   君无弦清润笑道:“无弦的意思是,如何用计,将解药拿回来。”   她的凤眸凛了凛。   这回程的一路上,她都有猜想。   这施毒针的人分明便是冲着马车里的人来的,所以不会是劫匪,不然就不会上来同侍从撕打,在逃去后还不忘暗杀里头的人了。   然,会有何人对她下此毒手呢?   姜瑾的脑中跑过纳兰清如的身形,但她很快便否决掉了。   不,不会是她的,除非是她不想活了,竟敢派人来谋杀大将军府的嫡女。   “可我并不知是何人。”她陷入了思虑中,秀眉紧紧的蹙着。   君无弦望着灯火迷离的烛台,他静静道:“姜小姐猜是谁,便是谁。”   姜瑾怔怔,不禁抬眼去望他。   见他依旧笑得温润,但却高深莫测,使她一眼望不到底。 第九十九章 寻求解药   她笃思了会儿,颔首。   君无弦说得不错,她心中所猜想的谁,便是谁。   如果真是纳兰清如陷害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她二人发生过冲突,再加上药材那事她抓不到自己的把柄,定会心有不甘。   所以便趁机来捉拿她。   因为她猜测自己即使过了宫中那道门槛,势必也要行那出宫的必经之路的。   若当真是她,那么她处心积虑,布局缜密的,便是要将她带去皇上那头招认,以此来证明她没有说谎。   姜瑾回神。   那就说明,既然纳兰清如的目的是想让她人赃并获,并不想要她的性命,就一定会持有解药的。   将军府与纳兰王氏平起平坐,这等杀人之事让纳兰清如也没有那个胆子。   这样说来,她便是想趁此威胁她来承认这件事情,再给自己解药服下。   就算是解毒了,她也会因为屈招而免不得皇上的一顿责罚,从而也会连累到将军府。   姜瑾冷笑一声。这纳兰清如真是好计谋啊,一石二鸟。   只是,她却恰恰没有想到,那马车里还坐着个人,那人便是北疆世子顾逊之。   在那千钧一发之间,他只身替她生生挡了那根毒针。   如果,她借此来放出消息,让纳兰清如知晓是顾逊之受了她的毒针的话,那她一定会顾虑到世子的身份尊贵。怕此事牵连甚广,恐有风险,想法子的脱离这其中的干系,乖乖把解药送过来。   姜瑾想明白这其中后,便对着君无弦道谢:“今夜劳烦王侯在此陪阿瑾相谈了。”   他敛了敛眉,低身道:“无碍。这是无弦应该做的。”   她对着他礼了礼,偏头望着外头的夜色,已是深更半夜了。   她的内心有些歉疚,望进君无弦眼中的红丝道:“阿瑾实感抱歉。王侯近日为边疆之事已是操虑太多,眼下却还要陪着阿瑾一道在此,不若王侯今夜就留宿在我将军府吧,这会子再赶回去怕是要天亮了。”   君无弦漆黑的眸微动,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姜瑾便带着他来到了厢房。这里还是有段日子他睡过的地方,自他再无留宿后,她依旧是让下人们将此屋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的。   就像她每回留宿王侯府时,那厢房也是一尘不染的,无处不透露着细心体贴。   “王侯,今夜便在此歇着吧。”姜瑾挑了灯,照得屋内明亮了起来。   她的一张清秀的脸也在火烛的照耀下,愈发的清晰。   君无弦低眉,鬓前的一缕青丝垂了下来,温润不已。   “多谢姜小姐。”他清越的声线传来。   她点头。左右无事了,便想着回去照看着顾逊之。毕竟是她而起的,也是为她而受的。就有义务的好好照料着他。   顾逊之一日不醒,她的心里便一日愧疚不停。   所以只有在一旁亲自看着,她才放心。   “姜小姐,留步。”君无弦在她身后迟疑道。   姜瑾停住了拉门的手,回头望他想要说些什么。   “既已无心睡眠,不如陪无弦说会话吧。”他的眼眸微动,暗淡无光。   “不了。阿瑾见王侯面有倦色,还是早些歇息吧。”她坦然的回绝,对着他低了低身,拉门而退。   君无弦的目光灼灼,望着她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后,姜瑾靠在门上,抬眼看了看屋顶,长长的吐了口气。   她一步步走向床榻,见那上头静静的躺着的人,她的心中惊慌无比。   若顾逊之真因为她死了,她要怎么办?   她缓缓蹲下身子,执起他冰冷捂不热的手,内心凄楚万分。   她平生最是不喜欠人情的,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亏欠着他人。   姜瑾将头埋在双臂中,自己的手还执着他的一片冰冷。   “顾逊之,你不能死,你要撑到我给你拿到解药的那日。你若是死了,我会愧疚不已的……”她低低的呢喃着。   虽姜瑾对他没有任何的情分,但是她俨然已经将他当做了好友了。   他既能为了她,而不惜冒着丢失自己性命的风险来救她。那么她又何能心硬到待他如陌生人一样呢?   这份恩情,她会一直铭记于心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瑾趴睡得迷糊昏沉,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一夜里醒来过多次,便是查看顾逊之有何不妥。   直到第二日日头高高升起,照在了她的面上。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感受到自己执着的手指微动,她有些怔怔的揉眼去望。   “顾逊之。你醒了么?”姜瑾去探他的手,发现他在渐渐温热起来了。至少不似昨夜那般冰凉了。   顾逊之的手指再次轻动了动,但却迟迟不见他醒。   君无弦悄然推开了房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当下垂了垂眼帘。   他脚步生风,踏了进去,掩好了房门。   姜瑾见他起来了,便上前恭身道:“阿瑾见过王侯。”她望着他眼中的红丝少了一些,便道:“想来王侯昨夜是睡好了,阿瑾便放心了。”   她诚恳的注视着他道。   君无弦微点头,瞥向榻生的顾逊之,见他面色缓和一些了。   他道:“趁着这几日,须得拿到解药。”   姜瑾低眉,不语。   他低头望她道:“若姜小姐有什么难处,无弦自会相帮。”   她的凤眸一闪,思忖了一会儿,咬唇道:“多谢王侯。阿瑾确实需要王侯的相助。”   她抬眼,与他对视良久。   这时,管家焦急的来回在大将军与大夫人的房门前走动着。   “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怎么办好。这等大事到底要不要说啊!”   他嘴里叨叨的念着。   阿俏这时候起榻,昨夜一直没等到小姐回来,她便睡着了,想着小姐大概是留宿在公主那里了吧。眼下却瞧着管家在此不停的走动着。   阿俏眼皮子跳了跳,她有些慌乱的上前问道:“管家为何这么急切?是否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了吗?” 第一百章 他醒了   管家见到阿俏,便鄙夷的瞧了她一眼。   方要让她莫多管闲事,这会子门便被打开了,姜怀面色发沉的看着两人。   管家毕恭毕敬的上前,有些汕汕。   “出了什么事了,一大早的在门前嘀咕着什么。”姜怀的身后,姜氏穿上了外衣出来。   “回将军。大,大小姐昨夜回来了。”管家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于是只好先说个起因。   姜氏听了疑惑不已,她走到了二人的身前,问道:“可是阿瑾出了何事?”   阿俏听着,也是极担忧的望着管家。   “昨夜大将军与大夫人都睡下了,所以老奴便没有禀报。实则是大小姐昨夜坐着马车回来,却与车夫抬进来一中毒昏迷的男子,而且王侯也在。”管家咽了口唾沫,怕被二位主子责怪,所以恭恭敬敬的小心翼翼道着。   姜氏听着有些踉跄。   “那男子是何人?可还在府上?”姜怀的眼神阴沉。   管家为难的摇头又点头。   阿俏立刻慌张不已。   “荒唐!”姜怀愤怒的甩了甩衣袖。   姜氏迟疑的上去拉了拉他的衣角道:“老爷。这管家不是说还有王侯在吗?就莫要担心了,依我看,还是过去看看是何人吧。”   由管家带路,阿俏也一同在后头默默跟了上去。她的心中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不能证实她的猜测。   来到了姜瑾的门前,姜怀负手,面色阴霾。   姜氏看了一眼他的眼色,便有些犹豫的还是推开了门。   只见君无弦气定神闲的饮着茶水。   她又迅速的望向那里头的床榻,发现自己的女儿正细心照料着床榻上看不太真切的男子。   几人有些面面相觑。   见到来人,君无弦一挥衣袖,轻轻拱手礼了礼。   姜怀抬手示意无需多礼。   “小,小姐!”阿俏见势,提醒的冲里头喊道。   这时,姜瑾微愣的转头,却见门口站了父亲与母亲,还有阿俏与管家几人。   她站了起来,忍着双脚生钝的麻意,朝着几人走了过去,低眉道:“父亲,母亲。”   姜怀心有怒气,选择视而不见。   而一旁的姜氏则是微笑着让女儿起身,并探脑望了一眼里榻上的男子,询问道:“阿瑾啊,那里头躺着的,是何人呢?”   姜瑾淡然的回道:“回母亲。是北疆世子。”   话一出,几人皆是震惊不已。   姜怀与姜氏连忙走了进去,来到那床榻边细细一瞧,果真是宴会之上有几面之缘的北疆世子!   “阿,阿瑾啊,这时怎么一回事啊!”姜氏的声音有些抖道。   姜瑾凝眉,简练的说了说。   “出宫后,遇人陷害。世子替阿瑾挡了毒针,便昏迷不醒了。”她没有将具体的情况道出来,而是简练的说了一句。   管家的额头开始冒汗,早知是北疆国的世子,他昨夜就应该翻遍街道,寻最好的大夫过来瞧了。   “可命郎中过来瞧了?”姜怀的眼中神色复杂。   姜瑾点头,望了一眼顾逊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便是知晓束手无策了。   姜怀有些诧色。到底是谁敢公然陷害于将军府,真是天大的胆子。   “此事我需要尽快进宫禀告皇上。”他说着,试探性的看了一眼王侯。   君无弦起身,站到几人面前,道:“无弦愿随将军一道进宫,将此事说明。”   姜瑾没有异议,低了身子对着他感谢的礼着。   待两人离开后,姜氏便让管家和阿俏下去。   丫鬟阿俏抬眼望了望小姐,面露着担忧,终究还是瞧了一眼世子,退身而去。   见下人离开了,姜氏快速的掩好了房门,瞅着床上的人,拉起姜瑾的手,轻轻拍道:“阿瑾啊,你父亲他们都走了,你就同母亲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面对母亲的关心,她却要隐瞒之。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她的面色平淡如水道:“母亲,事实便是如此。”   姜氏垂目,叹息了一声,颔首。   她轻拍着女儿的玉手,然后道:“母亲去差人请上好的大夫过来给世子看看,阿瑾就在这里好生照料着吧。”   姜瑾沉默,点了点头。   姜氏放下了她的手,眉头无法舒展开来,推开了门便下去吩咐了。   送走了母亲后,她兀自的来到了床榻边缘。   顾逊之的面目在此时忽然扭曲了一下。   姜瑾立即在他的身旁呼唤:“世子,世子。”   他猛的捂着胸口侧身吐了口血。   她慌乱不已,忙替他顺着后背,道:“好点儿了吗?”   顾逊之无力的点头,面色白皙。   扶着他躺平后,姜瑾准备去寻面盆和面巾过来给他擦拭,却被他轻轻拽住了一角。   “别走。瑾儿,别走……”他气息微弱的低唤着。   她停住,转身蹲在了一旁,望着他。   顾逊之摸到了她的玉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勉强的扯出了一丝微笑,喘着气道:“只有……只有这个时候,瑾儿……才是最听话的。”   他笑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吐了口深色的浓血。   姜瑾不忍去看,用手轻轻顺着他的胸口,道:“别再说话了。”   顾逊之虽狼狈至斯,心里头却是喜悦的。   他半晌,吐露了几个字道:“真好。值得的,值得的。”   道完,气喘吁吁的转了个身,闭眼过去。   姜瑾把被褥往上挪了挪,将他严严实实的盖好。   顾逊之伸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   碍于他是为了救她变成这样的,她便由着她,不再抽回手。   “冷,好冷。好冷,瑾儿。”他的手有些哆嗦着。   姜瑾看着被褥已然很厚了。而且,现在还是入夏的时季。想必是毒药又在他体内作祟了罢。   她敛眉,望着他的手不语。   “瑾儿,瑾儿。同我说说话,说说话。”顾逊之侧身朝里,虚弱不已,嘴角却还勉强的扬了起来。   姜瑾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抽离,把他的胳膊放进了被褥中。   “好。那我说,你不要开口。好好躺着,只需要听着就好。”她掖了掖被角,目光停留在眼前道。 第一百零一章 连环套(一)   顾逊之轻轻颔首,做好了听她说话的准备。   姜瑾转身,背靠在床榻上,眼神惘然。   她静静的开口道:“阿瑾很小的时候。那会子很是皮条,总喜欢同阿月还有三房的孩子一起玩耍。我记得,我们曾一起偷偷溜出过府去。”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继续道:“因为从未出过府,而且爹娘也未曾告诉过别人的东西不能拿。阿瑾那时候便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像自己家一样,想吃想玩就可以随意的伸手就来。”   顾逊之调整了下脖颈,在枕上动了动,他忍着痛意,嘴角扯动的低笑着。   姜瑾微偏头,望着他的身形,继续转回道:“走在街上的时候,阿妹肚子饿了想吃馍馍,我便寻了个卖的地方高兴的跑了过去,伸手拿了一个。奇怪的是,当时那位店家却并未责怪,反而让我顺利的拿回来给了阿妹吃。”   她想着,都觉得心中甚是暖意。掩嘴低低的笑了起来,面色柔软不已。   顾逊之背对着她,微咧嘴笑,额头冒着汗,回她道:“是为什么呢。”   姜瑾恢复了正色,道:“后来阿瑾想了想,许是店家瞧见我身着不凡,且识得我腰间的将军府佩玉,知晓我是个大户人家的,便没有难为我。”   她说着,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声忍耐的低吟。   姜瑾闭言,转头过去,起身见顾逊之的额上冒了许多的汗,正捂着被刺入毒针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疼痛。   “顾逊之!顾逊之!你怎么了?!”姜瑾摇晃着他的身子,强行将他扳了过来,却见他的面色发紫。   她有些踉跄,眼眶红了红。   原来方才他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会说想要听她说话来掩饰自己的痛楚的。   姜瑾咬唇,走动了几步,推门想要去寻人过来,恰巧撞上了他的侍从。   侍从见她面目忧色,就晓得自家主子毒起了。他忙绕过了姜瑾,来到床榻前,伸指探了探顾逊之身上的几处穴位。   帘子轻轻放下,侍从面色很差的再次替主子运功调息。   一番功夫后,他无力的倒在了一旁。   趁着这个时候,姜瑾唤来了管家,并让阿俏端水过来。   侍从昨夜耗损了太多,现又再次强行运功,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管家将他扶了出去。   阿俏则是眼尖的将面盆端了过去,姜瑾接过,挤干水,轻轻给顾逊之擦拭着。   “小姐,世子这样也不是事。”她也跟着一起担忧起来。   毕竟小姐昨夜说,世子是为了救她才变成这样的。   阿俏便有些愧疚,觉得这世子虽然平日里放荡,却是个好人,肯为了小姐去用性命犯险。   姜瑾擦拭完,将他扶躺下。   她淡漠的思忖了一会儿,道:“我要进宫。”   阿俏两相为难,看看世子再看看小姐。   “替我梳妆,不可再耽搁了。”姜瑾加重了语调。   她不能静静等待着,她要做些什么才可以。   此事全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也不会牵连无辜的人进去。   她必须有个解决。   这时,主母姜氏命管家过来,冷着脸道:“去查查,最近我的阿瑾开罪了谁,竟有人敢爬到将军府的头上作乱!”   管家一个激灵,颔首领命。   此番,姜瑾已是梳理完毕,并交待阿俏必须寸步不离的照管着顾逊之,不能有一点差池。   她一身华服,精致的妆容,脚下踏着清风徐徐走至府门。   她吩咐一旁的下人道:“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进宫。”   下人诺,来到了姜氏的面前禀道:“回大夫人,大小姐要进宫。”   姜氏的眉动了动,她端庄道:“让阿瑾去罢,你且寻个武艺好的车夫护送她,再调动老爷的两名暗卫出来,这个风头下,阿瑾不能有事。”   下人退下,拿着象征大夫人身份的令牌去办事。   不出一会儿,车夫拉着车马出府,停在姜瑾的面前,道:“大小姐请上去吧。”   她点头,提裙由车夫扶了一把跨了上去,掀开帘子坐稳。   马车轻启,她身形晃动的静思着。   父亲与君无弦已在宫中了,尉迟夜在知晓世子中了奇毒后,想必此事不会善罢甘休。   若摸藤顺瓜之下,定能揪出幕后主使。她虽疑心是纳兰清如,却没有十足的证据。   马车一路晃荡不停。两个时辰之后,她终到了宫中。却是直接奔向了那中央的大殿。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了。   姜瑾望着那一天长长的红布铺着的地面,一步一个阶梯庄严的踏上去。   在殿门口,有两名侍卫以茅交叉,阻止她入内。   李公公眼尖的立刻睨了二人一眼,随即讨好的笑道:“姜大小姐来了。只是,皇上在同大将军与王侯议事,想必不得闲。大小姐若是有什么事,不如在此候候吧。”   姜瑾面色冷然,她望着里头,再将视线转到了一脸谄媚样的公公,她道:“阿瑾所谈之事。便是父亲与王侯与皇上所商之事。”   李公公听了,迟疑了一瞬,进去通报。   尉迟夜抬了眼眸,望着殿外的她道:“让姜小姐进来吧。”   李公公诺,领着她进了那大殿。   姜瑾心中震悚凛凛,她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尉迟夜,仿佛回到了前尘。   末了,她跪下,眼神淡然道:“阿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尉迟夜一寻思,抬手让她起来。   “谢皇上。”姜瑾的视线至始至终都未转移过,只定定的朝着前头。   姜怀面沉,不满女儿的到来。不晓得她来此捣什么乱子。   君无弦则是低眉不语。   尉迟夜看了看台下的三人,而后缓慢开口道:“姜小姐有什么事来见朕么。”   他执起玉杯,饮了一口凉掉的茶水,眉头一皱。   李公公立刻会意,小心接过杯水,命人下去换之。   姜瑾上前了一步,回道:“阿瑾是想来谈一谈,关于世子中毒一事的。”   尉迟夜的眸光一闪,两只手撑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倾,道:“哦?姜小姐有何意见,道来与朕听听。” 第一百零二章 连环套(二)   姜瑾微微一笑,诚恳道:“昨夜小女待在府上,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遂出来走走。漫步至庭院里,忽闻大门外有声响,我便好奇不已,这才发现中毒昏迷的世子殿下。”   姜怀闻言,神色复杂了一下,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女儿心里头想的是什么,他不曾知晓。只是,他并未将起因同陛下说起,只说世子殿下负伤在将军府,亦不知是何人作祟。   君无弦的墨瞳漆黑了几分。   她说完,耐心的敛眉低头,等待着皇帝的问答。   尉迟夜沉默了一瞬,他道:“世子现在如何,可有醒来过。”   姜瑾端庄有礼的回道:“回皇上,中间醒来过一次,而且……”   她说着,佯势有些为难迟疑之色。   尉迟夜李公公温好的热茶,低头饮了一口,放下。   他望着底下娇小的人儿,眸色凛了凛,缓缓道:“而且什么。”   姜瑾凤眸微敛,正色说道:“而且世子还亲口道出,是如何遇害的。”   一言落下,殿上的几人皆颤了颤。   尉迟夜的眸中波澜点点,晌久,他低沉道:“是,何人?”   姜瑾面色无异,看不出有何情绪。   她有意暂且拖着不说,相信皇帝心中自会有一个答案的。   那天的事件,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怎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呢?   以她贵为大将军府嫡女的身份,他自然是不好轻举妄动的。   正好可以借皇贵妃与纳兰清如这两人之手来逼自己就范。   如果没有皇帝的授意,单凭一个同她平起平坐的千金小姐,自是不能如此无畏的爬到她的头上来的。   所以,她便猜测。纳兰清如的背后有皇帝的撑腰,才敢如此肆意。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纳兰清如不会想到中毒的那个人,却是北疆国的世子,顾逊之。   如此,姜瑾便可以以此利用,来反将她一军。   她不信,尉迟夜会干涉进去。这种时候,自是撇得越清越好的。   而纳兰清如再傻,也不会说是尉迟夜的旨意的。   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姜瑾便是要如此做。   大殿之上,姜怀一直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晓得她想要闹些什么事情来,怕牵连不该牵连的,心下顾虑不已。   君无弦则是以余光淡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专注的望着前头。   这会子,尉迟夜的眉间微动,他再次开口询问道:“姜府嫡女,朕在问你话,怎么不说了?”   她神色漠然,缓缓道:“回皇上。阿瑾请求皇上。将宫中守门的侍卫调过来一探。”   尉迟夜颔首,眼神微偏,李公公当即恭身,退下去请。   不出片刻,侍卫便佩剑而来,身形魁梧的上前一跪,道:“禁卫军小将,叩见皇上。”   尉迟夜点头,将视线转向姜瑾的面上。   她侧过身子,对着那人,放缓声线道:“请问这位将士,昨夜之时,可有人出过宫?”   将士的眼睛眨了两下,有些吞吐,支唔了一会儿。   尉迟夜睨了他一眼,他忙禀道:“回贵人,昨夜……并未有人出过宫。”   他的眼神闪躲,游移不定。   姜瑾听了,轻笑一声,端庄的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人。   尉迟夜的眉峰一凛。   随即,她的笑容骤停,渐渐收歇。换做了隐隐的怒意,低喝道:“你撒谎!”   将士的冷汗直冒,心虚不已。半晌都没挤出半个字来。   她来到他的身旁,缓慢的走了一圈,脸色面无表情,道:“你可知。昨夜世子殿下出宫,在宫道的必经之路上,被人陷害,身中奇毒,现在昏迷不醒。”   将士大骇,浑身震悚了起来。   他脖颈上的汗湿透了衣裳,鼻尖与人中处也开始冒着点点的汗意。   望着他如此的表现,姜瑾靠近他一步,道:“说,为什么要隐瞒。如果你不想牵扯进来此事,最好如实的交待了。”   面对于如此的破压,将士承受不住的,立马跪了下来,辗转上前,面对尉迟夜道:“皇上,世子昨夜确实出过宫,但是并未有何异常啊。”   姜瑾冷笑了一声,跟着提裙来至皇帝面前,道:“回皇上,此将不忠。公然欺瞒于皇上,其心可诛。”   将士跪着,满头大汗的落在地上,不敢抬眼去看皇帝。   尉迟夜动了动唇瓣,他凝视着匍匐在地的人道:“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姜瑾斜睨着他。   将士四下眼珠子游移不定,然后突然磕头道:“是小将,是小将擅自隐瞒,请皇上处置。”   不,不对。他在替他的主子开脱。   不是皇贵妃,便是纳兰清如了。   姜瑾从鼻子间发出一声冷哼,她诘问道:“你不过是一名小将,如何要擅自隐瞒世子出宫的事情?难道你是想说,是世子教唆的么?既然如此,公然抗旨私自放人出宫,不知该处何刑呢?”   将士的瞳孔骤缩,不停的吞着唾沫,心下慌乱不已。   尉迟夜的眸色漆黑了一分,沉声开口道:“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斩了。”   姜瑾的凤眸一冷,道:“皇上且慢。阿瑾还未审完。若他就这样死了,如何能查清事情经过。”   将士有些木然,双瞳无光。   李公公缓缓恭身退回了皇帝的身边。   尉迟夜不语,望着台下的几人。   姜怀与君无弦在一旁默默听着,不作何言论。   片刻,姜瑾的眼里闪过一抹阴狠,她威胁道:“小将有家人的罢?不知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欺瞒,而受牵至此呢。”   将士瞬时抬头,眼中充满了愤然,牙齿紧紧的咬着。   “皇上,阿瑾请求,应迅速差人去将此人的家人调来以此要挟,逼他道出事实。阿瑾猜想,这其中怕是没有那么简单。”最后一句说完,她抬眼去看皇帝。   尉迟夜眨了下眼眸,看着她道:“好,朕答应你。就如此办。”   将士见皇帝答应,忙阻止了李公公,跪着磕头道:“皇上不可,皇上不可!末将说,末将说就是了!”   他的眼里闪着星星点点,抹了把眼眶。   姜瑾见自己的计划得逞,神色坦然。 第一百零三章 连环套(三)   大殿如死一般的寂静。   将士咽了口唾沫,匍匐在地道:“是,是皇贵妃差她的贴身婢女过来同末将说,说夜里十分,会有一辆马车出宫,介时一定要末将拦住。”   于是,他便以为会是什么奸佞之人要逃出宫。   但左右都未曾等到。出乎意料的,只有一个世子。他当下便不作疑虑,放殿下出宫了。这之后便再是没等到其他马车了,他心下怀疑不已。   但方才听得身旁此女说世子出宫遇害,他不由得想到了皇贵妃婢女的嘱咐,知晓此事牵扯过大,便不敢妄言,恐引火烧身。   然没想到此女会以他家人来威胁,他不想将无辜的亲人卷入,遂这道了出来。   话落,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李公公,都面露无比的惊诧之色。   姜怀错愕的望着平淡如水的女儿,似有些看不透了。   君无弦的眼眸终是颤了颤。   寂静无声中,谁也不敢望皇帝的面色。   尉迟夜的脸越发的阴沉。   将士不停的跪在地上双腿颤着。   突然此时,外头一阵尖锐的嗓音响起:“皇贵妃觐见。”   姜瑾凤眸动了动,嘴角若有若无的勾勒起一丝弧度。   这是不请自来了么?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尉迟夜抬眸,望向殿外,见一鲜红人影,便淡淡道:“让她进来。”   李公公诺,疾步过去,将皇贵妃请了进来。   将士的身子抖的愈加厉害,冷汗直冒。   进入了殿内,皇贵妃便瞧见了一旁站立的王侯与大将军,还有姜瑾以及她身边跪着的一将士。   她默默的收回目光,脸色病怏道:“皇上,臣妾听外头的太监们窃窃私语,说这世子殿下昨夜遇害了。臣妾便担忧不已,想着过来看看。殊不知,这殿上竟有这么多人,不晓得是出了何等之事?”   她的语气温柔,神态端雅。   此话一出,殿上寂静万分。   看着如此的气氛,皇贵妃眼色迅速的瞧了一眼皇帝,然后勉强的笑说:“这,本宫是说错了什么话么?怎的我一来,就都不说了呢。”   尉迟夜抿嘴,招手示意她上前。   皇贵妃朱唇轻笑,提着华服缓缓上去几步。   “朕,方才听说。贵妃你昨日曾派人去宫门守卫叮嘱,说夜晚十分,将有车马出宫,望此将拦之。可有此事啊。”尉迟夜的眼睛并未望她,只是看着地面,兀自道。   皇贵妃眨了眨秀眸,讶异道:“是何人胆敢如此妄议?本宫同那世子连一面之缘也未曾有过!试问何来害他之心?”   她靠近两步,带着几分柔弱道:“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自痛失了孩儿之后,紧接着便是大病了一场,就连公主生辰宴都未能参加,何至于诬陷我至此啊。”   她说着,便从身上拿出帕子,哭啼了起来,看似非常的委屈。   姜瑾不动声色,凤眸轻敛。   将士匍匐在地上,脸色煞白。   尉迟夜瞧了一眼底下的几人,笃思道:“贵妃说的不错。”   皇贵妃孱弱的轻轻点头,吸着鼻子委屈不已。   “台下侍卫,你还有何话说。”尉迟夜深睨着他道。   将士咬牙,不敢置信的望着皇贵妃,他脱口而出道:“回皇上,末将说的千真万确,若是有半分的谎言,就让末将以血肉偿之!”   他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尉迟夜闪了闪眸,一时有些拿捏不得了。   姜瑾忽然站出来道:“皇上,阿瑾请求,将纳兰小姐召进殿来。”   他的眸光闪动,道:“纳兰小姐?可是纳兰王府的嫡女?唤她过来做什么?”   言毕,眼神却有意无意的在皇贵妃的身上流转。   姜瑾淡笑:“世子在醒来的期间,同阿瑾说过,昨日他在宫内有见过纳兰小姐。所以阿瑾便想着,或许能了解到一些什么。”   皇贵妃不清楚这其中的事情,不敢轻易妄言,只得听着。若她此时出来说话,必会引起嫌疑。   只是,分明马车里的人会是姜瑾,怎的凭空成了世子?这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尉迟夜一口答应,李公公快速差人去纳兰府请人。   在等待的期间,几人都没有说话。   一杯茶喝了个空,他再命人去沏。   该站着的站着,该跪着的跪着。丝毫没有任何的动向。   沉默了良久,日头已是晌午。   纳兰清如接到了宫中的传唤,心下有些揣测不安,不知皇上召见她所为何事。   “纳兰小姐还是快些罢,莫让皇上等急了。”一旁的小太监见她思虑,不由得提醒道。   听到话语,她很是不悦。但碍于是皇上派来的,便没有发气。   不知过了多久,在纳兰清如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宫中时,众人已是等的双腿麻木。   “清如叩见皇上。”她方才进殿时,只匆匆的扫了殿上几人的背影,并不晓得都有些什么人。   尉迟夜颔首,轻应了一声,转而对姜瑾道:“纳兰小姐来了。所以姜小姐,你想怎么了解?”   听到问话,纳兰清如有些木然。   她大骇的迅速转过头去,瞬时晴天霹雳,震悚不已,发现那站着的正是姜瑾!   她睁大瞳孔,不可置信。   不可能,不可能!她昨夜明明得手了!这姜瑾怎么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纳兰清如甚至还想着今日去其府上以解药威胁她。   这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她的眼眸顷刻凶狠万分,胸腔上下起伏着,久久不能平复。   姜瑾冷然一笑,满意的望着她的神情。   “纳兰小姐,昨日可有同世子殿下见过面?”她收敛面色,贻笑大方的平视着她。   纳兰清如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她望着前头熟悉的身形,是她的姑姑皇贵妃。   这里头究竟出了什么事变,怎的姑姑也来了?   尉迟夜凝视着她,纳兰清如立即垂下了眼帘,牙齿紧咬,然后锋芒的瞪着她道:“不错,我确实见过世子。”   姜瑾笑,脚步轻盈,走动了起来。   她端庄有礼的望着她,侧身道:“那便是了。只要昨日接触过世子的女子,就都有嫌疑了。”   她立即转身,对尉迟夜禀道:“回皇上。世子昏迷不醒时,其车夫亲眼所见,行毒之人乃是一女子的身形,因顾虑到世子的安危,便并未上前去寻,让那女子逃了。” 第一百零四章 当堂搜查   尉迟夜不语,示意她接着说。   “据车夫所描述,以那名女子的气息与逃脱的步伐可以判断之,此女并没有武艺。”姜瑾淡淡的说道。   纳兰清如眼中愤恨不已,她突然怒喝道:“你别污蔑人!”   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   皇贵妃的面色黑了黑。   姜瑾笑,对她道:“阿瑾并未指任何人,只不过将车夫所述讲出来而已,纳兰小姐为何激动至此?”   纳兰清如怒火瞬歇,苍莽无比,她看了看周围,咽了口唾沫,垂头不言。   尉迟夜开口:“姜小姐可知世子为何要出宫,又为何昏迷在将军府呢?”   姜瑾坦然回道:“那日公主的生辰宴上皇上也是知晓的,世子他对阿瑾……。”她顿了顿,继续道:“遂,殿下便时不时会出宫来找我,只是我对世子只有好友之谊。既然是在宫外出了这等事情,车夫自会受殿下的指示,寻至将军府来找我相帮。”   尉迟夜听了点头。   听着,纳兰清如的秀眸慌张起来。   世子他出事了,还是出宫的时候?   难不成……难不成……   她的一双眼睛瞬时瞪大无比。   怪不得!怪不得姜瑾竟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而世子却负伤昏迷。   狠,真是好狠的心计啊!   这该死的姜瑾。竟算准了这点,以世子来做替罪羊,好反将她一军!   真是该死,该死!   纳兰清如想着,心中低咒着。   “纳兰小姐。世子昨日就见过你一人,所以你的嫌疑最大。”姜瑾暗暗勾勒出一抹笑。   纳兰清如努力的克制住自己,冷笑道:“谁知道呢,或许世子还见过姜小姐也说不定呢。”   “阿瑾昨日并未进宫,纳兰小姐为何要污蔑我?”她的一双凤眸凛凛。   “你胡说!我昨天分明听见你同公主还有世子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姑姑的补药材分明就是你教唆公主偷的!”纳兰清如气急败坏,一口气道出来。   补药材?姜怀与君无弦面面相觑。   “那你问问,这守卫,可有看到我进宫?”姜瑾算准,她进宫之时很是隐蔽,并未被任何人看到,除了这跪在地上的将士。   但此番,这将士为了自保,必定是会顺利的站在她的身边的。   尉迟夜望向跪在地上的人,让他起来回话。   将士踉跄的起身,腿脚发麻,强行稳住,目光凛凛道:“末将并未看到姜小姐入宫。只看到纳兰小姐出入宫里。此外,除了昨夜世子,便再无他人了。”   纳兰清如发笑,道:“只凭此人一面之词,如何能取信?我与世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剧烈的争辩过后,只余一片死寂。   尉迟夜并未说什么,抬眼看着几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   纳兰清如的胸腔上下起伏着,眼神透露着锋芒,心中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来泄恨。   姜瑾默了默,不动声色的从腰间掏出一白帕,平放在手中展开,对着皇帝道:“皇上,您看,这是什么。”   尉迟夜的眼睛微眯,李公公下去接过,呈了上去。   这时她兀自开口道:“阿瑾从不敢乱诬陷于人。我自知,仅凭这在场与不在场的嫌疑,是不能直接断定他人是否有罪的。只是,昨夜侍从替世子运功调息,逼出了他身中的一根毒物。”   尉迟夜闻言,打开手帕,发现了一根银针。   他的眼睛亮了亮。   这根银针与普通的针并无相似。   普通的针细而小,且直。而帕子里的毒针则是周身长且粗,其头部形状呈波状,尾部发黑发红。   他轻转了转,银针的眼色变幻了一瞬,成了金色。   尉迟夜诧异,再次转了转,又变回了银色。   由于针上有毒,他便以帕子包之观察着。   纳兰清如心乱如麻,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   “如何证明,这是纳兰小姐的物件?”尉迟夜的眼眸加深。   姜瑾轻笑,道:“阿瑾本也未知。但后来便发现了此针的玄妙之初。请皇上将银针的头部轻折。”   他照做,以帕子将粗大的银针头轻轻扳折,发现错位后的针头与另一边对接,呈现出两个小字。   尉迟夜睁大了眼睛,定睛一看。   “纳兰。”他默念了出来。   听到名讳,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悚不已。   连皇贵妃都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她。   “不,不是我,不是我。”纳兰清如拼命的摇着手,后退了两步。   姜瑾笑:“究竟是不是纳兰小姐。皇上去纳兰府中一寻便知。想必此银针不会仅此一根的罢。”   她昨夜一直怀疑是纳兰清如,但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   但去床榻前照顾昏迷不醒的顾逊之时,恰好从地上拾到了侍从运功逼出来的银针。   她反复的放在手心里摆弄,探查,终是震惊的发现了这个秘密。   于是她便掌握了其证据,一点一点将纳兰清如套了进来。   尉迟夜的眼里看不太真切,对其生了些忌惮。   如此暗器,会藏在一女子的手中,她是想要做什么?   “传朕口谕,去纳兰小姐的房内搜索。”他一字一句道。   公公诺,立即下去差人出宫。   纳兰清如分寸大乱,她忙跪了下来,哭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那是家父用来给清如防身用的,清如从未想要害人啊!定是,定是有人偷窃了清如的银针,借此来栽赃清如的!请皇上明鉴,请皇上明鉴啊!”   皇贵妃于心不忍,好歹是她的侄女。   她跟着跪到了皇帝面前,缓缓道:“皇上。清如乃是臣妾的亲侄女。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臣妾自是心里清楚的。”   尉迟夜冷哼。 第一百零五章 何至于此   等了许久,李公公差人神色匆忙的进殿,眼色示意太监将搜到的物件呈上去。   顺便,他来到皇帝的耳边,低语道:“皇上,纳兰王爷与夫人来了。”   尉迟夜脸色当即垮下,他道:“让他二人进来。”   李公公去请,纳兰夫妇便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在见到自家的女儿哭成个泪人跪着时,他们既心疼又气愤不已。   姜怀不动声色的走到了姜瑾的身边。   她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心中暖了暖。   纳兰清如见父亲母亲来了,便有了底气,当中哭喊着道:“爹,娘。你们要为清如做主啊,清如是被冤枉的。”   纳兰夫人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尉迟夜翻开呈上之物,发现是一把针驽。   他拉开内盒一看,三个位子里,少了整整两根银针。   再将帕子里的银针与针驽的相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他气愤的一把将针驽放摔在金桌上。   纳兰王爷见势,禀道:“不知皇上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尉迟夜眼色示意,李公公便下去在他耳边密语了一番。   “此银针确实乃我纳兰王氏独有,但清如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世子之事的。”纳兰王爷平静道。   其夫人悄然无声的将纳兰清如扶起。   尉迟夜的眼眸漆黑万分,他的周身隐隐散发着寒意。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悦耳的轻笑声传来,与殿上僵硬凝固的气氛格格不入。   君无弦温润的抬袖,上前禀道:“既然如此。无弦倒是有个好建议。”   尉迟夜眼眸动了动,示意他说。   “无弦以为,世子乃是此银针所伤,现性命危垂,与其在此争论谁伤了殿下,不如纳兰王爷,将此针的奇毒解药拿之,尽快给世子服下,保他一命。其余,便等世子醒来再论罢。”他一语落下,众人皆是如醉梦醒。   尉迟夜一直未想到,听他如此说,忙对纳兰王爷道:“王侯说得不错,还请纳兰卿尽快将解药送去将军府,给世子服下。其余就的依王侯所说,暂且停顿,待世子醒后再论。”   他巴不得早些结束这场纷争。   几人诺。一片静谧中,纳兰夫妇带着踉跄不已的纳兰清如离开。   姜怀也争相告辞,最后望了一眼女儿,暂且退去。   皇贵妃福了福,由婢女搀着走向殿外。   “王侯与姜小姐也退下吧,朕今日很累了,有什么话就改天再说。”言完,李公公上前,跟在尉迟夜的后头离去。   姜瑾咬唇不语,见人走楼空后,她低低道了句:“为什么。”   君无弦默不作声。   片晌,他抬眼问道:“姜小姐是争结果。还是争人命。”   她怔怔,凤眸瞬息万变。   他来至她的身旁,衣袖随风摆动,望着她道:“身处在宫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倘若今日姜小姐论赢了,又如何。皇上最终不过是念在纳兰王氏劳苦功高的份上,短暂幽禁纳兰清如一段日子。”   姜瑾的嘴唇动了动。   君无弦看着她倔强的脸,轻叹一声,道:“留有余地,才会有取胜的机会。”   晌久过后,她轻点了点头。   不错,他说的不错。   初露锋芒的她,方才却要将纳兰清如一并扳倒。   可她却忘了,那身后是多么庞大的纳兰王氏。   在一心的利益驱使下,她却忘了身中奇毒的顾逊之。   她的心头愧疚不已,忽然脑袋一阵眩晕,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君无弦的眼神震惊了一瞬。他低身将她从地上捞起,抱着她前去寻宫中太医。   厢殿内,姜瑾面色差然的静静躺在床榻上。   太医反复把捏着其手腕,末了,他开口道:“小姐只是劳累过度,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其他并无什么,王侯莫要担忧,待老夫开个补血养气的方才,便可以调理调理了。只不过,切记不要多思多忧,要好好歇息才是。”   君无弦的神色复杂,微颔首。   送走了太医,他坐在床榻上,凝神注视着她的秀脸。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姜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又是一声叹息。   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外头夜色暮沉。   姜瑾的手指轻动,脑袋昏沉,挣扎着想要醒来。   她的额头冒起了汗意,手死死的拽着。   顷刻间,她猛然睁开了眼,不定的喘着气息。   “你醒了。”君无弦身旁的桌上放着一碗褐色的汤药。   姜瑾闻言望去,惊魂不定的点头。   感受到手心的温暖,她不动声色的抽离。   他扶着她直起半个身子。   “现在什么时候了。”她平敛了心境。   君无弦望着殿外的天色,道:“亥时。”   姜瑾连掀开被褥,想要下床,却被他制止了。   “我要回府,世子他不知如何了。”她对他解释道。   “把这药喝了,我送你出宫。”君无弦端来汤药,递给了她。   姜瑾望着苦涩扑鼻的药,迟疑了一会儿,一咕噜的喝的连渣都不剩。   支撑着起榻,她穿好布鞋。   过了会儿,君无弦唤来了马车。   “王侯不是一直骑马的么?”她疑惑道。   他没有说话,兀自掀开帘子让她进去。这般的身子,再吹些风,怕是受不住。   来到了马头,他充当车夫胯了上去。   姜瑾默,放下帘子若有所思。   一路无言,只听得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回到了将军府后,她下了马车,径直朝着自己的房内过去。   推开门,就见阿俏正将药膳端过去。   “阿俏!”她低唤了一声。   “小姐!小姐你回来啦。世子,世子他已经服下解药了。大半日过去了,奴婢看着也快要醒了。”阿俏放下药膳,在看到了跟随其后的王侯,便微礼了礼。   姜瑾上前,来到床榻处,刚好瞧见顾逊之缓缓睁开了眼。   他闷声咳嗽了几下,待视野完全辽阔后,他挣扎着起身,伸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   阿俏本想阻止,但碍于王侯在一边,不敢失了礼数。   “瑾儿,我好想你。还以为,再也瞧不到你了。”他的声音柔和糯糯的,枕在她的脖颈。   姜瑾的两只手无处安放,便垂在了一旁。   “世子。”君无弦的声线低沉,他提醒道。   顾逊之放开她,见到了来人,他笑之:“好巧啊,王侯也在此么?”   姜瑾起身,默默站在了一旁。 第一百零六章 你我之间   君无弦面无表情道:“本候想来看看世子。”   顾逊之听了默不作声,没好气的躺了回去。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管君无弦是怎么想的,反正在他的眼里,干涉她和瑾儿的男子,那就是仇敌。   姜瑾有些蓦然。   阿俏见气氛不对,于是立刻开口道:“我们家小姐可真厉害啊,竟然能要到这奇毒的解药。这会子世子醒过来了,小姐也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她为了缓解气氛,干干的笑着。   顾逊之一听瑾儿为他担忧,嘴角便咧起了弧度,他翻身而起,对着姜瑾道:“瑾儿,她说的是真的吗?你对我可真好。”   他嘿嘿的笑着。   阿俏不禁翻了翻眼,回道:“我们家小姐,可是为了照顾世子您一夜都未曾合眼呢,寸步不离的,亲自守在世子您的身边照料着。”   她不管,就是得要将小姐做的好事都同他道出来,免得这世子还整天没个正经的缠着她家小姐。   君无弦淡淡听着,不言。   顾逊之感到心头暖了暖,抬眼注视着姜瑾,眼神里满是柔情蜜意。   因受不了他的目光,她别开了眼,有些恶寒。   以良心来说,姜瑾之所以会如此细心照料他,纯粹只是为了还他一些的。   毕竟,她的这条命也是顾逊之换来的。   所以为了责任,她不得不如此待他,其他也就没别的了。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怕是想多了。   姜瑾轻轻摇了摇头。   她想着,今日之事还未曾同君无弦道谢。   于是她便凝望了他一眼,朝他低了低身,道:“阿瑾多谢王侯今日殿上的照拂。”   君无弦颔首。   但见她脸色依旧不是那般的好,便轻声提醒道:“太医让姜小姐少思少忧,姜小姐要好好歇息才是。”   姜瑾微怔了怔,轻轻的点了点头。   顾逊之努了努嘴,偏过头去,心里巴巴的希望这王侯快些离去,免得打搅到他和瑾儿。   见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君无弦便轻拂了拂衣袖,温润笑道:“那无弦这厢便回府了。姜小姐好生照料自己。”   他说完,在姜瑾有些发身的目光下离开。   “王侯且慢。”她低声唤住了他。   君无弦的身形停顿。   “阿瑾还是送送王侯罢。”她上前了几步,在他身后不过一步之遥。   顾逊之立刻不悦了,他下床假装捂着腹部,痛苦道:“哎哟瑾儿啊,本世子这伤口好像又开始疼了啊,你来帮我看看吧,啊。”   姜瑾的秀眉皱了皱。但看他的额头冒汗了,似乎也不是假的,便对君无弦道:“王侯稍等。”   她缓步过去,发现顾逊之在见到她担忧的面色后,便咧嘴笑了。   “瑾儿,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本世子啊。好歹本世子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顾逊之嬉皮笑脸着。   阿俏在一旁看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世子她昨儿才夸过他救了小姐呢,如今毒散了,病好了,就又开始纠缠小姐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阿俏。照顾好世子,我去去就来。”姜瑾面色无异,平淡如水道。   也不管顾逊之在身后的呼喊,她径直来到君无弦的身边,轻笑道:“王侯久等了,阿瑾这便送送王侯。”   他点头,神色清润。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顾逊之只觉刺眼无比,心下狠狠的用拳头锤了下床榻。   阿俏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依奴婢看,世子还是省省吧。我家小姐同王侯乃是天生一对,世子就放手吧。”   顾逊之咬牙切齿,选择不听不闻,自顾自的上榻闭眼了。   阿俏摇了摇头,真是个胡搅蛮缠的。既可恨又可怜呀。   来到了府门处,姜瑾微笑,望了望外头的车马,道:“阿瑾还要再谢王侯,不惜屈尊为车夫,也要将我送了回来。”   君无弦清越的声线响起,他低笑道:“你我之间,无需再谢了。”   她的嘴角扯动了动。   王侯大抵说得是他二人乃僚友之谊吧。   姜瑾微颔首。见他胯上了马,当即驶去,目送着他离开。   听到了马蹄声,管家方从姜氏的房内出来,就瞧见了自家大小姐。   他立刻回去通报道:“大夫人,大夫人。大小姐回来啦!”   姜氏忙放下杯茶,急切的出去。她先前在午睡,并未听得任何声响。   管家也是喜极。方才他一直在后院里做事,这会子才瞧见了大小姐。想来是宫中无事,大小姐便平安回来了。   “阿瑾!”姜氏疾步走过去,转了转她的身子,面上担忧道:“阿瑾没事吧,让母亲好是担忧啊。”   姜瑾笑了笑,摇头。   姜氏刚要开口再问。这个时候,大将军身边的奴才突然过来吩咐,打断了两人。   “大夫人,大小姐。将军让小姐去书房一趟。”那人恭恭敬敬的候道。   姜氏的眼睛眨了一下。   之前老爷从宫里回来时简单的同她说了几句,便去了书房,一直都不见其出来,也不知兀自在气恼着什么。   她将手轻轻包着姜瑾的细胳膊,低声道:“记住,不要惹你父亲生气,有话好好说,实在不行便来找母亲,可晓得了?”   姜瑾自己约摸也猜出来了几分,便沉默不语,轻轻颔首。   “去吧。”姜氏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下人便在后头紧跟着,与她一道去了书房。   见女儿走后,姜氏便想着,朝着她房间的方向过去。   先前有人过来,以纳兰王府的名义送过来了解毒之药,她不晓得此事怎的就同那王氏扯上了干系。但毕竟北疆国的世子还在她将军府上,如若世子醒了,她也不好一次面也不去瞧瞧的,理应多关照关照些才是。   更何况听女儿说,这次便是那世子替她挡下了这劫,如此想想,就更是得亲自去道谢了。   也不知,这世子殿下醒了没有。   主母姜氏来到了姜瑾的门前,见房门开着,便在外头探头探脑的。   这会子阿俏正打算出去,恰好撞见了大夫人。   姜氏便装作什么事也不知晓的,拢了拢发髻,端庄的朝着另一个方向望去。 第一百零七章 息事宁人   阿俏挠了挠头,疑惑了会儿,还是上前恭敬的询问道:“大夫人,您是来看望世子的吗?”   姜氏转回了视线,面色带着稍许的威严,她问:“世子可醒了?”   阿俏点了点头。   “行了,你下去吧。”她傲慢的开口道。会会意后,阿俏便退下了。   姜氏依旧是在门边踌躇着,有些犹豫不决。   想想还是算了罢。作为将军府的主母如此突兀的进去,终是不太合理的。便等阿瑾回来再一同进来瞧瞧吧。   她想着,便回去了。   顾逊之在房内听到了声响,嘴里叼着个拾回来的狗尾巴草,待到没响动的时候再翻身下榻。   还好自己的耳力极佳,不然可就被拆穿了。   要是晓得他此刻生龙活虎的,便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也看不到瑾儿了。   他努了努嘴,在房内静静的等待她回来。   此间,姜瑾推开了父亲的房门,走进了书房。   下人掩好了门,离去。   大将军姜怀正一丝不苟的低头处理着桌上的卷文。   “父亲,阿瑾来了。”她轻声提醒道。   “嗯。阿瑾啊,你今日在朝堂之上说的那些话,自己可晓得意味着什么。”姜怀面无神情的,其周边散发的威慑力却不得不让人敬服。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并未作声。   姜怀整理好文卷,便负手下来,语重心长的望着自己的女儿,眼神瞟向他处,他道:“你可晓得,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将军府么。”   她的凤眸低垂,沉默不语。   姜怀叹了口气,眼神凛凛道:“最好的处世之态,便是表面上的平和。若有一天,你打碎了这份难得的安稳,那么就会源源不断的给自己带来麻烦。”   姜瑾竖着耳朵聆听着,不作任何言论。   他瞧着自己的女儿不吭声,便提醒她道:“阿瑾是将军府的嫡女,是千金大小姐。这等身份便代表着你应该做什么事情,而不该做什么事。若是因此将军府遭受了牵连,你该知晓这其中的利弊。”   她点了点头。   父亲是想要提醒她,息事宁人。不该给将军府带来麻烦,不该打破臣与臣之间的平和。   她虽为一人,却也代表着整个将军府。无论做了什么事情,都与之深深的干系着。   姜瑾心中叹息。   “不说这个了。那北疆国的世子,可好些了?”姜怀见女儿低垂着脑袋,便不忍再过多的苛责,于是扯开了话题。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世子服下了解药,已经醒了。”   姜怀的眼睛动了动,他负手转身,背对着她道:“如此也不是事。既然世子醒了,便腾去厢房罢。孤男寡女,终是不成体统的。”   他也不好赶人。   姜瑾诺,低了低身子。   只是,此事便就此算了么。   如此不了了之,按照父亲所言的息事宁人,恐会带来更大的后患。一次的容忍,就会换来下一次的放肆。   纳兰清如已是同她有仇在身,这后头也不知会怎样寻她的茬子。   “无事了,歇息吧。”姜怀走回上头,坐了下来。   “是,父亲。”她转身拉门,掩好离去。   姜怀的眼神瞬间阴鸷。他又何尝不晓得纳兰王氏的阴毒。   多年以前,他便同那纳兰王爷有过一仇,那时他便知晓了代表其身份的针驽,并且险些中了招。   若真是他小女陷害的阿瑾,他是绝对不会再让她有下一次的。只是为了保护阿瑾,他不得不暂时的息事宁人。   离开了父亲的书房,姜瑾神色坦然的走在小道上,想着将此事说于顾逊之听。   这样寻思着,便加快了步伐,来到了房中。   方踏进门,便被拥了个满怀。   她顿了顿,平淡道:“世子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强迫阿瑾了。”   顾逊之的手僵了僵,当即松开,嘻笑了声。   她来到桌前,兀自倒了杯水,睨了他一眼道:“世子恢复的可真快。”   他咧着嘴轻笑:“有了瑾儿细心的照料,本世子就算是不好也得赶紧好啊。不然怎的对的起这样贴心的瑾儿呢?”   他说着,轻挑了挑眉。   姜瑾抬袖,饮了一口杯水,转而望他道:“你中针毒一事,我想同你讲讲。”   顾逊之抬起腿架着,没有一丝身份气息的道:“本世子知道,是纳兰清如做的。她以为那马车里只你一人,却不想是我。”   她默了默,原来他都晓得。   见她如此,他便解释了一番。   原姜瑾还在宫中之时,他便命侍从去打探了一番,知道了此银针的归属,乃纳兰王氏独有,顺藤摸瓜之下,便知道了是纳兰清如所为。   “瑾儿你放心,此女心机颇重,害人终害己。这一次,本世子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顾逊之坚定道。   他堂堂北疆国的世子,无端被人陷害。竟还是西谟的纳兰王氏贵族。   光是这一点,他就有权利有理由让皇帝给个解决的法子。   莫说他自己这边过不去了,更别说远在北疆的父王大人了,他若是知晓,定会大动干戈过来讨个说法的。   介时,看这西谟的皇帝如何应对之。惹了他可以,但是欺负到了瑾儿就不行。   他拿个宝贝儿当的女子,怎可让人如此对待?   姜瑾摇了摇头,道:“世子不可。为了阿瑾不值得。”   顾逊之笑道:“有什么不值得的。本世子说值那就是值。”   她听到他如此纨绔的话,不禁无奈的摇头。   也好,既然她的身份不便。   而顾逊之的伤也不能白受,自是要给纳兰王氏一个创击的。   姜瑾想起父亲的话,笃思了会儿道:“既然世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回去罢。”   听到要赶人,顾逊之瞬间不高兴了。   他将双腿一搭,架在桌上,双手环胸,大有不肯走的架势。   她就知道他会死皮赖脸的留下。不过看在他为自己受伤的份上,就暂且再照料他几日吧。   等他完全好了,再不走她就真得赶人了。   “好罢。我答应你,再容你留几日。但是你得挪去厢房。”姜瑾从容的喝了杯水。   顾逊之得了便宜还卖乖,放下腿,正对着她道:“瑾儿,我的好瑾儿,我就不能同你睡一屋吗?”   她敛了敛眉目:“世子要是不愿意,那现在便走吧。”   他听完,忙点头:“愿意愿意。”   如小鸡啄米一般。 第一百零八章 鸽寄锦书来   王侯府中。   合须将信鸽连窝一并放至他的桌上。   君无弦抬眼。   “主子,这姜小姐的鸽子啥时候放回去啊?”他有些郁闷。   未听得声响,过了会儿,君无弦提完最后一个字,淡淡道:“放回去。”   合须挠了挠头。   放回去?是把鸽子放回姜小姐那儿去,还是将鸽子窝放回原地啊。   见面前的人依旧拦着,还面带疑惑。   君无弦清润的眉眼动了动,他望着扑棱不停的信鸽,半晌道:“放它回去罢。”   合须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倾了倾身,将鸽子从窝里头拿出来。   终于是要放这小家伙回去了,不然整日投喂它,可真是麻烦。   但真正来到外头,对着天空想要放飞时,他又有点儿不舍了,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合须摸着鸽子的小脑袋,轻声道:“你得有点儿良心啊,是我天天喂养着你,供着你的。要经常飞回来看我哦,悄悄来,别让你家小姐发现了。”   说完,轻轻摸了摸它恢复完全的白羽,朝着天上,松了手。   信鸽飞到了空中,盘旋停留了一会儿,似在感谢他,便扑棱着翅膀离开了。   合须默默道:“一定要回来哦。”   君无弦沉默不语。   这会儿,姜瑾带着顾逊之去了厢房。   进了房内,她道:“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他撅着嘴,有些不满道:“我还是觉得瑾儿的房间舒服。被褥上香香的,让人安心。”   姜瑾揉了揉眉间。   她对着阿俏道:“世子喜香,点上。”   丫鬟阿俏愣了愣,点头应了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根香点燃。   瞬间,弥漫整个屋内。   “如此甚好,世子可以睡得安稳了。”姜瑾面色平淡的对着他道。   顾逊之吃瘪,不再言任何。   忽地,听得一阵扑棱声。   转眼望去,一白羽信鸽正在门前的地上轻啄。   姜瑾疑虑,走了过去。见它脚上独特的痕迹,瞬时明白,此鸽正是她前段时日送信去王侯府的那只。   她摸上鸽子的翅膀,发现只有淡淡的伤痕了,基本都痊愈了。   姜瑾会心的一笑。   王侯将它照料的很是细心啊。   顾逊之见她笑得如此愉悦,便悄悄低着身子从侧面望她,道:“瑾儿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阿俏清了清嗓子,在一旁道:“许是小姐收到王侯的来信了吧。”   他的笑容骤停,在面上收歇。   姜瑾睨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信鸽放至手中,起身对他道:“世子暂且住在这里吧,阿瑾还有事,就失陪了。”   顾逊之拉住她的细胳膊,道:“你让本世子在这儿待着无聊?不行,我不让你走。”   她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阿俏在这里作陪。   阿俏一脸惊讶,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但碍于小姐的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应声。   “瑾儿,瑾儿!”顾逊之想要追出去,却被阿俏拦住了。   “世子也不想让小姐讨厌您吧。”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末了,他放弃,愤愤的坐在了桌前,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   回到了房内,姜瑾轻抚着信鸽,嘴角淡笑着。   她想了想,将纸铺平,开始提笔在上头书写着。   一行漂亮娟秀的字迹蔓延开来。   姜瑾小心的吹干,然后卷好,稳妥的放在信鸽的脚上,轻轻拴住。   拉开门,对着那天空,轻轻一放。   信鸽扑棱着翅膀,似乎很是愉悦。   做完这件事后,她简单的处理了下桌面,将上头的物件摆摆齐。   几个时辰过去,王侯府上。各须正咬着草根坐在院子的台阶处,仰望着天空。   他叹了口气道:“无聊,真是无聊。”   忽然,一滴温热落在了衣袍上。   合须木然,定睛一看,面目阴沉。   鸟,鸟屎!到底是哪只不长眼的!   他愤愤的左右探寻着,发现自己的鞋被啄了啄,低头一看,眼睛亮了亮。   他一把将始作俑者抓了起来,细细瞧着,眼里放出了神采。   “啊是你这个小家伙啊!调皮,我说什么来着了,让你多来看看我,怎么,才放你走没多久就想我啦?”合须嘿嘿笑着,瞧到了它脚上绑着的信件。   他皱了皱眉,取了下来,将信鸽放到了地上。   走进了屋内,合须将信件给君无弦递了过去,道:“主子。姜小姐来信了。”   君无弦面色淡然,动了动眼眸,伸出如玉的手,接过。   缓缓打开后,他看见上头娟秀的字体,神色清润了几分。   阅完,他细细的卷好,放入身旁一小匣子中,只见里头平稳的躺着上回她第一次的来信。   合须不解。怎的主子喜欢把姜小姐的信件给收藏起来呢?   君无弦寻一张新的信卷,书写了起来。模样看上去极认真,一面斟酌,一面落下笔。   提好后,他轻轻弹手抖了抖,吹了一口气。使上面的墨汁干后,再叠卷起来。   合须见此,从外头将走动的信鸽一把捞起,接过了回信栓了上去。   “放吧。”君无弦将笔搁置在一旁道。   合须领命,放飞了信鸽。   不知不觉,一来一往的,已是夜晚。   院中的咕咕莺有节奏的鸣叫着,伴随着草丛中蛐蛐的聒噪声。   信鸽扑棱着羽翼,停在了房外。   姜瑾瞧见了上前将它轻轻抓起,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托着。她刻意没有掩门,怕信鸽带来的回信,错过了。   “你很听话。”她将信鸽放在一平木上,让它停驻。   取出脚边的信件后,她从木柜子里拿出了点点稻米,喂给它作为犒劳。   缓缓打开信件,姜瑾望着上头行笔如云,萧然洒脱的字迹,多了份欣赏。   她此番写信,是为了君无弦细心照料她的信鸽一事所道谢。却没想,看到回信,她竟有些哭笑不得。   姜瑾甚至能想象的出,君无弦提笔时,在心中默念这行字时的情景。 第一百零九章 指证罪魁祸首   “此鸽终日乃合须所料。甚皮,屡闹之,喜扑棱。其毛羽常散于屋内,扰吾与仆合须之安生。现下既已痊愈,吾便差其放回,以此聊表心意。”   姜瑾反复的阅了又阅,掩嘴低低轻笑着。   她望向一旁的信鸽,道:“怎的我未曾发现过你有这般皮调呢?想必是被王侯弃嫌了,因此差回来了吧?你呀,如此也就只能好好跟着我了。只是,我可不会同王侯那般温润的。”   信鸽张了张羽翼,两只爪子险些站不稳的在单木上扑棱。   姜瑾心情大好,准备去顾逊之那瞧一瞧。   轻叩了叩门,发现里头并未有声。   她疑窦了一分,再次轻叩。   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虫鸣的响声。   怪异,油灯是点燃的,房内是亮的,怎的不见他出来?   姜瑾当要离去,就见一匆匆的人影忙拉开了房门。   只见顾逊之的青丝滴落着水,气喘吁吁的,外裳也是随意的套了一件,领子低低的,其身形亦是若有若无的现着。   她怔了怔,麻木的转身。   “阿瑾不知世子在沐浴。还请世子将衣衫着好再见阿瑾吧。”她背对着他,耳热道。   顾逊之的嘴脸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将手臂搭在门处,向她凑近了会儿,伸出空闲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进来,迅速掩好房门。   姜瑾被抵在了门上,屋内还缭绕着热气,她的眉目如受惊的小鹿,心口怦怦不已。   “瑾儿既是来寻我的,又这么快走了作甚?”他高大的身形抵着她。   她垂眸,道:“阿瑾只是想来看看,世子住的可踏实。”   顾逊之的神色动了动,满意的一笑。   头一回见她不挣扎,这样的乖巧,他便心生了爱护之意,将自己内心的涌动宣放。   他对着面前娇小可口的人儿,想要一亲芳泽。   在距离朱唇不远处,姜瑾淡然的撇开,眼底一片清明。   顾逊之的眸子里充斥着情欲,似乎有什么在不断的涌动着,他抓起她的一双玉手,单手束缚的举高在头顶。   “世子,不要逾越。”姜瑾至始至终都冷冷的望着他。   对于这样兽性大发的他来说,愈加的反抗与挣扎,或许只会换来他更加激烈的掠夺。   所以,她便一直淡然着。   顾逊之的手顿了顿,喘着不平的气息,低头在她耳边喃喃道:“瑾儿,瑾儿。”   姜瑾默不作声,依旧无动于衷,眼神漠然。   “为什么不愿,是因为君无弦么?”他的一双星目静静的凝视着她。   姜瑾的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犹豫了,她迟疑了。   按照以往,她不会如此的。   见她不说话,顾逊之面色有些惨淡,他道:“没关系,没关系瑾儿,我会让你欢喜上我的。只是你的心里,不可以住进君无弦,可好?”   姜瑾木然,点了点头。   瞬时,她被放开。   顾逊之的眼中恢复了清明,屋内的热气却依旧缭绕着。   “见世子住的踏实,阿瑾便放心了。早些歇息罢。”她话语落下,拉开门踏了出去。   他低垂了眸子,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玉手的嫩滑感。   回到了屋内,姜瑾的心乱了乱。   她望着闭眼已寐的信鸽,叹了口气。   轻轻摇了摇头,便打消了思虑。   瞧了眼外头的夜色后,她爬上了床榻,和衣而睡。   一夜甚是安稳。   次日,姜瑾起了。   却闻得,丫鬟阿俏慌慌张张的推门进来,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早就听到不好的消息,她的面色微沉。   “说吧,怎么了。”她一边穿好外衫一边回她道。   阿俏咽了口唾沫,低眼道:“奴婢今日早上想要将面盆带去世子房里,供他梳洗。结果却发现……”   姜瑾的凤眸微动。   “发现了什么?”她有些复杂道。   阿俏左右不定,跺了跺脚道:“世子,世子他不见了。”   姜瑾敛目。   “不用管。许是回去了。”她淡淡说道。   丫鬟阿俏有些诧异。但听得小姐都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讲些什么,只得迟疑的诺了一声,出去打水了。   不知多了多久,洗漱装扮完的姜瑾正望着信鸽发神,忽然被下人的到来所打断。   “大小姐,皇上差人传唤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紧的事。”老仆毕恭毕敬的带话道。   姜瑾颔首,对镜理了理,踏出了房门。   在府外,她瞧见了李公公,心下一动,便上前询问:“公公可知是何事。”   他瞧了瞧身旁,刻意压低声道:“为的是世子中毒一事。”   姜瑾凝眉。   顾逊之也在那殿上了么?   她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宫。   走过那长长的红布铺成的台阶,她提裙,身后跟随着请命的李公公,进了大殿里。   此时,她看见殿内的顾逊之,与一旁的皇贵妃,以及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的纳兰清如。   “阿瑾拜见皇上。”她对着高堂的尉迟夜福了福身。   “免礼。”他淡淡道。   姜瑾直起身子平视,微偏了偏头,同顾逊之对上了目光。   尉迟夜望着二人,道:“人都来齐了。说吧,世子想如何解决此事。”   顾逊之嘲讽的笑笑,道:“回皇上,本世子在西谟无端的遭人陷害,中了这奇毒,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此话,不是应该本世子同皇上讲的么?”   尉迟夜抿嘴,透露着为难。   纳兰清如则是故作镇定的站立着,心下乱成麻。   “听世子这般说,可是知晓凶手是谁了。”他诘问道。   “是她。”顾逊之苍劲有力的手,指向了纳兰清如。   她惶恐不已,浑身颤栗。   尉迟夜未言话,似乎是在思虑着什么。   这时,皇贵妃上前,淡定道:“皇上,仅凭一根能象征其身份的银针就能笃定是凶手。未免也太过于牵强。”   纳兰清如不言,低垂着眼瞳,双手局促不安的缠绕着。   “人赃已并获,皇贵妃娘娘不会是还想说,是谁人能有这个胆子,从纳兰小姐的房中窃出针驽陷害,再将其悄无声息的放回去呢?”姜瑾轻轻一笑,对着皇贵妃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公主带来的人证   一言掷下,大殿皆无声。   皇贵妃噗嗤笑道:“姜小姐作甚如此偏激?此事应同你无关罢。”   顾逊之挑眉,帮腔道:“那如此说来,皇贵妃娘娘是与此事关联密切了?”   尉迟夜见此,沉着声打断了几人:“好了。纳兰小姐,朕倒是想听听你的说法。”   他将视线转移到她的面上。   纳兰清如缄默着,面色睥睨着前方。   “清,清如也不知是何人嫁祸。但是,清如绝对没有害世子之心,清如以项上人头担保!”她猛得抬头道。   姜瑾不苟一笑。   的确,她虽没有害世子的心思,但却有害她的心思啊。   顾逊之转头道:“纳兰小姐与本世子有何仇恨?竟要以此毒手。”   纳兰清如一双眼猩红无比,她开始浑身颤抖,有些失心疯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姜瑾趁此,添柴加火的逼迫道:“没有?那为何在纳兰小姐的房内搜出缺了两根银针的针驽。据车夫所说,第一针你击进了世子的体内,第二针,则是被发现为了逃脱而迸射出。如若现在去那宫道上寻,还能找到!”   纳兰清如拼命的摇头,眼中饱含泪意。   晌久,她豁出去了道:“我没有想要陷害世子!我只是想抓住你罢了!”   话落。尉迟夜的眼睛漆黑不定。   她连忙跪下,实话实说道:“皇上,皇上也是知道的。那日,那日清如分明听到这姜瑾唆使公主殿下去偷拿我姑姑的补药材,清如因担心姑姑的安危,便想着一定要找到那姜瑾。只是,只是并未探查道,清如便想着守外宫道外,定是能查到的。”   纳兰清如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她深知自己已经逃不过了,但是陷害世子总比陷害这姜瑾好。   皇贵妃一惊。连她都未曾晓得这件事情,竟真是清如做的,她真糊涂啊。   “皇上,清如也是为了姑姑的安危着想啊。而且清如并不想害姜瑾的性命,也不敢为之。只是想着,暂且将她抓去认罪,再给她解药服下,便能事半功倍了。只是没想到,在那马车里的竟是世子啊!皇上,清如说得句句都属实,请皇上明查!”纳兰清如的头磕的低低的,郑重而有力。   皇贵妃听着,心终也是痛心疾首。   万万没有想到,她一直深信的侄女,竟然敢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来,可她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也不能尽然怪她。   于是她便一并跪了下来,替纳兰清如求情:“皇上。此事臣妾也是知晓的,臣妾承认那守卫是我安排的,但是只是想将姜家小姐留住而已,其他再没有了。清如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儿家,年纪尚轻,做事容易冲动。但是本心却是不坏的,她此番举动也是为了臣妾考虑啊,乃一片善意啊!”   她说着,重重的磕着头。   尉迟夜的脸色愈加的黝黑起来。   姜瑾见纳兰清如将火苗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于是心平气和的说道:“殊不知纳兰小姐口中的话,哪分真哪分假,莫不是为了开脱陷害世子的罪名,刻意捏造了事实,好让自己的罪罚减轻一些罢。”   她的面色一直是从容,淡然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相反,皇贵妃与纳兰清如则一副是做了不好之事,心虚恼怒的模样。   顾逊之听了拱手道:“回皇上。本世子那日在宫里,根本未见到姜瑾,反而是碰上了纳兰小姐,所以本世子可以证明姜瑾不在场。”   话刚说完,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本公主也可以证明!还有,这些下人们都可以!”   尉迟茗嫣坚定的踏进了宫殿,身旁站了不少低着头的下人。   这些诚然都是她买通的。   广到送膳的奴婢,以及各道门口的守卫。   闻声,纳兰清如转头,骇然不已。   “嫣儿,好端端不待在宫殿里头,还带着这么多人,都是做什么啊。”尉迟夜脸色不悦,望着黑压压的一片。   尉迟茗嫣端庄有礼的走了上前,道:“皇哥哥,嫣儿以及这些下人们,都可以证明阿瑾姐姐她那日并未进过宫。而恰巧,这其中有人见到纳兰小姐与皇贵妃娘娘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她随意的摆了摆手,就上来一个小太监,自称自己那日看见纳兰小姐同皇贵妃娘娘在殿里谈论许久才离开。   再上来一个,说看见一个婢女贼眉鼠眼的去宫门侍卫那里耳语了几句便离开了。   几个侍卫也纷纷表示,并未见到姜小姐进宫与出宫,只瞧见纳兰小姐一人。   这厢,纳兰清如听着,踉跄的身子不稳,跌坐了下去。   “看见了没有?这些都是人证。至于你说的那个什么补药材,本公主连知都不知晓,怎么会是阿瑾姐姐唆使我的呢?谁会公然在司药局行窃?再者,将军府家大业大,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的跑来宫里偷药材么?真是荒谬至极!”尉迟茗嫣隐隐有些怒气,她甩了甩衣袖,然后使自己平稳起来。以神色示意司药局的掌事上前回话。   那掌事禀了禀,便道着,自己掌管的这些许药材从未出现过行窃,也并未有人过来偷取过。   皇贵妃的双眸瞪大,忽然厉声道:“不可能!本宫的婢女明明说那份补药材不见了!”   她跪着上前,请求皇帝将婢女召来。   不出一会儿功夫,婢女便疾步的赶来,将事情讲了一遍,说至始至终都并未瞧见娘娘的药材。   掌事这时候坦然禀道:“皇上。依这婢女所述,关于为何没有瞧见贵妃的那份补药材。我已探查过了。实乃是新来的药婢将娘娘与后宫另一个嫔妃的药材调错了。所以,娘娘的那份便被拿去了后宫,现在怕是已经煎服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局面堪忧   她又道:“好在,两者之差,只是多了味枸杞而已,并不碍事。那名药婢我已罚过了。至于娘娘的那份,我在发现后便让另一药婢去准备了,今日便能理好送去。”   皇贵妃听了,诚惶诚恐。她怔怔着,不由得将视线抛去纳兰清如的面上。   而后者则是流泪不已的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撒谎啊姑姑,你要相信清儿啊。”   她终是收回了目光,心头失望。   “皇上,请皇上念及纳兰王府劳苦功高,而清如亦并未有坏心的份上,给予她轻罚。”皇贵妃敛眉,双手交叠,行了个大礼。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皇上你要相信清儿啊。”纳兰清如连连道着。   此时,尉迟茗嫣与姜瑾悄无声息的对上了眼,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她请来的这些人,有些是说了实话的。   而有些,则没有。   为了阿瑾姐姐,她也只能绞尽脑汁的去帮忙。   今日一早,尉迟茗嫣便暗暗的差人一一去收买。   对于那些侍卫来说,她寻思着,最好的牵挂便是家人了。于是她便贿赂他们,给足银两,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而她贵为一国的公主,对于那些婢女与太监来说,他们为了保全自己在宫中的安稳,是不会开罪于她的,便欣然的答应了。   再是那司药局的掌事,曾经得罪过皇贵妃,与其发生过冲突,被狠狠的教训了一通。   现如今,是寻到了报仇的机会,便一口答应了,陪她演了场戏。   如此,人证物证就都有了,看那纳兰清如如何祸害阿瑾姐姐。   尉迟茗嫣那日虽未上过大殿,但听小太监说了,便心中愤愤,想着一定要助阿瑾姐姐一把,左思右想,便考虑到了这些。   皇帝的眼中冒着精光,他沉默了几瞬。   “纳兰小姐不仅借此来洗脱自己的罪名,还要污蔑阿瑾姐姐,就连本公主都不幸被牵扯了进来。还说什么教唆,本公主今日一定要讨个说法!”她坚毅的站立着,面色坦然的瞧着纳兰清如。   一时间,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了她的面前。   纳兰清如的心中愤恨。这该死的姜瑾,竟搬出这样多的救兵来对付她!   “人证物证俱在。纳兰小姐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么。”他诘问着。   “皇上,即便是这样,清如也不会承认的!没做便是没做,清如没有害世子,如何承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这些证据都摆在了朕的面前,朕要是不公平一点,如何给世子交待,如何给北疆王交待啊?”   纳兰清如本想搬出自己父亲的名讳,但听到北疆王,愣是将话吞了下去。   顾逊之沉默良久,开口道:“若皇上不能为本世子妥善解决此事,那这纳兰小姐,我就带去北疆国,让我父王看着处置了。”   “不!不可啊皇上!清儿不要,求皇上怜悯怜悯清儿,要是去了那里,清儿会死的。”   尉迟夜陷入了两难之中,心下也是举棋不定。   顾逊之在一旁催促着:“是由皇上决断,还是由我带回去同父王一起决断。陛下请选择吧。”   纳兰清如自知已是无力回天,只能满面流泪,磕头道:“求皇上,轻罚。”   皇贵妃心生怜悯,再次替她恳求的叩头。   这一场闹剧,姜瑾看着讽刺不已。   她顺势提醒道:“皇上万万要公平公正。要是北疆王知晓自己最疼爱的世子在西谟受了莫大的委屈,皇上还不能够公平的对待的话,恐两国的友谊决裂,若边疆趁此来犯,只会患无穷。”   尉迟茗嫣听着,帮腔道:“是啊是啊,世子在我们西谟好歹是贵客,要是出了这种事闹得人尽皆知,只会损坏皇哥哥您的声誉啊。如若不好好处置,万一下回再遇到这种事情该如何自处?”   顾逊之的眉峰上挑。什么也没说,该说的都由几人说了。于是他只郑重的朝着尉迟夜一禀。   纳兰清如眼神楚楚的拉着皇贵妃的袖子,求她替自己开恩。   皇贵妃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她面如死灰的瘫坐在地上。   纳兰王爷因担忧女儿在殿上遭人欺负,便让夫人留在府中,只身进了宫。   此间,已是到了宫内,他疾步的朝着大殿走了过来。   尉迟夜正空想着,却被一阵嘈杂之声给打搅。   “让开!本王要进去!”   “没有皇上的口谕,恕末将不能顺从。”   “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恹恹的抬眼,瞧见是纳兰王,便示意他进来。   纳兰王对着侍卫冷哼了一声,一甩衣袖,面色绷着进了殿内。   “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   一番礼后,纳兰王瞧见了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儿,心中一阵疼惜。   他面上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霜道:“老臣自认为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的辅佐皇家,从未有过不臣之心。现如今,家女不懂事,无意间得罪了他人,变成了此番模样,叫老臣心寒至极。”   纳兰王继续道:“即便家女犯下了罪责,亦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能够念在纳兰王氏的情分上,轻饶小女,老臣定当感激不尽。”   他深深的叩拜,行着大礼。   纳兰清如却在此刻情绪爆发,怒吼着:“爹!女儿没有做错!”   纳兰王的眼里无不透露着失望,他没有看她,只匍匐在大殿上恳求着。   尉迟夜心中忧愁不已,望望纳兰王,再望望北疆世子,两相难以抉择。   这时,突然有人进来通报,道王侯在外头等候着,是否要宣他进来。   皇帝随意的扬了扬手。   君无弦便一身清风,萧然的来到了殿内。   “无弦叩见皇上。”他清润的声线响起,让人如沐春风。   “免礼。”尉迟夜回得轻巧。   他不禁思忖,君无弦此时的到来是何意。   这事情一路发展过来,到了这样的局面,着实令人担忧不已。   在他踌躇不决之下,恰好王侯来了。   或许,他能有什么点子可以替自己分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此事了结   “王侯啊,你来得正好。快帮朕想想,此事应该怎么解决啊。”尉迟夜的眸色透露着稍许的疲惫。   君无弦的墨发垂下,他不动声色的礼了礼道:“无弦想先听听众位的言辞,再做想法。”   话落,纳兰清如依旧神色涣散着,跌坐在地上不愿起身。   嘴里还连连道着不愿去北疆之类的话。   纳兰王望着女儿于心不忍,低低的叩拜着,道:“还请皇上准许老臣将小女带回府中严加管教,以此来惩戒。”   姜瑾不言。   这个时候,她不能多说些什么。   尉迟茗嫣见势,连清了清嗓子道:“纳兰王爷此举不是私了吗?可是世子那边不会同意的罢。还有,本公主遭受纳兰小姐污蔑一事,还没有给我一个答复呢。”   她哼了一声,双手环胸。   纳兰王的眸光闪了闪,嘴里支唔了一会儿,睨了一眼身旁的女儿。   他也不晓得清儿如何开罪到了公主了。   敛了敛目,他道:“那公主想如何解决。老臣愿意听之。”   尉迟茗嫣没料到这纳兰王这么爽快,一时有些语塞。   她不禁将求助的目光投望向顾逊之。   这种事情,她可是做不来主的呀。   “本公主的这事暂时先放放,不如王爷先问问世子的想法吧。”   纳兰王迟疑片刻,转向另一旁。   顾逊之的面色无异,他回道:“本世子头一回来西谟,就遭此了不运。为了补偿,本世子要求将这证据确凿,且蓄意谋害我的纳兰小姐带回北疆,容我与父亲商议之下再做决定。”   他本意不想如此,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来威胁威胁她罢了。   纳兰王眼神凛凛,禀道:“皇上,不可!清如好歹也是堂堂王氏的嫡女,怎可受如此罪行!”   纳兰清如的一双眼通红,她缓缓起身,对着在场的人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反倒是你们,是你们陷害于我!这些人,这些人都是被买通了的!我根本就没有谋害世子!”   尉迟夜闻声,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道:“人证物证皆在,你让朕还怎么相信你!堂堂纳兰王府,竟做出如此之事来,将朕的脸都丢尽了!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谋害世子!说不出来,朕就重重治你的罪!”   他微喘着气,呵斥道。   纳兰清如吓得忙跪下,顿时没了气焰。   其余等人口中皆道着皇上息怒,跟后一齐跪了下来。   气氛就此凝结着,纳兰清如却委屈的哭将了起来,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清如真的没有。清如只不过是想要劫下姜瑾,根本未曾想到马车里的是世子,是清如错了手,清如是无意的啊……”   她低低的啜泣着。   尉迟夜诧异,抬着漆黑的眼眸,问:“你说什么。”   纳兰清如当下有些惶恐,眼神四下不定着。   她咬了咬牙,全盘托出道:“回皇上。是清如以为姜瑾教唆公主,偷拿了我姑姑皇贵妃的补药材,清如恐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所以便不放心,这便有了那天白日,皇上您的搜查。”   尉迟夜的神色复杂。   她想着,事到如此,亦没有何好隐瞒的了。兴许全都说清楚,皇上对她的惩罚可以减轻一点。   “皇上,清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清儿只是担忧姑姑的安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本以为姜瑾一定会出宫的,但是清儿真的不知晓是世子啊,这只是一场误会,只是一场误会罢了!”   姜瑾听了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顾逊之开口道:“纳兰小姐不是有意,那便是故意的了。此等性命攸关的事情,竟可容纳兰小姐如此玩笑么?”   纳兰王在理清了事情经过后,便开口道:“皇上,是老臣的小女不懂事,但老臣相信她也是无心的。不过乃一时冲动做了这等错事。”   “是啊是啊皇上,清如有解药的。清如想着只要抓住姜瑾出宫,就可以真相大白了。清如真的没有谋害世子和姜瑾的心啊,而且亦不敢,求皇上明鉴。”   她将头叩得低低,紧接着纳兰王与皇贵妃也是一齐的跪拜之。   顾逊之望了眼姜瑾。后者与他眼神交汇了一下。   实然,她并不打算对纳兰清如如何,不过是想要借此将补药材的事情遮掩过去而已。   再者,顾逊之险些为她而死,若是不讨回个公道说不过去。   不若有他,此时受害的便是自己了。一次的退让,只会更加放纵想要迫害她之人。   所以此事,让纳兰清如吃些苦头便好。   其他,姜瑾亦不想再多生事端。   尉迟夜沉默着,不禁将目光转移到面色平淡的君无弦身上。   “王侯以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皇上的心中可有一个答案。”他反问之。   尉迟夜闻言,喝了口水润了润,定睛望着台下缓缓说道:“你们皆是朕的臣民与国友。朕想着,既然大家同是为了国与国之间的友好,就不必闹得太僵罢。”   他起身,龙袍长长的拖至地上,走下了台阶。   “世子呢,也不必再将纳兰小姐带回北疆了。毕竟是在朕的净土上发生的此事。朕,一定会好好解决,给世子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你看,这样如何呢。”   他来到了顾逊之的面前,再凝了低眉的姜瑾一眼。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威慑力与气场。   “既然皇上都如此说了。那本世子便承了西谟的这份情义,化干戈为玉帛吧。”顾逊之的腰背挺得直直的。   尉迟夜这才露出了笑意,负手走动道:“如此甚好。”   他在转身的一刻,笑容瞬时骤歇。   “传朕口谕。”   “纳兰王教女不周,自此爵品削去二珠,罚俸三年,并将其女纳兰清如,幽闭于王府三月,不得出入,严加管教之。”   “元妃与其谋划,包庇之,收买宫门守将,至此酿出后患。即日起,禁闭宫殿,不得踏出半步,抄经百卷,以此思过。”   “至于那守门侍卫么,贬为庶人,发出宫去。”   尉迟夜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让跪着的几人震惊了一把。   纳兰王与其女皆面如死灰,无言的磕头谢旨。   皇贵妃悬着的心终是落了下来,她心中空洞的跪拜谢之。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费尽周折   这厢,尉迟茗嫣忽然上前道:“皇哥哥,既然这有罚,也自是有赏的吧。世子与阿瑾姐姐可是受害者,少不得宽慰宽慰下吧。”   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有些俏皮。   皇帝听了,觉得她所说在理。   并拟喻,赐北疆世子与姜家嫡女分别黄金万两。   再赐公主绫罗绸缎百匹,金银珠宝三匣。   最后,他瞧了瞧默不作声的君无弦。   虽然他此番并未刻意出头,但也是提醒了他。那暂缓之计,也是他替自己分了忧了。   “赐王侯,翡翠白玉染蓝翎一匣。”   道完,几人言谢。   “好了,这次事件既已解决了。朕也累了,要去歇息了。各位爱卿请自便吧。”尉迟夜走下台,双袖挥起,理了理龙袍,从几人中间踏着信步而去。   姜瑾心中思忖。   皇帝怕也是有口不能言了吧,如此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纳兰王眉目阴沉的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径直一挥衣袖离去,看起来甚怒不已。   皇贵妃缓慢的起身,身子骨还不大好,有些发晕。   其贴身婢女赶忙过去,将她扶着出了殿。   只剩下了纳兰清如。   她双拳紧握,从姜瑾的身边擦身而过时,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瑾儿,别理她。”顾逊之望着纳兰清如的背影道。   “嗯,我知道。”姜瑾点了点头。   尉迟茗嫣见人都走了,于是将后头那些婢女太监们也都打发了,再暗暗的谢过了司药局的掌事。   她来到两人中间道:“阿瑾姐姐,嫣儿这次聪明吧!”   “多谢公主。若不是公主今日的相帮,怕是不会如此的顺利。”她对着她低了低身道谢着。   “不用啦阿瑾姐姐,你我之间无需言谢的。”尉迟茗嫣咧嘴喜悦的笑了。   姜瑾轻轻颔首,嘴角扯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无意间,撞进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心跳快速了一瞬。   “世子,你先走吧。”她收回目光,对着顾逊之道。   “瑾儿还有什么事?不陪我一起留在宫里么。”他蹙了蹙眉。   现在,他已是不能再借口待在她的将军府了,也不能时常见到她了,感到很是不舍。   姜瑾对着他礼了礼,眼神却透过他,望向了身后的君无弦。   顾逊之的身形僵了僵,垂目道:“我会去找你的。”   言罢,便一身气宇的离开了大殿。   尉迟茗嫣见这气氛不对,暗自窃喜着,假意称自己还有事,便趁机开溜了。   “王侯。”姜瑾福了福身子。   君无弦的眉目愈发的清润俊朗,他温声应了应,道:“走吧。”   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   她颔首,端庄的跟在了他的后头,步履走得极轻缓。   回到了后宫寝殿,皇贵妃一脸忧色的由婢女搀扶着坐下,连连叹息。   这会子,有一脸生的丫鬟被拦在了门外。   “去瞧瞧,是何事。”她气力全无的躺在了榻上,柔弱道。   贴身婢女诺,走过去瞧了瞧,见那丫鬟手中持有一药篓子,里头尽是些药材。瞬时便想到了殿上掌事所言,她欣然接过,拿了进来。   “回娘娘。司药局的药材送来了。”婢女低低着个头。   “放在那台子上罢。”皇贵妃浑身散了力,眼都未睁的说道。   婢女迟疑了会儿,依照她的吩咐,放了上去。但却久久未退下,而是似有话说一般。   皇贵妃半睁着一只眼,问:“怎么了,有话就说罢。本宫乏得很。”   婢女低眉顺眼道:“奴婢觉得。此事太过于蹊跷。娘娘还是该谨慎些才是。”   皇贵妃的秀眸凛了凛。   她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这其中的水深水浅,亦不是她能干预的。现在的她能不深受牵连,只是被禁足在此,已是皇上莫大的恩赐了。   可是她却没想到,清如竟能做出那样的傻事来,让她不得不怀疑,是否因为其他的恩怨,而对那姜瑾如此狠手。   皇贵妃越思越多,察觉到了自己被利用了,而且还是一直深信不疑的乖侄女。   她叹了口气。如今现在的势头,她只身一人,又能左右着什么呢?   还是静悄悄的待在这枯燥不已的后宫罢。再等着皇上能够对她多一些的怜悯,时不时来看望看望她。   这么想着,皇贵妃便昏睡了过去。   此间已是入夏。   姜瑾跟随在君无弦的身后,来到一树下纳凉。   “姜小姐。无弦一直忘了同你说。”他的声音十分的悦耳。   她疑惑。   “实是,那夜世子身中剧毒,姜小姐还未归来之时,我便早已过来等候了。恰巧二小姐过来寻你,便相谈了一会儿。”君无弦今日只着一件薄衫,依旧是素色的。   “王侯想说什么。”她怔怔抬望他道。   他顿了顿,一缕柔风肆意的侵扰着他如墨般的青丝。   “二小姐同我说了,二夫人身体抱恙之事。所以吾便擅作主张,差下人将西谟上好的药郎送去,望能解姜小姐与妹的心头之忧。”他的声音缓和清越,如幻铃一般。   姜瑾心中复杂一瞬。   是啊。她并未没有想到过寻君无弦帮忙。只是,她欠他的太多太多了。也诚然不想屡次叨扰于他。   遂她便寻了公主,才有了后头这些事情。   好在此事已悄然声息的掩盖了过去。这场风波也终是平敛了下来。   只是,她冒着诺大的风险。不惜将顾逊之与公主牵扯了进来,甚至险些连累了将军府。   这药材也终究没有送过去。   在那之前,君无弦却已经替她做好了她想要做的事情。甚至,做的更加的好。   是了。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擅作主张。   姜瑾的嘴角苦涩了几分。   算是白费了一番周折么?   如此,她是不想依赖他,却要强行被他强制的依赖了。   “多谢王侯。”   这次,她没有对他行礼,也并非心怀诚恳。而是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好似敷衍一般的,出于礼貌道了道谢。   君无弦听出了她的语气不善,但却没有恼怒,反而轻轻的扬起了笑意。   “王侯笑什么?会否觉得阿瑾很可笑?”她尖酸刻薄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人交手   “非也。”君无弦认真的轻轻摇头。   她闻言不语。心中有气。   “如若王侯没什么事的话,阿瑾便回府了。想必父亲与母亲大人也是担心的紧了。”姜瑾象征性的低了低身子,准备转身离去。   出乎意料的,他并未挽留她。   她的身形颤了颤,更加坚定的加快了   步伐。   在那宫门处,她上了马车。   忽然,一道疾影站在了她的身旁。姜瑾骇了骇。   在见到面前熟悉的俊脸后,她的凤眸更加阴沉了。浑身都散发着阵阵的冰凉之意。   她无视了来人,直接重重的踏上了马车,似乎是什么深仇大恨,要将踏板踩破一般。   一个正面也不肯给的,进了帘中。   顾逊之有些汕汕。   瑾儿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火气。   他推想了下,觉得此事定是同君无弦有关系。   “瑾儿,别生气了。是不是那王侯惹着你了,别怕,本世子帮你去教训教训他去。”顾逊之说着,正打算一个轻功跳上树去。   这时,姜瑾迅速的拉开帘子,沉着脸命声道:“不准去!”   他险些一个没刹住,栽了下来。   稳了稳身形后,顾逊之嬉皮笑脸的讨好她道:“那本世子就不去了。瑾儿也莫气了。板着脸多不好啊,还是笑的时候比较可爱。乖。”   他发出一个响舌。   姜瑾只觉他在逗狗似的,眉目更加阴鸷。索性不再理会,让车夫快快赶路。   顾逊之忍俊不禁的笑着,望着已经行驶的马车,喊道:“等我,我会去将军府寻你的。”   末了,他渐渐收敛了笑容,正了正色。   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出宫吧。   回宫殿的路上,顾逊之随意在花丛边撇下了一根草,叼在了嘴里,十分纨绔的模样。   他放荡不羁的大摇大摆的走着。恰好偶遇了正往他这个方向而来的君无弦。灵机一动之下。顾逊之立即躲藏到了一边的树后,暗中观察。   他扔掉了草叶,呸呸的啐几声。然后等待着君无弦的经过。   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顾逊之默默从腰间掏出了一弹弓。   这是他们北疆独有的弹弓,比任何地方的都特别多了。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家家所玩的。   他窃笑着。装上了一个普通的世子,想要趁此击打君无弦的笑穴,让他出个丑。   省得他总是一副无情无欲的模样,让他看着恨得牙痒痒。他平时最是不喜道貌岸然之人了。   君无弦缓步而来,抬袖至腰际。   顾逊之微眯起一双眼,对准他身上的穴位,就是一发。   让你欺负我的瑾儿。   他咧嘴笑着,立即掩了回去。   四周静谧无声,顾逊之再次转头,居然发现人不见了?   难道此人也有些功夫?   他深思熟虑着。   但为何与他接触时,却并未察觉到习武之人的气息?   遐想间,君无弦突然冷不丁的冒了出来,玉手持着一石子,从他的面前掷下,道:“还请世子莫要再做如此卑劣之事。”   说完,对他禀了禀便离去了。   顾逊之火冒三丈,飞身过去,同他过招。   “你分明会些武功。为何要刻意将气息掩去?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瑾儿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他一边探手过去,一边对着他喝道。   君无弦伸手挡住,淡然道:“世子如此,怕是不太合礼仪。”   顾逊之咬紧牙,额上青筋暴起。   此间,李公公大老远的走着,探头探脑的往里头瞧,在发现熟悉的身形后,赶忙嘴中道着坏事,便加以疾步过去阻拦。   君无弦一连退之。   “使出你的武艺。同本世子过招!”顾逊之三两下便击中了他的胸腔。   李公公见了,身子抖成了筛子,忙在中间劝拦道:“二位,消消火,消消火啊。不要再动粗了,要是让皇上瞧见了,皆得问罪啊!”   君无弦捂着胸口,嘴角淌下了鲜红的血。   李公公一看不得了,神经都要崩断了,忙上去嘘寒问暖。   顾逊之狠狠的睨了他一眼,警告道:“你若是敢利用瑾儿,待她有目的,本世子绝不会饶过你。”   他道完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离去了。   公公很是汕然,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对着君无弦道:“王侯莫要同世子计较了。世子身处北疆,性子难免急了些。奴才就当什么也没看到,王侯还是早些回府歇着吧。”   君无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仿若何事也未发生过似的,道谢过后便离开了。   李公公左右的瞧了瞧,看看没人,就兀自的走了。   坐在马车里的姜瑾,心里头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依着顾逊之那般脾性,知晓她是同君无弦见过面后才发此气量时,定是会寻他的麻烦的。   她后悔,甚至有些歉疚着。   她觉得自己过于失礼了,不该如此待王侯。自己受了他如此多的恩惠,却还要无来的恼他。   姜瑾深深的叹了口气。   外头驾马的车夫听了,笑了笑道:“小姐这般年纪,也知叹气焉?莫不是为了那宫里头的情郎罢?怕是两相拌嘴,又恐再难相见了,所以便低落如此么。”   她听了,未做声。   约摸是临行前顾逊之的依依惜别,让车夫产生了误会了。   没有听到回音,车夫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   此刻公主的寝殿里。尉迟茗嫣心情愉悦的拿出了赤狐,逗弄着。   “小狐啊,本公主今日真开心呀!头一回帮了阿瑾姐姐这样大的忙呢,而且还平安顺利的度过了,这种感觉真好呀!”   她上了床榻,趴着伸手抚摸赤狐,两个脚丫子上下摆动着。   贴身婢女见了,掩好了殿门。来到了她的身旁,忠心的替她感到高兴。   “如此呀极好。公主也不必再担忧姜小姐了。”婢女笑着,将尉迟茗嫣头上摇动的钗子重新卸下,嵌稳。   “只是皇哥哥那边,也不晓得会不会生嫣儿的气呢。”想到了这里,她便一下子焉了下来,变得闷闷不乐的。   婢女宽慰道:“不会的,奴婢相信。皇上大人有大量,而且对公主也是极好的,万不会同公主计较的。他可是您的亲人呀。”   尉迟茗嫣听了,默默的点头。心中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阿月的荷包   婢女去沏茶,末了,端了过来。   她忽然歪着脑袋有些疑思。   尉迟茗嫣瞧她如此,不禁问道:“你怎么啦?”   婢女忙回过神来,将杯茶递到了公主的手中。   “究竟是怎么啦?快说。”她端着杯茶啜了一口。   “奴婢想着,这元公子的及冠礼就要到了,公主要不要……”婢女说完,便低下了头。   尉迟茗嫣秀眉轻皱。   这个元堇德,她生辰宴上的时候他就没来,而且连个礼物的影子都未见着,至于吗。不就是小的时候同他闹崩过,撕了他所有书塾的书吗?   要说那时,她还年幼,同一些同龄的孩子们一起读书。   只是那会儿她的身子不大好,时常抱恙。   有一日歇了几天过来,便被小小的元堇德辱了:“既是病秧子,还来学书做什么,回去躺着吧。”   当时她便怒气腾腾,张牙舞爪的就冲他扑了过去,二人扭打成了一团。   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同他干架。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他所有的书纸全部撕了个烂,飞散在他的面前。   小小的元堇德当下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想要动手扯她的书,但是碍于她是公主的身份,便不敢造次,终究还是瞪了她几眼,哭着跑了。   尉迟茗嫣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掩嘴低低笑着。   只是现在,越长越大,元堇德就变得愈加的冷漠起来了,连近他的身都困难。   她对于他,也是有着深深的愧疚的。   “算了吧,还是不去了。他不会想要看见本公主的。”尉迟茗嫣耷拉着脑袋,逗着赤狐。   婢女寻思了一会儿,嘴上诺了一句,但心底却是想要暗暗的帮公主一把。   这会子将军府里。姜瑾淡淡的饮了一杯茶水,聆听着阿俏所言。   “什么?!”她闻言,险些将口中的水啐了出来。   “是真的啦小姐。阿俏亲耳听到的。说那皇贵妃的弟弟元堇德,再过两日便要办及冠礼啦。”阿俏努力的道着。   姜瑾还是无法置信。   她还以为元堇德同她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要小一些,竟没想都要及冠了。   “阿俏,我问你个问题。但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姜瑾见她消息如此灵通,知道她是在下人们那听来的。   也不知她将军府里的下人们是如何晓得那么多的。   阿俏点了点头:“小姐你问吧,阿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她嘿嘿一笑。摆出十分乖巧温顺的纯良模样。   姜瑾犹豫了会儿,将杯茶放到桌上,道:“我听得纳兰清如唤皇贵妃一声姑姑。而且元堇德亦是她的亲弟弟。那这皇贵妃为何会姓元?而不姓纳兰呢?”   阿俏开心的一笑:“小姐呀!你这可是问对人啦!”   她诧异。不会连这等私密也晓得罢?   “奴婢今日也是听那些下人们谈起的。而那些下人当中,就有认识宫里的丫鬟太监的。所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基本就都知晓了。”   “说这皇贵妃与其弟元堇德并非是亲属纳兰王氏的,而是后头认的,具体这其中的水深火热,奴婢就不晓得了。”   姜瑾听完笃思的点了点头。   阿俏再问,这元小公子的及冠礼该怎么愁。   “我与他,冲突过。想是不会在受邀名单里了。礼物就不必备了。”她将玉手托至下颔道。   阿俏迟疑,眉头紧紧皱着,觉得这样还是不妥。   万一元小公子不计前嫌,邀请大小姐了呢?   虽然她也不知道小姐怎么开罪他了。   “小姐,依奴婢看。还是准备下吧,以防万一。”她忧虑道。   姜瑾点头。   这些事情,她并不上心。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询问道:“阿月可在屋内?”   “奴婢方经过之时瞧见了,见二小姐在亭中似乎在绣着什么。”   绣花么?阿妹何曾会这些细节活了。   姜瑾起身,只道她去寻阿妹谈会儿,便拉门而出了。   她步履生风的来至亭中,正见阿月嘴角带着幸福的甜蜜,低头一丝不苟的绣着针线。   她笑了笑,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坐下。   姜乐感觉到人影,心慌万分,以为是主母姜氏,忙要低头行礼。   待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时,猛然抬头,才见是自家的阿姐。当下便舒了口气。   “阿月怎的似贼人一般,可是在做什么?”姜瑾缓和了面色瞧她。   见几天不见,阿妹近日似乎是愈加的秀丽起来了。也不知是逢了何等好事,乐成了这样。   姜乐镇静的笑道:“阿姐就莫打趣阿月啦。实则是前几日,王侯来府上寻阿姐。我便同他相谈了几句,将我母亲的事情同他说了。王侯真乃神仙心肠啊,竟相帮于我,差了药郎去了我母亲那边。”   她满面的崇拜,心花怒放。   “王侯真真是个好人呢。”姜乐面色带着悦意,双颊也微微泛着红。   一阵微风吹来,没有声响。   姜瑾的一双凤眸敛了敛,她轻轻笑了。   “阿月亦是个痴心的。”   被阿姐如此打趣,姜乐的脸更加通红了,面上带着娇怯。   看见她手中绣的荷包,便知晓她何等的心思了。   “阿姐看,如何?”姜乐将针取下,微微举起来展示着。   “甚好。你的这份心意,相信王侯会明白的。”她淡淡的笑着,温声温语的。   两姐妹说说笑笑,天色便暗了下来。   走在回房的小道上,姜瑾的思绪纷繁万千,她也不清楚,为何凭端的忧愁起来了。真是越发的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她轻叹了一声。   不经意的,她便撇向了那块假石。借着泛着淡淡柔光的月色,来照耀着前行的路。   姜瑾仿佛能闻得一阵悠扬的笛声,与伴随着凄然的点点箫声。   她遐想着,收敛了心思,踏回了房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元小公子的及冠礼   次日,管家低身身子疾步走了过来,叩响了房门。   “大小姐,可起了。”   “嗯,进来罢。”   管家推开了门,瞧见了在铜镜上正戴珠钗的姜瑾。   他缓步过去,轻声道:“大小姐,宫中吩咐过来,说明日便是元堇德,元小公子的及冠礼了。还望大小姐能够赴宴。场地便在纳兰王府上。”   听见最后几个字眼,她的手顿了顿。   “知道了。”她淡淡的回答。再次拾起一钗嵌入了发间。   阿俏端着早膳过来,瞧见了管家,便径直将饭菜放到了桌上。   管家交待完后便打算退下。   “稍等。你可晓得,除了将军府,还有谁也受邀了么。”姜瑾偏头。   管家低着个头遐想着,眨了两眼,道:“老奴不知,但老奴猜想,皇上与皇贵妃还有公主,以及王侯和世子等人,应是会去的。其他的,老奴就不知了。”   说完,埋头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她的回应。   姜瑾颔首,道没什么了。便让管家退下了。   太匆忙了。她什么也没准备。   明日就是元堇德的及冠礼了。想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遂不大关心这些。   她不禁来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菜,动了动筷子。   “阿俏,坐下来同我一起吃罢。”   姜瑾见她近日瘦了不少,约摸是替她操心的,不禁心生了怜意。   阿俏连连摇头,道着尊卑有别,万万不可。   她放下筷子起身,关上了房门。   “吃吧,没事。”姜瑾从柜里拿出备用的碗与竹筷,以帕子擦净,递给了她。   作为下人,吃的怕是不会好到哪里去吧。不是剩下的,便是冷菜冷羹的。   阿俏了解小姐的性子,最是执拗,她要是不答应,怕是小姐一顿早膳要搁到午时了。   她迟疑着便坐了下来,提了筷子。   “以后你就同我一同用膳。记得多备个碗。若是我母亲问了起来,你就说是我命令你的。”姜瑾接二连三的朝着她的碗里夹着肉。   “多吃点,太瘦了。还说要保护我呢。”她淡淡的笑着。   阿俏的眼里噙着泪,很是感动。   一边吃着菜,一边拼命的点头。   姜瑾将她的头发绕到了耳后。   “快吃吧。”她轻笑。自己也夹了一口。   阿俏破涕为笑,颔着首。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元小公子的及冠礼这一日。   皇帝尉迟夜今日神清气爽,鬓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   由于是个特殊的日子,皇贵妃便解除了禁足,稍作打扮,将自己的面色看起来红润一些,便一同坐着马车去纳兰王府赴宴席了。   临出宫前,尉迟夜吩咐侍卫守好城门,不得有一丝的松懈,须得时刻的警惕着。   若不是那元堇德的及冠礼,按着此刻边疆战事兴起之间,他也并不想冒这个风险。   将军府上,姜瑾今日一袭清丽淡紫衫,圆孔珠玉耳扣,紫翎金玉钗,衬得她的面容愈加清丽,美若冠玉,身形纤细如柳。   阿俏沾沾自喜,好不底气道:“我们家大小姐,可真是神仙般滴人儿啊。”   姜瑾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贫嘴。”   出了房门,碰到了前头的阿月。   姜乐今日是一袭水蓝裙,发间嵌着淡绿玉钗,唇如胭脂,额处垂下点点金色流苏,看起来十分的清纯翘楚。   “阿姐!”她面带喜色,提裙朝着她走了过去。   姜瑾淡笑着,与她的双手交握。   “我的阿妹长大了,愈加的倾城了。”她发自内心的夸赞着。   姜乐被夸得不好意思,娇羞的低了低脑袋。   “阿姐。你说王侯今日会来吗?”她从身上拿出了一枚精致的荷包。   这是她很久就想给王侯的,一直都没能有机会。   昨夜她熬了一晚上,才完成了这只荷包。   本来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但同那些下人们学习了一段日子,便做成了。   心下是既担忧又期待着。   望着阿月手上的针孔,姜瑾垂了垂凤眸,道:“会的,会来的。”   姜乐闻言,咯咯的笑着。   不远处的主母姜氏瞧见了,眼神里透露着淡淡的不悦,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她睨了一眼姜乐,翻了翻眼。   然后拉着姜瑾的胳膊道:“阿瑾啊,跟母亲一道走吧。晚了可就耽误时辰了。”   她点了点头,对着阿月道:“妹,一起吧。”   感受到主母不善的视线,姜乐摇了摇头:“阿姐先去吧,阿月在后头跟着便是了。”   姜瑾心中一动,但是为了不让阿妹难堪,便一口答应了,随着母亲一块走在了前头。   阿俏将大夫人鄙夷的目光给看了个遍,心中却愈发的同情起这二小姐来。   待人都走的看不清了,姜乐才叹了口气,踏着步子跟了上去。   还是认命吧。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注定卑贱的她,也只会一直卑贱下去。   但是,一想起那如谪仙般的王侯,她就心痛不已,一直不甘心着。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改变自己的处境。   为了能够配上王侯,她不能就这样的自我放弃。   姜乐的眼神凛然了几分。   坐上了马车,四人面面相觑。   主母与姜瑾坐在一块,而阿月则是与丫鬟阿俏坐到了一起。   一路上磕磕碰碰的,气氛冻结着。   姜瑾头顶众多的珠钗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更是衬得里头静谧无比。   “阿妹,怎的不说话。”她柔声道。   缓解着僵硬的气氛。   “没有,阿月只是在想着事情,多谢阿姐关心。”当着主母的面,她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姜瑾余光瞧了母亲一眼,敛眉道:“再过一会儿便到了。”   姜乐木讷的点头,下意识的整理了下发饰,见有没有乱掉。   她担心,要是见到了王侯,不能给他最好的印象。   主母姜氏看着,将眼神望向了别处,掩饰不住的鄙夷,不屑一顾。   姜乐咬了咬唇,看见了阿姐的眼神,默默的容忍了下去。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阿俏,希望这马车能够尽快到达纳兰王府。   不然,她实在承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了。急需着透透气。   主母总是能给她这样压迫的威慑力,瞧着就有些怕,所以很能明白二小姐此时的心情。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元家儿郎初长成   马车稳落的停下。   车夫瞧见那上头的金牌匾后,下了马。   上前有礼的对着门口的小厮说,他们将军府的主子已经到了。并出示了象征其身份的佩玉。   小厮匆匆扫了一眼,便示意他们进去。恭敬的站在了一旁迎接。   车夫报备完以后,来到了马车边上,轻声提醒了一句。   主母姜氏和颜悦色的执起姜瑾的玉手,让她同自己一块下去。   见势,纳兰王府的人敦子忙过来,跪在地上,供贵人踩踏。   姜瑾的秀眉蹙了一蹙,绕过了他,轻轻跃下。   “阿瑾啊,这些下人都是应该如此的。你呀,就是心太善了。”主母姜氏嗔怪道。   她并未言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随后而下的是姜乐,她睥睨的望着马下的人墩子,心中沾沾自喜着。   也只有每每这种时候,她的内心才能彻底的高傲起来。知晓自己无论再怎么卑微,也终究是个主子的。   于是她便挺直了胸脯,刻意重重的踏了上去。阿俏担心她会摔,就顺势搭了把手。   如此,姜乐便更加底气了,由她搀着下去了。   她没有什么贴身婢女,就连平日里最普通的丫鬟都不愿意为她做事,万事都得自己来,活的一点小姐的风范都没有。   人墩子起来,揉了揉背,心想着同这女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一面嘀咕着便站到了一旁,等待其他的贵人过来。   “阿妹,过来吧,同姐一起。”姜瑾端庄礼至的唤道。   主母姜氏虽然心有不悦,但当着纳兰王府的下人面前,也不想有失了分寸,让人笑话了去。   姜乐喜悦不已,忙过去,拉起阿姐的手,一同踏进了府。   她此刻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没人敢将她践踏。   进了纳兰王府后,一片喜色与祥和缭绕而来。   四处打点的异常精心且精致。两排贯连着挂有五彩的灯笼,看起来美丽不已。   中间有长长的类似宫中大殿铺至的红布绸,想必是为了恭迎贵客用的。   踏着那红布绸,只觉脚上轻盈万分,丝滑不已,连心情都变得更加好了起来。   这厢,有个低眉顺眼的婢女过来道,她是王爷特意吩咐过来招待贵客的,若由她带领便能早些到那酒会之中了。   三人颔首,道谢。   婢女面带微笑在前头领路,穿过了一道道的长廊,几人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轻嗅着扑鼻的芳香。   在那前头,恍然站着一个男子,他的身形比挺。   婢女看见了,匆匆疾步上前,行了个礼。   待走了过去,才瞧清了人脸。   姜瑾等人知晓,此人便是今日酒会的主人。元小公子,元堇德。   只见他缓缓转过身来,一身鲜艳的深朱色礼衫,头戴着及冠礼帽,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俊逸动人。   颇有那及冠之势。   主母姜氏与姜瑾等人微礼了礼。   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开口叫住了她。   其余的人身形颤了颤。   她对上他的眼,对着母亲与阿妹道:“母亲,阿妹。你们先去,阿瑾过会儿再来。”   二人未言话,点了点头。   见她们走远后,她顺着他的视线瞧着那外景。没由来的,她恍然觉得他稳重了十分。   “今日是元小公子的及冠礼,阿瑾在此祝愿小公子福禄双至,万寿无疆。”   虽以这词形容一少年不太恰当。   但按照及冠礼的礼数来说,这句话是必须要说的。   元堇德的眉眼温了温,看不出那日宫廷的跋扈。   末了,他道:“多谢。在这之前,叔伯同我说过,让我放弃童年志超,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即日起,我便要舍弃那般幼稚与轻狂,不得再任性了。”   他似个老成的小大人一般。   姜瑾心中赞许。贵为养子,这其中的辛苦想必要比一般孩子多担一些的。   犹记那日宫廷里,他那般狂傲的对待自己,不禁掩嘴笑了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元堇德有些赧然。   她回道:“我这笑,实乃赞许。为小公子感到高兴罢了。”   他愣了愣,望着她清丽秀气的脸,微扭过头去,低咳了几声,面颊泛着点红,道:“对,对不起。”   姜瑾惊讶。木然了一瞬。   听不到回音,他再次轻咳了几声,抬起手臂掩着自己的俊脸,道:“那日宫廷,我不该那样待你。实然,实然是你太过聒噪。我那时恰好情绪不佳,说来也是,也是你自己自找的。”   姜瑾方期盼的脸,瞬间黑了一分。   他瞧不见她的表情,连连放下手臂,偷偷望她。   恰好,四目相对,眼神灼灼。   他错开,望向外头的景色道:“反正,反正本公子已经同你道歉了。就再也两不相欠了。无事便莫要再来打搅本公子了。”   姜瑾不语。不晓得要说些什么话回他。   元堇德感觉都是自己在说话,甚是无趣,便有些不满道:“我都同你道歉了。你怎的不领情。”   说完,便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瞧着瞧着,他竟有些深陷了,半晌移不开眼。   “元小公子。”姜瑾淡淡提醒他道。   有风而来,她的一袭灵动的紫衫与墨长的青丝随风而温柔细腻的拂动着。   元堇德收回了留恋不舍的目光。   面颊泛着点点的绯意。   少年初尝情滋味,肯为伊人独憔悴。   他有意无意的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流转。   “咳咳,那本公子带你进去吧。”元堇德迅速转身,星目闪闪。   姜瑾低低道:“是,多谢小公子引路。”   言罢,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寂静的回廊里,默不作声。   她抬眼望向前头负手的他,轻轻叹息。   却不知,是因何而叹。   他身着一身红礼衣,周边都因他而失了彩。   身形纤长,三千青丝由玉冠而束,翩翩俏佳郎。   音容俊美,洗脱了沉重的戾气后,多了几分孤傲与沉稳。   这般出尘的儿郎,今日及冠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会(上)   “瑾儿!”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转身,就对上了顾逊之似笑非笑的眼睛。   今日的他,身穿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衫领上以金丝绣着华丽的飞腾,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逸。   他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三步做两步,来到了姜瑾的身旁。   元堇德的步伐微停滞。   “瑾儿,你来得好早啊。”顾逊之轻挑着眉,打趣着她。   姜瑾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过去,提醒道:“前头是元小公子。”   顾逊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前头背对着他的元堇德。   他笑着,神清气爽朝那前方道:“元小公子,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元堇德默默转身,对他并无好感。   但是出于礼节,便来至他身前拱了拱手道:“世子,幸会。”   顾逊之碍于今日是他的及冠礼,便不好搅了他的场,只得同他一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末了,他兀自的执起姜瑾的手,“瑾儿,同我一起进去吧。”   她不动声色的挣脱开,秀眉凝了凝。   元堇德看着,沉默了一瞬道:“世子同姜小姐,还是由我带领你们过去吧。”   二人点头,缓步跟随前去。   来到了正厅,只见一片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虽未开场,却是歌舞升平,一派助兴之意。   陆陆续续的,便有一些权贵好友到来,纷纷上座。   姜氏见女儿与世子还有那元小公子一道过来,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姐,过来,这边这边。”姜乐瞧见了,对着她开心的招招手,示意阿姐同自己坐在一道。   主母姜氏见势,笑道:“阿月还是同我坐一起吧。”   便挪开了位置,坐了过去。   姜乐当即情绪失落了下来。   顾逊之感谢,拉着姜瑾一并坐下,与她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瑾儿,你说这元小公子年纪轻轻的,却没想竟这样老派的。嗯,本世子有点看好他。”他说着,拾起一提子扔进了嘴里。   元堇德早已离去,准备迎接下一位贵客。   作为这及冠礼的主人,自是要亲自相迎,才能显得诚意之至。   片晌,门口一华丽的轿撵停下。   待里头的人儿出来后,元堇德的脸色沉了沉。   真是冤家路窄。   他分明记得没有邀请她的。定是叔伯擅作主张了。   他叹了口气。   “元堇德,看你这样子。看到本公主很失望么?”一阵娇憨之声传来。   只见,一身翠蓝的拖地长衫,宽松的衣袖上雕着粉色的浅纹,几丝秀发俏皮的散落至肩头。嫩白的肌肤好似吹弹可破,显得很是清纯动人。   元堇德的双眉透露着不悦,但还是强忍着,道:“怎么会呢,公主能过来,堇德高兴还来不及。”   他提醒着自己,今日他已及冠了,不能再像孩童般置气了。   尉迟茗嫣迟疑了会儿。   许久未见,元堇德怎的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她疑惑的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观察着他,仔细的以单指托着下颔道:“元堇德,你莫不是脑子给撞糊涂了吧?难得啊,真是难得!”   不顾她的嘲讽,元堇德的面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公主,还是请吧。”   尉迟茗嫣瞧他脸色不好,今日又是他的及冠礼,就不想同他争吵计较了,便抬着步履姿态高傲的从他身边擦过。   方要跟着进去时,听得另一沉声,他放眼望去,实乃是宫廷里尊贵的轿撵。   见上头画着龙腾,他疾步上前,单腿叩在外头,静静等待里头的人出来。   先伸出来的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待一清水芙蓉般的秀脸露出来时,元堇德压制心中的喜悦,语气轻快道:“堇德拜见贵妃娘娘。”   皇贵妃满意的笑了,见自己的亲弟弟已是长大成人了,脊背也愈加宽阔起来了,甚感欣慰。   她微微侧身,尉迟夜一把掀开了帘子,由她扶着下来。   他俊眉生威,风姿隽爽,对着地上叩着的元堇德道:“起来吧。今日是你的及冠礼,不必再多礼了。”   “多谢皇上。”他坚毅的起身,神清气爽。   尉迟夜的鬓发整理的一丝不苟,一身金袍龙服,青丝高冠束起,眼神带着威然。   他道:“这也是你们姐弟许久以来难得的重逢。朕,也就不打扰你二人了。”   言罢,龙行虎步的踏过了门槛。   一旁的小厮起身,诚惶诚恐的上前带路。   “姐姐。”元堇德收回目光,眼里星星点点,他关切道:“近日可好?”   皇贵妃面上祥和,欣慰的笑着,拉起他的手,拍了拍,道:“一切皆好。你呢?”   元堇德宽慰,点了点头:“弟也是。”   蓦地,他唤来一婢女,吩咐道:“贵妃体弱,务必要好生照料,不得有任何的怠慢。”   婢女低了低身,诺。   他再转身对皇贵妃道:“姐先进去吧。弟还要在此恭迎贵客。”   皇贵妃秀眸点点,抚上他的肩,柔声道:“辛苦了。”   元堇德笑,摇了摇头:“不辛苦。”   便目送着孱弱的她进了府邸。   各贵客接踵而至,将整个纳兰王府充的热闹非凡。   君无弦驾马前来,快速翻身跃下,对着门口的元堇德道:“元小公子失敬。本侯路上因事绊脚,这才快马加鞭赶来。”   元堇德客气拱手道:“王侯能来,是堇德的荣幸之至。请。”   他伸手,示意他进府。   后头的合须带着薄礼,交给了一旁的小厮。便跟随着主子一道,去了宴席上。   此时已是高朋满座,欢歌盛舞,觥筹交错,热闹不已。   姜乐忐忑的等待着,手指不安的缠绕在一起。   这厢,纳兰清如因这场及冠礼而解除了禁足,面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但她这段时日并没有反思,而是一直企划着该如何复仇。   那该死的姜瑾,步步害她如此,就连自己的父亲大人都不免于难,遭受牵连。   这份恶气,让她如何能咽的下去!   她的目光带着凶狠,瞪着对座的姜瑾。   一番思虑过后,她的嘴角不经意的邪邪的扬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酒会(下)   一片鸾歌凤舞之下,只听得一声高嗓:“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来至厅中,与舞女乐师们一道叩拜,恭迎皇帝的到来。   静谧声中,尉迟夜与皇贵妃亮相于众人面前。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而道,气势恢宏。   “免礼。”尉迟夜负手,寻至尊位坐下。   这厢,元堇德带着君无弦来到。   只见,来人一袭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淡浅玉良冠将青丝束在脑后,一身雪白绸缎加身。腰间束有一条蓝绫长穗,上系一块雪脂白玉。眉长入鬓,双眸细长温和,唇如温玉。嘴角轻弯,淡淡而笑,如临春风。   众位里,不乏有些女眷,皆痴痴的瞧着,流连不已。   姜乐的心口怦怦乱跳,如小鹿乱撞。   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人群里带着络绎不绝的赞许声。   因君无弦的到来,再次一片歌舞升平,美酒佳人,兴致高涨着。   他缓步来至上头,轻挥衣袖,参拜道:“无弦叩见皇上。”   尉迟夜疏懒的随意的应了一声。连眼都未抬,只轻晃着杯中之酒,瞧着美人舞动。   君无弦见了,缓缓退至,透过姜乐望向了顾逊之身旁的姜瑾。   姜乐瞬时羞红了脸,有些扭捏,自以为是在瞧她。   “瑾儿。依我看,还是小心点这君无弦吧,他看着就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小心别被他给算计了。”顾逊之顺着她的目光提醒道。   她收敛视线,轻笑:“世子又有何资格言他?时常对阿瑾动手动脚的不是别人,正是世子,如此,你才是阿瑾最应该戒备的人罢。”   顾逊之汕汕,有些耳热的捏了捏耳垂。   君无弦一眼平视过去,选择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恰巧离纳兰清如不过一桌相隔,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之。   鼓乐齐鸣,酒香四溢,一片觥筹相错。   正主元堇德今日最大,他满面悦意,一排接着美酒,挨个相敬之。   “这小小少年郎,可比你当年来得更是意气风发啊。”一大臣一杯接一杯的,调侃着身旁的员外。   “那可不是。我如今已年老色衰,如何同这儿郎相比?想不到啊,匆匆数十载,只记得他小时同公主在私塾里斗气时的场面。那才叫真真趣也。”   元堇德听了,敬酒的手顿了一顿,面色发沉。   “哦?是如何?快些道来听听!”大臣来了兴致,嚷着要听。   员外方要开口,就见一旁的元堇德面色不悦,便心下汕然,还是作罢道:“不说这劳什子话了,今日开心,来,多饮几杯酒。”   说完,便争相劝起了酒。   尉迟茗嫣有些闷闷。   说就说吧,还嚷嚷那么大声,怕这在座之人都听不见么?   阿姐姐姐又同她隔的那么远,想要找人说会儿话都不行,真真是乏味。   她眼神乱转着,便瞧见了纳兰清如唤来一小厮,嘴中不晓得说着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尉迟茗嫣看看周围之人,有低头饮酒的,有发神的,互相谈话作乐的皆有,但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纳兰清如的身上。   她想要做什么?   上回她谋害阿瑾姐姐,偷鸡不成蚀了把米,无意害到了北疆世子。   这会子,她一定是有所不甘心,想要趁着这个酒会想要做些什么来报复阿瑾姐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想着,她偷偷在贴身婢女的耳边道:“去跟着那名小厮,看他去做什么。”   贴身婢女左右瞧了瞧场合,十分为难,犹豫不决。   “还犹豫什么。快去呀!再不去就晚啦。”尉迟茗嫣摆着手催促着。   婢女始终拗不过主子,点头答应,蹙着眉毕恭毕敬,步履端庄的走出了门去,无人在意。   希望那纳兰清如没有打什么鬼主意。   她心中默默想道。   过了会儿,小厮回来了,没有同纳兰清如说什么,只是低眉顺眼的站在了一旁。   紧接着,贴身婢女归来,附耳在尉迟茗嫣的脑后道:“公主。奴婢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没有?怎么会呢?是她多虑了吗。   可为什么纳兰清如与那小厮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呢。   或许,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尉迟茗嫣皱着秀眉。   这厢,元堇德过来敬酒,面色毫无表情。   “干嘛。”她没好气道。   他壮阔的身形拦在她的身前,她却依旧是坐着,仰视着他。   “堇德来给公主敬酒。”他的语气平淡。   尉迟茗嫣内心暗暗惊讶了一把,这元堇德莫不是真生了什么大病,把脑子给病糊涂了吧?   竟然会主动同她说话,还要与她一起饮酒。   这倒有些让她受宠若惊了。   “喝不喝。”元堇德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眉眼凝聚着,似是有些不耐烦。   尉迟茗嫣站起来,道:“喝,喝就喝嘛。”   她倒了一杯果酒,作势的举起。   元堇德凑过去与之轻轻碰杯,一饮而尽。   望着他滚动的喉咙,她也跟着一杯喝下。   结果,却被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吐着舌头,用手摆着道:“什,什么破酒,怎么同我在宫里喝的果酒不一般。这个竟如此辣喉。”   她赶紧吃了些青提子过口,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元堇德忍俊不禁的掩嘴发笑。   “好哇你个元堇德,你是诚心的是吧。你就是想看本公主的笑话对不对。本公主真是错信你了,就不该同你饮酒的!”   她愤然的将酒杯掷下,双手环胸,将头扭向一旁。   “确实如此。我的目的达到了,走了。”元堇德洒脱的拿着酒杯去了另一桌。   尉迟茗嫣惊诧的指着他半天,气的挤不出一句话来。   “及冠!还及冠呢!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明明就是这么幼稚,幼稚,幼稚!”她戳着青提子发气。   贴身婢女见了,宽慰道:“好啦公主。你也不是不晓得元小公子的脾性。虽说他面上待人确实沉稳收敛了许多,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公主就莫同他计较了。”   尉迟茗嫣气愤的坐在位置上,置气不语。   婢女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啊! 第一百二十章 意乱情迷   酒会进行到了中头,众人的兴致更是高涨。   “瑾儿,我去行个方便。在这儿等我,别乱走。”顾逊之吩咐道。   这里人多杂乱的,皆是喝醉酒的男子众多,尽管不会出现他想象的那般情景,但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姜瑾心中暖了暖,点头。   待顾逊之走后,她低头啜了一口果酒。   父亲因日夜操劳,偶感了风寒,面色极差,便抱恙没有过来。   这厢,母亲与阿月都在自己的身旁。即便是喝醉了也无事。怕什么呢。   她想着,便一杯都灌了下去。   纳兰清如抬袖掩饰自己阴险的面容,她一杯而尽,并眼色示意身旁的婢女。   方才那小厮她早在元堇德给尉迟茗嫣敬酒的那一瞬,差他走了。   真是天助她也。   婢女诺。轻轻来到了姜瑾身旁。   她抬起朦胧的凤眸,掩嘴打了个嗝,问道:“何事?”   “我家公子想要见见小姐。”婢女低垂着眼,缓声道。   姜瑾疑虑。   “你家公子姓谁名谁?我可认得?”她盘问道。   婢女面露难色:“总之小姐还是跟随奴婢去见见吧。”   姜瑾两相为难。   她思忖,既然这里有这么多人在,应是不打紧的。便不动声色的起了身。   一路跟着婢女的步伐,绕过了一个回廊,她的酒劲开始犯了,头有些昏沉。   “你家,公子人在哪,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未见他的人影?”姜瑾神情恍恍惚惚的。   婢女骤然停顿,端庄有礼道:“找到了。就在小姐的身后。”   她迟疑的转身,忽的肩头猛然一痛,不可置信的缓慢倒了下来。   婢女望着小厮,两人两相点头。   她原路返回,来到酒会上,默默站在了一旁。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她装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歉疚的对着亲朋好友说自己酒力不济,便抱歉的离开了。   这时,小厮匆匆忙忙的在回廊上等待,在瞧见了顾逊之后,他上前禀道:“世子,不好啦。同你一起的那位小姐,喝醉了酒正躺在厢房里呢,世子要不去看看吧,奴才担心那位小姐会不会有什么事。”   顾逊之神色一瞬的紧张了起来,他拨开小厮,来到了酒会,发现那位置上果然无人。   他又瞧了瞧那对座。不仅瑾儿不见了,连同君无弦一起也跟着不见了。   他的眸色黑沉了起来。   姜乐瞧见王侯被一婢女神神秘秘的叫了出去,心下忐忑不已,想要跟着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却被姜氏制止了。   “你要去做什么。”她冷眼凝着。   “没,没什么主母。”姜乐有些怕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主目姜氏缓了缓面色,不再管她。   君无弦面色坦然,阔步沉稳的在婢女身后跟着,一声也未响。   越是如此,婢女的心就越慌。   她的身子因做贼心虚而有些颤抖。   “公,公子。就在前边儿了,奴婢这就带您过去。”她支唔的开口道。   君无弦并未做声,在后头缓步着,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   来到了一间房外停滞,婢女躬身道:“公子到了。”   “你说的,有位小姐要见我。便是在这里面么?”君无弦的眼眸深邃。   婢女点头。   他迟疑了一瞬,终是抬起玉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这会子,婢女迅速往里头猫了一眼,静悄悄的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锁链,将门锁起。   君无弦闻到声响,不动声色。   他将视线投向那正中。在见到床榻上躺着的人儿时,他怔了怔。   不知过了许久,顾逊之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了一房外停下。   “就是这儿?”他狐疑的瞧了一眼小厮。   后者眼神不定的点点头。   顾逊之静了会儿,未听到里头有什么声响,但闻到了股淡淡的暗香。   等他回过神来,小厮早已离去。   这里头一定有些古怪。   他暗想着。担心瑾儿有什么不测,便推门闯了进去。   但见到一个半露香肩的美人儿正背对着他,侧身躺着,肤若洁白如玉。   “是你么?瑾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没有听到回音,他将门轻轻掩好。   房内的熏香味开始渐浓,顾逊之不禁喘了喘息,感觉身子开始异样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君无弦走上了前去。   “姜小姐,可醒着。”他站立在她的身旁不动,语气温和。   姜瑾睁眼,翻了翻身,如胭脂般的小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嘤咛。   君无弦身形颤了颤。   她只觉脑袋昏沉。   而且此被褥甚香,香得她头疼。还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渐渐涌现了上来。就要控制不住一般。   她开始有些惊慌。   “王侯……”   她开口,狠狠的震惊了一瞬。   这不是她,这不是她。连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水一般的柔软。   姜瑾慌乱的起身,想要走出房门。   不能,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那被褥上有奇怪的迷香。   可她刚掀开被褥,四肢便开始无力,如一滩死水一般化开。   她喘着气,一双清明的凤眸早已染上了点点的媚色。   姜瑾努力的抬手,拽住他的衣衫,双颊陀红,恳求道:“出,出去。快,快出去。”   她的嗓子干涩,莫名的涌动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   君无弦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意。   他道:“出不去。锁了。”   姜瑾顷刻面色煞白,心慌不已。   她推开他,踉跄的下榻,却狼狈的滚落了下来。   “别碰我!”   君无弦缓缓收回手。   她此时只着一件白衣内衬,外衫不知什么时候褪去。   姜瑾的神智越来越不清,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她用手在冰冷的地面上胡乱探着,以此来减去一些温热。   忽然,她的胳膊上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使她流连不已。   瞬时,她拉过他的手抚上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王侯……”   此时的姜瑾已经神志不清,面上娇怯不已。   她流露着丝丝媚态,轻轻咬唇,似向他在索取一般。   君无弦淡然的看着,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青丝,流连着。   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澈然。   “姜小姐。”   “嗯。”   她乖巧的应着。   “姜儿。”   “嗯。”   君无弦久久的凝视着她,见她若隐若现的身形,滚动了一下喉咙。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迷香   顾逊之在发现床榻上的人儿并非是姜瑾时,眸子里瞬间恢复了清明。   “纳兰小姐。这是何意?”他冷着声道。   纳兰清如微微惊诧。   她事先吃了可以暂时让自己嗅觉失灵的药,不至于在情迷意乱时打破计划。   但是顾逊之为何没有中了她的迷香?   她闻不到味道,所以不知晓这香的效果。   “世,世子就没有觉得有些热吗?”她有些慌张,试探的询问道。   顾逊之冷哼了一声,并未作答。   他常年习武,早就练就一身的本领,这等迷香,还不至于让他分寸尽失。暂且可以忍耐之。   只是今日躺在那榻上的若是瑾儿,他就不会有那般好的定力。   纳兰清如稳了稳心神。   不,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想法子拖住顾逊之。不然她的计划就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她甜笑着,将自己的衣衫往下扯了扯,尽量露出来些。   “世子。既然走错屋了,就留下来吧。清儿可不能白白让你瞧了去。”她妖娆的笑着,一对柔眉弯弯的。   顾逊之睨了她一眼,想要转身离去。   纳兰清如迅速的下榻,顺便褪去了外衫,将自己全身心的贴在他的后背。   伴随着一阵阵的嘤咛与喘息,她媚惑不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身形比挺,沉声说道。   纳兰清如绕到他的身前,一双巧手环抱他,娇声道:“当然是想同世子,行快活之事了。”   她伸手在他的面上游移着。   顾逊之死死的抓住她的手。   纳兰清如笑得更加肆意,当他是接受了,便用另一只手想剥去他的外裳。   “本世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他面无表情,眼神清澈的低头睨着她。   纳兰清如眼神楚楚,“清儿没有啊。清儿只是欢喜世子,欢喜的不得了。”   “是么?”他的眼里迸射着寒光。   她点头,身子开始火热了起来,极力的想要贴紧他。   顾逊之一把将她冷冷的推开,毫不留情。   他将自己的外裳脱下,嫌恶的扔到了一边。   这被她触碰过的衣衫,不要也罢。   纳兰清如的秀目中闪过一丝凄楚,她哽咽道:“是不是姜瑾。是不是她在这里,你就会同她新房?”   她本意是带着私心的。   在那公主宴会上,她就对他存有了好感。   后来知晓他喜欢那个女人后,便愈加的想要将他抢夺过来。   她心中冷然。就让那姜瑾同君无弦一道堕入永劫不复吧!   她纳兰清如便不信,失了清白的姜瑾,还能得到世子的欢喜么?   而她同时也自信着,若同顾逊之发生了男女之爱后,他定是会在心中留有她的一丝位子的。   “如若换做了瑾儿,她是不会同你一样,委身来取悦我的。”顾逊之染上了一层雾意。   那般孤傲如霜的她,即便是死,也不愿意违心于人。   正是如此,他才欢喜她。且深深欢喜着她的全部。   “你与她,判若云泥。”顾逊之淡淡说完,从她身前走过。   纳兰清如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上,扒拉着他的腿,阻止他离去。   “放开。”   “世子。求你听清儿一言。”她痛心疾首道。   顾逊之本不打算同她再有纠缠的,但见她如此,便不耐烦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纳兰清如努力的挤着眼泪。   然后扶着他的腿,站起了身。   她瞧了一眼外头道:“如若世子就这样出门而去,那清儿的名誉是真的毁了。”   顾逊之顿了顿。   “世子,求你看在清儿是真心欢喜你的份上,为清儿着想一回吧。今日又是堇德哥哥的及冠礼,世子也不想让着这兴致败了下来吧。”纳兰清如恳求道。   顾逊之寻思琢磨着她所说的话。   “清儿恳请世子,能够再等等,眼下天色还亮,想必出来出去的人亦不少。待夜色低沉下来,世子再离开也不迟。”她再次旁敲侧击道。   顾逊之闻言,兀自坐在了一旁的桌上,瞧见了那上头点燃的迷香,迅速的掐断。   “这种迷香对本世子无用。纳兰小姐的伎俩未免太过于拙劣。”顾逊之借着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指灰。   纳兰清如没有回答他的话。   见他不走了,便默默的回到了那床榻处,拾起自己的外衫,到那屏风后穿了上去。   在他目光所不及的地方,她得逞的一笑。   可惜,她真正的计划却不在这里。   她只是想要借此来困住顾逊之罢了,不想让他去寻姜瑾,从而来破坏她的好事。   纳兰清如重新穿扮妥当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来到桌旁,抬起纤纤玉手,替他倒了杯水。   “世子,请用水。就当是清儿冒犯了世子,这厢给世子赔罪了。”她将杯水递给了他,低着身子礼道。   顾逊之瞧了一眼杯水,道:“不用了。本世子不渴。”   纳兰清如的眼睛眨了眨,她轻笑:“世子莫不是怕清儿在水里下迷药?不会的,清儿还没有用心到这般地步。”   他滚动了一下喉咙。   因那迷香的效果,虽然他极力克制,但依旧口干舌燥。   顾逊之望着她,企图从她眼里能看出什么奥妙。   纳兰清如微笑,神色无异。   “世子,请吧。”她甜声劝道。   他迟疑的接过,放至鼻息间轻闻,没有什么可疑,便一口喝了下去。   她笑的更加肆意,再倒了一杯递给他。   一杯水接着一杯水,终是解了口渴。   “瑾儿,她在哪里。你可知晓。”   见她没有欺骗自己,顾逊之放下杯水,问道。   “清儿不知。清儿只是饮了太多的酒,有些醉意。才私心让小厮请世子过来相陪的。本以为能以了夙愿,却不想还是被世子弃嫌了。”纳兰清如掩面,悲伤着道。   顾逊之并未动容。   见识过她的卑劣手段,便再没有什么怜悯可以给她的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满室旖旎   君无弦蹲下,眸子里看不出过多的表情。   姜瑾的药性已经发作,无法回头。   她将他如玉般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蹭着,如同一只小兽般。   他犹豫不决,终是起身,迅速转了过去,背对着她。   离开了冰凉,姜瑾不解,半撑着自己无力的身子,紧跟着站了起来。缓缓的从他的后背将他环绕。   她的脸颊磨着他僵硬的后背。   君无弦一动不动,耐心的等待着她的药效散去。   “王侯为何如木雕一般,可是真如那传言所说。是个断袖?”   言罢,将手停留在他的胸腔上移。   君无弦的心跳急促。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瞬,顷刻便抓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   “王侯……”她的眼里尽是柔情。   君无弦闭了闭眼。   他选择不闻,不见。   “王侯……。”她扒拉着他。   君无弦的呼吸开始紊乱。   “王侯……”她又唤了一声。   君无弦的防线彻底动摇。   他转身,久久的凝视了她一会儿。将她忽然抱起,往那榻上走去。   姜瑾低低的笑着,任由他抱着自己,乖巧的在怀中一动也不动。   见他将外裳褪去,她感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在他冰凉的手触碰到自己的一刹那,姜瑾突然清醒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一派澈明。   气氛就此凝固着。上头的人再也没有继续下去。   “起来。”她的眼里染上了一片雾蒙,周身都散发着凉意。   君无弦未动。   她感到身子被压着,很是沉重。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姜瑾的睫毛轻颤了颤。   君无弦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他道:“自然是做,该做之事。”   他深深凝望着她的秀脸。   她的一头如墨般的青丝肆意散在榻上。   末了,不待她回答。   他凑近,低头吻住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姜瑾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他将手托住她的脑后,继续。   姜瑾的眼神开始迷离。   “专心。”他道。   “不行!”她被吻得晕沉。   “晚了。”   姜瑾伸手阻拦,却被他霸道的钳制着。   她有些恐惧,一双腿拼命蹬着。   他屈膝禁锢,使她无法再动弹。   她开始慌乱,骇然。   “不能这样。”她的凤眸里难得的露出了柔弱之意,带着点点泪光。   君无弦的理智半失,他收不住的继续下去。   姜瑾的瞳孔惊异万分,她开始苦苦恳求道:“你知道的,我中了迷香。”   被褥上的迷香再次扑鼻而来。   她的脑袋晕眩不已。   不行。趁着还有一丝清明,必须得离开这里。   姜瑾望着上头君无弦的眼眸。知晓着,他多多少少也受了这香的迷惑。   只要想办法离开这间房,就能够打住。   她一狠心,用力的咬破了唇,鲜血流淌了下来。   浑身被禁锢着,她无法自保,只能自残给他看。   上头的人儿怔怔。   他望着她满脸的泪痕,疲惫的栽进她的颈窝里。   “好了,别哭了,姜儿。”他闷声道。   姜瑾本是为了调取他的同情,而生生挤出的眼泪。却没想,听到这话,她忽觉得委屈至极,真真止不住的再次流淌了下来。   “是我的错。”他兀自的说着,抬眼,满是自责与心疼。   他替她轻轻擦去了眼泪。   蓦地,缓缓的起身,穿好衣裳下了榻。   姜瑾垂了眼帘,心中轻叹。   还好。没有因此失了清白。   她掏出手帕,捂在鼻息处,隔绝被褥上散发的迷香。   踉跄着,她险些掉下了地,被他及时扶住。   君无弦的面容愈加的温润,柔和。   她别开了眼。   低头望了眼衣衫,凌乱不堪。   姜瑾将外裳拿至屏风后头着上,理了理。   她犹豫着,还是出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二人双目交汇,不言不语。   “我……”   “抱歉,姜小姐。”   她怔了怔,然后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怪你。”   她被人算计了。还连累了他。   “本侯会对姜小姐负责的。”君无弦的声音轻缓。   姜瑾的身形颤了颤。   “不。请王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她斩钉截铁道。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美好的气息。   君无弦流连不已,望着她若胭脂般的小嘴,收回了目光。   他久久才道,“好。”   不言话,更是沉默。   姜瑾眼神涣散,径直的想要离开,却发现房门被上了锁。   她惊骇不定,再次推了推,确认无疑。   她不禁转头,询问。   “有个婢女。将我带来了这里。”君无弦的眼眸如水般清澈。   姜瑾思绪万千。   想来,她也是由一位婢女带过来的。   她顿了顿,本能的直觉此事会是纳兰清如一手策划的。   因那银针一事,纳兰清如被幽禁在府,想要对付自己是难上加难。   今日难得大好的机会,她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姜瑾想了想,只能等待顾逊之发现她不见了,过来寻她了。   她坐在了桌旁沉思,手指轻叩。   君无弦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姜瑾在碰触到他的玉手之时,如闪电般的弹开,心有余悸。   他微怔,叹了叹。   心下有些木然,她兀自自己倒了杯,不动声色的饮下。   她的口中,满是他的气息,清新的味道。   姜瑾的胸口扑通不已,脸色染上了绯红。   想起方才的旖旎,她的心乱了乱。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同别的男人欢好   “不知王侯可有什么法子能够从这里离开?”姜瑾询问。   “等。”君无弦轻轻抬袖,定睛道。   她低垂了眼帘,默不作声。   这会子,顾逊之在纳兰清如的房内已是坐立不安,他猛然起身,睨着她道:“你是不是知道瑾儿在哪里?说,是不是你在耍什么心思?”   纳兰清如的眼神楚楚可怜,很是无辜,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情。   “世子说这话可真是冤枉清儿了。世子也是知晓的,清儿一直同你在一起。既如此,还能分身乏术来做些什么呢?”她眨了眨眼道。   顾逊之的眉宇间开始透露出一丝不耐烦来。   遐想间,他的视线突然开始模糊。   连看着纳兰清如的身形都伴有多重的叠影。   “世子。是不是很困了呀,那就睡吧,睡吧。”她的语气忽然温柔不已。   顾逊之只觉疲惫不堪,眼皮沉重,似要昏昏欲睡过去。   顶着最后一丝清明,他朝着门外而去。   纳兰清如也不阻止,笑看着接下来的好戏。   只见顾逊之一路踉踉跄跄的,意识渐渐模糊着。   前头忽有一小厮,对着他招手,仿佛身处于幻境之中,那小厮的声音空灵无比。   经过了一间间的房门,顾逊之由小厮指引着来到一处停下。   “进去吧,世子,进去。你的女人就在里头,正和别的男人欢好,欢好。”他感觉到小厮的声音越来越远,头脑昏昏沉沉。   但听到瑾儿同别的男人欢好之词,他愤怒的对着面前的锁链就是一劈。   他的双眼猩红,盛怒无比。   姜瑾听到重重的声响,骇然不已。   君无弦察觉到了敌意,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房门被推开,顾逊之阴沉着一张脸,扭动了脖颈,浑身散发着寒意。   “世,世子。”她试探性的询问,忽觉面前的男子陌生万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来得及等她细想,顾逊之双拳紧握,吱嘎作响。   他浑身充满了戾气,面前君无弦的影子不断的分开,又重叠。   他头疼不已,想要爆发,想要泄愤。   “畜生,畜生!”顾逊之使出五道力向君无弦袭过去,咬牙切齿。   他顷刻一个闪躲,避了过去。   姜瑾惊骇不定,不明白顾逊之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犹豫着,只身来到血意四起的顾逊之面前,勉强笑道:“世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王侯他,只是来救我的。却不想,我们都被困在了这里。”   他摇晃脑袋,突然小厮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与面前人儿交叠,分散。   剧烈的头疼与昏沉,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走,快走,快走!”   他死死的咬牙,撑着快要爆发的头脑,挥手让她离开。   姜瑾两相为难,她不能为了自己而弃他不顾。   她都还不清楚顾逊之是发生了什么。   “世子,你怎么了?”她迟疑的伸过去手,却被君无弦眼疾手快的拉进怀里。   她惶恐的转头看他。   “他中了幻毒。”   君无弦将她拉至一旁,侧身。   幻毒?!姜瑾惊疑。   “眼下之计,只能趁他还有一丝意识,暂且离开。”   “不,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里,万一世子出了什么事,该如何自处?”   “可他会伤害到你,你也不怕么?”   “我欠他的,就当是还给他了。”   姜瑾眼神凛凛,她带着担忧朝着痛苦不堪的顾逊之迈开了步伐。   君无弦将她迅速拉了回来。   “放手。”   “不放。”   姜瑾狠狠的瞪着他。   两相僵持间,顾逊之爆发,他拾起一旁的木桌朝着君无弦扔了过来。   见势,他推开姜瑾,胳臂挨到了一击。   “王侯你快走,这里有我,世子是不会伤害到阿瑾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自己受伤。   君无弦不回音,只身挡在她的面前。   顾逊之浑身气焰无比,他怒视道:“你动了我的女人。”   “动了。那又如何。”   姜瑾上前拉他的衣袖,不明白他为何要故意刺激他。   顾逊之喘息着,他缓步朝着君无弦走来,出手极快的击在了他的胸腔上。   后者吐了口鲜血。   “把她给我。”他沉声说道。   “不给。”   再一击过来,君无弦躲开。   姜瑾自知他不会有武艺,担心他受伤,便狠心上前道:“世子,阿瑾同你走,但你不要伤害无辜。”   顾逊之的眸子敛了敛,一瞬的变了变,但很快又染上了雾意。   他见面前的人儿摇摇晃晃,似许多个,他伸手去抓,却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瑾,瑾儿。”他突然感到前头白芒一片,看不清任何。   他木然的伸手摸索着,头疼不已。   姜瑾一瞬间脑袋空落,面色煞白。   她颤颤的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她踉跄了两步,不可置信。   君无弦在身后解释道:“幻毒,若用剂过量,使走火入魔,导致暂时的失明。”   姜瑾哑声,望着顾逊之好久好久。   “瑾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了。我在哪里,发生什么了。嘶——”他抚上脑袋,狠狠的锤着。   她的眼眶泛了泛红,空洞着。   她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说明。   “该死,该死的君无弦,你把瑾儿怎么了。”他回想起点点,低声咒骂道。   君无弦看着,眼神波澜一瞬,他淡淡道:“幻毒之中度者。失明,失忆。”   姜瑾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她猛然抬头,对着顾逊之道:“你刚才去了哪里,都见了什么人,有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他努力的想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疼,头疼,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了。”   姜瑾浑身颤栗。   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是纳兰清如,是她。”   对不起,对不起。她又拖累了他。   她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中。   随着“嘭”得一声,顾逊之倒下,昏迷不醒。   “世子!”   她的眼神恐惧万分,“世子,你醒醒,醒醒。” 第一百二十四章 皇帝“捉奸”   酒会一片静谧,姜瑾与君无弦叩在地上无言。   歌舞早已散去,大臣们纷纷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姜氏心中担忧忐忑着。   一旁的姜乐眼眶红了红,不晓得是为了阿姐还是王侯。   “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尉迟夜紧紧拧着眉头。   姜瑾还在理着思绪。   方才顾逊之倒下的时候,李公公就来寻人了,说酒会上未见到他二人,便差他过来寻,却瞧见了这样的场面。   紧接着便是将合力将顾逊之抬上了床,命郎中过来诊断,且有婢女贴身伺候着。   这厢,她与君无弦便被带到了皇帝的面前问话。   只是事情太过仓促,她的脑子一片混乱,想不好该如何说之。   “纳兰小姐何在?怎么亦不见她人。”尉迟夜的眸色愈加愈黑之。   一旁的员外想了想,站出来道:“方才酒会之上,纳兰小姐饮了许多酒,现在正在房内睡着。”   皇贵妃寻思了会儿,笑了笑道:“皇上,就莫搅扰清儿了吧,让她睡罢。”   尉迟夜狐疑了一瞬,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   “去将纳兰小姐叫过来。”   “诺。”   皇贵妃只好作罢。本想让清儿能够逃脱这场牵扯的。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清如低低着头进来,面带稍许的疲惫。   “清儿叩见皇上,皇贵妃。”她端庄有礼道。   “免礼。”   纳兰清如在看到身旁的君无弦与姜瑾时,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呀,王侯和姜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说完,忙瞧了瞧皇帝,掩了口。   君无弦不动声色,眼神漠然。   姜瑾则是面上无异,心里却大乱不已。   头一回,头一回她分寸大乱。   猜不透这幕后之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她推想会是纳兰清如做的,但她一点蛛丝马迹也未寻到。   或许,顾逊之能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现在暂时丢了那部分记忆,也暂且失了明。   她想着,心中不禁有些凄楚。   “听纳兰小姐的意思,可是知晓姜小姐同王侯做了什么?”尉迟夜平淡的开口。   他睨了眼面前坦然的二人。   纳兰清如支唔着,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瞧着两人的浑身上下。意义未明。   众臣只见你看我,我看你。   姜氏不明白具体的情况,遂不敢胡乱求情,只能等待自己的女儿能够说出实情。   “这……清儿不敢言。”她低低的叩在地上,余光望着姜瑾。   “朕让你说,你就说。”尉迟夜带着点点威严命令。   纳兰清如犹豫着,便轻声道:“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清儿因饮了太多酒,便想着回房歇息。却不想,恰巧碰到这姜小姐与王侯二人神神秘秘的进了一间房,至于什么时候出来,清儿就不晓得了。”   话落,尉迟夜冷冷的哼了一声。   “你撒谎!”姜瑾淡然的偏头,挺直胸脯道。   纳兰清如心虚的眨了眨眼,“清儿说的都是实话,姜小姐不能与清儿发生过不好的事情,便来针对我吧。”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来说才对吧。”姜瑾坦然跪拜道:“皇上,阿瑾本在酒会待着,好端端一名婢女过来,同阿瑾道,有位公子想要见我。但阿瑾根本未瞧见人,却被打晕了过去,醒来便躺在了房里。”   君无弦敛目,他抬袖附和道:“同理。有一小厮相邀,道有人在等着本侯。我便随他过去,进了房内却发现了躺着的姜小姐。”   尉迟夜听了二人的话,沉着脸思忖。   “那婢女与小厮,人在何处。”   姜瑾默。   “来人,将纳兰府上的婢女与小厮全部唤来。”   许久未做声的纳兰王忽然开口道:“回皇上,本王王府下人众多,全部唤来,怕是不妥。再者,今日乃堇德的及冠礼,事情闹大,恐扫了兴致。”   元堇德见叔伯出面,便也争相拱手恳求。   皇贵妃亦开口劝着。   此番众人纷纷表示附议。   “既如此,那便算了。朕也不好搅扰你们的兴致。朕累了,你们自便吧!”   说完,尉迟夜面色不悦的甩了甩衣袖,离去。   随着李公公的一声皇上起驾,便恭送而去。   一些员外大臣也纷纷自告退离。   房内,顾逊之揉着肿胀的脑袋,缓缓睁开了眼,恢复了视线。   他反复的伸手挥着,确认无疑。   一旁的小婢女瞧见了,忙过去禀告。   姜瑾与君无弦得知,便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世子,如何?”她压低声音。   婢女被二人谴退,掩门离开。   顾逊之面色缓和的笑了笑,什么事也没有的爬起身,拍了拍道:“没事,没事。”   她与君无弦对望了一眼,狐疑问道:“你的眼睛?”   “能看见了。只是,本世子怎么躺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顾逊之盘腿坐在床榻上。   姜瑾怔怔。   君无弦深邃的眼眸流转了一番,他道:“世子身染幻毒。不过此番看起来,却是无异。想必毒性反反复复。”   顾逊之回想,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什么。   只停留在自己赴宴之时,那后头的事情就不未知了。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嫌恶不已,忙将瑾儿拉近自己,远离君无弦。   姜瑾的脑子乱成一片。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道:“这幻毒该如何解之?”   君无弦摇了摇头。   她咬唇。   如果真是纳兰清如做的,那么她便向她去讨要。   她不就是想要抓住自己的把柄,让她恳求她么。   可以。姜瑾的凤眸凛了凛。   她兀自离开。   “瑾儿你去哪儿。”   顾逊之伸手抓了个空,他打算追出去的时候,突然脑袋如筋断了般的疼痛,再次昏迷了过去。   而姜瑾,未听到任何,直直的走了出去,去寻纳兰清如。   君无弦顾及着顾逊之这边,看着让她离去。   他晓得,她自是不会莽撞行事的。   姜瑾浑身散发着冰冷,她走了许久,终是在一条长廊上,瞧见了背对着她端庄典雅的纳兰清如。   “纳兰小姐等许久了么?”   她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的嘲讽之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带她去吃酒   纳兰清如缓缓转身,嘴角带着一抹玩味且得逞的奸笑。   她以疏懒的语调开口,道:“你终于来求我了。”   姜瑾默不作声,孤傲如霜。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纳兰清如收敛了笑容,正了正色。   既然是不中耳的话,她也就没必要回答她了。   所以姜瑾噗之以鼻的冷笑了一声。   纳兰清如的眼神凶狠了一分,她怒了努嘴,开口道:“我最是讨厌你这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同样是嫡女,为何你偏要如此自视甚高。”   这话,是在说她清高么?   姜瑾自嘲的笑笑。   “少说废话了。纳兰小姐,说吧,什么要求。”她端庄的摆着身姿,挺着傲人的胸脯。   纳兰清如的秀眉间闪过一丝的厌恶。   “你求人都是这个态度的么?现在世子的命可在我的手里。这天底下只有我纳兰清如有这一份解药。”她说着,自豪的扬起了嘴角,底气十足。   姜瑾的凤眸微敛,她正了正色,“你这样做,就不怕皇上会追究到你的身上?上一回纳兰王爷的牵连还不够?”   纳兰清如当下柳眉颤了颤,她道:“你少拿这一点威胁我。现下世子身染幻毒,根本记不起来是我为之的,等到你找出证据,怕是世子早就一命呜呼了。你不是很想救他么,来求我啊!”   她心中虽然欢喜着顾逊之,但为了能够抓住姜瑾的把柄,不得不利用着他。   闻声,姜瑾轻笑,摇了摇头。   竟还有如此愚蠢的女子,若她刻意安排人在此窃听,那她这计划可就破了。   想到这里,她的眉目动了动。   “怎么?你还在考虑不成?”纳兰清如见她低头沉思,便开口打断她道。   姜瑾淡淡的扬起一抹微笑,“纳兰小姐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才能够解除世子的幻毒。”   她哼的一声,“我要你亲口承认,你与王侯发生了那等关系。”   “不可能。”   纳兰清如跺了跺脚,道:“你们二人本来就干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肯承认!”   “难道不是纳兰小姐刻意安排为之的么?再者,我与王侯并没有发生任何。”她冷哼。   纳兰清如惊诧。   不可能,她明明放了迷香的。   想到这里,她道:“姜瑾,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算计你了。”   纳兰清如顿时推个干净。   她摇了摇头。   对于这样的女子,她是没法子的。   不过,她看上去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精明,兴许可以好好利用利用这一点。   “让我回去考虑考虑,可以么?”姜瑾对着她道。   纳兰清如哼了一声,见自己的计划得逞了,便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不对过这姜瑾心思缜密,要是她耍什么计谋。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她是招架不来的。   “你可以回去考虑。但是你必须要服下我的一枚七日散,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耍什么小聪明来对付我。”纳兰清如睥睨着她。   能想到这里,说明也不是太笨。   姜瑾笑,“纳兰小姐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多不值得。要是如此的话,那便算了,世子的命哪有自己的命值钱啊。”   她的语气上挑,捏准了她。   “你,你怎么这么狠心的!”纳兰清如愤然不已,她平敛了情绪,“罢了罢了,你滚吧!记着,别耍什么花招,世子的命可金贵着,全看你了。”   她说完,便扭着腰肢摇身离去。   姜瑾松了口气。   顾逊之这幻毒术时好时坏,反反复复。   皇帝那边,李公公则是说几人发生了冲突,世子忽然倒了下去。其他便没什么了。   所以,这一点便暂时的隐瞒了过去。   这份人情,也是欠下了的。   今日碍于酒会,尉迟夜便没有再探查,但是众人都以为她与君无弦发生了什么。   毕竟,周所周知,宫中谣言传遍了,她与二人的非议。   姜瑾正想着,便打算再回去看看,同君无弦商议下。   “姜小姐且慢。”一声少年音从身后传来。   见是今日的及冠礼小主人,她面上的阴霾顷刻散去,转而微笑道:“元小公子还有何事?”   元堇德木了木,他道:“是,是公主她让我过来瞧瞧你。她不得已随皇上一起回了宫。”   倒是忘了她了。姜瑾颔首,“替我谢过公主。阿瑾一切安好。”   他点头。寂寞无声中,元堇德还是问了出来,“你同那王侯,真没发生什么?”   他的面色始终带着点点绯意。   望着他如此,她不禁轻笑了笑道:“真的没什么。莫要听纳兰小姐胡诌,我同她闹过矛盾。”   他皱着眉头道:“我也甚是不喜欢她。”   末了,他提醒,“你要小心。”   姜瑾轻轻颔首,微微一笑。   两相沉默后,元堇德轻声道:“你有空,陪我吃酒么?”   她怔怔,抬眼瞧他。   “今日的场子,我甚是不满意,觉得局限太多。只想找个静谧之地,寻个人作伴,陪我一道喝酒。”元堇德望了望天色,还早。   她笃思了一会儿,点头。   毕竟,今日是他的及冠礼。一生便只有这一回的。   若是她此番狠心的拒绝了,也不知在这少年的回忆里留下什么样不好的痕迹。   元堇德的嘴角弯了弯。。   姜瑾木然,“还是头一回见你笑。”   “第一次见面时,阿瑾还想着,到底是哪家的小少年,阴鸷戾气如此,让我着实好生气恼了一日。”她说着,不禁掩嘴低低的道。   元堇德有些赧然,面颊泛着淡淡的桃花色。   “这种事。莫要再提了。”他抬起胳膊遮掩着自己。   姜瑾唇角淡淡的勾勒起来。   这样不就很好吗?   她可不愿意再见到初次见面时,他那般表情了。   “走吧。”元堇德的袖口生风,他光洁白皙的肌肤,透着棱角分明的温和。   她点头。   回廊里的一处青藤垂了下来。   姜瑾一路随着元堇德走在幽静的小道上,这里似乎并无人常来,道旁的干叶一层一层的铺着。   “为何要来这样的地方?”她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因为这样便没人打搅了,图个宁静自在。”他在前头说道。   姜瑾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孤男寡女   走进一处芭蕉遮掩的地方停下。   元堇德将两旁的阻拦拿开,然后显现出来一个圆形拱门,里头是个小院儿。   还好是在清天白日。若是在夜里,她难免会想到那等阴森的东西去。   “这里,曾是什么地方?”   姜瑾疑惑的跟着他的步伐,踏了进去。   却发现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洁不已。   外头与内,简直天壤之别。   地方不大不小,有一相邻的两房,院子里一石桌,两石凳。   上头摆放着茶具,看上去没什么灰尘。想是他天天过来吃茶了。   “元小公子不是说,要带阿瑾来吃酒么?怎的并未瞧见,只剩这寒酸的茶。”她笑了笑,坐在了石凳子上,看着他。   元堇德不说话,只是神神秘秘的,来到一处树下,在那里头扒拉着。   “你不会是将酒埋在了那里罢?”姜瑾好奇的询问,探头探脑的瞧他。   只见他奋力的用手刨着,一会儿功夫后,便拿出来一坛子沾着灰尘的酒罐。   她欣喜的上前,左右摆看了看,“可真有你的。想出来在这儿藏酒。”   元堇德笑,“这酒是我埋了好几年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今日你是撞了福头了。”   说着,将一坛子重重放在了石桌上。   他解开了上头的红封头,轻嗅着酒香。   姜瑾以手招着,“嗯,真香。你不是就等今日这一刻吧?”   元堇德将茶具打了井水清洗,再挨个倒入碗里。   “是啊。今日及冠,再不喝更待何时。”他一碗满上,又一碗。   放下了酒罐子,他举着酒碗,对她道:“堇徳敬你一杯。”   “好端端的,敬我做什么?”姜瑾笑。   元堇德一口灌下,坐了下来。   她放下了酒碗,并未喝,也跟着坐下。   不是她不想喝,是得留到后头喝。   她这等一杯就醉,两杯就倒的身子,怕扫了其兴致。   “同你讲吧。我幼年的时候,就与姐姐被养父收养了。但好景不长,他便老死了。如今姐姐也嫁人了,我便由着叔伯供着生路了。”元堇德兀自的说着,又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但是,我还是想要靠自己。总有一日,我要保家卫国,为了守护亲人而战。”   他放下了酒碗,望向她,道:“你呢?可有什么抱负么。”   姜瑾听着,忽然酸涩无比,低头啜了一小口。   她勉强的笑道:“我不过一介小女子,有何抱负?”   元堇德点头。   “那就当是为了我的抱负,干了。”他举起酒碗,对着她道。   姜瑾豪气的递了过去,二人碰碗。   她连连咕噜的净了碗。   “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子,酒量还挺大的。”元堇德赞赏道。   姜瑾已经开始晕眩了,她扶着沉重的脑袋,撑在桌上。   “我也看不出来。你都已及冠之年的。你是怎么生的,这般少年。”她将胳膊交叠,眼神醉意朦胧的,将下巴磕在上头,瞧着他。   元堇德想她是有些醉了,便扁了扁嘴,道:“那你呢?你年纪尚轻,为何看起来比我还要老成。”   姜瑾笑,道他是贫嘴。   她又拿起酒罐子里的酒水,竞相给自己倒了起来。   元堇德看着,阻拦道:“方才还夸你酒量大,可这酒力却是如此不济,莫要再喝了。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他撅了噘嘴。   姜瑾眼皮子沉重,懒得理他,一把夺了过来,对着嘴就是灌了下去。   望着她如胭脂般的朱唇,以及漂亮的下颔线,元堇德有些慌了慌,忙别过眼去。   “好,好酒。好酒啊。”她哈哈的笑着。   “你省着点喝,这可是我为了今日一直留到现在的,你别给我全糟蹋了。”元堇德将酒罐子拿下,阻止她再喝。   姜瑾嘟着嘴,满脸醉态的,指着他道:“这么小量。你的胸怀何在?”   元堇德讪汕。   她端着酒碗站了起身,踉踉跄跄的来到树边,抬头仰望着。   “早知道就不请你来了。”他嘟囔着。   “什么?你说什么?再,再说一遍。”姜瑾耳尖,端着碗又原路走回。   元堇德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他无奈,苦笑着瞧着她发酒疯。   她指着他,点头,“这还差不多。我今日很开心,要喝个够。不要拦我。”   刚笑着说完,就听得嘭的一声,以及酒碗摔裂的利声。   姜瑾直直的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元堇德暗道还好,她拿的不是自己的美酒。   “醒醒,醒醒。”他轻拍着她绯色的面颊。   “别拍了。我醒着的。”姜瑾闭着眼睛,手挥舞着。   竟还有这等女子么?元堇德沉默。   平日在众人面前,时常见她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总是低低着眉眼,看似温顺。   却不想,这背地里头是这般的模样。   要是让那传言中的王侯瞧见了,也不晓得日后愿不愿意娶她。   元堇德叹了口气,摇着头。   “是我让你来的。看在你肯陪我喝酒的份上,本公子就背你回去吧。”他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拉起,放到了自己宽阔的背上。   “好,好沉……出乎意料的沉。”他脸色黑了黑,咬着牙。   “你说什么。”姜瑾醉醺醺的道,甩了甩手,整个人的力气都压着他。   元堇德觉得自己快要贴地了,但还是努力的背起她走出院子。   一路踩着枯叶,静谧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打了个嗝,酒气四溢。   一直到了回廊里,姜瑾才开始安分了起来,嘴上不知嘀咕着什么。   元堇德想了想,还是将她送去王侯那边比较好。   但是,孤男寡女毕竟不太合适。便犹豫不决。   此番,恰巧碰到了一婢女,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元堇德才知这是她是贴身婢女,便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她,喝醉了。”他瞧着婢女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道。   “小公子怎么能带我家小姐去吃酒呢,小姐一直都是一杯醉二杯倒的。”阿俏担忧不已,但是一人之力也扶不起醉如烂泥的姜瑾。   元堇德默默搭了把手,寻着一处空的厢房,二人合力将她扶到了床榻上歇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喝个烂醉,睡他府里   阿俏本是受了大夫人之命过来寻小姐的,结果就瞧见她喝成个烂泥的模样,心里头对这元小公子嗔怪不已,但好歹他是主子,作为一个婢女,也是不得放肆的。   姜瑾倒在了榻上,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嘴里呢喃了几句。   “照这个样子,小姐是回不去将军府了。”阿俏叹息,替她掖好被角。   元堇德无言。   她想想,还是去寻王侯比较好。   “小公子可晓得王侯大人在何处?小姐如此,终归是要人照料的。奴婢还得回去照应着大夫人与二小姐才是。”阿俏无奈的望着床榻上的姜瑾。   元堇德摇了摇头。   “那奴婢去寻,小姐这厢就有劳小公子了。”阿俏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他颔首。   待丫鬟阿俏走后,元堇德径直坐在了床榻前,瞅着她醉醺醺的面颊,蹙了蹙眉。   “真是个不省心的女子。”他伸手过去,将被子拉了拉上。   盯了她一会儿后,他眼神灼灼的望着她的玉手,陷入了沉思,“其实,那日公主生辰宴上。我同叔伯发了脾气,因此而心情抑郁,便寻了个地清净。恰巧你过来打搅……现在想来,甚是愧疚。”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   “那天你还同我冲撞,我心里头亦是气愤不已,想着日后要是再见了你,定是绕道走。只是,气消了过后,便歉疚不已。也不晓得你是哪家女眷,便一直寻不到机会道歉。”元堇德自顾自的在她一旁说着。   寂静一片中,他侃侃而谈,“后来碰见了世子,同他打了一架。是他先小瞧于我的。再是见到你同公主一起道来后,碍于自尊,我依旧对你冷言冷语的。”   姜瑾的腿伸出了被褥。   元堇德望了她一眼,将她的腿轻轻放进里头,盖好。   “回去后,我被叔伯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也不晓得是何人告的状。叔伯让我幽闭房中思过,并抄经念文。一直到了及冠礼前几日才得以放出,他同我道了许多语重心长的话。我才知晓,这般脾气乃是小孩子心性。”   元堇德没有说他的皮鞭被没收了。   叔伯与他说,这皮鞭,只能用它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而不是让它成为放纵自己脾性的利物。   所以,长此以往。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深深悔过,他便明白了。   一直到了今日,他渐渐学会着隐忍与收敛。   他已是个小大人了,不能再如孩童般撒小孩子气了。   “你睡着了么?”元堇德试探的询问出声。   没有等到回音,他默默的离开。   被褥一下子被踢开,她的腿又露了出来。   若有若现的伴随一条光洁细嫩的肌肤曲线外露。   他咽了口唾沫。   面颊上浮现出少年应有的赧意。   元堇德犹豫着该不该伸手过去,君无弦忽的推开了房门,眼眸漆黑。   “王侯。”他有礼的一禀。   后者径直走了进来,望着床榻上的姜瑾之态,默不作声的上前,迅速的将其被褥盖上。   “小公子放心,这里有本侯在。”君无弦对着他说道。   元堇德点了点头,最后瞧了一眼姜瑾,缓缓离去,掩好了房门。   “这是喝了多少的酒。”他来到榻旁,皱了皱眉头。   姜瑾头疼不已,眉间肿胀着,无心回应。   他叹了叹,抬起温润的手,落在她的额上。   感受到丝丝的冰凉之意,她满足的咛了一声。   君无弦的手微怔,顷刻收回。   “疼,头疼……”姜瑾锤着脑袋,皱着秀眉。   “莫动了。”他将她的手抓住。   然后抚上她的眉眼,来到太阳穴处,轻轻揉按着。   在此期间,姜瑾的面目渐渐舒展放松开来。竟安稳的睡了过去。   君无弦不知在她的榻前守候了多久。   夜色已黑,阿俏去通报大夫人,说小姐同元小公子吃了酒,现在醉醺醺的。王侯正在一旁细心照料着。   姜氏想了想,道:“有王侯在,自是安心的,这纳兰王府也不差一个厢殿。如此甚好,回府罢。”   她转身,见姜乐犹豫不决着。   “还看什么?”她神色不悦道。   姜乐咬唇不语,心中留恋不已。   王侯在照料着阿姐。她心中难免吃味。   她连精心绣的荷包都未能送出去,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姜乐默默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随同主母一道回了府。   半夜醒来,姜瑾觉得甚是口渴,想要起身时,见那黑暗处有一人影。   姜瑾瞬时警惕了起来,“谁。”   君无弦听得声响,点燃了油灯,房内敞亮了起来。   她的眉头松了松。   摸着绣鞋起榻,她径直来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下。   凉水下肚,灼烧感好了许多。   “王侯怎么在这里?”她望着面色略显疲惫的他道。   “不放心,遂在这里看着你。”君无弦淡然道。   姜瑾没做声,揉了揉眉间。   “姜小姐同元小公子吃酒了?”他的眼眸盯着她看,让她忽觉有些心虚。   “祝他及冠。”她颔首,手中还捧着杯水。   君无弦凝视了她一眼,脱去外裳,走至床榻上,躺了下来。   姜瑾有些错愕。   “王侯莫不是睡错榻了罢。”她木然。   没有听到声响,只见他就着自己方才睡的地方,和被而躺。   姜瑾反倒睡不着了。   她在一片灯火的照亮下,看着他的侧影。   “麻烦姜小姐替无弦吹了灯火。”他清越的声线响起,抬臂半朦胧的瞧着她。   姜瑾恍惚了一瞬,愣愣的熄灭了油灯。   黑暗里,她的思绪纷繁。   君无弦的心思难测。   占了她的床榻,让她不能睡眠。是成心的么?   她摇了摇头。罢了,趴桌上睡吧。   姜瑾拢了拢自己单薄的衣衫,环绕自己,趴下沉睡。   待听到鸟鸣枝头时,她依旧昏睡着不醒。   能闻得外界的声响。却是醒不过来,困意万分。   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身上一暖,便没了意识。   “姜家的小姐,可起了?”房门传来一阵轻叩,关切道。   好一会儿,门外的人仔细听着,未见声动。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昨夜睡在一起   “我进来了。”元堇德轻轻推门,见到趴在桌上的姜瑾,身上还盖着男子的衣袍。   他迅速望向那床榻,空无一人。   这就奇怪了。   或许……是王侯离去之前给她披上的吧。   他抚上她的肩头,低声道:“该起了。”   姜瑾闻声,惺忪的醒来。   在瞧见是元堇德的时候,她微微颔首。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   他不禁想着昨日吃酒之时,她那疯疯癫癫醉醺醺的样子,与此时真是天壤之别。   这女子有多少面呢?让人有些猜之不透。   “没事,我吩咐下人准备了早膳,你梳洗下就用吧。”元堇徳说完,有婢女进来,端着水盆。   他见了,便暂时退下避之。   姜瑾道:“有劳了。”   一通洗漱过后,用了纳兰王府的早膳。   她思忖,只怕纳兰清如还不知晓她此刻依旧在这府中。   那么,君无弦同顾逊之呢?   姜瑾整理了一下衣衫,去寻二人。   在一房中,正见君无弦以银针刺之。   “王侯在做什么?!”她有些骇然,望去顾逊之的面容,苍白不已。   君无弦以针在他的头部,颈部,腰部,都稳稳的扎捻着。   “我略通些医术。”末了,他放下,拔去银针。   姜瑾默,站在一旁不打扰。   她以为君无弦是在谋私。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片刻,他收回了银针,放在一布包里卷好,搁置在一旁。   “世子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未回来,暂且不知晓是如何何人施此幻术,亦不知其目的。”他干脆的挥了挥袖口,随意的将被褥往上一拎。   姜瑾看着,很是同情顾逊之,想替他将被角掖掖好。   说来,她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但却没有法子揭穿,因为此幻术只有她知道该怎么解之。   所以姜瑾便处于了被动,如果此事大动干戈到皇帝尉迟夜那边,那么顾逊之的性命堪忧,她不敢拿来赌之。   “那日的婢女同小厮,我昨日并未再瞧见了。”她冷静的开口。   君无弦颔首,道:“始作俑者想必已经做了个干净。”说完,有意无意的在她面上流转。   姜瑾本想一人扛着,但说好他二人同僚,若是因此隐瞒,被他发现。那么他们中间就会生了嫌隙。   “我见过纳兰清如了。是她做的。”她思忖着,将昨日的事情同君无弦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话毕,她道:“皇上那边,暂时需要隐瞒之。”   君无弦点头。   沉默时,有一小厮过来传唤,说皇上召见。   二人对视一眼,凝起了眉。   匆匆出去后,便看到府门众人跪在了一地,恭迎着皇帝的到来。   姜瑾与君无弦疾步上前,跟着扣下。   尉迟夜扫了两人一眼,道:“昨日之事,今日解决。朕,要听个说法。”   便收回了视线,负手从众人面前踏了进去,坐在了中厅高坐上。   纳兰清如扬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纳兰王与夫人站在左侧,元堇德与小厮站在右侧。   中间叩着纳兰清如与君无弦、姜瑾二人。   尉迟夜眉头紧锁道:“说吧。你们做了什么。”   君无弦回复之,“回皇上。如姜小姐与本侯昨日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皇帝明显不相信,道:“可有什么证人?”   “皇上,清儿有证人。”纳兰清如眼色示意一旁的小厮过来。   元堇德见身旁的下人出列,有些惊诧。   小厮跪下,诚惶诚恐道:“回皇上。奴才昨日瞧,瞧见这位小姐与公子进了同一间房,许久都未出来。”   “紧接着便看到了另一身着华贵的男子,满是怒气腾腾的闯入,与这位公子大打出手,跟后便听得重响,再次望进去便瞧见那后者躺在了地上。”   他道自己正好同过来的李公公撞见,便将公公带了过去,才有了后头之事。   尉迟夜鼻息沉重,似有怒气。   “大胆!”他厉喝一声。   小厮吓得连忙磕头求饶,久久匍匐在地面上。   纳兰清如添火加油道:“皇上,莫说这小厮了,清儿也是亲眼瞧见啊。众人皆知世子欢喜姜小姐,这传言又同王侯大人牵扯不清的,想必是二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惹得世子大发雷霆罢。”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掩嘴故意大声说道:“为了不让世子将此事说出去,便对世子动了手脚。也不知世子如何了,应该请太医过来诊断诊断是何原因才是呀。”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尉迟夜。   他眉眼动了动,诧异道:“世子还没醒?”   此话一出,旁观的几人有些震悚,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君无弦。内心猜测不已。   纳兰清如柔声道:“清儿不知。只是,清儿以为姜小姐同王侯大人昨日散会时应当离去了的,却不想还在府上,难道昨夜……”   她说着,故意停滞了下来,带着小小的惊讶之意。   这时候,姜瑾坦然回道:“禀皇上,世子是如何变成如此的,阿瑾不知。只是身为他的好友,见他受难,不得不留下来照料。”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那王侯呢?又为何留下来啊。”   他已然是相信了纳兰清如的所说。   君无弦道,“奉姜大夫人之托,不放心姜小姐一人,无弦便答应在此关照。”   尉迟夜听着,却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什么时候这将军府同王侯府的干系,如此相近了?怕是平日里头,没有少来往吧。   “如此说来,王侯同姜小姐的关系,很是亲密啊。”他讽刺道。   二人无言。   尉迟夜转而吩咐,让人立刻从宫中调来最好的太医,给世子诊断医治。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不急,这好事还在后头呢。此仇不报,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上回姜瑾害她如此,在府中紧闭,让亲人失望透顶,还牵连了父亲。   这次,她要还回来。   而且,还要一次打一双鸟的还回来。   她诡异的笑着,心里头打着接下来的算盘。   君无弦沉思,他们正处于下风。为了不波及到姜瑾,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此事从一开始,他便完全在外。明暗之间,他落了下成。也是意料之出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幻毒术   在此期间,尉迟夜喝了几盏茶。   外头有下人报,说俞太医来了。   紧接着,进来一满头大汗的老臣,手里拿着药箱子。   “老臣,叩见皇上。”他的衣袍都汗湿了。   “很快么。”尉迟夜放下瓷杯。   俞太医连诺,将头叩得低低的。   自从皇贵妃小产,见识到那张太医之死后,作为同行,他便一直小心翼翼的,谨慎着,也愈加的恭敬。生怕自己也会落到那等下场。   受到皇上召唤后,他便坐着下人的马匹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加急过来。唯恐皇帝不满意,步了那同行太医的后尘。   “来人,带俞太医去瞧瞧世子。”李公公一直在旁,得到命令后,便恭身带他过去。   来到了顾逊之的房内,公公瞧见一婢女鬼鬼祟祟的离开,疑惑不已。   “俞太医,请。”公公推门,看世子完好无损的躺在榻上,心下松了松。   上前走了两步,太医瞧了瞧顾逊之的面色。说了声得罪,以手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睛,而后连同齿舌也一并瞧了瞧。   很快,他便思虑满头。   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子,从里头拿出垫布,把脉了好一瞬。   却丝毫瞧不出什么异样。   “怪事。怪事。”俞太医连连道。收回了手。   “世子这是怎的了?”李公公狐疑,询问出声。   “我见世子唇舌,皆呈黑紫色,面色无血。可见这乃中毒之状。但把了把脉后,却发现其脉象时而平稳,时而波动,真是怪异啊!”俞太医没了皇帝在身旁,便放胆说了出来。   李公公当下眉头锁了锁,道:“可能判断是何毒物?”   俞太医思索了许久,迟疑着,还是道了出来,“老夫也不能够彻底的确信,但是从医数十年,也听说过这等奇事。”   “方才,老夫掀开世子的眼皮子。却发现他的眼珠在不受控制的轻轻转动着,可见其幻。”俞太医起身,心中波澜不已。   李公公从未听说过这等怪事,惶然万分。   “那世子这是……?”   “他中了幻毒术。”俞太医稳而言之。   见公公面露骇色,诧异着,他解释说:“此毒可说术,此术可言毒。先毒之,而后术。”   李公公沉默着,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他问:“如何能解这毒术?”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解铃还需系铃人。先施其术,让世子醒来,并寻回因此而落下的记忆。后以毒攻毒,打散其肺腑尚存的害气,从而疗以目明。”   李公公这厢是听懂了。   这下可不好办。二人的眉头深深的皱着。   “如果放此拖延,此毒术会祸害到什么程度?”   俞太医的眼里放光,郑重道:“初期狂躁不已,暂时失忆失明;中期五感尽失,宛若残人;后期如走火入魔,癫狂不已;恐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李公公向后踉跄了一步,不安的咽着唾沫,惧怕不已。   他的声音颤抖着问:“那,那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俞太医顿了顿,摇头,“老夫从未碰过如此症例,不曾搜查过相关资料。”   公公默然。   “但是,老夫可以开些暂时抑制他体内毒素的药物,然并非长久之计。待此药成了耐性,便终究难逃那最后一步。所以须得尽快找到这幕后之手。”俞太医心中波澜万千。   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的阴毒,下次狠手。   李公公点头,便带着太医离去,掩好了门。   来到皇帝面前,将方才所述一一道了出来。   只听一声脆响,杯子碎裂在地上。   尉迟夜勃然大怒,眼神如炬的望向底下的二人。   纳兰清如窃笑,“皇上,想要查出是何人为之还不简单吗?直接去嫌疑之人所住的房内,便能证实猜测了。”   姜瑾强稳心神。她才晓得这幻毒术竟如此之凶。   她心下不宁,深深的担忧着顾逊之。   尉迟夜开口,“去。将全府上下里里外外,仔细的搜个遍,发现可疑的东西就呈上来。”   公公借了些许人,搜查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李公公带着人回来。   “回皇上,有一婢女发现了可疑之物。”一小厮如实禀报道。   姜瑾的眼皮子颤了颤。   尉迟夜摆手,示意那身后的婢女走上前来。   姜瑾定睛一看,正是今日早上,由元堇德差来给她洗漱装扮的那名婢女。   她扣在地上,对着皇帝道:“回皇上。奴婢小秋,今早时由元小公子差遣,服侍这位姑娘。”   她头一偏,恰巧是姜瑾的位置。   尉迟夜让她继续说下去。   “奴婢当时给姑娘梳洗的时候,正好随意的一瞥,便瞧见了那椅子上挂着一男子的衣袍。奴婢觉得很是可疑。”小秋不动声色的坦然说着,看起来不似撒谎。   尉迟夜深信不疑,等着她继续道。   “方才李公公唤我们去寻可疑之物之时。奴婢便想着早间那事,便去了姑娘的房中,好一番的搜索。终是犹豫的翻了翻那衣袍,发现了其袖口里的怪异。”婢女小秋说完,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帕子,对着一旁的李公公,让他呈上去。   李公公接过,呈给了尉迟夜。   他疑思着,缓缓的打开手帕,见到了那里头之物。   是些细细的圆状物,呈银黑之色,看不出有何特别。   他迟疑的,伸手过去,想要捻起一些探究。   “皇上小心!”婢女小秋突然眉急心头,大喊道。   尉迟夜忙收回了手,心下不定   “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如此的。只是,只是奴婢猜测,见着此物就不善,恐是毒物。”小秋匍匐在地,紧张道。   尉迟夜讪汕,将帕子合了起来,视而不见。   而俞太医却在一边疑虑不已,他“嘶”了一声,发出了疑惑。   “怎么了?有什么古怪么?”尉迟夜看着他如此之态,便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章 撒谎的人明明是你!   俞太医回神,禀道:“回皇上,老夫只是觉得此物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卷书中瞧见过……。”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一个答案跑进了脑中,他大骇不已。   “是,是幻毒,是那幻毒!”他的面色恐惧,猛然指着那手帕之物道。   尉迟夜被他惊了一跳。   望着呈上来的手帕避之不及。   李公公见势,让那婢女赶紧收下去。   末了,他平了平定心思道:“姜小姐,你还有何话要说?让朕猜猜,这件男子的衣袍,恐怕是王侯的吧!”   纳兰清如娇笑着道:“可不是呢吗,皇上,清儿早就说过了,看见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昨夜怕也是睡到一起了罢。”   元堇德听不下去了,大喊道:“你闭嘴!”   纳兰王爷的脸色沉了沉,“堇徳,有点分寸。”   他喘着怒气不言。   尉迟夜将视线转移到了元堇德面上,道:“小公子有什么意见啊?”   他回之,“实不相瞒皇上,堇徳与姜小姐乃是好友。昨日及冠,便想邀她一道吃酒为我助兴,却不想她醉倒了,堇徳便扶她去房内歇息了。”   他再道:“关于这衣袍,乃是堇徳的。至于为何会有这幻毒,堇徳猜测,是有人故意想陷害姜小姐与王侯所为之。”   姜瑾猛然望向他,凤眸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为何要将这麻烦揽到自己的身上去。   元堇德避开她的目光,面色十分从容。   他虽不知是何人有意陷害。但既是在他府中出了这等事,他就有权保全他二人。   纳兰清如不置可否的一笑,“皇上。堇徳方才也说了,同这姜小姐乃是好友。那么,替她揽下一个小小的罪责,想要护她周全,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元堇德平日里本就与她不多接触,也十分讨厌她,便指着她道:“撒谎的人明明是你,你为何要处处针对姜小姐与王侯?”   纳兰王爷沉着声道:“堇徳,够了!”   “叔伯!”他不甘的反驳道。   但见其厉色,他还是选择隐忍了下来。   尉迟夜见是纳兰家事,便没有多说话。   “让皇上见笑了。”纳兰王爷面无表情赔礼道。   “不打紧。只是这小公子的气焰不小啊。”他笑着说道。   元堇德愤愤别过眼,望向外头。   尉迟夜收回目光,正当他思考要如何处理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疾声道:“皇上,世子他醒了,现在正往这边过来!”   纳兰清如慌了慌。   她明明唤婢女去给顾逊之动了手脚,他理应现在不会醒来的!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要是他此番过来搅了局,那么她的计划便不会顺利的进行!   她恶狠狠的望向婢女小秋。   小秋骇然的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她明明给世子服了昏睡药的。怎会突然醒过来?!   君无弦与姜瑾,不动声色的交汇了一下眼神。   他的针灸起了作用,让顾逊之提前醒了过来。   这会子,众人都在静静地等候着世子过来。   一片寂静无声之下,顾逊之亮相在等人的面前。   纳兰清如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不过,她很快的便收敛了下来。   即便他醒来又如何!那段记忆他是不会想起来的!   莫说她狠。为了能够扳倒姜瑾,她必须要狠心如此。   但是她懂得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让她心爱之人死去的。   顾逊之的面色依旧白皙,他望了眼众人,在里头找到了跪得直挺挺的姜瑾,心下松了口气。   “皇上。”他对着尉迟夜拱了拱手,礼道。   尉迟夜面露惊讶之色,“世子醒了?可有觉得身上有何不适么?”   顾逊之摇了摇头,道:“承蒙皇上的关心,本世子安然无恙。”   俞太医摸了把胡须,疑惑不已。   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后,他一凛,忙出来跪道:“皇上,老臣没有欺瞒皇上,世子所中之毒确实是幻毒啊。”   他说完,再迟疑的瞧了一眼顾逊之,发现确实是好好的。   “至于这世子为何表现的如此完好。老臣就不知了。”他将头垂的低低的,额上落下了一滴冷汗。   纳兰清如的面上阴晴不定,眼里波澜万瞬。   尉迟夜怀疑,“世子,当真无事?”   顾逊之轻笑了一下,拱手道:“无事。”   纳兰清如疑惑,她眨着眼睛思虑。   “纳兰小姐,方才话不是很多么,怎的不说了。朕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尉迟夜将她面上的所有神情看透。   本是全然相信她,现在却变成了半信半疑。   他明白有了上回之事,势必在纳兰清如的心底,对姜瑾产生了恨意。   但也不能尽然说这二人没有嫌疑,所以便只能边观边看之。   纳兰清如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道:“这太医都查过了,世子是何症状,那便不会扯谎的。至于世子殿下为何看起来完好无损,想必是病有反复罢。”   尉迟夜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既然世子醒了。那么可否同朕道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喝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姜瑾的双腿跪得有些发麻,下意识的抬手锤了锤。   顾逊之见了,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道:“还请皇上让几人先起吧。”   尉迟夜抬了抬手。   几人谢过,便站起了身。   纳兰清如微微锤了锤腿,笑看着,站得端庄。   元堇德眼中满是怒意,死死的瞪着她。   “好了,朕已经答应你的要求,让他们起身了。”尉迟夜放下杯茶,“说吧,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元堇德有些担忧的望着姜瑾。   君无弦的眼中高深莫测,猜不透其内心所想。   “回禀皇上。我也不知晓这其中究竟如何,因这毒术,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他如实的回禀道。   尉迟夜并不是想听这个,他的眼底复杂了一下。   而纳兰清如则是坦然的一笑。   她就说么。顾逊之中了她这幻毒术,怎么可能会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此番过来也不过是撑个场子罢了,没什么用。   “还有呢?接着说。”尉迟夜正了正色,询问道。   姜瑾面容淡淡,她在他的身前,遂无法看到他的脸色。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当众认脸   顾逊之顿了一顿,面色忽感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他忍忍便过去了。   “其实,我早就醒了,这还要多亏了王侯的针灸。”顾逊之对君无弦拱了拱手。   虽然他对于他是对立的,但是为了瑾儿,无论怎么样,都得保全二人。   尉迟夜微微有些诧异。   “皇上可以派人搜查,我的床边还留有银针,多亏了王侯,将我的肺腑打通,才能够提前醒过来。”顾逊之诚恳道。   尉迟夜将视线转去李公公那儿。   “回皇上,确实如此。”他恭敬回道。   方才同俞太医去瞧的时候,就讶异其身边有数根银针别入布带里。   尉迟夜点头。   这样,便可以说明,君无弦并没有相害世子的动机。   若他是想要将这件事情隐瞒过去,为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这不是愚蠢至极么?   尉迟夜有些动摇。   纳兰清如这时候提醒道:“皇上。这说不定是王侯深知自己难逃一劫了,便出此下策呢。”   “纳兰小姐说的也有理。王侯,你要如何能证明自己没有迫害世子呢?”尉迟夜问道。   君无弦淡淡回之,“清者自清。”   尉迟夜方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顾逊之抬眼道:“众所周知,我同王侯因姜小姐的关系,而一直不合。如果真是王侯所陷害的本世子,那么我便不会在此有这些说辞了。势必会狠狠的同他打一架。只是,本世子自来黑白分明,也不愿意因私情而陷害他人。”   道完,君无弦的眼神亮了亮。   姜瑾沉默不语,心中低叹。   “可是,世子说已不记得那发生之前的事情,如何能够断定非王侯与姜小姐合力所为呢?”尉迟夜睥睨了台下的人儿一眼。   顾逊之沉稳坦然道:“因为,本世子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打开房门,且往我最终送食了一枚药丸。”   一言落下,众人震惊无比。   那位叫小秋的婢女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冷汗直冒。   纳兰清如瞪大了瞳孔,狠狠的睨着婢女。   这该死的贱婢,是怎的办事的!竟被人抓住了把柄!   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怒意。   婢女则是不停的咽着唾沫,抖个不停,也不敢去看主子的面色。   顾逊之还不知晓这谋害他的婢女就在一旁。   “是何人?世子可看清楚了!”尉迟夜摸着下颔思索。   “当时本世子含下了药丸后。等到她转身掩门,本世子才半眯着眼,趁此瞧清了些那婢女的容貌。”顾逊之笃定的道着。   婢女小秋闻言更是慌乱不已,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唾沫难咽。   纳兰清如也跟着一同慌了起来。   要是被顾逊之发现了这婢女,指不定是要将她给供出来的!介时,她便功亏一篑了!   她的眼神四下游离着,无不彰显出紧张之意。   但无人瞧见,都专注的望着顾逊之,等待他的下文。   “那枚药丸,我啐了出来,在这帕子里。”他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手帕。   李公公忙过去接下,想要递给皇帝悄悄。   尉迟夜摆了摆手,眼神示意他给一旁的俞太医。   李公公诺,将手帕递了过去。   俞太医见了,缓缓掀开了帕子,瞧见了一枚朱白之色的,如拇指般大小的药丸。   他疑惑着,将药丸以指举起,放高放远,睁着一双老花眼仔细的辨着。   末了,他得出了结果。   俞太医将此药丸收好,递回给李公公,而后上前两步,拱手道:“回皇上。老臣方才仔细的探看了一番。发现此药丸乃是最常见的昏睡之丸。”   婢女小秋大汗淋漓,不敢做声,连唇色都开始发白了起来。   纳兰清如浑身散发着气焰,睨着她。   见尉迟夜在思忖,俞太医继续道:“一旦服下这枚药丸,少说五六个时辰,长至三日三夜,都不会醒来。”   “朕知道了。”尉迟夜的面色有些疲惫,对着顾逊之道:“那名婢女。若是朕让人一一唤来,你可能识得?”   顾逊之微点头。   “好。那便将纳兰王府所有的婢女都唤过来吧。”尉迟夜一声令下,让纳兰王陷入了难色。   纳兰清如这时候紧张的阻拦道:“皇上,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说完,平敛了下。   婢女小秋将头埋得更低了,领口处因汗渍而沾湿了,透了一小片出来。   尉迟夜无意间便瞧见了。   然后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先从此处开始吧。这厅内,不正是有现成的么?”   纳兰清如更加的惶恐,忙道:“皇上,我纳兰王府从不会出现这等不忠不义的下人,更何况又与姜瑾还有王侯并不识,是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情来的。”   一旁的元堇德听着,却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他的眼中带着疑惑,打量着纳兰清如。   纳兰王爷见势,便跟着出来说道:“小女说得甚有道理,纳兰王府的下人自是不会干出如此勾当来的。”   尉迟夜的眼眸动了动,他冷着声道:“朕,难道连搜纳兰王府下人的权力都没有了么?”   正厅之下,厉声悬耳,纳兰王爷如晴天霹雳,骇的忙下跪道:“老臣糊涂,老臣糊涂。”   纳兰清如也紧跟着一道跪了下来,低低着个头不敢再言。   尉迟夜望着台下的二人,手指上的扳指来回的顺着。   “世子,就从这里开始吧。”他命令道。   顾逊之颔首。   他先走到了左侧,开始对着婢女探看着。   几个婢女面带红霞,被这样俊逸不凡的世子瞧着,羞怯不已。   而在右侧的小秋,一直将头死死的埋着,心中祈祷着,汗流浃背。   纳兰清如懊悔,道自己多嘴,现下只能忍气吞声着,等待着顾逊之挨个去断定。   一排已经检查完毕,他转了转身子,来到了右侧。   尉迟夜紧盯着他,希望能看出点什么。   一个看过,接着另一个。   一直到了婢女小秋的面前,她的鼻头冒汗,头埋得很低。   “你为什么低着个头。”顾逊之了然于心。   小秋的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她强压着自己内心的不适,道:“奴,奴婢害怕世子。”   “为何害怕?”他乘胜追击道。   婢女小秋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世子您,太过于威严。”   顾逊之笑,“是么?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心虚吧。”   尉迟夜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随他回府   婢女支支吾吾的不吭声。   忽然,顾逊之的浑身开始颤抖,冷热交替,视线模糊一瞬。   他晕眩不已,东西不辨的摇晃脑袋,看不清眼前的人脸。   俞太医微惊诧,发现了不对劲,便自请亲自过去查看。   紧接着,还未到他的面前时,顾逊之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婢女小秋惊魂不定,试探性的望向地上躺着的人,胸口怦怦。   纳兰清如瞧了一眼,如释负重,当下松了口气,她先前紧张的满头大汗。   这说明,天不该绝她。   后知后觉的姜瑾转过了头,便看到了昏过去的顾逊之,她忙来到他的身边,摇晃着唤道,“世子,世子!醒醒!”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问:“俞太医,这是怎么一回事?快些瞧瞧。”   众人皆惊诧着,不知出了何事,好好的一人怎的无故又倒下了。   俞太医过去探查顾逊之的鼻息,而后在他的手脉上把了一会儿。翻开其眼皮,观察其口舌。   一番功夫后,他佝偻着身子上前禀道:“回皇上,世子乃是承受不住幻毒的吞噬,暂时的昏了过去。”   尉迟夜按了按眉间,面露着疲惫之色,他摆了摆手,道:“朕知道了。送世子回房罢。”   李公公诺,与一旁的几个小厮联合将他抬起,扶回了房去。   婢女小秋重重的松了口气。   “此事……”尉迟夜方开口,却被门外一阵急促之声给打断。   他面带不悦的抬望过去。   只见从宫中过来一下人,他战战兢兢的跪下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他不缓不慢道。   那下人望了望周边的众人,不敢言话。   李公公会意,让他上来同自己说。   下人犹豫了一会儿,便起身附耳秘密的道了几句。就见李公公如晴天霹雳,大惊不已。   他抿了抿嘴站在一旁,有些讪汕,不晓得该如何同皇上开口。   “怎么了?说。”尉迟夜不耐烦道。   李公公举棋不定,还是在他耳旁低声如实的说了出来。   “什么?!”尉迟夜猛地站了起来。   众人见皇帝如此反应,便知晓这其中的利害之大,纷纷好奇猜测着。   他负手来回走动着,眉头紧缩。   末了,他沉声道:“起驾回宫!”   纳兰清如脸色变了变,好容易得来的机会,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她跟后跪了下来,道:“皇上,事关世子的性命,要尽快决断才是啊!”   尉迟夜只是睨了她一眼,便风风火火的疾步迈开,不停留一分的犹豫。   “皇上,皇上!”   纳兰清如愤恨不已,狠狠的捶了下地。   一时间,几人有些微愣。   元堇德叹了口气,来到姜瑾的面前,道:“如今皇上有重事在身,暂不能审理此案。依堇徳看,姜小姐同王侯大人还是先回府上去吧。”   今日的一幕幕他皆看在眼里,所以从心底对纳兰清如就极是不放心。唯恐她会再做些什么手脚,以此来危害他们。   姜瑾颔首,微微低身对他礼了礼,表示感谢。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停着胸脯傲然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暂且就让你们逍遥逍遥几日!”   说完,便瞪了一眼元堇德,随同纳兰王爷等人一同离去了。   “姜小姐,去本侯府上罢。”君无弦拂了拂衣袖,温润道。   姜瑾点头,“得把世子也带上。元小公子,有劳了。”   她对着他郑重的一礼。   元堇德会意。立马安排人调来马车,并将顾逊之抬了上去。   “多谢。”君无弦道完,掩上了帘子。马车开始动了起来。   里厢,顾逊之靠在一旁。   姜瑾因不放心,怕车马路途中,他会倒下来,于是便亲自守候在他身旁坐下,扶着他点。   君无弦坐在二人的对面,眼神灼灼。   “阿瑾连累王侯了。更是连累了世子。”姜瑾眼中划过一抹歉疚。   纳兰清如是为了对付她,才伤害她这些身边之人的。   “姜小姐同无弦。不必言这些。”他道完,眼神炙热的盯着她。   姜瑾不动声色的转开了视线,落在了顾逊之苍白的面上。   她道:“亦不知皇上是因何事,急匆匆的赶回。不过也算是替我们争取了时间。”   说着,对上了他的眼。   君无弦沉默不语,眼中波澜瞬息。   姜瑾本能的觉得,他会知晓一些。但是想了想,终究没有开这口。   马车一路颠簸着,路过一个坡,顾逊之的身子便朝着她滑过来。脑袋瞬时枕在了她的香肩上。   君无弦见了,伸手过去,将她轻揽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身旁。   姜瑾极其的错愕,瞧了他一眼,有些怨艾。   她一个信步过去,轻轻将顾逊之扶起,把他的脑袋放正。   “让世子坐到本候这里。”君无弦面无神情道。   姜瑾犹豫,两个大男子,会不会不太方便?   但盛情难却,她还是把顾逊之推了过去,自己落了个轻松。   她清了清嗓子,道:“多谢王侯。”   君无弦不语。   片刻过后,再次经历一个滑坡。   顾逊之又朝着一个方向偏过去。君无弦眼疾手快的以掌托在他的脑侧,制止他再次靠近。   姜瑾看得目瞪口呆。   亦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坡道,马车终是稳稳的停在了王侯府外。   这会子,顾逊之的脑袋沉沉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君无弦的脸色微沉。   他嫌恶般的推开,姜瑾只当什么也没有瞧见的,过去扶他。   车夫下了马,进去主动的帮忙,协助二人将顾逊之一路抬到了厢房内。   “有劳。也替本候好好感谢元小公子。”君无弦对着车夫道。   后者拱了拱手,离去。   蓦地,他吩咐下手去准备一些需要的东西。   此间,合须在听到主子回来了,便打算过来看看,有什么要他做的事情。然后撞见了一下人。   他狐疑的走进了屋里,瞧见了姜瑾,以及那床榻上躺着的另一陌生男子。   他有些错愕,不解的望向主子。   “替他打通血脉。”君无弦淡淡道。   合须呆若木鸡,恍然过来,忙点了点头。   姜瑾见他要运功,便自行退开了几步。   他将顾逊之扶起,盘坐在他的身后,以双掌摩擦击之,将自己的部分内力运输。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堇德找茬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合须迅速的收回掌,顾逊之倒下。   “如何了?”姜瑾面带忧虑的询问之。   合须下了榻,对她道:“姜小姐。这位公子体内的瘴气,我已经替他暂时的打散了,应可以稳定下来。”   说完,望了主子一眼。   君无弦未说任何。   这会子,另一下手将一排针布以及一小玉瓶带了过来。   他接过,来至顾逊之身旁,缓缓推开针布,从里头拿出银针。   而后,对着一旁的烛火上煨了会儿。   趁着热温,他在他的身上各处稳落的扎了下去。   半柱香的时辰以内,期间他多次以烛台之火,分别热了热各个银针。   时候差不多之时,君无弦轻轻拔去,针尖处均以棉布擦之。   取一小玉瓶,从里头倒出三粒小黑丸,捏起顾逊之的面颊,强迫他吞咽进去。   姜瑾见着,倒了杯水递去,陆陆续续的让他喝了一些。   从嘴角溢出的水,她细心的擦拭着。   合须不敢去瞧自家主子的神情。想是不太好了。   “这些,都可以暂时抑制他体内幻毒的发作,稳定其药性。”君无弦收好银针,递给合须。   后者忙接过,站在了一旁观望着。   姜瑾凝神注视了一会儿,抬眼看他道:“多谢王侯。”   君无弦没有回答。   她咬了咬唇。知晓他不愿意再听自己谢他。但是,该谢的还是得谢。   合须瞅了眼日头,恭敬道:“王侯,是否要传午膳。”   “传。”“诺。”   他退下,掩好了房门。   此时,纳兰王府中。元堇德始终咽不下那口气,便来寻纳兰清如。   “开门!”他叩了几下。   房门打开后,纳兰清如见到了来人,傲慢的拢了拢发髻,道:“哟,瞧瞧。是谁来了。可真真是位稀客啊,难得呀难得。”   她嘲讽的哂笑着。   元堇德的眉宇阴鸷了几分,他带着满腔怒意诘责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姜瑾?”   纳兰清如翻了翻眼,打算关门不见。   他忙从中拦住,“你要是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就对你不客气!”   “呵,这么大的口气啊?你别忘了,你只不过是祖父的一个养子而已,有什么能耐同我比?有本事,你就动手治我啊!看看我父亲会怎么责罚你!”   纳兰清如的下巴抬高,眼神充满着凶狠。   元堇德犹豫了一分。   他敛了敛目,道:“不要仗着有叔伯的宠爱,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纳兰清如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她放下关门的双手,准备同他好好论论。   “是么?我无法无天又如何?父亲和母亲不依旧惯着我么。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他二老明明怀疑这其中如何,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问我呢?甚至连寻都未来寻过我。”   她得意的宣示着,表明自己的受宠。   元堇德顿了顿,他道:“那,那是因为叔伯已是对你失望透顶了!”   上次的迫害一事,他稀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还是从下人的口中探之的。   就是因为这个纳兰清如,导致纳兰王府一并跟着受了牵连,甚至叔伯也难逃其究。   这会,她竟还想要重蹈覆辙,他不信叔伯能一直纵容她下去!   纳兰清如努了努嘴,“说完了没有啊?说完了就滚吧。”   她重重的关上了门,插上了插销。   元堇德怒从心生,道:“你给我把门打开,我还没有说完!”   他怦怦的叩着房门,无果。   纳兰清如暗啐了一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元堇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走在回廊里,他气焰正盛,忽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叔伯。   他收敛了情绪,低头拱手,“叔伯。”   纳兰王爷点了点头,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他往那前头瞧去,女儿的房门紧闭。   元堇德诚恳回之,“堇徳恳请叔伯严加管教清如。”   纳兰王爷听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末了,他道:“你放心,我作为她的父亲,是不会就此放任她的。”   元堇德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叔伯。”   他又道:“实则是堇徳不忍瞧清如一步步走向不正之路,所以才好言相劝的。却没想,吃了个闭门羹。”   纳兰王爷将手沉重的搭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道:“这件事情本王自会处理好的。”   元堇德颔首,恭送他离去。   望着其背影,他的心中终是悬了下来。   希望能够帮到姜瑾与王侯吧!也算是,为了他先前所做的事情而道歉了。   纳兰王爷不动声色的站在房外,轻叩了叩门。   “该死!我不是让你……”   纳兰清如打开房门,见是父亲,忙低头不语。   前者抿了抿嘴,威严的走了进去,一句话也未言。   “父,父亲,清儿不是在说你。”   她走了过去,讨好的倒了杯茶水递之。   纳兰王爷接过,低头饮了一口。   他轻放下后,缓缓开口道:“清儿啊。”   纳兰清如有种不好的预感,埋头低低的,眼神不定着应了一声。   “此番之事,可是你做的?”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自家女儿诘问道。   “不,不是,不是的。”她矢口否认,手指局促的缠绕在一块。   纳兰王爷睨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女儿。本王自是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   她开始冒着冷汗,也不敢反驳之。   纳兰清如的眼神不定,她咽着唾沫。   “清儿莫怕。为父此次过来,并不是想要训斥你。”话锋一转,纳兰王爷换上了一副缓和之颜。   她怔了怔,试探性的抬眼,见父亲并非厉色。   “我反而,是要夸奖你。”他抬起盏茶,浅尝了一口。   纳兰清如迷惑不已。不知父亲这是打的哪一出。   于是她便沉默着,不敢说话,生怕父亲是在套她的话,让她放下戒备。   “上回因那姜瑾之事,让本王连降两珠,这心中实乃不是滋味。再者,本王的女儿怎可被人轻易践踏在脚下?”纳兰王爷面色舒缓道。   听到父亲这样说来,纳兰清如心中悦意万分,她回道:“父亲说的极是!清儿也很是不服气,不甘心!不过,父亲当真支持清儿如此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喂还是不喂?   纳兰王爷没有直面回答她,只是以手在木桌上敲着。   她邪邪的一笑。   太好了,连父亲都不管她,任凭自己去放手做了。这下,还有谁能阻挡她呢?   纳兰清如不求父亲能够相帮于她,而她的计划也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所以,只要父亲不反对,不阻挠她便可以了。   剩下的,她自己会应对之。   这厢,王侯府上。合须受了君无弦之命,派一小厮回将军府道个平安。   小厮说,为了保护世子的安危,姜小姐要暂且留他们府上照料着,小住一段时日。   让大将军同大夫人不要担忧。   主母姜氏听是王侯府,便自然而然的安心下来。   刚好姜乐也一并在厅内,心中难受至极。   她只道了一句身子不适,便下去了。   离开了正厅,走在一石子道上,姜乐的心仿佛被撕碎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方才那小厮说的话。   阿姐,她是不是喜欢上王侯了呢?   她要同自己抢吗?不,不会的。   姜乐的双拳不知不觉握了起来。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一个身份地位的原因,这等事情就永远轮不上她吗?   她好歹也是将军府的次女啊!   姜乐一边想一边抹着眼泪。她什么都没有,身份,地位,钱财,感情。   这些只有高贵之人才配拥有。   所以,所以她只有王侯了啊。如果阿姐连这一点都要将她剥夺,那么她二人之间的姐妹情分又算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就同阿姐说自己欢喜王侯。阿姐也答应自己会帮她的。   只是,到了现在。得利的又是谁,失意的又是谁呢?   姜乐一无所有,唯有一个阿姐与王侯。她难以抉择。   她默默的从腰间拿出自己精心绣的荷包,叹了口气。   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将这荷包送给他呢。   一阵温热的风拂过,带起点点的落叶。   姜瑾用过了午膳,端着点饭菜来到了顾逊之所在的房内。   见他还没有要醒的征兆,她轻声将碗筷放在榻边,跟后坐了下来。   望着他的俊脸,姜瑾端起碗,夹了个青菜,放在他的嘴里。   “快些醒来罢。阿瑾长这么大还没有这样伺候过人。”   她自顾自的说着,夹起一小团米饭,塞入他的嘴中。   吞不进去,亦是个麻烦之事。   她满面愁容。总不能不吃吧,身子再强壮的人,也是要吃饭的。   不经意间,她瞧着顾逊之的睫毛颤了颤。   当下,她便垮了脸,将碗筷放下,盯着他看。   “世子,别装了。”姜瑾在他头顶带着点点怒意道。   顾逊之忽然半直起个身子,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让她惊异不定,措手不及。   因他这等骇人的举动,让她的心怦怦跳着。   顾逊之将脑袋枕在她的香肩上,搂个满怀道:“真好。一醒来就能看到瑾儿,本世子真真幸福。”   姜瑾无奈,翻了翻眼,将他推开。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皱着秀眉问道。   顾逊之瞧见一旁的碗筷,咧嘴轻笑,“瑾儿待我可真好,不惜委身喂我吃。”   答非所问。   姜瑾已经习惯他如此了,便就此作罢。   “算了,世子醒了就好。快些用膳吧。”   她不想在这同他纠缠了,免得他又揩油她。   顾逊之拉住她,道:“瑾儿要去哪儿?本世子现在感觉浑身无力,不如你来喂我吧。”   他满眼笑意的央求着,似个孩童一般。   见姜瑾不言话,堂堂世子竟开始撒娇起来,揽着她的胳膊道:“瑾儿我的好瑾儿,你看,本世子可是为了你整整受了两次磨难。你就喂我吃个饭而已嘛,这一点小请求都不能满足我么?”   她的凤眸里举棋不定。   按理说,是如此。只是,她怕他得寸进尺。   况且这等事情,她是以何等身份为之?好友么?不,着实尬然!   若是他睡着也就罢了,不知晓以为是下人做的。   可此番他是醒着的,还以这样的神情巴望着她,让她为难不已。   “瑾儿你看看本世子现在,多可怜啊。还有刚来西谟时那份飒然么?你就心疼心疼本世子好嘛。”   顾逊之说完,她看着他的俊脸,的确是惨白不已,柔弱万分。   想起他初来西谟时的洒脱,坚毅。到现在一而再的为了她而涉险,牵连,俨然变成了这样。   姜瑾心中有些歉疚,她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喂就喂吧。只许一次。   她端起了饭碗。顾逊之张着嘴等待她的下一步。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君无弦一身翩然的衣衫被回廊里的风吹起,他进来掩好了门。   隔绝了风意,他的青丝缓缓垂下。   “姜小姐同世子是在做什么?”   他望向了两人,语气里带着点诘问。   顾逊之伸回了脖颈,砸了砸吧嘴。   “真是阴魂不散。”他怨念的道了一句。   每回都是如此,顾逊之嘴里嘀咕着。   他现在算是知晓了,瑾儿不喜欢他冲动,使性子。只要他缓和一些,瑾儿就能接受他了。   所以,他便没有对着君无弦说什么冲动的话,也没有发什么脾性。   姜瑾不知作何解释,默默的收回碗筷,放到了桌前。   气氛有些微妙。   君无弦负手走了过来,问道:“世子可觉得好些了?”   顾逊之凝视了一眼姜瑾,淡淡道:“不劳王侯挂心。本世子感觉非常好。”   “既如此,世子便回宫吧。”君无弦站立着,俯视着他。   顾逊之的剑眉拧了拧,道:“回去做什么?这里有瑾儿服侍本世子,我觉得挺好的。”   他说着,躺了回去,一副赖着不走的模样。   服侍?姜瑾的秀眉皱了皱。亏他说的出口。   君无弦面无神情的睨了他一眼,转身道:“姜小姐,同本候出来下。”   带着点点的威严与命令。   她怔了怔,诺了一句。   顾逊之伸手拉住她,“你要带瑾儿做什么。”   “世子想的是什么,便是什么。”君无弦说完,挥袖推门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太后受惊   宫廷里。   尉迟夜急匆匆的绕过一个个大殿,最终停留在一处。   他疾步走了进去,便瞧见许多的丫鬟太监侯在一旁。   旬太医正在一旁把着脉。   尉迟茗嫣的眼眶红了红,她见到了尉迟夜后,打算唤他。却被他以手示意不要出声。   众人见了皇帝,纷纷跪下,但碍于太后躺在榻上未醒,便轻声叩拜。   他摆了摆手,上前几步,问道:“太后如何了?”   旬太医收回手,眉头舒展开来,“请皇上放心,老臣已经仔细的瞧过了。太后的脉搏乃虚浮不稳之相,想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等老臣开几副药草调理调理,便能缓过来了。”   闻言,尉迟夜松了口气。   他吩咐人拿来纸笔,供旬太医书写药方子。   这厢,他的面色凝重深沉。   “太后好端端的。怎会受了惊吓?今日随同太后一起的婢女是哪个?出来回话。”尉迟夜厉言厉语。   只见一年纪轻轻的小婢女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浑身抖成了筛子一般。   “回,回皇上,是,是奴婢。”她来到了他的面前,更是颤抖不已。   尉迟夜俯身睨着跪下的婢女,黑沉着脸道:“太后今日都去了哪里?其贴身婢女又何在?朕见你很是面生么。”   婢女大气也不敢出,身子叩得要触碰到地面,她低垂着脑袋回道:“奴,奴婢小蝶,是新进宫来的。听闻阿缪姐害了风寒,便接替了她的职责,陪太后出殿散了步。”   婢女小蝶满头大汗,滴落在地上。   尉迟夜面上又沉一分,他道:“那你今日带着太后都去了哪里,说!”   小蝶只觉厉声悬耳,满眼昏花,她强撑着道:“去,去了,去了……”   她头一回进宫,根本不晓得这宫中的各个地方,叫不出来名字,慌乱的支吾着。   “来人。”尉迟夜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并不瞧她,并吩咐道,“将这婢女拖下去,斩了。”   小蝶如晴天霹雳一般,汗如滂沱,难辨东西的求饶道:“皇,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小蝶对这宫中不熟,叫不出来那经过地方之名。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   她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破血流的。   一旁的李公公看着很是不忍心,便道:“皇上,不如将太后的贴身婢女唤过来,再问问。”   尉迟夜瞟了他一眼,“去办吧。”   李公公诺了一句退下。   婢女小蝶满面泪水,感激的磕头言谢,“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尉迟夜懒得瞧,坐在了一旁的椅上等待。   很快,贴身婢女阿缪便佝偻着身子进来的,唇色看起来略显苍白。   她低低的叩拜道:“阿缪参见皇上。”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一点也不怯畏,得体万分。   尉迟夜将视线转向了她,定睛道:“可是你让她去服侍太后的?”   阿缪瞥了婢女小蝶一眼,咽了口唾沫,强压着紧张道:“是。”   “你可知,太后现在昏迷不醒,正是这婢女所致?”他的语气虽然平和,但是对于阿缪而言,却是如针如刺。   方才已经听李公公简便的说了几句,她便匆匆而来了。   阿缪按耐住自己发抖的双手与双腿,规规矩矩回道:“请皇上将此婢女交给阿缪审理。”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表示默认。   阿缪缓缓起身,身形有些踉跄,浑身都在轻轻颤着。   她来到婢女小蝶的身旁,只见她满眼噙泪,似在向她寻求庇护。   阿缪轻轻拍了拍的肩膀,让她先平静下来。   “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太后是怎么昏倒的,她可是瞧见了什么?”   小蝶哭成了个泪人,拉住她的一双臂膀,道:“小蝶只是陪同太后一起走在宫中,经过了一处上锁的屋子。谁知,那里突然飞出一只乌鸦。紧接着,小蝶便瞧见那屋里头好似有人影在走动。再转过头去时,便瞧见太后的双眼瞪大,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她说完,尉迟夜的眼眸波澜了万瞬,有些震悚之意。   阿缪大致也了解了,她道:“不,不怪你。你是新进宫的,自是不晓得那里是皇宫的禁地。”   她服侍在太后身边许久,只是晓得那里不容他人停留,具体这其中的奥妙却不知晓。   太后久居宫殿,也不曾出来走动,听闻有处禁地,也并未去过,遂不知晓。   但听小蝶那般说法,宫中很少有上锁的屋子,想来便是那处禁地了。   “可,可阿缪姐。小蝶是真的瞧见了,那里头好像有东西,也不知是人是鬼。”   婢女小蝶的瞳孔张大,满是可怖的骇异,她吓得浑身抖着。   阿缪只是轻轻拍了拍她,不再理会。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却不该说。   她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回道:“皇上,奴婢已经探查清楚。想来,小蝶是新来的丫鬟,不懂得这宫中的规矩。便犯下了这等错误。终归究底,是奴婢的管教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尉迟夜碍于她是太后的贴身婢女,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后若是醒来,见他重罚于婢女。即便是母子,也会置气一段时日的。   再者,她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再一次的刺激。   于是他妥善的想了想,开口道:“阿缪管教下人无方,理应受罚。便自行去领二十大板罢。”   “谢皇上开恩。”阿缪诚恳的匍匐在地。   “至于,这婢女小蝶。朕想了想,念在她初入宫,不懂规矩之下。好在太后安然无恙。便打个三十大板,充配去浣衣局吧。”尉迟夜道完,甩了甩衣袖,起身。   小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谢过皇上。便随同阿缪与李公公一同下去安排了。   尉迟夜来到太后的身旁,拉着她略微有些苍老的手,缓声道:“母后。父皇已经不在了,所以母后一定要平安无事。陪孩儿久一点,再久一点。”   殿中无声。只听得他一人轻声呢喃着。   侯在一旁规规矩矩的下人,心里都清楚着,他们的皇上最是孝顺至极。 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秘的禁地   亦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缓缓的醒了过来。   她瞧见了身旁的儿子,支撑着便要起来。   尉迟夜将她轻轻扶起,半坐在榻上。   “夜儿啊。”   太后的面容看上去疲乏几分。   他点头,默不作声。   “我方才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都听到了一些。都是我自己乱走,不能怪她们。”太后宽容道。   尉迟夜漆黑的眼眸转了转,道:“母后都瞧见了什么?”   太后的眼睛闪了闪,想到白日里头看见的,叹了口气,便附耳道了几句。   “就是这样了。母后当时也是吓得,不知是不是看岔了。”她拉起他的手,包裹着。   “此事,就交给孩儿吧。一定还母后一个安危。”尉迟夜坚毅道。   太后想着,点了点头,躺了下来。   他掖好被角后,深深凝望了几眼,便摆驾回殿了。   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他对着一片空旷,低声唤了一句。   跟后,一个人影从上而下,来到了他的面前,静候吩咐。   “替我去警告他,安分守己。”尉迟夜脸色阴沉的可怕,“顺便,将一个叫小蝶的婢女,杀了。”   那人诺了一句,利索的离去。   来到那禁地,只听得二人如此的对话。   “我家主子特意命我来警告,还望阁下能够在此安分守己。”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哈哈大笑了一声,嘲讽道:“他已经困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困多久?!”   下手顿了顿,回道:“该带的话我都带了,若是被我家主子发现,你再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小心你的命。”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便没了声音。   下手回去复命了一番。   “朕知道了,退下吧。”尉迟夜手中把玩着扳指。   又是一阵风,下手来无影去无踪。   他放下了扳指,眼中冒着精光,散发着无比的寒意。   这厢,王侯府上。   顾逊之阻拦着,不让姜瑾出去同君无弦洽谈。   “瑾儿,本世子不让你走,你是我的。”他强制的拽着她的手腕。   只见,那白皙纤纤的玉手微微泛了红。   姜瑾叹了口气,道:“世子何时变得如孩童一般了?若是北疆王瞧见世子如此模样,想必定会失望不已吧。”   这话果然有效。顾逊之松开了她的手,沉默不语。   姜瑾微微笑了笑,道:“阿瑾也是无意伤世子的。只是有事要同王侯相谈,还望世子能够宽宏大量。”   顾逊之闷声,侧身不理会她,像是在吃味。   她无奈,看了一眼碗筷道:“希望阿瑾回来时,这膳食世子吃下了。”   言罢,姜瑾推开了门,走了几步,在前头的廊里,见到了君无弦。   “王侯久等了。”她上前,望着他的脊背道。   君无弦缓缓转过身,道:“我在宫中的眼线,传来了消息。”   姜瑾的身形颤了颤,笑容僵硬在面上。   这是他头一回同她说,他在宫中安插了眼线。   见她不说话,他兀自开口道:“宫里生了变故。”   他道完,姜瑾忽然想起,方才离开之时,房门未关。   顾逊之的耳力极佳,虽不会伤害于她,但是或许对王侯会有些不利。   君无弦方要开口再道,她立刻急急的打断,“王侯,阿瑾方才想起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还请王侯随阿瑾来。”   她自顾自的走到了前头,带着身后的他,一路弯弯绕绕的离开房门甚远。   她瞧了瞧这距离,便安了安心。   姜瑾抬眼,却对上了君无弦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末了,他清润道:“姜小姐,不是同世子关系很好么?”   她怔怔。他这是猜到自己的用意了。   姜瑾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如何道出。   君无弦笑,“姜小姐这是在关心本侯?”   “王侯可以这样理解。”她如实禀道。   既然他二人乃同僚,自是要顾着他一点的,全然不能只为了自己。   果不其然,顾逊之偷偷的在门边窃听着,发现没什么声音后便怪异的探头一看,二人已消失不见。   “可恶的君无弦。”他使拳狠狠锤了下门框。   但他却听到了不该听的。   只是,为了不让瑾儿受牵,他是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顾逊之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等待着她回来。   君无弦很满意她关心的话语,便温润道“如此,无弦多谢姜小姐的提醒与关切了。”   姜瑾皱了皱眉。   她扯了扯嘴角,道:“宫中,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能让尉迟夜听到消息后,风风火火的急切赶回去,怕也不是轻事了。   “太后受了惊,已经请了太医过来瞧过了。”君无弦缓声道。   太后?姜瑾对这个女子很是陌生。   她便是尉迟夜的生母罢。   想来,她前尘之事,有许多都不记得了,她时常想着,是否是自己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如何惊的?”她询问道。   “看了,不该看的。”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了一瞬。   姜瑾沉思。   “姜小姐可还记得。本侯头一回将你从宫中相接,回了将军府一事?”君无弦开口道。   她点了点头。她记得的。   那是尉迟夜想要将她留宿在宫中,父亲不放心,便请了他连夜将自平安送回了府。   想来这一路,皆亏了他的相帮。   “在那之前,姜小姐路过一处房屋,恰好被本侯碰见,及时阻止。”   姜瑾想了想。   没错。   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房屋太过怪异,而且还发出了一些细弱的声音,她因好奇而走过去,还询问两个婢女此事。   恰巧被君无弦撞见,打断了她的询问。   那时她对他存有警惕,不明白他为何要同自己作对。   现在想来,他定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   “阿瑾记得。只是,太后的惊吓,也是因这屋子么?”   “我在宫中各处,分别都安插了人手。连那禁地,也不例外。”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   姜瑾的眼皮跳了跳。有种强烈的预感。   她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他或许能告诉她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涉入江湖   君无弦见姜瑾一副凝重的样子,不禁悦耳的轻笑出声,“姜小姐是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来。   她是在想,这件皇宫里的秘事,他是不是要告诉她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姜瑾淡然一笑。   君无弦顿了顿,道:“此事,本候自会告诉你。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她点了点头。   如今至关重要的事情便是,如何能解顾逊之这幻毒术。   普天之下,纳兰清如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必,除了她,还会有他人知晓此术。   “这幻毒术,王侯可晓得其他法子解之?”姜瑾询问道。   君无弦思虑了一番,“没有。”   她垂下来眼帘。难道真的要顺着纳兰清如走么?   “不过。”他继续道:“本候听闻,一些江湖人士最擅这些。或许,可以一用。”   江湖人士……?姜瑾皱起了眉头。   这类人远离高堂,无派别。乃闲散之人。   若利用不当,也是后患无穷。   她有听闻,这些江湖人士皆不受于皇帝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若是有什么事,也是一种麻烦。   更何况,他们无纪无律,散散乱乱的,不见得能听从他人的安排。   “怕是不妥。”她深思熟虑过后回之。   君无弦动了动眸,“有何不妥?姜小姐是在顾虑什么?”   姜瑾颔首,道:“我们并不深解江湖,所以还是有些风险的。”   她是对未知产生的担忧。   “这一点姜小姐完全不必担心。”君无弦温润的声线传来,他伴随着点点的笑意。   她疑惑的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只见君无弦站立不动,身形纤长,他对着周围淡淡唤了句,“合须。”   姜瑾不禁左右观望。   合须立刻从房梁上下来,跃至两人面前。   她着实吓了一跳。   “王侯,合须在。”他单膝叩下,等待主子的命令。   姜瑾望了望房梁上头,这上头是有什么机关么?   他可真是神通广大的。   这么说来,方才他二人的对话他全部听到了么。但既然是君无弦的心腹,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方才我同姜小姐说的话,都明白了么?”他望着下手,让他起身回话。   合须瞄了一眼姜瑾,见她身旁没带来丫鬟阿俏。   他回道:“回王侯,属下明白,这便去打理。”   君无弦颔首,“切忌小心行事。”   合须诺,一个飞身,无影无踪。   姜瑾收回了目光。   原来这下手不单单只是个奴才而已啊。   “王侯让这位下手去打理,可是他乃江湖中人?”她询问道。   “正如姜小姐所说。”君无弦如实答复她。   如此就好办事了。   她低头深思。   一缕缕微风拂过,将一片细叶吹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姜瑾的青丝上。   君无弦心中微动,他轻柔的伸出手,替她拿下。   因这一举动,她有些茫然。瞧见了他手中的细叶后,她不置可否的一笑。   “多谢王侯。”依旧是有礼端庄的。   他并未做声。已是习惯她如此。   两厢沉默着,君无弦深深的注视着她清丽的脸,再往下瞧去,她的朱唇如玉。   姜瑾无法面对他如此灼灼的目光,睫毛轻颤着敛了敛眉。   自从那日过后,他们之间,就如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共处。   “王侯若是无事的话,阿瑾便回去相陪世子了。”她两手福在腰际。   君无弦抿了抿唇瓣,道:“孤男寡女,不太合适。”   姜瑾微怔,心跳如鼓。   “除此之外,阿瑾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再者,她也不能放着顾逊之不管。   四周寂静无声。   有一鸽子停在了回廊处。   姜瑾细细定睛一看。   这不是,这不是她的鸽子么?!   她伸手一把将它从地上捞了起来,笑道:“好啊,没有主子的吩咐,你竟然敢擅自过来王侯府上。”   她戳了戳它的羽毛,害它不停的扑棱着。   君无弦的面色温润,嘴角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他低低一笑道:“想是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什么熟悉了。   她看分明就是有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它,回到了自家主子府里后,无人细心照料着,便飞回来了。   这种二心的鸽子,她不要了。   姜瑾将它放回了地上,赌气道:“你以后就跟着王侯了,再也不是我的鸽子了。”   信鸽在地上来回的走动着,慢慢到了她的身边,围着她转。   君无弦面带浅笑,眼神温柔的望着她。   感受到了异样的视线,她轻咳了几声,蹲下了身子,戳着它道:“可惜,你还得问问王侯要不要你。毕竟他已经有一个鸽子了,想必是嫌弃你的。”   “罢了,见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勉强再收下你吧。但是你要是再对我不忠,那你就别回来了。”姜瑾抓了抓它的羽翼。   信鸽在原地走了走动,便挥挥翅膀离去了。   她跟着起身,见也无事了,便请礼打算离开。   “等等。”君无弦轻声在她身后道了句。   “世子现在已醒,看起来也无多大碍,无需照料。你若过去,势必会被他纠缠。”他信步走了上前,来到了她的身旁。   姜瑾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屡次阻拦自己去寻顾逊之。   “不如趁闲,陪本候走走。”他的衣袖微微拂动着。   她低头想了会儿,颔首,“好。”   二人经过回廊,来到了一处两旁皆是花草之地。   风一吹,便散发着着淡淡的花香。   她恍然间,仿佛觉得这香气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   “这些,都是王侯亲手种植的么?”她说完,有些后悔。   她多话了。像这等府邸里的,草木都是由下人照管着这些,哪用得着主子呢?   君无弦的玉手停留在一株鹅黄色的花瓣上,他淡然道:“是本候亲自种的。”   姜瑾微微有些惊诧。   “很好奇么?本候为何亲手种植这些。”他收回了手,继续同她一道并肩走着。   她点头,“想不到王侯还有这等闲情逸致。”   君无弦忽然站定。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深夜谋事   他转过身深深久久的凝望着她,道:“本候做的这些,都是因为一个人。”   姜瑾的心“咯噔”了一声。   她笑得有些勉强,问道:“不知是哪位女子,能有这个荣幸之至。”   “姜小姐怎知,是位女子?”君无弦反问她道。   她扯了扯嘴角。自是知晓的。   从第一回 留宿在他府中,瞧见了那精致的绣鞋,就明白了。   再是那女子闺房,里头的任何一物都布置的细心不已。   想必,是他的心上人罢。   只是她来了许多回,也并未瞧见一女子,除了那唯一的端茶婢女。   姜瑾带着疑问,便询问了出声,“阿瑾记得,皇上曾赐予王侯二十西域美人,那些个美人,都去了哪里?”   君无弦淡淡回道:“遣散了。还有一个宁死不肯走的,收做婢女了。”   她闻言,哭笑不得。   宁死也不肯走么?到底是哪等贞烈女子。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与他对弈时,同他抛媚眼的女子。还有伺候她洗漱梳妆的,也是那位。   姜瑾那会子却也想不明白,身为一个婢女,为何如此胆大包天,敢当着客人的面对着主子谄媚。   这么一思,倒也明白了。   一个西域美人,竟甘愿沦为一个小小的婢女,只为了守候在他的身边么?   “是个痴情的。”姜瑾默默道了一句。   君无弦没有做声。   来到一亭内,她瞧见桌上摆着的棋局,正是第一回 来他府中,对弈的那盘。   “王侯……?可是忘了让下人撤走?”她迟疑的出声道。   君无弦淡然的“嗯”了一声,径直坐了下来。   姜瑾也紧跟着来到了他的对面,石凳子冰冰凉凉的。   这厢,有一婢女手中端着茶点,缓步过来,面带着甜笑。   这就是他所说的。宁死也不愿意走,偏要留下来当丫鬟的那位西域女子吧。   走至面前,婢女将棋局收至一边,将茶点轻轻放下,举止轻柔得体。   姜瑾趁此,便多瞧了两眼。   果真是西域美人。   先前未曾仔细看过,也觉得是个水灵的。这会子细看了,更加觉得明艳不已。   婢女的眼睛眨了眨,提醒道:“这位小姐,请用。”   姜瑾望了一眼君无弦,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她再看看婢女,尬然的点了点头,道:“麻烦了。”   婢女缓缓退下,似留恋又干脆的离去。   她拾起了一块冰皮糕点,送入口中。只觉清凉不已,甜味正好。   “不错。”她笑着品道。   君无弦清越的开口,“姜小姐喜欢便好。”   姜瑾颔首,微微一笑。   此时,纳兰王府中。   有一黑影鬼鬼祟祟的探脑观望四周,然后极其迅速的来到了一门前,谨慎的推开,掩好了门。   纳兰清如正好在屏风后头换衣裳,听到了声响惊骇不定。   忽然,一人形站到了她的面前,见她如此,忙转身背过去。   她见到了来人后,怦怦的胸口才得以舒缓过来。   一会儿功夫,她整理妥当的来到那人的面前,道:“阿密。”   那位被称作阿密的男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是个中年男人。   他面上的胡渣堆积着,眼神也不是那么的清明。   “我过来通知你,有人在江湖调查幻毒术。”二爷低着声音道。   纳兰清如的秀眉皱了皱,沉思了一会儿,问:“可知道是谁?”   他摇了摇头,“此人的武艺高强,来无影去无踪,蒙有黑布。每每打探后便迅速离开了。”   她坐了下来,思考着。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亮,道:“问出点什么了么?”   阿密迟疑了一会儿,反问之:“会否同你让我做的那件事情有关?”   前些日子,纳兰清如花重金秘密在江湖里寻找擅长奇异毒法之人,最终寻到了他,他便一口答应为之。   拿了部分的定金后,他伪装成了小厮,顺便带着女徒弟扮成婢女,来替她完成此事。   事情结果后,他拿了金子打算不再继续为她所用。   但她却以更高的价格买江湖里的消息,让他帮忙监听着些。   所以阿密在发现了有什么不妥之后,便过来同她汇报。   纳兰清如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此事十有八九是姜瑾派人去调查的。   如若让她找到了把柄,与这解毒术的法子,那么她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之了!   毕竟江湖人士众多,她面前只有一个身处里头的帮手。   所以她不能冒险,必须得斩断这条链子。   “那人定会再来探,我要你无论如何,都要将他除掉。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纳兰清如的面上带着阴险的笑容。   阿密认为有利可图,便一口答应了。   门外,有人不动声色的听去了大半。他默默的从门框边离开,自认为没有被人发现丝毫。   这时,见他离开。纳兰清如与阿密相视一眼,扬起了得逞的嘴角。   夜色渐黑,元堇德神神秘秘的疾步走着,穿着一身墨衣,来以此掩饰着自己的行踪。   他与一早安排好的马夫交头,推开了府门,四下看了看,便离去了。   这时候,纳兰清如与阿密躲藏在远处的草丛中静看着。   一片无言下,她使了个眼色,阿密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冷哼。想去给姜瑾通风报信?她偏不让他得逞!正好,可以找个机会除掉这个碍事的!   左右是江湖人士,是绝对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的。   若除掉了元堇德,她就少了一个绊脚石,对付姜瑾就更加容易一些。   纳兰清如邪邪的笑着,眼中藏不住的痛快之意。   元堇德跟随着马夫在道上驰骋着。   “你可要记好了,王侯府上是位于何处。”   他大门不出,又未曾到访过君无弦的府邸,自是不清楚在哪里的。   遂他便雇了一个马夫带他前去,但没有使过,所以还是有些不放心。   马夫在前头驾马道:“小公子放心,我为人跑过不少的路,这里连根树我都晓得什么名。”   元堇德不理会他的吹皮,紧跟在他的马后。   月色渐渐朦胧了起来,深夜里的道路难以辨清。   林中不时有些飞鸟掠过,发出犀利的鸣叫声。 第一百三十九章 途遇杀机   突然!二人正驾马,一利器朝着他们迅速的飞了过来。   马夫是个老江湖,瞬时知晓是什么来头。同元堇德相视一眼后,便快速的避开下了马。   三两下将马匹栓在一旁的林木上,防止其逃脱。   “想不到你一介马夫也会武功。”元堇德与他一起应对道。   “小公子说笑了,怎么着我也算半个江湖人士了!”   话刚说完,紧接着又一利器旋转飞来,二人依旧闪躲着。   在几个来回过后,马夫愤怒冲着林中吼道:“到底是何人!畏畏缩缩,躲躲藏藏的算什么好汉!有种的,出来打!”   一阵风嚣四起,地上的落叶惊起一片。   瞬间一个人影朝着此处飞来。   马夫见势,与元堇德二人共同站成一线,出掌将那人打得远远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不清其人脸。   但习武之人,不光靠眼,最重要的是靠耳朵来听之,感应敌人的方向。   元堇德喘着粗气,努力闭上眼睛,以耳朵倾听之。   他深知自己从未有过什么仇敌,此人不是劫匪便是另有目的。   他耳朵动了动,快速对着西南方向冲去,就是一掌击下,但对方速度太快,他打了个空。   不及回头之势,那人便偷袭了他,从身后一阵重创。   元堇德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   马夫瞧见了,连忙赶过去,扶着他点道:“小公子,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   只见两人的面前,有一蒙面的男子。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们下手!”马夫怒喝了一声。   男子哈哈大笑道:“我乃是受人所雇,前来杀这位小公子的,识相的,你就离去,这不管你的事。如若不肯,我便连你也一块杀了!”   马夫心高气傲,自是见不得这种空耍嘴皮子之人,他一挥手道:“少废话,老子既然是护送小公子之人,不到目的地自是不会轻易离去!”   他说完,放开元堇德,猛地朝着那人飞过,以腿蹬去。   那人抬手,稳稳接住了他的脚,反手一拧,筋骨尽断。   马夫惨叫不已,跌落在地,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若是动了我,我在江湖上的兄弟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元堇德趁此从一旁向他冲来,那人猝不及防便生生挨了一回。   他迅速抬起地上的马夫,道:“走!”   马夫扭曲着脸,“小公子莫要管我了!我的两个脚筋全断,已是不能再逃!放心,他是不敢杀我的!”   他痛苦不堪着,便附耳过去,将王侯府邸的具体之处告诉了他。   元堇德担忧,犹豫不决。   那被击倒在地的男子爬起了身,对着他就是一阵连掌。   元堇德悉数躲开,望了眼地上的马夫。   “走啊!走!”他用尽气力嘶吼着。   “想走!没那么容易。”那男子飞身至空中,双腿成圈,将元堇德的身子狠狠箍住,抬手想要拧断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下,马夫挪动着身子,用尽在那男子的脚上扳着。   男子惨痛着迅速放开了元堇德,他大怒,从身上掏出利刃,数刀而下。   马夫不可置信的瞪大着双眼,不望嘴里歇斯底里的道着:“走,快走。”   元堇德悲悯,快速的脱身而逃。   男子紧接着又泄愤的扎了几刀,马夫血尽而亡,死不瞑目。   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男子一刀插在了地上,“可恶!”   霎时间,他突然瞧见树林里拴住的马,邪邪的一笑,“命该绝矣!”   于是,此人放下了马拴,驰骋着马儿追捕。   元堇德捂着受伤的胸口,一路吐了几口血,回头望了几眼,佝偻着身子继续跑着。   忽听得一阵声响,他瞬间躲进了树丛里,以耳倾听。   糟糕!因赶着逃跑,他误将马匹留在了原地,让敌人有机可乘!   元堇德埋伏在树丛里,屏气凝神,等待着。   一阵马蹄声响起,他见势,从地上拾起一石子,朝他击去,蒙面男子急急的勒停了马疆,从马上坠落下来。   趁着这个时候,元堇德飞速的上马,驰骋而去。   男子用力的锤着地面,捂着受伤的眼睛。   他原路返回,驾了死去的马夫之马,跟后追了上去。   元堇德不停地抽打着马,以此跑得更快。   路过一岔路口,他见前头寸草不生,而另一边则是树木生长。   他想了想,便朝着右侧驶去。   跟后而来的男子,看也不看就往右侧追去。   一会儿功夫过后,二人的距离拉近。   元堇德坐在马上回头,见男子快要追上,便伸手在马背上抓了一把,立刻见血。   马儿疯了般的不受控制往前死命跑着。   男子越追越远,停了下来。   “该死!”   不知道跑了多久,路遇悬崖,元堇德才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在距离崖短短距离之间,他快速的跳了下来,弃马保命。   马儿冲下了悬崖,一声长啸过后便无声。   这时,一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将利刃横在他的脖颈上,“你是谁。”   元堇德大气不出,胸口的伤在剧烈发作,他闭口不言。   “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纳兰王府。”他跟后说道。   前者顿了顿,沉思,“纳兰王府?莫不是元小公子?”   元堇德怔了怔,“敢问兄台是何人?”   这时,来人略带歉疚的放下利刃道:“还望小公子恕罪,我乃是王侯府上的下属合须,不知是小公子,实感抱歉。”   元堇德舒了口气,“我此番便是想要去寻王侯通风报信。但路遇不善之人,无奈被追至此。”   他捂着胸口,嘴角又开始渗血。   合须的眉头一皱,拱了拱手道:“小公子受伤了?还请你跟随属下一道回府诊治。”   未等回应,一飞镖便旋了过来,被他稳稳的接住。   合须站在了元堇德的前头,问道:“何人在此作乱!”   那男子冷哼了一声道,“阁下莫要多管闲事,吾乃江湖人士。由人所托,特地来取他性命的!”   合须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再说空头话吧。” 第一百四十章 子夜营救   道完,他双手每指缝之间都夹有银色毒针,交叉相向之。   男子见了后退数步。   合须迅速将十枚毒针发散,朝着他面前飞去。   那人仰面,尽数躲去。   趁此,合须袭击,正中其心脏,将他打得吐血不已,五脏六腑皆如震碎一般。   在这个空挡间,他带着元堇德飞身而去,没了踪影。   男子愤恨的起身,瞪着二人离开的地方,一步一步扶着路原道返回复命。   回到了纳兰王府,阿密负伤推开了房门。   纳兰清如正睡着,突然被惊醒,瞧见了黑影,心头一惊,试探问道:“是阿密么?”   来人默不作声,点燃了油灯,照清楚了他的脸。   她看他周身受伤,就知道事败了,当下便黑了脸。   “我不是吩咐过,一定要事成么!连个臭小子都对付不了,亏得你还是江湖派别的!”纳兰清如讥讽道。   阿密对着烛火,沉默不言。   她抿了抿嘴,不耐烦道:“罢了罢了,拿着伤药就走吧,继续帮我盯着点。”   说完,她就和被而睡,不再理会。   阿密兀自从柜里轻车熟路的拿了药服下,而后心有不甘的瞪着眼睛。   另一边,合须带着元堇德一路赶回了王侯府中。   此时已是深更半夜。   姜瑾在房中睡得安生,迷迷糊糊间听到几句人声在交谈,她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她在里头睡着么?”一少年音轻启。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半坐起了身子,望着门外的几个人影。   再也是按耐不住的,她干脆起榻,恍然将门打开。   “元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姜瑾微微有些惊诧,向下望去,见他受了伤。   “快些进来!”她的秀眉紧紧蹙了起来,搭手过去,将他扶进了里屋。   君无弦瞧了一眼合须,二人跟后走了进来。   “王侯,可有伤药?”她看着元堇德的衣袍上都沾着血,不禁担忧着。   君无弦从柜里拿出一小玉瓶,递给了她。   “小公子都伤在何处?”姜瑾询问道。   元堇德被莫名的关心扰了扰,木然着。   一旁的合须开口,道自己可以替他来疗伤。   她想着,男女有别,即使有外伤,自己也是不便的。   “有劳了。”   她道了一句,静静起身侯在了不远处。   姜瑾背对着,瞧不见其状况,但也能听着。   合须双掌相向,替他疗伤。   元堇德的后背颤了一下,闭眼忍受着。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结束了运功。   他虚弱的睁开了眼,满头大汗。   “多谢。”   姜瑾顷刻转身,“小公子可有外伤?”   元堇德轻抬眼皮瞧她,摇了摇头。   她吐了口气。   君无弦见着,漆黑如曜的眼眸闪了闪。   “合须。怎么回事。”   他睨着他,诘问道。   “回主子。属下夜里归来,行经一处,却不想遇到了受伤的元小公子,见他被人追杀,便拦了下来,这才带他过来。”合须如实的禀报着。   姜瑾疑虑不已。   元堇德觉得自己好了许多,便疲乏的睁开眼道:“我今日无意间听到纳兰清如同一江湖人士秘语,说要除掉在里头打探幻毒术之人。我猜想着,定是你们派过去的,便一路随同马夫过来,想同你们通报,好提前做好准备,不落了她的计。”   他说完,沉默了一瞬,低头继续道:“却没想在半途中,遭人劫杀。车夫已去,我驾马竟不想跑进了死崖,恰好便碰到了这位兄台。”   元堇德说着,眼神望向了合须,带着点点感激之意。   合须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姜瑾思忖着,并未言话。   她推测,元小公子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理应不会有什么仇敌。   若真是要说,以纳兰王府为敌的人倒是有许多。   只是听他所言,是在半路上遭的杀机。   那么由此可见,那人是早早就知晓他会从什么时辰,什么道路过来,所以一开始便埋伏好了。   她沉沉的想着,不禁询问出声道:“小公子平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元堇德果断的摇头。   如果硬要说,那纳兰清如是一个。   “你今夜动身时,可被什么人瞧见了?或是有何跟踪之人?”   姜瑾怀疑,想要暗杀他之人,就在纳兰王府。   “无。”他再次摇头道。   临行前,元堇德小心谨慎的做好了准备,是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所以,怪就怪在了这里。   平白无故的,那人会受了谁的命令过来杀他?   他连树敌也没有,好端端的,怎的就招了仇恨呢。   “你再想想。这件事情很重要。关于你的安危。”姜瑾凝眉,紧盯他道。   元堇德见她如此关切,心中暖了暖。   他收敛了面部神情,万般思索着。   方才与他打斗的人自称是江湖人士。而他白日里偷听到的话语里,也无不彰显着那人亦是。   他的眼神凛了凛,如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纳兰清如可真是阴狠至极!连他也敢杀之!   元堇德气愤不已。   将方才心头所想皆道了出来。   姜瑾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点头。   是,是了。如是她想象的那般。   在这个风头紧盛之下,也只有纳兰清如能做得出来此事了。   “那元小公子,打算如何?”姜瑾收回思绪,问道。   元堇德沉了沉,从牙缝里挤出话言道:“此事,我定要同叔伯相告。”   她叹了叹。作为纳兰清如的父亲,王爷真的会向着他么?   “连累你了。”她抱歉道。   这件事情,接二连三的,已牵扯了太多。   是时候得早些解决了!姜瑾的凤眸微凛。   “不要这么说,是非黑白,堇德还是知道的。”   他只是随心而向罢了。   或许,还夹杂了一点点的私情。   元堇德不禁抬望着姜瑾秀丽的脸,面带点点的绯意。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神情一一收进了眼里,他淡淡道:“既是小公子不惜以命前来相告之,本侯自是不会委屈了的。今夜,还请小公子好好歇息,明日本侯便差人将你平安送回纳兰王府。”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美娇娘   “多谢王侯。”元堇德拱了拱手。   君无弦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姜瑾,离去。   她有些无措的来到桌前,兀自坐下,倒了杯水。   “你,也早点歇息。”元堇德下了榻。   姜瑾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元小公子睡会儿吧,我已经够了。”   她睡至半夜被人吵醒,通常都不会再睡了。   更何况,王侯府上也并不常有人来,所以只有两个厢房。   一个顾逊之住着,一个则是她。   元堇德现在在她的房内,也不好赶他走,何况他还受了伤。   他没有做声,就着她方才躺下的地方,盖上了被褥歇着。   还存有她身上的体香,淡淡的。   元堇德的脸色飞起了红霞。   他正值及冠之年,初尝得这等滋味,美好至极。   姜瑾吹了油灯,缓声的推开了门,再望了一眼榻上之人,轻轻掩好。   走到了回廊处,四周漆黑一片。   忽逢前头一阵柔光,她踏着步伐寻了过去。   君无弦正手提着油灯,一眨也不眨的瞧着她。   姜瑾惊了惊。   “本侯便知晓姜小姐会出来,遂一直等候在此。”他轻声道着。   她眼底复杂了一瞬,走上了前,同他并肩而行。   “姜小姐睡不着么?”君无弦冷不丁的出声。   姜瑾想了想,道:“长夜漫漫,已无心睡眠。”   她抬头,望着一轮明月,有些怅然。   “既如此,那便走走罢。”   “好。”   二人两相无言。   姜瑾想起那夜,他便坐在那冰冷的大石上,月下如谪仙,吹着一赋“无忧曲”。   她没由来的,很想再听。   “王侯,可有带竹箫?”她诚恳的问着。   君无弦定睛瞧了她一眼,“随我来。”   她疑虑,便跟了过去。   一直来到了那大石处,见他屈身,从那下头拾来一卷帕。   姜瑾笑了笑,道:“王侯莫不是将这竹箫藏至于此?”   君无弦不说话,表示默认。   他缓缓打开帕子,就见里头静静躺着的如青玉般的竹箫,在月下显得愈加的苍翠。   果真是。她不禁微微一笑。   “有回深夜,我游至此。忽起了兴致,却发现未带竹箫,便无心再回房去取。遂搁置在此,由我方便。”君无弦以帕擦拭了几下。   姜瑾跟着他一同坐下。   依旧是冰凉彻骨,她浑身有些寒意。   只闻得身子一暖,他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王侯,不冷吗?”她轻皱了皱眉。   他的身形纤长,单薄。   君无弦没有回答她,只是将竹箫放至唇边,轻轻吹启。   姜瑾偏头望他,见他的侧脸愈加的柔美,俊逸。   一音浮动,阵阵悠扬,晚风吹起了他的青丝,温柔的拂动着。   他的衣袖生风,眼尾纤长,一双玉手更加的骨节分明。   她不知看的是人,还是闻的音律。   一首“无忧曲”,或缓或沉,如丝如缕。   姜瑾木然,闭上了眼,感受着。   月光之下,君无弦的眼眸愈发清澈,他微微侧了侧眼,瞧着她,嘴角轻轻扬起。   柔而和的律节浮动着,随着夜色的温风,飘拂不已。   不远处,回廊的柱旁,一个人影站得比直,他久久的望着,望着。   终是叹了口气,回了房中。   一曲结束,君无弦放下竹箫,偏头望她。却见她早已抚在大石上,沉沉的睡了过去,呼吸浅浅。   四处静谧之下,他站在她的身旁,轻轻抬动衣袖,落在了她的眉上,鼻尖上,以及唇上。   所经之处,皆流连不已。   “姜儿。”君无弦低低喃语。   一阵微风拂过,将他的声音掩埋。   他双手微用力,抱起了她娇小的身子,踏着信步缓缓离去。   怀中的人儿发出弱弱的哝声。   弯弯绕绕的,便停留在了自己的房前。   君无弦以膝推之,开了房门,将她悄无声息的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他掩上了门,没有点油灯。   而是在一片漆黑里,抚上了她一头如墨般的青丝,柔滑无比。   那日在纳兰王府的旖旎,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压抑着自己的呼之既出的情感与冲动,只是这样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末了,君无弦一吻落下,在她的额上留下了短暂的温润。   姜瑾梦呓着,轻皱了皱眉,翻了翻身。   “睡罢。”   他径直的躺在了她的身侧,和衣而睡。   一夜好眠。   次日,鸟鸣声仿佛在耳旁一样聒噪。   姜瑾“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凤眸。   她望着头顶的帐子,是陌生的。   心慌之下,她坐起了身,巡视着周围。   忽然,一阵轻声的叩门声,“王侯,可起了?”   是一名女子的声音。不用多想,便是那婢女了。   姜瑾紧张不已,忙穿好鞋,四处打量,寻了个屏风后头避了避。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如此举动,或许是不想让人误会吧。   无论怎样,她此时并不想惹人非议的出现。   婢女听不到回应,便推开了房门,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王侯?在否?”她端着面盆,探脑寻着。   在快要走至屏风的时候,君无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我在这。”他拂了拂衣袖,踏过了门槛。   婢女面带悦色,将面盆放下,道:“奴婢还以为王侯去了哪里呢。”   她的两颊带着稍许的红霞。   姜瑾忐忑不定的心松了松。   君无弦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淡然道:“本侯不过出去了一趟。”   他说完,将一双玉手浸在了水里,将面巾润了润,擦拭着。   “再取一盆过来。”他将擦拭好的面巾放入,对着她道。   婢女有些木然,但还是领命端了下去。   走在回廊里,她不禁狐疑。   好端端的,王侯为何要多用一盆水?   难道是……   她控制不住的遐想着。   不,不会的。   她也是见识过,王侯如何将那些西域美人遣散的。   就连她自己亦是苦苦哀求,才能得以被他收做婢女留了下来。   王侯他,分明是不近女色的啊。   又怎会在房里藏有美娇娘呢?   婢女越想越觉得混乱,索性便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作想了。   姜瑾见婢女走后,便探了探头,缓缓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协商   “昨夜……”姜瑾为难的开口。   君无弦淡然回之,“昨夜姜小姐睡着了,本候便将你抱了回来。”   嗯,她也是知晓的。只不过还是想要亲自问一问才放心。   这厢,元堇德醒来,问了一路过的小厮,便至来了他的房里。   恰好见其房门开着,便犹豫着还是踏了进去。   在见到二人的时候,他有些错愕。   “王侯,姜小姐。”元堇德面色带着些许的复杂。   姜瑾愣了愣,点头。   她想了会儿,开口问道:“元小公子可睡好了?伤痛好些了否?”   他颔首,“多谢姜小姐关切。堇徳已经好许多了,也叨扰王侯了。”   他说着,对着君无弦作了个揖。   后者客气道:“小公子言重了。”   气氛就此有一瞬的沉默。   婢女端着盆水进来,却碰巧看到了元堇德,骇了一跳。   见婢女一副惊讶的模样,他有些抱歉。   “王,王侯。奴婢将水端过来了。”言罢,左右的瞧了瞧元堇德,心下不解的离开。   姜瑾有些尬然,僵着不动。   “承蒙王侯与姜小姐的关照。堇徳这会子便回府去了。”他抬了抬袖道。   君无弦唤来下人,准备车马,吩咐要好生的相送小公子回去。   元堇德最后谢了谢,很是干脆的转身跟着下人一同离去。   “姜小姐,梳洗吧。”末了,他转身对着她温润道。   姜瑾默不作声,招了招水,以面巾轻轻擦拭着。   她拧干了水搭在了面盆上,道了谢。   婢女过了一会儿自觉的进来,望了一眼姜瑾,更是惊讶,迷惑不解的带着盆水走了。   待她走后,姜瑾想起了昨夜元堇德通报的事情,皱了皱眉头。   她心神不宁的坐了下来,开始笃思着。   纳兰清如已经发现了他,会不会同那江湖人士更改计划?   合须此行,又会不会危机四伏呢?   毕竟他们在明,而他在暗。   若她真想使法子设计,那么必定逃不过。   “王侯可有什么好的法子。”姜瑾蹙着眉问道。   君无弦今日一早便去吩咐了合须,让他暂时勿去打探,静观之。   顾逊之突然走了进来,道:“瑾儿,你怎的在这儿?本世子寻了你好久。”   姜瑾与他相视一眼,道:“同王侯在此议事。”   昨夜之事,怕是他不知晓。   “什么事?宫里生了变故么?”顾逊之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姜瑾怔了怔,摇头,“非也。”   她便将元堇德之事同他侃侃道来。   听完,顾逊之同她一样,紧皱了皱眉。   她关切的问了一句,“世子身上的幻毒,如何了?”   他宽慰的一笑,“放心吧瑾儿,好着呢。”   道完,睨了一眼一旁的君无弦。   后者则是不声神色的站立着。   此间,合须早时便得到了主子的吩咐,具体的说了下情况。   但他却不理解主子为何不继续寻找。这世子的性命如此堪忧着,若再耽误下去定是对王侯府不利的。   所以他便自作主张,寻了个人代替他去。这样自己没有危险,同时计划也能够继续下去。   介时,主子再询问起来了,他便如实禀报。先斩后奏。   不多一会儿,合须派去的小厮便去了江湖之地,乔装打扮伪装成普通的百姓模样,挨个儿的寻着,并按照其吩咐,不惜重金也要请回。   小厮路过一处简陋的小医馆,瞧了瞧四周,秘密的走了进去,里头空无一人。   只见,猝不及防之时,从他身后迅速的飞出一个人影,他以空手接白刃,两相过了招。   那人极速的跃下,向他伸出了手。   小厮立刻明白,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顺势丢了过去。   对方一言不发的掂量了下其中,贪婪的笑了笑,来到那台前,说道:“请问阁下,杀人还是救人。”   这里虽打着医馆的旗号,却是暗暗的在进行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幻毒术,你可晓得?”小厮的眼中露着锋芒,问道。   那人的神色变了变,然后恢复了平静,“幻毒术?你要来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要来救人的,如若命你杀人,还至于如此墨迹么。”小厮蒙着面,看不清其容。   对方犹豫了片刻,道:“你出多少。”   小厮冷笑了一声,“我家主子富可敌国,要多少的钱都有,只要不过分。”   听了这话,那人的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温和恭敬了起来,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换上了笑眯眯的神情,道:“原来是个大贵人啊,早说早说。”   言罢,还伺候着端茶递水,让小厮坐在了椅子上。   小厮轻蔑的哼了一声。   “还请这位大人同我具体说来。”老板搓着手,神态谄媚的讨好道。   “行业规矩,只办事,不言多。”小厮简练的说了一句。并告诉他,只需要解了一人的幻毒术,便能高价付之。   老板听后,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笑得猥琐不已,“这位大人,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只是,要解这幻毒术,还差一样东西。待我寻来,大人明日即可过来拿。还有这关于这术法的催引,到时我也会告诉您的。”   小厮满意的点了点头,跟后就利索的起身,出了医馆。   回到了王侯府中,小厮将事情一一禀告给了合须。   “有无耗子?”他低声询问。   小厮摇了摇头,“无。”   他一路谨慎着,没有瞧见任何行迹不轨之人跟踪。   “那便好,明日就劳你再跑一趟了。”合须对着他作了个揖。   小厮笑着道:“客气了大人,应该的。”   待他离去后,合须警惕的望了望周围,便一个飞身不知去了哪里。   这边,君无弦同姜瑾,还有顾逊之三人正协商着此事。   “不可。本世子以为,纳兰清如这分明就是故意放出的消息。”他将手放在下颔上思虑着。   “世子说的也有些道理,或许她是为了引诱我们上钩,来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她低声附和道。   头一次,两人的意见相致。   顾逊之嘿嘿的咧嘴一笑,对着姜瑾眨巴眼。   君无弦没有说话。   “王侯在想什么?若有其他的顾虑,不妨可以言之。”姜瑾注视着他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险些中计   君无弦轻轻的摇了摇头。   “既如此,阿瑾觉得,此计还是暂缓。世子的幻毒术,便暂由王侯的针灸与药物抑制。”   姜瑾这亦是无奈之举,她比任何人都要希望顾逊之能够早日解除这术毒。   只是大局面前,不能轻举妄动,若是中了纳兰清如的计谋,牵扯进去的,不只有顾逊之一人。   她与君无弦,甚至还有元堇德,都会中了其精心布置的圈套。   至于这接下来的世事如何,还须得看一步走一步。   好在,此术毒能有东西可以抑制,不至于让顾逊之的性命受到威胁。   “本世子赞同。瑾儿也是为了我好嘛。”他嘻笑着。   不管怎么样,哪怕瑾儿让他替她去死,他都不会眨一眨眼的。而且他也深深相信着她,一定会相救于他的。   君无弦淡淡道:“那便如此定了。”   二人点头。   这厢的纳兰王府里,阿密紧急的过来通报之。   他重重的叩了几声门,然后秘密的进去。   “有什么急事?不是让你尽量晚夜过来么?”纳兰清如的面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   若此番又让他人瞧见了,计划就一团乱了。   阿密忽视她的诘责,开口道:“今晨有一蒙面男子过去我们地盘的医馆内,同那的老板寻求幻毒术的解法。”   纳兰清如的睫毛动了动,她跟后道,“快些具体说来!”   “据老板所述,那蒙面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同我前日瞧见的那厮或许是同一个人。”阿密一边警惕的瞧着门外,一边低声对着她说道。   “讲重点!”纳兰清如的眼神凶狠道。   阿密忙垂了头,内心还带着点不甘心,沉声道:“他以重金相求,老板答应明日赠他解毒之丸与解法之术。”   好,很好。   纳兰清如的嘴角无意的扬了起来。   她端庄道:“你既然说,那医馆是你地盘下的。那么那里头的老板,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阿密讪汕的眨了两下眼,有些为难道:“可对方以高价买之,我恐无力。”   他的意思便是,老板认财不认人。   纳兰清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是你的地盘上么!”   阿密木然。地方是他租给那老板的,可人却不是为他所用的。   更何况都是跑江湖之人,个个身怀武艺,也并不比他差了去。除非这纳兰清如肯出更高的价格买之。   “我不管,若是你不能办好此事,本小姐一个金子也不会多给你。”她愤愤的甩了衣袖,进了里间。   阿密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还是掩了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江湖的规矩不能坏了。   他这般想着,便悄然的推门离去。   “废物!”纳兰清如愤恨不已。   若是她能有个得力之人相助,那便事半功倍。   可惜,她至今还未寻到同僚!   她的眼神闪着精光。   离开后的阿密再次来到了医馆,并挟持了一人,以脚重重踹开了其门。   老板面露寒意,放眼望去,竟是熟人。   “阿密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他望着那布袋子里的人,眼皮子跳了跳。   阿密邪邪的一笑。他这布袋子里乃是这老板唯一的独子。   这些年来此人一直倾心倾力的护着,却不想,还是让他寻到了。   真是老天助他。   “爹,爹你在哪儿,快救救孩儿啊!”一嫩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少年只不过是想要来医馆瞧瞧父亲,结果便被人打晕了,装进了这布袋里。   医馆老板心中大骇,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老江湖了,于是也不墨迹道:“说吧,要我为你做什么。”   阿密瞧了眼布袋,以此威胁道:“不过一件简事而已。事成之后,我自会放了你儿子。”   老板犹豫了会儿,一口答应。   阿密便将纳兰清如的计划同他道来。   “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还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老板沉稳的开口。   “爹,你快救我呀爹。”布袋子里一遍遍传来声音。   “将我儿子解开,你再带走。”老板于心不忍,偏过了头。   阿密手中拿的是洒了最毒药粉的剑,他三两下便割开了布袋,顷刻间,那布袋便消融了。   里头的少年看着,惊恐不已,一句话也不敢说。   老板本想借机将儿子救下来,可见到如此场景,不得不强忍着自己心中的慌张。   “我一定替你办好事。但我的儿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回来,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咬牙切齿,愤恨的说道。   阿密见时机得逞,便带着其子瞬时离开。   老板悲痛欲绝的踉跄坐在地上,眼里闪着怒意。   次日,合须吩咐小厮道:“你早去早回,切忌不要让主子发现了。”   小厮诺,一个轻跃,跳去了墙头。   在他返回廊道,准备去寻主子时,面前站着一个身形纤长的背影。   他惊异不定,忙叩下,眼里带着稍许的慌张道:“主,主子。”   君无弦的衣衫随风轻摆,他负手缓缓转身,面对着他,一双眼眸漆黑的望不到底。   “擅作主张。”他冷冷的开口道。   合须从未见过主子如此大发脾气,心下也乱了乱,只低低的跪着不敢言话。   “说。你都做了什么。”君无弦在他的不远处,缓步走了过来。   他俯身睨着地上的合须,威严无比。   “此,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还请主子同属下秘密谈之。”他将头埋得低低道。   合须此举乃是别有用心,尽量拖延小厮过去的时辰。   君无弦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候不清楚你的心思么?”   末了,他敛了敛眉,静静唤道:“带出来。”   合须猛然抬头,便瞧见小厮被一下手擒拿了回来。   他不甘心的低回了头。   “主子,这是为何!”他不明白。   若是顾逊之在王侯府上出了什么事,那么主子就会免于其究,百口莫辩。   他也是为了主子着想!   君无弦沉声,缓道:“我告诉你,为什么。”   他偏了偏身,望去那外头之景,再看着他道:“若你此时差人过去,那么回来的,便是你意想不到的阴谋,你可知,你险些中计了。”   他的神色敛了敛,收回了凛意,恢复如常。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公主的消息   合须错愕不已,瞪着眼睛看着地面。   末了,他自责道:“是属下的错,还请主子责罚。”   君无弦抿唇不语。   他道:“本候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的眼眸如曜,闪动着。   合须抬眼,“还请主子吩咐。”   君无弦吩咐人下去,小厮也一并无声的被带了下去。   片刻后,他言罢。   “知晓了么?”他的声音不轻不重。   合须想了想,点头回道:“主子的计谋已知晓。属下这便准备准备。”   待他退下。姜瑾默默露出了身形,走了过来。   “王侯,真当要如此么?”她带着点点的担忧,询问出声。   君无弦面色温润的笑笑,“不打紧。”   她低头不语。此事凶险万分,她顾虑太多。   她紧紧的皱着秀眉,君无弦不禁,便轻轻抬手抚上。   姜瑾木然,抬眼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那里有她错愕的眼神。   “姜小姐,不必担心无弦。”他改了自称,温柔道着。   她敛目,点了点头。   元堇德回到了纳兰王府,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寻纳兰王。   他带着点点怒意,迟疑的抬手敲了敲门,“叔伯,我是堇徳。”   纳兰王的眼神眺了眺,沉声道:“进来吧。”   元堇德轻声推开了房门,上前几步礼了礼,“叔伯。”   他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之物,望着他道:“何事过来?”   “有关清如一事。”他坚毅的道着。   纳兰王的眼神波澜一瞬,“清儿,又犯了何事。”   这句话,带着点点的潜意。   元堇德抿嘴,低声回道:“堇徳昨日瞧见她同一江湖人士来往,其言语中带着不善,亦不知晓是在谋划着什么。”   纳兰王面色无异,和善道:“堇徳啊。你同清儿乃是亲人之系。这有些事情,该怎么做,就得怎么做。不顺心的,闭眼不见就好。”   闻言,他愣了愣,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上头之人,“叔伯!”   “好了,你叔伯我近日事务有些繁忙,若无事的话,便退去罢。”纳兰王不去看他,拿起了一旁的公务,认真的瞧了起来。   许久,元堇德低头,道了一句,“堇徳知道了。这便告退。”   他果决的掩门离开。   他碍于纳兰清如是叔伯的亲嫡女,才没有将自己被其陷害一事道出。   况且他终究是叔伯,而不是自己的父亲,还是隔了一些的。   如若道出,他必定不会相信自己,而是选择信任自己的女儿。   所以,左思右想的他,还是放弃言出。   只是他未曾想到,叔伯怎会变成了如此,他竟包庇着纳兰清如,视她做的那些事情而搁置不闻。   不但如此,叔伯的话意里也无不透露着教训,让他不要胳膊肘往外拐,不要多管闲事。   元堇德轻叹了一声。   既然不能左右她,便在府里盯着她一些也是好的,方便及时通报给姜瑾与王侯。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纳兰清如迫害无辜之人,也不能看着她走入歧途。   想着,他便释怀了,兀自的朝着屋内走了过去。   这时,纳兰清如扭着纤纤细柳的腰肢过来,极其妖治。   她张口“呀”的惊诧了一声,“这不是堇徳嘛,你去哪儿啦?怎的一大早的并未瞧见你。”   明知故问。   元堇德的眼中怒火中烧,不打算与她理会。   “慢着。”纳兰清如傲慢的开口道。   “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他推开了房门。   “也没什么,就是来警告警告你,不要自作聪明,否则只会玉石俱焚。”纳兰清如扬起邪邪的嘴角。   元堇德冷哼的一声,道:“你连我都敢陷害,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你终究还是要加害于我的。”   她矢口否认,道:“堇徳,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乱讲。我待你如此之好,你怎的能这样说我呢?”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懒得同你计较。”他打算关门。今后都要谨慎的提防着她了。   纳兰清如拦在了中间,笑道:“你放心,终究是自家人。我是不会下此狠手的,只不过是想要教训教训你罢了。可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她继续道:“若是你做了什么阻拦我的事情。那我可不会念及这份亲情了。”   说完,她的目光变得凶狠几分,哼了一声,便扭着腰肢离去了。   元堇德摇头,简直是无可救药!   他掩上了门,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喝。   这样下去,亦不是事。现在有了叔伯的纵容,这纳兰清如想是更加的放肆。   他得秘密命人,多加盯着她点。但愿能抓住她的把柄。   宫廷内,尉迟茗嫣来回的在殿上走着。   这会子,其贴身婢女赶忙上来,回道:“公主公主,有消息了。”   她面露喜忧,道:“快说!”   “据奴婢派去宫外的探查,姜小姐正在王侯府安心的住着,暂没有什么危机。至于这世子,奴婢便不知了。”婢女说着,声音弱了下来。   尉迟茗嫣顺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她吩咐,“你拿着我的玉佩,派人进去王侯府,具体了解下。顺便看看顾逊之如何了。”   婢女接过她的玉佩,点了点头,下去命人去做。   这次事件,她是半分都没有参与,也不知晓。碍于皇哥哥的威严,她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这后头发生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次日也只有皇哥哥一人去了趟纳兰王府。   后来母后受惊昏倒,她几乎没有什么闲情可以去过问这些事情。   直至母后身子好些,她才得空回殿吩咐了婢女去打探。   这厢便得到了结果。   此事具体是如何,她不得而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她便情不自禁的想去了纳兰清如的头上。   那日酒会之上,她分明有瞧见纳兰清如同一小厮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跟后元堇德过来敬酒,她便只顾着生闷气,将这疑心是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想来,说不定正如她心中所思。   那么,她得想法子去将自己的疑虑告诉阿瑾姐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提防   贴身婢女差人去了王侯府中,不忘将玉佩递给了他。   这时候,合须已然出发。   姜瑾在顾逊之的厢房中忐忑的等待着。   “瑾儿,为何如此紧张?”他见她心神不宁,便问了出来。   她两眼涣散着,并未听到他所言。   顾逊之有点闷闷,道:“那个君无弦呢,怎么不见他人了。”   姜瑾回过神来,同他说了事情经过。   “什么?!”他略有些惊诧。   “不行,本世子可不想欠他什么人情。”他说着,便只身要出门。   “世子,请回来。”她叫住了他道。   顾逊之脚步停顿,转了回去。   “瑾儿。”他的眼神有些怨念。   姜瑾倒了杯茶水饮下,使自己的内心平复。   她冷静的想着。任何人都不能打破他的计划,如果去了,只会添乱而已。   她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世子就安生的待在这里吧。”姜瑾瞧了他一眼,也替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见她如此,顾逊之嘻笑着接过,“既然瑾儿留在这里陪本世子,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他饮下了茶水,厚脸皮的让她再倒一杯。   她无奈的摇头,便遂了他的意。   只是顾逊之的心中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本人留在这里,却让君无弦过去,这样不是白白欠他一个人情么?   他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姜瑾轻笑,“想不到世子也会有这等亏欠的模样。”   她紧张的情绪因为他而渐渐平坦了下来。   瞧她笑了,顾逊之便也安心了,他最不喜她皱眉了,忧心忡忡的。只望她能够平安喜乐,那便知足了。   “瑾儿。”他冷不丁的突然开口道。   “嗯。”姜瑾轻轻应了一声。   “如若去的是本世子,那瑾儿会不会也如这般忧虑。”顾逊之巴望着,询问道。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明摆着的,当然会了。   她如实的点了点头。   顾逊之的面上喜忧参半。   这一路过来,他为了自己不惜豁出了性命,一次一次的因自己而连累。   在她的心底,她早已把他视为友人。   虽然他偶尔也会有惹她不耐烦,甚至不想理的时候,但是他的个性便是如此。   所以,一个是她的同僚,一个是她的友人。都很重要。   何谈什么担忧不担忧呢?   “那,瑾儿是怎么看待君无弦的。”顾逊之问出了很想问的话。   姜瑾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王侯一直都是王侯,也是阿瑾的同僚,如此而已。”   她对着他明媚的笑着。   顾逊之虽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却也看不出有多开心。   “世子这是怎么了?”姜瑾见他今日甚是反常,便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的瑾儿,似乎有所不同了。”顾逊之勉强的笑着。   不同了?有么,她怎么没有发现。   “初见瑾儿时,好似刀锋般凛冽。而现在,却是能够温和待人了。”顾逊之说着,不由得想到了君无弦。   那人便是这样,表面时常温润,却不知心底有多阴沉。   他觉得自己的瑾儿开始变了。   姜瑾摇了摇头,道:“阿瑾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我已然把你当作了好友。若是陌生之人,阿瑾恐还是那副淡然的性子。”   顾逊之怔怔,不知所言。   重生一世,她会好好珍惜那些待她好的人。   闻言,顾逊之内心黯然。   只是……好友么。   不过,他想想瑾儿说的,觉得君无弦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至少还是瑾儿的友人呢。   而他,只是同僚而已。   这么想着,顾逊之便咧了咧唇角,当下对着姜瑾拥了过去。   后者一阵恶寒,悄无声息的避之。   “瑾儿,你可真心狠。”他险些坠到了地上。   “世子说笑了。”她微微抿嘴。   这厢,有小厮过来传话道:“回世子,姜小姐。外头有一人,自称是公主殿下派来的,还持有玉佩。”   姜瑾与顾逊之对视了一眼。   “现在正是风头之盛时,务必小心。”他提醒道。   她点了点头,道:“有劳了,请带他进来。”   小厮离去,不一会儿,便将一男子带了进来。   那人看上去,倒是个精明的。他来到姜瑾的面前,询问:“这位便是姜小姐了吧?”   再一转头,见到了顾逊之,想了会儿觉得甚是眼熟。   “大胆,见到本世子竟然不行礼。”他清了清嗓子道。   下人瞬时想了起来,此人便是世子无疑了,便诚恳的礼了礼。   “你说你是公主派来的,过来做什么?”顾逊之望了一眼他手中的玉佩,睨着他道。   姜瑾顺势瞧过去,确实是公主的贴身之物。   下人为了证明,便将玉佩递给了顾逊之,让他一辨身份。   她对着他微微颔首。   “确实是公主的东西。说吧,公主让你过来做什么。是她在宫中有难了么?”顾逊之见那尉迟茗嫣的模样,就晓得是个喜闯祸的。猜测着是不是宫中生了什么事端,便过来寻他们帮忙。   下人佝偻着身子,道:“回世子,姜小姐。是这样。公主殿下现在大殿里无法脱身,便想着派奴才过来看看,姜小姐与世子是否安稳。”   姜瑾闻言,心头一暖。   “替我多谢公主的关切,阿瑾一切皆好,世子他,也无需担忧。这段时日阿瑾不能再去看望公主了,还望她见谅。”她端庄的回话道。   下人身子低的更低了,连忙道:“姜小姐客气了。公主殿下让奴才也来告知,说她近日有事缠身,恐无力相帮之了,甚感愧疚。”   姜瑾点了点头。想来是太后受惊一事吧。   另外……下人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方才他已经准备离宫的时候,公主殿下突然赶到,将最后一句话吩咐给他,并让他必须带到。   “还有什么话,便说吧。”姜瑾淡淡道。   下人不再迟疑,直接道出:“公主殿下说,那日酒会之上,她亲眼瞧见纳兰小姐同一小厮密语着,跟后便出了这等子之事,让姜小姐定要提防。”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等一个好时机   她面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她早就知晓是纳兰清如做的了。   “嗯我知道了,替我感谢公主。”   下人诺,接过玉佩,缓缓离去。   此刻的将军府,姜怀深感风寒,身子亦不是那么的爽朗。   “夫人啊,怎的好似未见阿瑾,她去哪儿了?”他随意的披了一间外衫,询问道。   姜氏不想事情闹大,便有意隐瞒之,回道:“去了宫中,相陪公主了。”   她说完,便眨了眨眼睛。   姜怀听后并未多想,点了点头,便回了房。   她的心中不免担忧,也不知女儿是要何时才能回来。   这其中是除了何等的事!她叹了口气。   不过,有王侯在,应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至于姜乐那小蹄子最近亦安生了不少,基本不出房门,她心中虽然觉得怪异,但也没有多想,最好不要让她抓到什么把柄。   另一边的房内,姜乐摸着自己精心绣制的荷包,低低叹着气。   “也不知阿姐现在在同王侯做什么呢?这荷包几时才能送出去。”她闷闷不乐的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看着,摸着。   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了。   阿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阿俏就会时不时的照顾着她些,比如一些本该由丫鬟做的事情,便由着她去了。   姜乐心中有些感激。   但想想,自己到底是这个府里的二小姐,她伺候自己也是应该的。   此间,正想着,阿俏便端来了糕点,偷偷的拿了进来给她。   小姐不在将军府,她思念至极,平日里头小姐不仅待自己好,待二小姐也是极好的。   所以在她不在的时候,她得替小姐照顾好二小姐,让她放心。   她时常趁着大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关照着她。   这厢,那下人匆匆回到了宫中,将姜瑾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贴身婢女。   她再将话传达给公主,并将玉佩奉还。   “阿瑾姐姐同世子平安无事便好了。”尉迟茗嫣如释重负的坐下了榻,手里把摸着玉佩。   贴身婢女宽慰道:“公主便放心吧。有王侯大人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尉迟茗嫣点头,她确实相信着王侯能够照料好阿瑾姐姐。于是便不再为此忧心忡忡了。   “替我梳妆,我要去看看母后如何了。”她转而微笑道。   婢女见她终是放松了下来,面带悦色的给她打扮。   这会子,尉迟夜与皇贵妃一并在太后的榻旁,嘘寒问暖着。   “母后无事,你公事繁忙,不要总是来瞧我,耽误了去。”太后慈祥的笑着道。   皇贵妃贴切的开口道:“太后,这都是臣妾与皇上应该做的。”   尉迟夜点头,道:“母后要好好养着身子,太医说您血气不足,须得好好调理调理才是。若缺了什么,朕吩咐人去置办。”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满足的笑着,“不用,不用。母后什么也不缺。”   说完,她疑虑着问道:“前几天,那个叫什么来着,新进宫的小婢女,哪儿去啦?怎的未瞧见她。虽她人笨拙了些,但待我也是极贴心的。”   尉迟夜面露难色。   皇贵妃见了,便打着圆场道:“太后,臣妾忽然想起。碍于身子的原因,也有许久未能来陪您了。这会子臣妾身子大好了,便想同太后谈谈心。”   尉迟夜趁此道:“母后,既然有贵妃在此,那朕便去忙了。”   说完,起驾回了殿。   皇贵妃便和颜悦色的同太后攀聊了起来。   尉迟夜到了寝殿后,对着前头唤了一声,人影便迅速落下。   “皇上,有何吩咐。”男子单膝叩地,等待着。   “朕命你紧盯王侯府与纳兰王府,可有什么异象。”他缓声开口道。   那人想了会儿,如实道:“今晨王侯与小厮出了趟门,具体不知为何。而纳兰王府却无什么大动象,只是瞧见一江湖人士,翻墙而来。”   江湖人士?尉迟夜的眼眸微动。   他沉声,道:“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过来汇报朕。”   那人诺了一声,便一个轻跃消失不见。   君无弦与合须到了那所谓的医馆周边。   见其狼藉一片,也不知打着此招牌,实际却做的什么勾当。   “主子,便是那里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合须指着那前头一家医馆,询问出声。   “莫要打草惊蛇,先看看再说。”君无弦道完,寻着一隐蔽之处观察。   这里的环境他并不熟悉,所以需要一点时间去摸透。   两人在观察了半柱香过后,发现并无人烟,就连只老鼠也曾不来光顾。   合须想了想,再左右对了对地址,的确是此处无疑。   君无弦不动声色。   表面的风平浪静,却更衬得实际的波涛暗涌。   “主子,要不,我先进去吧。”合须提议。   君无弦摇了摇头,淡淡道:“再等等。”   又一炷香过后,医馆里的老板也是满头大汗,想着那小厮怎的还不见人影。   他担心儿子在阿密的手中,遂不停的抹着汗。   合须迫不及待,有些没耐心道:“主子,再等也无济于事,还是进去瞧瞧吧。”   君无弦的面色却依旧平淡,看不出有什么波澜。   他见主子不作声,当下便也闭了嘴。   这时,医馆的房梁上,出现了阿密,他满脸不悦的跳下,道:“怎么回事,说好的人呢?”   他已经在上头等待许久,却迟迟没有见到人影。   老板也是急的不得了,满头大汗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昨日也没有约个时辰,他想着,既然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会早点过来取。   只是左等右等,都未见其人。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你的儿子可在我的手里。”阿密阴狠的道了一句。   老板道:“我知晓,只要你不伤害到我儿子,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办成。”   他举着手掌担保着。实则心里却十分没底。   阿密睨了他一眼,便从正门走了出去。   合须听到脚步声,与君无弦迅速掩好。   他心中想着,听主子的就是没错。   如若当时他就进去了,肯定会被他们来个瓮中捉鳖的。   他虚了虚,望了一眼谨慎的主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将计就计   阿密出来后警惕的望了一眼四周,然后在一巨大的酒罐子里捞出粗制布袋,见里头乃一人形。   他道:“老实点,要是再发出点声响,我就杀了你。”   那里头的人瞬间就不支唔了,安分的静止了下来。   阿密冷哼了一声,将他重新塞进罐中,放进偏僻的道里,以干竹叶掩之。   做完这些,他便一个飞身,上了另一个屋顶,朝着东面的方向而去。   计划没有按照应有的时辰进行,他要去通报纳兰清如,以免一步错,步步错。   待阿密走后,合须听从主子的吩咐,猫腰掀开了那些遮掩之物,而后在那罐中扛出了麻袋,带去隐蔽之处。   “主子。”合须将人放下。   君无弦抬手三两下解开了麻袋,露出里头的人。   那人眼中带着恐惧一直支唔着,他的嘴上被一白包头堵着。   身子则是以粗绳牢牢的绑了起来。   “你是谁。”君无弦淡然问道。   少年拼命的挪动着身子,眼神向下,示意他拿去自己的堵嘴之物。   合须迅速拿开,让他得以说话。   “我是这医馆老板的儿子,你们是来救我的吗?”少年的眼中充满着希冀。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少年大喜,忙道:“大哥哥,那你一定就是我爹说的那大贵人吧!”   他顿了顿,不禁将眼神抬向合须。   后者摇了摇头,具体也是不清楚如何。   少年见他不回答,便一股脑的将事情道了出来。   原来,昨日他父亲,也就是这医馆的老板。回家过后,同儿子说,有一大户人家要在他这里寻幻毒术之解法。   并出高价买之。当时少年就很欣喜,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生意了,而且价钱也不是那般的好。若有了这一票,他们就发大财了。   医馆的老板还称,等干完这票大的就金盆洗手了,回到乡下给儿子寻门亲事。   少年既兴奋又激动,但当他晚上睡觉时细细想来时,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于是他等父亲去医馆时,便也跟了过去,怕会有什么事情。   这便被那唤作阿密的男子要挟,而且话语中带着点不善。   少年便想着,定是同父亲昨日说的那桩子事情有关。   医馆老板见自己的儿子在他人之手,只能一口答应帮他为之。   他虽不晓得是什么事,那毋庸置疑的一定乃是害人的勾当。   其实,这少年一直都不知医馆老板在做着杀人的买卖,只当是帮人救命解惑。   当日他便被那阿密塞在了酒罐子里,模模糊糊间,一个声响也没有听到。   他虽然盼着那位大贵人能够早日过来,但却也良心不安着。   “事情便是这样了。本来我在那罐子里,还担心着。但这会子被您所救,为了报答,我便将这些告诉您。”   少年不明白这位大贵人如何得知这里头有诈的,竟如此谨慎。怪不得迟迟未听得医馆里打斗的声响。   君无弦了然于心。   合须听了,才知晓自己险些酿成了大错,给主子带来麻烦。他低低的垂着头不言。   “你可晓得,那阿密去了哪里。”君无弦问道。   少年思虑了会儿,摇头道:“未曾听他说起过,只是一日里头,最少三回离去。亦不知是去哪。”   是去通报纳兰清如了。   他的眼眸微动,凛凛闪着。   合须疑思了会儿,悄悄在君无弦身旁附耳道了几句。   “可行。”   少年努力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但却听不清楚。   “有一条生路,可以保你和你父亲安稳,走否。”他简练询问道。   少年迟疑了片刻,抬眼时不时的瞧他,似乎是在思索着可不可靠。   末了,他点头一口答应道:“好!你竟然救了我,我就姑且相信你们一回。”   君无弦对着合须吩咐了几句,他便立刻去操办。   不知过了多久,已快要接近午时。   阿密迅速的回来,查看了一眼罐子,无异。便继续上了屋顶,静静听着医馆里头的声响。   只见,医馆老板忐忑不已,手背敲着手心的等待着。   “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儿子啊!”他急得满头大汗,来回的在店里头走动着,时不时的望向外头。   这时,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蒙面之人。   医馆老板心中咯噔了一声,忙凑了过去。   “这,这位大人,今日怎的来得如此之晚啊?”他过去讨好的问道。   但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他见着蒙面人好似与昨日有些不一样。   “我的东西呢。”他低沉的开口。   医馆老板打断了疑虑,眼下儿子要紧。   他便按照阿密一早吩咐好的,将假的那份药材,以及可以蛊惑人的幻术法卷交给了他。   “大人,这便是那幻毒术的解药与解法。”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抹着汗。   蒙面人望了他一眼。   “我怎么确定,这真假。”   医馆老板见他眼中的锋芒,碍于儿子还在阿密的手中,便只能抛下自傲,更加讨好道:“大人请放心,如若是假的,我天打雷劈。”   他说完,在心中默默道着不做数,不做数。   蒙面人环顾了一下医馆的布局,眼神有意无意的停留在了那上头的房梁处。   他坐在了椅子上,手中摆弄着这二样东西。   医馆老板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这,大人,东西既然我已经给了。那金子……”他为了做的逼真,不引起他的怀疑,便补充了句。   蒙面人抬起一双漆黑的眼,将手中之物随意的往后一抛,落在了桌上。   他睨着他,寒声道:“真的那份,在哪。”   医馆老板立时大惊失色。   他道:“大人在说什么呢,这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蒙面人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瞬间一个锋芒过去,小小的利刃平至在他的咽喉处。   医馆老板见此,飞身退了几步。   上头的阿密窥探着,面露诧异。   蒙面人追击过去,与他打斗了好几个回合。   医馆老板凛然,迅速闪躲,竟一丝一毫也未损。   他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阿密的任务,不能再让儿子身处于危险之中了。   于是他转退为进,上前同黑衣人又是一番的较量。   医馆老板见桌上的假药,他飞身过去,想要拿起来逼蒙面人吞下,再施下惑法,如此他的目的便达成了。   但还未等到触及到之时,便被蒙面人以侧掌拍开,重重的摔至地上。   医馆老板吐了口鲜血,捂住疼痛的胸口面目狰狞着。   “好厉害的掌功。”他面容扭曲,鲜血直冒。   他强行运功,使自己恢复了一瞬。   蒙面人有意放他,便没有从中干扰。   “将真物,交出来。”他淡然道。   医馆老板冷哼一声,笃定道:“你不是昨日之人。”   蒙面人没有言话。   房梁上的阿密眉头皱了皱,计划赶不上变化。   “交出来。”他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以利刃挟持道。   医馆老板的眼睛快速的转了转,佯势叹息道:“罢了,我给你。”   蒙面人犹豫了一分,渐渐将利刃移开。   踉跄的起身后,老板来到了台前,从里头翻出一白纸包裹之物,来到了他的身前。   “这回,是真的。”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狞笑。   蒙面人顿了顿,这时,医馆老板趁势,迅速将纸内粉末拆散,飘于空中。   此间,四周一片白雾茫茫。   房梁上的阿密不知里头出了何事,但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片花白之下,老板寻到了方才那假药,准备趁他慌乱之时,迅速投进其嘴中。   但蒙面人却出乎意外的冷静,他缓步听着声响过去,来到了他的面前。   千钧一发间,蒙面人揭开黑布,在老板错愕的眼神里,唇瓣动了动。   片晌,白雾渐渐散去,阿密仔细窥探着。   却发现店内瞬时一人也没有,他大骇,忙跳了下去。   突然,他的身后迅速窜出了一人影,阿密感知,反身回击,却慢了一步,被直直的打飞了出去。   他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吐了血,他的额上青筋爆起,目有熊熊燃烧之意,望着面前一左一右之人。   医馆老板与蒙面人联手,趁他败弱下来,又给了他一掌。   阿密的牙齿尽被鲜血染红,他咬牙切齿道:“你的儿子还在我的手里。”   老板笑。顷刻,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形。   只见合须拍了拍身上的竹叶,闻了闻散发着酒香的衣裳,嫌弃不已。   而他身旁,则是那少年,医馆老板的独子。   “儿子!”“爹!”二人齐聚。   蒙面人对着地上的阿密,缓缓揭开了面布。   “主子!没事吧。”合须飞跃过来,到了他的身旁。   君无弦未言,望着阿密道:“我不杀你。”   “为何。”他撑着自己的身子,愤恨道。   医馆老板打算带着儿子走,被合须给拦下来了。   “这么急着走,是不是忘了什么。”他伸出剑拦之。   少年悄悄在他耳边道了几句,老板便低头礼道:“多谢两位公子搭救我儿之情。”   他说完,从身上拿出真正的解药与密法递给了他。   合须看了看,没什么异象。   “如何证明这是真物?”他可不想大动干戈了一番,回去还是个假的。   少年迟疑了会儿,站到了他的身旁,对着他道:“为了证明,我愿意跟随你们一道走。”   医馆老板面露惊诧,立马道:“不可!”   合须挑了挑眉,“为何不可?难道你给我的此物不正?”   前者垂了垂眼帘,道:“罢了,我同你们过去罢。”   这会子便轮到少年担忧了,他想了会儿说:“爹,孩儿和你一起去。”   老板方要开口拒绝,合须一声答应。   他望了眼主子,很是放心的带着两人离去。   君无弦收回了目光,淡对着地上的阿密道:“你中了本侯的毒掌,若是不按照吾所说去做,定活不过明日。”   阿密震惊,瞧见了他手心的一片紫黑,心下骇然。   此人竟不惜自损来达成目的,实是阴毒。   他犹豫了很长一会儿。   君无弦早在先前便服用了解药,虽是如此,他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但他丝毫不在意的掩了过去。   “你说,要我为你做什么。”阿密复杂的开口问道。   “回去告诉纳兰清如,你得手了。”   他的眼眸轻轻微抬。   阿密瞬息变化万千。   “仅此而已?”他狐疑道。   君无弦敛了敛目,“仅此而已。”   “好。”阿密点头答应。   纳兰清如在王府中一直等待着消息,她唯恐这里头生了什么变故。   这会子,一阵门声轻叩,她立马道了句进来。   见是阿密,她问道:“如何了?”   “不出小姐所料,已经顺利将假药交了出去。”阿密低头道。   纳兰清如的睫毛动了动。   看她犹豫,他道:“小姐放心,此事稳妥。”   她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阿密内心稍稍舒了口气,他问:“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纳兰清如扬起了得逞的嘴角,她缓缓笑道:“自然是等着了。”   她命阿密给的那假药,乃是江湖流传的惑蛊,只要让顾逊之服用下,再催其法,便能够为她是鞍了。   到时候,他便是她一个人的了。   “此事既已成,那这赏金……”   阿密打算拿着钱财向君无弦讨要解药后就金盆洗手了。   纳兰清如见事成了,留他也没什么用了,便拢了拢发髻道:“放心,不会少了你的。把住址给我,我命人给你送过去。”   阿密满心欢喜的报了一串,便退去了。   君无弦后回的府,合须早已在医馆老板的指点下,让顾逊之服下,并催法引导,另其醒了过来。   “世子。”姜瑾见他开了眼,便上前关问。   随着房门的推开,君无弦走了进来。   “可解了?”他问着一旁的合须。   后者点头,示意他看。   顾逊之缓缓的起身,腰酸背痛。   医馆老板见他已经醒来,便自请离去。   “慢着。”君无弦侧身道。   合须与几个在场的小厮立刻拦之。   少年有些愤愤道:“你们的世子既然已经解毒了,为什么还不放我和我爹走!虽然你们救了我,但是这也不是留下我们的借口!”   医馆老板摆了摆手,示意儿子不要动怒。   “请问王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他拱了拱手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还有儿子在他身边,也只能暂时放下心中的怒气。   顾逊之醒来便有姜瑾在他身旁,觉得幸福无比。   君无弦淡淡瞟了二人一眼,收回目光。   此刻,阿密从墙头翻过,一路听着声响摸过来。   在见到医馆老板和其独子时,他并没有多惊讶。   “解药。”他站在人群里问道。   合须对上了主子的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药丸,递给了他。   阿密接过,望了一眼手中的药丸,再狐疑的瞧了瞧君无弦,合手送进嘴里。   他吞了下去。   “纳兰清如怎么说。”   “她相信了。”   君无弦点头。   “还望各位同本侯去正厅,有事相商。”   阿密见自己已经解毒了,左右也没什么事,便跟了过去。   医馆老板同儿子对视了一眼,便还是答应了。   在几人离去后,姜瑾在身后叫住了君无弦。   她对着他礼道:“此番。多谢王侯了。”   他停滞的脚步重新踏了出去。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回头。   顾逊之恢复了正常,也记起了那日酒会上发生的事情。   “瑾儿。我想起来了。”他的神色有些凝重,不知道如何同她道来。   姜瑾颔首,“世子请说。”   他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平息情绪。   末了,他道:“那日酒会。有一小厮过来通报我,说你喝醉了,我担心之下便去寻你。”   姜瑾的眼皮不动声色的跳了跳。   那天,他们三人皆被算计了。   “我进了一间房,那床榻上躺的人与你身形相似,只一个侧影,看不太真切。屋子里还伴有迷香味。我一时,有些恍然。”顾逊之说着,姜瑾咬了咬唇。   不会是她想象的那般的。她不言,静静的听着他说。   “本世子自幼习武。这点迷香,自是对我没有什么影响。待我走近细看,却是纳兰清如。”顾逊之皱了皱眉,又饮了一杯水。   若那时床榻的人儿是瑾儿的话,只怕此时他们的关系也不会这般好的了。   他了解她,如若他强迫于她,她定是会恨死他的。   他心中有些歉疚,但是他对任何女子都可以保持定力,唯独她,唯独对她。   顾逊之想要狠狠的占有。如此,便无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她想要利用这迷香,同我……”他说着,停顿道:“被我拆穿后。我答应她,为保其名声,没有走出房门。”   姜瑾怔怔。   她明白了。   纳兰清如是想趁此扳倒她,让她身败名裂。   同时,她还能拥有顾逊之,顺利成为世子妃。   而他只知晓她一部分的计划,却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事情。   他答应她维护其名声,却不想,纳兰清如却是在拖延时间。   那时,姜瑾身中媚香,同君无弦神识不清,险些酿成了大错。 第一百四十八章 美人出浴   “接着,她递给我一杯水。饮下后,并未察觉到有何异象。但约摸一会儿,我便觉得视线模糊不已,见人都是重叠之样,觉得困乏不已。”顾逊之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   姜瑾的秀眉紧蹙着,也没有回话,只是认真听着他道着。   “我知晓是她做的,便推开了门,但那时的小厮再次出现,对我说了一些话,将我引去另一个房间。”   他说完,眼神深邃的带着点询问的望着她,似乎想在里头看出什么似的。   姜瑾眼底有一瞬间的波澜,她叹道:“我与王侯,并无出格。”   顾逊之闻言,面容阴沉,他垂下了眼帘。   并无出格。   亦可以说,他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些什么。   他静静道:“瑾儿。你欢喜君无弦么?”   姜瑾愣了愣,她敛眉道:“世子多想了。”   她没有。没有。   顾逊之沉默的颔首,然后久久的凝视她,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不得已,她的脑袋磕在他宽阔的肩上,眼神错愕不已。   他温柔的拂过她长长的青丝,闭眼道:“瑾儿,我欢喜你,非常的欢喜你。”   四周静寂无声,只剩她急促的心跳怦怦有力的跳动着。   顾逊之放开她,望着她清丽的秀脸,似笑非笑的调侃道:“瑾儿的心跳怎的这样快?”   姜瑾耳热,面上露出一丝绯意,她快速的脱离其身,同他保持着距离。   他也不再打趣她,见好就收,道:“本世子想回宫了,瑾儿也同我一起去吧。”   实则是他并不想待在君无弦的府邸了,做什么都受局限。   姜瑾想了想,摇头,“现在还不可。”   纳兰清如以为他们中了她的计,如若现在见了顾逊之,一定会起疑的。   她还未曾明白君无弦的谋划,所以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好,瑾儿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咧嘴笑着。   姜瑾无奈。   这厢,君无弦让几人上座。   “今日几位到来,本侯自是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的。”他放出小利诱之,暂缓他们的耐意。   阿密与医馆老板认为有利可图,便皆望向了他,等待其下文。   这厢婢女端来了茶点,一一为之奉茶。   合须站在高座的主子身旁,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台下两边之人。   少年在瞧清了那婢女的清容后,脸色微微泛着红。   “有关世子所中幻毒之事,还请各位替本侯在朝堂上做个证。”君无弦言罢,低头饮了口茶水。   阿密的神色变了变。他已经完成了纳兰清如同他的任务,决定金盆洗手不做了。   “我乃江湖人士,朝堂之事,不在我办事的范围之内。”他坚毅的开口。   左右解药已服,他不愿,君无弦还能胁迫他不成?   医馆的老板听了,也同他说得一样。   而那少年的心思皆在婢女身上,根本没有顾他们所说之言。   婢女低了低眉,奉完茶便退去了。   阿密低头啜了一口,医馆老板也跟后饮着。   君无弦淡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   末了,他道:“既如此,那本侯也不强留了。合须,送客。”   一声令下,他观察着几人的面色,稍作犹豫。   这时,阿密忽然喘息着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一阵的收缩般的疼痛,连呼吸都困难。   医馆老板见此,也如他这般症状起来,坐了下来。不敢过度呼吸,只能揪着胸口暂缓。   少年大惊失色,望了眼茶水,这才明白,他瞪着眼道:“是你!”   君无弦抿了抿唇。   合须站出来,双手环胸道:“让你们不好好听话,早知方才,现在就不会受这罪了。”   阿密狠狠的锤了桌子,杯茶顷刻碎裂。   二人痛的死去活来,额头开始冒着汗,只能死死的揪住胸口,尽量不去呼吸。   其剧烈的收缩,带来的痛楚非常人能受。   “你给我们喝的是什么!”阿密面目狰狞问道。   “心头散。”君无弦语气淡淡。   阿密与医馆老板皆惊诧不已,从未听说过还有如此毒。   “我,我答应你便是了,快将解药拿出来!”   老板心知解药无处寻,只有君无弦这里才会有。   阿密恶狠狠的瞪着,话由别人替他说了,也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此毒,每日必发作三次。本侯会给予你们暂时缓解的药物,但是六日之内,若是不能得到解药,便会毒性发作而亡。”他说完,示意合须给他们暂缓之药。   二人服下后,忍气吞声,道:“具体想要我闷做什么。”   “作证。将你们为纳兰清如做的事情一一抖落。至于皇上那边,我自会保下你们。”君无弦又饮了一口茶道。   医馆老板望了一眼阿密,是他让自己办事的,他都不知晓这最后的幕使是谁。   什么纳兰清如,他都没见过。   但左右不过出个证罢了!做就做!   “如若我们为你做事,你不给解药怎么办!”老板喘着气,平敛道。   “你二人,只能选择相信我。”君无弦放下盏茶道。   阿密咬着牙,一口答应。   少年与医馆老板对视了一眼,也无奈之下只好应之。   他吩咐合须,将第二份的暂缓药物也给他们。   接过药物,阿密问道:“什么时候。”   “不出意外。便是明日。”君无弦回之。   送走了几人后,合须回来复命。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负手走出了正厅。   几人散去。来到姜瑾的房中,他看见二人的谈笑,开口道:“在说些什么?”   顾逊之见到了他,立马收敛了笑容,不作任何表态。   姜瑾想起此事还没有同他道来,并将方才顾逊之的所说,皆简练的言述了一遍。   “事情便是这样了。”她末了,兀自倒了杯水道。   “还有,忘了同瑾儿说,那引我前去的小厮便是方才后来之人,想必唤你的那婢女也是同他一伙的。”顾逊之专注的盯着她道。   君无弦坐了下来,细细思忖着二人说的话。   “那王侯方才同那些人说了什么?”   姜瑾只知晓他先前的计划,后来的就不明白了。   他眸色动了动,将医馆里发生之事以及后来的事情都与二人说解了一番。   顾逊之哼了一声,面上软了软。   “本世子可没让你救我,是你要为之涉险的。”他口不对心道。   姜瑾不禁噗嗤一笑,她最是了解他,此番他若是这样说,定是表里不一的。   只不过是放不下他堂堂世子的自尊,不好意思开口道谢罢了。   “阿瑾多谢王侯。”她替他道了声谢。   毕竟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君无弦与顾逊之,皆是被她牵连进去的。   他默默颔首。   此间,皇宫内,一黑影利索的跃了下来,秘密的同尉迟夜道了几句。   “朕知道了,下去吧。”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些许的疑惑。   黑影领命,迅速潜走。   “今夜,好好歇息。”君无弦对着二人道了几句,便挥挥衣袖离开了。   姜瑾点头,便打算回房,却被人牵住了衣角。   顾逊之拉了拉,道:“瑾儿,陪本世子再待一会儿吧。”   他宛若孩童般,再一次撒着娇。   她扶额,堂堂世子竟以如此面目待她,真是无奈。   “好,我就再待一会儿。”她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她。   顾逊之咧嘴笑着,而后想起了那岔,询问:“那日酒会,你同那君无弦,他可有碰你一丝一毫?”   这是他想要知道的。   他的瑾儿,绝不允许任何人的染指。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为了不让他去寻君无弦的麻烦,她只能扯谎了,“没有。”   他狐疑,在媚药的发作下,二人应是会意乱情迷的。   “真的没有?”他巴巴的望着她。   她再笃定的道了一句,“没有。”   顾逊之松了口气,又换上了嘻笑。   “阿瑾有点累了,想要回房歇息了。世子请自便吧。”她秀眉肿胀的开口道。   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放她离去。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垂下了眼帘。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他在心中默默道。   七绕八绕的回到了房中,姜瑾叹息。   她的心,不知为何,又乱了一乱。   此刻,她忽觉很想听君无弦的无忧曲,听着听着,便好似真的能忘却忧愁一般。   正想着,门外一阵轻叩,引出了他的身形。   未言话,她便知晓是他。   “王侯么?”姜瑾站在门边。   只听得低低的一声,“嗯。”   她便拉开了门,撞进了他一汪深邃的眼眸中。   “请进罢。”她对着他礼了礼。   君无弦淡淡的坐下,姜瑾为他倒了杯茶水。   “明日,姜小姐随本侯进宫罢。”他接过杯水,低头啜了一口,缓声放下。   她凝望着他整齐干净的鬓角,点了点头。   “王侯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一切已妥当,待看明日。”   姜瑾今晨,本还在忧虑他此去凶险,现下他平安回来了,还解了顾逊之的毒法,她心中的大石,不知不觉的挪了去。   她吐了口气。   “你担心本侯?”君无弦忽轻声一笑,十分悦耳,温润如风。   姜瑾如实回之,“王侯已帮了我太多,这点关切对于阿瑾来说不算什么。”   她面色平淡如水,看不出有何波澜。   “早些歇息吧。”君无弦的眼里星星点点,他注视了她一会儿道。   姜瑾微微颔首,恭送他离去。   过了会儿,婢女叩响了门,询问道:“姜小姐需要沐浴否?”   她道:“麻烦了。”   婢女会意,去准备着。   过了会儿,她抬了温水倒进浴桶中,再撒上了花瓣,看起来温软无比。   一切准备妥当后,婢女道:“姜小姐,让奴婢为您擦背罢。”   姜瑾知晓,这些都是每个丫鬟该做的分内事,但她自小就不喜如此,便抱歉道:“不用了,还是由我自己来吧。”   婢女微笑,缓缓退离。   她在屏风后褪去了衣物,抬起嫩玉般的足踏了进去,浑身没入了浴桶之中。   君无弦走在回廊处,皱了皱眉,他摸至腰间,发现佩玉不见了。   走路时那碰触感消失不见,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重新原路返回,去寻着。   婢女一路走着,瞧见了便问:“大人是在寻什么?让奴婢也来帮忙吧。”   君无弦道:“我自己寻便好。”   婢女咬了咬唇,诺了一声,默默退去。   一路寻至姜瑾房处,他微怔,抬起手轻叩了叩。   屏风后头,她享受的闭眼感受水温,全身心放空,似睡过去了一般,听不到任何。   听到无人,君无弦迟疑的轻轻推开了门。   姜瑾满足的呢喃出声。   他神色木然,脚步生钝。   花瓣在她的腿上温柔的以手拂过,拍打着水花。   她的心情愉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至房内。   君无弦站立不动,撇向了地面,瞧见了自己的玉佩,那他并没有捡起。   姜瑾笑着,不禁哼起了西谟每个女儿家都会唱的“美人吟”。   声音轻飘缓缓,糯糯软软的,动听不已。   一曲唱罢,她从浴桶中起身,拿了身旁的白巾擦拭了一番。   望着那屏风处印着的女子姣好的酮体,君无弦的眼眸热了热。   他压抑着即将呼出的希望情感,偏过了头,喉咙滚动。   姜瑾轻松的着了件衬衣,打算就寝,所以并未穿外衫。   她招了招半湿的青丝,此刻正垂在肩头,滴着水。   面上有一小水珠调皮的滚落,来至她如玉般白皙的脖颈,顺势滑了下去。   姜瑾的面颊因水的温热而有些绯红,鼻翼秀挺,小嘴轻张,她穿着完毕的踏出了屏风。   君无弦的眼神带着稍许的不定,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她。   出了屏风后,她猛然望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形,心中狠狠的一惊。   “王侯……为何在此?”   姜瑾的面色顷刻白了白,她的身形有些不稳。   君无弦抿了抿唇,眼神恢复了清明,他凝神注视着她,见她衣领微开,若有若无的便能瞧见那抹沟壑,眼神一紧。   感受到了他炙热的视线,姜瑾忙低头拢了拢,她面红耳赤,“王侯,且稍待。阿瑾不知有人到来,这便去着好衣服。”   君无弦凛了凛。   若是他人无意间闯了进来呢?   她疾步了走了进去,在屏风后头妥善的穿好了外衫,再将湿哒哒的青丝随意的盘了起来。   姜瑾的面色微热,她竟如此无礼,实在丢人。   妥当的出来后,她僵硬着不知作何言论。   “本侯过来寻佩玉。左右敲门,却不见你应声。怕你出了何等事,便闯了进来。姜小姐包涵。”君无弦眼神灼灼对她道。   姜瑾怔怔,轻轻摇了摇头,“是阿瑾没有听到,不怪王侯。”   她叹息。忘了给门插销。   君无弦定睛,拾起地上的佩玉,别在了腰间。   她望着他,晓得他不是在诓她。   “王侯既已寻到佩玉,就早些休息吧。”姜瑾低了低身道。   她是在赶人。   可他却偏偏不如她意。   君无弦朝着她走去,眼神里带着几分的炙热。   姜瑾不经意的无措起来,甚至想后退。   面对他一步步的靠近,她的心中有些慌乱。   “王侯……”她开口提醒他道。   君无弦站在她一臂的近身距离处停下,他微微抬手,抚上她带着湿热的青丝,玉手颤了颤。   姜瑾觉得气氛微妙,心中有些凛然。   他犹记那日,充满媚态的她所表露出的取悦之意,让他心动不已。   他的呼吸错乱了一瞬,喉咙干渴。   望着她如玉般的朱唇,他不禁伸出玉指在上头来回轻抚着。   “王……”姜瑾唇瓣轻启,却含住了他的食指。   一瞬间的电流贯通他的全身,酥麻不已。   君无弦的眼眸开始波澜了起来,带着点急促的喘息。   她忙伸手拂开。   因这乌龙,她低低着头,眼神露出一丝尬然与清明。   “王侯,莫要如此。”   莫要如此。   她平静的出声道。   君无弦黯然了几分,他利索的将她一头青丝解开,散落肩头,滴落着水珠。   姜瑾瞪着眼睛望他。   “绾着湿发,会感染风寒的。”他的声音清润,温柔。   她怔怔。   许久,她木然的颔首,道:“是,阿瑾明白。多谢王侯的关切。”   姜瑾说完,后退了两步,同他保持着距离。   君无弦轻轻叹息,“睡罢。”   他话落,干脆的转身。停留了片刻,抬步掩门而去。   望着他纤长单薄的身形,她垂下了凤眸。   他们之间,不知不觉已然到了这一步么?   姜瑾叹了口气。她不能如此,她无法回应他的好感。   她有着很重要的使命、目的,不能在此沉沦。   要时时的记着自己的想要,而不是拘泥于这等情感之中。   今日顾逊之问她,是否欢喜于君无弦。   实则,她不清楚,一点也不清楚。   从未体验过儿女情长她,便不明白欢喜一个人是如何的表现。   她或许,倾慕于他么?   不。姜瑾想了想,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几乎是笃定的,默默的在心中道着。   没有,从来都没有。   夜幕落下,一轮弯月而上。   她凝望着那一片皎洁,转身上了榻,和衣而眠。   一片寂静里,她仿佛能听到一阵愁思缓缓的箫声,如泣如诉。 第一百四十九章 倒戈相向   次日一早,姜瑾便梳妆妥当的去了顾逊之的房内。   “世子,可醒了?”她敲了一声门。   房门被打开,就见他撑在门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今日阿瑾要同王侯进宫。还望世子能够安心待在府上,若有紧急之况,再做准备。”她诚恳的说道。   顾逊之咧嘴轻笑,“知道了,瑾儿就放心吧。本世子一切都听你的。”   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宠溺之意。   姜瑾颔首,打算离去。   他扯住了她的衣角,道:“瑾儿这么无情呢,才说两句就要走。”   她眨了眨凤眸,“世子还有什么事情么?”   顾逊之双手环胸,靠在门槛上,笑着瞧她道:“本世子现在的毒术已解,晌久没有活动活动了,浑身痒痒。不如,瑾儿同我一起去窜窜吧?”   姜瑾闻言,噗嗤一笑。   他真当自己乃猴儿么?   不过见他这副没正经的模样,倒是像极了。   “好啊,等阿瑾从宫中回来,便陪世子好好逛逛。”   想来,顾逊之来到西谟有一段时日了,不是总往她将军府跑,便是在宫里头,应当没有怎么逛过西谟吧?   实则,她也是一样的,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若今次能够顺利扳倒纳兰清如,那么她可以相陪他一起闲逛于街市之上。   “瑾儿真好!”顾逊之站直,而后眼神里滑过一抹调侃,“本世子听说,你们西谟有一烟柳之地,那儿全是漂亮的姑娘,身段也是极佳,这唱出来的小曲亦是妙极啊”   道完,还有意无意的瞟着她,观察她面上的小表情。   姜瑾淡然如水,她轻轻一笑,道:“没想到世子也是个贪恋美色之人。”   顾逊之挑了挑眉,轻咳了一声道:“这个,本世子也是好奇嘛。”   她微笑,“阿瑾要去准备了,世子安生待着吧。”   言罢,她便利索的转身,朝着前头走了。   顾逊之的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他道:“本世子就喜欢这样的瑾儿,真可爱。”   他收回留恋的目光,掩上了房门。   姜瑾一路步履清风的走着,与君无弦碰上了面。   她微礼了礼,轻声唤道:“王侯。”   末了,她抬头,见他眼眸里的疲惫,便迟疑着再次开口,“王侯可是昨夜睡不踏实?”   君无弦因她的关切,温润的开口道:“无碍。”   她咬了咬唇,想起昨夜之事。   “随本侯进宫吧。”他清越的声线在面前响起。   姜瑾点了点头,同他并肩走去。   马车已经恭候在府外,那车夫竟是合须,她微有些惊诧。   君无弦朝她递过去白皙玉润之手,她短暂的犹豫一瞬,便搭了过去,掀开帘子入内。   待她稳座后,他再轻步而上,同她坐在了一起。   “起吧。”   合须听到命令,便一挥马,驾着行驶了。   一路行得不缓不慢,姜瑾觉得里间有些闷热,便抬手掀开了小窗的帘纱,感受着途径的景象。   说来,这是供二人乘坐的马车。   所以布局自然只有一板,位于中央。如此并列而坐,还是头一次。   “昨日那几人……”蓦地,她放下帘纱,望着他询问道。   君无弦的眼神看向前头,他缓声道:“在宫门口等待。”   姜瑾点头。   江湖人士,不明白这宫里头的规矩,也无法进去宫内,若是有他这等身份,自是会为之放行的。   君无弦兀地,抬袖来到她的发髻上,将钗子摆了摆正。   “歪了。”他提醒道。   姜瑾摸了下钗子,早间那会儿太匆忙,就随意拿了根边走边插上了。   “多谢王侯。”   君无弦沉了沉,道:“你若再谢,本侯便不予理会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无辜。   马车一路行驶着,来到了宫门外,便见那三人穿戴朴素,宛如一般平民百姓。   合须下了马,从身上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侍卫忙退开,放行。   “这一旁的三人,乃是我家王侯指定要带进宫面圣的。”他指着几人道。   侍卫面露犹豫疑惑之色,迟疑了一会儿。   “怎的,不能放?”合须询问。   侍卫支唔了一会儿,有些难意。   君无弦掀开帘子,露出了容貌,“何事?”   合须解释了一遍。   侍卫确认是王侯无疑,便放下了警惕,拱手赔礼道:“放,放,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于是便退到了一边,让他们过去。   三人互视了一眼,跟着君无弦的马车一路顺利的进了宫。   末了,停在了一处。   合须下马,吩咐几人道:“你们寻个隐秘之处暂且隐好,以免生了不该生之事。”   君无弦听着,唤来了合须,对他耳语了几句。   下手面带疏忽之意,点了点头。   姜瑾搭上君无弦有力的双手,轻跃下了马。二人朝着那红布铺至的大殿走去。   合须没有跟过去,而是听了主子的命令,在此看着他们。   再怎么样,也都是江湖人士,与朝堂无干。若是出了什么篓子,那便是个大麻烦。   即使他们中了心头散,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合须心中道着,还是主子想的周全。   这厢,尉迟夜与众臣在商议着边疆战事,忽老远的瞧见了君无弦与姜瑾二人,便开口道:“今日就到这里了,爱卿们也都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大臣们禀完,陆陆续续的离去。   恰巧在殿外瞧见了君无弦,便争相攀谈了几句,眼神有意无意的瞧着姜瑾。   “既然王侯有事,那老夫也就不耽误了,就此别过。”   他面无神情的回了礼。   来到了殿上,二人行了叩礼,尉迟夜摆了摆手。   “王侯与姜小姐,怎的一起来了?”他轻挑了挑眉,明知故问。   “回皇上,本侯今日同姜小姐,乃是为了纳兰王府一事而来。”君无弦面色淡淡。   尉迟夜沉默,他道:“朕近日因边疆之事,没能顾及到世子,亦不知其如何了。”   姜瑾敛了眉目,回之,“世子在王侯府中,一切安好。”   她也不点破。   “那你们今日来找朕,是因何?”尉迟夜撑着双腿,身子前倾道。   “回皇上。微臣以为,那日酒会之事还未妥善解决,遂来理一理。”君无弦的青丝落到了肩前。   尉迟夜神情微动,好似在思量。   “那,王侯有什么说法么。”   他专注的瞧着底下的二人。   君无弦回之,“微臣为了洗脱嫌疑,近日以来一直在寻找着线索。”   “哦?可发现了什么?”   “臣以为,是纳兰清如小姐刻意为之的。”他斗胆言道。   尉迟夜的眼眶黑了黑,面色凝重,他略微的将身子向后靠着。   一言不发。   末了,他沉声道:“王侯是找到了何证据么。”   君无弦颔首,“正是。”   姜瑾的凤眸波澜不惊,低低着个头。   没有轮到她说话的情况下,便要端庄有礼的听着。   “什么证据?”尉迟夜不禁抬眼望向那殿外,除了丫鬟太监,什么人也没有。   这厢,纳兰清如的目的达成,便匆匆赶来宫中,想要恶人先告状。   她一直以为吩咐阿密去做的事情,已经妥善的完成。想着现在的顾逊之定是神志不清。   如若她此番前去上奏,请君无弦等人进宫来对峙,一定可以顺利的给他二人治罪。   于是,她便一大早的就往宫里赶去,这会子也是到了殿外了。   “皇上,纳兰小姐请见。”李公公信步上前道。   尉迟夜皱了皱眉,“宣。”   她进了大殿后,对着皇帝叩拜,待起身时,却瞧见了君无弦二人,满面震惊。   她缓慢的起身,心神思虑万千。   “纳兰小姐又是因何事而来?莫不是也因为那日酒会之事吧。”尉迟夜平缓开口道。   纳兰清如的眼底闪过一抹狐疑,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她勉强的笑道:“皇上高见。”   说完,带着探寻的眼神来回的在姜瑾身上打量,却见她平淡无奇,心下更是疑窦。   “那正好,今日就将此事解决了吧。王侯,你方才说此事乃是纳兰小姐刻意安排为之的,那其证据何在?”尉迟夜瞟了一眼道。   君无弦淡淡回之,“人我都带来了,就在那外头。”   纳兰清如的眼睛慌乱的眨了两下。   尉迟夜让李公公出去请。走到了殿外,大老远的便瞧见了一马车,还有熟悉的小厮,而他身旁背对着穿着朴素衣物的三个男子,却是陌生的。   看其气息又不似普通老百姓。   李公公疑惑着,便出口道:“这位就是王侯的下手吧,请问这三位是?”   他望向那三个男子,其中还有一个是少年般的模样,见他们的面上孤傲几分,很是不屑。   合须回道:“是我家王侯安排的。是否是皇上让公公将证人带去?那么他三人便是了。”   李公公迟疑了一会儿,怎么瞧这几人也不像什么良民。   “我同公公一起去吧,有劳了。”合须见他有所顾虑,便猜出了其内心所想,主动开口道。   公公心想,这几人他自然是不放心的,但若有王侯的属下在旁,他们应是不会乱来的。   他点了点头,带着几人进入了大殿。   “皇上,人带来了。”李公公回禀,便站回了皇帝的身边。   尉迟夜的眼中带着点诧异与好奇。   几人背对着纳兰清如,她亦不好突兀的转身去瞧。   一番的叩拜后,得令起身。   “王侯。这三位便是你所说的证人么?朕怎么瞧着,不似我西谟的良民百姓啊。”他抿了抿唇。   君无弦礼之,“诚然不是。这几位,皆来自江湖。”   话落,纳兰清如大惊,眼神里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与猜疑。   她的身形僵硬,呼吸促短,如雷贯耳。   尉迟夜同样惊奇不已,他木然的重复了一遍,“江湖人士?”   君无弦颔首,道:“回皇上。正是。”   四下无声。   李公公心头的顾虑也正如皇帝所思。   他望向了宫殿内驻守的侍卫,两相眼神交汇了一瞬。   “为何会是江湖人?与此事有何干系?”尉迟夜稳了稳身子道。   纳兰清如不停的寻找着疑问。   是哪,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还是,这几位江湖人士根本就是君无弦胡诌来的,为的就是设下陷阱,让她跳下去?   还不到最后一刻,万不能自乱阵脚。   纳兰清如现在还不知她身后的三人,正是为她办事之人。   一直不开口的姜瑾回道:“皇上,原是阿瑾拜托王侯去寻这可以解幻毒术之人。后来,听闻江湖之中,擅长此域之人广多,便有了这一法子。”   尉迟夜听了,轻应了一声,“接着说。”   纳兰清如一直微微侧着身子,眼神倾斜,想要回头去看,是否同她心中猜测的一样。   她今日本想来恶人先告状,却没想到杀出个君无弦!   她愤恨着,心有不甘。   但左右顾逊之已经能为她所掌控了,及时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又如何?若当事人不承认,有何法子能左右到她!   纳兰清如想着,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玩吧,趁现在多玩点花样!   姜瑾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王侯命人在江湖之中,广大搜寻会解这毒术之人。并以千金高价买之。本以为事情会顺利的进行下去,却不想还是收到了阻挠。”   她绕着正殿原地走了走,步履轻风。   “有人从中作梗,将王侯派去之人所寻的线索一一切断。”   姜瑾缓慢的道着,瞟了纳兰清如一眼。   尉迟夜看见了这细微的神情,未语。   “然后呢?接着道来。”   “然后,微臣便发现了其中的怪异。这还要多谢元小公子的相助。”   他话落,尉迟夜将目光瞟向了纳兰清如。   “传元堇德。”   李公公立马下去,命人快马加鞭去接。   等候了一段时辰,他火速的进了大殿跪下,“堇德叩见皇上。”   尉迟夜亦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将你所看见的,听见的,全部如实同朕道来。”   元堇德望了一眼君无弦与姜瑾,回忆着当时的场景道:“那会子,堇德本想去寻清如,却无意间听见了她房内有男子的声音。”   纳兰清如不知作何所言,她坦然的挺着胸脯。   他瞧了她一眼,继续道:“一开始还觉得会否是她同其他的男子私会,若真是是如此,此事让叔伯知道了,想来是不会放过她的。但细细听下去,却发现他们所言,竟有关世子身染的幻毒之术。”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有些凝重。   “皇上,这完全是元堇德在血口喷人。清如自知平日里同他关系不好,但也不能因此维护着外人,而陷害于我!”纳兰清如面色无异带着诚恳道。   元堇德略有些激动,“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怪不得我说出真相!”   “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像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也不知父亲是如何收留你的,真是他瞎了眼待你如此之好!”纳兰清如激烈的回应着。   元堇德被说中了痛处,心下既愤怒又无力回驳,便只好喘着气兀自不理会。   尉迟夜不悦,道:“朕让你们过来。不是来这里吵架的。”   二人汕汕,知错的赔礼。   “那后头的事,接着说。”他平息了一会儿道。   元堇德睨了纳兰清如一眼,回禀,“这之后,我便听到清如同那男子有不善的言辞,似是在谋划着什么,想要陷害王侯与姜小姐几人,让世子于危险之中。堇德不忍,便连夜赶至王侯府,想要提醒之。却不想半路遭了杀机。”   尉迟夜道:“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那人自称是受命于人,且恰好也是江湖人士。所以堇德以为,定是白日里头被那屋中男子发现,想要借此除掉我,好稳固他们的计划。”   他说着,眼神凛凛的瞪着纳兰清如。   “元堇德,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吗?”她大跳,霹雳般唾道。   他冷哼,“说得是谁,谁心里清楚。”   纳兰清如咬牙切齿,眼中挤出一点泪意,对着尉迟夜哭诉道:“皇上,清儿是何等人,您最清楚不过了,清儿怎么可能会有杀人之心呢?更何况,这件事情根本不知晓,明显是有人为了打击报复,借此陷害于我,想要铲除清儿啊!”   她梨花带雨的抹着眼泪,神情真挚动人,看不出有什么虚假之情。   “皇上莫要被她这副假象骗了,她不过是为了自己开脱而已!”   元堇德最是了解她的心狠手辣,他对着左右摇摆不定的皇帝说道。   尉迟夜一时无法垄断,便只好沉默着,思虑着他们方才所说的话。   “既然如此,那小公子为何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他询问出声。   元堇德面容放缓,拱道:“那是全因王侯的手下所救,恰巧他自江湖寻觅药法,未果归来,便出手搭助,将那人打的节节败退,这才得以平安的到达王侯府。”   “其手下何在?”尉迟夜在殿中寻着。   君无弦一个眼色过去,合须站了出来。   “皇上,属下在此。”他亮相于人。   尉迟夜定了定睛,诘问道:“那夜是你救了元小公子?可看清楚那迫害他之人生得如何模样?   ”合须如实回禀,“夜黑风高,再加上那人蒙面,并未看清。但我在他的后背留有一掌,若是找到那人,相比对,便能知晓。” 第一百五十章 马车内的旖旎   他说完,不等尉迟夜开口。   君无弦上前了一步,指着后头的阿密道:“便是此人。”   阿密当众解开衣物,背对着皇帝,亮出了其掌印。合须伸手过去,正好吻合。   尉迟夜惊了惊。   “纳兰清如,你还有何话说?!”   她木讷的转身,在见到了阿密后,瞳孔瞬时瞪大无比,身形踉跄了一下。   可恨,叛徒,这个叛徒!   她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喘着气息,强压住心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慌张,缓慢转身道:“皇上,清如不认识此人。”   她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眼神因愤怒而染上了红丝,面额青筋暴起。   阿密默默穿好衣服退下。   这厢,合须再道:“隔天我便再去江湖寻之,偶然来到一个医馆,见到了那的老板,他称自己有这解药与解法,次日过来,便能交之。”   “然,当合须回去之时,便觉得此事很不对劲,似乎有些轻而易举了起来,便心下怀疑。第二日一早,事先潜伏在了一旁观察之,却见一男子从隐蔽之处的罐中,拎出一少年来。”   他说着,尉迟夜心中隐隐的猜疑。   纳兰清如的冷汗直冒,但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必要要从容坦然!推脱个干净!   少年从身后站了出来,换做他道:“皇上,我便是那医馆老板的独子。那日我同父亲到了医馆,却被一男子威胁挟持,说让父亲将假药与假法交予先前来之人,否则便让我死无全尸。父亲恐我性命攸关,便答应了那男子。”   “而后,我便被他绑起来,堵住了口,塞进了一空酒罐中,正是,正是这名侠士救了我,在理清事情经过后,我得知他便是昨日那人,为了报答,便将此陷阱同他说来。”   少年道完,有礼的缓缓退下。   医馆老板跟着上前,将后头的事情一一盘出。   说与合须打斗了一番,一阵烟雾里,他悄悄告诉自己,儿子已经被他所救。   他当时知晓了事情,便没有理由继续帮那男子下去,于是二人联手,来了个反间计,将男子一举拿下。   而这男子,正是阿密,也就是方才身后掌印之人。   他们说的话,或多都是真相,只不过偶尔隐瞒了一些。   比如将君无弦做的事情,大部分换做了合须,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阿密听完所述道:“我中计后,他们便以此来威胁,使我身染剧毒,让我回去告之纳兰清如小姐事成,便才能给我解药。至始至终,皆是我一人为她做的事情。”   纳兰清如的秀拳紧握,对着尉迟夜道:“皇上,这分明就是他们串通好的,想要来扳倒清如所谋划的啊!”   尉迟夜想起上回两方的过节,便开口问阿密,“你说这些事情都是纳兰清如让你做的,那么身为一个江湖人士,难道不是完成了所托便回归而去,置之不理了么?为何会答应王侯等人,来此堂作证?”   他犹豫了一会儿,望向君无弦。   见他面色无异,便道:“王侯恐我等逃脱,无人为之佐证清白,便出此下策,让我三人服下了毒药,以此来证明。待将事情真相完整托出后,便能给予解药,放我等回归江湖。”   纳兰清如找准时机,冷哼道:“什么佐证清白,怕是为了推托其究,趁此做个干净,好嫁祸在我的头上。逼迫你们这些人来昧着良心做事吧!”   君无弦淡然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份假药与一份假法,让李公公呈了上去。   “这是何物?”尉迟夜不解的翻看着。他回,“正是纳兰清如小姐吩咐阿密去给我的属下,以此来以假乱真,让世子服下这份假药,施以假法。”   纳兰清如惊天霹雳,忙朝着上头瞧去,愕然不已。   她低头眼神乱窜,错愕万分。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唤俞太医过来。”尉迟夜吩咐道。   李公公诺,立马去请之。   不出片刻,俞太医便脚步匆匆的过来,接下假药研究了一番,轻嗅轻捻道:“此乃惑蛊!有迷惑人心的功效,吸食轻微,使人头目晕眩,若全部食下,再催动此法,必会心智全丧,引来祸害啊!”   尉迟夜愤怒的掀翻在地,道:“纳兰清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世子,你该当何罪!”   她重重的喘着气,身形发颤,头目晕眩,双腿发软,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她哭道:“皇上,皇上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信口胡言啊!陷害一个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清如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做出这么多!别说祸害世子了,清如对世子爱慕不已,如何狠心能害他?请皇上明鉴。”   她的意思便是说这些人联手起来,栽赃她一人,她即使再清白,也是百口莫辩。   况且,那药物根本不似这太医所说那般,她只是想要将顾逊之变成自己的人而已,没有性命的危险!   尉迟夜冷静了一瞬,问道:“王侯,还有何要说的。”   君无弦神色淡然,回道:“是真是假,皇上将此物的出处寻来即可,问清那人。”   他点了点头,示意李公公去找。   当下,朝廷带着大量的侍卫在江湖中寻觅,惹来一阵的非议。   最后找到了这药的出处,请那人过去佐证。   但那人不愿,侍卫便抓起妻女以此要挟,最终来到了朝堂之上。   已是快要天黑,那人被绑着过来,跪之。   “说,是谁向你买的此药。”侍卫长责声询问道。   掌柜的偏头,“江湖规矩,只管卖,不管善后。”   尉迟夜冷哼,就算是江湖又如何?天子脚下,还敢如此放肆!   他望向其身后的妻女,侍卫长便会意,顷刻将刀剑架在了其脖颈上。   孩儿哭成一片。   “我说!我说,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的目光凶狠道。   尉迟夜随意摆了摆手,侍卫长放了开来。   那人低下头,道:“卖出此药时,只记得是个蒙面的男子,因是青天白日,便觉得疑惑不已,多瞧了两眼,见他眼眶下处生有一细小疤痕,其他的便不知了。若是再碰见,定能认出来。”   他说完,阿密走了上前。   尉迟夜道:“你看看,是不是他。”   掌柜的抬头望去,见他眼眶下处正是一细小疤痕,瞳孔瞬时回缩,有些骇然凛道:“就是他!就是他!”   纳兰清如双肩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牙齿打着颤。   “纳兰清如,事到如此,还要继续执迷不悟么?”尉迟夜忽平静了下来。   她依旧开口道:“不是清如,真的不是。”   他的面上有丝不耐烦。阿密这时候想了起来,他禀之,“那日我替纳兰清如小姐完成了任务,她答应给予我千金封赏,那金元宝的底下便有象征其身份的证明。”   千金!   众人微惊,这下,她是想赖也赖不掉了!   “派人去搜。”尉迟夜吩咐道。   李公公下堂,询问阿密住址,在知晓后便退下匆匆去办了。   纳兰清如的面上惶恐万分,毛发皆竖,惮然不已。   她只觉魂飞魄散,身子抽软的丝毫也动弹不得。   呈目瞪口张的姿态跪坐着,一言不发。   堂中寂静稍许,来回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面色愈加的阴沉。   他抬望着外头的天色。有一下人过来禀之,问皇上是否要用晚膳。   他拂了拂手,下人退去。   李公公这厢带着人进来,后头抬着沉重的箱子,打开后,金灿灿的一片。   他拾起一块递了上去。   尉迟夜凝着黑眸,睨了台下仿佛气若游丝的纳兰清如,左右查看了一番,在其底下发现了纳兰王氏的刻印。   他瞬间将其摔下,发出重大的声响。   她骇得三魂七魄都似飞散,浑身无力的哭啼着。   是不甘,是憎恨。   “以前倒是朕小瞧你了。朕一次一次的宽容你,你便是如此回报朕的,嗯?”尉迟夜从那高座上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纳兰清如浑身发颤,可怖的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她匍匐在地,不敢去抬望之,凄声的哭啼着,期盼皇帝能有一丝的怜悯,从轻发落。   众人无异,皆自管自的。   “说,你哪来那么多金子。是不是,纳兰王也参与了此事。”尉迟夜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充满威严的询问着。   纳兰清如抖得话不成形,她拼命的摇着头,眼睛哭成了一片红,道:“不,不是的。父亲他不知此事,全是清儿一人做主为之的。”   “你方才不是说,仅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谋之的么?你是在欺骗朕,嗯?”   尉迟夜缓缓蹲了下来,凝视着她道。   纳兰清如的秀目可怖的瞪着,她哆嗦着,不敢回话。   元堇德不想让叔伯牵扯进去,于是出面恳求道:“此事我叔伯定不知晓,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能够对其从轻发落。”   尉迟夜面无神情的叹息了一声,缓缓起身,来至君无弦同姜瑾的面前道:“依你们看,打算怎么处置纳兰清如啊。”   说完,撇向了一旁。   “依微臣所见,皇上心中想必已是有了一个答案。”他回道。   姜瑾也跟着回之,“一切全听皇上所言。”   尉迟夜望了望外头天色,道:“好,既如此,你们都回去吧。明日还望王侯与姜小姐,以及世子过来一趟。至于这纳兰清如,朕还没想好怎么罚她,便暂且禁足在宫中厢殿里。”   他末了,转身又道:“去通知纳兰王,让他今夜进宫一趟,朕有话要问他。”   李公公诺了一句,出宫去办。   “散了吧,朕累了。”尉迟夜负手望了一圈,踏出正殿。   纳兰清如则是由一旁的下人搀着,面如死灰的离开。   寂静无声下,君无弦命合须将解药递给三人。   服下了解药后,他亲自道歉,“给三位添麻烦了。”   几人无言,拱了拱手。   出了宫,医馆老板及独子就此别过,准备回乡下去了。   而阿密则是让人抬着重中之重的金子,去寻找另一新的住处。   卖药的掌柜觉得莫名其妙,但好歹妻女安康,便也默不作声的离去了。   只剩下元堇德,君无弦以及姜瑾三人。   “有劳元小公子了。”二人对他礼道。   “是非黑白,我想皇上自有决断。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能帮到你们就好了。”月色下,他瞧了一眼姜瑾。   君无弦没有说话,对他作了个揖。   “我也该回去了。”元堇德有些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   姜瑾迟疑的开口道:“纳兰王那边……”   他笑了一声,“放心吧,叔伯再怎么样,也不会杀了我吧。”   他只是随心而做,黑白分明。虽然有些愧对叔伯。   她颔首,望着他俊俏少年的脸道:“路上小心。”   元堇德点了点头,利索的上了马。   夜色有些冷意,风阵阵的吹了过来。   君无弦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了她单薄的身子上。   姜瑾想要言谢,却记起马车上他说过的那话,便还是咽了回去。   “怎么不说谢了?”他温润柔和的笑着。   她也跟着微微一笑,道:“王侯不喜欢如此,那阿瑾便不再多言了。”   君无弦满意的眼眸动了动,“上马车吧。”   他依旧伸出一白皙玉手,让她搭着而上。   进了马车后,一片漆黑。   她只能听到自己扑通作响的心跳,与坦然的呼吸。   合须驾起,马儿行走了起来。   一片静谧之下,两人皆未言话。   路遇高坡,姜瑾大骇,不受控制的直直往前栽去。   刹那间,君无弦稳稳的伸手托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扳过,往自己方向拉了过来。   漆黑之间,她什么也看不清,顺着他过去。   但身子倾过去的一瞬间,姜瑾的大脑一片轰鸣。   她的唇上正贴着一片的温软,带着几分薄凉。   她无法反应回来,僵僵的呆若木鸡着。   姜瑾的凤眸不停的转动着,却看不清任何。   她跪坐在他的怀里,他的手还托着她的腰肢。   感受到唇上的酥麻,她忙轻推他,想要脱离。   却被他拽得更紧,一双玉手来到了她的脑后,强迫她与自己更加的贴合,密不可分。   姜瑾奋力的反抗,支唔着。   合须乃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听到这等声音,不自觉的脸红了一大半。   他心神恍惚着,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驾着马。   主子同姜小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竟能在马车上翻云覆雨。   啧啧。合须忍不住咂舌。但事实上,却不是他想象的那般龌龊。   马车中,姜瑾差些失了呼吸,嘴边感受到的尽是君无弦温热的气息,带着点急促之意。   她仿佛就要晕眩过去,不停的推着他的胸口。   换气间,他再次强迫她同自己逼近。   姜瑾的眼眶中带着点点泪意,她作为一个女子,无论多么强势,始终都拗不过男子的气力。   她有些哽咽,却无能为力。   君无弦尝到了一丝咸意与苦涩,停止了对她的索取。   末了,他与她喘息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姜瑾平复情绪,问道。   他将她揽进怀中,轻轻抚着她柔软纤长的青丝,叹息了一声。   “因为姜儿总如这般,让本侯情难自禁。”君无弦清润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不,不是,她不是什么姜儿。   她是阿瑾,只是阿瑾。   姜瑾的眼神波动着。   “王侯若执意如此,那便再也不是阿瑾的同僚了。”   她的话语里带着点点的警告。   亦不知从何开始,他们之间便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   姜瑾也不明白,他对她的这份情感,是从何而来。或许,只是他空虚太久,给自己寻了一份需要。   她不相信,甚至也看不出来,他对她有何真情实意。   是自己多想了吧。   诚然,在她的心底里,也并未住着任何人。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君无弦缓缓的松开了她。趁此,姜瑾迅速的坐在了角落中,一言不发。   这样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合须竖起了耳朵,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他有些惊讶,主子这么快便完事了么,这也太……   他甚至能想象姜小姐欲求不满的模样。   “咳咳。”他低咳了几声,“想太多,想太多。”   合须拍着自己的脑袋,继续专注的赶着马车。   到达王侯府上时,已经是很晚了。   君无弦先下马,依旧朝她搭过去了手。   姜瑾这次却无视过去,径直的偏身,轻跃而下。   管家掌灯恭候着,一路照着给二人引路。   她方才赌气的跳下了马,却无意扭到了脚脖子,好在只是轻微的不适,也并没有什么。   她在后头走得极慢,有些踉跄。   君无弦微微侧身,将目光投去她的脚下,若有所思。   走着走着,管家骤然停了下来,见主子没有反应,便提醒道:“王侯,到了。”   他想说,到主子的房门前了。   “嗯,去姜小姐的厢房。”他淡淡道。   姜瑾凤眸微敛,她道:“夜深了,王侯还是歇息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帮你润润   管家却听出了不一样的话意。这会子合须过来,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王侯,奴下去了。”便把油灯辗转给了合须。   “咳咳,主子,姜小姐。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跟后将灯交到了君无弦的手中,迅速利索的离去。   “愈来愈放肆了。”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回廊道着,转而收回了目光。   “本侯送送姜小姐。”君无弦道完,兀自的走到了前头。   姜瑾只好诺,默默的跟在他的后头。   他时不时的微微偏头,看她是否跟了上来。   二人一言不发,弯弯绕绕的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姜瑾轻轻推开,却见他跟着自己一同进了屋内。   她坐在了桌前,脚踝上隐隐传来了些疼痛感。   方才并未有何不适,这会子怎会如此发涨。   她强忍着,面色微皱了皱,道:“王侯还有何事交待?阿瑾有些疲乏了,想睡了。”   君无弦来到她的身前站定,缓缓蹲下,想要触碰她的脚踝,被她及时的缩了回去。   “王侯,是要做什么。”她有些避讳道。   他淡淡回之,“你的脚扭伤了,让本侯看看。”   姜瑾勉强笑道:“稍稍扭了扭,没什么事,不劳王侯挂心了。”   君无弦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让她的心中一凛,她敛眉,不再多言。   他向她的脚脖子上探去。   姜瑾老老实实的伸出来,微微抬起,让他瞧着。   屋内灯火通明,一片静谧。   他温润的脸庞愈加的柔和,举止轻缓,脱去了她的绣鞋。   姜瑾觉得好生不自在,下意识的缩了缩。   白袜缠足,君无弦手指挑了挑,三两下便除去。露出一只娇小白嫩的玉足来。   她面露赧意,不想低头去看。   他左右摆弄了一番,细细观察之,道:“红肿了。”   姜瑾怔怔,望了一眼,确实。   她吐了口气。   不过是漆黑一片下了个马车,竟不慎崴了。   君无弦缓缓起身,从一旁的柜中取出蓝白小瓶,轻启盖头,轻轻撒在了她红肿之处。   末了,姜瑾感觉到一片冰凉之意,舒适了许多。   他撒完,再倒入一些药粉至布袋上,沾上点杯中清水,一并缠了上去。   冰凉冰凉的感觉,让她不禁到了冬天雪地里。   君无弦没有替她缠上白袜,而是嘱咐她道:“今夜不可着袜闷之,需通风,抬高。”   姜瑾虽不解,但也是知晓他略同些医术的,便点了点头。   他将药瓶递给她,道:“明日晨时、午时再次撒之,最好将此足置于冷水之中。待入夜了便另换热水浸泡。”   他说的认真仔细,姜瑾默默听着、记着。   “多谢王侯。”   君无弦叹息了一声,“你若不这般倔强该多好。”   他道完,便推门而去。   只留下原地坐着的,看不清神情的姜瑾。   一夜,她都应了他的话,将崴了的那只玉足,放置被褥外头,在脚上垫了高高的衣物,使它高抬着。   第二日一早,她便起榻了。   婢女端了两盆水过来,看起来十分的无措。   她将一盆放在地上,一盆拿进来,再去将落下得一盆带入。   “姜小姐,这是王侯吩咐奴婢的,说您不慎崴了脚,定要以冷水浸泡之。”她说着,便蹲下,查看之。   “小姐,让奴婢为您撒药粉吧。”她抬头望着她道。   姜瑾默不作声的递给她药粉,便由她细心的撒之,再包上,浸泡于冷水之中。   一片彻骨的冰凉,她哆嗦了一瞬。   婢女将梳洗的面盆端了过来,供她洗漱着。   一番过后,撤去了水,她坐在了梳妆台上,对着铜镜。   “今日奴婢听王侯说,大人与世子还有小姐要一同入宫,奴婢就想着给您梳个艳丽的妆吧。”她执着梳子的手在她的青丝上来回顺着。   姜瑾定了定,道:“不用了,简单点的便好。”   婢女点了点头,有点可惜。   出了房门,便撞见了极度开心的顾逊之。   他想伸手搂她,却被她一个凛然的眼神过去,还是汕汕的垂下了手。   “瑾儿,本世子今日终于可以回宫了!一待在这府里,我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瑾儿你说呢?”他咧嘴笑着。   姜瑾侧眼瞧了婢女一眼,没有回答他。   只是道着:“世子,该走了。”   顾逊之似笑非笑,应了她,跟在她后头走着。   却见她步履好似有些踉跄,不禁眉头紧皱。   他连上前,拦在她的面前,低头观察着她的脚,道:“瑾儿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适?”   姜瑾否决,“没什么,只不过稍稍扭了扭,过会儿便好了,世子勿忧。”   顾逊之想了想,望着她清丽的秀脸,手上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她面上瞬时闪过惊恐、羞耻、愤愤。   “世子请不要乱来。”姜瑾整个人腾空。   “本世子就是喜欢乱来。而且,只对你乱来。”顾逊之俊眉上挑,满是笑意的调侃着她。   不管她如何反抗与挣扎,他始终是面如春风,嘴角挂笑的将她牢牢的抱着。   一会儿,她便没了力气,只能由着他如此了。   一路来到了府门前,见马车已经备好。   “世子如此,怕是不妥。”君无弦悦耳的声线从二人身后传来。   顾逊之唇角扬起,转身睥睨着他道:“怎的?王侯嫉妒了?”   他说着,还眉眼柔情的望着怀中的人儿。   而姜瑾则是狠狠的瞪着他,不言不语。   管家在一旁默默望着两人的眉来眼去,汕汕的砸了砸吧嘴。   也不晓得这三人的干系是怎样。   君无弦没有说话。   “大人,该入宫了。”管家提醒道。   顾逊之得意的笑着,扭头抱着她来到了府门口。   合须有些错愕的瞧着两人,十分不解。   昨儿他分明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以为主子同姜小姐在做什么不能见人的羞事。   但这厢却瞧见世子抱着姜小姐出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禁望向不远处的主子,见他面色淡然,更是迷惑。   姜瑾被稳妥的放进马车里,顾逊之跟后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不自觉的挪动了几分。   “瑾儿,你生气了?”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没有。”她语气平缓回道。   “那你就是喜欢本世子这样待你了?啧,女人真是口是心非。”   他兀自的感叹一声,十分惬意的将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姜瑾翻了翻眼,未做理会。   过了会儿,君无弦掀开帘子,见到了坐在一起的二人。   他视而不见的踏进,来到了对面落座。   合须收敛好疑虑,驾着马车启程。   顾逊之是故意的,他本可以骑马驰骋,但他就是不愿将瑾儿留在此,同君无弦一起。   他要看着他,以免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举动来。   他家瑾儿这般的秀色可餐,他可不放心君无弦这衣冠禽兽。   顾逊之在马车上左右无事,便一个劲儿的盯着姜瑾瞧着,脑内浮想联翩。   “世子。”她嘴角扯了扯,提醒他道。   “嗯。”他乖巧的应着。   她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口。   又盯了一会儿,顾逊之忽凑近,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姜瑾眨了眨凤眸。   “瑾儿,你这唇,好似……”他开口凑近,就快要贴到她的脸。   她顷刻拉远距离,道:“怎的了?”   “好似,有些干啊不如本世子帮你润润?”顾逊之邪魅的笑着,满眼柔情。   姜瑾面颊瞬间泛红。   这等……这等羞耻之事他如何能说出口?   还是当着另一人的面!   君无弦的眼眸漆黑一片,波澜万瞬。一动不动的看着。   顾逊之挑逗的咬了下唇,而后玩心大起,捏起姜瑾的下颔,逼迫她。   她满眼愤恨的推着他。   只见,一双白皙玉手介入,瞬时将呆若木鸡的她一把捞了过来。   这个场景……好熟悉。   姜瑾回忆着,人便被带到了他的身旁坐下。   “王侯是要同本世子抢人?”顾逊之的嘴脸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君无弦淡然回道:“本侯并非此意,还望世子能够安分一些。”   姜瑾扶额。   “可本世子就是喜欢同你抢。”顾逊之伸手过去,揽住了她的肩。   她被带过去的一刹那,又被另一只手按下,顺势收入怀中。   他咬牙切齿,再次与之较量。   合须在马上,听着里头巨大的动静,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浮想联翩。   姜瑾的浑身散发着寒意,她一字一句道:“不要闹了,顾逊之。”   他听到她还是头一回直言自己的名讳,顿时面上的笑容愈加的扩大。   他停顿下来,嘻笑道:“瑾儿叫本世子什么?再叫一遍。”   姜瑾方乃盛怒之下喊的,这厢平静下却发现自己如此失态,便回道:“世子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顾逊之满心欢喜,得意忘形的冲着君无弦眼神炫耀着。   后者连看也不看他,目光转向别处。   姜瑾无奈,终是吐了吐气。   不知不觉已是到达了皇宫,顾逊之眼疾手快的将她抱下,放在了地上站稳。   她早已习惯他如此,便也不追究了。   合须瞧着三人,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打量。   方才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如此激烈。   他再次咽了口唾沫,察觉到主子冷冷的眼光,当下便不敢再瞧。   李公公早就在不远处等候着,看见马车停下后,便面带微笑,佝偻着身子过来相迎。   “王侯,世子,姜小姐。老奴已恭候多时了,还望几位同奴一同面见皇上去吧。”他笑眯眯的道着。   “有劳了。”   踩着那长长的红布,踏着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来到了殿中。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姜瑾侧身,瞧见了一旁憔悴跪着的纳兰清如,在对上她凶狠锋芒的视线后,她淡淡的转过头去。   尉迟夜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世子身上的毒术可解了?”   顾逊之禀道:“回皇上。多亏有了王侯以及姜小姐的相助,本世子才得以幸命。”   前者点了点头,转而望向君无弦,“王侯,有没有想说的。”   他略做思索回之,“微臣只不过尽了力所能及之时,况且世子在我西谟,自是要好好照拂着的。”   尉迟夜闻言,陷入了沉思,“昨夜,朕召见了纳兰王。”   殿上的几人,皆神色微动了一瞬。   纳兰清如自昨日,便一直被关在宫内,根本不知晓后来的事情。   她心中忐忑着,发髻微乱的跪着。   “纳兰王说,他管教无方。但这些,朕都听腻了。”尉迟夜撑着双腿起身,缓缓走下台阶。   “朕念他未曾干预此事,便有心放他一马,不再追究。然这纳兰清如之事,该算的还是得算,该罚的也依旧得罚。”他说着,抬头望了望头顶,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异色。   末了,他来到跪在地上的她面前,开口道:“那些金子,是你擅自从账房里做的手脚拿来的么?”   纳兰清如瞳孔瞪大,一时说不出话来。   “纳兰王说,是他给你的。但朕特意去请府中掌管此帐之人查了个清楚,分明便是你擅自挪用,而他纳兰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尉迟夜说着,来回在她面前缓步走着。   纳兰清如无限的后怕着,身子抖如梭。   她扒拉着他的腿,道:“皇上,清儿错了,清儿真的知错了。”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朕也很是为难哪。”   他似乎是刻意的等着什么。忽然,皇贵妃冲了进来,堂而皇之的跪下道:“皇上,请您饶过清儿吧。”   尉迟夜的眼睛亮了亮,他轻咳了一声道:“是谁将贵妃放进来的。还不快扶回去。”   侍卫支唔着,打算过来抬。   却被皇贵妃拍开,拽着他的黄袍道:“皇上,算是臣妾求您了,就饶了清儿吧,清儿还小,她犯下这等事,臣妾也有责任啊。”   尉迟夜动了动,抬眼道:“贵妃啊,你身子骨一向不大好,不能跪着,快些起来罢。来人,送贵妃回去。”   侍卫这边无力,那边也无力的,僵持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起来吧。”尉迟夜望了望身旁,拂着衣袖轻声道。   皇贵妃缓缓起身,手执白帕擦拭着。   他回身,踏上了台阶入了高座,睨着台下的几人。   “关于这纳兰清如的惩处,众位,觉得如何才算公平啊。”尉迟夜接过丫鬟送来的冰梨水,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   相对无声。   只有皇贵妃不死不休的劝着:“皇上,请皇上轻饶。”   纳兰清如也跟着求情,叩拜着。   “可她已不是初犯。”尉迟夜沉声道。   “皇上,上回之事清儿不服,真的不是那样的啊!清儿是被人陷害,冤枉的!”她的眼神愤恨的瞪着一旁的姜瑾。   都是她,都是她才害的她如此!   “好了,过去之事就莫要再提了。朕现在是就事论事。”他以君王的威严道着。   纳兰清如跟后垂下了头,眼睛瞪大着匍匐在地,不言。   随着一声,“恭迎太后。”众人的脸色变了变。   来人便由婢女搀扶着进了大殿。   姜瑾等人见了,紧跟着礼了礼。   尉迟夜上前,将太后扶到自己的身旁,缓声道:“母后,你怎的过来了。”   皇贵妃与纳兰清如对上了眼。   太后面带着点点不悦,道:“夜儿是不希望我来了?”   他回之,“怎么会呢,朕欢喜还来不及呢。”   太后望向皇贵妃与纳兰清如,道:“清儿这是怎的了,跪在这里。地上冰凉,快些起来罢。”   尉迟夜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   纳兰清如起身,面上楚楚涕泪。   皇贵妃也没有言话。   太后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她问道:“夜儿,你同母后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雍容华贵的转头,望着他。   尉迟夜将事情简练的道了一遍,说:“便是这样了,母后。朕还在犹豫,不知该做如何处置。”   太后沉吟着,道:“若真是这样。哀家真是失望至极。”   她无不透露着惋惜与失落。   纳兰清如见此,忙哭求道:“太后,太后,清儿求求您,让皇上饶了清儿吧,清儿真的知错了,真的是知错了啊。”   她梨花带雨的哭着,面色真诚。   太后叹了口气,却不想她竟变成了这样。   但一码归一码,她也不能眼看着清儿受罪。   于是她便转过头去,对着尉迟夜道:“她固然有罪,但也还望夜儿能看在她年纪商轻的份上,和她一份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迟疑着,瞧了两眼底下之人。   太后顺着目光,看到了顾逊之,她猜想,想必这就是那北疆国的世子了。   具体她也不知这里头有何等的恩怨,但她得将清儿保下才是。   “你便是北疆世子?”她开口询问道。   顾逊之微怔,上前了几步回道:“正是。”   太后赞赏的点了点头,道:“一表人才。”   “您过奖了。”他收敛了平日里的纨绔,正经道。   “清儿所犯下的错,也归于哀家平日里的疏管。给世子添麻烦了。”太后行了个赔礼。   顾逊之神色复杂,并未言什么。   尉迟夜黑眸望不到底,他道:“母后无需如此。” 第一百五十二章 娶你回去当世子妃   太后拢了拢发髻,眼神淡然,“应该的。清儿从小便与我亲近,犯下了这等事,哀家亦是有错的。”   她说着,便撇向了尉迟夜。   后者则是为难不已。   姜瑾淡然的瞧着。   太后这招,无非便是想顺利的保下纳兰清如,她既将自己搬出来,就是想告诉皇帝,如果要处置纳兰清如,那她便也一并论罪。   这摆明的就是在为难皇帝。   而在异国他乡,顾逊之也无法不按照西谟的礼节来,他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么就会变成他的不是了。   太后为何会过来,想必只有皇贵妃清楚了。   “这样吧,依母后所见,夜儿该如何惩治这纳兰清如。如若不能妥当的处理,便是不能给世子一个公道啊。”尉迟夜反问太后道。   她沉思着,道:“她还年纪尚幼,有什么错就都能改过来。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相信经过了这次,她便不会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了。”   说完,睨了纳兰清如一样。   “是,是,太后说得对,清儿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她诚恳的匍匐着附和道。   皇贵妃也一并请求着。   尉迟夜见此,道:“但这对于世子来说,似乎不太公平啊。”   他望向顾逊之。   太后缓声,微微一笑,“世子初来西谟,理应收到很好的照拂。但却发生了这等事,想必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望世子能够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份人情,可以在我这里欠下。”   一言出口,连尉迟夜也面带诧异的望着她。   太后卖得人情,谁不心动?   姜瑾怔怔,这是她所未想到的。   顾逊之陷入了两难,他瞧了眼身旁的人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尉迟夜想了想,笃定道:“这样,母后也不必如此了。”   “朕决定,将纳兰清如扣押于宫中反省数月,不得回府,不得踏出院外半步。暂且收回纳兰王氏的名权,贬为庶民。”   纳兰清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贬为庶民!她盛怒的笑了。   这不是让她去死么!   她若什么都没有了,那同外头那些卑贱的人有什么区别?!   太后迟疑着,反复思量。   “都不用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便如此吧。”尉迟夜抿了抿嘴。   太后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这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你三人。可有什么意见?”他望着底下的几人道。   君无弦没有回应。   姜瑾也是默认他此法。   顾逊之回道:“无。”   尉迟夜见他本人都没有意见,便就此定下。   李公公吩咐人将纳兰清如给带了下去,安排住处。   她不甘心的被拖了下去。   “至于,这纳兰王那边,朕自是会派人通知他的。”尉迟夜说道。   “多谢皇上。”三人异口同声道。   他转向太后道:“母后也去歇着了吧。”   她点头,由人搀着离开了殿。   “为了弥补,朕可以答应世子一个请求。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尉迟夜望向顾逊之道。   他想了想,咧嘴轻笑,瞟了眼姜瑾。   她心神大乱,很是不安的局促着。   结果他却说,“本世子没什么想要的,多谢皇上的好意了。”   姜瑾闻言抬眼,撞向他似笑非笑的眼底。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顾逊之会向皇帝讨要她。   这种时候,她是无法拒绝,也无法违抗旨意的。   “当真没有?”尉迟夜再次询问。   “如果皇上执意,那么恳请皇上能够为我在外头寻个府邸小住。”顾逊之诚恳道。   这是他目前最想要的,最好能够离瑾儿近一些,这样便可以日日瞧见她了。   尉迟夜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   近日风头正盛,若是世子再有些任何闪失,无法同北疆王交待。   然他都已经应允了他赐其需求,也不好收回。   “朕可以答应你。但世子的安危,朕却有些不放心。”他顾虑开口道。   顾逊之笑,“请皇上放心,本世子身手极好,没人能够伤的了本世子,再说,还有姜小姐同王侯的照顾,更是没问题了。”   尉迟夜望向君无弦与姜瑾,思索了会儿,点头答应。   “那明日一早,朕便找人同你一起去选址,世子看可好?”   “多谢皇上。”顾逊之行了个礼。   “好了,该清楚的都清楚了。无事的话就散了吧。”尉迟夜走下台子。   三人诺,恭送皇帝离去。   “回去说话。”顾逊之低声对姜瑾道。   上了马车,他忽想到自己的仆人不知去了何处,便问道:“瑾儿可晓得那同我一道来西谟的随从去了哪儿?”   姜瑾恍惚了会儿,陷入了沉思。   末了,她想了起来,道:“自从头次世子中了银针后,那小厮便次日就赶回北疆了,说要同北疆王说明事态。”   “坏了。”顾逊之的面色带着点紧张之意。   姜瑾木然,望了一旁的君无弦一眼。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道。   “我得起草一封书信回去,同父王母上道个平安,省得他二人日夜担心我。”顾逊之嘴里嘀咕着。   姜瑾摇了摇头,她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   一路无言,回到了王侯府后。   顾逊之便寻人找到了纸墨,迅速的起书了一封,亦不知来不来得及。再以信鸽的方式送走。   做完这一切后,他如释负重。   姜瑾不禁笑了笑,“想不到堂堂北疆国世子,竟如此深藏不露,孝顺的很。”   顾逊之咧嘴轻笑,宠溺回道:“瑾儿真淘气,竟然敢打趣本世子。”   她一脸无辜的闭口,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君无弦吩咐婢女上了茶,便径直坐下。   “纳兰清如已被禁足在宫中,想来有数月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他淡然道,执起一杯微烫的茶水,轻轻吹着。   姜瑾颔首,“如此,也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了。”   “放心,她要是敢再造次,不还有本世子呢么,瑾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顾逊之对她微微笑着。   她低眉。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有所负担。   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西谟,回到北疆,过他往常过的那般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在这泥沼里,给她当着救世主。   她不想再连累他,让他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了。   这是一份亏欠与无法回报的情。   “世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呢?”姜瑾忽然开口道。   顾逊之砸了砸嘴,“本世子决定久居在西谟了,开个府邸,日日同瑾儿加深感情,再将你娶回去当世子妃。”   他真挚的说着,面上带着希冀的笑。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勉强的一笑,并未回应。   “近日边疆战事吃紧,恐有动乱。”君无弦饮了口杯水道。   姜瑾知晓,前段日子边疆的战事便兴起了,想来必有一乱,只不过不知是何时。   蓦地,他望向她的脚,望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冷不丁道:“你的脚,可洒了药粉。”   她愣了愣,如实回道:“晨时以冷水浸泡过,现在,还未到午时吧。”   “记得就好。”君无弦轻轻抖了抖衣袖,起身缓缓离去。   姜瑾从身上拿出那蓝白小瓶,在手中探看着。   顾逊之一把抢了过去,左右瞧了瞧,“这君无弦府里的宝贝可真多。瑾儿,你的脚踝还疼不疼,让本世子给你看看吧。”   他一脸忧虑的放下瓶子,想要去触碰她。   姜瑾缩了缩,道:“这药灵的很,已经好多了。就不劳烦世子了。”   顾逊之挑了挑眉,识趣的不再纠缠。   他是晓得她的脾性的,倔强不已。   “今夜,我同你一道回将军府,如何?”他眼巴巴的凝望着。   姜瑾想着,这几日着实委屈了他,好在府里有厢房可供,便点了点头答应。   “瑾儿真好。”顾逊之满面笑意。   想来,已有一段时日未回府了,父亲与母亲,不晓得可还安好。   还有阿俏,定是万分思念她了。   再是……阿月。   想到这里,她垂了垂眼帘。   阿月的心里一定很难受罢。   那荷包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何况自己此刻也正在君无弦这里。   她定是恼她了的。她想着。   姜瑾情不自禁的无奈轻叹了一声。心中歉疚着。   阿月一定是误会她了。还是等回去再好好同她解释一番吧。   这会子,纳兰清如却被带到了一处破旧的院子里,连树叶都是枯掉的。   她胆战心惊的留意着四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里,这里是什么鬼地方。本小姐不要,不要住在这!”纳兰清如眼神惊恐的推开丫鬟,想要离开。   丫鬟冷笑了一声,“还把自己当成小姐呢,你现在啊,连我们一个宫中下人都不如,就是个被贬的庶民罢了。滚进去吧!”   她伸手,将她一把推了回去。   纳兰清如被石头绊倒,摔在了地上。   她面目猩红的过去,狠狠的抬掌想要甩她一耳光,却被丫鬟警告道:“打吧!你要是敢打,待在这里可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说完,转身离开,不忘落锁。   纳兰清如浑身如抽干了一般,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她可怖的环绕着自己,眼睛瞪着环视着四周。   不时还有飞鸟从树上掠过,惊的她大叫一声,逃到了另一边,却踩到了什么,仔细一看,是个死去的麻雀。   她尖叫着,冲进了房里。   一片灰尘呛得她猛烈的咳嗽着,她用手拼命的挥着。   纳兰清如捂着鼻口,走进了去,只有一张朴素的床和一桌几椅,其他便没有了。   她愤怒的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将房内的东西砸个稀巴烂,狠狠的锤着床榻发泄。   “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双眼通红,恨的嗓子都吼破。   末了,她喘着气息,平复自己的情绪,靠在了床沿。   “这些,这些都是拜贱人所赐!我纳兰清如发誓,等找到了机会,定要杀死她!杀死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纳兰清如说着说着,就开始委屈的哭啼着,她双目充泪,红肿的哽咽着。   她不要住在这里,不要。这里都是什么鬼地方,根本不是人住的。   难道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吗?不,不可以。   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不能就这样认命,不能!   绝对要报仇!纳兰清如的秀眸仿若要吃人一般狰狞。   她无措的抱着自己,看着四周。   忽然一个人影进来,是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   她忙上前去道:“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要从这里出去,我要从这里出去!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有钱,我有的是钱!”   丫鬟翻了翻眼,只当她是疯傻了,并不理会。   她将饭菜重重的掷在桌上,没好气道:“开饭了。”   说完,便打算离开,瞧也不瞧她。   纳兰清如怒从心起,将她拽了回来,拉扯着她的头发恶狠狠道:“放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丫鬟吓得六神无主,用力的咬着她的手臂,疯狂的逃脱了。   纳兰清如吃痛,将桌上的饭菜全部砸了。   “贱婢,等我有朝一日放出来了,第一个就让你死!”她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喘息着。   蓦地,她坐了下来,让自己冷静。   过了会儿,肚子传来了阵阵饿意,她望着地上挥霍的饭菜,狠了狠心,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吃这些猪狗吃的东西!   丫鬟疯了般的逃脱,不敢再给她送吃食,即使如此,也会将大门偷偷开一小缝递进去。   纳兰清如穿着素色的衣衫,坐在床榻上,无助着。   她习惯了这里,也偶尔强忍着吐意去吃这些饭菜。   夜里连油灯都没有,只能摸着黑顶着无限的可怖去上茅厕。   她不甘心,不甘心!难道她纳兰清如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只能像这般畜生的过着吗?   不,不,这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想着,便害怕的低低啜泣了起来。   从万丈深渊掉落至此,她无法接受。   “父亲,母亲。你们难道真的不要清儿了吗?求你们了,快来救救清儿吧,清儿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无助,好害怕。”纳兰清如痛哭着,凄楚无比。   哭完之后,还是要接受事实。   她一个人从井里头打水,没有热水,只能以冰凉的井水洗漱,擦身。   没有崭新的衣服,只有两件破烂的换洗素衣。   她一边愤恨的锤洗着衣服,一边哭着咒骂着,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了衣物上。   喝的是那井里头的水,每日早上吃的是包子,其余便是白饭青菜。   她忍,忍着。总有一日出去了,她要亲自手刃那贱人!   这夜,她依旧吃完了再吐,喝了杯凉井水下肚,就突感身子不适,头目晕眩,肚子绞痛,浑身都发烫。   还没走到院门,便直直的倒下了,无人知晓。   直到次日过后,丫鬟发现放在门缝处的饭菜依旧没动,便生了怪异。   颤抖的伸手解开了锁,走了进去,发现地上躺着的人,丫鬟吓得尖叫不已。   “来人啊,来人啊!出事了!”她大声叫着,却空无一人。   这里除了她过来送送饭菜,便没有什么人了。   丫鬟瞪着恐怖的双眼,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两腿发软。   这时,一只黑乌鸦突然停落在了前头,歪着脑袋瞧着她。   她顿时吓得两眼一翻,直直的晕了过去。   与她相好的另一下人发现找不到其人影,知晓她常去僻院中给纳兰清如送吃食,于是便疑惑着过去。   下人发现院门是开着的,再走进去一看,惊的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他吞了口唾沫,缓慢的靠近过去,来到丫鬟的鼻息处探了探,瞬时松了口气。   他再颤抖的伸手在纳兰清如鼻处轻探,差点甩掉了手。   下人瞪着瞳孔,再仔细的探查一遍,发现她还有点点微弱的气息。   他忙去叫人,将两人抬了出去。   一番功夫后,丫鬟渐渐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发现纳兰清如躺在自己的身旁,便极其忌讳的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   死死的拉着下人的衣袖,满目可怖的指着道:“死,死了。”   “没死,只是她如此,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你说咱们是该告诉皇上去,还是暂时瞒下来,寻个郎中给她瞧瞧。”下人犹豫不定着。   丫鬟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定是会怪罪下来的,认为她变成这样是我们照顾不周。”   “那你好生待她,不就没有此番了吗。”下人叹了一口气道。   丫鬟眼中带着憎恨。   之前纳兰清如还是大小姐的时候,就喜欢在宫中跋扈,她也不慎被其狠狠的教训、践踏过。   这会寻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报复!是她纳兰清自己自作自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下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即便纳兰清如沦落至此,也好歹是个王氏小姐,如果就此死去了,他们也别想活了。   “依我看,还是得上报皇上。”他紧张道。   丫鬟拼命摇头,瞪着他道:“你是傻了吗?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咱俩都得玩完!”   下人皱着眉头,“那你说怎么办,也不能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吧!虽说她已经被贬为庶民,但好歹是一条人命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酒楼挑逗   丫鬟几番犹豫着,愤恨道:“我去请人过来给她瞧瞧!”   说完,便提着裙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来了个宫中太医。他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这是……”下人开口道。   丫鬟顺话说,“这位是新进宫来的太医,说头回不收钱。”   他有些疑惑,但还是让开了路,让其探之。   “劳烦二位,先暂时避之。”新来的太医面带谄笑道。   丫鬟皱了皱眉,还是同下人一起退下。   蓦地,他面上立刻恢复了正色,紧张的上去探了一番,才擦了擦汗,开始从药箱子里拿出一枚药丸塞入,再针灸了一会儿。   不知静静等待了多久,纳兰清如终是缓缓醒了过来。   “大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医喜不自禁道,忙将她扶起。   “你是谁?”她厌恶的甩开,从不喜欢别人碰她。   “我是王爷与夫人派过来,在宫中照料大小姐的。”太医汕汕的放下手,将针布放进了药箱子,低着声音道。   纳兰清如眼底闪过一抹怀疑。   这会,丫鬟与下人走了进来,道:“好了吗?”   却瞧见了她醒着,没好气道:“算你福大命大,要不是有这位宫中新来的太医,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医听着心头有些怒意,不想自家大小姐在这里竟被如此相待。但他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同人起了冲突便,只好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纳兰清如咬牙,的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流出了鲜血。   呵,贱人,都是贱人。迟早有一天,她会通通将她受的这些苦都还回来的!   末了,下人去送送太医,丫鬟将一包有馒头的纸递给了她。   “吃吧,你要是饿死了,只会脏了我这屋子。”她翻了翻眼,转身离开,将门重重的关好。   纳兰清如眼底阴鸷,将包子狠狠的扔到了门上,发出嘭的声响。   丫鬟气的想原路返回,但还是忍耐了,不想因此同她浪费唇舌,影响她的情绪。   “父亲,母亲……”纳兰清如浑身颤抖的哭泣着。   刚才那太医说,是父亲与母亲安排他进宫的,这说明,他二人并没有放弃自己。   她不想再住这猪狗不如的地方了,她想回家,想回家。   她抱着自己哭的伤心不已。   而另一头的将军府,姜氏终于迎来了女儿的回归。   “母亲,阿瑾回来了。”她温柔的望着。   已是有一段时日未见了,她很想念家人。   顾逊之却站在一旁轻笑着,为她感到高兴。   “这是世子?”姜氏有些惶恐,忙上前去行礼。   却被他双手扶道:“大夫人不必多礼,本世子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她点了点头,忽想到了什么,询问姜瑾道:“那日纳兰王府里,究竟出了何事?”   “此处不宜说话,母亲还是同阿瑾进去说吧。”她微笑着回道。   姜氏迟疑的望了顾逊之一眼,点了点头。   管家眼力见的立刻吩咐下人过来端茶递水好生伺候着。   来到了正厅,姜氏坐在高座上,听着她一五一十的叙述,心下了然。   姜瑾刻意略去了一些事不提,以免母亲多想。   “原来是这样。这个纳兰小姐,心思竟这般的阴毒。”姜氏板着脸,很是不悦。   “都过去了。纳兰清如她也得到的应得的惩处了,母亲也不必担忧阿瑾了。”她缓声宽慰道。   “那世子,可有何打算?”   姜氏很中意顾逊之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出尘的相貌,但既已有了王侯作为心中人选,若是再变化,未免有些三心二意了。   “回大夫人,皇上已经允许我在宫外开府了,本世子也打算久居于西谟。”他诚恳有礼道,执起杯茶饮了一口,还不望暧昧的瞧了姜瑾一眼。   后者则是当做没有看见一般。   姜氏将这神情收进了眼里,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想来世子是很喜欢我们西谟了。只是,北疆王那头……?”   顾逊之低头轻笑,“父王也不喜将我关在北疆之地,常教导我出去历练历练。”   她满意的点头。   两厢无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姜瑾。   “阿瑾啊,母亲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去打点,你就代替我在此相陪世子吧。你可要好生招待,不可怠慢了去。”姜氏见这场景,也不好横在中间了,便识趣的找了个托词离去。   “是,母亲,阿瑾明白。”她敛眉道。姜氏笑着看了一眼顾逊之,便由人搀着下去了。   顾逊之见姜家主母走了,便一个轻跃,坐到了姜瑾的身边,嬉皮笑脸道:“大夫人让瑾儿好生招待本世子,但若是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可是要告状的,所以瑾儿就要好好的对待本世子。”   他伸手从水果盘中拿出一提子,扔至半空抛入嘴中,笑看着她。   姜瑾端庄道:“这里是阿瑾的府邸,可容不得世子造次。”   她的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便出去吧。”   顾逊之不顾她的惊诧,拉着她就径直走了下来,一路经过了许多的下人,在他们惶恐的神情中,来到了府门口。   管家毕恭毕敬的问道:“世子这是打算带我们家大小姐去哪儿?”   顾逊之咧嘴轻笑,挑眉道:“你家大小姐亲口答应的本世子,要带我在西谟这边好生玩玩。”   姜瑾不说话。她确实有答应过他。   管家沉吟了一会儿,道:“小姐可带足银两了?”   不说还好,一说她便想了起来,还真没带。   “不用。本世子有的是钱。”顾逊之半眨了只眼,调侃道。   管家还是有些犹豫,让世子付钱怕是不太好。   还有这马车,至少得替两人备下。   外出逛街,丫鬟仆人也得要。   再者,万一路遇危险打劫怎么办?   对,还得再找两个侍卫。   管家低头沉沉的想着,待他思考完毕后,再一抬眼看,却震惊了。   “大,大小姐和世子呢?”他将头伸去外头,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想着,还是得回去同大夫人禀告一下。   这会子,顾逊之一路带着姜瑾到了空旷的地方,这才放开她的玉手,喘息着道:“瑾儿,你们府里的那管家,着实聒噪了些。本世子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闻言,不禁一笑。   想来在他们北疆,就没有这么多繁琐的礼节吧,那里一定很自由。   “瑾儿在想什么?还不快带本世子去街道上热闹热闹。”顾逊之挑着眉瞧她。   “好,世子同我来。”姜瑾微笑着,走在了前头。   自从前世过后,她便再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逛街了。若不是被顾逊之强行拉过来,再加上她亲口承诺过他,她依旧便还是窝在自己的闺房中。   片刻过后,二人来到了街市上,顾逊之负着手,十分惬意的走着,东瞧瞧西瞧瞧的。   他看起来十分高兴,道:“瑾儿,你们西谟同我们北疆,差别还真的挺大的。”   姜瑾看着他处处充满好奇的眼神,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弧度,“一国一风情,世子也不要太羡慕了。”   顾逊之听着,忽然站定,笑道:“瑾儿这是在安慰本世子,还是在损本世子呢?”   她也跟着停顿,转身道:“阿瑾自然是宽慰世子了。”   她眨了眨无辜的凤眸。   他听了,俊眉渐渐上扬,道:“嗯!那就勉强这么认为吧。”   两人相视一笑。   再行至前头,忽见一阁楼上有一些美女子陆陆续续的聚在了一起,正对着二人的方向指指点点的,面上还带着点点羞怯。   姜瑾清了清嗓子,刻意将目光转向另一处,疾步走得更快了。   “哎瑾儿,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看那上面的美人儿好像都在瞧本世子哎。”他笑着对上头的姑娘们点头,还摆了摆手。   未等姜瑾言话,那些美人们便手中挥舞着帕子,身形似乎要穿透那栏杆,恨不得从上头飞过来一般。   “爷哎就是那位俊俏的爷,快上来呀哎哟上来吧!等着你呢”美人们争相着冲他招手,说出来的话好生让人羞耻。   顾逊之勉强的笑着,正好前头有人拉运白菜,阻拦了姜瑾前行。   “瑾儿,你们西谟的女子,怎的这般的开放。”他说着,语气还有些无辜。   她淡淡撇了眼上头,收回视线道:“世子若是想去,阿瑾也不拦你。”   顾逊之闻言,以空拳掩嘴,低笑道,“我们家瑾儿这是吃醋了不是?”   姜瑾翻了翻眼,懒得搭理他。   “爷快来吧,快来呀奴家等的好焦心呢”一位美人将自己的胸口尽量拉扯大,对着他抛着媚眼。   顾逊之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他似看非看的还是收回了目光,再仔细一瞧,前头的人儿早已走的老远。   “哎,爷别走啊!爷”   美人们皆觉得可惜不已,好容易寻到了个长相俊美如此的男子,竟还是个痴心的。   亦不知其身边的女子是谁,好生的福气。   “真是讨厌!”她们便无趣的散开了。   追了一段路后,才拉上了姜瑾的衣袖。   “瑾儿,我的好瑾儿,本世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再也不看别的女子了,就看你一人,可好?你就别生气了”顾逊之糯糯的拉着她的衣角,咬着下嘴唇。   见他如此模样,姜瑾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这满大街的人,世子也不晓得难为情的。再说了,阿瑾也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只不过是无法面对那等尬然的场景,才选择走得远远的而已。   顾逊之咧笑,道:“走吧,本世子请你这个小女子去吃香的喝辣的。”   他上手,挑了挑她的下巴。   姜瑾选择无视。她早已习惯了他如此的不正经。   寻了一处酒楼,二人走了进去。   小二见他俩身着不凡,就晓得是个大户人家,便忙恭迎他们上了阁楼的雅间。   “此处风景甚好。”顾逊之满意的坐下。   有一四方小桌,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   身旁便开有一窗,由丝竹制成的帘子,风一吹,风雅至极。   透过那窗口,便能瞧见底下的行人,做了什么事情,皆能看的一清二楚。   吹着惬意的风,姜瑾的衣衫微微飘动,青丝如水般垂落在胸前,朱唇皓齿,明艳动人。   顾逊之深深望着,有些痴了痴,对着她傻笑着。“世子,擦擦口水。”她不动声色的将手帕递了过去。   他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瞬时握住了她的玉手。   “放,放开我。”姜瑾挣扎着。   “不放,谁让瑾儿这么淘气的,竟然敢打趣本世子。”顾逊之邪邪的笑着。   她兀自赌气,两人的手在空中僵持着。   蓦地,小二带来了本店的招牌菜,见到此情此景,还以为是他小两口在打闹,便直接无视,上完饭菜介绍完,便询问还要点什么。   “把你们店最好的全都端上来。本世……本公子有的是钱!”他调笑着,微微喘息,依旧禁锢着她的玉手。   小二不解这是什么新的打情骂俏之法,便挠了脑袋下去了。   “顾逊之,你放开我。”姜瑾的脸愈加的阴沉,她低声道。   没想到,话语一出,他渐渐松开了她,还在她的玉手上来回的揩油了一番,才留恋不舍的放开。   她眼中带着怒意,翻了他一眼,兀自动着筷子。   “咦,瑾儿方才唤本世子什么来着。真是好大的胆子啊。”顾逊之微微撑着,青丝歪着瞧她,眼中满是柔情蜜意,一双眼尾纤长,诱惑不已。   他咬着筷子挑逗着她,“瑾儿不乖。”   姜瑾心中跳了跳,耳热了一番。   她选择闭耳不闻,自顾自的吃着。   姜瑾眨了眨凤眸。   自小就从未来过酒楼里吃过饭菜,却不想今日一尝,竟这般的好吃,是连她将军府的厨子也做不出的美味。   “这家酒楼不错,以后本世子就常来了。”顾逊之笑嘻嘻的,夹了块肉到她的碗中。   姜瑾欣然接过,不动声色的嚼着。   “这位公子,里边请。”小二招呼着。   顾逊之蹙了蹙眉。   “怎么了?”她见他突然正色,便询问道。   “没什么。”他勉强的笑着。   她有些狐疑,望向那一帘之隔的另一雅间,见一纤长的身形,轻拂了拂衣袖坐下。   这身姿,好生熟悉。她思索着。   “今日大人诚邀本侯于此,亦不知是何要事相谈?”他说着,举了杯酒水相敬。   对面的老丞相笑道:“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一点私事罢了,说来也有些难以启齿。”   姜瑾的筷子停顿,怔了怔。   这声音,是王侯么?   “瑾儿,你说这君无弦还真是阴魂不散。走哪儿,哪儿都好,偏偏来这儿打搅本世子。”顾逊之夹了个花生米,愤然的嚼着。   “如若真是王侯,我们此番避之不见,也是有失礼节的。”她放下筷子道。   “可是瑾儿,那君无弦好似正和人谈话呢。”他瞟过去一眼道。   姜瑾皱了皱秀眉。   “不如,我们还是悄悄离开吧。”顾逊之笑着,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   她顾虑着,如此真当合理么?   或许她应该等到二人相谈结束,再过去行个礼的。   正想着,那头便又传出了对话。   “老夫想着,王侯也到了该适婚的年纪了。老夫府中嫡女上月方过了及笄礼,正是风华最盛之时,不如王侯细细想想……”老丞相说着,一脸期盼的等待着他回应。   姜瑾听着,忽然心中“咯噔”了一声,敛了敛目。   顾逊之闻言,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若是走了君无弦这个大麻烦,那他同瑾儿便能够顺理成章了。   那头似乎犹豫了许久,他淡淡开口道:“本侯,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老丞相却不依不挠,继续道:“以王侯此等身份,应当早些成室才是,男子三妻四妾实乃常状,我家小女是不会介意的。”   君无弦沉默,眼眸百转,“容本侯考虑考虑。”   老丞相一听,面上立刻大放光彩,忙应道:“好好好,一切都听王侯的。”   他举起酒杯,与之轻碰。   君无弦一仰而尽,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姜瑾蓦地起身,“走吧。”   顾逊之蹙眉,道:“瑾儿方才不是还不愿走么?”   他有意无意的撇向那头。   “既然王侯是在同人相谈私事,我等还是不要继续在此听墙角为好。”姜瑾言罢,掀开了帘子,走下了阶梯。   顾逊之放了银两在桌上,跟后下去。   走在街壤处,她左右的瞧着各式各样的摊子。   一片片的叫卖声,好不热闹。   “这位公子,给你家内人买一个吧。”一个婆婆道。   顾逊之笑得更开了,很是满意这个称呼。   他转头去看,却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笑容顿时僵硬在了面上。   “瑾儿,你有心事?”绕过了一个个摊位,他定睛询问道。   姜瑾回神,摇了摇头,道:“逛了大半日,有些疲乏。”   顾逊之面色微沉,他冷不丁开口道:“是不是因为君无弦。”   她有些诧异的抬眼瞧他,“世子为何会这般作想?”   他木然,低头嘀咕着,“因为本世子也想不到能让瑾儿失落之事了。”   失落?她没有。   姜瑾一步步的走着,无言。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本候便娶你   忽然瞧见前头有一卖花灯的,她觉得很是新鲜,便疾步的走了过去。   顾逊之在她身后伸了伸手,终是垂了下去。   他默默的跟了上前。   “老板,今日为何会有花灯?可是什么日子么?”她左右挑选着花花绿绿的灯,询问道。   那老板笑呵呵的回答她,“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有户人家要成婚了。今夜便要办一场盛大的酒席。这些花灯,是用来庆祝的,让街坊邻居热闹热闹。”   姜瑾明白的点了点头。   “姑娘喜欢哪个?直接拿去罢,不收钱的。”老板见她文礼彬彬的,看起来又如有钱人家的大家闺秀,便心悦的打算送给她。   “这,不太好吧。”她迟疑着要不要接。   顾逊之赶了过来,接下道:“多谢。”   并掏出一把银子递过去,“一点心意。”   老板僵持了会儿,还是欣然的接过,连连夸道:“姑娘,这位公子与你可是相好?我看公子的相貌出尘,与姑娘真是绝配不已啊。”   顾逊之低头轻笑,不回答。   姜瑾淡淡回道:“老板误会了。我与他只不过是友人罢了。”   老板愣了愣,岔开话题赔笑着。   接过了花灯,她一路走着,摸着,瞧着。   “今夜,就让本世子陪瑾儿在此放这花灯吧。”顾逊之望了眼天色,负手同她并肩走道。   姜瑾颔首。   很快天色便暗沉了下来。   “等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完,就将她扔在了原地。   顾逊之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她。   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心中有些不安着。   想是一直有他的作陪,这会子只剩她孤身一人了,便有些不习惯起来。   有几个男子从她身前走过,用充满污浊的眼神望她。   姜瑾忙低头,心中扑通扑通的。   夜色太黑,她再望过去,顾逊之已然不见。   她骇然,步履微动,想要去寻他。   “呀,这位小姐。是不是一个人呀?”一个长相凑合的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   “不是。”她淡然回道。   “不是?那还有谁?”男子摇着扇子,四处张望着,一脸你在诓我的神情。   “还有同我一起的公子。”姜瑾在他的后头看见了顾逊之,一脸底气道。   “公子?没有啊,哪里有,你莫不是在暗示本公子吧”男子伸出扇子挑她的下巴。   瞬间,顾逊之从他身后忽然狠狠的一击,使其昏迷过去,还不满足的踩了几脚道:“竟然敢动本世子的女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姜瑾对他微微一笑,“世子方才去哪儿了。”   “给。”顾逊之从手后拿出一包好之物。   她疑惑,伸手团开,见里头是一些块块的糕点。   “饿了吧?”他咧嘴笑道,“知晓你平日里最喜这些,本世子便想着,外头来得自是和府中的不一样,想给你个新鲜。”   姜瑾真诚笑道:“我很喜欢。”   她的笑容明艳动人,让人流连不已。   “喜欢就好了。”顾逊之眼神深邃点点。   她食了一块,犹豫着便也递给了他。   他顺势凑过去,低头咬了一口。   她的手微动,默默的缩了回来,凤眸波澜一瞬。   街道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姜瑾的心却不知为何,空落无比。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或是,期待着什么。   她也不清楚,不明白这种感觉。有些堵。   “瑾儿,放花灯吧。”顾逊之纤长的身形站在她的面前,望进她的眼底道。   姜瑾点了点头,打算将花灯放进湖里去。   “世子,是世子吗?”一个人影窜了过来,还望了一眼她道。   顾逊之抿嘴,“你是谁?为何知道本世子?”   “您身上有北疆雪山的千年奇香,所以属下知晓。”他诚恳的颔首道。   “听你口音,似乎也是我北疆人士?”他狐疑。   “是的世子殿下,属下便是王上派来的。”那人毕恭毕敬的将手放在胸前礼道。   “父王?父王有何事?”顾逊之紧蹙着眉头。   “这……还请世子同属下寻个好说话的地。”他瞟了眼一旁的姜瑾道。   顾逊之说瑾儿不是外人,便被她打断道:“世子去吧,阿瑾就站在这儿等你。”   他摇头,道:“不可,我不放心。”   姜瑾微笑,“世子请看,阿瑾身边尽是女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顺着她的话,眼神四处转着,发现不是成双成对的男女,便是一人来放花灯的女郎。   他想了想,道:“在原地等我,我马上。”   她默不作声的点头。   待他走后,姜瑾叹了口气,转身在那湖上,将花灯缓缓放下。   红灼的灯光点点,静静的浮动着。   她闭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道着。   重生一世,只望亲人康健,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再没有灾乱可以扰乱这份平稳。   也保佑她,此路能够披荆斩棘,顶着风雨前进,永不回头,再不回头。不达目的,死不休。   她道完,将花灯缓缓推开。   待起身时,她收敛了凤眸里的锋芒,化作平常。   姜瑾低头走着,忽面前出现一袭月牙白的衣袍。   她错愕的抬眼,与他四目交汇。   他的眼神灼灼,一动也不动的,与她深深对视着。   “王侯。”她低眉轻唤道。   “嗯。”君无弦的面色清润温和。   “你怎的会在此。”姜瑾说不了几句,便移开了视线。   他悦耳的低笑了一声,缓声道:“听了本侯的墙角,还不知本侯在此地么?”   她的面上立刻浮现了赧意,微微泛红。   “姜小姐,是一人么?”他的青丝随风而轻轻拂动着。   “并非……”她还未道完,顾逊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君无弦墨黑的眼眸闪了闪。   “又是你?!”他看到了来人后,气不打一处来。   “本侯不知世子也在这。”他的神色淡淡。   顾逊之冷哼了一声。   “瑾儿今夜是本世子的。”他将姜瑾拉到了一旁。   她不动声色的站立着。   “世子此举,怕是不合礼数。”君无弦的眼眸如曜。   顾逊之压根不屑理会,打算拉着她就走。   这会子,从北疆过来的下属开口道:“世子,还是快些给王上回信吧,莫让他担忧。”   他皱了皱眉,睨了他一眼,示意他多嘴。   下属立马闭口。   “瑾儿,你愿不愿意同本世子走。”他深深的凝视着她。   姜瑾眨了眨凤眸,淡然道:“既然世子有事在身,阿瑾便只能失陪了。”   得到了结果,顾逊之最后注视了她一会儿,默不作声的离去。   她木然,叹息了一声。   君无弦温润开口道:“世子走了,接下来便由本侯相陪姜小姐吧。”   姜瑾心中沉闷,也不愿意此时回府,便一口答应,好在夜色里散散步。   二人走在湖畔边,望着星星点点的花灯,美不胜收。   一片热闹之中,他静谧道:“人生几何载,姜小姐又何须执着于当下的烦恼呢?”   蓦地,他站定,凝神望着她。   姜瑾微愣,她沉吟着,道:“王侯说的极是。”   她整理了情绪,吐了吐气。许是环境映衬的,今夜她不知为何会忧愁至此。   但君无弦说的没错,人生又有几载呢?   若她因眼前的烦恼所愁思不解,那岂不是空耗了当下?   姜瑾笃定,道:“阿瑾明白了。”   她说着,微微扯动了嘴角,扬起笑容。   望着她清丽的脸,他的眼中波澜万瞬。   “很晚了,本侯送送姜小姐罢。”   君无弦道完,带她去一片没有灯光的地方,见那前头停有一马车。   “脚,可好些了。”他将目光掷向了她的足下。   “好多了,幸得王侯关照。”姜瑾道。   若不提,她还一直都没有感觉到,也差些忘了自己的脚正崴着。   合须本躺在马头上歇息着,忽有一叶子飘在他的面上,使其惊醒。   “主子,姜小姐。”他醒后察觉到来人,便唤了唤。   君无弦搭手过去,示意她上去。   这会她便学乖了,再也不任性也不赌气,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了。   她轻轻搭着他,微一用力踩了上去,进了帘内。   “去将军府。”他吩咐完,紧跟着上了马车。   待两人坐稳了后,合须便启程了。   “姜小姐今日,是同世子逛街市么?”一片黑暗中,只听得君无弦清越的声线。   她回之,“阿瑾曾答应过世子,等幻毒术解完,过去这阵风头,便带他在西谟四处逛逛,好尽尽地主之谊。”   “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王侯,似乎有些疲惫?”她听着他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疏懒。   “略有些。”他按压着两旁的太阳穴,慢声回道。   “阿瑾会些按摩之法,旧时常替父亲分忧。不知王侯,可否愿意让阿瑾一试?”她关切的开口道。   静谧,依旧是静谧。   过了会儿,才有回应,他低声道:“劳烦姜小姐了。”   姜瑾摇了摇头,微侧身,伸手过去。触碰到了一丝冰凉。   她忐忑的寻到他的眉上,在那太阳穴上方,接近鬓发之处,以指腹轻轻的按揉着。   手法极其温柔,缓慢。   君无弦微微抬眼,只觉疲乏不堪,掩上了眉目。   他细细的感受着从她指尖传来的温热力度,享受般的合眼养神着。   蓦地,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头一沉。   姜瑾收了手,紧张着。   君无弦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酥痒万分。   “王侯,睡着了么?”她轻轻推了推他。   没有得到回应,她微微叹息,望向漆黑之处,不知所思。   马车行驶了许久,终是到了将军府。   一阵停顿,姜瑾缓缓醒来。   合须在外头提醒道:“姜小姐,到了。”   她左右为难,将他整个人从自己身边推离,靠在了一旁。   但她又担忧,马车颠簸,路上将他磕碰了就不好了。   姜瑾想了想,伸手轻轻推他道:“王侯,王侯,醒醒。”   君无弦发出一声呢喃,环住了她的腰肢,道着:“嗯,姜儿……”   她垂目,将他的手拿开。   合须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其回答,恰好听到了自家主子说的话,顿时面色绯红。   这种时候,主子不会是在同姜小姐做着不可描述之事吧?   他吞了口唾沫,迟疑的掀开帘子,唤道:“姜小姐,到了。”   “再等等。你家王侯他,睡着了。”她的语气中,带着点无奈。   而且不管她放下他多少次,那一双有力的手总是会再次环向她。   走了一个难缠的顾逊之,又来一个君无弦。   姜瑾不禁抬头望了望马车顶。   她要如何是好?   末了,她唤了合须道:“麻烦你进来一下,将你家王侯挪一挪,我,无法起身。”   合须怔了怔,说了声得罪,便进了马车。   这时候,君无弦又放开了手,睡在了一旁。   “姜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出声询问道。   姜瑾疑惑,道:“没了。照顾好你家主子,我下去了。”   她提着裙子,便利索的扶着轻跃而下。   这会子,管家打了个哈欠的提着油灯开了府门,在见到人后,他忙走过去道:“真是大小姐啊!哎哟可把老奴给急死了,您终于回来了。”   他上去为其掌灯道。   “咦,大小姐,奴怎的未瞧见世子?”管家突然想了起来。   “世子他有些事,回宫了。”姜瑾回答道。   “那这位是……”他指着合须问。   “我家主子是王侯。”他自报府门道。   管家点了点头,往马车里一个劲儿的瞧。   “王侯人何在?”   “正在马车里歇息着,想是有些疲乏了。”合须如实告知。   “那不如便请王侯留下罢,回去的路途遥远,想必大人睡得也不安生。”管家贴心的关切道。   姜瑾没有异议。只是君无弦能不能被唤醒过来还是个问题。   正想着,便从那帘内伸出了一只玉手,紧接着一月牙衣袍亮了出来,他身形纤长的走出,面带倦意的对着管家道:“有劳了。”   “不妨事,不妨事,王侯里边请。”他立刻佝偻着身子恭敬着。   合须挠了挠头。方才主子不是连姜小姐都无法叫醒么?这会子怎的自己醒了?   他不懂,遂自行的别过,驾着马车离去了。   掩好了大门,管家一路带着君无弦来到了厢房,就在大小姐房间的邻边。   “王侯若是有什么需求,直接差唤下人便是,奴便不叨扰王侯了。”管家说完,默默退去。   姜瑾上前,对他低了低身道:“阿瑾也去歇息了,王侯早些入睡吧。”   她礼完,转身过去,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姜小姐,且慢。”君无弦轻声道。   四周一片虫鸣响动,她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王侯,还有什么吩咐。”   “你方才在马车上替本侯揉按,力道恰到好处。”他暗示着她。   “只不过是随意为之的手法,能替王侯排忧就好。”她装作不知道。   一片寂寥里,他沉默了。   姜瑾不忍,叹息道:“王侯可是想让阿瑾再次替你揉按?”   君无弦温润一笑,“如果姜小姐答应的话。”   她顿了顿,点头。   随他一同进了厢房,点燃了四周的蜡烛,瞬时间灯火通明。   他兀自躺在了床榻上,十分舒适的撑着头,一袭如墨的青丝缓缓垂下。   姜瑾走了过去,半蹲着身子,伸手在他的云鬓旁细细的揉着,手法轻缓。   君无弦闭上了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颤着。   蓦地,她来到了他俊逸的两眉间,再次揉按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见他的呼吸平缓,似乎是睡了过去,便悄悄垂下了玉手,准备起身离去。   却因为蹲的太久,导致两腿发麻,她撑在床沿边上,一个踉跄重心不稳,朝着他的方向扑去。   君无弦迅速的睁开眼眸,稳稳的接住了她,顺势滚上了床榻,和被而躺。   她不定的喘息着,脑袋枕在他的臂膀上。   她想要直起身子,却被他重新按了回去。   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怀香,让她莫名的心安。   “阿瑾想要回去了,就不在此打扰王侯睡眠了。”她抬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君无弦瞧也没瞧她,闭上了眼睛。   末了,他缓声开口道:“本侯不准。”   她推着他,却被其禁锢的更紧。   “若是次日,让有心人瞧见了,王侯该作何解释?是视阿瑾的名声于不顾么?”姜瑾冷声道。   君无弦轻轻睁开眼眸,转向了她,道:“那本侯就娶你。”   她心中狠狠的震撼了一瞬,错愕不已。   望着她瞳孔中的瞬息万变,他询问,“姜小姐不愿?”   姜瑾恢复了情绪,强稳心神,回之,“我与王侯之间并无感情,如何能成亲?”   他揽着她玉背的手怔了怔,不言话。   “所以王侯,还是不要再做这等让人误会之事了。若是需要女郎,弄一个来便是。何苦来折磨阿瑾呢?”她说完,趁他松懈之时,便直起了身,迅速的下了榻,理了理不整的衣衫。   寂静无声之下,君无弦抬袖掩在面上,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瑾回头望了他一眼,迟疑的将蜡烛吹灭,而后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躺在了榻上,和衣而睡。什么也没想,才闭上了眼睛,便没了意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边疆战事兴起   第二日阿俏兴奋的敲响了她的房门,“小姐,小姐,你回来啦!”   没听到声响,她就猜想自家小姐肯定还没起榻,便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过来。   “小姐,该起啦。”阿俏轻声的唤着,还咯咯的笑着。   “王侯都走了,小姐还在睡。”她掩饰不住的捂嘴偷笑着。   姜瑾这时缓缓的睁开了凤眸,望见头顶的人脸骇了一跳。   她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懒声道:“几时了。”   “日上三竿啦!”阿俏捉弄性的说道。   她应了一声,从榻上起来。   “奴婢去端水。”她说完,轻巧的蹦跳下去了,看起来十分高兴。   姜瑾揉了揉眼,无意识的走出房门,来到邻边厢房,打算抬手轻叩。却恍然想起,阿俏方才说了,王侯已经离开了。   她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垂下。径直回到了自己房内。   昨夜,她说得有些过了。君无弦他,会心伤的罢。   姜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阿俏嘻笑着端着面盆过来,伺候她洗漱。   “小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阿俏真的好想你。”说着,她的眼眶还红了红。   她微笑,缓声道:“傻丫头。”还伸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阿俏捂着额头笑着,道:“小姐,你不在将军府的这段日子,阿俏有替你好生照拂着二小姐呢。”   想到姜乐,她的心中就有一抹歉疚。   她坐在了梳妆台上,对着铜镜,开口道:“阿月她,最近如何。”   丫鬟阿俏拿起了木梳,在姜瑾柔顺的青丝上来回顺着,她专注道:“二小姐近日安生的很,一直窝在屋里头不怎么出来。大夫人便也没再寻她的不是了。”   她如实的说着。   “如此就好。”她点头,抬手抚上那根玉钗。   蓦地,梳妆完毕后,她对着阿俏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只要是能够帮到小姐,就一点儿也不辛苦。”她回应着笑道。   姜瑾颔首,“我要去一趟阿月那。”   阿俏会意的将台面收拾收拾,再将面盆端了下去。   她同她一道出去,掩好了门。   来到姜乐的房门前,她犹豫着,终是轻敲了几声,“阿妹,是我。”   不出片刻,房门便打开了,露出姜乐略微有些憔悴的面容。   她勉强的笑道:“阿姐?阿姐你回来啦。快些进来吧。”   眼睛似有些红肿,面颊上也有哭过的痕迹。   姜瑾走了进来,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她替自己忙碌着,沏茶倒水。   一盏热茶放在了她的眼前。   她微微笑着,捧着杯水道:“快要立秋了,天气渐渐变凉。阿妹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不要沾染了风寒才是。”   姜乐默默的点头,一并跟着坐下。   她咬了咬唇,还是开口扭捏问道:“阿姐同王侯……”   姜瑾敛了敛目,回之,“没有什么。近日一直在照料着世子,无法分神。”   她听了,有些惊诧的抬头望她,眼中带着点点的希冀,“真的吗阿姐?”   她轻笑回道:“真的。”   见她稍稍舒了口气,她的心中歉疚更甚。   “阿月的荷包,可有送出去?”她询问。   姜乐闻言,摇了摇头。   而后从身上掏出一枚精致之物,拿了出来,仔细抚摸着,眼神温柔。   “若阿妹不介意。便由阿姐替你送吧。”   姜瑾想,他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很难相碰。   “真的?阿月愿意,阿月愿意!”姜乐喜不自禁,忙将荷包放到她的手心里,拜托道。   她轻轻合手,收进衣袖里。   “放心吧。”她淡淡笑着。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说说笑笑,她便想着去宫中看看公主。   告别了姜乐,她踏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   此时,姜瑾忽然想起了顾逊之。   昨夜见他带着星星点点的怒气离去,她总是有些在意。   但是这份沉重的感情,她却无法回应之。   来到了宫中,下人去通报公主。   不出一会儿,灵动的步伐便轻巧的过来,尉迟茗嫣面带喜色的过来迎接她。   “阿瑾姐姐!嫣儿终于见到你了。”   她已经听说这次的事件了,好在大家都相安无事,同时纳兰清如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阿瑾不想让公主担忧,这便过来了。”她说着,同她一道坐在了桌前。   尉迟茗嫣倒了杯茶水,但是看起来却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瞄了一眼身旁的人儿,喝了一口水,犹豫着要不要讲出来。   “公主有什么事要同阿瑾说?”她望着她道。   尉迟茗嫣撇了撇嘴,道:“阿瑾姐姐,你是不知道。今儿朝堂上那老丞相竟然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王侯,还当着我皇哥哥的面请求的。”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   她问,“那皇上,怎么说?”   “皇哥哥他也觉得,王侯的年纪已是到了可以娶妻纳妾的时候了。”尉迟茗嫣嘟囔着嘴。   这些事情都是那殿外的小太监告诉她的,她还没想好怎么把消息传给阿瑾姐姐,结果她就来了。   姜瑾没说话,应了一声。   “但是王侯他没有答应,好像说什么……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尉迟茗嫣轻皱着秀眉。   “皇上,想必也没有强求罢。”她神色淡淡道。   “皇哥哥也觉得不急于一时,便没说了。”尉迟茗嫣抿嘴道。   那什么老丞相,也太可恶了吧。   在这宫里头,谁不知她阿瑾姐姐与王侯才是一对良配啊,偏偏要将自己的女儿带进来插一脚。   她有些不满的嘀咕着。   姜瑾颔首,“王侯他,应当考虑的。”   尉迟茗嫣微微有些惊讶,不禁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不可思议道:“阿瑾姐姐,你是不是发烧啦,糊涂啦。这可是王侯哎。”   姜瑾无奈的笑笑,“我同王侯,并非传言所言那般。公主误会了。”   尉迟茗嫣狐疑的思索了一番,转而挥了挥手道:“好啦,不说这个啦。阿瑾姐姐,告诉你一个痛快的消息。”   她疑惑。   “嫣儿听说,前几日那纳兰清如忽然病倒啦!。”   她那日本想过去其住处看看的,再借机好好羞辱她一番,但是却无意间听到两个下人窃窃私语着,好像在说什么请郎中还是告诉皇上。   尉迟茗嫣当时就晓得事情不对劲,便偷偷的躲避在一旁,听到了事情原委。还瞧见一身着宫中太医衣物的人匆匆过来给纳兰清如医治。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暂时得隐瞒下来,不能告诉皇哥哥,以免多生事端。   但是这话闷在心里头总是难过。她一向知晓阿瑾姐姐为人谨慎,所以便毫不保留的同她讲了。   姜瑾听完了公主所言,沉吟了片刻。   宫中太医怎会答应下人,为了一个犯罪的庶民瞧病?   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默默想着,觉得十分不对劲。   自从纳兰清如被囚禁在宫中僻院里,纳兰王爷与其夫人也并没有什么动向,这看起来似乎太平静了一些。   平静过了头,便暗藏着汹涌。   如果不是她多想的话,那名太医很有可能便是纳兰王派进宫的人,好以此来照拂着纳兰清如。   只是,仅仅是照料而已吗?   姜瑾蹙起了眉头。   “阿瑾姐姐,你也别太忧心了。指不定就是一场恶报罢了。”尉迟茗嫣干笑着,暗道自己多嘴,给她带来了愁思。   “多谢公主的相告,阿瑾明白了。”她散去面上的乌云,对她微微笑道。   告别了公主后,她走在宫廷的小道上,一直默默低着头,想着事情。   纳兰清如已经被尉迟夜扣押在宫中。贬为了庶民,但也只是暂时的。   若只是她一人在此倒可以勉强掉以轻心,但偏偏纳兰王偷寻了帮手给她,倘若她厚积薄发,暗暗生了事端,明暗之间,也会让人措手不及。   经过这些事,姜瑾渐渐了解纳兰清如,知晓她是个瑕疵必报的性子。   这次过后,她定是不会甘心。即使窝在这无能的后院中,也会拼命想法设法的来对付她。   她若是没有一点防备,岂不是沦为她的网中餐了。   这一点,倒是公主提醒她了。   是她之前太过于轻敌了,认为纳兰清如被贬庶民,在这宫里头便没有什么能耐与造化了。   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或是她高估了纳兰清如。但为了防患于未然,绝不能等到事情真正发生了后才去弥补,那样便为时已晚了。   姜瑾步履缓缓的走着,不经意的抬头,便瞧见那前头的三人。   君无弦?她微皱了皱眉,隐在了一旁的树下观望着。   只见他的身前正站着一朝廷大臣,在动着嘴唇喋喋不休的对着他说着什么,还一边指着自己身旁的女子。   那女子的身形瞧着就晓得是个二八佳人,楚楚灵秀,看那举止,也还带有些羞涩与胆怯。   她想了想,约摸这就是公主所说的那位老丞相请婚吧。   她的眼里不禁划过一丝异样。   只是为何偏偏要选君无弦?看这架势,还有些逼婚的模样。   莫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罢?   她想着,身形便不经意的走了出来,完全忘记自己是在偷听墙角。   君无弦的眼神扫视,正好瞧见了她,便对着她略微招了招手。   姜瑾心中“咯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她的神色平淡如水,毫无感情的开口礼道:“王侯。”   见她过来,对面的女子面上愣是怔怔了一瞬,即刻便自卑的低下了头。   老丞相眼里很是不悦,道:“既然王侯已有佳人在旁,那老夫也就不叨扰了。”   他同那女子渐渐离开了视线。   “王侯不该如此的。”姜瑾平静望着他道,眼底无一丝的波澜。   得罪了朝廷重臣,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君无弦温润的低笑道:“我同那女子之间,没有一丝感情。如何能娶她为妻,纳她为妾?”   他是在用她说过的话来堵她。   昨夜姜瑾便是这样回绝他的。   姜瑾没有说话,也不晓得该说什么,便让他以为自己吃瘪吧。   “多谢姜小姐,此番帮了本侯。”君无弦负手,一袭白袍在风中吹拂又吹落。   他的衣袖宽大,微微的摆动着。   “哪里,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敛眉道。   她本就没有想要帮他的心思。是他对她招了手,无奈之下也便只能过去为他救场了。   “纳兰清如,她的身旁有个帮手。阿瑾猜想,是纳兰王请进宫内,将其伪装成太医,安插在此的。”姜瑾岔开了话题,将心头重要之事,同他道了遍。   君无弦眸中微动,“此事,本侯会替姜小姐分忧的。”   他凝神注视着她。   “有劳王侯了。”她低了低身。   二人皆无话,默契的并肩走在小道上。   盛夏已去,金秋快要迎来。   这宫墙里的风,是吹得愈加的寒意了。   “王侯昨夜,可歇得安生?”她抬眼望进他的眼底。   君无弦淡淡道:“还好。”   姜瑾点了点头。   走了几步,忽逢前头一身形挺拔之人,身着墨袍,旁边还侯有几个下人,正对着一花树发怔。   二人相视一眼,疾步走了过去。   “微臣参见皇上。”“臣女参见皇上。”   尉迟夜转头,眼里透露着惊讶,他道:“免礼。”   他缓缓转身,望着姜瑾清丽的脸,道:“你怎的进宫来了?”   她眨了眨凤眸,如实禀之,“回皇上,阿瑾是过来相陪公主的。”   尉迟夜瞟了眼一旁的君无弦,不动声色道:“那为何陪着陪着。这人倒成了王侯呢?”   他刻意拖长了调,将视线转移到君无弦的面上。   “阿瑾方要离宫,却碰巧遇见了王侯。一同此时,我二人恰好在此处遇到皇上一样。”姜瑾端庄有礼的回道。   尉迟夜生性多疑,她不想让他对此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怀疑。   “是这样啊。”他漫不经心的眼神四扫着。   “是,阿瑾这厢便回去了。”她对着皇帝福了一福。   尉迟夜抿唇,“慢着。”   她顿了顿,折回,“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他瞟了眼君无弦,道:“王侯若无事便退下罢,朕还要同姜小姐说会话。”   姜瑾默默望了他一眼。   “微臣告退。”他从她身旁擦身而过,衣袖生风。   她没有说话,静静等待着皇帝开口。   尉迟夜带着威严,凝视着她道:“随朕走走。”   言罢,转头睨了眼几个奴才与婢女,他们便会意的在那后头跟着。   来到一处花树底下,见一石桌子横中,外有二凳环绕。   她默默跟着过去,站在了一旁。   “坐下吧。”   “诺。”   四处落叶已散,有些枝叶已开始泛黄了起来。   “姜小姐,朕与你好久都不曾如此闲聊了。”尉迟夜的眼眸闪闪。   姜瑾想了想,道:“确实。皇上日理万机,为了天下与百姓所操劳,这份明心让阿瑾触动。”   他说假话,她便也回他假话。   尉迟夜的眉峰轻挑,面容却正色着。   他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感叹着道:“金秋送爽啊。”   姜瑾默默叹息,不明白皇帝此刻为何这么清闲,她现在面对着他带来的压迫感与未知感,如坐针毡。   “今日朝堂之上,老丞相向朕请婚,说要将自家的小女许配给王侯。你说,王侯的拒绝,会否是因为有了心上人。”尉迟夜低头吹了吹,啜了一口。   “王侯心中所想,阿瑾不知晓。怕是王侯他专于国事,无心过问儿女私情罢。”她借机彰显着君无弦的忠心。   他拿着杯水的手微怔,以另一手指轻轻转动着扳指。   末了,他道:“近日边疆战事恐不容乐观。朕思来想去之下,也不知该派何人带领我西谟数万将士冲锋上阵。依姜小姐看,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姜瑾的心中凛然了几分,她阴晴不定的转着瞳孔。   不是父亲,便是王侯。   尉迟夜这是想让她做抉择。   显然,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父亲安稳,但若如此作为,便是险王侯于不义。   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要让君无弦冒着性命危险去抵御蛮人吗?   不。她的心开始慌乱了。   “皇上,阿瑾只是个女流之辈。对于这等国家大事更是一概不知,还请皇上见谅,容阿瑾无法作答。”她诚恳的离开石凳,对着他紧张的低头礼道。   尉迟夜思了思,“不怪你。朕也是无从抉择,才这般的烦忧啊。”   姜瑾微皱着眉头,没有言话。   “好了,朕也出来许久了。该回去批阅奏折了,你也回去吧。”他撑着两腿起身,英姿飒爽的拂了拂衣袍,萧然离去。   她无声的恭送,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心神不宁,忐忑着。   不知不觉便感到面前似有人影相罩,再一抬头,瞧见了君无弦略有些关切的眼眸。   “皇上同你道了什么?”他走到她的身旁。   “有关边疆一事,他在抉择不定。”姜瑾的手局促的绕了绕。   亦不知此事父亲知否。   君无弦立马会意,道:“此事暂且无需过度忧虑。”   姜瑾不解,偏头望他。   “边疆开战,对两方都不利,胜负未知。”他淡然分析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香楼   “所以,在此之前,必有使臣过来请求和亲。若是此事不容乐观,便再走那最后一步。”君无弦蓦地站定,一眨也不眨的望她。   和亲!姜瑾身形摇晃了一瞬。   那公主她……   不可以,不可以!尉迟夜一定不会忍心让公主嫁过去的。   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再次颤了颤。凤眸里沾染了几分少有的恐惧之意。   “便是如此。”君无弦无情的道着。   怪不得,怪不得……一切都理通了。   为何老丞相会三番四次的向皇帝请婚,将其小女许配给君无弦。   原来他早已明辨了局势,为了不让他的女儿被皇帝选去和亲,便趁早寻好了乘龙快婿。   “王侯也是早就知晓了么?”姜瑾带着点点寻求的目光抬望着他。   “本侯昨夜便问过你了。”君无弦与她深深对望着。   她咬唇,强稳住自己的心神。   “王侯先走吧。阿瑾想要一人静静。”她眉目里带着落魄。   君无弦漆黑如曜的神色中,划过一抹黯然。   “姜小姐若想清楚了,可以来找本侯。”   他很是干脆的转身,翻身上了马,驰骋而去。   姜瑾的心中杂乱不已,恐惧、焦灼、无措盘旋在她的身上每一处。   她有些踉跄的寻到了一处坐下,使自己冷静下来。   君无弦说得没错,两方在没有摸清互相实力的同时,绝不会轻易的开战,这对每一方来说都没有好处。能和平处理的终归都不会出此下策。   和亲,自古以来都是缓解两方战事最好的调节剂。尉迟夜必定会在西谟寻一适合的女子送过去。以此来拉拢两国的和平。   少说可以稳定其战事休停两三载。即便如此,都能给双方带来巨大的利益。   姜瑾思索,她必定也会出现在尉迟夜和亲名单的考虑之内。   她抚上自己的容颜,凤眸凛了凛。   这副自己从来都未曾在意过的面容,如今却是成了她的绊脚石。   她轻叹着,垂下了玉手。   依照尉迟夜所想,趁此来削弱将军府的威力,最好不过的便是将她送去边疆。   他忌惮着,同时也畏惧着。   明眼人都能知晓,王侯与她走得甚密,与将军府的关系也并不一般。   尉迟夜担忧她若同君无弦喜结连理,那么两家联合,朝廷的局势定然无法垄断,很难形成两派。   无人相争,那这矛头便齐齐的对准了他。   所以,姜瑾细细想来。此时嫁于不嫁君无弦,又有何区别呢?左右不过是尉迟夜一句话的事情,任何人也无法保全自己。   现在面对于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她极大可能会被送去边疆和亲,嫁去那等虎狼之地,永坠暗日。只有自己挑选一个不会给皇帝带来威胁之人,将自己嫁了,才能躲过此解难。   姜瑾的脑海里,迅速闪过顾逊之的俊脸。   她皱着眉头,轻轻摇头。   他待她极好,若是以此来利用他,她这一辈子都会觉得歉疚的。   她失魂落魄的出了宫,回到了将军府。   一踏进门,便被父亲叫去了书房。   “阿瑾,为父有很重要的事情同你说。”   姜怀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与深沉。   她心中一凛,已然是猜到了何事。   “父亲您说罢,阿瑾听着。”她坐了下来。   “唉,眼看着这边疆战事逼近,皇上便想要采取和亲之计来暂缓。”姜怀唉声叹气道。   她深深迷惑。   今日尉迟夜找她的时候,还问她该派何人领兵合适,但听父亲如此说来,想是他早间便决定好了。   那为何在宫中,他会故意曲解其中之意?将话语引向开战而并非和亲呢?   尉迟夜会否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等到真正那日到来的时候便没有防备呢?   “为父不想看阿瑾去那等蛮夷之地,所以阿瑾啊,你告诉父亲,心中可有中意的儿郎?”姜怀询问着。   她摇头,“没有。”   他的老眉深深的拧在了一切,末了,他道:“为父看那王侯甚是不错。”   姜瑾微滞,开口道:“王侯今日,同我在宫中说过此事。只是阿瑾并没有回之。”   姜怀的眼睛亮了亮,“如此极好,莫要考虑了!”   她叹了口气道:“父亲,皇上他不会让此事促成的。”   两家走得过近,又皆是这等身份。尉迟夜若是答应了,岂不是给自己身旁留害么?   姜怀陷入了沉思。他想着,没有人比君无弦更加适合自己的女儿了,也只有将阿瑾许配给了他,才能安心。   但女儿说得没错,他们的皇上生性多疑,此事怕是很难促成。   若非有什么不得已之事……   姜怀动了动神色,摸着胡须,试探性的瞧着姜瑾。   “阿瑾啊,你可欢喜王侯?”   “欢不欢喜能如何?婚姻之事又岂能是阿瑾能够左右的。”   再是这等风盛时期,为了保全自己,她只能逼不得已。   姜怀迟疑,还是低下头同她耳语了几句。   “此事若想要顺利促成,也只能如此了。”他感叹着摸了把胡须道。   她敛目。   父亲的意思她明白。   若能生米煮成熟饭,便能铁打不动了。   只是,只是她不想。   姜瑾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父亲的书房,走在回房的路上时,碰到了阿月。   “阿姐,你回来啦。有在宫中碰到王侯吗?”姜乐立马迎了过来,神神秘秘的瞧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道。   她点头。   “那阿妹的荷包……”她面带着点点的羞怯道。   姜瑾猛然想起,还有这事。   “抱歉阿妹,阿姐忘了。改日可好?”她的眼神有些无神。   姜乐看了一眼她的脸色,觉得与往常不对劲,便也没再多嘴了。   回到了房中,她将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平躺着望着帐顶。   “真的要这样做么?”她不知是在问谁。   此番,忽然房门破开,来人闯了进来。   姜瑾骇然,不知出了何事,忙直起了身子。   此时,传来一阵轻快带笑的声音,“这破墙,还好本世子翻过来了。”   他说完,轻拍了拍带灰的衣袍。   那墙头上不知谁恶作剧放了荆棘藤蔓上去,让他险些没能进来。   “世子,你怎么过来了?”她皱着眉头瞧着他。   “想你了,就过来了。”顾逊之来到她的面前,深深的凝视着她。   那日他收到父王的回信,便命人差回去送之,恰巧皇帝给他挑了府邸,他便跟着人过去看了,这厢便搬了进去。   姜瑾心中一哽。   “怎么了瑾儿?”他收敛了笑容,望着她的脸色并不好。   她哽着哽着,心中的防线便瞬间被击溃了。   “瑾儿,到底出什么事了。”顾逊之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手抚在她的青丝上,轻声安慰道。   姜瑾静默的由他搂在怀中,头一回没有反抗。   她觉得很疲惫,很疲惫。   需要一个安稳的怀抱,一个能够倾覆的对象。   顾逊之见她这样出奇的乖巧,心头软了软。   “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他轻轻替她顺着背。   姜瑾一直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淡然沉稳,也从不曾将柔软的一面释放出来。   但此时,此时她的心中却充斥着恐惧与无措,需要一个人能够安抚她,使她重新振作起来。   末了,二人保持了许久的姿势。   她轻轻推开,道:“阿瑾好多了,多谢世子。”   顾逊之难得眉眼柔和道:“没想到我家瑾儿也有这等一面。本世子今日有幸,开了眼界啊。”   他说着,还不忘调侃她。   姜瑾微微一笑,“世子是将我说成一块冰了么。”   那般无血无泪的。   “是啊,瑾儿哪儿都好,就是待人冷冰冰的。”顾逊之绕过她,坐下倒了杯水,递给了她。   她接过,饮了一口放在了桌上。   “北疆,是一个怎样地方?”她冷不丁开口问道。   “怎的,瑾儿改变主意,想同本世子回北疆了?”他咧嘴轻笑着。   姜瑾没有说话。   顾逊之感叹,站起来说道:“那里比较自由,不似你们西谟这礼节诸多。有什么好东西,也会一起分享。大家伙齐聚在一堂,乐哉悠哉,人情温暖。”   他说着,望向了她。   “嗯,同我想的不一样。”她回道。   在第一次从父亲的嘴中听说北疆之时,她便不由得想去了边疆之地,以为同那儿一样,遍地皆是蛮夷,且混乱不堪。   但听他方才描述的美好,却是截然相反。   顾逊之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笑。   “那夜,我可是惹你生气了?”姜瑾顿了顿,问道。   他抿了抿嘴,“确实。不过本世子一向是被你这个淘气小女子给欺压惯了。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本世子都不会同你一般计较的。”   她听着,翻了翻眼。   “真可爱。”他调侃着。   姜瑾心中的乌云好似散开了一般。   她真诚道:“谢谢你,顾逊之。”   她第一次这样正经的,将他的身份撇开。   他有些受宠若惊,嘻笑着凑近道:“谢就不必了,来点本世子喜欢的吧。”   她眨了眨凤眸,道:“世子喜欢什么感谢方式?”   顾逊之轻笑着,对着她点了点自己的唇。   姜瑾直接转头忽视,选择饮茶。   “好啦,本世子同你开玩笑的。”他将腿脚架高,一副浪荡的样子。   她淡淡的放下杯茶,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瑾儿方才为何那般失意,是遇到了什么事么?还是,君无弦他欺负你了?!”顾逊之的眼中满是关切。   姜瑾不想让他替自己担忧,便隐瞒了过去,“都不是,只是没由来的,有些心乏。”   她扯谎扯的顺风顺水,连面都不带红的。   “那便好。瑾儿若是有需要,本世子便立马赶来你的身边。”他满面笑意,阳刚不已。   姜瑾心中吐了吐气,没有告诉他是明智的。   他现在这样,只需要时刻的开心便好了。   何必将自己的烦恼也加诸在他的身上呢?   且这等和亲之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想掀出什么波澜。按照他这样的性子,定会去尉迟夜那边言不平的。   介时她如何不愿,都得嫁去北疆了。   姜瑾相信着,不到最后一步,事情都会有转机的。   事在人为。她的凤眸凛了凛。   “世子为何不走正门进来?”她瞧见他衣袍上脏了灰,便问道。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不想打扰令堂和大夫人么。”   “你的府邸,皇上可为你寻好了?”她忽想起了这岔子事。   顾逊之神秘道:“当然。本世子带你去瞧瞧,走。”   他揽起她的腰身,几个轻跃,便到了那墙头。   “瑾儿可知这是谁做的?”他瞅着那上头的荆棘有些无奈。   姜瑾摇头,她也不知,约摸是管家怕有贼人罢。   顾逊之依旧揽着她,瞧了眼身旁的大树,便一个轻起,踏着助力。踩了几下墙,三两会儿便翻了出去。   来到了府外,她身形站稳。   “跟着本世子走。”他在前头,对着她笑着招招手。   一路行了不远,便瞧见了那上头的牌匾,早间那会儿还有人看热闹好奇呢。   “世子府。”她念着,便一晃眼他人就不见了。   姜瑾踏了进去,见府内甚是清幽,一股子淡淡的木香随着风儿飘来,甚是安宁。   周边移植过来不少未知名的花花草草,以及微微泛黄的枝叶。   经过了玄关,便到了正厅里。   迎客的椅子摆得很是整齐,器具具全,安有一桌台。   她走了出去,在一亭内瞧见了顾逊之。   “怎么样,本世子的府邸可还算不错?”他神清气爽的笑看着四周。   “确实不错。”姜瑾毫不掩饰的赞赏着。   那池中还养有大大小小的红锦鲤,煞是养眼。   “只是,还缺几个奴仆。”她提醒他道。   诺大的府中,若是没有下人,便多了几分麻烦。   “瑾儿说得不错。但本世子自来便不喜欢人伺候。”他皱了皱眉。   “那世子的衣物由谁清洗?这膳食又由谁做?还有各琐碎之事,如若都亲力亲为,便不符你的身份了。”姜瑾谈笑着。   顾逊之眼睛亮了亮,他只想着不喜欢由人服侍自己,却没想到这些的小事。   “瑾儿说得对,明儿本世子便从宫里头调来几个使使。”他一口敲定道。   她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没想到顾逊之的府邸,竟隔着她将军府如此之近。大概是他自己要求的罢。   在他的府上喝茶谈话过了好久,直到夜色黑幕了,才回了自家府邸。   用过了晚膳后,她便坐在了假石上,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心中感叹不已。   姜瑾想起白日宫里头,君无弦同她说的话。   她不知这样做,对与不对。   眼看着大势汹汹来至,她或许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   但她也在不断的纠结与犹豫中,若嫁了,那便真的是嫁了。   她的心中藏着对未知的恐惧,对当下的无措,以及对即将到来之事的迷惘。   不知怎的,姜瑾此时,很想同他见一面。   她望着黑夜上头的皎洁,内心在不经意的鼓动着。   她低下了头,不明白这份悸动来自于何处。   对于感情之事,她总是青涩的。   常人很快便能明白自己的想要,而她却总是在衡量着,猜测着,不清不楚着。   另一旁皎洁的月光下,君无弦负手站在房门口,凝视着那轮月色。   他的身形比挺纤长,眼神波澜点点,似在投入的想着什么。   “王侯。夜深了,该就寝了。”婢女在一旁痴痴了好一会儿,提醒他道。   “嗯。”他收回了留恋的目光,转身披着外衫进了房内。   婢女兀自的叹了口气,径直的离去。   次日,合须带着信鸽过来,道:“姜小姐请主子在名香楼一叙。”   “备马。”   君无弦深深的望了一眼上头娟秀的字迹,确认是她本人所写。   他将纸卷缓缓收入木匣中,稳妥的合上。便动身前去了。   姜瑾侯了一小会儿,便等到了来人。   她一眼望见了他,他也几乎是默契的,一眼瞧见了她。   君无弦绕过人群,在女子们痴痴的目光之下,来到了她的身前坐下。   她笑看着那些女子的神情,调侃道:“不愧是王侯,走到哪里都能有这些爱慕者。”   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对着她温润笑道:“姜小姐也是一样。”   君无弦说着,微微侧头,便瞧见一帮的男子呆看着她。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皆自行惭悔的扭回头去。   姜瑾轻轻笑着,“看来阿瑾不应该选在此地的。”   她的本意是想请他吃一顿饭。   不外乎夹杂着一些私人的事情。   “本侯觉得甚好。名香楼,西谟第一酒楼。其菜色皆是数一数二的招牌,姜小姐的眼光不差。”君无弦淡淡道着,兀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王侯喜欢便好。”姜瑾以茶代酒,与他轻碰了碰。   蓦地放下,小二眼力见的过来询问要点什么菜色。   姜瑾想了想,道:“将这里最好的全上上来吧。”   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的搭着布巾去了。   “让姜小姐破费了。”君无弦面色温润,轻声道。   她笑,“王侯一直以来都帮了阿瑾不少的忙了,不过请一顿饭而已,没有什么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朝野鸡变凤凰   小二陆续的将菜色端了过来,询问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见她无话便自行退下去了,道着若有事再传唤他。   “王侯尝尝这道酸菜鱼,阿瑾前几日同世子在这里用过,觉得美味极了。”她明媚的笑着,指着道。   君无弦眉目微敛,动了动筷子。   “不错。”他淡淡道。   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风雅。   几桌上的女子都看呆了,将筷子搁在嘴里忘记了自我。   西谟真真有这般的谪仙贵公子么?连用膳都这般的雅致。   她们掩饰不住的赞叹着。   而男子们则是不屑一顾的唠嗑,纷纷一个劲儿的瞄着姜瑾。见她如仙子般清丽的倾城绝容,再加上那身段亦是如此的曼妙,不禁浮想联翩。   二人皆无视着周边的目光,兀自的攀谈着。   末了,君无弦轻轻放下,凝视她道:“姜小姐,是考虑好了?”   姜瑾轻松一笑,“考虑好了。”   他的眼中波澜一瞬,“那本侯……”   “阿瑾有更好的法子。”她打断他,略有底气的说道。   君无弦怔了怔。   她的凤眸里无不透露着笑意,道:“王侯莫不是失望了?”   “怎会。”他的声音低沉清越。   姜瑾放下竹筷,饮了杯茶水。   她擦了擦嘴,道:“现在宫中局势不稳,外有边疆蛮夷,内有朝臣两侧。若皇上将阿瑾送去和亲,那么将军府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诚然,君臣佐使,皇帝下了令,也不得不遵旨焉。   但朝廷风起动乱,在这等节骨眼上,尉迟夜若真如此做,那么便是自掘坑土了。   即使再不济,出此下策,嫁去王侯府,也不会顺风顺水的。   所以,唯有利用一个戴罪之身的人,去做弥补。一来既可以维护两国的利益,二来也可以将功赎罪,兴百姓兴国家焉。   “阿瑾想要说的是,或许可以鼓动朝臣,来推举纳兰清如前去和亲。”她笃定的对着他扬起了嘴角。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法子是最可行的。   留在宫内,她对于她能够构成无法得知的后患。   若她去了边疆,那么便再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更何况,对于和亲此等事,在百姓与朝臣的眼里,虽是不愿的,但也是另一种风光与奉献。   纳兰清如这等罪名在身,若还能再为国效力,对于纳兰王氏来说,亦是一种无上的荣光。   君无弦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她。   “王侯为何如此瞧我,是阿瑾说错了么?”姜瑾端庄的笑着。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敛敛。   “没想到姜小姐,竟这般不想嫁予本侯。”他抬眼,以一种看不透的神情专注的望她。   对了,他说对了。她是不想嫁他,而且千万不能嫁给他。   “有时候,不一定就只有一个选择。还会有更好的。不是么,王侯。”她执起杯茶,在手中晃悠了几瞬。   君无弦淡淡饮了一杯酒,面无神情。   用完膳后,两人就此分别。   她道:“一切就拜托王侯了。”   她对着他低了低身。   “嗯。”他应了一声。   姜瑾是缓步走过来的,因街市距离将军府也不愿,再者马车过来也着实碍眼的很。   而君无弦是驾马而来,显得方便许多。   “本侯送送姜小姐。”   “好。”   被他轻拽上了马背,她的手无处安放,强行被他安在怀里。   回到了将军府后,她才想起阿月曾拜托她的事。   于是她便借了一步说话,将他带到距离府门的几丈处。   “阿瑾一直忘了,有样东西要交给王侯。”她缓慢的从衣袖里拿出,只见她的手心上躺着一精致的绣花荷包。   君无弦的眼眸动了动。   “这个,是舍妹的一番心意。还望王侯能够接受。”她朝着他递了过去。   他低头淡瞥着,还是接过了。   “替本侯多谢姜二小姐的抬爱。”他深邃漆黑的眼神看着她道。   姜瑾微微一笑,“会的。”   他道完,利索的翻身上马,驰骋而去。   她感叹了一声,心底舒畅不已。   困顿在心中的乌云密布,好似顷刻散开了一般。   她踏着轻快的步履进了府中,来到了姜乐的房内。   “阿姐。”她上前去迎。   待二人坐下后,姜瑾开口笑道:“阿妹亲手绣的荷包,已经交予王侯了。”   闻言,她顿时大喜,不知该怎么感谢,甚至眼里闪起了泪花,她道:“谢谢阿姐!谢谢阿姐!阿姐你真好!”   瞧着她开心,自己便也开心了。   “那王侯他,可有留什么话?”姜乐迫不及待的紧张询问道。   “他让我告诉你,多谢你的抬爱。”她拉着她的玉手,由衷替她高兴道。   姜乐面颊上顿时绯红一片,十分的羞怯。   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心底喜悦万分。   “多亏有阿姐能够帮我。真的很谢谢你,阿姐。”她甜甜的笑着,合不拢嘴。   姜瑾宽慰道:“傻瓜,都是自家姐妹。”   她忙点了点头,傻呵呵的乐着。   蓦地,她突然正色道:“对了阿姐,今日世子殿下过来寻你,却找不到你人。”   顾逊之?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可有交待什么?”   姜乐摇了摇头,“没有,不过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姜瑾默,想是他听取了她的建议,从宫中将仆人弄了进来吧。   不过,她刚刚才到了府,已是不想再折腾了,有些许的累意。   左右距离都比较近,便晚些过去吧。   “嗯,阿姐知道了。”她困乏的掩嘴打了个哈欠,便道着自己要回屋歇息了。   姜乐没有多留,便乖乖的替她开门,送她出去了。   君无弦回到了府中,一边褪去披风,一边吩咐合须,去将其中关系密切的部分朝廷大臣请过来。   “好端端的,主子为何要请这些大人们过来?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要让他们过来议事么?”合须多嘴的,便好奇的问了几句。   君无弦径直的走进房内,立刻起书了一张名单,递给他道:“照着这份,去请。”   合须诺了一声,并不再多问,转身去办了。   几个时辰过后,一些大臣陆陆续续的便赶到了,各个面面相觑的,不知是何等要事。   “诸位大人,请。”君无弦命人赐座奉茶。   其中一个老臣抹了把胡须,皱着老眉问道:“不知,王侯请我等过来,是否有重事相商?”   他没有说完,顿了顿。   老臣与几个大人之间眼神四汇。   “哦,王侯若是有什么要帮忙之事,尽管开口。我等一定尽心尽力的去做。”另一个会意,双手禀道。   君无弦饮了一口茶水,平缓的放下,望着底下面带疑惑之色的大人们,缓缓道:“本侯今日召各大人们过来,实乃有一件要事所托。”   几人面露惊诧。   一直以来都是王侯为他们的事情所出谋划策,也未曾开口请求过他们。   这厢,真真稀奇也。   “究竟是何等之事?还望王侯细细说来!我等受了您不少的照拂,自会尽心尽力帮之。”   君无弦淡然点头,道:“有劳各位了。”   言罢,便将事情一一叙了出来。   次日,尉迟夜上早朝时,众人谈到了关于和亲之事。   “众位爱卿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啊?”他俯身在上,瞧着底下的大臣们。   “回皇上,老臣倒是有个合适之人推举。”大臣说完,他边上的姜怀动了动眼皮子。   “哦?是哪家的小姐?”尉迟夜感兴趣的身子前倾了倾。   大臣犹豫着,道:“纳兰王府的嫡女,纳兰清如。”   一言掷下,纳兰王的眼中带着极点的震惊。   身处旁外的姜怀摸不清这里头的深水,选择淡淡听着。   尉迟夜缓缓靠向了后头,面色有些不悦。   “她现在已是个庶民身份,朕都将她以罪身关押在僻院了。”他黑沉着脸道。   老臣不敢公然触怒龙颜,便汕汕的暂且站到一旁。   “还有其他的意见么?”   “回皇上。臣也认为,将纳兰清如送去和亲,乃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一语既出,纷纷有大臣各自站出来附议。   尉迟夜的脸色难看,他低沉着声音道:“你们为何皆推举纳兰清如作为和亲之女,总得给朕一个理由吧。”   大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站出来理道:“正是因为此女现在是戴罪之身,才适合将功赎罪,以此类推来弥补以往的过错。”   “可,她现在是庶民的身份。是否有所不妥啊。”尉迟夜沉思着道。   “皇上,若是纳兰清如能够出使此次和亲,那么陛下便可恢复其大小姐的身份,加赐郡主一位,如此边疆那头必不会有所起疑。”另一位大臣开口建议道。   几个人听了,纷纷赞许的点头。   “这里头的每一位大人,家中的嫡女都是身份显贵,如此牺牲,太过于不值。所以还请皇上能够考虑老臣们的意见,好好斟酌一番才是。”大臣再次开口劝道。   说到了重点,姜怀也跟着附议。   没有哪家父亲不会自家女儿存有私心的,谁都不愿他们的掌上明珠嫁去边疆那等野蛮之地。   头一回,朝廷合大臣们的建议一边倒。   尉迟夜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道:“此法可行。”   许久不做声的纳兰王瞬时叩拜了下来。   “王爷这是何意啊。”他心知肚明。   “纳兰王莫不是舍不得女儿出嫁吧?此番纳兰小姐已不是昔日的明珠啦。她现在被终日关押在僻院之中,以庶民的身份苟且偷活着。这会儿是皇上恩宠,给予她将功力罪的机会,赐她为郡主,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纳兰王还要推脱不成?”大臣刻薄的嘲讽道。   他无视大臣的讥讽,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老臣,叩谢皇恩。”   尉迟夜的面色转然笑意,“纳兰王通透,此事便这般说定了。”   君无弦一直淡然着,至始至终都未曾开过口。   早朝散后,纳兰王走在道上,身形踉跄不已。   这时,恰逢碰到了其安插在宫里,陪伴在纳兰清如身旁伪装的太医。   “王,王爷!您这是怎么了?”他忙迎了过去,稳稳的扶住。   “告诉清儿,准备好去边疆和亲,是为父的无能。”他抬头用饱含沧桑的老眼望天。   太医惊诧的一瞬放开了其胳膊,震惊无比。   “这,这怎会到了如此地步?王爷,那小姐当真没法了吗?”   纳兰王无声,自顾自如游魂般走动着。   太医心道,此事得尽快告诉小姐才是!于是他便悄悄的躲避了人群,来到了她住的僻院中。   此刻的纳兰清如经过诊治已然恢复了过来,从那丫鬟的屋子里腾了回去。   依旧是老鼠都不来光顾的破院子,寂静一片。   房门被忽然推开,纳兰清如惊骇,在看到来人后便心下松了口气。   “小姐,不好了!”太医紧张不已的过来通报。   “什么事情?”她早已对外头漠不关心了。   “皇,皇上他,他要将您送去边疆和亲了!”他支唔着,紧迫的说道。   纳兰清如的瞳孔瞬间放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太医老老实实的,战战兢兢的将话语重复了一遍。   她的眼睛瞪大无比,不可置信的捂着胸口,踉跄的扶着桌子,急促的呼吸着。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边疆,边疆是什么地方?!那里怎么可以去!皇上怎么能这样对她!   纳兰清如愤怒的将整个桌子掀翻在地,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太医吓得惊魂不定,站在一旁捂着耳朵道:“大小姐别砸了!再砸也无济于事啊!”   她的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眼中冒着凛凛的寒光,胸脯不断的因怒意而起伏着   “父亲呢,父亲在哪!说!”纳兰清如狠狠的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龇牙咧嘴道。   太医就快要透不过气来,但也不敢反抗主子,便口齿不清道:“方,方才离宫了。”   她重重的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蹲了下去。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抛下我不管的,他怎么会这么狠心同意皇上,让我去边疆和亲!”她说着,眼泪愤恨的淌了下来,流进了嘴中。   太医好生咳嗽了几声,才缓过来。   好一会儿,一丫鬟端着华丽的衣裳还有头冠饰物进来,对着她谄笑道:“一朝野鸡变凤凰了,郡主,此行可要安稳啊。”   她嘲弄的将东西放在地上,在她的眼前。   “你说什么!你竟敢这么说我们家小姐!”太医怒视着道。   丫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还真把自己当做是原来的大小姐啊。哦对,你现在可是郡主了,皇上亲封的呢。这些呀,通通都是皇上为你准备的。等个几日,和亲的使团过来了,你便要去那边疆做主子了。”   她毫不客气的继续嘲弄道。   纳兰清如听了,瞬间站了起来,将丫鬟的脖子狠狠的掐住,一片通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吧,左右我都是要去边疆的,干这西谟皇宫也没什么了。”她嘴角带着邪邪的笑,诡异万分。   “疯,疯子,你个疯子。”丫鬟死命的锤打着,喉咙干呕着。   太医见势,一把将两人中断的推开。   “大小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事情还没有到了那一步,若是在皇宫里杀了人,那便是罪加一等了!   纳兰清如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瞪着那丫鬟。   却见她脱离了其掌,便拼命的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望着地上摆的衣物与饰物,她狠狠的在上头以脚碾压着。   “贱人!都是贱人!”她发泄般的拿起饰物,全都摔破在地,两手撕扯着华服,俨然像个泼妇一般。   再没有东西供她摔后,纳兰清如便踉跄的坐回了榻上。   不行,不能就此去了边疆!得想办法,得想办法!   她一定要逃出去,一定!   她大口的呼吸着气,眼神四下不定着。   “你!你过来!”她指着太医。   后者有些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想办法!你快想办法救我出去!父亲将你留在我身旁又有何用啊!”纳兰清如拼命摇着年轻太医的臂膀。   “这,这……”他的神色复杂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只是一个略通点医术的下人,被王爷伪装成太医才得以混进了宫中,掩人耳目的。   让他自己做主来想法子,他根本不行啊!   “大,大小姐您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想不出来,真的啊!”年轻太医跪在了地上,给她磕着头。   纳兰清如眼中锋芒毕露,快速从头上拔下簪子,想要杀了这个没用的狗奴才。   但千钧一发间,她还是刹住了。   她口中念叨着,“不,不行。不能杀他,若杀了他,便真的没有人替我办事了。对,对,我得自己想法子,自己想。”   她手中的钗子掉落在了地上,太医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跪着。   不知多长的时间过去,纳兰清如忽灵光一现,嘴角勾勒起一抹阴险的笑。   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谁输谁赢呢。   太医的身子颤抖着,觉得此刻的大小姐可怖万分。   纳兰王将此事回去告之了其夫人,结果便使她昏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本侯喜欢你这等的   “夫人!夫人!”他忙传了郎中过来诊断。   片刻过后,大夫人醒了过来,缓缓拉住他的手道:“老爷,一定要救我们的女儿,一定要啊。”   纳兰王为难不已,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他为了稳住其病情,便一口答应了。   大夫人这才安心的昏睡了过去。   此番,姜怀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将军府。   “夫人,阿瑾在哪?”他询问道。   姜氏见他这般,便多嘴道:“出了何事了?”   他没有做解释,急急的去寻。   上回他让女儿不惜手段也要嫁予王侯,但现在皇上已经将纳兰清如作为和亲的人选,那便不需要女儿多此一举了。   亦不知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   这厢姜瑾正巧撞见了父亲,便唤了一声。   “阿瑾,你,可还好?有没有与王侯……”姜怀迟疑着还是问出来口。   她怔了怔,摇头道:“放心吧父亲,阿瑾没有。”   他这才舒了口气,便把今日朝堂之事皆道与她听。   “此事,乃是阿瑾擅作主张,托于王侯的。”姜瑾觉得不该隐瞒父亲,便对他说道。   姜怀略有些惊讶,“是你?”   她点了点头。   “做得不错。”他满意的赞赏着。   自从这一路过来,他便发现女儿是彻底的改变了。   虽不知这里头是生了何事让她如此,但是聪明些终归是好的,对她有利也对将军府有利。   “父亲,边疆的和亲使团何时到来?”姜瑾出声询问。   她觉得事情应该趁热打铁,及时的办成,以免生了什么变故。   姜怀沉思了一会儿,道:“少说三两日。”   她眨了眨凤眸,“阿瑾明白了。让父亲操心了。”   “此事,你母亲还未知晓。为父心想,还是暂且不要让她顾虑太多了。”他体恤着道。   姜瑾心头一暖,颔首。   别过了父亲,她想了想,还是得亲自上府,同君无弦再好好商谈商谈接下来的事宜。   丫鬟阿俏这时抱着被褥过来,问道:“小姐,你在这做什么呢?”   “正好,阿俏,你去帮我吩咐准备下马车,我得去王侯府一趟。”姜瑾的话语里带着点紧态道。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将被褥拿去,想了想还是折回,放到了房内,再去吩咐下人准备车马。   一番功夫过后,马车稳落的停在了府外。   姜氏瞧见了,疑惑不已。   阿瑾怎的近日越发的留不下府中了,亦不知三天两头是去做什么。   她目送着女儿离去,再将阿俏唤过来问话道:“我问你,阿瑾这几日都去哪儿了,神神秘秘的也不好好在府里头待着。”   姜氏皱着眉,探头望着远去的马车。   阿俏如实低头回道:“小姐只说要去一趟王侯府中,看起来很是急切的样子。其他的,奴婢便不知了。”   “行了,下去吧。”她睨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阿俏低低着个头,老实的退下了。   姜瑾一路赶到了君无弦的府中,下了马车。   此间,他正打算沐浴。   合须碰见了她,便拦道:“姜小姐怎的来了?是来寻主子的吗?”   她不禁翻了翻眼。   人都过来了,不寻王侯寻谁?   她不想浪费时辰,便径直绕了过去。   合须摸了摸鼻子。   心想着,算了,姜小姐同他家主子关系那样不一般,瞧就瞧了吧,应该也没什么的。   姜瑾按着记忆去寻,来到了君无弦的房前。   “王侯,是阿瑾。”她轻轻叩了叩门。   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她再次敲了敲。   他褪去衣物,没入了水中,闭眼不闻。   此间,床榻上的被褥忽动了动。一娇小的人儿光洁着身子,从里头出来。   她毫不害臊的发出一声轻吟。   君无弦怔了怔,他偏头望去,迅速的挪开视线。   “你,好大的胆子。”他冷声道。   此女不是任何人,正是他府中的那名婢女。   “王侯,奴婢都等了这么久了。这段日子在你府中,可是尽心尽力的当着粗使丫鬟的,一点都无怨言的。可是王侯怎的,竟没有一丝一毫那等的需要呢?”   婢女来到他的身后,伸出冰冰凉凉的玉手抚摸着他的背脊。   君无弦迅速将屏风后头的衣物伸手拿过,掩在了自己身上。   并从一旁捞过一绸缎披到了她的身上,以细纱布将她整个人绑了起来。   “本侯,永远都不需要女人。特别是,你这等女人。”他冰冷的道着。   婢女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咬唇嘤咛道:“难道王侯真如传说所言,是个断袖?”   君无弦的眼中锋芒了一瞬,“你最好不要乱言。”   她忙低下了头,低声哭泣哽咽着。   姜瑾抬起的玉手僵硬了十分。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   莫不是君无弦在行那等好事,恰巧被她碰见了?!   就说方才为什么合须会一脸紧张的拦着她,不让自己过去。   原来是这样。   姜瑾面露尬色,收回了手。   这会子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便只能定在了原地,脚步似灌铅一样沉重。   只是,到现在里头也并未传出什么让人脸红的声音。   难道已经结束了么?!   姜瑾胡思乱想着,面上发热。   “你走吧。”君无弦稳定情绪,看着她道。   婢女立马跪了下来,双手被绑着,便趴在了地上,哭道:“不要,我不想走。王侯你不要赶我走,不要。”   他平敛了几分,眼眸墨黑一片。   “是要本侯差人过来请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他的话语里丝毫没有情感,寒冷一片。   婢女满脸绝望,哭着渐渐挪动着身子,挣扎着起来,道:“我走,我自己走。”   她踉跄的,朝着房门过来。   君无弦伸手,一瞬间断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婢女拢了拢宽大的布绸,满是凄楚的打开了房门,抬眼之时,却对上了姜瑾错愕的眼神。   她愣愣的瞧着面前的人儿,正是他府中的那唯一的婢女。   但她此刻却看起来十分的委屈,眼眶红着,还有泪意。且身上穿得分明是换过的,用来仓促遮盖身子的布锻。   婢女的胸口露出了一点春光,头发还凌乱着,脚上的绣鞋也并未穿着。   这副模样,这副模样像极了被欺凌的惨状。   姜瑾的玉唇微张,一脸的震惊。   婢女见她如此,痛快无比,于是便装得更像,哭着赤脚跑了出去。   她的眼中惊魂不定,复杂不已。   她犹豫着,终是没有走进去,转身准备离去。   “姜小姐。”他温润清越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姜瑾背脊发怔,挪不动步履。   君无弦走出房门,来到她的面前。   她抬眼,便瞧见他亦是简练的披了件外衫,似刚沐浴,也似刚欢好过的模样。   他的锁骨半露,青丝沾着点点水珠。   “进去说话。”他深深的凝视着她道。   半晌,姜瑾才吐出一个“好”字。   随他走进了屋子,在他掩上房门的一刻,她有些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君无弦轻叹了一声,知晓她误会了。   她的视线不由得转向那床榻上,发现被褥不仅凌乱,还有那婢女的衣裙,以及地上的绣鞋。   姜瑾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心下有些恹恹。   “姜小姐是在想,本侯是否对那婢女做了什么不堪之事?”君无弦纤长的身形罩在她的面前。   不是是否,是她确认无疑。   他在她心中的所有信任,开始一点一点的消逝。   姜瑾知道,这等事情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君无弦再怎么不近女色,也都会有那方面的需求,他早已是可以娶妻纳妾的年纪了。   况且在将军府里,她也曾对他说过,若是有这等需求,随意寻个女郎便是,不要来折磨于她。   但此番,她却不知为何,心头堵得很。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   姜瑾没有言话,咬着唇。   “如若我说,本侯没有。姜小姐可信?”君无弦凝神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望进心底。   她犹豫了。   她也不知道,但是这些种种事迹都摆在她的眼前了。   她想着,身子忽然颤了颤。   为什么自己要这样的在意?为什么?   明明和她没有干系的啊……   姜瑾的心开始乱了。   她有些慌张这样的情绪到底从哪里过来的,这种异常,从未有过的。   “阿瑾,不知道。”   君无弦淡淡望着她,道:“是她,趁着本侯沐浴之时,爬上了床榻,准备行不该行之事。本侯发现后,便以绸缎代替其衣物,予她披上,放她离开。”   姜瑾错愕,木然的抬头。   原来她误会他了。   她对于他的信任,竟这般的脆弱。   他,会失落的吧。   君无弦当做什么也未发生的样子,坐了下来,兀自气定神闲的饮着杯水。   愈是这样,她的心头便愈加的愧疚。   “王侯……”姜瑾眼波泛着星星点点。   “姜小姐不必道歉。是本侯做了让你误会的事情。”他面色温柔缓和道。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而后岔开了话题。   “今日父亲回来,同阿瑾说了。皇上已经答应将纳兰清如送去和亲。”   君无弦没有言话,认真听着。   “这也要多亏了王侯。只是,边疆和亲使团还有两三日抵达西谟。阿瑾恐这里头再生何等变故。毕竟纳兰清如的为人,你我都知晓。”姜瑾想着,她那般心高气傲的女子,一定不甘心被送去蛮夷之地和亲,会心中怀恨不已,想方设法的逃离。   “姜小姐多虑了。皇上已经加派人手在僻院中把手,相信她即便是插翅也很难飞出此院。”他侃侃而道。   她听着,心中得到了些许的宽慰,渐渐放下了忧虑。   外头,合须不明白事情的经过。见婢女如此模样,心下怀疑,便一直团着她的话。奈何她死活也不说。   “不说我便领你去见主子了。”他的眼神不看她,省得污了眼。   婢女气鼓鼓的揽着蔽体之物。   君无弦与姜瑾二人,正在闲谈中。忽被人打断,只见合须提进来一个女子。   她细看,正是方才那引起非议的婢女。   她竟还没有走么?勾引主子这等事情,没有惩治已算是不错了。   “主子,属下方才瞧见她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副模样,便带她过来问问。”   合须拉着婢女,不让她走道。   君无弦轻抬衣袖,将茶水倒去另一杯中摇晃,沏了新茶。   他看也不看道:“放她走吧。”   合须疑惑,好端端的这是怎的了。   但主子的命令还是得听的,他迟疑了会儿,便想将婢女带下去。   但她却突然赖着不走了,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姜瑾道:“王侯,是不是因为她。你定是因为欢喜于她,所以便不近女色!对不对?”   姜瑾听着,浑身颤了颤,满眼复杂。   毕竟是君无弦的家事,她也不好干预,只能默默事不关己着。   就算是扯到自己身上,也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带下去。”君无弦没有回答婢女的问话,只是淡然的开口道。   “果真是!果真是!枉我痴心一片,一颗真心竟付错了人。”婢女绝望不已。   从一开始她见到他的一刹那,便认定了他。即便是委身于做奴婢,也要不惜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就好。   她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待在王侯府中,就一定会有机会的。   可不想,到头来还是让自己的一颗真心付之东流了。   不怨君不慕,只怨君有心上人。   婢女此番是彻底伤心,断情了。   姜瑾瞧着,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   这世间的痴男怨女众多,还是早放手早解脱的好。   合须的手一松,婢女便冲了出去。   他想着,终究是一起服侍主子的,总不得让她穿成这样就跑出去了,定是会被歹人给盯上的。   于是他便不放心一同跟着追了出去。   “王侯……这般拒绝于爱慕你的女子,得有多少回了?”   她不合时宜的望着门口,忽然道。   君无弦淡淡回之,“没数过。”   姜瑾默然。   怕是数也数不清了罢。   毕竟他这等谪仙般的容貌,莫说是女子,就连少些男子瞧着都动心。   房门未关,一阵风吹过,君无弦低低的轻咳了几声。   姜瑾轻轻皱了皱眉头,起身过去将门掩好。   “立秋了。王侯还是要多着一些衣物的。”她时常见他身形单薄着。   蓦地,他走至那屏风后头,加了一件外衫。   “如此便很好。”她对他微微笑着。   君无弦面色清润,他轻声道:“本侯已答应姜小姐添了一件外衫,那姜小姐是不是也应当答应本侯一个要求。”   姜瑾微愣,这是什么道理。   她只不过是善意的关切而已,怎的成了要求?   “王侯请说。”她叹了口气,还是顺着了他。   “姜小姐很瘦。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好生照料自己才是。”他缓声道。   每每抱着她的时候,他都觉得十分硌手。   姜瑾瞬时无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说什么。   她还以为君无弦会说些无理的要求来。却没想只是为了让她多吃点。   她真的很瘦么?   “男子大多都喜欢女子这等身段吧。难道王侯喜欢微臃些的么?”姜瑾好奇问道。   他听着,轻轻一笑,如沐春风。   “非也。”   “本侯喜欢姜小姐这等的。”   她的胸口因他的这句调侃,忽而砰跳的厉害,似要跃出嗓子眼一般,不仅面色带着点点绯意,连耳朵都是热乎的。   “王侯,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姜瑾敛目,十分经不起撩拨。   君无弦的低低的笑着,如琴弦一般曼妙。   他嘴角的弧度愈加弯了弯,“姜小姐听不得情话?”   她闻言,更加面红耳赤,咬唇不语。   他说对了。她便是如他所说的这般。   君无弦就此打住,不再调侃于她。   “今夜,姜小姐不如歇在本侯的府中?”   她沉吟了一番。   如此频繁的留宿,会不会闲话漫天呢。   但照着这个日头,若现在赶回去,少说也得几个时辰的路程,到将军府已是天黑了。   姜瑾没有带武艺高强的随从,车夫也是府内最普通不过的下人。   白日里倒还好,若是夜间,她便要好生担忧了。   自从那次被半路打劫,她便有了提防之心。   想到这岔,她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首领。   已是个把月过去了。亦不知他们会往哪里安寨?   姜瑾最担忧的便是公主送给她的,那随意自由出入宫中的金令牌,至今还在那贼寇首领的身上。   经过这后头一系列的事情,她也基本忘了这档子事。   如今思来,也着实令人忧心的很。   更是在这个风盛的势头之下,若再出了什么动乱,那她便是罪加一等了。何况此事,她还未曾同君无弦说起过。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暂时还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在想什么。”君无弦直直的望着她。   姜瑾摇了摇头,道:“阿瑾今夜就不留宿在此了,多谢王侯的招待。”   她打算回去,自行好好想想。   合须正巧回来,将婢女寻了个安生的地方。   “主子,就让属下送送姜小姐吧。”   他听到了她的话。   君无弦无声的点头。   合须一路护送着她平安的到了将军府,此刻天色已暗沉。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面假具   她简单的道了个谢,便只身进了府中。   走在了石子路上,姜瑾的思绪纷繁。   宫中,纳兰清如正冷静的盘算着她的计划。   太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打搅她。   “你说,我要是能寻个人替代,是不是就不用去边疆和亲了?”她冷不妨的道来。   “这,这恐怕不妥吧大小姐。”他哆嗦的规矩候在一旁。   纳兰清如气道:“有什么不妥的?!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是不可能会去边疆那等蛮夷之地和亲的!那样只会生不如死!”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血丝,喘着气道。   太医当下便汕汕的封了嘴。   “你去,去帮我找个武艺高强的人来。我自有用处。”她吩咐道。   “可是……”他犹豫不定着。   这大小姐若是自作主张,生了什么事端,别说王爷那边过不去了,他的脑袋在皇上那边可就保不住了。   “大小姐,还是听我一句劝吧!现在边疆的和亲使团都快要入境了,这会儿是插翅难飞啊!如何能逃的出去啊。”年轻太医匍匐在地上,恳求道。   纳兰清如看着他这副孬种的样子就十分的生气,她一脚将他喘开道:“你要是不肯去做,那我现在就立刻杀了你!”   她的面目狰狞,从发上拔下一金钗,恶毒的看着他。   太医吓得惊魂不定,忙连滚带爬的过来,磕头道:“大小姐,我也是为您的性命着想啊,这是在宫中里头,周边处处都是皇上的人,若是大小姐被发现了,可就人头不保啊!”   纳兰清如听着,喘着气息,渐渐放下了钗子,开始思考他所说的话。   他说得没错,如此贸然的出去。定会打草惊蛇。   但她绝对绝对不能嫁去边疆!   都是那个姜瑾!都是她。一步步将自己害到了这番地步。   她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怎的对得起她此番的境地。   什么郡主,呸!她不屑,根本不屑这个位置!   就算是死,也不能嫁过去。现在还没有彻底弄死那个贱人,她不甘心!   纳兰清如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一双眼睛通红。她躺回了床榻上,细细的想着。   她要想个很好的计划,一不做二不休,把姜瑾顺利的换过来,替她嫁到边疆去。   只是那个女人一向谨慎,要怎样才能将她叫过来?   她双手环绕着,思忖着。   年轻太医见自家大小姐终于情绪稳定下来了,便心中稍稍的舒了口气。   他默默的将地上的东西清理着。   “你过来。”她灵机一动,招呼道。   “那外头是不是有只鸽子?”她瞟了眼。   年轻太医定睛一看,确实。与她相视了一眼,便走过去抓住。   只见上头似乎还绑着一个纸条,他看了看周围,忙递给了大小姐。   “信?”   她略带些惊讶的打开,发现正是自己母亲的字迹!   她有些泪意,原来母亲并没有不管她!   上头写着:清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以此鸽飞回告之,母亲一定会为你张罗的。   纳兰清如有了这媒介,便能谋事了。   她急急道:“有没有纸墨,快!”   年轻太医想了想,自己的药箱子里曾经备过,一直没派上用场,这厢却能用上了。   他连忙去翻找,递给了她。   将墨砚磨好,纳兰清如一字一字的书写着,然后轻轻吹干,交给了他道:“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了,否则我要你的脑袋!”   年轻太医连连点头,跟后便将纸信塞在信鸽的腿上,来到了外头,对着守卫相反的方向,放了出去。   此时深更半夜的,应当是无人能够注意的,这一点便是最好的掩盖。   第二日一早,有个自称是纳兰王派过来的小厮,说要给大小姐送点吃食过来。   侍卫面面相觑,板着个脸,对他伸了伸手。   小厮立马明白过来,从腰包里掏出一些银两给之。   “劳烦两位爷通融了。”他谄笑着道。   侍卫掂量掂量了银子,瞄着他手机的东西,傲慢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小厮哈着腰礼道:“也没什么,就是些吃的,喝的。我们家大夫人不放心郡主在宫中条件如此凄苦,眼看着郡主也要出嫁了,便在那之前多照料照料些。”   现在大小姐都被皇上封为了郡主了,他便改了改口。   侍卫想了想,便放他进去了。   “谢谢二位爷!”小厮迅速的走了进去,收敛了笑容,改为正色。   他的神情谨慎,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四周,然后推进了房门。   纳兰清如听到声响,忙下了榻上前过去道:“可是我母亲派你过来的!”   小厮将她要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跪下来道:“小姐现在已经是郡主了。但在奴才的心中您却一直是王府的大小姐。此番奴才也是大夫人命过来的,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将所需之物给您带过来了。”   他重重的磕了个头。   纳兰清如喜不自禁,跟后就打开了那沉重的包裹,看了看。   顷刻,她的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母亲还是很在乎她的。她昨天信里想要的东西,眼下全部都齐了。   “替我回去告诉母亲,清儿一切都安好。劳你跑一趟了。”   她学聪明了,现在是她依仗他人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一点的纰漏。   为了她的计划能够顺利的成功,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小厮点头,末了不忘道:“还有没两日,边疆的和亲使团就要过来了。大小姐一定要保重。”   纳兰清如没有说话,让身旁的年轻太医送送他。   蓦地,她见他回来了,便掩好了房门。   将东西放到了床榻上。   “大小姐,这些都是什么?”   “自然是,可以相助于我的东西。”她的嘴角带着狞笑。   年轻太医也不好多嘴,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问,若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那就当真性命不保了。   纳兰清如忽然对着他道:“去请公主过来。”   “公主?大小姐请公主过来做什么?奴恐请不动啊!”他身为纳兰王府的一个小小下人,别说公主了,连面都未曾见过。   况且他现在这等下人身份,大小姐又是这般的境遇,请到公主,怕是很难。   “我让你去你就去,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将她给我叫过来!”纳兰清如呵斥道。   年轻太医连连诺声,便推开了房门,在距离侍卫不远处的地方,来回的踌躇着。   他的手心拍着手背,看起来很是无措,嘴中一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啊!”   蓦地,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他瞬间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推进了房门,对着纳兰清如礼了下,便将药箱子拿了出去。   “慢着。你想做什么?”她狐疑的看着他。   年轻太医解释道:“回大小姐,奴现在是由王爷安排在宫中照料着您的,是以太医的身份相照,如此便能好办事了。”   她听着,缓缓的点了点头。心中冷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么,她还当他想要弃了自己逃跑呢。   不过,谅他也没有这个胆子。   纳兰清如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让他下去了。   太医出了房门,来到侍卫面前,点头哈腰道:“二位爷,能否放我出去一趟。”   侍卫一脸疑惑,这院子里不是一直都住着一个郡主么,怎的凭空还冒出来一个瞧病的了。   “哦是这样,前几日纳兰郡主她害了一场风寒,便由我过来照顾着,但此番郡主的病情还没有彻底好,眼看着也要嫁去边疆了。这身子,恐怕会影响了这场和亲。所以我便想着,回去再拿些补点的药材过来替郡主诊治,好让她快些好起来。”年轻太医诓着。   侍卫听踏说得头头是道的,便信了。再加上做什么也不能耽误到西谟与边疆两国的和亲。   于是便放行了。   “谢谢,谢谢两位爷。”年轻太医礼着,拿着药箱子胆战心惊的出了院子。   在距离很远的地方过后,他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纳兰清如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她昨日在信中,同母亲说了自己的计划。   本还抱着或许不会使之赞同的念头,却没想,母亲终究还是帮了她。   这包袱里头,有一套茶具,还有一个小玉瓶,以及几副人皮面具。   她事先早早将茶具洗净,倒了两杯茶水,在那上头的杯口上轻轻抖了些粉。   这小玉瓶里的药粉,不是什么毒粉,只是能让人亲触到了,可以让其昏迷一段时日的功效。   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好好的做。   如果单纯的在茶水里下药,那么必定会引起怀疑。   所以她便想着,只要分得清是哪个杯,便将那口上撒了药粉的那杯递过去即可。   这样,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纳兰清如静静的坐在桌前,等待着她的计划顺利进行。   年轻太医一路问着丫鬟太监们,才寻到了公主的寝殿处。   这会子,贴身婢女正打算出去。   “这位姑娘,公主可在里头?”他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她皱了皱眉,瞧着他的眼神很是古怪,“你是哪个院的太医,为何这么年轻。找我们公主做什么?”   “不瞒姑娘,实乃是郡主有话想要对公主说。”   “郡主?”婢女思索了一番,才想起皇上已经封了纳兰清如做郡主了。   “行吧,我带你去,你自己同公主讲。”她虽然疑惑为什么纳兰清如会找公主,也不知道有什么话要讲,但还是得去回禀一番才是。   尉迟茗嫣正逗弄着赤狐,看到婢女回来,后头还跟着一年轻太医,十分的不解。   “这是怎的了?本公主好好的,不要瞧病啊。”   “回公主,他说是郡主有话。”   婢女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郡主?就是那个即将要送去边疆和亲的纳兰清如么?   她无端的过来找自己做什么?   “有什么话,就说吧。”尉迟茗嫣散漫道。   因为阿瑾姐姐,她同她便也是对立的。   年轻太医叩首回道:“我家郡主说,再过两日她便要去边疆和亲了。这段时日,她在院中已经悔过了,觉得甚是惭愧,很想同公主道个歉。望公主能够赏个脸,抬驾过去,她好亲自给您赔罪。”   纳兰清如什么也没教他,一路上,他便都是自己寻思着想出来的话。   只要能够将公主弄去僻院,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虽然不晓得大小姐想要做什么,但他想着,毕竟是公主,她应该不会乱来的。   便如此放心的做了此事。   尉迟茗嫣听着,不屑道:“哟呵,这会子要走了,才良心发现呀?之前她是怎么对待阿瑾姐姐的,这还好有本公主呢。她应当给阿瑾姐姐道歉才是,反正本公主是不会原谅她的,不去!”   她扭着头,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年轻太医面露为难,一直不停的流着汗。   “公,公主,您还是去一趟吧。虽然我一直是奉命在郡主身旁照顾的,但抛去太医一位,也是个下人。公主还是不要让我为难了。”他在地上磕着响头。   尉迟茗嫣的秀眉紧紧的皱了起来,她道:“可本公主就是不想去,不想瞧见她那张脸啊。”   贴身婢女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什么。   “公主请想,边疆是何等之地,郡主已是深深忏悔过了。她此行就要嫁过去了,怕是永远都回不来了。郡主最后的愿望便是能够亲自向您道个歉,不然她会愧疚一生的,您忍心吗公主?”   年轻太医发挥着自己的利嘴,不断的劝说着。   要是他不能将公主带回去,怕是大小姐要断了他的脑袋了。   尉迟茗嫣犹豫不定着。   片刻,她恹恹的摆了摆手道:“好吧,本公主答应了就是了,你起来吧。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去见见她吧。”   太医喜出望外,忙站起身。   他在前头给她带着路。贴身婢女也跟着一道过去。   来到了僻院门口,尉迟茗嫣傲慢道:“这里便是纳兰郡主住的院子?”   两个侍卫以为是在问他们,听到声音后立刻禀了禀,“属下参见公主。回公主,这里正是郡主所在的僻院。”   她点了点头,道:“本公主要进去。”   侍卫默默的退开,给她让了一条路。   待她停在门口时,年轻太医便上前叩门。   只见纳兰清如一脸微笑的打开,面上换上了一副祥和,她道:“公主来了。”   尉迟茗嫣狐疑,她当真改过了?   整个人竟完全变了份气质似的。   她当做没听到似的,十分散散的走了进来,环视了一圈道:“郡主住的地方可真是简陋啊。”   纳兰清如心中忍耐。她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她和姜瑾害得,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但她很快便收敛了眼中的锋芒,转为柔和,道:“是啊,通过这段时日,清如已经在这里深深忏悔过了。这如今也快要嫁去边疆了。”   她说着,便叹了口气,兀自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   尉迟茗嫣也跟着坐下,好奇道:“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嫁过去?”   纳兰清如微笑,“不甘心又能有怎么样呢?公主你看我,现在住的是什么,用的吃的又是什么。皇恩难违,圣旨难抗啊!”   听着她这么说,尉迟茗嫣的心底泛起了点点的同情。   虽然她已经做了那样的错事,但是现在看来,她也是诚心悔过了的。   “不说这个了,公主。清如以前曾做过让您不满的事情,这些个夜晚想起来,当真觉得是愧疚不已,所以今日,便借着还能有机会见着公主,便想着同你道歉赔罪。”纳兰清如说着,将一杯温茶缓缓推了过去。   她的心中暗暗冷笑着。   尉迟茗嫣望着茶水。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些不舒服,便犹豫着没有喝。   “公主不喝清如的赔礼茶,可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她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这个……”尉迟茗嫣迟疑着,眉头蹙了蹙。   趁着这个空档,纳兰清如眼神示意,让太医带婢女出去。   他会意。   “姑娘,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他对着其贴身婢女道。   “什么事?”她不解道。   “一点小事,还望姑娘外出说话。”太医低道。   贴身婢女瞧了一眼自家主子,便还是跟同他出去了。   纳兰清如得逞的一笑,拿着杯茶,自己先喝了一杯道:“清如这里的粗茶比不上公主殿内用的,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见她喝了一杯,尉迟茗嫣迟疑着望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便也饮了下去。   “多谢公主赏脸。”她的嘴角阴阴的笑着。   没过多久,尉迟茗嫣便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沉不已,看物眼花缭乱,支撑不住的便晕了过去。   纳兰清如轻松的做完这件事后,将她搬到了自己的床榻上,而后在屋子里头寻一物,来到了房门前。   她试探的对着外头喊道:“请那位姑娘进来下,公主有吩咐。”   贴身婢女听了走了一半路边折回过去,踏进了房中。   千钧一发间,纳兰清如忽然抬起一物对着她就是一砸,婢女便两眼一翻,身子歪倒了下去。   她不知道有没有砸死人,但这些并不重要。 第一百六十章 偷梁换柱   重要的事,她的第一步计划完成了。   年轻太医走了进来惊骇不已。   “这件事情,任何人都不可以说出去。不然你知道下场的。”纳兰清如威胁道。   他哆嗦的连忙点头答应,视而不见。   她放下那物,让他将婢女抬到床榻上去,别让人瞧见了。   趁着这个时候,她再从包袱里拿出人皮面具来。   他们纳兰王府奇珍异宝众多,根本不差这些,自然轻而易举就能拿到了。   这还要多谢她的母亲了。想来母亲也是没有法子,便顺了她的意了。   这个世上,也只有母亲对她这般好了。   纳兰清如想着,便左右的揉捏了一番,对着尉迟茗嫣的脸,将面具做成了一个与之十分相似的模样。   她自小便喜欢玩这个,便熟能生巧了起来。   做个几个完全不成问题。   “把门关起来,退出去。”她呵斥道。   年轻太医默默的退下,掩好了门。   纳兰清如将尉迟茗嫣身上的衣物以及发饰全部都拆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将她的衣物与之互换。   一番功夫后,她对着铜镜整理了下,装出她那等天真活泼的气质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声音都是无法模仿的,只能尽量的不去说话。   年轻太医在外头等候了许久,房门突然被打开,他惊恐的看着倒退了几分,“公,公主。”   纳兰清如听了,邪邪的笑了。   “不对,是,是大小姐。”他镇定了一会儿,细细瞧道。   他在纳兰王府服侍多年,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只是若换做了平时从未接触的人,便一定看不出来。   他谨慎的上前,出声询问道:“大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可千万不能乱来!”   她冷哼了一声,“做什么?自然是要出宫了。”   年轻太医有些踉跄,压低声音道:“可是这是公主啊,大小姐要是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   纳兰清如不屑道:“我是不可能会嫁去边疆的。所以,只要出了宫,就能够进行下一步的计划。至于你么,在此看着,随时给我通风报信。我会命人传来一只信鸽的。”   “大小姐,大小姐您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淌这趟浑水啊!”太医跪了下来磕头。   “好啊。你不想做,那你的家人一定十分想做吧。”她的眼中透露着凶狠的锋芒,恶狠狠的威胁道。   他听了瞬时面如死灰,认命的坐倒在地上。   没想,侍奉了这么久的主子,竟变成了这等人。   年轻太医很是失望,但也只能认栽。   纳兰清如思索了会儿,回房将剩下的几张人皮面具收入衣袖中。   她怪里怪气道:“替我看着点。”   末了,便装出一副尉迟茗嫣的气质,朝着院门走了出去。   侍卫皆低低着个头,见到了一双绣鞋,便自动让开了路,让她过去。   其中一个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好似是有一个婢女一起跟过来的,现下却没瞧见。   但到底不管他们的事,便没有多想了。   纳兰清如只身往偏僻的地方走,借着一些草丛遮蔽着。   此时已是午后,宫中少许有人走动。她一路掩人耳目的来到了皇贵妃的宫中。   婢女瞧见是公主,便要叩拜。但她没有理会,自行走了进去。   这会,皇贵妃正在榻上阅书,忽然看见了她,觉得疑惑万分。   “你们都下去吧。”纳兰清如开口道。   这些人皆没有见过公主,只是偶尔碰见过,却连其声都未曾听过,显然没有认出她来。   皇贵妃最是熟悉不过她清儿的声音,此番愣是错愕不已。   “是我。”她见婢女们下去后,便低声开口道。   “清,清儿……”皇贵妃惊叹,掩嘴不可置信。   她点了点头,立刻换上一副凄楚的神情,跪在了她的面前,哭将了起来,“姑姑,现在只有你能够帮清儿了,请姑姑一定要助清儿一臂之力啊。”   皇贵妃一直恍惚惊魂不定着,她看着面前同公主一样的脸,心中总是骇然着。   “你这张脸,是怎的回事?”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道。   纳兰清如回道:“是人皮面具。姑姑也晓得的。”   皇贵妃知道,但还是想要证实一下,她太过于惊诧了。   “你不是,不是在僻院里等待和亲么?现在怎的会这般?公主她……”她心口怦怦的跳着,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纳兰清如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了出来。   皇贵妃听完,扶着晕眩的额头强撑着自己。   “清儿,清儿!你可知你现在在做什么啊!”她唉声叹气的摇头。   “姑姑!清儿都已经做了!现在,现在也只有姑姑能帮清儿了,您也不想让我嫁去边疆那等地方的,对不对?”她的眼中带着泪水,恳求着扒拉她的胳膊道。   “可是,可是姑姑要是帮了你,万一被皇上发现了……”   皇贵妃心头为难不已。   “不会的,清儿一定不会连累姑姑的!求姑姑帮帮清儿!”纳兰清如改为对她叩头。   “那你说吧,想要姑姑怎么帮你。”她叹了口气,扶她起来。   殿内一片寂静无声,她站了起身,悄悄凑过去对她耳语了一番。   皇贵妃的秀眉动了动。   “姑姑只需要如此做就可以了,清儿在此多谢。”纳兰清如对她行了个大礼。   “好,我答应你。”   她颔首。   皇贵妃立刻吩咐心腹去秘密的做这件事情。   而扮成公主的纳兰清如则是暂时的待在此殿里,等待天色暗沉下来。   此刻,尉迟夜处理完了案牍,打算去瞧瞧尉迟茗嫣,说来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未过去了,怕是她要嗔怪他了。   到了公主的寝殿,下人们纷纷跪下恭迎皇帝的到来。   “嫣儿人在哪啊。”他负手走进了殿中,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一婢女恭敬的回话道:“奴婢先前瞧见公主出去了,也不知是去哪儿,还带着一个太医。”   太医?尉迟夜的眼眸微动。   他缓缓抬步,走出了殿外。   “纳兰清如,近日可还安生。”他询问一旁的李公公道。   “回皇上,僻院门口有侍卫把手,一切安稳。”他回之。   “朕要去一趟僻院瞧瞧。”他道。   李公公诺,带着他朝着院中的方向过去。   两个侍卫也不知今日怎的了。先是公主过来,跟后皇上也过来。于是没有多想,忙跪下迎接。   年轻太医听见外头的声音大骇不已,慌慌张张的将床榻上尉迟茗嫣的身子转到里头去,再将帘子放下来。   他迅速的把婢女塞进了床底下。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尉迟夜推开了门,便瞧见了这太医。   他微微惊诧。   “参见皇上。”他上前礼道。   “你,是谁。朕怎么见你如此面生?”尉迟夜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   “回皇上,臣乃新进宫的太医。”他强作镇定道。   李公公扶着皇帝坐了下来,见桌上有两杯茶水。   “公主可有来过这里?还有纳兰郡主她人何在啊,朕怎么没见到。”他定睛问道。   年轻太医禀了禀,“回皇上,公主一直都未来过此地。纳兰郡主她生了风寒,身子不适,不便见人,现正躺在榻上歇息。臣方才已经替她诊治过了。”   尉迟夜瞳孔一紧道:“谁吩咐你来的。”   年轻太医慌忙的跪了下来,哆嗦道:“是之前在此处的一丫鬟,见郡主身子不适,便四处寻医,将臣找过来的。”   “这样啊。”他的眼中平敛了一分。   他将目光投到里头的帐内,收回。   “朕知道了。好生照顾着郡主吧。”尉迟夜起身。   “臣遵旨。”   离开了僻院,他想了想,还是寻去了皇贵妃的殿内。   此番纳兰清如正扮着公主的模样同她在闲聊着。   直到婢女过来通报说,皇上马上要来了。二人才开始大惊失色。   皇贵妃故作冷静,忙吩咐这些下人,任何人也不得说公主在她这里。   下人们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还是照做了。   纳兰清如被她安排在了后殿里暂时躲避着。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尉迟夜便走了进来。   “嫣儿今日可有来过你这里?”他第一句便是问此。   皇贵妃将自己慌张的神色掩饰了下来,平静道:“皇上怎的过来了?嫣儿……嫣儿并未过来,可是她闹了什么事?”   尉迟夜的面色微沉,没有言话。   李公公这厢不禁猜疑。方才殿里,婢女说嫣儿公主带着太医出去了,那她能去哪里呢?   莫不是去了太后的寝殿里罢?   他琢磨着,望了眼皇帝的神情。   “爱妃近日身子可好些了?”他抛去关切的目光。   “好多了,多谢皇上关心。”她喝了一口茶水,强装淡定道。   尉迟夜无声的点头,环顾了下殿内,而后撑着两腿,起身道:“那朕也不打扰爱妃歇息了。”   “皇上为了边疆之事操劳,也要好好保重龙体才是。”皇贵妃诚恳道。   “爱妃有心了。”他四下瞧了瞧,便转身负手走了。   “恭送皇上。”她探脑望着皇帝离开。心下舒了口气。   蓦地,下人们将殿门关上,纷纷退下。   纳兰清如没有听到声响后,便从那后头走了出来。   “清儿,你跟姑姑说说,你将公主如何了,她人现在在哪里?”皇贵妃面露担忧问道。   “姑姑放心,公主只是暂时昏过去了而已。待清儿事成,她约摸就能醒了。”她得逞一笑。   听她如此说,皇贵妃便也稍稍安心下来。   好在皇上日理万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空闲过来瞧她们。这番竟寻到了她这里,想必也不会再寻了。   尉迟夜走出殿外,疏懒的对着一旁的李公公道:“嫣儿她,也不知带着太医去了哪里。”   公公迟疑了会儿,便将自己的猜测道了出来:“想是到了太后那儿吧。”   自从上回太后受惊后,时常过去的便是皇贵妃与公主了,可见其上心了。   而皇上因每日诸多事情绊脚,不能万事细心着。   “皇上,可要移步太后娘娘殿中?”李公公出声询问。   尉迟夜想了想,轻道:“不必了。朕得回去处理公务了。就不去打扰母后了。”   公公诺了一声,摆驾回殿。   僻院里的年轻太医来回的在房中走动着。大小姐竟将他一人抛弃在这里,这身旁还有公主与婢女昏睡在此,亦不知皇上会否发现这里。   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庇佑着大小姐能够顺利的找到一个地方,将计划进行顺利。   自己介时也便能够出去了。   很快天色便黑沉了下来,皇贵妃命人暗暗的准备车马,并让心腹跟着一道前去保护。   到了夜里子时,纳兰清如便悄无声息的坐上了马车。   而心腹则是将宫门的侍卫暂时迷晕,让她顺利的出去了。   蓦地,过了一段时辰,侍卫醒来,便大惊道:“有刺客,有刺客!”   但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番过后,并未发现有任何不轨的踪迹,几人便暂且不想声张,惊扰到圣上。   顺利出宫后的纳兰清如由皇贵妃的心腹护送着,一路朝着纳兰王府赶过去。   她在信里头对母亲说过,若她出逃成功,便让她在府外相迎。   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行了大约两三个时辰左右,终是到了府外。   见那前头有人身披纱衣,提着油灯等候着。   纳兰清如便三步做两步的过去,道:“母亲!”   纳兰夫人看到其面容着实惊骇了一番,但很快便记起来是女儿向她讨要的人皮面具,想必这就是那戴上去的效果了。   若不是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她怕是也很难认出来。   “母亲,父亲他人在哪里。清儿倒是想问问,他怎的就舍得女儿嫁去边疆了,竟都不愿意帮我!还是母亲对清儿好!”纳兰清如的心中带着埋怨。   纳兰夫人示意她小声道:“你父亲不知此事,若是让他知晓你逃了出来,定是要将你带回去的。但是母亲心疼你,即使冒着再大的风险,也要将我的清儿送到平安之处去。”   “母亲。”她面上感动涕零,又觉得愤恨不已,这一切都是拜姜瑾所赐!   这下她已经逃出来了,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陷害她了!   她冷哼一声。边疆和亲,这等的好事当然得留给姜瑾了。   “清儿啊,你还想让母亲为你做什么,便说吧。”纳兰夫人无尽的纵容着。   纳兰清如嘴角坏笑着道:“母亲暂且只需要替清儿寻个安身之处即可,剩下的清儿自有谋划。”   “好,好。母亲都依你,都依你。”纳兰夫人左右只有一个女儿,自是疼爱不已。   皇贵妃的心腹见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想要离开。   “等等,还请你暂时留下来。如果你现在回了宫,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我姑姑就会被连累了。”纳兰清如恳求道。   实际上,她才不管这些人,既然已经出来了,该利用的也都利用了。   她只是身边缺个可以使唤的人手罢了,像她姑姑这等心腹良才,她也得好好用一用。   那人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清儿,你过会一直往那西面走。那前头自是会有个人等着你的,介时你再住进去便好。母亲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若再有什么需要,便差人暗暗过来。”纳兰夫人伸手去拂她的青丝。   “可是母亲,清儿不想离开你。”她卖惨的哭啼了一会儿。   蓦地,她放开。   “有劳这位仁士了。”纳兰夫人对着一旁的心腹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母亲,清儿走了。您一定要好生照料着自己。”纳兰清如挤着眼泪不舍道。   “走吧,快走。别让你父亲发现了。”她面带忧色道。   不一会儿,马车便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她叹了口气,望了许久。   待纳兰夫人推门打算进去后,却直直的僵硬着无法动弹了。   只见纳兰王爷一直背对着她,负手站立着,看不清其神情。   “老,老爷……”   她的手局促着,还是上前了几步。   “妇人之仁。”他低声斥道。   纳兰夫人听了,当下便哭啼了起来,道:“我妇人之仁?你可是她的父亲啊!怎么会忍心我的清儿嫁去边疆那种地方!那样她会生不如死的啊老爷!”   “那你这般纵容着她,也不怕给整个王府带来灭顶之灾么!”纳兰王转身,阴沉着脸喝道。   “我不管!我只要我的清儿能够好好的,其他又算得了什么?老爷!她是咱们的女儿啊,你怎么能狠心!”她苦苦劝道。   纳兰王沉默不语。过了半晌,他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纳兰清如坐着马车,一路按照母亲所说,往西边前去。   她面上带着阴险的狞笑。   一直驰骋着,终是看到了一位提着油灯的老翁站着。   皇贵妃的心腹勒停了马车,与其一并走了下来。   “你可是纳兰小姐?”这位老人未曾见过她,只是听差候在此处等人。   纳兰清如傲慢道:“是本小姐。我母亲让你替我安排住处,怎么样,地方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假公主   老人顿了顿,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她道:“就在这后头,大小姐请随我来。”   二人跟着过去,进了里头。   这会儿,宫中深夜之时,年轻太医一直不敢合眼,时不时就望向那床榻上的公主与后续抬了上去的婢女,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让她们醒来钻了空子。   第二日,纳兰清如将一只信鸽放到宫中,再寻了个和尉迟茗嫣相似之人,戴上人皮面具,悄无声息的趁着午时兵力松懈时,翻墙进了宫中。   那名假冒的女子按照其吩咐,回到了公主的寝殿中。   丫鬟见了便忙上前询问道:“公主,您这是去了哪儿了,奴婢们见您一夜未归,也不敢叨扰皇上,所以一直不敢合眼的等着。公主您可真真吓死我们了。”   假冒之人没有回话,兀自的走进了里殿坐下。   而后压低声音吩咐道:“去请姜府的嫡女过来,本公主有事找她。”   丫鬟不比贴身婢女来得要了解尉迟茗嫣,遂也不太明白二人的关系如何,并没有怀疑,下去照办了。   这些下人们平日里也只是站在殿外做个陪衬的,基本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贴身婢女在管。   此间将军府中,姜瑾收到了其吩咐,便想也没有想的进宫了。   丫鬟回来禀告,左右也未瞧见公主的贴身婢女,认为她定是被派去做什么事了,便也没有多思。   “你们都下去吧。”她开口道。   下人们退去,姜瑾跟后走了进来。   她略微有些疑惑,但说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公主。”她唤了一声。   假冒之女瞧见了她,眼神立刻沾染了凛意。   这就是主子所说的那姜瑾了。   她缓了缓面色,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道:“你来了。坐吧。”   姜瑾顿了顿,凤眸里闪过一丝狐疑,她的眼神不经意的在她面上流转。   公主今日好似不大对劲。   坐在了桌前,假冒的尉迟茗嫣给她倒了杯茶水,眉眼尽透着温柔。   她越看越觉得心下揣测不已,面前的人儿仿佛陌生万分。   以往她来到公主的寝殿里,她都是极兴奋活泼的唤着自己“阿瑾姐姐”,忙拉着自己往那榻上坐。   而此时的公主,却像换了个人一样。   她皱着凤眉,百思不得其解。   “公主今日唤阿瑾过来,有何事?”姜瑾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也没什么,实乃本公主在宫中太清闲了,便想找个人谈谈心。”她端庄优雅的抬袖,饮了一杯茶水。   蓦地,她顿了顿笑道:“怎的这般看着本公主?”   姜瑾愁思不已,道:“公主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可是发生了什么?”   假冒之女心中紧张了一瞬,探话道:“有么?”   她没有说话,思忖起疑。   她的脑中忽然跑过一个想法,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公主么?   姜瑾不禁被自己的猜测惊诧了几分。   面前的这个女子,确确实实是尉迟茗嫣的脸,但是说话语气和气质却大不一样,再者她的声音好似刻意压低了去。   难道,难道此人根本就不是公主?!   想到了这里,她不禁微微喘着气,猜测不定。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假冒之女佯势关心她道。   “没什么,阿瑾只是忽然想到。怎的未瞧见公主的狐狸?那可是阿瑾在生辰宴上特意送的,莫不是公主不喜欢,悄悄扔了罢?”姜瑾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只见对方勉强笑了声道:“怎么会呢,你送我的那只狐狸,本公主喜欢的很,怎的舍得丢了呢?想是跑出去玩儿了吧。”   话一说完,姜瑾仿佛晴天霹雳,她努力强撑着自己,不让假冒公主之人看出端倪。   她回笑道:“是了,是阿瑾的不是。公主喜欢便好了。”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公主!   她的心神凛凛。   那真的尉迟茗嫣究竟去了哪里?   姜瑾额上的冷汗不经意滴落了下来。   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有没有伤害到公主。   她将她从将军府唤过来,又是为何?!   姜瑾的眼中带着点点提防,不敢轻举妄动。   “说了这么多,你也口渴了吧,来,喝口茶吧。这是本公主特意命人从西域带过来的。你尝尝看。”假冒之女谄笑着,将杯茶推了过去。   刚趁着丫鬟去请人的时候,她便按照主子说的,将药粉涂在杯口处,以此来陷害之。   姜瑾接过了杯茶,眼神流转着,她微微抬起,而后瞬间不经意的将其泼倒。   “哎呀好烫!”   她一脸焦急的抚着自己通红的玉手,对着假冒之女道:“公主对不起啊,是阿瑾不小心。”   对方眼中锋芒了一瞬,随即瞬间掩饰了下去道“无事的,再倒一杯便是。”   姜瑾的睫毛轻颤。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本公主这茶?”假冒之女见她犹豫,便问道。   她笑着道:“阿瑾绝非此意。只是,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适,还望公主见谅,让阿瑾去解个手再来。”   道完,假冒之女发现了端倪,“这样么,不过本公主有听说,在此之前或许饮点茶会更好更通畅些。”   她一边说一边又兀自倒了一杯递给她。   姜瑾不动声色,她一直紧紧盯着她,淡淡的从发上拿下一只金钗,握在手里。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面无神情道。   假冒之女听着大笑了两声,“被你拆穿了。”   “公主在哪。”她再次开口询问。   “公主?我就是公主啊。”对方狞笑着,忽然站起了身,朝她逼近。   姜瑾立刻后退了几步,紧紧拽着手中的钗子,平息着道:“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假冒之女笑,“也好,就让你明白点。”   她挑了挑秀眉道:“我的主子是纳兰清如。我是奉了她的命过来陷害于你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张脸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种人皮面具么?”   纳兰清如,是纳兰清如!   她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没能自保安稳!   “公主她现在在哪里。”她喘息不定,强行平稳自己。   假冒之女来到她的身后,瞟了一眼她手中的钗子,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很快就要去边疆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姜瑾震撼,眼中瞬息万变。她明白了,她明白了。   纳兰清如是想偷天换柱,她好大的胆子!   假冒之女忽然伸手朝她的脖颈上劈去。   姜瑾眼疾手快的以钗子刺之,扎入了她的手侧,而后放声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公主!”   只有这样喊,才能迅速的将下人们唤进来。   果不其然,瞬间就有丫鬟太监们慌慌张张的闻声进来,假冒之女的眼神恶毒,重重再次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快速击晕了过去。   好在这姜瑾并没有武艺,不然她的任务就会失败了。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丫鬟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却见她站在那好好的,而姜家小姐却倒在了地上。   假冒之女立刻将受伤的手掩饰好,道:“没什么,只不过是发现一只老鼠而已。本公主没晕,她倒是晕了过去。对了,不用去叫太医,本公主在她身旁看着点就好。”   下人面面相觑,带着满脑的疑惑退下了。   瞬间,她撕开了人皮面具,露出与尉迟茗嫣眉眼相似的面容来。   她望着地上昏迷的姜瑾,再将事先主子递给她的药塞进了其嘴中。   如此,便能使她顺利的嫁去边疆了。   假冒之女做完了一系列的事情,便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而此刻僻院中的年轻太医一直守着真正的尉迟茗嫣与其贴身婢女,不敢合眼的盯着,生怕有什么闪失。   纳兰清如胜券在握的狞笑着,等待着接下来的好戏上场。   入夜,假冒之女特意吩咐道:“本公主要好生照料着姜小姐,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   下人们诺。   趁着子夜之时,她将姜瑾带着,与宫外的人手汇合,交给了对方,道:“回去告诉主子,任务完成,就等着明日和亲使团过来了。”   与她交应的人明白,把姜瑾带去了一个无人发现的地方暂且安置着,派一老妇人看着。   假冒之女重新翻墙秘密的回了宫中,来到了僻院。   她看着两个侍卫已昏昏欲睡,担忧其会突然惊醒,阻挠计划,便散了药粉迷之,使之苏醒的时辰拖延。   她利索的进去,推开了房门。   “是,是谁!”年轻太医手中拿着破碎的杯口对着来人。   假冒之女拉下面巾,道:“是主子派我过来的。”   主子?他问:“什,什么主子?”   “纳兰清如。”她答道,径直走了进去,掀开帐子,瞧见了里头的公主与其婢女。   她过去探了二人的鼻息,观察其脉搏。   这公主中了主子的药粉,但婢女却没有,这样下去,恐她会再次醒来。   于是假冒之女便伸手对准,想要致婢女于死地,却及时被年轻太医阻止,道:“不可!不可啊!”   “滚开!”她将他推在了地上。   太医说,“你若是杀了这婢女,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不如暂时就这样让她昏睡着,对我们也没有危害啊!”   假冒之女想了想,收回了手。   他立马从药箱子里翻出几根银针,扎在了婢女的头上,道:“如此,就可以让她再多昏睡几日了。”   “这里没你的事了,侍卫都被我迷晕了,你走吧。”她坐了下来道。   年轻太医犹豫不定,“那你怎么办?”   “我?”她噗嗤一笑,“我当然是要留下来替主子完成剩下的任务了。”   他也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走出门去。   却在一瞬间,假冒之女的眼中锋芒毕露,快速摸出毒针刺去。   年轻太医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顿时气绝,死了过去。   她收敛了心神,将其尸体拖至床榻底下,用遮蔽物挡着。   做完这些,她再将主子给的人皮面具拿了出来,将一些她的衣物也尽数换上。   摇身一变,她便成了“纳兰清如”。   假冒之女将公主与其婢女的身子扛在了双肩上,几个轻功跳跃,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寝殿。   她将婢女放在床榻上,身子侧向里头,使人看不清其面容。   再将真正的公主,尉迟茗嫣摆成靠在床榻上趴睡的姿势。   来让那些下人产生,是为了照顾姜瑾而累坏睡了过去的假象,以防猜疑。   假冒之女将帘子放了下来,缓步谨慎观察四周,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回到了僻院里,她躺在了床榻上,等待着次日的到来。   第二天白日,侍卫们睡了一觉,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有一排的丫鬟进来,端着华丽的衣物与饰物进了僻院。   “郡主,郡主您可醒了?奴婢们是奉了皇上之命过来给您梳妆打扮的。今日啊,等和亲使团过来,郡主您可就要嫁去边疆啦。”她的话语里带着点点的嘲讽道。   假冒之女打开了房门,看了几眼道:“劳烦几位了。”   婢女们惊讶。   这前几日不是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么?   怎的这纳兰清如就突然转性了?   她们互相看了几眼对方,便将东西拿了进来摆好,却见她早已坐在了铜镜前面,平静的等候着。   有个婢女偷偷窃窃私语着,“她怎么这么淡然,会不会想耍什么小聪明?”   另一个立马让她闭嘴道:“别说了,人就在这里,小心别被听到了。”   假冒之女听个干净,她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已经到了今日这般地步了,左右也不过是一死。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这一点本郡主还是很明白的。”   婢女们便不做声了。   一番打扮过后,她俨然是一个待嫁的模样了。   假冒之女的嘴角不经意的轻轻上扬。   她现在就等着任务的完成,便可以回去复命了。   此间,边疆使团已经抵达西谟,来到了大殿之上。   他们按照自国的礼节,单手放在胸前,以示尊敬。   尉迟夜神清气爽,面带笑意道:“使节不用多礼,赐座。”   接着,缓缓有婢女上来,为其奉茶。   “皇上,我们边疆的和亲队伍已经在路上了,约莫午时就能过来了。”   使节低头喝了口茶道。   “如此甚好。”尉迟夜与之三言两语的闲谈着。   这时,公主寝殿里,下人们昨儿奉了其吩咐,无事便不进来打扰之。   但梳洗还是需要的,丫鬟想了想还是推门进来了。   却见那帐内隐隐约约的人躺着,想是姜家小姐了。   而公主此时却趴在了床头上,大约是累了。   “公主,奴婢将盆水放在这里了,您醒来便梳洗吧。”丫鬟道完,便静静的退下,掩好了房门。   尉迟茗嫣却丝毫没有要醒的症状。   一直到了午时,和亲使团的队伍已经到了西谟。   这会子,丫鬟再次叩响了房门,道:“公主,奴婢送膳过来了。”   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疑惑,再次问道:“公主?奴婢进来了。”   她犹豫着推开了房门,走了过去,发现尉迟茗嫣依旧在睡着。   她心中古怪,忍不住斗胆去推了推她的身子,“公主,公主。该醒了。”   好一会儿,都未曾见其苏醒。   丫鬟这会子开始慌乱无比,她踉跄的坐倒在地上,缓缓的爬过去,颤抖的去探她的鼻息,却是正常的。   她松了口气,拼命的摇着她道:“公主,醒醒,快醒醒。”   可是半晌过后,还是没有苏醒。   丫鬟紧张不已,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贴身婢女也未瞧见。   她心中闪过一抹疑虑,想着,还是提裙跑了出去寻。   这时,下人们过来请假冒之女,也就是“纳兰清如”出去上轿。   边疆的迎亲使团静静等候着,个个面上都透露着喜意。   个个都说这西谟的女子柔如水,美如瓣的,他们的心头也是按耐不住的想要亲眼瞧一瞧。   丫鬟遍地都寻不到公主的贴身婢女,慌张不已,便擅自请来了宫中太医过来看看。   “我家公主如何了?”她紧张的问道。   太医略一探,道:“公主是中了昏睡粉,所以才昏睡至此。”   丫鬟大惊,“昏睡粉?!”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   “那有没有什么法子解之。”   “让老夫试一试。”太医从药箱子里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她的嘴中。   等待片刻后,尉迟茗嫣缓缓的醒了过来。   她揉着肿胀的太阳穴,觉得白光十分刺眼。   “公主,公主你醒了!”丫鬟上前紧张道。   她望望丫鬟,再望望太医,疑惑不已。   “我怎么会……”她刚说完,便想起来了。   “纳兰清如!纳兰清如她人在哪?”尉迟茗嫣抓着丫鬟道。   “好,好像快要上轿了。”她哆哆嗦嗦的说道。   上轿?上轿……   “公主,您不是照料姜小姐好好的吗,为何会中了昏睡粉。”丫鬟跪在地上道。   阿瑾姐姐?   尉迟茗嫣的瞳孔瞪得巨大,她转头望向那床榻上,一把掀开了帘子,将上面的人扳过来,却是震惊不已!   丫鬟踉跄的瘫坐,惊骇不定。   “怎,怎么会这样……公,公主。”她的面目活生生的似见到了鬼一样,不可置信的捂着嘴。 第一百六十二章 阻挠和亲   “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本公主!”尉迟茗嫣面色惨白道。   丫鬟忙惊魂不定的吞着唾沫,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有人假冒本公主!”她愤恨道。   “快,将我的贴身婢女救醒!”她对着身旁的太医道。   太医忙诺着,将药丸塞入婢女嘴中,等待片刻。   贴身婢女缓缓醒来,瞪了一会儿眼,忽然立刻起身,望着尉迟茗嫣道:“公主!你没事吧!”   她的样子十分紧张担忧。   “那日纳兰清如将本公主假意唤去,还以昏睡药粉迷了我与婢女,按照你说的,昨日有人冒充我请来了阿瑾姐姐。那阿瑾姐姐去了哪儿?!”尉迟茗嫣望向一旁的丫鬟,厉声道。   她从未见过公主这么失态,一副的凶样,便吓得哭了起来道:“奴婢,奴婢不知啊公主。”   尉迟茗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阿瑾姐姐现在有难。   此事定是纳兰清如谋划的!   她忍住泪水不让它流淌下来,她再一次,再一次害了阿瑾姐姐!   她绝望不已,将这前前后后理了一番,她问道:“你刚才说,纳兰清如快要上轿了?!”   丫鬟无声的点头。   尉迟茗嫣忙起身,往殿外冲了出去。   贴身婢女与丫鬟在后头跟着喊道:“公主,公主你要去哪啊!”   此时的假冒之女,正顶着人皮面具,扮着纳兰清如,来到了宫门处。   尉迟夜默默看着,道:“郡主此次嫁去边疆,这以前之事,朕便也不予计较了。望你在那头能够安分守己,维护两国之谊。”   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要上轿。   却在那一刹那,尉迟茗嫣在不远处喊道:“且慢!”   她发上的饰冠已是凌乱不堪,拼命的前来阻止,指着假冒之女道:“你不是纳兰清如!你将我阿瑾姐姐带到哪去了!”   她上前就想要去撕她的脸,却及时的被边疆的和亲使团所阻止了。   当下,李公公受意,派人将公主拉了回来。   尉迟茗嫣却发了疯似的拉扯挣扎道:“你不是纳兰清如,你是假冒的!你快把我的阿瑾姐姐交出来,交出来啊!”   尉迟夜的眼眸黑沉万分,他命人将公主拉回去。   李公公得令便想要将她带回去。   尉迟茗嫣却死命反抗着道:“放开本公主,放开!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个太监左右为难,迟疑着便渐渐松了开来。   她见到了皇帝,便提裙上去跪下道:“皇哥哥,皇哥哥你听嫣儿说啊!”   尉迟夜面色不悦,碍于边疆使节在,他便沉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的礼节去了哪里?”   她哭着道:“皇哥哥,你要相信嫣儿啊。这女子她并非是纳兰清如,是假冒的啊!还有我阿瑾姐姐也不知被带到了哪里去,这一切都是纳兰清如的阴谋啊!”   边疆的使节看着默不作声,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毕竟是他们的私事。   尉迟夜瞟了假冒之女一眼,道:“这分明就是纳兰郡主,嫣儿不可胡说。”   “嫣儿没有胡说,嫣儿真的没有啊皇哥哥,此女定是用了什么招数扮成纳兰清如的模样,想鱼目混珠过去啊!请皇哥哥明查!”她深深的叩拜着,每一句都说得真诚。   边疆使节望了一眼日头,有些为难不已。   “皇上,吉时已到,再不出发就晚了。”李公公在一旁默默提醒道。   尉迟夜抬了抬眼眸,道:“起轿吧,把公主带回去。”   公公诺,吩咐人压制。   尉迟茗嫣哭得肝肠寸断的死活不走,但无可奈何敌不过几个太监的气力,急火攻心之下,竟直直的晕了过去。   “皇,皇上,公主昏过去了。”   “请太医。”他神色复杂的道着,随同几人一起回了她的寝殿。   而假冒之女则是得逞的上了轿撵,边疆使节一刻也不敢再耽误的启程而去。   将军府中,姜氏未见得女儿归来,当下急切不已。   “慌什么,兴许阿瑾留宿在公主寝殿了吧。”姜怀开口道。   “老爷你一点也不关心女儿,总是这样淡然,若真有一天阿瑾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感受到其目光,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姜氏委屈的离开房内,到府外忐忑的等待着。   这会子,君无弦淡淡的阅着书卷,疏懒道:“纳兰郡主可启程了?”   合须如实禀报,“回主子,属下瞧见,边疆使节已经出了宫了。”   他点了点头,不作任何回答。   另一头,姜瑾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内,看起来十分的素朴。   她十分的骇然,立即起身,环顾了下四周,脑袋头疼欲裂。   这时,一老妇人端着白粥进来,无声的递给了她,还对着她笨拙的比划着。   她带着警惕之心,并没有接过。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让自己平静下来。   老妇人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只能努力的给她比划了一番。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大致明白。   这位老妇人是受人所托,将她暂时安置看管在这里,不让她出去。   姜瑾思索着道:“是不是一个衣容华贵的女子教使你的。”   老妇人缓慢的点头。   “婆婆,那女子她想要害我,你可不能帮着她啊。”她发挥着自己楚楚可怜的眼神,企图感化之。   可老妇人只是摇了摇头,便将白粥放下,听也不听她话的离去了,还不忘将门锁上。   姜瑾骇然,忙起身推门,却丝毫不动。   她太愚蠢了!早知方才就应该趁此逃脱的!   纳兰清如想做什么,她多多少少的猜测到了一些。   按照那伪装公主的假冒之女的话来说,她是用了一种人皮面具。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此刻公主定是被其藏了起来,她为了引诱她进宫,便换上了那张脸。   而真正的纳兰清如却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偷换走了,在一个安全之地细细谋划着。   那假冒之女将她暂且安置在此,定是去装成纳兰清如的模样去和亲,过了半晌之时再将她悄悄换过去,以此来达到她的目的。   姜瑾想着,不禁觉得细思极恐。   日防夜防,却还是被她算计了。   真是卑鄙!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让纳兰清如她们阴谋得逞。   得从这里逃出去才是。   姜瑾思忖着,忽然凄惨的叫着,“我的肚子,好疼啊,婆婆,你过来一下行不行。”   她装的很是相像,连面容都是扭曲的。   老妇人在外头听见了声音,在门缝里观察着,见她捂着肚子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的痛苦。   她犹豫着,还是没有打开房门。   “如若我死了,婆婆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姜瑾痛喊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   老妇人又走了回来,对着门缝窥视着。   她几番的抉择,还是打开了锁,推门进来。   “真的好疼啊,婆婆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她在地上翻滚着,一点也看不出什么虚假。   老妇人迟疑,蹲下对着她一番比划。   大致就是在说,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姜瑾咬着嘴唇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疼起来了。”   是不是想上厕所?她这样比划着。   花了好久,她才明白过来,于是忙点头。   老妇人起身,转头想要去给她拿痰盂过来。   趁着这个时候,姜瑾心中不忍的在她后头一击。   随着人影缓缓倒下,她稳稳接住,将其放下,弄到了床榻上。   “对不起婆婆。我只能这样做。”   她为了弥补,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全都放下。只留下一根钗子,小心的收好,以防不测。   姜瑾谨慎的在门外张望着,而后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掩好。   这里是哪里,她很不熟,也不曾见过。   如若出去,极有可能会遇到土匪与不善之人。   但是即便是这样,还有一丝生机。   若是去了边疆和亲,那么她永远都暗无宁日了。   姜瑾缓步走着,一步三回头。   此刻的日头正值午后,有一片林中遮掩,使她身上不是那么的炎热。   她走在寂静的林中,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手里紧紧的握着那钗子。   只有时不时的鸟儿掠过,惊起一片的枝叶。   这种时候,她不会去想有谁人能够救她。   只有自救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有生机。   姜瑾喘着气,扶着一棵棵的竹子,踉跄的前行着。   这里头有许多的绊物,也有一些虫鼠在里头钻着。   为了避免被咬到,她便尽量的踩着高处走着。   一路走了许久,却依旧没有走出这片林子。   姜瑾满头大汗,开始让自己紧张不已的心平定下来。   边疆使节的轿撵内,假冒之女不动声色的掀开帘子,这里恰好是她安置那女子的地方。   她轻咳了几声,拉开了帘子,捂着胸口,满脸娇态道:“几位爷,还请先停一停轿。”   使节个个看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命人暂时停了下来。   “郡主有什么需要的吗?”其中一个上前询问道。   “我有些三急。”她对着几人抛着媚眼。   “那,那便去吧。来,来个女侍过去。”使节在队伍里喊道。   顿时就有个女子恭敬的出来,扶着假冒之女下了轿撵,带去了林中。   她刻意走得远远的,而后趁着无人瞧见,将女侍瞬间击晕,自行再去找那老妇人要人。   走了一段路,忽然看见前头有人。   假冒之女神色微动,掩了起来。   此时姜瑾走得精疲力尽,便撑着竹棍行着。   因不熟悉此地,所以便多走了些冤枉路。   “她怎么在这儿?”假冒之女狐疑。   定是那老妇人没本事看着,给此女跑了。真是天助于她,逃了又何用,还不是得乖乖的被她换回去。   假冒之女躲在一旁,从身上摸出一枚昏睡针,对准其方向。   姜瑾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但直觉却愈加的不安起来。   总觉得林中好似有人在看着她。   她一边怀疑的走着,一边接近了假冒之女的视线内。   待她猛然看见她的时候,却正好被昏睡针射中,直直的倒了下去。   趁此,假冒之女将自己身上的衣物,发冠全都给了姜瑾,大致将她穿戴完毕,连同面上的人皮面具也一并撕了下来,严严实实的安在了她的脸上。   做好了这些,她再带着姜瑾来到了方才那女侍倒下的地方,将她放下。   再对着女侍点了点穴,使其苏醒。   在此之前,她迅速的完成任务离开。   过了会儿,边疆使节发现事情不对劲,觉得二人去的时辰有些久,便心下怀疑的跟过去瞧了瞧。   这时候女侍忽然醒了过来,她本怀疑是那女子将她击晕的,但她醒来却发现身旁躺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郡主。   “郡主,醒醒,醒醒。”   女侍过去拍拍她,她环顾了下四周,却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此时,边疆使节走了过来,骇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侍大致的和他说了下。   使节琢磨着,见其身上衣物整齐,且时辰很短,不会有什么不匪之人想要劫色。   那到底会是谁,如此做又是为了什么?   “快些扶起,赶路!”他厉声急道。   女侍忙点头,同她一起将姜瑾扶了起来,带回去放进了轿撵之中。   因这事件来得诡异蹊跷,边疆使节们纷纷提高了警惕,将这路程也提前了,本定的慢悠回去,现在却变得快速前往边疆了。   轿撵一路行着,姜瑾被一片嘈杂声给吵醒了。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轿撵之中,而且身上所穿,头上所戴,皆是喜庆。   她猛地掀开小窗的帘子,发现周围的景象一片荒芜,不是草原便是土坡。   姜瑾面如死灰,一片惨白。   她咬着嘴唇,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她感受到林中异象,却对上了一张纳兰清如的脸,而后便是腹上一痛,晕眩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便在此了。   是她,是纳兰清如陷害她!这就是她的计划!   姜瑾瘫坐着,对陌生的环境而恐惧着,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未知着。   她被调包了,被纳兰清如成功的与之互换了。   如果猜测的不错,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边疆了。   她昏过去有多久了,也不知。   西谟那边,应是大乱了……   姜瑾抱着自己,默默的无声坐在轿撵中。   她此番是逃不出去的,已是到了他人的屋檐之下,若是再激烈反抗,只会更加引来他们的教训。   所以,若想要保住自己,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就只能安安静静的,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她细细的想着。   到了边疆,又该如何自处呢?   姜瑾垂下了眼帘。此刻的脑子杂乱不堪,一片空白,无法聚精会神。   她叹气,再次掀开了小窗的帘子,望着周围一片的荒漠,她的心中除了迷茫、无措,更多的是恐惧,惊骇。   对于一个陌生的国度,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应对,变通。   接下来的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边疆王,多么遥远的一个男子……   姜瑾的一颗心悬着,终究是无法落下。她拉着小窗的帘子,不敢放开。   只要看着,她的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蓦地,她摸上自己衬衣里平放的一根钗子,尖锐无比。   她是作为和亲而嫁去的边疆,那么今夜必定会同那边疆王行房。   迫不得已的时候,她便以死来威胁。   相信边疆王不会头一日就打破与西谟的平定和约的。   接下来的事情,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姜瑾的凤眸流转,她不禁想起了君无弦,与顾逊之。   他二人若是知晓她失踪了,会来这等边疆之地寻她么?   答案是或许吧。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能再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了。   这一路上,姜瑾想了很多,她只有在内心不断的和自己对话着,才能压制住心中那源源不断涌现出来的恐惧与陌生。   不知行了多久,她昏昏欲睡,眼皮子异常沉重。但为了能够警戒自己,她便以钗子刺手背来提醒之。   这种紧要关头,生死存亡之秋时,千万不能够睡去。   她在心中默默道着。   姜瑾听到那外头的人声,便望了过去。   只见那前头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子正抓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对着站在一旁发抖的那些女郎们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想要在军营里逃跑的?”   言罢,将那女子的青丝狠狠拽起,踹了她腹部一脚,使起痛苦的坐跪在了地上。   姜瑾见此,眼中冒着雄雄的怒火。   “这次轻饶,下不为例。若再让我碰到你们想要逃跑的话,那就别怪爷的刀剑不利了。”   她很想帮那些女子一把,但却是有心无力。   轿撵从他们身旁经过时,姜瑾看见那帐里头,有一片穿着红色肚衣的女子,正抹泪哭泣着。   她满眼怜悯的收回了视线。   这些,大抵都是他们四处征战,俘获来充当营妓的吧。   她不禁怔怔的想着,凤眸涣散。   这里不比西谟,处处都是些吃人的豺狼,稍有不慎,踏错一步便是步步错。   相比于这些女子,她或许已是极好的待遇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边疆大王仲容恪   至少,不会被这些“饿狼”所百般蹂躏,生不如死。   轿撵稳稳的供人抬着,她垂目静静的坐着。   再次掀开帘子时,外头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天黑了。姜瑾的内心也跟着忐忑起来。   随着身子腾空般的落下,轿撵缓缓的停下。   “郡主,到了。”边疆使节在外头传来声响。   漆黑中,她的心怦怦跳着,冒着冷汗。   踏出去这一步后,便是生死未卜了。   也不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轻声的应了一声,双腿有些酸软,提裙走了出去。   面对着她的是点点的火光,以及一片巡逻的将士,看起来好不杂乱。   姜瑾按捺住心头的疑惑,环顾着四周。   “郡主跟我进去吧。”边疆使节谄笑着为她指引道。   她迟疑了会儿,警惕的看了一眼前头的营帐,跟着使节走了进去。   里头空无一人,宽阔无比。   上头尽是挂着一些武器,弓弩刀剑,还有虎皮之类。   让她不禁想到了在西谟时,曾无意走进贼寇的寨子里,那首领的房内便是如此布局。   “郡主就暂且在这里待着吧。”边疆使节单手放在胸前道。   姜瑾木然的点头,问道:“你们王上……”   使节应了声回道:“大王他随友人狩猎,还未归来。”   她笃思,“有劳使节了。”   待他退去,姜瑾便立刻仔仔细细的观察整个营帐,企图能寻到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发现了一铁匣子,便疾步上前。   谨慎的打开后,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把利器。   她回头望了望,便拿了出来,默默收入自己的衣物里,用来防身。   末了,她将铁匣子合上,不动声色的寻了个坐处安定下来。   营帐里静寂一片,营帐外头却是嘈杂不堪。   听着那些男子粗鄙的声音,姜瑾心里头产生深深的惧意。   边疆王还未归来,也不知是什么个时辰。   眼下已经是黑夜了,她今晚是不能合眼了,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姜瑾正想着,有一身穿边疆衣物的男子掀开了帘子,瞧见了她,呆若木鸡。   那眼神放荡,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立即站起身,努力平压自己的情绪,拿出一份威严道:“大胆,见到本王妃怎的不行礼。你过来找大王,是有何要事么?”   那人一听到是大王的女人,便忙低下了目光,不敢再造次,道:“见过王妃,既然大王不在,那就罢了。”   道完,便掀开帘子离去了。   姜瑾的腿脚发软,支撑不住的跌在了坐椅上。   方才好险。这里全都是敌人,而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若说错了一句话,便是那些营妓们的下场。   不知焦灼的过了多久,她的脑中依旧一片空白,没有办法使自己平定下来。   难道真的要委身于此地了么?   不,不可以。一定能有办法的,一定有。但她却想不出来。   又是一炷香过后,她能听到营帐外头那些边疆人烤火祝歌的声音。   在他们眼里,是喜悦。   但在姜瑾的耳里,却是深深的寒意,使她全身都变得冰冷起来。   忽然,帘子被掀了开来,走进来一个提着酒罐子的男子,醉意熏熏的道着:“大,大王,属下来给您敬酒了。”   她的面目瞬时变得恐惧万分。   “怎,怎么是个女的。”男子揉了揉污浊的眼,惊讶的看着她道。   “嘿嘿,也好,也好。是个美人儿,真真是个大美人啊。”   男子调笑着,提着酒罐子就朝着她踉踉跄跄的过来。   姜瑾立马后退,朝着他相反的方向绕去。   她从身上拿出方才得来的利器,牢牢抓紧在手中,死死盯着那人。   “美,美人儿。没玩过的美人儿,嘿嘿嘿,新,新鲜。”男子又灌了一口酒,十分猥琐的笑着,胡乱的抹了把黝黑的脸。   姜瑾知晓,现在喊人根本没有用,外头尽是些喝醉了的醉汉,一人总比十人百人强。   千万不能声张,千万不能声张。   她努力的使自己平定下来,不断的同男子绕着圈子。   他现在是醉着的,对她有利。   “不,不要躲了,让,让爷亲一个。”   大醉的男子转的头昏眼花,走路愈加的歪倒,竟将酒罐子摔碎了,发出了一声巨响。   外头的人听到声音。是从大王的营帐中传来的,便警惕的喝了句,“谁!滚出来!”   他们纷纷拔出了利刃,渐渐逼近着帐内。   姜瑾见男子醉倒了,便寻了个遮蔽处暂且隐蔽起来。   几个边疆人走进了帐子,对着里头就是胡乱一捣,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异状,而是瞧见了地上躺着的自己人,竟是醉的不省人事。   “把他抬出去,要是让大王看见了,定是饶不过他的。”   其中一个对着身后几人命令道。   醉士被拖了出去,还留下一个人,他谨慎的手持小刀,在营帐里检查着。   姜瑾屏气凝神,躲在营帐的最里头,在一处隐蔽着。   只要她不发出什么声音,便不会被其发现。   待那人愈加愈靠近的时候,她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同时也握紧了手中之物。   此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的骚动。   “大王回来啦,大王回来啦!”其中一名将士大喊,语气十分喜悦。   帐中的人停止了搜寻,忙寻着声音出去,就见那马上高高坐着的,十分威武的男子。   姜瑾浑身泄气的瘫倒,她蹲了下来,不定的呼吸着。   边疆王回来了。   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终究是要与之面对的。   她默默的走了出来,整理了自己的衣物与头冠,安静的等候着。   “大王。”众人整齐的参拜着。   仲容恪面目阴冷,薄唇紧抿,一双如豹般黑金的眼眸深邃着,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寒意。   他一身墨黑如曜的盔甲相衬,身形挺拔,魁梧不已。   “人在哪。”他冷冷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这厢,边疆使节忙从人群中挤了上来,十分恭敬的缓声道:“大王,西谟的郡主早已经妥善的安置在您的营帐中了。”   他微敛眼眸,没有言话,将手中的弓弩迅速的一扔,将士疾手,双掌稳稳托住。   营帐的帘子被瞬时的掀开,一股浓重的男子气息散发而来。   姜瑾低眉,感受到来人的进入,礼了礼道:“王上。”   仲容恪步步走的深沉,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心脏怦怦的胡乱跳着。   望着来人的脚靴,她怔怔不已。   “抬起头来。”他带着威严命令道。   姜瑾闻声,缓缓的抬眼。   就在这一刹那,她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朱唇微张。   仲容恪将她眼底的震惊与错愕瞧了个清楚。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了她一会儿,便来到其身旁坐下。   姜瑾不由得转头,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他就是边疆王,边疆王竟是他……   她的眼中绽放着奇异的色彩,瞬息不定。   仲容恪冷情的抬起杯水,饮了一口。   没想,一别之后,他既已经当上了这边疆之王。   她默不作声的观察着他。   仲容恪的一双剑眉细长入鬓,发髻是边疆特有的束辫,耳上还挂有两小圆环。   他身着魁梧的战甲,此刻正冷然的饮着茶水。   蓦地,他忽然转头,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你不怕本王。”他低沉的开口。   姜瑾愣了愣,收回了视线,敛眉道:“阿瑾曾与大王相识过,想来大王已是不记得了。”   仲容恪神情微滞,他沉声道:“阿瑾?”   她点了点头。   “本王记得,你并非如此容颜。”他如豹般的眼眸直直望进了她的眼底。   姜瑾木讷,她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脸,却发现了异样。   仲容恪凑近,抬手在她极震惊的目光之下,撕下了她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清丽绝容来。   她可怖的瞧着他手中之物,骇然不已。   “你被人陷害了。”他反复摆弄着这张人皮脸。   姜瑾望着他的手中,这分明就是纳兰清如的模样!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边疆人见到她根本便没什么异样。   卑鄙!真卑鄙!   但此番见到这边疆之王后,她暂时的松了口气。   他便是那西谟林中的贼寇首领。得以君无弦的妙计,让他们放了自己,才能够逃走。   竟没想时过境迁,他已是带着弟兄们坐上了这边疆之王的位子。   姜瑾不免有些唏嘘。   末了,仲容恪伸出有力的手,钳制在她如玉的下巴上,道:“你现在是,本王的妃子。”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   禁锢着她下颔的手,散发着男子魅力的气息。   她勉强的笑道:“阿瑾是被人陷害,半路调包至此的,算不得的。”   “算不算,由本王说。”   仲容恪忽将她稳稳的抱起,径直往床榻上去。   姜瑾眼中透露着恐惧,她紧张道:“王上要做什么。”   “履行义务。或者,按照你们西谟说的,行房。”他的语气十分冷然,兀自将她放下,在她的面前,脱去了自己的战甲。   她想要下榻,却被他重重的推倒在榻上,他低喘着命令道:“想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懂得,该如何取悦本王。”   姜瑾摇头,眼里闪着泪花。   仲容恪盯了她一会儿,欺身而下,去解她的衣物。   她双手死死护在自己的胸前,凤眸里满是凛然。   “首领。”她向曾经那样唤他道。   上头的人微滞,低声道:“叫我王上。”   末了,他瞬间将她的衣物拂去,碍眼的全部撕裂,只留一件蔽体的红兜。   仲容恪眼眸深邃,在她若有若现的酮体上流连。   姜瑾不知自己的钗子与利物去了何处,也不敢去寻,她此刻只能死死的捍卫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她双手拼命护住自己的春光,眼中闪着泪光。   虽然她知晓,留在边疆,这等床第之事不是今夜做,便是明夜做,多待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危险。   但是她不愿,她真的不愿。她偏偏不认命。   仲容恪宽大的手掌抚在她的身上,滚烫一片。   一点一点,他的手下滑。   姜瑾咬牙,伸手阻拦,恳求他道:“王上,求你,不要。”   只能求他,只能低声下气的求她,别无他法。   她在轿撵中时,还猜想着自己该如何脱离此劫,甚至想过以死来胁迫。   但是她却高估了自己,在这个虎狼之地,她的性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条卑贱之命而已。   仲容恪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他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浓烈的侵犯她。   他来到了她的玉颈处,低头亲吻着,吮吸着。   洁白如玉之上,多了一道的红痕,显得煞是刺眼。   姜瑾奋力的挣扎,推搡着他,却丝毫没有气力的躺平着。   仲容恪将自己的衬衣褪去,露出迷人诱惑的线条,上半身裸露着。   他再次俯身,狠狠的压着她,对着那干燥苍白的唇,就是一阵掠夺。   姜瑾支唔着,快要背过气去,她重重的一咬,鲜血蔓延在整个口腔中。   “王上若再继续下去,那阿瑾只好寻死了。”她苍凉的眼中无光,带着必死的凄楚之意。   仲容恪微微喘气,他动怒了。   “你敢死,本王就踏平了西谟!”   他的一双豹眸如嗜血一般冷然,嘶哑道。   姜瑾的面色顷刻煞白,她浑身颤了颤。   她的凤眸望着头顶的帐子,一片死寂。   望着底下的人儿如此。仲容恪恨铁不成钢,收身而去,套上外衣,离开了营帐。   她怔怔,抬望向他离去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还好。熬过去了。   次日,她衣着整齐的躺平在榻上。一夜未眠。   仲容恪也再没有回来过。   有女侍端着面盆水进来,看见床上的她,便恭敬道:“王妃。”   姜瑾怔了怔。   是啊,她现在已经是这里的王妃了。   她敛了敛眉目,道:“劳烦你了。”   女侍受宠若惊,连连道:“王妃折煞奴了,这都是奴应该做的。”   姜瑾听着她的口音,不似边疆这里的,便瞧了她两眼道:“看你的相貌与谈吐,似我西谟的女子。”   女侍眨了眨眼,恭敬回之,“奴是不久前来的这里。”   闻言,她点了点头。   若是她西谟的女子,就方便一些了。   “你想回去么?”姜瑾冷不防道。   女侍一直低低着个头,不敢乱说话,便将面盆放在她面前,岔开话题道:“还是由奴伺候王妃洗漱吧。”   她沉默,应了声。   对着铜镜,她觉得似熟悉又陌生。   边疆这里,周围的环境与西谟大不相同。   人与人之间也是不似她国来得温润。   “王妃既已嫁了过来,奴便给您换上本土的发饰与衣着吧。”女侍盘着她的发髻道。   入乡随俗,这点她也是知晓得。   姜瑾答应,由她去拿边疆华丽的衣物让她着上。   对镜,她左右的瞧了瞧,倒与这里的人相似许多了。   女侍趁着这个空挡去整理被褥,却发现那床布上并无落红,当下便起疑。   她心神不宁的拿下,重新去换洗。   到了许多女侍洗衣之处,她端着盆走了过去。   “阿苗儿,你这洗的是谁用的呀。”一个女侍开口询问道。   “是大王与王妃的。”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那女侍“哟呵”了一声,带着点点的酸意嘲道:“就那什么西谟国嫁来的郡主呀?”   阿苗儿听她话语里带刺,便不想同她多说什么。   “让我来瞧瞧,可有落红。我们的大王呀,可是从未见她碰了哪个女子的,昨夜他二人有没有圆房,看看便知了。”女侍尖酸刻薄的说着。   阿苗儿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将此浸泡在水里头,准备撒上皂叶。   但女侍却一把将其扯了过来,想自行翻看。   她不想这个秘密暴露,对大王和王妃有什么不好之言,便也伸手与她拉扯着。   “娜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阿苗儿对着她道。   那名叫娜染的女侍忽然一笑,放下道:“紧张什么呀,难道,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么?”   阿苗儿的眼中紧张了一瞬,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自己洗自己的不行吗。”   “不行!”娜染同她杠上了一般。   两人互相瞪着眼,其中她手疾眼快的将其拽了过来。   互相拉扯之间,竟摊平了过来。   娜染趁此以眼神在上头迅速的望了一眼,再翻转过来,左右瞧瞧,都未见那点落红。   “天啊,当真没有啊。”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掩嘴惊呼着。   阿苗儿心中一惊,忙拿了回来,看看周围,再心神不宁的搓洗着。   娜染扬起了嘴角,笑道:“哎呀,这西谟过来的郡主恐怕早已不是什么干净的主咯,真是可怜了我们的大王。”   洞房之夜,必定会行房的。   但这床布上竟没有落红,就说明他们的王妃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了,着实委屈了他们的大王。   阿苗儿听着,心中跳的厉害,唯恐被娜染这个大嘴巴到处说去,介时被大王知晓了,她定是逃不过一顿罚的。   “你,你千万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她紧张的锤洗着床布。   娜染却得意的一笑,道:“我才没那么无聊呢。”   阿苗儿抿了抿嘴,还是不放心的瞟了她一眼,便埋头洗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夜闯军营   姜瑾待在营帐中沉闷的很,她决定出来透透气,再趁机熟悉下周边的环境,只要摸透了就能有机会。   她是想逃的。   只是,她每每都能想起那逃脱的营妓的下场。   她还是个王妃,更是罪加一等。   但这些,都不能打消她想逃跑的念头。   姜瑾掀开了营帐,寻了个人问道:“王上在何处?”   那被叫住的人见她如此装扮,就晓得是新来的王妃了,便恭敬道:“大王白日里头,一般都会同友人去打猎。”   她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现在人不在这里。   “知道了,去忙吧。”   姜瑾还未抵达边疆之时,便以为自己的处境连蝼蚁都不如,却不曾想还能在此驻足。   说到底,还是依仗了仲容恪。   按他昨夜所说,若想在边疆好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取悦他。   她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若是自己惹怒了他,定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该服软的还是得服软。毕竟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挂名的位份而已。   姜瑾走着,却见面前有一人拦住了她。   “你就是新来的王妃么?”一个长相平平的女子道。   她没有言话,见她一副要找茬的模样。   “今日我见大王面色极差的出去了,想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吧。”她强调着。   “你是何人,敢对本王妃这般无礼。”她拿出自己的身份施压。   娜染一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做王妃啦?一个身子不干净的女子,还想在我们这里有什么立足之地?告诉你吧,你很快便会被大王废掉,变成营妓,扔给那些将士的。”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了。   大王四处征战,俘虏过不少女子,其中也有被逼无奈送过来以及和亲的,后来皆被废除,贬为了营妓,供将士们乐活了。   虽然平日里也未见大王染指于哪个女人,但是她想,洞房之夜总是得要行房的吧。   今日晨时她竟没有瞧见那上头的落红,就晓得这个王妃也是当不了多久了,指不定今日大王回来便将她废除,扔去将士堆里了。   娜染一直嫉妒不平着,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女侍,但她也希望总有一日大王能够宠幸于她。   姜瑾听了,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意。   身子不干净?是在说她么?   她方要回嘴,却听得一阵阴冷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娜染浑身哆嗦万分,脚步灌铅一样挪不动。   她慢慢的转过身,忙跪了下来。   姜瑾面无表情的瞧着,跟后上前,站在他的身前道:“王上。”   仲容恪眼底漆黑一片,他冷声道:“本王的王妃,还容不得一个小小的女侍造次。”   蓦地,他挥了挥手,身后过来一个将士,拱手道:“大王,有何吩咐。”   “将此女拉下去,你知道该如何安置的。”他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将士忍不住一个激灵,伸手一把将娜染抓起,就要拖下去。   “大王!大王您饶了我吧!娜染不想去做营妓啊!大王,娜染会死的,会死的啊!”她的声音凄惨无比。   姜瑾瞧着不忍心,便开口道:“王上,放了她罢。”   仲容恪如豹般的眼眸微抬,没有理会,从她身旁漠然的走过。   这一日,每个从她身旁经过的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对她行礼。   她本不知为何这些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迅速,但忽的想起那女侍触怒她一事。   想来,这些人便因此事,对她更加敬重了,唯恐怠慢了她,被仲容恪惩治。   她叹了叹,昨夜她分明那般拒他,惹恼他,他却还要这般待她。   也不知是否念了昔日的旧识之情。   但左右,她现在便可以暂且不必担忧自己的处境了。   这一切,皆是仲容恪的一句话而已,就能够左右她的。   所以,若是想要安稳的在此存活下去,就必须得顺他的心意一些。   姜瑾想了想,便亲自去沏了杯茶水,给他送了过去。   “王上。”她提醒他。   仲容恪眼也未抬的,擦拭着兵器。   “这是阿瑾特意沏的茶。”她缓声道。   他停顿了顿,如豹般的眼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她。   感受到了目光的压迫,她有些僵不出,心里乱乱的。   他伸手将她的胳膊拽向她,姜瑾为了护这茶便一心专注的端着,不由得被他拽进了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王上,喝茶吧。”她浑身不自在的挣脱着。   “你来喂本王喝。”仲容恪低沉阴冷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姜瑾颤了颤,想到了他的顾虑,便自行饮了一口道:“没毒。”   他微敛目,低头从她脖颈边浅尝了一下。   转而放开了她,拂了拂墨袍。   “想好了么?”他冷然问道。   姜瑾没有回答。   “取悦本王,你才有立足之地。”仲容恪哑声提醒道。   她心中轻叹。   “阿瑾此番不正是在取悦王上么?”   她已经在勉为其难的讨好他了,连沏茶这等女侍做的事情都亲自做了。   他的眼神犀利的凝着她。   “你知道的,本王说的取悦,并不是让你如此。”   他的语气中带着点点威严。   姜瑾的秀眉拧在了一起。   仲容恪抬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大手抚着她,低声道:“何时能够同本王行房?”   她怔了怔,咬唇不语。   得不到她的回应,他迅速的收回了短暂的温情,将其推离自身,冷哼一声。   姜瑾一个措手不及,踉跄的跌倒在地,有些狼狈。   她支撑着起身,身形摇晃了两下,故作镇定道:“阿瑾需要时间来考虑。”   蓦地,仲容恪寒声道:“随你。”   便继续以墨帕,仔细的擦拭着兵器。   姜瑾忽觉得身心疲乏,掀开了帘子,去外头走走。   或许边疆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自由。   心情不佳时,或许可以驰骋着骏马在一片草壤上奔腾着。   只是她一不会武艺,二不会骑马,也就只能在此走动走动了。   也不知,西谟如何了。父亲和母亲,会怎样。   君无弦与顾逊之,此时又是在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仰望着天上的鸟儿。   西谟国内。   尉迟茗嫣突然惊醒,发现身旁正围着众多的人。   “阿瑾姐姐!阿瑾姐姐!快去救她啊!”她哭着摇晃着面前的人。   “嫣儿,到底发生什么了。”尉迟夜替她轻轻擦去眼泪,叹道。   尉迟茗嫣一边哭着,一边将事情经过同他说完。   此刻,姜怀与姜氏正匆匆的赶来宫里,面带焦灼。   “皇上,大将军与大夫人来了。”李公公忙躬身过来提醒道。   “朕知道了。”他的眼里透着复杂。   二人来到了宫中,根本没见到自己的女儿,便寻到了公主这里,却不想皇帝也在此。   “老臣叩见皇上。”“臣妇叩见皇上。”   姜氏还掏出帕子哭啼着。   尉迟夜深深的望着,道:“大将军与大夫人,所为何事。”   姜怀凛凛道:“小女一直未归,老臣寻遍了皇宫都未曾见到,恐她出了何事,便想着过来问问公主。”   尉迟茗嫣听着,哭得更加汹涌了起来。   姜氏抬起错愕的眼睛,立刻会意,她的双肩抖着,道:“阿瑾,我的阿瑾啊。”   “对不起大夫人,对不起。”她哭啼着,哽咽不已。   姜怀沙哑着问道:“阿瑾出了何事,还望公主告之。”   “阿瑾姐姐,阿瑾姐姐她,被纳兰清如所陷害,去了边疆和亲了。”她伏在了尉迟夜的肩上哭着。   二人听了,大骇不已。   姜氏更加,她瞪着双目,两眼一白,接受不了的晕了过去。   尉迟夜赶紧换来太医,姜怀不断的掐着其人中,摇晃她道:“夫人!夫人!”   太医为其把脉,说是急火攻心导致的,过会儿便能醒过来了,无需担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是嫣儿太蠢,都是嫣儿太蠢了!”她十分歉疚的低头道着。   顾逊之在发现姜瑾消失后,便也瞬时想到了尉迟茗嫣这里,风风火火的赶来,却瞧见了这般景象。   “世子。”几个下人唤道。   “瑾,瑾儿呢?瑾儿呢!”他质问着。   尉迟夜不悦,“还请世子淡然些。”   顾逊之上前行礼,而后问尉迟茗嫣道:“公主,瑾儿去哪儿了?她到底去哪里了,本世子,本世子到处都寻不到她。”   后者越发的觉得愧疚难耐,如若不是她那么愚蠢的去了纳兰清如那儿,也不会被她利用,有了这后头之事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嫣儿的错,是嫣儿害了阿瑾姐姐。”   顾逊之烦躁不已,他再次问道:“请公主你如实将这事情经过道来。”   尉迟茗嫣无声的点头,便一五一十的将整个事情的发生说了出来。   “便是这样了。若是本公主执意制止,阿瑾姐姐就不会去边疆和亲了。”她低低的哽咽着。   尉迟夜的眼眸微动,他道:“朕会想法子的。”   姜怀一声不响的将姜氏抱了出去。   “大将军,稍安勿躁。”他是在提醒着他,不可擅自带兵前去边疆。   “老臣明白。”   顾逊之双拳紧握,道:“皇上,本世子想起来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尉迟夜没有阻止,让其出去。   “皇哥哥,是不是都是嫣儿不好啊,你骂嫣儿吧。”她的眼神充满着自责。   “不怪嫣儿。”他宽慰着道。   末了,他沉着脸回到寝殿,命人缉拿纳兰清如。   并将纳兰王与其夫人叫进了宫。   一番礼后,他道:“王爷与夫人可知晓,朕将你们叫过来的用意。”   二人相对无言。   “纳兰清如胆大包天,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陷害大将军之女,使其替代之,前往了边疆和亲,而此刻她本人却是无影无踪。”尉迟夜啜了口茶水道。   纳兰王甚是震惊,诧异的望向其夫人。   纳兰夫人眼神闪躲着,手指局促的缠绕着。   “朕让你们抛下私心。配合朕的下属将心术不正的此女捉拿归案,带过来面见于朕。”尉迟夜放下杯水道。   “这,这……”纳兰王极度犹豫且惊诧的愣着。   “纳兰清如是你夫妻二人的嫡女。怎的,出了这等事,王爷与大夫人不愿意?”他慢声道。   “老臣遵旨。”   即刻,他忍痛画下了女儿的画像,并领兵去能找到她的地方去寻着。   而这时,纳兰夫人悄悄密信过去,告知她西谟已经不安全,如今之计,只有前往别国另谋生路。   并附上了诸多的银两吩咐人带了过去。   纳兰清如收到来信早已做好了准备,这些尽然都在她的谋划之中。   皇贵妃的心腹替她寻来可靠的人手在路上相助于她,自己动身回了皇宫。   于是趁着黑夜之时,纳兰清如与帮手默默的出了城,前往了别的国度。   此事一出,合须便赶忙过来说予君无弦听。   他的眼眸里少有的震惊了一瞬。   “主子,眼下该怎么办?”   “容本侯好好想想。”他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头疾再次犯了。   合须不忍的别过,退了下去。   他望向外头的黑夜,心下黯然万分。   将军府中,阿俏与姜乐得知了此事夜不能寐,眼泪都流干了。   姜氏更甚,一病不起的躺在榻上,不愿醒来。   一时间,府中乱成了一锅粥,这些重担皆压在了姜怀的身上。   他自行请命,想带兵前去边疆寻觅,但碍于皇帝不准,陷入了僵局之中。   尉迟夜不想因一个小小嫡女而伤了两国之间的和平,若是因此事而大动干戈,那么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次引发两国的战争。   从而构成民不聊生,劳兵劳力。   但为了表面功夫做的妥善,便私下授受一些兵将前去边疆走走,再假意传出姜瑾已死的消息出来,让姜怀心死,便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后患。   他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女子,而不顾他整个西谟的利益。   姜怀相信着皇帝,便没有违抗圣旨,焦灼万分等待着。   尉迟茗嫣整日涣散着,叫她她也不应,终是旧疾复发,引得宫廷上下动乱不已。   元堇德过来看望她,时常叹气而归。   这日,边疆的营帐中,姜瑾正闲散的与之下着棋。   “王上,累了吧,可否要午睡一会儿?”她缓声微笑道。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明白,只要她安分守己,不去触犯他的底线,便能够安稳自保。   这里不比西谟,仲容恪不似君无弦那般温润,也不似顾逊之那般谦和,他对于她,有的只是压迫、威严与冷漠。   是她要巴着他,来使自己有立足之地,而不是破罐子破摔,对他冷脸相待,那样只会给自己带来极差的处境。   毕竟她也不想沦落到营妓的下场,如若只是对他温言温语,笑脸相迎。那这点,还是能够做到的,且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本王不累,继续。”   仲容恪依旧是低沉冷然的语气。   姜瑾顺从,执起一白子轻缓落下。   他的指腹摩挲着黑子,迟疑的掷之。   二人一追一赶,渐渐下成了平局。   她有意退之,便让白子扭转了棋局,自己落了下风。   仲容恪抬起豹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道:“你在让着本王?”   姜瑾心中咯噔,道:“怎么会呢,王上莫要高估阿瑾了。”   他紧抿着薄唇,面容如刀锋般凛冽。   忽的,有一下属掀开了帘子,进来参报道:“大王,我等发现有一可疑人士正鬼鬼祟祟的,打算探入我边疆的营帐中。”   可疑人士?!姜瑾怔了怔。不由得想去了别处。   仲容恪冷哼一声,放下了黑子,道:“将他抓过来。”   下属应了一声,立即带上足够的人手前去。   她心神不宁的攥着白子,手腕有些颤抖,却不自知。   但愿,但愿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他微微抬眸,冷笑道:“是你那情郎么?”   姜瑾错愕的木然着。   在西谟林中,她曾被掳之时,就假意诓他说,君无弦是她的情郎。   她回神,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会是谁呢?   她心中忐忑的思着。   仲容恪阴沉着面容,食指在棋盘上轻叩。   不一会儿,便听得外头一片的嘈杂之声。   只见一下属进来通报道:“大王,行踪鬼祟之人已经被我等抓住,是否要将他压进来。”   他默不作声,下属立刻会意的命人将外头之人给带了进来。   姜瑾不自觉的吞下一口唾沫。   她的心中变得更加慌乱,忐忑。   待帘子掀开之后,两个下属将一男子带了进来。   她猛然转过头去,在看到来人的面容后大惊不已,面色顷刻惨白。   仲容恪冷笑了一声,瞟了她一眼。   “带过来。”他低声道。   几个下属将来人压了上前,只见他的腹部正中一黑色利器,上头的血已经开始暗沉,而他的面色毫无一丝血色,惨白无比。   姜瑾身形摇晃。   “你,是何人。”仲容恪微敛眸道。   他本低垂着头,听到其声音,十分嘲讽的抬眼,却如晴天霹雳般震惊不已。   二人眼神相汇,她的凤眸里夹杂着一丝凄楚,无声的对他缓缓摇着头。   不该来的,他不该来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主动愿意服侍大王   “瑾儿……瑾儿!”顾逊之瞪着俊目,挣扎着,但却强烈的牵扯到腹部的利毒。   姜瑾唇色发白,紧张的来到他的面前,扶着他道:“你为什么要过来,你不该来的。”   她的眼眶中含有点点泪意。   顾逊之勉强的笑着,腹部一直在忍耐的疼痛流血,他满头大汗,道:“瑾儿,瑾儿……你没事就好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一定会的。”   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对不起,对不起。她亏欠他的,太多了。   仲容恪冷眼看着,不发一声。   蓦地,姜瑾忙转过身去,跪了下来。   她此生,跪父母,跪皇帝,却从没有给他人这般屈辱过。   但此刻,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为了他能够平安,这点又算的了什么呢?   “王妃这是做什么?当着本王的面,求另一个男人么?”他的一双豹眼锋芒不已。   顾逊之因毒性发作,嘴唇冰冷哆嗦着,他面如寒霜,双拳紧握。   “是,恳请王上,能够放了阿瑾的友人。”姜瑾的心中平静万分。   仲容恪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他问道:“友人?”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跪着,后背挺得直直。   “扰乱本王的军营,直闯本王的营帐。他,这是想做什么?”   “若王上能够答应阿瑾放了他,那么阿瑾愿意服侍王上。”   姜瑾的语气平淡,面无神情,她低低的匍匐下去。   顾逊之震惊,抬起头,嘶吼道:“瑾儿,瑾儿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准!”   末了,他愤怒的暴喝一声,将钳制他的几人震得远远。   营帐外头的边疆人听到声响,瞬间如鱼一般踊跃至进,个个手握染毒的利器,凶狠的对着他。   仲容恪眼皮都未抬,他缓缓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大王!”其中一个领头的很是急切道。   没有得到指令,他们渐渐的后退。   顾逊之的一双俊目血红,他喘着气息,咬牙望着他。   姜瑾丝毫未动,只是诚恳的叩拜着。   只要能够放他安全离去,她什么也不想了。   她的这条命,都是他换来的。   仲容恪面上无笑,哑声对着地上的她道:“你愿意,服侍本王,因为他。”   她缓缓抬头,颔首,道:“只要王上能够放了阿瑾的友人。”   顾逊之对着面前将他包围的一些人,养精蓄锐着。   他狠狠的将腹部上带毒的利器拔去,重重掷下。   “好,那本王便放他走。”仲容恪一个眼神定定扫了过去,下属们皆不断的后退散开。   直到他们极不甘心的给他让出一条通路,才收回了手中的架势。   “你走吧。”他冷然道。   姜瑾踉跄的起身,低垂着眉目,站在其身旁。   顾逊之的面上皆是血痕,他瞪着仲容恪,喘着气息。   瞬间,他轻功跃去,踩着脚下之物,飞至他的方向,给了他一击。   仲容恪迅速防之,将其肋骨挫伤。   下属们见大王受伤,愤恨不已,急急的以手中的利器挥了过去。   顾逊之一一闪躲,与之过招。   他浑身爆发出的力量皆是因为她,他不能,不能让瑾儿留在这里屈辱。他要带她走,带她走!   仲容恪面目阴冷,他借助身旁的弓弩对准。   姜瑾惊骇不已,拼了命的向他跑去,抱着他,护在了其前头,意想中的箭却没有落来。   她瞪着凤眸转身,却见她的身后就站着仲容恪,手中持有折断的箭头。   她浑身酸软,抱着的人突然直直的倒下,她措手不及的随之倒去,被身后之人揽住了腰。   “顾逊之,顾逊之!”姜瑾在他的身旁一直呼喊着,拍打着。   他面上愈加的铁青发紫,浑身冰冷如寒。   她不知如何是好,捂嘴痛哭着。   “逊之,逊之……你醒醒,醒醒。”她悲痛欲绝,以为他已经死去。   仲容恪的声音冷不防从她面前飘来,“没死。”   她顷刻停滞,带着泪眼望他。   “请,请王上救救阿瑾的友人。”她踉跄的起身,来到他的身前道。   “本王已经答应你,给了他机会。是他不想离开这里,还伤了本王。这笔账,王妃觉得,该怎么还?”仲容恪的眉目阴鸷。   姜瑾平敛了情绪,一声不吭。   蓦地,她紧紧盯着他。   “那便由阿瑾来还吧。”她的声音寒冷不已。   当着众将的面,她上前了几步,凑近了他。   微微垫脚,她覆上了一片柔软冰凉的唇瓣。   夹杂着一丝苦涩,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仲容恪的呼吸紊乱,心脏扑通有力。他按着她的青丝,与自己更加贴合万分。   带着狂野的吻,他攻破了她的齿关,滑入了甜蜜。   将士们不断的咽着唾沫,想看又不敢继续看的,原地踌躇着。   领头的低啐了一句,带着他们离开了营帐。   姜瑾心如死灰,如木偶般的由他支配着,好似已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仲容恪心中蠢蠢欲动,一双豹眸沾染着情欲,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   而她双眼空洞,丝毫没有动弹的平躺着,一滴一滴的泪花不受控制的流进云鬓中。   他望着她这副死水的模样,许久都没有上榻。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一白玉瓶放在了她的身旁。   姜瑾雾眼朦胧的转头。   “给他服下。”仲容恪喘息着,决绝的掀开帘子,离去。   她的凤眸里动了动,诧异而又淡然的半直起身子,拿起小玉瓶,久久的望着那随风而飘动的帐布。   整一夜,她都衣不解带的在顾逊之身旁照料着。   连清洗伤口,擦身喂水的这等事情,都是她一人亲力亲为之。   而仲容恪却不知去了何处。   “逊之。”她在他身旁叹息,低低的叫唤着。   “你为什么要过来呢,你知不知道,会死的。”   “你很傻,真的很傻。为了我,不值得的。”   “放心,在这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就算是牺牲一切,也要让你平安的回去。”   她已经不想再让任何人为了她而冒险了。   他明明可以选择做一个北疆国无忧无虑的世子,却要在这里满身伤痕的陪她一起生死与共着。   她想着,便趴在他的身旁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忽感肩头一沉,一件温暖的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姜瑾怔了怔,悠然的醒来。   仲容恪身形魁梧的站立一旁,冷沉道:“本王从不喜欢强迫于人。本王,要待你心甘情愿的那天。”   “既已答应你的事情,就不会反悔。”他道完,便凝视了她片刻,带上弓弩,走了出去。   营帐外头传来下属的声音,“大王是要去哪儿?”   “打猎。”   他短暂的道完,就听得一阵马蹄之声,渐行渐远。   姜瑾收回了目光。   仲容恪他,对于自己,已是仁慈义尽了。   或许他是看在西谟之时,她通知了其皇帝的阴谋,才使得他们人财尽保。得以放他们逃脱,到了边疆此地,有了今日的辉煌吧。   这么想来,她倒有些后悔了。   昔日的放虎归山,竟不想让她酿成了如今的大错。   只是事有因果,生生循环。   再悔,也是这样了。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浩荡声,似有许多的人马。   姜瑾心中凛然,她望了一眼榻上的顾逊之,仔细的聆听着。   营帐中闯进来一位将士,他满头大汗的掀开帘子,急急道:“大王,不好了……”   结果却见到他们的王妃此时正守着另一个男子。   来人十分错愕,立刻拔刀,道:“大王何在?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挡在顾逊之的面前,坦然道:“王上去狩猎了,命本王妃好好在此看管友人。”   那下属十分疑虑,便立刻掀开帘子离去,询问他人,在得知真相后,他十分愤恨。   觉得大王一向阴冷残暴,从不犹豫,而此时竟然为一个女人左右。   他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日要秘密的将这女子收拾了才是。不管她是什么王妃,大王千万不能被她所迷惑!   那人逮着一个将士道:“快!快去请大王回来!有一大部队人马正在靠近我们营帐!”   他喘着气息,呼吸都困难。   真是可恶,好容易有了一段的安生。   方才此人正带着前线的部队急急赶回来,却发现那前头又有多数无组织的匈奴来犯,大抵皆是些旧王底下的人。   自从他们大王扳倒了那前边疆王,俘获了一些心甘情愿麾下的将士,大王惜士,便剩下了一匹放他们离去,没想到那些人恩将仇报,屡屡过来犯焉。   企图自己做大,来对付他们的大王。   那将士听到匈奴又来了,便立刻策马去了猎场。   姜瑾在营帐内事事不明,唤来了女侍阿苗儿。   “告诉我,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她的面目凝重道。   阿苗儿皱着眉头,心下局促着,望了一眼里头榻上的人,咬唇道:“匈奴又攻过来了。”   匈奴?姜瑾诧异万分。   “怎么可能?整个边疆不皆是王上的么?怎么会有匈奴?”   阿苗儿吞吞吐吐道:“自从我家王上将这里的前王打下,那剩下的旧部将士便流放了。本以为他们能够安分守己的,却不想重新规划成一部队,屡次过来犯之。”   姜瑾紧紧拧起了眉头。   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   “王上现在人在何处?”她冷静的扶着她道。   阿苗儿浑身颤抖着,话都要说不出来,“找,找不到。”   她说着,便当下吓哭了。   不!不行,这不行。   如果没了仲容恪,匈奴进犯过来,只会群龙无首!   到时不止这些人,她与顾逊之通通都有危险!   “怎么会找不到?!王上今日出去时,不是说狩猎么?那便去猎场寻之!”姜瑾厉言了三分道。   阿苗儿哭啼着,“奴也不知道。”   而那方才前去猎场寻之的将士,却碰巧遇到了几个匈奴挡道。   “我们听说,你们大王弄来了美娇娘,特意想过来瞧瞧。”   其中一个贪婪的猥琐笑道。   将士什么也未说,迅速的拔剑与之较量。   以一敌三,实在不是什么好风头。   他见势,挥起马匹,朝着另一个方向驰骋而去。   “追上去!”匈奴高举刀剑道。   “哎,不必。就让他逃吧,我们的目的可不是在此啊。”另一个谄笑道。   “扎布说得对,还是快些去看看那美娇娘吧。”   三人放荡的笑着,朝着仲容恪的营帐前去。   此刻,姜瑾平息着情绪,她笃定的走出了帐外,不忘对着阿苗儿吩咐道:“照顾好他。”   女侍见她一副决绝的样子,以为她是要去做什么傻事,于是忙将她拖住,哭泣道:“王妃不要啊,大王很快就会回来的。您在等等,千万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啊!”   姜瑾默了,她还没有那等圣心。   “你多想了,本王妃不是这个意思。”   阿苗儿停住了哭泣的眼泪,问道:“那王妃出去做什么?现在外头不安生,您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们做奴的就不用活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不会的。你若是实在忧心不下,就跟我一道来吧。在那之前,让人照顾着我的友人。”   阿苗儿会意的点头,去寻人照料。   姜瑾出了营帐,走在了前头,发现军中兵力散乱。依照她说的,此刻正是群龙无首之时。   在等待仲容恪回来之前,她要替他好好打点一些。   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顾逊之。   她想了想,便拉过来一人,问道:“王上可有消息了。”   “王妃。还没有。”那人禀了禀。   姜瑾望向远处,心神不宁。   “你们的领队是谁。”她蓦地开口道。   下属顿了顿,说道:“就在那前头。”   他顺着她的视线指了过去。   她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径直的走了上去。   领队感受到来人,对她十分不满,便没有搭理。   “大胆。见到本王妃还不行礼。”她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   前者忍耐着,挤牙道:“见过王妃。”   “前线过去多少人。”姜瑾凛然的注视着他。   领队的眼中划过一抹嘲讽与轻蔑,道:“王妃不过一介女流之辈,还是回营帐里好好待着吧,这些都是我们男儿该过问的事情。”   她闻言,浑身散发出一丝冷意,道:“女流之辈?你这是在说本王妃无权过问了?”   领队哂笑,“下属可不是这个意思,王妃知道的。”   姜瑾冷笑,道:“昔日你们大王还只是个贼寇首领时,多有本王妃的照拂,才能够带着你们这帮弟兄安全的逃到边疆来,有了如此的威望。”   领队怔了怔。   “本王妃见你脸生,但有几个弟兄我还是认得的。比如,这位。”她玉手一指,那下属便乖乖的低下了头。   “你如此讥讽,可是瞧不起本王妃?”姜瑾散发着凛凛的气焰。   领队一副不服的喘气着,低头不言,面上青筋暴起。   另一下将士偷偷在他耳边说,确有此事。   原来此人是后来居上的,根本不知晓他们的大王原先竟是贼寇的首领,经将士提醒才了解。   那如此说来,面前这王妃也是大有来头了。   “罢了,都是一家人。本王妃既然远道嫁了过来,自是要替王上作考虑的。”她端庄的拢了拢发髻道。   领队低头不语,这时前线突然传来通报,急切不已道:“匈奴来势汹汹,大王他为何迟迟不发兵!”   他一直坚守在前线阵地驻扎,却不知他们的大王此时不在营中。   “传我命令,派三百将士前去抗敌。”领队咬牙切齿道。   “不可!”姜瑾厉声阻止。   “为何不可?!”他与之针锋相对。   “这是匈奴第几回进犯。”   “三回。”   “事不过三,他们不会再这般痴傻。如果现在贸然派兵前去,也不知那前头会不会有埋伏。”姜瑾抬眼放远望去道。   匈奴来势汹汹,既已败兴而归二回,断然不会再冒昧的过来,损将损力。   “但若不派兵过去,如何抗敌?!”领队后半句的声响渐大。   一旁的下属们汕汕,也就他敢和王妃大呼大叫了。   姜瑾没有说话,反而觉得好笑,毫不客气的回道:“亏得你是这里的将领。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句话,稍有差池,赔进去的便是所有人的性命!”   “有勇无谋。”她冷冷道。   领队大怒,受不了她一个区区女子在这里指指点点的,便道:“王妃若很懂,那便你来管辖吧。”   他愤愤的将刀剑丢弃。   姜瑾不理会他,将想法道了出来:“所有的事情都并非空巢来穴。匈奴此番来势汹汹,怎可无脑迎之?”   末了,她快速道:“兵分三道。其一,派数十人前去前线诱之。其二,命百余人设下埋伏原地等待之。其三,所剩下的兵力皆留在营帐,可供备力。”   领队听着听着,渐渐消了火气,一言不发。   身旁的下属道:“此法好,此法好!如此就能够彻底歼灭匈奴,将其一网打尽。”   “你只不过一个无权王妃而已,我才是这里的领队,凭什么听你的!”领队跋扈道。   “报!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迷惑大王的女人   话未言完,仲容恪面目阴沉的便驾马而来,手握一利刃,直直飞向领队的右肩。   他顷刻双目瞪着,不可置信的吐了口血。   “是谁让你,胆敢对本王的王妃如此放肆的。”   仲容恪冷着一张脸,极为可怕,浑身散发着王者之气,压迫无比。   领队立刻忍痛的跪下,道:“属下知错了,由大王处置。”   姜瑾敛了敛目,面无神情道:“王上,当务之急,乃是对抗匈奴。”   她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善解人意道。   仲容恪摆手,望向远处道:“听本王号令。带数十余人去往前线引诱,百余人埋伏之,留下的全都备力。”   领队与下属听了惊愕不已,迟迟没有回声。   “怎么了。”他寒声道。   下属忙解释说:“大,大王同王妃方才所,所言竟全然一致。”   仲容恪如豹般的眼眸波动了一瞬,并未偏头瞧她,只是冷然道:“还不快去。”   领队应了一声,带着下属们整兵而发。   姜瑾默默站立在原地,平淡十分。   “王妃怎的出来了。”他身着便衣,身形英挺。   “王上。阿瑾不放心,便出来瞧瞧。”   她坦然道,面色无异。   “回去帐内,等本王。”他与她对视着,毫不避讳其目光道。   姜瑾颔首,转身进帐。   仲容恪的眼底深沉,他收回了视线。   “王妃,您回来了。”阿苗儿紧张的上前。   她有些疑虑的望了她一眼,看去顾逊之那。   “奴未能寻到女侍相照,便只能亲自看顾这位公子了。”   她说着,手指缠绕着。   姜瑾的秀眉微动,没有言话,绕过了她,径直走向床榻边。   “此战结束后,告诉王上。让他替本王妃的友人,寻个营帐住下。”她淡淡说着。   阿苗儿应了一句,便退下了。   她探查着顾逊之有无任何异样。   “你怎的还不醒来呢?”   她轻叹一口气,目光定在了那小玉瓶上。   姜瑾狐疑了一瞬。   当时仲容恪给她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便给顾逊之服下了。   当下便有些后悔,她应该仔细查之的。人心叵测,她必须提防。   蓦地,她将小玉瓶中的粉末轻轻洒在了手心上,将自己头上的发钗拿下。   利用水泡之,再将其探入。   观察了一会儿后,钗子的尾部竟一点一点的在发黑!   姜瑾脑袋一时的晕眩,惶然不已。   卑鄙!真是卑鄙!   她忽然开始无措了起来。   她本不应该相信任何人的。   姜瑾来到顾逊之的床榻旁,拉过他冰冷的手,道:“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绝对。”   片刻,营帐的帘子被掀了开来,阿苗儿神情不自在道:“王妃,请将您的友人腾至新帐吧。”   “匈奴打尽了么?”姜瑾询问。   “奴还不知,但看情形,约摸能功成。”   过了会儿,有两名男子将顾逊之腾去新的帐内。   她不放心这里的下属与女侍,便事事都亲力而为的照料着。   包括送过来的吃食与水,都要反复检查了才敢入口。   入夜,仲容恪掀开了帘子,发现营帐中并无人儿。   他紧抿薄唇,耐心候着。   蓦地,姜瑾满面疲乏的进来。   “王上。”她走了过去轻声唤道。   “打完了么?”她再次询问。   仲容恪一言不发,眉目阴冷着。   姜瑾不知他为何情绪变化如此,想想也没有哪里惹着他,便自行上了床榻,和衣而睡。   有毒,就必有解药。   顾逊之的解药,一定是在仲容恪的身上。   她想着,忽觉得榻上一沉,背脊感到凉凉且沉稳的压迫感。   她心中发寒,努力的往里头缩了缩。   “躲什么。”   他低声道。   姜瑾没有回话,只是觉得嗓子有些干涸,咽了口唾沫。   寂静一片之下,却显得声响之大。   “王妃,在害怕本王?”   他从来都不苟言笑。   她僵硬的扭过头去,想要开口。却发现一股热意扑来,正对着面前的他。   仲容恪如豹般的眼眸在黑夜里愈发的清亮,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她。   姜瑾心中一片骇然,再次转回头去。   “本王喜欢王妃主动些,就如那日的吻。”   想起那时的旖旎,他的喉咙深深滚动了一下。   她一动不动的,浑身发寒。   全当自己是个死人就好了,如此他便不会乱来了。   仲容恪探手过去,来到她的细腰上。   姜瑾浑身颤了颤,屏气凝神,选择视而不见,闻而不语。   见她不反抗,他以为,是她想通了,便肆意的开始流转起来。   她蓦然抓住了他有力的大掌,阻止他的放肆。   “阿瑾还没想好。王上答应过的,不会强迫与我。”   她微偏头,额上冒汗道。   一片静谧中,仲容恪的手微滞,缓缓收了回去。   末了,他冷然道:“睡吧。”   姜瑾松了口气,将手放在玉枕上,心跳怦怦作响。   次日二人同时醒来。   她直起半个身子道:“王上,容阿瑾服侍你穿衣吧。”   仲容恪滞了滞,也没有拒绝。   她带有目的性的去屏风处取外衣,趁此左右翻看了个遍,皆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来到了他的身前,她将目光又安置在他的身上,细细探索着。   “你在找什么?”头顶传来一阵冷声。   姜瑾玉手停顿了一下,勉强笑道:“没有。”   她三两下便替他系好了衣带。   仲容恪眼中带着疑虑与探寻。   这厢,阿苗儿走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垂下了眼帘,她默默的将盆水放至一旁,低身下去。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本王不喜人欺瞒。”仲容恪面容沉沉的理了理衣物。   姜瑾觉得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必再弯弯绕绕了。   于是她收回手,淡淡问道:“王上既已答应了阿瑾,放过友人,为何还要再毒害他?”   他动了动唇,道:“本王没有,那小玉瓶即是解药。”   姜瑾心中冷哼了一声。   也对,当着面这般问他,会承认才怪了。   于是她换了个方式道:“阿瑾答应王上,只要能够使友人平安回去,便绝无二心的待在边疆,伴王上左右。”   “但若王上不予,阿瑾便永不甘愿留在此地。”她淡然的道着。   仲容恪的眉目愈加的黑沉,“本王说没有,便是没有。王妃从何而来的依据?”   姜瑾也不说话,将那小玉瓶中稍许的药粉倒在了杯水中,从头上取下一根银钗子探入。   过了一会儿,如二人所见的,银钗的末端开始变黑。   “王上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他还能赖到哪里去。   仲容恪当下一言不发,蓦地,他问道:“除了王妃,还有谁进过营帐。”   姜瑾沉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若不相信本王,那本王便证明给你看。”他道完,将一名女侍唤了进来。   “大王,有何吩咐。”她毕恭毕敬道。   姜瑾的凤眸里星星点点。   “你可看到,有何人进过本王的营帐中。”仲容恪充满威严道。   女侍极其惧怕,于是便一五一十的谨慎道:“回大王,奴未曾看到什么可疑人士,这营帐中,除了王妃,就只有阿苗儿姐时常进出了。”   姜瑾听了,秀眉皱了皱。   “将她带过来。”他说着,瞟了身旁人儿一眼。   女侍立即应了一声,步履匆匆的出去寻,终是在洗衣处瞧见了她。   “阿苗儿姐,阿苗儿姐。”   “怎么了?”   见她疾步过来叫喊着,她心中疑虑的放下湿润的衣物,擦了擦手道。   “阿苗儿姐,快些跟我一同去面见大王吧。也不知出了何事,大王好似在调查什么,让你过去呢。”女侍面露担忧道。   她想了想,心中乱跳着,两边的眼皮子也跟着跳,心神不宁,手有些颤抖。   “阿苗儿姐,阿苗儿姐!”女侍见她走神,便急急唤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大王还在等着呢,快些同我一道过去吧。”   她心中凛然的点了点头,随意的在身上仔仔细细的将手擦了个干净,外带整理了下衣容。   女侍对于她这等动作,很是怪异,但事情比较急,便也就没有多想。   来到了营帐前,阿苗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而后踏了进去。   二人在仲容恪的身前礼了礼道:“大王。”   姜瑾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事,真的同他无关么?   “你,何时进的本王的营帐。”他将目光抛向了阿苗儿道。   她心头凛凛,吞了口唾沫,回道:“奴昨日只是过来端了盆水供王妃洗漱,外加送了几顿膳食。今晨还早,遂没有过来服侍。”   仲容恪听了,微抬眸,上前走了两步。   阿苗儿心中抖如梭。   他黑金如豹的眼睛凝视着她,道:“你的意思是,本王的营帐,除了王妃便只有你涉足了。”   她浑身颤抖着,双腿酸软,不敢去瞧他道:“奴只是负责王妃的日常起居,至于还有没有别人,奴就不知晓了。或许,有些将士过来寻大王时,亦会进来。”   姜瑾琢磨着。   仲容恪现在是为了证实自己,没有给顾逊之毒药,那么,这女侍就很可能会有嫌疑了。   虽然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认为阿苗儿老老实实的,别无二心,但人心难测,终不能轻信之。   “将士?”他偏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儿。   姜瑾回忆了一下,昨日确实有将士以为他在营帐中,便进来通报。   但那个时候她也在帐中,所以清清楚楚的看着,没有任何人可以有伤害顾逊之的机会。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   “王妃昨日可有出过帐外。”仲容恪问道。   话问的刚好,姜瑾豁然记起,她确实有出入过。   那会儿匈奴来犯,她在里头待不住,便想着去了解了解下情况,看看哪里可以帮得上的。   “阿瑾出去后,曾将友人交予女侍阿苗儿看管过。”她如实回忆道。   仲容恪的眼眸如剑,他沉声开口,望向女侍道:“是你。”   阿苗儿惊恐的摇头,“不是,不是奴啊大王,奴真的没有,真的,大王你要相信奴!”   一旁的女侍也跟着帮腔,急急道:“是啊大王!阿苗儿姐她是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她在这里也待的这般久了,从来都是别无二心的呀!”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你怎知,她别无二心?”   女侍立刻意识到了不妥,于是便闭口不言,垂下了头。   姜瑾也无意相帮,只是想迫切的知晓真相。   她不能再让顾逊之身处危险之中了。   阿苗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低低的抹着眼泪哭啼着。   而仲容恪不为所动,依旧冷然着。   蓦地,他从那一旁将小玉瓶拿过,细细的观察之。   阿苗儿连呼吸的气力都无,浑身松软着,胸口闷痛不已。   姜瑾顺着他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这小玉瓶,能有什么玄妙么?   仲容恪在手中把弄了一番。   末了,他缓缓放下,对着另一女侍道:“将阿远唤来。”   女侍顷刻想了想,那阿远不正是军中领队么?   她当下便应了一声,出帐去寻。   阿苗儿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似个木人一般。   姜瑾观察着她,心中疑虑万分。   小小的一个女侍,怎会有这般的胆子?   他方才提到的阿远,又会是谁?   仅仅是能看到这小玉瓶,便能知晓相干之人么。   所有的疑问,都在见到那后来之人所震惊的解开了。   领队面色极其不佳的来到仲容恪的身前。   “大王有何事。”他极其尊敬的禀道。   姜瑾的凤眸里掩饰不住的惊诧。   几厢无言,领队随意偏了偏头,便万分诧异的见到了阿苗儿。   而后者则是低低着个头。   他的眼中露着锋芒,在触碰到仲容恪探究的视线时,瞬间收敛了下来。   “那夜,你都瞧见了。”他面无表情道。   领队不解,“大王,瞧见什么了?阿远不知。”   姜瑾的心中瞬息万变。   如若是这个叫做阿远的领队陷害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那天夜里,顾逊之突破营帐,被这里的人带了上来,却又因她的庇佑,而放过了他。   想必作为一军的领队,心中很是不服气吧。   “你知道的,本王不想多言。”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寒意。   阿远当下没有回话,看到了其身旁的姜瑾,心中愤恨不已。   都是这个女人,迷惑了大王。   若不是有了她的到来,大王怎会一步一步至此!   “你不服气?”他见他浑身气焰,哑声道。   “属下不敢。”领队收敛道。   仲容恪将小玉瓶对着他抛了过去,后者稳稳的接住,面色白了白。   “这玉瓶,本王见你用过。”   每次征战,他便见他以这药粉涂之,但这里头之粉显然是被调换了。   姜瑾惊讶。那夜仲容恪给她这解药时,她并未注意过这玉瓶生得模样,也着实忘记了。   却不想是自己的粗心,害了顾逊之。   若是她能够再细心一些,定能发现这其中的端倪的。   她十分的自责。   “这,这分明是有人想要陷害我。”领队紧紧握着玉瓶道。   阿苗儿拽住了自己的衣裙,低头不语。   “陷害。你若能找到证据,本王就信你。”仲容恪慢声道。   领队面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那手中的小玉瓶好似要捏碎一般。   许久,他妥协,沉声道:“是我。”   阿苗儿瞬间抬眼。   姜瑾静静的看着这一出,不作任何表示。   “为什么。”仲容恪坐了下来。   领队磨了一会儿功夫,才艰难开口道:“大王,那人分明就是要害您的。您为何不置他于死地,阿远也是为了你的安慰着想。”   “本王做事,自有道理。你擅作主张,违反军纪,是视本王不存么。”他道完,捏碎了一物,如粉末般散之。   “可是大王,您以往向来都是如此的!可如今,却为了这个女人,变得让我们这般难隐,您万万不能再受其蛊惑了啊!”领队跪了下来,匍匐叩之。   姜瑾乱了乱神。这是挑拨,这分明便是挑拨。   她开口道:“将领此话何意?是在说本王妃蛊惑大王?当真是笑话!”   最后一句,明显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怒气。   领队强压着愤火,平静道:“大王,阿远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辅佐您,倘若那男子醒来,定会对大王不利。属下也只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绝无二心。”   这是在亮忠心么?呵!   姜瑾努力平复情绪,方要再说些什么,来将她与仲容恪之间,所建立起来的微弱信任给拉回。却被他生生的打断。   “王妃若真的是替大王着想,又为何会留虎跟前,不怕大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么?”领队挑衅的说道。   “本王妃便是担忧王上的安危,所以才会恳请王上将友人治好,使其苏醒,放他回归。然将领却如此咄咄逼人,可是有意针对本王妃?”姜瑾拿出自身气势诘问他道。   “我……!”见她如此蛮横,领队不服心的闭口,面目带着隐隐的不甘。   仲容恪的眼神愈加的冰冷,他道:“阿远以下犯上,扰乱军规。自行去领七十大板。”   领队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姜瑾,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昨夜大王宠幸   “怎么,连本王的话,也不听了。”他如豹般的眼眸注视着他。   “是,阿远领命。”领队直直的转身,重重掀帘而去。   阿苗儿同另一女侍还哆哆嗦嗦的在一旁。   “至于你么。”仲容恪将视线聚焦在她的面上。   姜瑾知道,这一直服侍她的女侍是受了那领队阿远的意,才做下了这等错事。   但也不至于是什么天大的过错。   她虽然不熟悉边疆对于女侍犯错是如何处置的,但约摸也能猜测到一些。   见那阿苗儿眼中的惊恐,与阵阵发抖的身子便知,同她心中所想的那个答案,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王上,将她放走吧。这等不忠心的女侍,本王妃不需要。”   姜瑾是在替她开脱。同是女子,自然是多怜悯一些的。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如若一个错,就将她永远扼杀在地狱中,未免太过残忍。   阿苗儿听着,眼里立即浮现出了泪花,她哽咽着哭啼着,心中愧疚无比。   仲容恪微抬眸,冷然道:“走。”   她身子一颤,无声的跪下,哭着给他同姜瑾行了个深深的大礼,便擦了擦眼泪,踉跄的离去了。   她将目光收回,缓声问道:“王上,阿瑾那友人的解药,可有?”   仲容恪挑了挑剑眉,并未言话,坐了下来。   姜瑾一怔,莫非他要反悔么。   她皱了皱秀眉。   “去,从阿远那要来解药。”他对着剩下的一女侍道。   “是,大王。”她心有余悸的退下。   “多谢王上。”姜瑾轻声道。   没了回音,她便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已经来到边疆多日了,也不知西谟现在如何了。   她轻叹了口气。   这厢,姜怀在将军府左等右等也无法得知女儿的消息,终是耐不住,便私下派人前去秘密到边疆寻之。   姜氏自从那日从宫中回来后,一直病着,不愿意接受事实,也不愿意醒来,将自己困顿在梦中。   瞧病的郎中说她这是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宫中,尉迟茗嫣去寻皇帝,面带忧虑。   “皇哥哥,你真的有派人去边疆吗?阿瑾姐姐怎么还没有消息啊!嫣儿都快要急死了,皇哥哥你说,阿瑾姐姐不会是有什么事吧。”她说着,两汪眼泪淌了下来,小嘴扁着。   “朕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这前往边疆的路途遥远,嫣儿便再等一等吧。”尉迟夜面色无异,依旧淡然的下棋饮茶。   “等,等,等!皇哥哥每次都说让嫣儿等,可是,嫣儿真的好担心,好担心。边疆是何等地方,阿瑾姐姐若是去了那里,定是,定是……”她想想就觉得恐怖万分,掩嘴哭泣着。   尉迟夜没有说话。   派去边疆的人马数百,皆在路上吃吃喝喝,玩玩停停的。   好容易到达了边界,却又不干了,皆聚在一大树下休息着。   “你们说,皇上是真的让我们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去同边疆开战么?”这士卒对于里头的水深是一概不知,但走着走着,却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另一士卒不置可否的笑,眼中带着点点的鄙夷道:“怎么可能,不过就是一个将军府的嫡女,怎么会让西谟同边疆开战?”   “那为何皇上还让我们过来此地?”士卒傻愣愣的,还是不明白。   “你傻吧,总得做做样子啊,不然那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再说了,皇上他也难以服众啊。”那精明点的士卒喝了口囊水道。   “你说得有些道理。那我们过来做什么?只是来此处走走?”   “笨啊。皇上他最想要听到的消息是什么?那当然是那嫡女死在边疆啊。到时我们就说她不堪受辱,便活活被边疆人虐待致死了。”   末了,他顿了顿,有声有色道:“你想啊,这自古和亲哪个不是如此遭遇的?哎,我猜啊,那嫡女估摸着,也就和我说的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可惜了一个如花大美人儿咯,啧啧。”   士卒说着,还谈笑风生的喝着囊水,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也是,可怜怪的。”   道完,一行人便又接着走了。   此时,外头忽然来了一位陌生的女子,让营帐里头的人纷纷都警惕万分。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们的营地!”为首的下属喝道。   那名女子端庄贤惠,举手投足都风尘万般,她道:“我是来投靠大王的。”   下属犹豫的瞧了她两眼。   这时,被杖责回来的领队一瘸一拐的过来道:“出什么事了。”   “这里有个女子,说是,要投靠我们大王。”下属如实回道。   投靠?领队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我们大王不近女色,别白费功夫了,走吧。”他皱了皱眉头。   有了一个妖女王妃已是够受气的了,再来一个,他根本没有什么耐心。   “我只是,只是来做女侍的。还望大人能够,通融通融。”那名女子笑得温婉。   女侍?   领队的绕到她的身旁,嘲道:“我看姑娘的打扮与气质,似乎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啊。来我们这儿做女侍,不是空浪费了这副架子么。”   女子的神色变了变,再端庄谈道:“不瞒大人,小女子也是被人陷害,卖来了边疆。好容易逃脱了,也无力再回去。便想着,能够寻个安生之地苟活一世,也算是知足。”   领队迟疑着。   下属在一旁悄悄提醒道:“今儿属下听说,方才走了个犯事的女侍,眼下也正是却人手的时候,不如就将此女给收下吧。”   他想了想,神色不定道:“行,那就这样吧。”   他瞟了瞟女子。   “多谢大人。”那名女子端雅十分,神情无异。   下属自觉的将她领到了干活的地方,让她同其余的女侍学着怎么服侍大王与王妃。   “你是新来的呀?”   “嗯。”   女子温婉的点了点头。   “这样,我们现在没什么闲工夫,你就把这两杯茶水给大王和王妃端去吧。”女侍说的时候,眼中露出了一起狡黠。   今日发生的事情她们不知晓,但一直以来都是阿苗儿姐服侍大王的,这会子连她都做了什么不称心的事情,被大王赶走了。   那她们可不想撞上去,还想好好的安分守己的待在这里。   谅这女子也是个新来的,什么也不懂。本还在推搡着让谁去送茶呢,这下好了,捡了个大便宜。   女子的眼睛闪了闪,笑道:“多谢姐姐们的照拂。”   说完,便将茶水稳稳的端走,受了下属的指引,掀开了营帐的帘子。   姜瑾正与仲容恪在对弈,尚未察觉到有人进来。   “大王,王妃。”女子将茶水轻轻放下,柔声提醒道。   她听着此声,不经意的抬头望了过去。   好面生的女子,是新来的么。   且这副容貌,也不似边疆这里的。这气质,倒似他们西谟女郎那般温软。   她疑虑的顺势望过去,这女子看起来得体大方,怎会甘心来做一名女侍呢。   仲容恪抬眼,定了定。   女子被他这般瞧着,吟吟的轻笑着,腼腆道:“大王,奴是新来的女侍,是专门来伺候大王与王妃的。”   姜瑾瞧她这般,不动声色的扬起了嘴角。   “甚好,本王妃正缺人呢。”   女子笑着点了点头。   仲容恪黑金如豹的眼眸凝着她,道:“叫什么。”   “含烟。”她柔如水般的娇声道。   “下去吧。”他收回目光,掷下一枚棋。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腰肢纤纤的退下。   姜瑾嘴角的弧度不经意愈加弯弯。   来了个美娇娘,甚好。   她若是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指不准便有回去的希望了。   此事得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样子,最好让那美娇娘趁此爬上来,将仲容恪的魂勾了去。   再者,她也没犯什么事,到时他只顾新欢,不顾旧爱。一时对自己没了新鲜,定会将她给放回去的。   姜瑾兀自的在脑中想着。   这女侍的容貌是她见过的最上乘的了,她对她有信心。   只是,不知这仲容恪喜不喜这般的类型。   若是真能够如她想象的那般便好了。   方才,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两人交汇的视线。   “不知王妃在乐什么?”他蓦地沉声道。   姜瑾顿了顿,收敛回神,坦然道:“没有,阿瑾只是觉得,许久都未曾见到这般漂亮的女子了。说不定,能给大王多添一个妃子。”   仲容恪没有言话,继续与之对弈着。   她有些诧异,当真被她猜对他的心思了么?   那还真是拭目以待了。   只要等顾逊之醒来,让他平安的回去了,她便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就可以开始谋划了。   夜色黑沉,姜瑾去了另一个营帐。望着榻上的人,依旧未醒。   “逊之……你怎的还不醒呢。明明,都已经服了解药了。”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秋风吹得有些寒意,帐上的帘子透有缝隙,她怕他冷,便将自己的手搓热,放在他冰冷的大掌上。   她不断的呵气,给他取暖,就如那段在将军府的日子一般。   “想来,我还没有同你说完,阿瑾小时候的那段事呢。”她对他微微笑着。   “我记得……”   姜瑾只身倚在榻旁,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一个人默默的比划着,道得有声有色的,好不乐哉。   而营帐外头,有一魁梧的身形,也跟着站了许久。直到,有一柔声轻唤,道:“大王,外头冷,含烟给您准备了一盅热汤,趁热喝了吧。”   仲容恪的眼神凝着她,回了自己的帐中。   对着那热汤,毫不犹豫的喝下。   “大王,夜深了,王妃想是不会回营帐了。她在照顾着别的男子呢。”含烟的声音愈加媚意。   而他竟也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将面前的人儿当做了姜瑾,揽上了床榻。   烛火燃燃,只听得一阵一阵的喘声,两个身形交织在了一起。   姜瑾说得口干舌燥,也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道:“逊之,快点醒来吧。等你醒了,我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去的,一定。”   她的凤眸动了动,起身,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蓦地,她瞧见那外头有一女侍左右来回的走着,面色通红。   姜瑾的面上狐疑几分,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女侍立即跪了下来,实在挤不出什么话来,吞吞吐吐的。   她的视线不经投向那帐中,道:“大王在做什么?”   话落,她便听得一阵一阵的吟声,心下抖了抖。   女侍满脸涨红,难以启齿。   “我明白了。不要告诉大王本王妃来过,就说我一直在照顾着友人。”她说完,便疾步转身离去。   过了许久,营帐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至无声。   含烟面上妩媚动人,撑着云鬓道:“大王,奴想要个位份。”   仲容恪的眼眸里清明一片。   他望着面前人儿的酮体,低沉道:“告诉本王,你的目的什么。”   她娇笑一声,“讨厌,大王多想了。实乃含烟早就听闻大王的名声浩荡,便一心想要服侍大王,这才入了这军营,做了女侍的。”   “大王,您可得对含烟负责的。”她调笑着。   仲容恪的喉咙深深滚动了一下,他哑声道:“那要看你,会否能取悦本王了。”   言罢,被褥掀上,他再一次欺压了过去。   营帐内,只剩下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与喘息声,直至天明。   姜瑾将脑袋撑在顾逊之的榻旁,打着瞌睡。   次日一早,女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顾逊之的帐中,她缓缓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他的掌中。   “逊之,逊之。”姜瑾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没有反应。   或许是昨夜她自己搭上去的吧,他还没有醒过来呢。   她叹了口气,瞬然想起那档子事,虽然对自己也有好处,但是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会不会有些尬意。   正想着,女侍端了盆水进来,便是那不敢说话的。   “王上同那女子,起了么?”   这般迅速的进度,她不得不赞叹下。   “好似,还未起。”女侍艰难的说完,面染绯色。   正常的男子都有这等需求的,也没什么。   “什么时候起了,再来通报我。本王妃也不好去打搅,知道了么?”姜瑾吩咐道。   女侍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她亲自将面巾放入温水中浸湿,拧开后细细的给顾逊之擦洗着。   一点一点,都细致不已。   “王妃同这位公子……可是旧好?”女侍默默的看着,无意问道。   她听了轻笑一声,“不是你想的那般。”   蓦地,她将顾逊之的青丝拂至一边,衣领也整理的一丝不苟。   女侍看着男子的俊脸,想起昨夜大王同那女子的翻云覆雨,不禁面红了红。   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好看啊……   她呆若木鸡的望着,望着。   姜瑾狐疑,问道:“你这般看他做什么?”   女侍忙惊魂不定的回过神来,道:“奴,奴瞧这位公子生得这般绝美,便,便多看了几眼,还望王妃恕罪。”   她淡淡的应了声,谨慎的看了其一眼。   既然身处在异乡,她就不允许任何人碰顾逊之一下,或者打着他的念头。   她不知那叫含烟的女子是怎么媚惑到仲容恪,迅速的爬上了其榻的。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便开始跟着担忧起顾逊之来。   她得好好看着他,不能让任何人对他有不轨的心思。   “退下吧。”姜瑾瞟了她一眼,命令道。   女侍紧张的应了声,便端着面盆下去了。   仲容恪的营帐中,含烟揉了揉媚眼,轻柔唤道:“王上,该起了。”   他应了一声,将她揽入怀中。   含烟咯咯的笑着,十分明艳动人。   “昨夜王上说的,还算不算数。”她挑逗着道。   仲容恪无言,冷着脸翻身下榻。   “王上,你答应过的,要给烟儿位份。”她嗔怪着。   他寒声道:“本王知道了,起榻吧。”   含烟笑得更加明媚,从身后环住他魁梧的身形,喜吟吟的。   当她整理妥当,出了营帐后,便指示女侍去给大王宽衣。   “你不也是女侍吗,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其中一个还什么都不知的冲着她。   “现在是没资格但很快就是了。”含烟放下话后便离去了。   “阿挪,你瞧瞧她,怎么转变的这般快。昨日来的时候看着还得体大方,挺老实的。这是怎的回事?”   “你不知道,昨夜大王宠幸她了。”   “什么?!”听到此话的女侍惊呼不已。   另一位则是四处看了看,示意她不要做声,此时暂且还没有全然公开。   “怪不得她那么神气,哼,我倒是觉得呀,咱们王妃最好了,一点儿架势都没有,不温不火的。”   女侍扁了扁嘴,要是这含烟爬了上去,那她们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   帐中,姜瑾正望着顾逊之发怔。   仲容恪那边还没好么?她消失了一夜在此,定是要盘问她的吧,与其等着他来找自己,还不如她主动去呢。   又等了一会儿,女侍进来通报道:“王妃,可以过去了。”   她望了一眼顾逊之,道:“知道了,下去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来历不明的女子   逊之,快点醒来吧。   姜瑾在心头默默祈祷着。   有了上一回的事件,她都不敢再将他独自置于此地了。   心头纠结之下,仲容恪掀开了帘子,满面沉沉的进来。   她微愣,上前礼道:“王上。”   “王妃的友人,还没醒么。”   “是。”   他步步逼近而来,低头望着面前娇小的人儿,忍耐着心头的紊乱。   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姜瑾依旧保持坦然自若。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很快了。很快,她便能离开这里了。   除了仲容恪,这里的每个人都希望她走,特别是那领队,和那女子含烟。   只要有了他二人无意间的助力,她便有机会返回西谟了。   “昨夜。”他顿了顿。   姜瑾微笑,接着他的话,抬头望道:“王上不用顾虑阿瑾,我很高兴。”   她发自内心的窃喜,但是不能太多的表露出来。   仲容恪无言,他转身,背对着她道:“如你所愿。”   姜瑾面无表情,十分淡然。   “但,本王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你便死了这条心吧。”他道完,便掀开了帘子,走出了营帐。   她微微有些动怒。   不让她走,可她却偏偏要走!   她回头,眼神凛凛。   或许可以借助领队与含烟的一臂之力,来供自己逃脱。他们是最希望她消失在边疆的人。   如今顾逊之毒素已解,只要他一醒,劝服其离开了这里,那么她就可以安然的开展计划了。   这段时日,她一直隐忍着,隐忍着。低声下气的对待他,安安分分的讨好之,一直小心翼翼,唯恐他不悦。   所以,姜瑾是绝对不会留在边疆的,只要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她都会拼尽全力逃出去的。   午时过后,仲容恪将众人唤到了营帐外,宣布将含烟纳入后室,给予位份。   军营里的人皆惊诧不已,不知是从哪儿凭空冒来的姑娘。   那领队尤甚,悔得肠子都青了。一个王妃还不够,又来一个。   这下边疆可要如何是好!若大王整日沉迷于美色中,定会荒废政业的!   他愤恨不已,双拳紧握着。   在这里,只有他才是对大王最忠心的一个,但奈何连几句话也说不上,多么讽刺呵!   含烟一抛端庄得体的温婉模样,转变成了一副媚然的高贵主子。   女侍们有的嫉妒,有的则是暗暗心头骂着。   一时间,纷纷看那新主子不自在,反而愈加的欢喜起她们的王妃来。   姜瑾没什么感觉,依旧是吃吃喝喝的,整日看看顾逊之便也过去了。   没有仲容恪的强行相陪,她不知自在了多少,也希望这景象能够维持的愈加长久一些。   含烟自从当了主子后,便变本加厉的陪着王上身边,整天腻歪着,让他没有时间去看别人。   至于这住的营帐么,姜瑾主动提出要好生照料着友人。理所当然的,那含烟便也替代她,住进了主帐里,与仲容恪朝夕相见,同榻而眠。   对于这种势头,她乐都乐不过来。   只要仲容恪的视线不在她的身上,那么她便轻松了许多。   这夜,顾逊之缓缓睁开了眼。   姜瑾的手指微动,睡得很浅,感受到了异样,便也跟着醒来。   “逊之!你醒了!”她大喜,眼中闪着星星点点,顿时觉得委屈不已。   他的嘴唇苍白,勉强笑道:“傻瑾儿,本世子怎么会丢下你呢。”   他支撑着上半身,欲起来,却猛烈的咳嗽着。   她吓得脸煞白,忙问东问西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或者哪里痛?”   他见她为自己这般担忧,便病弱的咧嘴笑道:“没事,没事。瑾儿乖。”   顾逊之伸出大掌,在她的青丝上安抚着。   姜瑾点头,欣慰道:“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嗯,瑾儿方才唤本世子什么?”他挑了挑眉,撑着云鬓笑看她道。   “没有啊。”她微微一笑。   顾逊之忽的收敛了笑容,面色正经十分,将她轻轻揽进怀中道:“瑾儿,我很想你,很想你。”   他的语气有些哽咽。   姜瑾眼眶红了红。   她也几乎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她的心底,她已然将顾逊之视作亲人一般。   几番他都能够为了自己出生入死,这份情,她是永远也没有办法偿还了。   她这般想着,便觉得内疚万分,头一回,控制不住的落下了泪。   是她亏欠的他。   “逊之,回去吧。”姜瑾轻轻放开他劝道。   “他可有,可有碰你?”顾逊之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话。   她摇头,“仲容恪也算是个君子,他没有强迫于我。”   他深深的松了口气。   末了,他道:“我要带你走!”   姜瑾急了,松开他的手,“不行,你不能冲动!外头皆是巡逻的边疆将士,包括那前头,里里外外,四面八方皆有暗伏。就算是逃的出营帐,也无法活着离开边疆!”   顾逊之的双目充红,喘息道:“我不管,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带你离开这里!”   她抓住他的两个臂膀,使他冷静下来道:“听我说逊之,现在只有你回去了,我才会有希望。如若我二人就此冲出重围,必会双双死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生路。只有你,只有你回了西谟,我才能有机会逃离这里。”   顾逊之听了,浑身散发着气焰,他面上青筋暴起,不言不语。   “我不会离开你的,瑾儿。”他转而将她狠狠的拥进怀里,眼中满是深情。   姜瑾犹豫的,将手放在了他的后背轻拍,“如若你真的不想走,那便假装还未醒来。待无人的时候,我们便在一起商谈。”   她方才在说到这里的地形战况时,忽然想起,边疆人怎会就这样心服口服的放顾逊之回到西谟。   就算是仲容恪开了口,那些前线埋伏的将士漆黑一片的也不会顾虑什么,错杀了也便这样了。   还是不能够让他冒险。她先前想的太过简单了。   顾逊之答应,道:“只能如此了。”   姜瑾同他坐下,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细细的同他道来。   “那女子,空巢来穴,怕是不简单。”他深深的望着她道。   实然,她也曾好奇过,但因事情发展到如今,便也没有再多想了。   此时听他说来,确实充满诸多疑点。   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是如何知晓边疆王在此的?又为何能够进来这营地里?   而且好似还带着目的一般,先是成为了女侍。再是通过极快的速度快要与她平位。   这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仲容恪难道没想到这一点么?   “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是如何走过来的?”顾逊之思忖着道。   “还有她的一举一动,面容与气质,倒似我西谟的女郎。”姜瑾正是疑虑至此。   “是敌是友,探探便知。”他面色少有的凝重道。   “我知道了,此事就交给我吧。”她低眉的思索着。   顾逊之拉过她的玉手,紧紧握着,“多加小心,瑾儿。”   姜瑾闻言,微笑道:“堂堂北疆世子,天不怕地不怕,怎的到此,便顾虑起来了?”   她调侃着。   “本世子,这也不是担心你呢么。”顾逊之咧嘴轻笑道。   一夜,二人掌灯促谈了许久,不知何时睡下的。   他望着身旁的人儿,嘴角的弧度上扬着。   就在这时,有人掀开了帘子,他当即躺倒。   姜瑾闻见了声响,缓缓的醒来,却见头顶一片漆黑笼罩,对上了仲容恪豹般阴沉的眼眸。   她骇然的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竟睡在了顾逊之的旁边,便利索的下榻,道:“阿瑾也不知如何睡去了,想是恍然间迷糊了,还以为自己睡在王上身旁。”   顾逊之的睫毛不经意的动了动。   仲容恪未发现,只是紧紧的盯着她,道:“本王有了新欢,你便这般堕落了么?”   姜瑾听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她道:“阿瑾没有。”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只要你一日是本王的王妃,便生生世世都是。”   她的身形颤了颤,咬唇道:“是,阿瑾知晓了。”   “哎呀王上,烟儿脚扭了。你快来呀,好疼”营帐外头传来一阵娇声。   姜瑾的凤眸眨了眨。   “记住你的本分。”仲容恪道完,便提步走了出去。   顾逊之一个不满的起身,打算从身后突袭他,却及时的被她制止了。   “逊之!不可乱来。”姜瑾缓缓对着他摇头,低低道。   他撒手,坐在了榻上。   “眼下我们只能谨慎,更加的谨慎。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她忧心的望着他,宽慰道。   蓦地,顾逊之道:“瑾儿,放心吧。我不会再冲动了。”   姜瑾颔首。   另一头西谟国里,合须急急的踏了进来,道:“主子,都安排妥当了。”   君无弦一袭白衫相衬,愈加温润不已,他道:“有什么消息,再来通知本侯。”   “是,主子。”合须立刻下去寻人探风。   而宫里头,一日早朝。   姜怀身着朝服,再次询问小女之事。   “大将军也不必太过于忧心了,事已至此,也是纯属无奈,朕已经派人前去边疆了,相信很快便能抵达了。”尉迟夜再次敷衍道。   “臣,多谢皇上。”   “纳兰清如,可有寻到?”他望向底下的大臣道。   “回皇上,老臣按照纳兰王的画像,在西谟寻了个遍,也并未发现其踪迹。”   尉迟夜沉思,“可是画像出了错?”   纳兰王突然站了出来道:“回皇上,老臣绝无私心。”   那大臣反驳他道:“有没有私心,嘴上说说,如何能够服众?”   “张大人,不要欺人太甚了。”他冷哼。   尉迟夜厌烦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区区一个人都找不到,朕要你们有何用!去,多加派一些人手,朕一定要寻到纳兰清如。”   另一个大臣迟疑了一会儿,站出来回道:“皇上,依老臣所见,这纳兰清如很有可能已经偷偷离开了西谟。”   尉迟夜的眼眸微动,“哦?李大人此话何意。”   “这纳兰清如既然做下了这等事情,定是做好了被皇上通缉的准备。所以在西谟,她是待不住了,唯有前往另一个国度谋生。”大臣恭恭敬敬的慢语道。   “你说得不错。可她能去哪呢?”   “臣以为,逃离之路匆匆,定会选比较僻近之国度,那儿便是她的容身之地了。”大臣谄笑着。   尉迟夜想了想,觉得他说得甚有道理,便下旨派人悄悄潜入别国搜查之。   纳兰王心下颤了颤。   “王爷可不能有私心啊。”那位大臣不怀好意的暗示他道。   前者坚毅道:“皇上,老臣绝不会阻拦的。”   尉迟夜点了点头,交待了一些细索之事,便散了朝堂。   他来到了尉迟茗嫣的寝殿里,见她病秧秧的躺着,心中充满疼惜,恰巧元堇德也在一旁。   “堇徳拜见皇上。”他行了个礼。   “起来吧。朕听说元小公子平日里同公主关系不太和睦,怎的愿意委身过来,相陪公主。”尉迟夜寻了个位子坐下。   有婢女上来奉茶。   元堇德暗了暗淡了眼,禀道:“实乃堇徳昔日年少不更事,所以才会有那般幼稚之态。”   实际上,自从姜瑾去了边疆和亲,他便心痛难忍,知晓她平日里头同尉迟茗嫣的关系甚好。   如今,公主又旧病复发,躺在了这榻上。   他便能多照顾一些,便是一些。希望能够等到她回来的那一天。   尉迟夜点头,道:“有劳你了。”   “皇上客气了。”   一番话后,元堇德送了送皇帝。   回来,便瞧见尉迟茗嫣醒了过来。   她蓦地抓住了他的手,死死不放,一直喊着,“阿瑾姐姐,阿瑾姐姐。快去救她,快去救她啊。”   “你放心,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元堇德笃定的说道。   尉迟茗嫣抬起雾眼朦胧的瞳孔道:“你没有骗我吧,是不是阿瑾姐姐那头有什么消息了,你为何这样的坚定。”   他当然,不能走露了风声。   “只是直觉而已,放心吧,还有王侯。他一定会想法子的。”元堇德宽慰道。   尉迟茗嫣听到了君无弦,便念念道:“对,还有王侯,还有王侯。本公主相信他,他那么聪明,又喜欢阿瑾姐姐。定会将她从边疆完好无损得带回来的。”   “嗯,所以公主便快些好起来吧。”他难得这样好声好气同她说话。   “你,你不讨厌本公主了么?”她立刻松开了手,面带绯意道。   元堇德想了想,“以前是挺讨厌的,但现在觉得,也就这样了。”   尉迟茗嫣气道:“什么叫就这样啦!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本公主当回事呀!”   他哭笑不得的摇头。   “行了,本公主感觉好多了,你把那药给我拿过来吧。”她指手画脚道。   元堇德望了过去,犹豫了一瞬,便端了过来,递给了她。   尉迟茗嫣喝了一口,偷偷的窃笑着。   将军府中,阿俏整日似游魂一般的做着各种下人之事,企图将自己麻痹。   而姜乐则是一边担忧着,一边又想着,如果没了阿姐,那王侯就只属于她一人了。   她觉得自己内心变得阴暗了起来,对于这样的自己陌生又恐慌。   她终日关在房门里,二门不迈。   姜怀秘密派去的人还没有得来消息,只能忐忑焦灼的等待着。   “老爷,这夫人怎的还不醒来啊!”老仆摇着头叹息。   “好好照料着罢。”他也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负手离开了房门。   姜氏面色毫无血色的,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睡着。   皇贵妃的心腹回来同主子说明了事情后,便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皇上已经怀疑到别国去了,让清儿在那头安生一些,务必不要被发现了。”她面上担忧道。   心腹诺,立即翻身藏匿了起来。   等到宫中侍卫松懈之时,再从那宫墙而下,驾马去了纳兰清如所在的国度,将消息传递给她。   “希望清儿能够平安,姑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皇贵妃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纳兰王爷回到了府中,将大夫人唤了过来。   “都是你纵容她!这下好了,皇上已经派人多加人手,去别国寻了!”他撑着双腿气愤的坐下。   纳兰夫人听到这个消息,身形有些踉跄,心中惶然不已。   “不行,不行,我得通知清儿,万万不能让她被皇上给抓回去啊!”她连忙站起道。   纳兰王及时制止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夫人,你就莫要再折腾了。现在皇上已是决心要将清儿寻回,你此时去派人通知她又有何用?到头来也终究逃不过的!”   “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清儿到这般地步啊!老爷,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对她!”纳兰夫人哭着锤着他道。   “好了!此事我不管你,你去做吧!”他愤愤的撒手,转身离去。   她顷刻停止了哭泣,抹了抹眼泪,秘密的将一人影唤过来,吩咐他快些去通知纳兰清如,让她做好准备,切记不要抛头露面。   并将一些足够的银票再次塞给下手道:“一定要亲自交到清儿的手中。” 第一百六十九章 教她骑马   下手在王府待了许多年,这点忠心还是有的,于是便接过了银票,迅速的离去了。   纳兰夫人望着远去的人影,终是松了口气。   希望清儿在那头能够安分守己。   而边疆,含烟正鬼鬼祟祟的在炊间捣鼓着什么,一边扇着风一边望着人。   蓦地,有一女侍低头进来,便瞧见了她,瞬时骇了一跳。   “烟娘,您在此做什么呢?”她礼了礼。   含烟的眉头动了动,她紧张道:“没做什么,就是近日来身子有些亏。想做些补汤,同王上一起喝罢了。”   女侍心下有些鄙夷,但面色上却是掩饰过去,应了一声,便上前拿了想要的东西就走了。   含烟见女侍离去,便将陶罐里黑漆漆的药汤倒进了碗里。   还未等到凉却时,她便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口中尽是苦涩的滋味。   这下便好了,不用担忧自己会怀上王上的骨肉,从而打断公子的计划了。   她苦笑着。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含烟谨慎的将原地处理好,便提裙坦然的走出了炊间。   来到一处帐外停下,忽见一灰鸽,她骇然的过去,打算捞起。   却在此时,姜瑾掀开了帘子,同时瞧见了鸽子,两只玉手一齐下落。   “王妃。”   “烟娘。”   二人互相道了遍对方的名讳。   灰鸽在地上走动着。   “亦不知这是从何处而来的鸽子,不想飞到了大王的军营里。”   姜瑾见她面露紧张,便怀疑的问道。   “含烟也不知,只是方才瞧见了,便好奇的想要抓来看看,却不知王妃也是兴趣之致。”她吞了口唾沫。   “这只鸽子,本王妃很喜欢。”姜瑾有意无意的在她面上徘徊之。   含烟当下秀眉皱了皱,道:“王妃若是喜欢,那烟娘便也不强人所难了。”   末了,她迅速的望了眼鸽子,目中瞬息万变,默默礼去。   见她走后,姜瑾从地上将鸽子捞起,淡然的左右看了看,进了营帐内。   “逊之,有新发现。”她轻轻摇了摇他。   顾逊之闻声,顷刻坐起。   他凝视其手中的灰鸽,左右的翻看了一遍,果真发现了玄妙之处。   “瑾儿,你看。”他指着灰鸽的细腿上。   姜瑾面目凛了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瞳孔收缩了一分,心跳加速。   二人相视了一眼。   “它的腿上,有一道墨痕。”   她轻轻放上指腹,下意识的擦了擦,却蓦然消失了。   她惊诧中带着有些懊恼。   顾逊之凝了凝俊眉道:“很有可能,是这灰鸽的主子想要传递什么消息。”   姜瑾颔首,思忖着。   这样一只灰鸽飞了进来,难道不会引起边疆将士的注意么?   她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灰鸽瞧上去倒像是个野鸽子。   不若正是这一点,让他们放松了警惕么。   “方才,我在帐外碰到了含烟。”姜瑾拧着眉头道。   顾逊之的眼神亮了亮。   “我觉得,此事约摸同她有关。我见她面露紧张,极有可能事有古怪。”   私自传递消息,在仲容恪的眼皮子底下,她可真是胆大的。   那么由此便可以推断出,含烟果真不是什么等闲之人了,此事也不是空穴来潮的。   她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瑾儿,这个含烟,得探一探。”顾逊之压低声响道。   “我知道了。”姜瑾点头。   “有人。”他听到了一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瞬时躺了下来。   而她却利索的将灰鸽收入了衣袖中。   来人不是谁,正是那仲容恪。   “王上。”她默默的拢紧衣袖。   “王妃对你的这位友人,可真是无微不至啊。”他周身浑然散发着冷冷的气息。   姜瑾回讽道:“王上此刻也有闲情过来调侃阿瑾,不用去陪着那含烟姑娘么。”   仲容恪闻言,如豹般的眼眸闪了闪。   他靠近了她几步,伸手拂了拂她的青丝,用充满磁性低沉的声音道:“王妃这是,吃味了?”   她面无神情回之,“并无,阿瑾开心还来不及。”   “本王宠幸另一女子,王妃就这般高兴?”他收回了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瑾的手藏在衣袖里,抓着灰鸽一动不动,她敛眉道:“是,阿瑾巴不得王上能够多招揽一些妃子,让这军营里也热闹热闹一番,好尽快给王上添下子嗣,以兴大业。”   仲容恪的眼神墨黑,他的视线向下,见其衣袖中略有动静。   他绕到了她的身后,低下头道:“王妃的袖中,藏了什么?”   姜瑾只觉耳边缭绕,脖颈凉意。   她强行平静自己,没有言话。   仲容恪忽的,将她右手高举,衣袖滑落至下,露出了她手中之物。   他神情微动,握着她的手腕,渐渐来到她的身前。   “这是什么?”   “如王上所见,一只野鸽子而已。”   她的表情十分淡淡,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只是一只,普通的野鸽子么?”仲容恪凑近她,想要将她的眼底望穿。   姜瑾的呼吸紧了紧,她将灰鸽递了过去,道:“方才在那帐外,阿瑾与含烟姑娘同时瞧见了这野鸽。我当时便想着,将此炖了,来给友人进补进补。”   他没有言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含烟姑娘大度,十分善解人意,便拱手相让了于我。”   仲容恪接过灰鸽,左右瞧了瞧,无异。   姜瑾心中暗暗的吐了口气。   好在她无意间擦去了那腿墨,不然就百口莫辩了。   “这只野鸽,本王要了。”他低声道。   “王上,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此鸽乃是阿瑾好容易得来,想要赐予友人进补的,希望他能够早日康复醒来。阿瑾相信,王上必然不会夺人所爱的吧?”她直视着他道。   仲容恪微抬眼,“本王,便是喜欢夺人所爱。王妃不肯么?”   姜瑾犹豫了一会儿,道:“既然王上实在想要这只野鸽,那便拿去吧。”   他见她答应的这般爽快,更加加深了望她的眼眸。   一片清澈与坦然。   “本王玩笑之言,王妃莫要当真。”他将灰鸽放在了她的手中。   姜瑾微笑,道:“当然了,阿瑾怎会责怪王上呢。”   她不动声色的抓着。   仲容恪最后瞧了她一眼,道:“王妃若无事,便来陪本王下下棋吧。”   “阿瑾听闻那含烟姑娘样样精通,不若由她相陪大王,会更加顺心罢。”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没有再说,眼中带着星火,紧盯了她一会儿,瞬时掀帘负手离开了。   姜瑾望着那随风而飘起飘落的帐帘,重重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顾逊之此刻醒来,十分不悦道:“若是本世子现在还在北疆,定是要率兵踏平了这里。”   她闻言不禁一笑,“好了,再忍忍就是了。”   野鸽趁她松懈,无意间从她手中挣脱开来。迅速的飞向了营帐外头。   顾逊之拿起一旁之物,疾手相向,便使其坠落了下来,晕眩过去。   姜瑾忙将其拿了回来,心惊肉跳道:“你不会将它打死了吧。”   他咧嘴笑道:“不会不会,本世子的手法一向掌握得当,这只笨野鸽,只是暂时的晕过去了,没什么的。”   她摸着其羽毛,将它放在手帕上休憩。   “如若含烟真的同此事有关,那么无论怎么套话,都套不出来的。”   姜瑾细细抚摸着,不由得想起了她在将军府的那只信鸽。   以及,那许久未曾相见的君无弦。   他怕是早已将自己忘了吧。   她现在已经嫁来了边疆,他也应该放弃了。   “那便静观其变。”顾逊之躺会了床榻上,翘起了二郎腿。   只要在这里能够陪着瑾儿,不让她受到迫害,他就很知足了。   对于出去的机会,是要慢慢待之,谋之的。而不是过分的紧张,缺乏耐心。   “现在你醒来就好了。你若是还昏睡不醒,我便要一直担忧着你。”姜瑾不由得感慨。   顾逊之嘿嘿一笑,道:“本世子有什么好担心的。瑾儿,你这是关心过度了。”   他调侃着她,对着其挑眉。   她微笑着摇头,“你是不知晓,就连那女侍多瞧了你一眼,我都害怕她趁此对你下手。”   她喜欢多思多想。   在这边疆,也只能警惕,更加警惕着。   她不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也只有顾逊之可以相照。   他闻言,嘴角的弧度愈加愈大,笑道:“原来瑾儿竟这般的关切本世子啊。说吧,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嗯?”   他撑着脑袋,侧身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姜瑾翻了翻眼,没有回话。   他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不用搭理就好。   这厢,含烟一边陪着仲容恪下棋,一边心不在焉的,只想着那灰鸽如何了。   “怎么,你的心思,去哪儿了。”他没有看她,只是专注的掷下一黑棋道。   含烟眨了眨眼,偷看了会儿他的神色,温和道:“没有的事。烟儿只是觉得,王上的棋艺这般了得,再下下去,烟儿恐要输得一败涂地了。”   她说完,掩嘴咯咯的笑着。   仲容恪忽的,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棋子,望向她的小腹,道:“你,可有动静了。”   含烟眼神慌乱了一下,迟疑的问道:“王上说得,是何?”   他对上了她的眼,“本王的子嗣。”   她了然的应了一声,掩去不自然,装作一副羞怯的神态道:“王上讨厌,烟儿,烟儿又如何知晓。”   仲容恪的眉峰上挑了挑,“你最近,没有什么异象么?”   含烟回得迅速,道:“真的没有。王上,这种事情,还是要取决于您的呀。”   她矫揉造作的咬唇,面上羞红。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干涩万分。   “那本王得加点力了。”仲容恪忽的起身,来到她的身旁,将她抱上了榻。   含烟在他看不见的视线下,眼神暗淡了十分。   为了公子,为了公子。   无论如何都得将他的计划完成下去。   蓦地,她便换上了一副媚态,配合着他。   两个身形在榻上紧紧的缠绕在一起,翻云覆雨。   女侍在营帐外路过,充满了鄙夷。   真是天生的狐媚子。   自从来了这个女人,大王连青天白日的都要宠幸她,根本就是扰乱军心么。   还有这含烟少说也来了一段时日了,怎的那肚子还没有什么动静呢?   大王分明是日夜专宠的。   这里头,不会是有什么蹊跷吧?   女侍皱着个眉头,一路瞎想着,端着茶点便进了姜瑾的帐内。   顾逊之闻声,连忙躺下。   “王妃,奴给您送茶点过来了。”女侍放了下来,无意间瞟了顾逊之一眼,面露绯红。   姜瑾将这神情默默收入,不作多言。   末了,她细细的品着茶,望了一眼身旁似有话要说的女侍,便放下了杯茶,询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妃,奴是想要告诉您一个怪异的事情。”   女侍是心向着她的,极其讨厌那新来的烟娘,于是她便迟疑着,还是打算托盘而出。   姜瑾的睫毛颤了颤,她道:“有什么怪异之事?”   “请王妃细想,这烟娘也来了一段时日了,大王也是日夜宠幸之,那为何她的肚子还未有什么反应呢?您说这是不是挺怪异的。”女侍是个话多的,也不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姜瑾经她这般提醒,倒也是猛然想了起来。   她思索着,开口道:“这烟娘的来历,你可知晓?”   她打算套套她的话。   女侍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回王妃,奴之前在军营里有听到。她说自己是从西谟过来的,被人陷害卖到了这里,给逃了出来,便打算来大王这儿谋条生路。”   西谟?!姜瑾怔了怔。   果然,果然证实了她的猜想。   “还有别的么?”她敛了敛心神问道。   女侍只当是王妃在意王上,所以才会问她这含烟的来历。   “回王妃,奴所了解的,也就这些了。”她如实禀道。   姜瑾点了点头,“切记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本王妃问你的这些。”   女侍会意,默默的退下了。   顾逊之立马坐起,瞧着她道:“瑾儿,那女子是来自西谟,这一点就很可疑。”   她皱着眉头,细细的想着。   纵观这几日的势头,对她只有利而无害。   若非有了这含烟,她现在的处境怕是也不会这样宽松。   姜瑾心中有个猜想,但很快便认为自己自作多情,给抹去了。   她来到边疆后,君无弦会不会想法子救她呢?   “瑾儿在想什么?”顾逊之询问。   她摇了摇头,不语。   这会,西谟国内,合须匆匆过来禀报,道:“主子,线索断了。”   君无弦的玉手顿了顿,他云鬓温润,缓缓开口道:“继续探。”   合须诺,疾步出去。   而尉迟夜所派的前往边疆的将士们,已然抵达。   有一下属掀开营帐,报道:“大王,前方发现有数百名兵将,不知从何处而来。”   仲容恪沉着脸走出。   这时,姜瑾听到了外头的动乱,对顾逊之道:“你在这好好躺着,我得出去瞧瞧发生何事了。”   他乖巧的应了一声,放她离开。   几乎是同时,她与仲容恪对上了目光。   她侧身,抬望向那军营处,提步走了过去。   含烟不放心,以为生了何种变故,便秘密的走出,躲避在一旁观察之,好通风报信。   姜瑾问了一下属道:“那前线又怎么了。”   “回王妃,那千米之处我们的探子来报,说有百余名外将正在靠近,不知是哪路人。”他恭敬的回道,恰巧看到大王走了过来,便对着他拱手唤了唤。   仲容恪来到她的身旁,淡漠道:“王妃对于这等军中之事,着是关心的紧。”   她微微一笑,“大王说笑了,阿瑾既已嫁到了此地,自是以大王与军中将士们的安危为重。一时不放心,便来看看了。”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话。   姜瑾无意间偏头,却发现了一鬼祟的人影,身形好似同那含烟一致。   她的凤眸里划过一抹狐疑,但也没有细究。   瞬时,便再也没见了。   她淡然的收回目光,静候着等待前线探子的来报。   “你与一般的女子,差别甚大。”仲容恪微瞟向她道。   姜瑾的眼神望向远处,吹着草原上迎来的凉凉秋风,舒畅道:“阿瑾便是阿瑾,自是同别的女子不一样了。”   “你时常这般淡然,性子静谧。可有什么能够让你为之动容的?”   他深邃的豹眸定定的望着她。   一般女子,只知撒娇与取悦男子。   而她则是时常一副清霜寒傲的模样,其骨节也不差于与男儿。   懂得作战,也有勇有谋。   若是教会了她骑马与武艺,定然骁勇不已。   姜瑾轻笑,“大王,阿瑾的性子惯来如此,每个人也皆有每个人的活法。如果轻易的使之改变,那便不是自己了。”   仲容恪闻言轻滞,他低声道:“你会离开本王么?”   她有些木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之。   “若你不想做本王的王妃,那便如你所愿。”他话一出,姜瑾错愕的瞧他。   什么意思?他这是闹的哪一出?   她的眼中带着疑惑与探寻。   感受着草原舒爽的秋风,他道:“本王的身旁,从不缺女人。但,却需要一个不输于男子豪杰的女人,来当本王的谋士。” 第一百七十章 男子浓烈的气息   她震惊不已,面上皆是惊诧。   蓦地,姜瑾低眉道:“请王上收回成名,阿瑾无能,恐不能担此重任。”   这不是逼她通敌卖国么?   仲容恪嘲讽一笑,道:“怎么,王妃不是一直很不乐意身担如此位份么,既然不喜,那本王便成全你。”   虽然抛去王妃这个位子,她高兴至极。   但是这明降暗升,对于她很是不利。   如果仅仅是这个妃位,倒也没什么,毕竟没有拜堂成亲过,也不算是夫妻。   日后有机会逃离了,照样是自由的一人。   只是这谋士一位,背负的便太多了。   倘若让西谟知晓,她一堂堂的将军府嫡女,竟会与边疆敌国通奸,如此叛国,怕是有机会回去,也是回不去了。   介时,她便也只能以此位待予仲容恪身旁,为之辅佐了。   “王上多想了,哪个女子不欢喜这等高位呢?阿瑾亦是虚荣的。这妃位甚好,恐要辜负王上的青睐了。”姜瑾对着他微微欠身。   他冷笑,“王妃可真是善变啊。”   她没有回话。   “那既如此,今夜本王便同王妃圆房吧。”仲容恪的眼底深不可测,一片墨黑道。   姜瑾的睫毛轻颤。   这时,有探子来报,道:“大王,那群外将已经逼近境线,是否该派人剿之。”   他犹豫了一分。   领队不知何时走了上来,禀道:“大王,还请大王速速容属下派兵,前去歼之。”   姜瑾迟疑。百余名的外将?   也就是说,从别的国度过来的将士。   她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问道:“他们势头如何?”   探子愣了愣,确认是她在询问,便如实回道:“看起来十分疏懒,不似过来寻战的。”   姜瑾凤眸微动,笃思着。   若真是来抢夺地盘与征战的,不会这般的闲散。   例如上回的匈奴,来势汹汹,看似情况紧急万分。   而此番这势头,却是平和无比。   这说明了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想来谈判,二是对方故意如此表现之,好让敌方能够放松警惕,从而着了其道。   不论是哪一种,皆不离其宗。   “王妃如何看待之?”仲容恪忽的开口道。   探子很是诧异,不明白大王为何会询问一介妇人。   而领队则是双拳紧握,面上带着十分的不甘心。   姜瑾见二人的面色,勉强笑道:“阿瑾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知晓这军战。”   “本王让你说,你便说。”仲容恪的瞳孔瞬时收缩,黑金如豹。   她心中凛凛,将方才所思皆托盘相告。   探子听着沉思,觉得这王妃所说不差。   确实,此番情景不适合大动干戈的冲锋陷阵。   以免中了敌人的圈套,也只能暂且观之。   敌不动,我便不动。   在不清楚双方实力之下,勿要打草惊蛇。   “大王,属下认为王妃此言甚佳。”探子的眼底透露着赞赏。   领队不服道:“哪有这么多磨磨唧唧的。大王,阿远以为,如果有人来犯,我们直接赶出去便是了,堂堂边疆男儿又怕过谁?!”   他道完,打算带兵去杀伐。   而那头,西谟的将士发现了前方有人阻拦,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就知道是边疆将士了。   其中一个对着其喊到:“我们无意征战,只是有事想要寻你们大王商谈。”   那头迟疑了一会儿道:“你们的领头是谁?”   “就是我。”说话的人底气道。   “那你跟我来,其余的人不得靠近我们军营一步,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西谟的领将对着自家军队道:“虽说大家伙都明白皇上的用意,只是让我们来走一遭的。但是我曾受过大将军的恩惠,此行过去怎么着也得试一试,实在没有法子将姜小姐带回来,也就当尽过力了。”   他压低声音继续道:“兄弟们就暂且在此候着,如有什么不策,记住千万不要同他们硬拼,迅速回去禀告皇上。”   至于为何会带这么大的阵仗过来,皇上也只是为了敷衍大将军,做足了样子。   这些少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领将,记得信号。”有位士卒指了指腰上的信号带道。   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怕什么。   “墨迹什么呢,还想不想见我们大王了。”为首的探子在马上道。   领将上前,胯上了马匹,跟着过去。   另一边,仲容恪没有阻止阿远,让他带着兵赶去了。   姜瑾默不作声。   左右都是他们收场子,她还可以同顾逊之趁乱逃了,何乐而不为呢?   她这般想着,倒觉得是个好主意,当下请道:“王上,阿瑾有些不舒服,想回营帐歇着。”   “王妃哪里不舒服?可要命军医瞧瞧。”仲容恪寒声道。   “也没什么,就是头有点儿晕,回去躺躺便好。”姜瑾勉强笑道。   感受到他的视线,她颔首不言。   蓦地,他道:“去吧。”   便收回了目光,看向前头。   获得了他的准许,姜瑾心跳怦怦,逃跑的念头一直盘旋在她的脑中。   这是一个机会。   她挪动了脚步,转身一边缓步走着,一边想着。   才没行多少,便听得一阵马蹄声急急而来。   姜瑾疑虑的扭头。   “大王,此人说要来找您谈谈。”   她竖起耳朵听着。   果真是谈判?竟让她猜对了。   她顿了顿,原路折回。   仲容恪的脸色变了变。   他道:“将阿远叫回来。”   姜瑾嘲笑。   不听她的,冲动去吧,这下倒换做他们挑事了吧。   而此时的阿远正抵达了边境,带着兵力去伏之。   “大王,我想求见一下我们的郡主。”那将领恭敬道。   郡主?!   她猛然一个眼神过去,踉跄的走了上前,心潮澎湃不已。   是西谟派人过来带她回去么?!   “远途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你们的郡主?”仲容恪的目光寒然道。   那将领迟疑了一会儿说,“不瞒大王。此事有些难以解释。但在大王这里的王妃并非是真正和亲的郡主。”   姜瑾默默听着,心中动摇无比。   是西谟,确实是西谟派人来了!   她压制住澎湃,在一旁静静听那人说下去。   仲容恪微抬眸,道:“你是说,在本王这里的,是个假王妃?”   将领凛了凛,五味杂陈。   “是,大王。故皇上派我等过来,想要将人要回。而真的那位郡主,我们皇上已经在派人缉拿了。”   他实在不愿说这些,但是必须得表明,不想再拐弯抹角。   一旁的探子听了,很是不悦,嘲讽道:“想不到西谟竟如此戏耍我们!可是对我们的大王不敬?!”   将领忙拱手道:“绝非,正是因为尊敬大王,所以这厢便想要亡羊补牢焉。”   探子还想再言,却被制止。   仲容恪冷然道:“可惜本王对这个假冒的郡主兴趣浓厚,也不想要其他的女人。”   姜瑾闻言,疾步走了上前道:“我愿意同你们回去。”   他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   将领细细一瞧,与画上的人儿相貌一致,就猜到这正是大将军的嫡女了。   “还望大王不要让我等难做。这位乃是我西谟大将军府的大小姐,被其陷害才来到了大王身旁,若不能回去,恐无法交差。”他深深的作揖。   将军府大小姐?仲容恪的眼眸墨黑一片。   姜瑾敛了敛眉,暴露了。   她记得曾在西谟的时候被他掳去了寨子里,为了能够显示自身的价值,便诓他说自己是皇帝的妃子。   这下,是百口莫辩了。   她心头嘘了嘘。   “你在戏弄本王么?”仲容恪的眉目阴鸷如豹。   将领哆嗦了一瞬,连连否道。   他冷哼一声,“告诉你们皇上,本王是绝不会将她交出去的。她一日是本王的王妃,便终生都是。”   落地有声。   末了,探子见大王发怒了,便差人将将领给重重围了起来。   “放他走。”   “大王!”   仲容恪不再言话,带着点点的怒意拽着姜瑾,朝着营帐走去。   “王,王上,阿瑾不是那个意思。”   她狡辩着,一边回头望将领。   “还不快滚!”探子命人散开,对着其道。   将领的双拳紧紧握着,心中暗暗怜悯着大小姐。   他也只能帮到将军这里了。   蓦地,将领愤恨的上了马,朝着自家弟兄们过去,准备同他们一道回去西谟。   探子却迅速的收回了剑,邪恶的笑了。   姜瑾抵抗不住他的力道,被狠狠的拽进了主营帐里。   里头的含烟不动声色的迎了过来,道:“王上,这般气恼的是做什么呢?”   她瞧了一眼二人,缓和着气氛道。   “你出去。”仲容恪的面目发黑。   姜瑾悄无声息的对着含烟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能走。   “王上,烟儿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气消。”她来到他的身旁腻歪,给他揉着肩。   “本王让你出去。”他抬眼,带着威严的警告。   含烟的心抖了抖,从未见过他如此气焰,便颤道:“可是王妃姐姐做了什么另大王不开心之事?”   仲容恪的耐心到了极点,盛怒的将她拂至一旁。   姜瑾见了,惊诧的过去扶她,“你没事吧。”   含烟噙着泪缓缓摇了摇头,身形不稳的起身,而后望了他一眼,提裙离去了。   “王上不该如此待她的。”   他深黑的眼眸望着她,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姜瑾低下了头,不愿意与之对视。   “本王最不喜有人欺瞒。”他道完,抓住了她白皙的手腕。   她吃痛的咬唇,不语。   “刚烈?”仲容恪冷哼了一声,道:“王妃还是太小瞧男人了。”   他说完,在她震惊的目光下,将她浑身抱起,重重的摔至床榻上。   姜瑾的腰似断裂一般,她趴在了榻上无法动弹之,死死的瞪着他。   “王妃这个样子,美极了。”他俯身而下,大掌探去,蹂躏着她。   她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她羞辱的死死挣扎着,她喊道:“你恶心,恶心!”   仲容恪骤然停顿。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在这一刹那被他扳回了正面,强迫她看着自己。   姜瑾气喘吁吁的瞪着他,二人的呼吸交汇。   “告诉本王,你的心在哪。”他蓦地开口道。   她心中嘲讽一笑,“在哪儿,都不会在王上这。”   “为什么?因为你那情郎么?”仲容恪专注的看着她。   “是,他那般温润如玉,便是阿瑾欢喜的模样!”   她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忽的,怔了怔。   姜瑾的一行清泪忽的淌了下来,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流着。   她为何不早一些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也不会到了今日的这般地步。   只是,她回不去了。连皇帝都放弃了她,还有什么法子呢?   他不会来救她的,不会。   为了她一人,而牺牲那么多。   权衡利弊之下,他定是不会为之涉险的。   这段时日里,姜瑾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一边宽慰着自己,一边另一个声音又在埋怨着他。   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的晚,为什么?   她越哭越加的汹涌,将涌现出的无尽情感与思念皆流了出来。   仲容恪怔怔,暗淡了眼眸。   他迟疑的抬手,替她轻轻的擦去了眼泪。   “原来如此。”   “能让你为之动容的,却是那个男子。”   他充满沧桑的道着。   姜瑾从来都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真情实感表露出来,只是默默的藏着掖着,但她此刻却发现,她对君无弦的感情已经这样深了。   她不恨他,他也没有理由来救她。   所以,这样也好。   回去了,她又该如何面对他呢?只会变成愈加愈陌生的两个人。   仲容恪翻身下榻,背对着她。   姜瑾微微抹了抹眼泪,缓缓直起身子,心头有些歉疚。   蓦地,她下榻,来到他的面前道:“阿瑾方才言重了,请王上不要往心里去。”   她方才道他恶心,也是情急之下,胡言乱语的。   仲容恪没有责怪她,面容稍缓了一些。看上去不似那般阴冷了,怒意也是大消。   “关于阿瑾欺瞒王上一事。那时,实乃是我为了自保,才那般说的。”姜瑾对他坦然道。   “王妃,好生歇息着吧。”他没有再言他话,掀了帘子出去了。   含烟默默的躲在了一旁,看准他离去了,便悄悄踏了进去。   “王妃,你没有怎样吧?”她关切的问道。   姜瑾点了点头。   “你同王上……还没有行房么?”她犹豫着,便问了出来。   “没有。”   含烟舒了口气。在心头默默道着,这样公子便可以放心了吧。   转而,无意间的表露出一丝苦意。   “你放心,我并不喜欢你的王上。你不必对我心存忌惮,等有机会我从这里出去了,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姜瑾淡然道。   含烟知晓她是误会了,但为了任务能够顺利进展,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将事实告诉她的打算。   “这里有我,王妃便回去照看友人吧。”她上前对着她道。   “多谢了。”姜瑾很是干脆的掀开了帘子,弯弯绕绕的进了顾逊之的营帐。   含烟对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听到声响,瞬时坐了起来,咧嘴笑道:“瑾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他带着点点的撒娇之意。   姜瑾对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外头发生点事。”   “什么事?”他立刻收敛了调侃,正了正色道。   “西谟,派了人过来讨要我。只是,被仲容恪给遣回了。”她低垂了眉目。   算是空欢喜一场吧。   顾逊之皱了皱眉,“应是猜得到的。”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   末了,他嗅着鼻子,道:“瑾儿,你的衣衫上,怎的有那家伙身上的味。”   姜瑾怔了怔,顺着他的视线,轻闻了闻。   一股男子浓烈的气息。   她勉强的笑着,道:“许是方才进了他帐中,染上的吧。”   她有些心虚。   顾逊之神色复杂,“瑾儿,我相信你。”   她的身形颤了颤,回道:“逊之,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他真的没有碰我。”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真希望能够早日带你回去,在不连累到你的前提之下。”   “会的。”她对着他明媚的笑着。   顾逊之赌气的抱了抱她,道:“本世子不喜欢那种味道,就让瑾儿沾沾我的吧。”   姜瑾有些哭笑不得,便由他如此了。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顾逊之的眼神黯了黯。   领队阿远对着那些从西谟过来的士卒们道:“不管何人,只要来我边境犯者,一一歼灭!”   “你是谁,胆敢如此狂妄!”其中一个士卒怒喝道。   他冷哼了一声,“狂妄?很快你们便知道我是不是狂妄了!”   道完,便带着身后的将士们策马上前,挥舞大刀相向,瞬间将方才那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众士卒愤怒不已,纷纷嘶吼着,与之拼命。   一时间,两队开始厮杀着。   而此时的西谟将领还全然不知,驰骋着马朝着边境而去。   他身旁有一下属奉了大王之命,紧跟着赶去制止领队。   但当将领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的狼藉,血肉模糊间,地上躺倒的大部分都是死去的西谟弟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一个情深意切   “哈哈哈哈,痛快!就不该听那女人自作主张的。”阿远扬着刀剑在马上对着青天长笑。   这时候,他被一刀剑迅速相向,刺入了右肩。   惊诧不定之时,将领飞身过去,暴吼着,“拿命来!”   那下属觉得时机不对,赶忙飞奔回去,通报大王。   阿远吐了一口鲜血,双目阴沉的瞪着,扯出一个阴险的笑来,“犯我边境者,杀无赦。”   将领望着死伤一片的弟兄,上前同他恶战。   这厢纷纷有将士来与之对打,他左右无法顾及,觉得不能恋战。   得快些逃回去通禀皇上!   于是他便不再与之蛮缠,一个后退飞身迅速的逃着。借助一匹骏马,将领冲了回去。   阿远身后的将士们见人跑了,便想跟上去追寻,却被他制止了,邪邪笑道:“让他回去通知禀,谅他们也不敢再来犯了。”   言罢,便获胜的驾马回了军营,剩下的人则是留下来处理尸体。   到了军中,他得意洋洋的炫耀着自己如何击退了那些敌人。   但却被一下属提醒道:“领队方才走得太急不知晓,大王吩咐了,让放他们走。”   阿远的眉头皱了皱。   “此事还请领队莫要再声张了,若是让大王知晓您已经剿杀了那些士卒,定是会恼怒的。毕竟那都是王妃母国派来的人。”下属暗暗的低语着,时不时的望向四周。   “什么?什么王妃母国?”他有些震惊。   下属错愕,想了想,他好似不知这后头发生的事情。   于是便将方才之事通通同他道来。   阿远的眼中掩饰不住的诧异。   待在军中的王妃,竟是个假冒之人。   那为何大王还不放她回去?   妖女,果然是妖女!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但眼下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凭空冒出来的女子,她来历不明的只说来做个女侍,却在一夜之间爬上了大王的床榻。   此女到底是何居心,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姜瑾在帐中,不知为何心中忐忑万分。   也不知仲容恪派过去的下属有没有及时的去阻拦那阿远。   此事对她来说也并不缺少好处。   其一,若是那阿远带兵将她西谟的将士们全部歼灭,那么留下一人回去通禀皇帝。   皇帝必然勃然大怒,牵扯到天子的尊严,就势必不会罢休了。   两国之间伤了和气,就会兵戎相见。   趁着这个大乱之时,便能有机会逃离了。   其二,万一那阿远及时受了劝阻,甘心放她西谟的将士们回去。   此事也不会不了了之的。双方总该有个决断。   她身为堂堂大将军府的嫡女,绝不会就此白白牺牲过去的。   莫说难以服众了,父亲也会第一时辰自发而来。皇帝自知理亏,也不会说什么的。   姜瑾想了想,为什么父亲迟迟没有带兵而来,大概因为身受着皇帝的权威与压迫。   虽然父亲他手握兵权,但到底是说卸就能卸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逊之,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她紧紧的蹙着眉头,胸口发闷,心慌不已。   顾逊之舒适的躺在床榻上,高高翘着个二郎腿,道:“来吧,最好痛痛快快的来,本世子已经期待许久了,就怕它毫无波澜!”   姜瑾听他这么说,面色缓了缓。   待在边疆的这段时日,太过于风平浪静了,隐隐之中,总是会认为能够掀起一阵的大波。   “在这个紧要关头,你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你已经醒了,知道吗?”她语重心长的道着。   顾逊之感叹了一声,咧嘴轻笑道:“知道了。我家瑾儿可真是关切的紧呢。”   姜瑾敛眉。只身处在这里,她只能多多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对于她来说,他就是亲人与好友般的存在,不能再让他受到一点的伤害了。   一路过来,都是他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这一回,终是可以轮到她照顾着他了。   希望就此,心中的歉疚能够减少一些。   他想要的,她不能给。而她能给的,便是能够使他好好活着,平安健康。   营帐上头忽逢一阵声响,姜瑾怀疑的望上去。   顾逊之见那帐帘拂动,道:“要下雨了。”   怪不得她觉得很闷。她点了点头。   来到边疆这么久了,头一回碰到这般天气。   过了一会儿,帐帘开始大幅度的灌着,天空飘起了阵阵的细雨,随着时辰的过去,下得愈来愈大。   一片黑压压之下,伴随着一阵的晴天霹雳,电闪雷鸣。   姜瑾坦然的坐在营帐里,看着那油灯的火被左右的吹动着。   一阵一阵的凉风灌了进来,竟有一丝的冷意。   风雨交加之下,雷声滚滚。   她听到外头一些不更事的女尸尖叫着,慌乱着。   顾逊之瞧她如此淡然,不禁笑出了声,“瑾儿,别家的女郎都怕这雷声怕的那是抱头鼠窜的,怎的你偏偏就这般自若。”   姜瑾没有回他,只是觉得帐内闷热无比,便道:“你好好躺在这里,被让人发现了。有点闷,我出气透透气。”   他老老实实的照做,不忘叮嘱道:“小心点。”   “嗯,放心吧。”她缓缓走向那帘帐旁。   微微掀开了一些,见外头大雨瓢泼。她皱了皱秀眉。   有一女侍看见了,利索的去再寻了把纸伞,递给了她道:“王妃这是要出去吗,外头雨势这般大,不如就待回去吧。”   姜瑾接过,道:“不了,有点闷,本王妃就在这营内走动走动。”   女侍看了看,只好作罢,将纸伞递给了她后,便自行去忙活了。   她撑了起来,漫步走在雨中。忽觉得身心通畅无比。   这段时日所有的惆怅与烦闷,都在吸入这清新无比的雨气中,变得烟消云散。   她满心愉悦的走着,大到无比的军营里,有着多数的营帐。   而她此处之处,便是主帐。   一个主帐中,还分布着各大小小的住居。   姜瑾撑着纸伞,望着那雨丝缓缓落下,似乎小了不少。   她走动着,来到那前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思绪纷繁。   原先只有她一人在此的时候,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但现在顾逊之也在此,就多了一份安心。   正想着,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怔了怔,没有回头。   那人来到了她的身旁,她便知道,这股子冷意是谁了。   “王妃很有雅兴。”仲容恪站立不动,没有撑伞。   这等久经杀场之人,有雨与没雨,都是一样的。   姜瑾偏头,默默的将纸伞凑近,给他遮了些。   “王上不也一样?”她微微笑着。   他如黑金般的豹眸望着她,道:“你在想他么。”   她的手微僵,面上的笑容收回,偏头回去,望着那远处不语。   “好一个情深意切。”   “只是,你现在是本王的妃子。怕是有心回去,他也不会再要你了。”   姜瑾忽的一笑。   “阿瑾从不为任何人而活着,也不懂得取悦任何人。”   她不会因为感情而绊住自己的脚步,也不会深受其影响。   君无弦需不需要她,她不知道。   只是,有很多东西是可以弃之如敝履的。   关键在于,她想不想这么做便是了。   “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   仲容恪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些别样的东西。   不会拘泥于儿女情长,也不会真正依靠于谁。   “你想要什么。”他蓦地开口。   姜瑾很认真的想了想。   她想要的东西,是无法所言出来的。   索性,她笑着反问道:“王上想要什么?”   此话一出,仲容恪的眼眸闪动了几分。   “恐怕王上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等问题吧。”   她明白,对于他这等的,不是为了江山便是为了情谊,也没什么能够为之动容的了。   “王妃今日,有些话多了。”他有些冷然道:“风吹易寒,还是回去帐中吧。”   姜瑾近日一直住在他的邻帐旁,因不允许她同顾逊之朝夕相处,便如此做了。   不过,她也就是用来梳洗睡觉的,其余的时间还会去顾逊之帐内,同他秘密商议。   “是,王上。”她收回了纸伞,严严实实的撑在自己的头顶,欠了千身,便下去了。   没了遮蔽,雨丝一点一点的落在他束起的发上。   含烟出来寻之,发现了仲容恪,便撑了纸伞过来,担忧道:“王上为何在此淋雨?”   他没有言话,望着姜瑾离去的方向,沉声道:“回去吧。”   含烟清丽的笑了,与他一起回到了营帐中。   西谟国内。   将领驾马逃了回来,一进皇宫便急急的要觐见皇帝。   此时,尉迟夜正与大臣们论事。   李公公疾步恭身走来,低语道:“皇上,有人来报了。”   他望向殿外气喘吁吁,风餐露宿的人,便蹙了蹙眉道:“让他进来。”   大臣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将目光投去将领的身上,十分疑惑不解。   他身上带血的进来,跪在了中间,凛凛禀道:“皇上。”   尉迟夜见他这副模样,便道:“为何会这番回来?”   将领面上带着凄楚,回之,“属下们奉命,前去边疆欲将姜府嫡女讨要回来。”   他顿了顿,“但我们的人方到边境,却被其军队给歼灭了,属下还被喝道,说要放我一人回来,通报皇上。”   他私心略去谈判的那档不提。   尉迟夜的脸黑了黑。   这无疑是挑衅!   大臣们在底下开始议论纷纷的。   “众爱卿,你们怎么看啊。”他面色不悦的摆了摆手,示意将领退下。   有一位大臣迟疑的站了出来,面目凝重正色道:“皇上,依老臣所见。这实乃是挑衅。”   另一位大臣点了点头,跟着出来禀道:“皇上,边疆那等蛮夷之地,有何情谊所言?老臣以为,这中间的仗,不打也是打。”   道完,尉迟夜的眼眸微动。   兵部尚书大人紧皱着老眉,附和道:“边疆才短短和亲不过一月,竟这等狂妄,不将我们西谟放在眼底,还公然挑衅于我皇,实乃罪大恶极。”   他听着,脸色愈加的阴沉,心有怒意。   姜怀思索片刻,趁热打铁,禀道:“诸位大人说得有理,此仗不打也是打。若皇上有心收复边土,就该蓄精养锐,准备一战。”   一旁的纳兰王没有言话,自从女儿做出了这等事情,已是让他遭同行唾弃了。   皇上还能够让他留在朝堂之上,实在是仁至义尽了。   尉迟夜缓缓点头,不动声色的望向底下,道:“纳兰王爷,你可有什么高见啊。”   大臣们纷纷看过去,眼里充满着鄙夷。   此事会发展到这个程度,皆是因为他管教自己的女儿无方导致的。   更让人无法饶恕的是,也不知这其女逃亡到了哪个国度,那般多的人都无法寻到。   纳兰王听自己被指名了,便附议道:“臣认为诸位说得在理。”   尉迟夜思索了一会儿。   忽的,礼部尚书大人上前道:“皇上,北疆与我西谟乃是友国,或许可以趁此再次拉拢,好以借助其力,来一举拿下边疆。”   说到北疆,他好似许久未见到顾逊之了。   “尚书大人所言不差。如今世子也留在我西谟,可以说是两国关系非常密切了。”大臣拱手道。   “只是,老臣好似有一段时日在宫中,未瞧见那北疆世子了,也不知他去了何处?”身后一大臣提出了疑虑道。   话一出口,所有的大臣都在疑惑着,纷纷猜疑。   这时,殿外忽然来了个人。   李公公见势,走了过去,询问了一番,才知是北疆派来的侍从。   大臣们自觉的让开了一条路,让侍从过去。   “拜见陛下。”他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是北疆王那头,有什么消息要告知朕么?”尉迟夜思道。   侍从禀之,“皇上,实乃大王派奴前来,想过问一下我家世子之事。”   大臣们好似猜测到了什么,互相窃窃私语着。   “你家世子,怎么了?”尉迟夜疑窦。   侍从如实回焉,“前段时日,世子一直同大王书信来往,可却在前几日忽然收不到了。大王很是担忧,便派奴过来看看。”   收不到了?兵部尚书大人的面色带着重重的疑虑。   难不成这北疆世子,凭空在西谟消失了?   尉迟夜一时无言。   侍从望着身边大臣们的脸色,以及这上头天子的神情,心下便紧张不已。   “皇上,世子他现在在哪里?”   他问出了最想问的事情。   “这……”尉迟夜为难不已。   蓦地,他开口道:“朕近日也未曾瞧见过他。”   瞬时,底下开始议论纷纷的。   “这北疆世子难道失踪了?”   “是啊,别说你了,老臣日日在宫中走动,也未曾见到过。”   这一点,恰好提醒了尉迟夜。   他眼睛亮了亮,立即差人去宫外的世子府去寻人。   侍从不放心,便央求一道跟去,尉迟夜允之。   过了会儿,他询问道:“怎的不见王侯?”   又是一阵躁动。   这厢,有一位大臣打破蜚语,站出来说道:“回皇上,前两日老臣曾碰见过王侯,见他深受风寒。想是,此番严重了,便没有来朝上吧。”   这么一说,尉迟夜记了起来。上朝之前,有一小厮来同他报备过。   说,他家王侯因事不能上朝了。原是感染了风寒。   “来人,替朕去王侯府中瞧瞧。”他开口吩咐道。   顷刻,身旁的太监便低低的诺了一声。   “诸位爱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无事朕便散朝了。”尉迟夜有些疲乏道。   众人皆无,齐声道:“恭送皇上。”   他拂了拂衣袖,率先离去,身后跟着几个丫鬟。   同姜怀关系好的两三大臣,来到他的面前,宽慰。   “大将军也不必太过于忧虑了,相信姜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平安归来的。”   “是啊,还是不要太操心了,该歇的还是得歇,再急也无用。”   姜怀无声的对着几人禀了禀,“多谢几位的关切。”   “哪里哪里,大将军客气了。”   “那我等也不妨碍大将军了。告辞。”   便轻轻挥袖而去了。   他叹了口气。   早见到了一旁的纳兰王后,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招呼也不打的,径直愤愤甩袖而去。   而纳兰王则是冷哼了一声。   回到府中,姜怀照例的去瞧了瞧自家的夫人。   阿俏在一旁悉心的伺候着。   “夫人她,可好些了。”   “回大将军,大夫人近日的面色有所好转了。”她听见声响,便上前礼了礼道。   姜怀点头。   “大将军,奴婢有话要问。”她咬了咬唇,面带担忧道。   他知道这婢女想要问什么,也一惯知晓她对阿瑾的衷心。   “她是我的女儿,本将军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回来的。”姜怀道完,便回了书房。   阿俏又转回头去,以面巾轻轻的擦拭着大夫人的面容。   虽然平时她不太喜欢大夫人,但是好歹是大小姐的母亲,所以这段时日,她要好好照顾着她,期盼着大小姐有一日能够平安归来。   王侯府中。   君无弦抬袖轻咳着,温润俊逸的面容上有些病弱。   合须担忧的进来,关切问道:“主子,你歇会儿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孩子流了   他不经望向那桌上的一份份名单。   这些皆是可用之人,以及可调用的兵力。   主子这段时日夜不能寐,眼也未合的便是为此操劳着。   “不碍事的。”君无弦清润的低咳了一声道。   合须皱了皱眉,也没再说什么了。   “那头,可有消息了。”他轻轻抬眼,尽是乏意。   “暂无。”他如实的回禀道。   君无弦如墨的青丝静谧的垂着,他的眼眸里漆黑一片。   “再探。无论如何,本候都要知晓她,是否安好。”   他微微放下笔墨,如玉般的手轻抬木匣,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卷卷的来信。   看着上头娟秀漂亮的字,他轻叹了一声。   合须的心里头也是百般滋味。   怎的会没了消息呢,那头生到底了什么变故?   他不能打草惊蛇的再次贸然将物送去,所以只好想尽办法去探。   待在自己的营帐中,姜瑾觉得静谧万分,同时也是坐立不安着。   自从今晨开始,她便觉得自己的胸口沉闷不已,胡思乱想着。总觉得好似有大事发生。   这对于她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忽的,一只灰鸽在她的帐外扑棱着翅膀。   姜瑾骇然,忙疾步过去,一把将它捞了进来,再谨慎的看看周围。   “你怎的跑出来了?”   她的心口怦怦直跳。   灰鸽乖巧的在她手中,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种鸽子,绝对是一种传递通信的方式。只是她还没有摸清楚含烟的来历。   她到底是敌是友,她背后的幕后之人又是谁。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以及这灰鸽到底能够传递什么样的消息。   姜瑾全然不知。   她想着,不能够坐以待毙,得去做一点什么,哪怕是微乎其微的事情。   这般想着,她便掀开了帘帐。   就在这时,有一匆匆而过的人影进了那炊间。   她疑惑着,探了探四周,便小心翼翼的跟了过去。   来到一处遮蔽物之下,她满目震惊的望着里头发生的一切。   是含烟。正是那含烟。   “孩儿,娘亲对不住你。下一世,我们再做母子吧。”她说完,将那浓黑的汤药一饮而尽。   蓦地,她的身下开始流下了鲜血,神情十分痛苦不已。   姜瑾大骇,迅速的走了上前。   “含烟!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的面上惊骇不定,不忘将门牢牢掩上,拴住。   “王妃。”她面容凄楚,放声的哭泣着。   姜瑾揽着她,安抚她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同我说说吧。”   含烟犹豫不已,她没有开口回答她。   “其实,我一直都在猜测。”   见她不言话,她兀自的开口道。   “你是不是,君无弦派过来的。”姜瑾道完,低下了头。   她很害怕她说不是。   含烟顿了顿,默不作声的点头。   她没有瞧见,便再次询问道:“你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的。”   “是,我是公子派过来的。”她带着哽咽道。   姜瑾怔怔,没有太多的惊讶,而是如释重负。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奇妙的感觉。   “对不起,害了你。”她心中无比歉疚道。   含烟缓缓摇头,道:“是我心甘情愿。”   姜瑾望向她的腹部,道:“还能不能保住。”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着,开口道:“这是公子赐予我的。必要时候,让我服下。”   她微愣,不忍的低下了眉。   “值得么?”她低语道。   含烟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虚弱道:“值得的。”   姜瑾将她缓缓的扶了起来。   她不担心她会有性命危险,只要后期止血措施做的好,便能够保住她。   但是,她却有些寒心。   含烟肚子里的孩子,想必不过一月,君无弦是做好了这等准备么?   姜瑾此刻觉得心凉无比,说不出话来。   “劳烦王妃了。”她面色惨白的笑着。   她了然于心的打开门,扶着她出去。   快要到帐边的时候,一名女侍惊魂不定的摔落了面盆。   “血!血!”她慌张的抱头,却直直的昏了过去。   姜瑾没有理会,将含烟扶到了榻上,便立即差人寻医过来。   此时的仲容恪却不在军营中。   领队阿远狐疑的跟着那名军医过去,却见含烟躺在榻上,一旁是王妃。   他径直走了进去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瑾不顾他的以下犯上,淡淡道:“烟娘的孩子流了。”   “流了?怎的流了?”他满眼震惊。   他虽不喜这媚上之女,但好歹是大王的第一个子嗣,就不想这般没了。   “军医,快些过来看看吧。”她没有理会他道。   “还请领队能够出去一下。”   阿远避讳的掀开帘帐,闷闷的走了出去。   此事得尽快通知大王。他想着,便差人吩咐过去。   仲容恪得知了消息,一路风风火火,满面阴冷的进了军帐。   此时,军医已经离去,只剩下姜瑾在一旁看顾着含烟。   他面容阴鸷的走了过去,冷冷的开口道:“出了什么事了。”   “烟娘不慎摔了,待反应过来,才知孩子已经流了。”她信口诓道。   仲容恪的眼中带着点点的怒意,他不定的喘息道:“你,出去。”   姜瑾毫不犹豫的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他如豹般的瞳孔紧紧盯着她,道:“你有没有,动过她。”   她满是嘲讽的一笑,扭头道:“王上怎么认为,那便怎么认为。”   蓦地,丝毫没有停滞的抬步离去。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姜瑾只觉内心发寒。   君无弦,君无弦为何会这般残忍。   她不愿意伤害到她,也不忍心看着含烟因她而如此。   以这等方式来获悉她在边疆的情况,她不需要,也不是她想要的。   姜瑾将自己埋在腿上,细细的想着。   君无弦将含烟派过来,是为了照拂自己,同时也可帮助他传递消息。   而仲容恪却不知自己身旁竟闪着这样一个响雷。   只是,含烟这般好的年华,却因她而葬送了在此。   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姜瑾的心中充满了怜悯。同时,亦对君无弦产生了一丝芥蒂。   次日,含烟缓缓的醒来,发现仲容恪就在自己的身旁,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王上。”她眼神楚楚的,让人充满了怜惜。   他睁开眼眸,道:“你,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含烟与王上唯一的子嗣,没了。”   她道完,看似极其伤心的哭泣着。   仲容恪迟疑的伸过手去,安抚道:“本王同你,还会有的。”   含烟的眼神划过一抹不自然,但还是娇弱的应着。   姜瑾想去瞧她,但是碍于仲容恪在,便两相徘徊不定着。   而另一旁的顾逊之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等到瑾儿过来,心下一边担忧着,一边又不能轻举妄动,怕连累了她。   “去伺候好烟娘。”他走出了营帐,吩咐女侍道。   女侍见大王头一回细心如此,有些木然的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王妃在此做什么?”他见那前头来回的人影,抬起信步迈了过去。   姜瑾十分坦然自若回之,“回王上,阿瑾担忧烟娘的身子,便打算去瞧瞧。但又怕打扰王上,便这厢犹豫着。”   仲容恪的豹眸不经意的闪了闪。   他冷声道:“平日里怎的不见王妃如此热切。”   她闻言,知晓他心中所想,便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平日里烟娘身子安好,阿瑾有何理由同她热切?但现在见她如此,当然是要慰问慰问的。不然,倒显得阿瑾无情了。”   “王妃还是安分待在帐中吧,本王已经吩咐人伺候了。”他微抬眸,紧盯着她道。   姜瑾笑了一声,“那这样也好,阿瑾这厢便退下了。”   她利索的转身回了营帐内。   但想了想,还是出去,朝着顾逊之那过去。   榻上的人儿听到了声响,瞄着眼见是她,便兴奋的起身。   “瑾儿,快来快来!”他咧着嘴笑着。   姜瑾迟疑,心神不宁的坐下。   “怎么了瑾儿,你都去哪儿了,也不过来瞧瞧本世子。”顾逊之嘟囔着嘴,似个孩童一般。   她听他这般说,心下叹了口气。将后头所发生之事皆对他道来。   他闻言,面色瞬间拉了下来。   “君无弦?”顾逊之冷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王侯他,其实一直都在帮着我。”姜瑾垂了垂眼帘。   他的眉头无意间的上挑,很是不悦,背过了身去,一副怄气的模样。   姜瑾见他如此模样,不禁觉得十分好笑。   “瑾儿,那君无弦怎么总是这般阴魂不散的。现在都到了边疆了。还要派人来妨碍我二人。”顾逊之嘀咕着。   她没有回话,深沉的想着事情。   仲容恪不给她机会近含烟的身,她就无法从她那得取一些君无弦的消息。   关于他的计划,她又该如何配合他呢?   “含烟的孩子流了,王上他怀疑是我做的。”姜瑾迟疑着,将事情道了出来。   顾逊之不满她对他这轻车熟路的称呼,但重点也并非在这里。   “从何怀疑?”他转过身,盯着她道。   “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他这般防我,恐无法暗暗同含烟商谈。”她担心的便是这个。   那个灰鸽又代表着什么?   她现在知道这是含烟同君无弦传递消息之物了,只是被自己这样一耽误,她现在有心将灰鸽放回,也不知该他们之间的暗号是什么。   还是得想办法接近含烟。   而且,得趁着仲容恪不在军营里的时候。   这是眼下最万全的法子了。   “瑾儿,你相信君无弦么?”顾逊之蓦然开口。   姜瑾微怔。   相信么?   她没有回答。   “我有些累了,想回自己的帐里去了。逊之,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切记不要暴露。”她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顾逊之也没有强留她,道:“嗯,我知道了,去吧瑾儿。”   她点了点头,最后关切的瞧了他一眼,缓缓起身,掀开了帐帘。   这厢西谟国内。   尉迟夜正在寝殿里批阅着奏折,忽有人过来报道:“回皇上,外头有个自称是北疆侍从的人求见。”   他想了想,早朝时此人便过来了。   “让他进来。”   侍从由人带着,礼至,“参见皇上。”   尉迟夜放下笔墨,缓声道:“不知侍从还有何事啊。”   侍从面色凝重,回道:“皇上,我已跟随李公公去宫外世子府中找寻,甚至周边里里外外皆找过了,但却依旧没有寻到我家世子的踪迹,遂再来冒昧叨扰皇上您。”   他心头疑惑,瞟向外头疾步回来的李公公。   “回皇上,确实未见世子踪影。”他躬身礼道。   怪了。   好好的人,能上哪里去?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思索着。   “去。多派些人手,随这位侍从一同在西谟寻找世子。若找不到,朕便拿你们是问。”   他沉声令下,李公公当即便按照其口谕去调人。   “多谢皇上。”侍从深深叩拜着,起身跟着其一道出去。   末了,他再唤来一人,问道:“纳兰清如人,可有消息了。”   那人顿了顿,如实禀道:“属下们已经在各国仔细一番搜寻了,暂且还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连个人都找不到,朕养你们,是做什么的。”尉迟夜面无表情,语气缓缓,也并未有怒意。   “请皇上息怒,属下们已经在尽心尽力寻之了。只要一有那纳兰清如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来通报皇上的。”   那人连忙跪了下来道。   “下去吧。”   “诺。”   待人走后,尉迟夜重新执起笔墨批阅。   一时间,他想起了嫣儿在那和亲之日所说的话。   好似有听到她说那轿撵里的人是假的。   可那里头分明是纳兰清如,怎的是假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若抓不到此女,他难以服众。   这般思来,尉迟夜便对着一片静谧里,喊了一个人出来。   “皇上。”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叩道。   “去替朕查一查,天底下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伪装成他人面貌的东西。”他的笔墨滴在了宣纸上,重新换了一张。   “皇上说得可是,人皮面具?”那人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人皮面具?!   尉迟夜抬头望他,眼神里带着新奇。   “人皮面具,顾名思义,便是戴上之后,可以冒充他人相貌,以此来到达自身目的者。想必皇上说得,便是此物了吧。”那人低头谨慎道。   尉迟夜放下了笔墨,身子微微往后倾,靠在了金椅上。   他不知望向何处,眼眸里充斥着诧异,感叹道:“世间竟还有这等神物……”   末了,他道:“你可知从何能得到手?”   如果有了这样东西,便好办事了。   那人有些为难,道:“属下也只是听说过,其余便也不知了。”   尉迟夜盯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随着一个人影迅速的飞身,便消失在了眼前。   这么说来,纳兰清如便是用了这人皮面具,来陷害那姜府嫡女的。   可是她又是从何而得来的呢?   尉迟夜细想着,笔墨沾染到了桌上,他都不知。   一直以来他都知晓,这纳兰王府的宝贝最是众多,莫不是便是出自于此的?   “来人。”   “奴才在。”   小太监候在殿外,听到声音,便恭恭敬敬的站了出来道。   “去请纳兰王,就说朕有事要问他。”尉迟夜的眼眸闪了闪。   “诺,奴才这便下去办。”   言完,不忘将殿门轻轻掩上。   元堇德依旧如往常一般,来到宫中,作陪公主。   却在此时,恰好碰见纳兰王正朝着皇帝的寝殿走去。   “叔伯他这是要去做什么?”他的眼中划过一抹狐疑。   “得去看看。”   元堇德想了想,还是改变了方向,一路遮遮掩掩的靠近过去。   只见,纳兰王通过了殿外奴才的通报,便推开了殿门,入了内。   殿门被缓缓掩上,让他看不见里头的状况。   他佯势悠闲的过去,在那外头绕了一圈。   婢女见他如此,便福了福身,开口问道:“元小公子来找皇上有什么事吗?”   元堇德道:“也没什么,就是本公子刚瞧见我叔伯进去了,刚好途径这里,便打算同皇上进去请个安。”   婢女应了一声,道:“那小公子便在这里等会吧,想是里头还要一会儿的。”   “你可知道,我叔伯是为了什么事过去的?”他微凑近她,低头问道。   婢女的面色立即红了一大片,她有些支唔道:“奴婢也不知,就听得皇上说,有事要寻王爷,这厢便过来了,其余的便不知了。”   元堇德只好作罢,瞄了一眼里头,便对婢女道:“本公子还是回去了,记得万万不要同皇上与王爷提起我。”   “诺,请小公子放心。”婢女礼了礼。   他踌躇着,终是离去了。   里厢的纳兰王摸不着头脑,不知皇帝召他过来所为何事。   他一边忐忑猜测着,一边询问道:“皇上,不知皇上今日相召,是有何要事谈之?”   尉迟夜放下杯茶,道:“朕唤你过来,其实也没别的事情。”   纳兰王顿顿,没有言话,等待着其下文。   “不知,王爷可听说过一物?”他缓声坐在高椅上,凝视着底下的人问道。   “皇上但说无妨。”他作揖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军中篝火宴   “人皮面具。”   尉迟夜此话一出,纳兰王凛了凛。   他装糊涂道:“老臣,并未听过。”   “哦?朕可听说你王府里奇珍异宝甚多,竟连此物也没听说过么?”他面露丝丝惊诧道。   纳兰王毫不犹豫的回之,“皇上抬举老臣了,老臣家中不过尽是些粗俗之物而已。”   尉迟夜没有言话。   他迟疑了会儿,说道:“皇上为何会忽然想到那人皮面具?”   “不过是偶然得知,有些新奇罢了。王爷府中若是没有此物,那便算了。”他正色道。   纳兰王皱着老眉,低着头附和。   尉迟夜略带怀疑之色瞟了他一眼。   “皇上还有何事。若无事,老臣便退下了,也就不打扰皇上了。”他拱了拱手道。   “嗯,下去吧。”   纳兰王低身,缓缓离去。   元堇德才走不过一会儿,便在转弯之时瞧见了那远处的叔伯。   他寻思着,还是站在原地暂且等候之。   蓦地,他见其已距离不远,便唤道:“叔伯。”   纳兰王心神不宁,听到有人呼,便愣了愣,见是元堇徳,他惊诧道:“堇徳,你怎么进宫了。”   他笑了笑道:“过来瞧瞧公主的病情如何了。”   “只是叔伯,不知皇上他有何要事觐见您?”   纳兰王的面色皱了皱,叹道:“无事,一些朝政而已。你探完公主,也早些回府吧。”   元堇徳狐疑了一瞬,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诺了一声。   尉迟茗嫣无所事事的仰面躺着,望着一片素色的帐顶,连连烦闷的叹着气。   “好端端的,你叹的什么气?”他轻踏脚步进来。   她瞧见了来人,便半直起身子,侧身望他道:“元堇德?你又过来干嘛,烦不烦。”   他的脸色黑了黑。   “无事献殷勤,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我。所以这段时日才这般对待本公主。”她不顾他的面色,兀自的嘟囔着嘴说道。   元堇德隐忍着,道:“你不是同姜家嫡女关系很好么?我同她也算是相识,就当替她照看你了。”   尉迟茗嫣鄙夷的看着他,道:“本公主与你向来是水火不容的,你会为了阿瑾姐姐照料我?莫不是,莫不是你喜欢她吧?”   她一改神情,换上了一副八卦之态。   元堇德被她这么一说,面上浮现出一丝绯意。   “不会吧,你真的是……”她急急的问着,却被他迅速打断。   “公主多想了。”   尉迟茗嫣有些气恼,道:“我知道阿瑾姐姐美颜盛世,但你就是不可以喜欢她。”   元堇德木然。   “阿瑾姐姐,阿瑾姐姐她只能是属于王侯一人的。也只有他才能够与她相配。你就算了吧。”尉迟茗嫣躺了下来道。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但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对了,你同本公主说过,王侯定是会想法子救阿瑾姐姐的。那你,你有没有去他府上拜访过?”   她猛然坐起,有些关切的问道。   元堇德摇了摇头,“听闻王侯害了风寒,也不好去叨扰。”   “这怎么能说是叨扰呢?难道你不想知道阿瑾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吗?你快去吧,快去问问王侯他能知道些什么。”她面带焦虑道。   见他依旧呆若木鸡着,便伸手推搡着他,“快去吧,别磨蹭啦。”   元堇德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之意,当下便沉着脸起身,连礼都未行的踏步离开了。   尉迟茗嫣气鼓鼓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元堇德,你没大没小!我是公主,你敢这么对我,你!”   算了算了,他一贯都是如此的。   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才是。   于是她便唤来了贴身婢女,对她吩咐道:“快些去准备车马,本公主要出宫。”   婢女一脸惶然,道:“万万不可啊公主,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呀!”   尉迟茗嫣厌烦了这等规规矩矩,这也不许去那也不许去的。   她厉声道:“连本公主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是不是我平日里头对你太好了,就没什么威严了,你就不怕了是么?”   贴身婢女头一回被她如此训斥,当下既难过又害怕的跪下,恳求道:“如今这个势头,公主是真的不能再多生事端了。再说了,没有出宫令牌,您又是这等身份,皇上若是知道了,定会勃然大怒的。”   她道完,带着点哽咽继续说,“介时,介时公主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不止奴婢一人,整个寝殿的下人们皆会被皇上治罪的。”   “所以公主,您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直接交给奴婢来做即可。那外头,不是有可以办事之人吗?何须自己来做呢。”   婢女见她眼中犹豫不定,便又是一番苦苦劝说着。   她晓得公主单纯善良,不谙世事。   若是给她言明这其中的利害,她便也不会再冒险了。   果见,尉迟茗嫣坐了下来,想了想婢女说的话,觉得也有几分的道理。   “我只是想去王侯府上瞧瞧他,顺便同他商讨商讨阿瑾姐姐之事,也没什么的。”她像是在询问她一般道。   贴身婢女迟疑了一会儿,道:“那便由奴婢亲自过去吧。”   “你?你去?可是,皇哥哥他会准许吗?”尉迟茗嫣担忧着。   “会的,只要借着王侯害了风寒一事去关切,皇上便不会阻拦的。”婢女抬起头来,极其耐心的对她道。   “那好,就由你去吧。记得一定要问清楚,知道吗?”她扶着婢女起来,叮嘱道。   “是,奴婢一定会按照公主所言去做的。”贴身婢女如释重负。   若是此事由着公主去做,那么必定会被皇上发现。   要知道,像公主这般身份的,是不可以干政的。   皇上若动了怒,别说是公主了,这里头的每个人包括自己,都难责其究。   所以,还是让她去做这件事情,会比较好。   兜兜转转,贴身婢女出了宫,坐着马车来到王侯府中。   此时,合须正坐在台阶上,望着天,嘴里还叼着一狗尾巴草。   “灰鸽啊灰鸽,你是飞去哪儿了。”   他嘴里小声的念叨着。   婢女环顾了下四周,掩人耳目的轻轻叩了口府门,问道:“请问王侯在吗?”   合须一个激灵起身,三两下便飞身过去,静听着,回道:“你是何人,寻我家王侯做什么?”   婢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骇了一跳,她稳住心神道:“我是公主的贴身婢女。听说王侯病了,公主便派我过来,是想要来探望探望。”   府门被迅速的拉开,露出了一个身影。   她礼了礼。   合须蹙眉,带着她进去。   “王侯,这是公主殿下派过来的女婢,说是来探望您的。”   他一改称呼,通报道。   贴身婢女微微福了福,“我家公主听闻王侯害了风寒,便想着差奴婢过来瞧瞧。”   君无弦闻声,轻抬眼眸,眉眼温润。   他的声音清越缓和,道着:“替本侯谢过公主的抬爱。”   贴身婢女眉头紧锁着,似有话要说,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为妥善。   “这位姑娘有什么话,便说吧。”   君无弦轻咳了一声,合须担忧的询问,他摆了摆手道无碍。   “是关于,姜家大小姐一事。”婢女见他如此,便脱口而出。   他怔了怔,眼眸淡了淡,缓缓起身,道:“请随本侯过来。”   他的衣袖微微拂起,如墨般的青丝垂在后背。   合须带着婢女,一道随他而过去。   来到了幽静的书房里,窗口开着,有凉凉的风灌入。   “主……王侯,天冷,这窗子便关了吧。”   得到他的应许,合须默默掩上,将那寒风挡在了外头。   屋内静谧万分,婢女有点儿怯。   “是公主,差你来询问的。”君无弦的声线如沐春风般温和。   “回王侯,是的。我家公主自从姜家大小姐去了边疆和亲后,一直都都郁郁寡欢的,急切想要知道大小姐如何了。”婢女老老实实的回答着。   “本侯,亦不知。恐无力相帮于公主了。”他轻声道。   “这……那王侯可有什么法子吗?公主她是为了此事日忧夜忧的,连旧疾都犯了。”她想着,叹了口气。   君无弦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闪了闪。   合须不太明白主子的用意,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而边疆那头,军营里。   姜瑾好容易趁着仲容恪离开了营帐,便悄无声息的进去。   含烟听到声响,以为是王上,便半直起身子,却发现是她。   “王妃,你怎的过来了。”   她有些惶恐,忙支撑着自己。   “过来瞧瞧你,身子可好些了。”她面带关切的来到她的榻旁。   含烟受宠若惊,道:“已经好多了。”   姜瑾颔首,“王上他去哪儿了?”   她摇了摇头。   “你就在此好好歇着。”   她叮嘱道,还不忘将视线抛向那帐外。   她得小心谨慎一些,在不确定仲容恪有没有离开军营,去了何处的前提下,还不能够问出君无弦的计划。   万一在谈话间,被恰好过来的他听见了,她二人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含烟心中也清楚,知晓她想要问什么,但是此时也是身不由己,遂只能忍耐着,缓缓再道。   “碍于王上,我不能时常过来看你。记得好生照料着自己。”   姜瑾心中愧疚。   因为她在此,却要将一个无辜女子来作牺牲,换取她的消息,实在于心不忍。   但含烟心甘情愿,她苦笑了一声。   转而她问道:“王妃为何不能过来?”   “王上以为是我害的你。我约摸能猜到,定是军营里有人流言蜚语导致的。”   她这几日一进一出的,都能见到有些女侍看她怪怪的,让她很是不自然。   “连累王妃了。”含烟叹了口气。   “千万别这么说。”   姜瑾怕仲容恪忽然出现,在帐外偷听,只能将想要说的话压下去。   “待烟娘你身子大好了,便随本王妃一道走走吧。”她微笑着开口道。   含烟一口答应。   她想了想,还有那灰鸽的事情,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瑾思索片刻,将她的手拉过,在含烟惊诧的目光之下,她以指腹缓缓在其手心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大致的意思便是问这灰鸽该如何处理。   含烟了然于心,微动了动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姜瑾细细的瞧着她的嘴,思忖着,   “烟娘好生歇息吧,本王妃下回再来看你。”她笑着,掀开了帐帘,却一瞬间看到了外头的仲容恪。   她瞬时心惊肉跳,背后冷汗直发。   幸好,幸好。她想那么多是对的。   在这里,只能步步谨慎,再谨慎。   “王上。”姜瑾淡然的唤了他一声。   含烟听到声音,忙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装作十分柔弱的模样。   仲容恪应了一声,慢声回道:“王妃好生清闲。”   “是啊,若是阿瑾能会些马术与弩术,此番应不会如此闲致了吧。”她答非所问道。   “你想学?”他冷不防说道。   姜瑾愣了愣,笑说,“不过是随意一说,王上无需上心。”   仲容恪紧紧凝视着她,道:“前几日本王同王妃说的提议,可有考虑好。”   提议?她迅速在脑中摸索着。   约摸说得是让她留下来当谋士一事罢。   “阿瑾不才,恐要让王上失望了。”她低低着秀眉道。   仲容恪什么也没说,从她身旁而过,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姜瑾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将灰鸽一把捞了出来。   它不停的扑棱着翅膀,激烈反抗着。   原来,这灰鸽上的墨痕便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若是她在边疆安好,含烟便可将上头的墨擦去,重新放回。   若是她的处境并不好,便留下那墨,使之飞回。   如此,君无弦便能根据其处境,来谋划相救她了。   姜瑾抚着灰鸽的羽翼。   原来,他一直都有关切她的。   她还以为,君无弦已经放弃她了。   摇了摇头,她将心中的乌云挥之散尽。   只要静静等待夜晚之时,趁此悄悄将其放回便可,那样,他也不必再担忧她了。   她坐在了榻上,不由得想到纳兰清如。   她如此偷天换日,陷害她来替代之,嫁到了边疆此地。   那么,想必西谟已是待不住了吧,纳兰清如究竟又会去哪里?   姜瑾想着,外头的天色渐渐黑沉了下来。   一位女侍面带笑意的走了进来,道:“王妃,王上让我过来告知您。今夜是边疆传统的篝火之宴,让您好生打扮打扮。”   她怔了怔。   什么,篝火之宴?她的眼中划过一抹灵精。   “本王妃才来此处,不明白此地风俗。”她从容的眨了眨凤眸道。   女侍默了一瞬,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笑着回道:“那奴便给王妃说一说吧。”   她轻轻放下呈着的鲜丽衣物,给她细细的道了一遍。   所谓篝火之宴,不过就是类似于西谟祭天的一种仪式。   说白了,也就是个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一夜。   她可来得真巧,正好赶上。   “我知道了,下去吧。”   姜瑾望着那衣物,滞了滞。   一片火艳艳的,上头还用那闪闪的鳞片点缀着,周身通红的似那烈焰一般。   她皱了皱眉,从未身着过这般赤色的衣裙,竟有些不习惯。   暮色降临之前,整个军营开始忙里忙出的。   在此之时,姜瑾还什么都不知晓。   这些人,也是到了关键时刻才说。   女侍们纷纷将桌椅摆着,炊间也开始烧着佳肴。   随着一道一道的菜上来,还有珍贵的边疆美酒,篝火之宴便快要开始了。   姜瑾对着铜镜照了照,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她一直都喜欢素净,这会却让她穿这么明艳的衣裙,她觉得反而显得有些妖治了。   营帐外头已经陆陆续续的传来热闹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等女侍过来请,再出去。   所有军营里的将士们,下人们,除了那些个凄苦的营妓留在帐中,其余的皆出来了。   士卒们纷纷就座,中间有一团巨大的篝火燃烧着。   而仲容恪则是一身墨色长衫而来,无不彰显着他的君王之气。   含烟能起身走动了,只是身子骨还不是很利索,便孱弱的扶着他有力的手臂,一道随之坐在了一起。   底下的一些将士们以贪婪的目光瞧着,心中如狼般饥渴,想着待有一日他们的大王玩厌了,或许能将这女子扔给他们。   “人都来齐了么?”仲容恪声起。   站在一旁的女侍看了看,忽的想起落了王妃,于是便有些慌张道:“大王,奴去请王妃过来。”   他的面色有些不悦。   女侍匆匆前往那营帐,由于今夜准备的太过忙碌了,便一时给忘了,心下有些愧疚。   姜瑾静静的坐在帐中等待着。   “王妃,可以过去了。”女侍掀开帘子。   在见到那人儿的时候,她面露惊诧,十分震惊不已,竟连呼吸也忘了去。   她愣愣的一直停留在掀帘的姿势上。   姜瑾神色紧了紧,果真是自己穿得有些奇怪么?   “好。”   她缓缓起身,在她惊讶不已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女侍这才回过了神,呆若木鸡的紧跟了上去。   她心头默默想着,王妃平日里头穿得皆是素色的衣物,还是头一回见她穿得这般明艳,真真似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在她外头守一夜   不,比画上的还要好看上百倍。似那天仙下凡一样!   女侍心中暗暗的赞赏着。   姜瑾心中有些忐忑,她此番会不会太过于扎眼了?   若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边疆人的篝火之宴上,未免也太怪异了些。   只是这衣裙她那会连问也没问的就换上了,也不知是不是仲容恪的意思。   宴间,众人正高谈阔论的交谈着,互相豪气的喝酒,作乐。   有人提出要将那些个营妓弄过来,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有阻拦。   将士们谄笑的谢过,由人带领着那些营妓过去。   恰好被姜瑾碰见,她不远处的便听得一阵哭泣声。   营妓们被带到了宴间,那些将士们白日里没有玩够的,纷纷贪婪着拥过来,上下其手。   有些甚至忍不住的,拖到一旁,便就地正法了。   哭笑声混合在一起,此起彼伏。   姜瑾愤恨听着,心中的怒火燃燃,她的秀拳紧紧的握着,不忍再看。蓦地转身,准备回帐。   女侍惊骇不定,忙阻拦道:“王妃还是快些同奴过去吧,这已是走到跟前了,怎的突然要回去了呢?”   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纤纤玉手充满愤怒的指着那些放荡行事之人,道:“过去?过去便是瞧着那副光景么!那些人简直是畜生!”   女侍被骇了一跳,从未见过有人这般明目张胆的辱骂之。   “王妃,王妃。还请您不要让奴难做,大王他已是不悦了。”她再次挡在她的身前,阻拦道。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她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有一身武艺,将这些人全都活剥了去!   仲容恪如豹般的眼眸闻见了争执,便探了过去。   一片黑夜里,他只瞧见婀娜多姿的娇小身形,便知是何人了。   姜瑾站在原地不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请王妃听奴的吧,不要让奴难做。”女侍竟直直跪了下来。   在这里头,只要犯了什么错,便会沦落成那些营妓的下场,所以女侍便惶恐万分。   她气恼的细细喘着气,使自己平复下来。   听着那欢歌笑语中缠绕的淫秽之声,她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眸里,闪现着如火般的星点。   女侍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宴上一人站了起来,放大声音挑衅道:“怎的没有瞧见咱们的王妃啊。”   底下的将士开始躁动起来。   “是啊,我等有好些人都未曾瞧过呢,这王妃现人在何处,大王何不拿出来让大伙儿大饱下眼福么?”   “对对,让王妃出来,亮亮相。”   一时间,众口一致。   而那领队阿远却冷不丁的冷哼一声。   姜瑾缓缓转身,道:“起来吧,本王妃去就是了。”   末了,她步履生风的轻踏过去,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露出了一张绝世之颜。   宴间的将士们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般,皆静谧不已,有的夹着肉的还愣愣的看呆了,掉了下去。   “王上。”她十分淡然从容的来到中间,微低了低身道。   只见一袭火红般的衣裙,一如瀑般的青丝贴合垂在玉肩上,腰间由黑金丝的绣边环绕着,两袖宽而细柔,随风轻轻飘动着。   她的朱唇轻启,声线缓如铃。   那般的从容,坦然。毫不畏惧的站立在众人之间。   仲容恪的目光紧了紧,道:“王妃怎的来得这般迟。”   将士们傻眼了,这竟然就是他们的新令王妃!   简直是倾国倾城的美艳姿色啊!他们等人里头,从未见过这般美得令人窒息的绝容。   姜瑾微微抬眼,道:“头一回赴这篝火之宴,在此氛围中,难免有些怯意。故耽搁了些,还望王上见谅。”   如波如水一般,她声线缓缓。   将士们的心直勾勾的被引了过去,喉咙干涩的滚动着。   仲容恪冷然道:“上来。”   姜瑾敛眉,应了一声,来至他的左侧。   而右侧,便是含烟了。   “大王可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两个美人在怀,让我等好生羡慕得紧。”其中一个将士咂舌道。   领队阿远鄙夷的仰面饮了口酒。   她坐在高处,眼神凛凛。   仲容恪沉沉的喝了杯酒,没有言话。   “王上还是少喝些吧。”含烟柔弱轻声的劝道。   见她如此,底下的将士们皆吞着唾沫,那如狼般的眼神,简直想将其狠狠的蹂躏,生吞活剥了。   “王妃,就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么?”他转头,一双眼眸漆黑见底。   姜瑾兀自淡淡的望着前头,从容道:“该说的,烟娘都已经说了。本王妃,没有什么好言的。”   仲容恪抿了抿唇。   阿远耳尖的听见,愤愤的将酒杯掷下。   这个该死的王妃,竟能这以般语气对待大王。   他也不知她有何好的,不就是长得出尘么,神仙般的绝容又如何?   底下的将士们面面相觑,纷纷热着酒来活络氛围。   营妓们很感谢这个王妃的到来,使她们能够免遭一回的侵占。   虽然她们的身心早已麻木,但还是深深抗拒着。   酒席间,已是炙热一片。   仲容恪的面上显然已有了醉意。   “王上,含烟陪你回营帐吧。”   他默认不语。   姜瑾瞬时转头,见他要走,便有些急促的拉住了他的衣袖。   底下的将士们直勾勾的贪婪望着她,好似随时等待着大王离去,上前将她吃了。   他们知道,这等嫁过来的,根本就如同破布一般。   一个女子,能敌得过这些同生共死的战士们么?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   就算他们将她给狠狠占有了,相信大王也不会因一个外来不相熟的女子,而惩罚于他们的。   含烟有些诧异,不太明白她此举为何。   仲容恪瞟向了她,冷冷道:“松手。”   姜瑾的心惊骇的一跳。   末了,她道:“阿瑾也同王上一道离开吧。”   “王妃不好好享受享受这酒宴么?大家伙还没有敬你一杯呢。”其中一个将士谄笑着阻拦道。   “是啊是啊,大王他也累了,不如王妃留下来陪我们吧。”另一个将士也争相说道。   仲容恪搭着含烟的玉手,一把甩开姜瑾,朝着营帐走去。   含烟极其担忧的想要回去,却被他拉着无法挣脱,只好跟着,有心而无力。   她想着,碍于大王的面,他们应是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举动来的。   姜瑾见势,急促的喘了口气,骇然的提裙下去,想要跟上前。   却在此时,被一窝蜂的将士们给拦住了。   “哎,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啊,我等还没有给你敬酒呢。”   “这般细细看来,王妃可真是仙人般的容姿啊,真真可人。”   “王妃别走啊,陪我们乐乐吧。”   姜瑾冷静的后退,望了望身后,那群营妓们垂下了头。   她想换道走,却被接踵而至的将士们给瞬时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下犯上,冒犯本王妃。难道,你们不怕王上会治你们的罪么!”她厉声喝道。   “治罪?也不过是些皮肉之苦罢了,比起享受那天伦之乐,不算什么的。”   “是啊是啊,只要能过上这把瘾,让老子死了都甘心。”   “哈哈哈哈哈……”   一阵调笑声传来,那些污秽不已的目光纷纷凌迟着她。   姜瑾浑身酸软,脚步被灌了铅般的沉重。   她蓦地想起顾逊之。   但是不能,千万不能让这些人知晓他已经醒了,不然只有一条死路在等着他。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将士们调笑着渐渐逼近她,不怀好意的搓着手。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千万不能唤来顾逊之。   姜瑾四下看着,却发现了那领队阿远,自顾自的在饮着酒,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她急中生智,对着他那方向大喊道:“阿远!”   将士们纷纷疑惑的朝着那方向看过去。   趁着这个时候,姜瑾迅速的冲出了人围,来到了其身旁。   领队有些茫然,手上的酒停了停。   她充满希冀的过去,对着他低声恳求道:“请你护送我回营帐。”   他继续倒酒,选择无视。   望着身后蠢蠢欲动的那些将士们,她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领队的眼睛亮了亮,闪过一抹狐疑。   “我能猜到,你是想要让我离开这里。但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离开。如果你可以,我自然也是可以。”姜瑾继续道着。   他权衡着这其中的利弊,不言不语。   这厢,将士们纷纷开始起了疑心。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难道想错过这般好的机会么?要知道,这对你可是极大的利益。”姜瑾回头望了望,额上冒起了冷汗。   领队迟疑着,不得不说,面对于这样紧张的她,他倒是十分快意的很。   他有意耗着,闲散的倒着小酒喝着。   她虽心底既生气又恐慌,但这是唯一极好的机会。   他作为整个军营的领队,便是最好的号令者。   “还请领队想清楚了。”她再次提醒道。   不知过去多久,将士们碍于领队的面子,也不敢对她轻举妄动,   “走吧,王妃。”阿远放下酒杯起身,挑了挑眉,胜券在握道。   姜瑾瞬时松垮了下来,如释负重。   “多谢。至于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   将士们十分不解的望着二人。   “没事就都散了吧。”领队来到她的身前,对着那群野狼般的将士们说道。   他们还以为是其想要独自享受,便坏笑道:“将领,你不会是想偷偷的……”   言罢,还不经意的望向那身后的姜瑾。   阿远面色沉了沉,道:“胡说什么。”   将士们汕汕,砸了砸舌。   “没事的都给我训练去,要么在这老老实实的吃酒,我困了,先行一步了。”他说完,便背着手离开。   姜瑾这回是学聪明了,以众人不及的速度,站在了他的里旁,与他并肩走着。   如此,算是安生了。   她微微的吐了吐气。   一路护送到她的营帐里,阿远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姜瑾叫住了他,道:“还请领队进来说话。”   他的面上虽带着点不耐烦。但还是想要看着她能打些什么算盘。   落座后,她兀自开口道:“领队也都瞧见了,王上根本就不重视本王妃。所以,本王妃还留在此处有何用?”   阿远面目有些复杂,也知晓大王的阴晴不定。却不想今夜,竟放任至此。   不惜让她身处于危险之中。   或许,大王真的是有了新欢,就不念旧爱了。   “王妃若这么说,那我还有什么利益可言?一个失了宠的女子,便不能再媚惑大王了,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领队冷哼了一声。   她没有责怪,也就他敢这么无视她的身份,屡屡犯上了。   虽说她这个王妃也着实不是什么实牌的。   姜瑾微笑道:“走了一个我,不还剩下一个么?”   她指的是含烟。   领队愣了愣,脸色黑了黑。   “本王妃要是说,我能制衡她,你觉得如何?”   他没有言话。   “在我离开边疆之前,你得相助于我。我们公平交易。我替你扳倒含烟,还帐中一片清宁。你负责配合我,寻找机会,将我护送回去。”姜瑾絮絮道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有这个能耐么?”领队嘲笑道。   “有没有这个能耐,你心里不清楚么。再说了,这对于你来说,是个没有亏损的买卖,百利而无一害。”   “我要是帮了你,便是对不住大王。”他犹豫道。   姜瑾摇了摇头,“若想要达成目的,这般的瞻前顾后,何日才能够事成?你不需要全力相助于我,只是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平日里头也多相向我一些便是。”   阿远抬眼,说道:“你已是一个失宠的妃子,又有何能力扭转这局面。”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径直坐了下来,同他平视道:“本宫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他疑窦,“什么秘密。”   姜瑾的唇角勾勒出一丝笑,缓缓低声道:“其实,我还未同你们大王行过房。”   阿远满脸的震惊,错愕的望着她。   “你是在诓我?”他的语气中带着点点的不可置信。   她微微摇头,道:“这等女子名节之事,我何须诓你?”   “为什么?”他不解的询问。   姜瑾回之,“王上不喜强迫于人,我也曾以死相向过。或许是念及曾在西谟之时,相识一场吧。”   阿远深深的思索着。   不会的。   他们的大王一直是果敢之人,万等威严。   这等必须之事,怎可能会细心的考虑至一小女子?   他跟了大王这么久,最是了解。   难不成,大王真的对此女有情?   种种迹象表明,他也都能看出一些,大概也真如他所想那般了。   这样想来,此女更加是不可留了。   成大事者,怎可眷恋于儿女情长。若大王因此而所绊,必会后悔绝然的。   阿远笃定道:“好,我答应你。”   姜瑾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   营帐外头依旧是吵嚷的一片。   她担心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若有喝醉的将士摸路而来,闯进欲犯上,介时她便是哭天叫地也不灵了。   “领队可否能够帮本王妃一个小忙。”她开口道。   “什么?”阿远从思虑中回神。   “在我营帐外头,守一夜。”   姜瑾想着,他这般铁将的精神,也就一夜不睡而已,没什么影响的吧。   他顿了顿,矢口答应。   方掀开帘子,过了一会儿,便有一醉意熏熏的将士过来,欲要意图不轨。   他冷着个脸,喝道:“看清楚!这里是谁的帐营!”   将士吓得魂飞魄散,忙连滚带爬的跑了。   姜瑾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便知晓自己的此举是明智的。   这一夜,她睡得异外的安生。   而阿远则是将后背的刀剑拿下,盘腿坐了下来,身子微微后仰,靠在了上头。怀中抱着剑,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二日她醒来,打了个哈欠,走出帐外透透气,便踩到了什么,心头一惊。   待她俯眼一看,竟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将士,打着浓重的鼾声,身子交叠在一起。   很显然,看上去像是被收拾过的。   而那前头走来一人,正是领队阿远,他道:“你的顾虑是正确的。”   姜瑾点了点头。   她走了上前,想了想还是道了一句,“多谢。”   他没有说话,提着剑继续在整个军营中巡逻。   她望着其身影,轻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昔日的敌锋相对,竟成了今日一致的同僚呢?   所以,一切矛盾,皆是来源于立场不同罢了。   姜瑾伸了伸腰,不经意的望向顾逊之的帐中。   昨夜的篝火之宴,也是难为他装死人般的缩在营帐中了,定是很闷的。   来到了帐里,姜瑾本面带笑意的脸渐渐收敛,僵凝万分。   心慌,无尽的心慌。   她迅速的上前,在帐中仔仔细细的找寻着,道:“逊之!逊之你在哪!”   蓦地,她的心中惊骇不定着,她坐在榻上,恍然起身,走了出去。   恰巧碰到一女侍,姜瑾询问道:“这里,这里的人呢?快告诉我!”   “回,回王妃,奴不知。”她胆战心惊的回着,望着她慌张的容颜,女侍忙垂头。   “不可能。”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待在本王身边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四处搜寻着。   他会去哪,他会去哪儿!   他这样会很危险的……   姜瑾默默祈祷着,一边四处寻着。   这时,领队阿远见她有些紧张,便上去问道:“王妃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的眼神定下,道:“那帐里的人,你可瞧见了?”   他蹙了蹙眉。   一位下属过来通报,道:“领队,大王让你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   “不知道,里头还有个陌生男子。”下属那夜未在场,遂不知晓情况。   姜瑾听到了那关键之言,不等阿远过去,她便自行朝着那营帐而入。   “她几时这般不冷静了!”他皱着眉头,责怪的道了一句,紧跟着而去。   待她进那帐中,却见顾逊之正捂着胸口,单膝着地,嘴角带血,眼神阴鸷的望着那面前的人。   姜瑾怒从心起,她迅速果断的靠近,而后俯身,默不作声的将他扶起。   “逊之,你怎么样。”她的语意里带着哽咽。   他勉强道:“没事,瑾儿,没事……”   她咬牙,瞪道:“王上为何要出尔反尔?”   一旁的属下听了立刻言不平道:“王妃不了解事情经过,怎可随意埋怨大王?”   仲容恪微抬手,浑身散发着寒意,示意他不用再说。   姜瑾等待着他的答案,满脸担忧的望着顾逊之。   “大王,还是让属下来解释吧。”一旁的下属道。   仲容恪默不作声。   经过一番的解说,她才知晓。   原来是昨夜之时,顾逊之听到了骚乱,便担忧她出会事。走出了营帐后,正巧被人发现。   于是下属上报过去,将他唤了过去对峙。   就这么僵持了一夜,几人发生了争执,也就是现在所看到的这副光景了。   姜瑾愤恨不已,对着顾逊之厉声道:“你是傻吗!那些武艺呢,你那么高强的武艺,为什么不使出来!”   看到他受伤,她是又气又担心。   “别生气了,瑾儿……我也是不想连累你,不想让你担忧。”他喘着气力道。   “王上,现在你已伤我友人至此了,可以放他离开了吧。”姜瑾平息着自己,坦然自若道。   这时,领队阿远在营帐外头偷听了许久。   他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瞧了她一眼,对着仲容恪道:“大王,阿远以为此人既然是王妃的友人,且戾气如此锋芒,留在此地百害而无一利。不如遣他回去,好巩固军中安宁。”   顾逊之由她扶着,望着她对自己缓缓摇头,便当下忍耐着,没有发声。   “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本王杀了他么。”他冷声道,眸中闪着犀利的寒光。   一直都未做声的含烟缓着氛围道:“大王,诸位也都是为了大王与军中之气着想嘛,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这位公子也并未做什么不格之事。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不如就让他回去罢。”   姜瑾细想。   之前她没有向他恳求,将顾逊之遣回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那日彻底的了解军营的作战方略,知晓那前头有不少的探子与暗线把守。   亦不知那里何处布着层层陷阱。   按照他们的心思,是绝不会乖乖让顾逊之平安回去的,定会在路上做手脚,以绝后患。   但现在的立场却是不同了,有了领队阿远暂时的偏向,便多了一份人力。   此番,他无不外乎是在帮她说话。   况且,只要由他护送顾逊之出了那边境,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一点,正是姜瑾所需要的。   但眼下,便是如何说服顾逊之了。   如果他能够回去,与君无弦还有西谟一并而谋,定能够趁此端了边疆的。   即便没有,她也能够顺利的回去。   这是她的心中所想。   仲容恪黑沉着眼眸,缓缓道:“可惜本王有意放这位公子回去,但他却不领这个情。”   姜瑾眼皮子跳了跳,她只身挡在顾逊之的面前,对他不停的暗示着。   末了,她转身微笑道:“此事就交给本王妃吧,阿瑾定能够劝得他回去的,不浪费王上的一番好心。”   “是啊是啊,毕竟是王妃的友人,也就她能够说上一些话了。”含烟见着,便附和道:“大王,你看你也一夜未睡了,想必乏得很吧。依烟娘看,此事便交予这位领队去做吧。”   阿远禀道:“我一定会将这位公子顺利送出边境的。”   仲容恪微抬眸,由含烟扶着到了榻上休憩,他慢声道:“退下吧。”   姜瑾搀着顾逊之回到了营帐,领队跟后走了进来。   “可有疗伤药?”   她紧张的对着阿远道。   “稍等。”后者回去拿。   趁此,她道:“逊之,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得回去。”   顾逊之仰面在榻上,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他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姜瑾不知该说什么话,快要抓狂。   她劝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留在这里我有多担心你。只有你回去了,我才不会有顾忌,明白吗?”   他有些木然的望着她。   这是他头一次,头一次这般的心暖,道不出来的悦意,即使是被她这样说着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他顿了顿道。   姜瑾谨慎的望了一眼帐帘,她凑了过去,俯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迅速正色无异。   顾逊之的眼眸亮了亮。   这时,领队阿远将伤药拿了过来,递给她。   “多谢了。”她十分从容的接过,给榻上的人服下。   “想不到王妃,竟也有这般专情的时候。”阿远毫不避讳的嘲弄着。   姜瑾知晓他是误会了,不过也疲于解释,便道:“希望领队不要忘记我同你的约定。”   她在离开边疆之前,也一定会将含烟带走的。   “这是自然。那位榻上的美公子,答应走么?”阿远凝着她问道。   好一会儿,顾逊之似下定决心一般,道:“走,为何不走?”   姜瑾心中欢喜。他终是答应了。   太好了,如此就便能够松一口气了。   实是她方才对他所言的那句话打动了他。   顾逊之若现在不肯离开,那么在此相陪于她也是毫无意义。   若是他能够平安回到西谟,那么便可以借着此事的由头,挑起战争。   让北疆与西谟联手进犯之。   趁此,他便可以同君无弦一起密谋,动乱之间,将她救回。   这是最可取的法子。   领队阿远面无神情,道:“既如此爽快,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夜里。”顾逊之淡淡道。   姜瑾望着他身上的伤,不知为何总是觉得有些担忧。   因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突然而来的顺利也是令人忧心的很。   但事情不能再拖了,还不知晓这后头的事态如何,只能让他火速离开这里,以此来聊以心安。   她也不知自己在犹豫什么。   对于那阿远,她是半信半疑。   待领队走后,姜瑾开口道:“你的伤……”   顾逊之缓缓摇头,“没事的瑾儿,不用担心。不过都是些皮外伤而已。”   他继续道:“你说得对,在这里相陪于你毫无意义。待我回去,将此事报于皇上,再联合我北疆大军,定能将此地一锅端下!”   他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用只有他二人能够听见之音。   姜瑾点了点头。   她一直都以“逊之”作称呼,目的便是为了能够掩去自己,无意间道出的他的世子身份。   二来,也可以让他们明白,她作为王妃,是不容允许这般关系同她密切之人有什么好歹的。   但说着说着,也便习惯了,一时竟也不想改口。   “今夜你定要小心谨慎。那阿远虽有心放你回去,但也绝不会那般的相照,尤其是那些边疆人。我只怕你的伤口,会影响到你……”姜瑾轻叹了一口气道。   “放心,本世子还得留着一条命娶你呢。”顾逊之咧嘴轻笑着。   她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种关头了,亏他还有心思调侃。   这会西谟,宫廷中。   贴身婢女步履匆匆的低着身子瞧着路走着,在进了公主寝殿里后,她迅速的掩好了房门,来到人儿的面前。   “公主,奴婢回来了。”   尉迟茗嫣本背对着她焦急的踌躇着,在听到声响后,她立刻转身过去,道:“快说!王侯他可有阿瑾姐姐的下落了?”   婢女犹豫着,凑到她的身旁,低低的耳语了几句。   “王侯他真的如此做了?”她有些怀疑。   “千真万确。”   尉迟茗嫣坐到了床榻上,皱着眉头思索着。   这会儿,暮色已是黑沉。   姜瑾坐在帐内,静静等待。   阿远已在外头备好了马车,她忐忑的目送着顾逊之。   “万事小心。”她瞟了眼四周道。   “瑾儿,我不在你身旁,要好好照料自己。”他伸手过去,牢牢的拽紧了她的玉手。   姜瑾点头,他宽慰的一笑。   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辽望无际的草原上。   她心中一直悬着的那颗大石头,也终于能够重重的落下了。   她望着那远方,感受着夜晚凉风习习吹过,那头顶的一片月色,柔和不已。   忽听得风中一阵笛声而过,她的心颤了颤,寻找着。   会是他吗?会吗?   姜瑾提裙,一路感知着那笛音,最后在那大石上瞧见了一坚毅的身形。   她垂了垂眼帘,埋怨着自己。   怎么会呢,边疆与西谟,如此遥远。   她是想太多了……   深深的叹了口气,姜瑾不愿意去面对那人,只好转身打算离去。   “王妃,打算去哪。”身后传来一阵冷声。   她的脚步停滞,缓缓转来,道:“没什么,只不过是随意逛逛。偶见王上在此,不忍打扰,便想悄然离去。”   仲容恪换上了黑金便服,青丝竖起,剑眉入鬓,俊挺不已。   “昨夜,你怪本王么?”   姜瑾微怔。   “不怪。”她淡静如水道。   “为何?”他不罢心,继续追问。   “因为王上做的这些,阿瑾不在乎。”   她抬起头,与之深深注视。   仲容恪的眼眸里变幻万千。   这段时日,她也不是没看在眼里。   专宠于含烟,冷落她,怀疑她,并当众弃了她。   诸多云云,皆是来自他的试探。   但是这些,她不在乎。   她现在可以堂而皇之的当着他的面,这般毫无顾忌的道,她不在乎。   姜瑾相信着顾逊之,不出几日,他便能够来相救于她了。   还有她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已是对他动了情的,君无弦。   所以,她此刻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现在能够做的,只是静静的等待而已。   “本王,忽然反悔了。”仲容恪周身散发着冷意道。   反悔?反悔什么?   他渐渐逼近着她,伸手迅速的捏住她的下颔,强迫她正视着自己。   姜瑾十分吃痛的面容扭曲了一瞬,无法言出话来。   “你那友人,你觉得,他会这么容易回去么?”仲容恪的眼眸如豹,带着点点锋芒。   她神色慌张了一下,道:“这便是王上所说的反悔了么?”   他忽的笑了,冷酷而又邪气。   “不,本王真正所指的是。没能早早强迫了你。”他仔细的端看着她清丽的秀脸道。   姜瑾面色白了白。   “王上是一疆之主,何苦要强迫于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努力的挤出了话语,如玉般的脖颈因他的举动,有些充红。   “那本王,杀了你可好。”他的手顺下,来到了她的颈上,稍稍用了点力。   她只是微弱的发着声,面上却带着十足的倔强与不屈服。   仲容恪的眼神凛然几分,钳制的手将她从地面上渐渐腾空了起来。   姜瑾只觉面上充血,透不过气。   她没有反抗,而是死死盯着他。   在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一瞬间,仲容恪松开了手,稳稳将她接住,顺势揽在了怀里。   “待在本王的身边,有这么难么?”   仲容恪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边蔓延。   姜瑾说不上话,只在他怀中大口的喘息着。   酥痒吹拂在他的胸腔上,惹来一阵悸动,与莫名的异样。   她感受到有莫名的东西顶着她,便慌乱的一把将他推离。   仲容恪失了一时的温热,再次强迫她贴身自己渐渐开始燥热的身子。   “再乱动,本王就将你原地办了。”他不顾怀中人儿的死命挣扎,自顾自的说着。   姜瑾受不得这般,她推搡着他。   “王上,何苦呢。你已有含烟了。”   她是想让他去寻她倾泻,莫要来折磨于自己。   “本王真想,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模样。”仲容恪落地有声,充斥着霸道的威严。   “回王上,是赤色的。”姜瑾想也没用想的,就脱口而出了。   “你!”他一把放开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   她则依旧是坦然自若的神态。   “要怎样,你才能留在我身边。”仲容恪的声音放缓,他一改称呼,眼眸里带着真诚。   姜瑾错愕。   她本以为他只是图一时新鲜,顶多对她有个好感罢了。   竟没想,他对她的感情已是这样深沉了么。   想想他是一代边疆之主啊。   不可能的,她与他今生都不可能。   她容忍不了,一个男子有三妻四妾。遂,他不会是个很好的良配。   那君无弦呢?君无弦又何尝不是这等高位?   他日后,也是要娶妻纳妾的,不是么?   姜瑾想着,忽的心口疼痛不堪。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特,没有哪个男子会是专心一妻的,就连父亲也是纳了三房。   但她不想自己心爱的男子会分心在别的女人身上。   她叹了口气,或许此生,她只适合一人终老吧。   “回答我,要怎样,才能留在本王的身边。”仲容恪沉声低哑道。   她凄楚一笑,抬起头,满眼真挚回道:“若王上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答应阿瑾今后都不会再娶别的女子,那么我便愿意。”   他闻言,眼眸中带着点点的怒意。   “你是从何而来的新奇想法,自古以来便是男子三妻四妾的,更别说本王位居高位了。西谟的皇帝,不也是后宫佳丽数百么?”仲容恪带着鄙夷的神色望着她。   姜瑾忽然笑了,轻声道:“所以,阿瑾必须得离开王上。”   “如若你这么说,是不是随意一个男子,满足了你的要求,便能要你?”他因怒气而微微喘息着。   “非也。还要阿瑾欢喜于他。”她点出了最重之点。   “谁!是方才离去的那位,还是曾在西谟相救于你的情郎?!”仲容恪周身散发着一阵阵的气焰。   姜瑾不置可否的说道:“王上当真这么想知道么?对于王上来说,是否真的那般重要?”   “是,因为本王,要杀了他。”仲容恪的眼眸如豹。   她只觉与之无法沟通,便当下不想同他言话。   两相没有再言话,一片静谧。   现已是秋分之季,总是多愁。   “王上,强扭的瓜不甜。”她默默道:“王上这般容颜,定是另全天下的女子着迷的。又何苦再寻不到真心之人?”   姜瑾劝说着。   “全天下的女子?”仲容恪拧了拧。   “但不包括你,是么?”他的一双豹眸紧紧的盯着她。   她轻叹一声,“王上,何苦执着?”   他没有回应她,只是抬望着上空的月色,那般柔和与静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女人不要,搞断袖   姜瑾是忧心忡忡的,只不过面上没有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担忧又有何用?左右不过是王上一句话的事情,不是么。”   她略带些讽刺的说道。   他竟还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是哪里不合适。   仲容恪,时常逆着她的心思而来,百般的强硬,一句话便能决定她的兴存。   伴君如伴虎。她多陪他待上几日,就会多几日的危险。   就比如方才,她只稍稍与他冲突了一瞬,便被他如此对待。   姜瑾所需要的,诚然不是这样的生活。   “王上,你给不了阿瑾想要的。”她充满真挚的凝视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着着。   仲容恪怔了怔。   许久,他沙哑低沉道:“回去吧。”   不等她开口,便自行的迈开了步伐。   夜风凉凉而来,她吐了口气,紧跟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顾逊之现在究竟如何了?   她不明白仲容恪到底是怎么想的。   姜瑾眼神四下转着,见到了那灰鸽,她猛然想起,便悄悄的掀开帘子。   对着外头的一片黑夜,放飞了过去。   如此便好了。她也了却了一番担忧了。   顾逊之不动声色的坐在马车里,身上的寒气逼人,他闭着眼,以耳听着外头的动静。   领队阿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   在快要抵达边境的时候,那前头驻守的将士们发现了异常,便纷纷开始布阵,设下埋伏之。   这个时候,他停下了马车,对着里头道:“这位公子,我也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其余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不会那般傻,放虎归山。   但又碍于同姜瑾的约定,两相权衡之下决定送此为之。这已是他莫大的放任了。   顾逊之没有作声,从里间掀帘出来,一个轻跃,替代他坐在了马上。   这时,领队阿远对着不远处响了声口哨,便赶来一匹马。   “公子选吧。是要我这匹骏马还是这马车。”他的眼底毕露着锋芒。   他没有理会的,径直驾着马车而行。   阿远冷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聪明。”   他在这马上动了手脚,目的便是绊住他。   他也说了,一切都看此人的造化。   顾逊之驾着马车到了那边境之处,前头瞬时一片灰尘四起,卷起狂风。   他以手遮挡,不至于迷了眼。一个纵身而下,反手将马缰固定。   此时,一阵的脚步声袭来,有人从高处飞身而下,手持利刃相向。   他迅速闪躲,信步轻踏,折转至后头。   其中一人飞去利刃,顾逊之仰头而过,顺利躲去。   一番的较量过后,他自知到最后只会筋疲力尽,以一敌百,终是不妥。   于是他便一边清理着其兵线,一边一路轻跃,朝着那边境外跑去。   只要过了这里,便是西谟的管辖范围之内,那里有驻守的将士,见到了他,一定会出手救之。   他此番在边疆受了伤,所以不能同这些人蛮战。   深更半夜之下,其侍从左右都寻觅不到自家世子,也不放心西谟皇帝差人寻之,便自行在整个西谟找着。   但经过这几日,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里里外外,甚至每个角落,他都找过了。   但就是不见自家世子的踪影。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脑中迅速闪过,他这般想着,便疾步的朝着那目的地而去。   顾逊之同边疆的埋伏者死斗着,但经过较量后,有人发现了端倪。   此人是受伤的。   知晓了这个后,那些埋伏者便一致的对准他受伤的部位袭过去,精准狠。   他被击到,吐了口鲜血,单膝磕跪在了地上。   趁此,埋伏者便抓住机会,朝着他杀去。   顾逊之在关键时刻俨然躲避了过去,并以实拳相向,将其背骨碎裂,飞踢而去。   那人痛的惨叫,倒在地上无法起身。   身后的埋伏者份愤怒不已,直直的将他包围,形成夹击。   四面八方皆有人,他一人无法兼顾。   顾逊之位于中央,捂着受伤的部位,定定的喘息着。   烟尘四起之下,那些人冲向了他。   他一个飞身腾起,对着埋伏者们就是一阵扫荡,均躺倒在地。   费了如此之力,他蹲在地上,以膝盖支撑着,额上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受伤部位已是开裂,不断的流着血,滴落在干渴的地面上。   那些埋伏者争相的起身,依旧将他包围了起来,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   顾逊之撑着起身,满脸是血意的咬着牙喘息着。   这时,一阵的飕风突然席卷而来,让众人惊骇不已。   烟尘漫天卷地,埋伏者们道:“不好!赶快撤!”   面对于如此恶劣之态,他们竞相躲避的逃之夭夭。   顾逊之也暗道不妙的朝着安全的地带飞跃过去。   正好,那飕风对着他们而来一时间,竟将这些人一一卷入,掀飞了出去。   趁着这个绝妙的时机,他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血也不断的淋下。   他的脸色惨白,唇无血色,为了避那飕风,拼尽全力躲之。   但还是抵不过其来势汹汹,被风波干扰至,掀入了甚远之处,最后落在了一幽径道上。   顾逊之昏迷了过去。   飕风疯狂的席卷着各处,最后平息过去。   那些个埋伏者们不知被卷入了何处,生死不知。   北疆的侍从一路寻到了西谟与边疆的交界处,他见这里凌乱不堪,就知晓在此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   他定睛想了想,直觉告诉他,世子定然在这里。虽不知是为何,但总得安心过去瞧瞧才是。   于是侍从便一路飞跃着,在林中各个树木上穿梭着。   最终,他走出了林里,来到了一偏僻幽静的小道上。   此刻已快要天明,能看得清周围的势态。   侍从小心谨慎的遮掩着寻找,但愿能够在此寻到些世子的踪迹。   整个西谟都未能寻到世子,也就只有这里是最后一线机会了。   一番的找寻之下,侍从忽然心惊肉跳了一瞬,看到那前头正直直的躺倒着一男子,其身形让他熟悉不已!   侍从电闪雷劈的心慌着,试探性的查看了一圈四周,而后飞速的赶到那地上躺倒之人的身旁。   在看清其面容之后,他大惊失色,止不住的骇然。   “世子!世子!”他凛然的唤着,将顾逊之撑着半坐起。   只见他的面色混杂着细草叶与诸多灰尘,而腹部那却是鲜血一直在止不住的流着。   侍从立刻来到他的身后,替他运行功法,稳住其心脉,给他止血。   “世子!世子!”   末了,他摇晃着顾逊之,却依旧未见其苏醒。   不可,不可!此事定是要回去通禀大王的!   世子怎会沦落至此!又是何人敢将他伤成这样!   侍从的眼中冒着雄雄的怒火,他将其背起,迅速的来到街上一家医馆里。   世子是在西谟出的事情,那么定会其逃不过干系了。   若是在此时进了宫,求西谟皇帝替世子医治,必然会有风险。   而眼下也是耽误不得的,只能拼尽全力的去找人救他。   侍从叩响了一家医馆的门,只见里头传来声响道:“谁啊!天还没亮,别敲了!”   他怒火中烧,将门破开,以一刀柄横在其喉上,道:“快替我家主子医治!”   那位老郎中与身旁的妻子骇得话也道不出来,忙利索的和衣穿鞋,下榻。   “这位公子是怎么了。”他震惊的望着他身上的伤口。   “废话少说!快些给我家主子止血,要是他今日在你这里死了,我便杀了你们全家!”侍从眼中冒着无尽的火花。   老郎中一个双腿发软,直直的跪在了顾逊之的身旁,忙颤抖的去将止血之物拿来,在其妻子的相助之下,匆匆的给他上了止血药粉,并以白布扎之。   但没过一会儿,白布上便也止不住的蔓延着血意。   侍从的面目仿佛要杀人一般,老郎中三魂六魄都飞了,忙道:“这位公子受伤太过严重,失血过多,得撒大量的止血药粉。”   他解释完便忙碌了起来,将家中所有可以用来止血之物,一一敷在了上头,并将厚厚的白布堵之。   过了好一会儿,见白布与其粘合,没有再出血的时候,老郎中大汗淋漓的松了口气。   侍从破口道:“快!”   老郎中吓得一个激灵的,心直抖的一刻也不敢耽误,忙着手下一步。   他将其伤口周围都清理了一遍,并将其心脉稳住,在家中寻到一些药丸给他服下。   再次探其脉搏时,已然稳定了一些。   老郎中这时候道:“这位公子已经脱离性命危险的,稍后让老夫给他开一帖的药,让其服下,便能够等待康复了。”   侍从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道:“你可瞧仔细了,若是我家主子有什么个好歹,你们全都给他陪葬!”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老郎中与其妻吓得浑身颤抖,忙点头哈腰道。   不知过了多久,其妻去熬制了汤药过来,给他服下。   老郎中每过半个时辰,便给顾逊之把一次脉。   一直到了次日,他的面上才开始有了血色起来。   侍从见他唇上干涸,便将汤药端来,命老郎中的妻子给他送服。   其妻不敢违抗,战战兢兢的,一点一点喂之。   “为何我家主子还未醒来?!”侍从厉声道。   老郎中听到声响,忙将妻子揽到了身后,讨好道:“还请大人莫要着急,这位公子他的伤势很重,少说也要三五日才能够醒来。”   侍从听他这么说,面色便缓了过来。   “请大人放心,老夫行医多年,见过的病人无数,也从未治死过谁。这位公子,老夫定会全力相治的。”他继续再道着。   “给我准备一套笔墨纸砚,外加一信鸽。”侍从紧拧着眉道。   那老郎中一想,说道:“好好,老夫这便去给大人准备。”   说完,便拉着其妻就要退下。   “慢着,将你夫人留下,照顾我家主子。”他沉声开口道。   老郎中迟疑不已,望着自己夫人,不愿意如此。   “怎的,不想要活命了!”侍从拿出锋利的刀刃,威胁之。   他立马跪了下来,道:“自是愿意,自是愿意的。”   前者冷哼了一声,将利刃不动声色的收回。   其妻留下来照拂,老郎中则是替他去找所需之物。   片刻过后,笔墨纸砚与信鸽便递予了他。   侍从接过,眼中带着锋芒的瞧了其一眼,后者则是讪汕的第这图。   他来到一旁,细细书写着,将此信件别入信鸽腿上,趁着无人发现之时,迅速放飞。   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善罢甘休。   相信大王定会能给世子讨个公道的!   做完此事,他望着榻上的世子,对着老郎中道:“再探。”   后者立马上前,静静的把脉着。   许久,他点头,顾虑道:“公子的脉象已经平稳,相信这两日便能够醒了。”   “你确定?”侍从怀疑道。   老郎中道:“不敢欺瞒大人!”   他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询问,“这里可有什么住处安置,要秘密的。”   前者思忖,笃定道:“有!”   “西郊城林,往右,那边便有个客栈。”老郎中如实道。   侍从的眼中瞬息万变,他道:“把银子都给我交出来。”   想要住店,就得有这钱财。   但他是北疆之人,这货币同西谟定是不一,无法用之。   其妻一听到钱,立马怒起,扑了过去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在老郎中惊骇的目光之下,侍从迅速从怀中掏出利刃,划伤了其臂,鲜血直流。   “夫人!夫人啊!”   他惊呼着,将其从地上扶起,而后对着他磕头道:“我给,我给就是了,还请大人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侍从面无表情,等着他将一些足够的银两交至他的手中。   老郎中火速的在上锁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些递给他,道:“还请大人笑纳。”   他狐疑的望向那小匣子,走了过去。   “大人,大人!这些已是足够了。”他忙拦在了那前头,道着。   侍从停顿了步伐,说,“若是不够,我再来取!”   言完,便道:“替我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带着我家主子离开这里。”   老郎中巴不得此人赶紧离开,于是便立刻将妻子伤口处理好,安置妥当,就去打点了。   为了性命,这办事的速度就是快。   没出一会儿,便有车夫驾着马车而来,恭候在医馆外头。   老郎中还对着其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定要好生照料着这位主子,不然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侍从将榻上的顾逊之扶了出来,放进那马车里。   然后对着车夫道:“你下去,我来驾马。”   “这怎么能行呢,这可是我的马车。”他嚷嚷着。   突然一阵风而过,他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车夫捂着脖子惊诧不定,忙连滚带爬的下来,站到了老郎中身旁。   侍从迅速驾着车马而去,风风火火的。   “我的马车被他带走了,你得赔钱!这什么人啊真是!”   车夫暗暗低啐了一口,叉着腰道。   老郎中劝说,“命可比钱重要多了,你若是不从,死了便一了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那是你管我来的,你得赔钱。”   老郎中不想事情闹大,便息事宁人,给了他足够的钱,自认倒霉。   车夫拿着银票乐滋滋的离去。   这厢,侍从驾着马车,想起其所说的,西郊城林,但奈何不熟悉此地,便随意的从街上抓来一人询问。   那人哆哆嗦嗦的抖着回话,指着路。   他一把将人丢下,按着所指路线而去。   一路坑坑洼洼的行到了林道上,再拐向了右边,前头不远处便瞧见了一客栈。   侍从利索的下了马,不放心的望了眼里头的自家世子,对着客栈忙碌的小二,在外面道:“里头的人,出来下!”   那小二是个见过世面的,便立即放下手中之物,点头哈腰的出来,询问道:“这位大人是想过来打尖呢还是住宿。”   侍从道:“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   小二领命,道:“请大人随我来。”   “你这客栈里可有隐蔽的后门?”   “有!”   他将顾逊之搬了下来,跟随其秘密的从那后门道里进去,上了二楼。   来到了雅间,他将人放到了榻上,小二一并搭了把手。   小二立刻明白过来。这定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他变得更加恭敬,道:“这位客官您就在此住着,有什么事便招呼我就是了。”   侍从没有回话,只是坐了下来,倒了杯茶水。   “那,这位公子住在这儿了,客官您的雅间呢?”小二面带着谄意道。   “不用了,我跟他住在一起。”   前者的嘴中带着不小的惊呼,俨然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上去。   “还不快走。”侍从面露不耐烦道。   小二连连点头,将门掩好,还不忘偷偷的瞧了两眼,才放心的下去。   这年头,好好的放着女人不要,竟去搞断袖,真是想不通。   他挠了挠脑袋,忙去了。   侍从压根不知晓这小二心中所想与误会,只是尽快希望大王能够派人过来,将世子平安的带回去。   在西谟已是不安全了现在在看此书的读者们,希望大家能够看一看我说的话。因为最近上架,订阅数据抽了一直没显示,我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是0,没人用书豆订阅。所以如果有人看到这里,可不可以随便点一章用书豆订阅一下,一章只要02,两毛钱就可以,这样第二日我看订阅就知道是不是真的系统抽了。如果真的没有订阅,我会哭死的。谢谢看到这里的读者们。 第一百七十七章 给本王擦背   也不晓得世子怎会只身一人去那与边境的交界之地。   还有,又有何人能够伤世子至此?   这些,都得好好回去同大王商议商议一番才是。   这厢,边疆依旧是风调雨顺的,在仲容恪的庇护之下,风平浪静。   姜瑾忧心顾逊之,便终是寻到机会同领队阿远秘密言之。   “你答应我的事情,可有做到?”   他诓道:“这是自然的,你那友人,我已经平安的给他送回西谟了。还望,王妃答应我的事情能够尽快做到。”   她心头舒了舒,道:“这个本王妃自会去做的,只要你不破坏我二人的约定。”   她此句,是带着点点的威胁。   阿远的神色不自然了一瞬,回道:“王妃还有事么,没事我就去巡逻了。”   姜瑾自行离开。   见她走后,他疾步朝着那前头去,逮来一个下属,问道:“昨夜之事,如何了。”   “回领队。说来也奇了,暂且还没有什么消息,也无人来通报。您说这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下属方也正在想这个问题。   “快去问问!”阿远凝重道。   下属得到了命令,便可毫无阻拦的前去那边境之处了。   要是让王妃这个女人知晓了他破坏了他们之间的约定,想来不会同他有什么好脸色看的。   虽是区区妇人,但他却也不想因此而树敌,生了横端。   西谟国内,尉迟夜派去寻找北疆世子的回来,禀道:“皇上。我等已经在西谟境内仔细的寻遍了,皆没有见到世子本人。还需要继续寻吗?”   他此时正在早朝中,众大臣纷纷有些骇然,心下猜疑不已。   蓦地,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道:“皇上,老臣以为。世子或许是自行回了北疆,亦是说不定。”   另一位反驳道:“如若世子回去了,那为何北疆还会派人前来管皇上要人呢?”   前位大臣经他这么一说,便也想了起来。   “那位北疆侍从人何在?”尉迟夜闪了闪眸道。   “回禀皇上,那位侍从大人自从我等未寻到他家世子,便自行焦灼的去找了。”下属回之。   众臣面面相觑,指指点点的在讨论着。   姜怀却站出来道:“皇上,老臣认为此时最重要的还是边疆一事,这战该如何打?小女又该何时寻回?还有那纳兰清如,至今没有踪迹。还望皇上能够先入为主,细细专之。”   与其对立的大臣不乐了,反道:“皇上,北疆世子是在我西谟消失不见的,此事难道不应该是最重之事吗?若是那北疆王亲自过来寻子,介时皇上要如何回之?”   一言落下,诸位大臣纷纷一边倒,觉得后者所言甚是。   哪头急,哪头先来。   目前利益损伤最大的便是世子凭端消失一事了。   西谟与北疆的友谊不能断于此。   尉迟夜头疼不已,揉着肿胀的太阳穴,闭着眼睛听着下头的窃窃私语。   一时间,谁能拿不出个什么主意来。   这时候,李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不若私下请教王侯,看看他有何法子。”   “你说得对。”他缓缓睁开眼,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皇上,那寻找世子一事该怎么办?”底下的下属问道。   “继续寻。”尉迟夜蹙眉道。   下属诺,利索的退去,组织兵力。   姜怀自告身子不适,便退下了。   众大臣们见也无事可言,也便忧心忡忡,各个叹着气的离开了。   “去,派人去王侯府探望探望无弦。”尉迟夜话中有话。   李公公跟随其多年,自是晓得他的意思,便当下去办了。   姜怀回到了将军府,忽有人上来通报,道:“大将军,派去边疆的人有下落了,只是。”   “只是什么?先将人唤过来解释!”   下属立刻去,蓦地,就见两人一瘸一拐的过来。   “大将军,我等未能完成您的任务,请您责罚。”二人踉跄的跪下,愧疚道。   “发生什么了,起来说话。”姜怀面带凝重,正色道。   两人陆陆续续的将此行边疆一事告之与他。   原来,在他们到了那边境之时,就发现了事有不对,躲藏在一处细细探之,才知晓边疆人设下了埋伏。   因不敢轻举妄动,便守在一处静静等待着。   一直到了昨夜之时,忽然有了巨大的动静,二人惶然不已,也不敢打草惊蛇,只得在一旁看着。   但却不巧,忽遇飕风,这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能够捡条命回来,也是万幸。   姜怀捕捉到了重点,便问,“那人是谁?”   其中一人想了想道:“天太黑,瞧不清,但武艺异常的好。”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那般武艺,是我二人都未曾见过的章法,想来,不是西谟之人。”   不是西谟之人?   “多大年纪?”   “约摸及冠之年。”   姜怀的身形凛了凛,他想到了与如今之事有所关联的地方。   那日最后见世子一面,是在其得知阿瑾被纳兰清如陷害,去了边疆和亲一事,自那日开始便没了音讯。   而正好,听两个下属所言,均与其靠边。   难道……   姜怀细细的思索着,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   “大将军,属下们办事不力,还请您责罚。”   “不怪你们,下去吧。”他宽厚道。   两位下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便诺了一声退下了。   若真是如此,北疆世子是去救阿瑾的。   那么他又为何会回来?   姜怀想了想,唤来了奴仆道:“快去备马,我要去宫里一趟。”   仆人十分不解,大将军这不才从宫中回来吗。   但也没有道出心中疑问,只是默默的去操办了。   一番功夫后,他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在外头道:“皇上,老臣有事觐见。”   尉迟夜正头疼不已,容婢女揉捏着,这厢又听到此言,真真觉得烦躁不悦。   “进来吧。”   婢女见大将军来了,便退下,让其议事。   “有什么事。”他身子略微前倾道。   姜怀拱了拱手,收袖,道:“回皇上,老臣以为,世子定然是去寻小女了。”   尉迟夜的眉头紧了紧,“大将军此言何意?”   姜怀想了想,他总不能将自己暗暗派人去寻阿瑾的事情抖露出来吧。   “那日自从世子知晓小女深受陷害去了边疆后,便再也没见到他了。依照往日,世子对小女上心不已,老臣便这厢猜测,或许皇上应派人前去瞧瞧。”   尉迟夜当下黑沉着个脸,不知所思。   另一头,西郊城林旁的客栈中。   顾逊之的手指轻动,似要醒来。   侍从坐在桌上,不言不语的深思着。   又是一会儿,他突然开始面上大汗淋漓,伸手凭空抓着,口中念念道:“瑾,瑾儿……瑾儿……”   瑾儿?侍从百般疑虑。   “世子!世子醒醒!”他紧张的唤道。   “瑾儿,别怕,别怕……”他依旧处在一片漆黑的梦中,面容看起来痛苦不已。   侍从也没在唤了,等着主子醒过来。   世子口中的瑾儿,会是他爱慕之人吗?难道同世子的受伤有关?   他联想着那边境之处。   这时,顾逊之忽然坐起,满头大汗。   他错愕的望着自己所处的地方,看到了侍从。   “我这是在哪,你怎的在这儿?是不是父王,父王他来了!”他赶忙起身。   “世子,你这是在西谟,大王他还未过来!”   西谟?顾逊之木然。   他想起,昨夜正与那些边疆人恶斗,却忽逢了一阵飕风,再便是什么也不知了。   “我要回北疆!”他笃定道。   侍从立刻点头,带着点点的欣喜,“我这就差信回去,告知大王!”   顾逊之默不作声,身形纤长而立,周身的气质似变了一般。   瑾儿,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你再等等,再等等我。   他的内心燃燃着。   边疆那头,下属过来回禀领队阿远道:“报!边境昨夜突遇一场飕风,我们的人无一幸免,现在死伤不少,还有的竟失踪不见了!”   “什么?!”   该死!他的目光阴鸷着。   “至于领队所说的,王妃那友人,属下当真未瞧见。领队,您还是快些报与大王吧!”下属一脸骇然与紧张,心有余悸。   “我知道了!快些去将受伤的弟兄们安置好!”他愤然道,转身迅速去了那营帐内。   此时,姜瑾恰好要出来透气,便见他怒意汹汹的朝着仲容恪的主帐走去。   她的眼皮子跳了跳,恐生了什么事端,便疾步过去,与他并肩走道:“出了什么事?”   他无心给她解释,待回过神来,已是见他进去。   姜瑾候在帐外,听着里头的声响。   “回大王!昨夜边境突袭一场巨大飕风,将前线的弟兄们卷的卷走,死伤诸多,其余的甚至失踪不明!”阿远正色严谨道。   含烟微微有些惊诧,她抬望着身旁之人的脸色。   仲容恪的目光愈加的冰冷,浑身如寒。   “随本王过去看看!”他一把掀开了帘子。   这时,姜瑾迅速侧身垂目。   他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流转了一瞬,便抬步而去。   含烟跟后过来,瞧见了她,道:“王妃。”   “我都听到了。”她回之。   “你那友人,不知如何了。”含烟忽然想起这岔,便道。   姜瑾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眉目紧紧皱着,“你快些回帐中,命女侍相陪。我得过去一趟。”   军营里没了仲容恪与领队,她此番也要前去查探,实在不放心含烟一人留在此地,便急中生智的想到这点。   “我知道了,王妃一切小心。”她道完,便差了女侍陪自己在帐中等待。   姜瑾松了口气,欲要离开帐营,却被一下属阻拦道:“王妃这是要去哪。”   她换上了至高无上的威严,厉声道:“本王妃要去哪儿,你有什么资格问我,滚开!”   她现在急火攻心,根本做不到什么坦然自若。   下属愣了愣,平日里见这王妃一副乖娘子的模样,现下却变得这般凶恶,他心头有些畏意。   “没有大王的指令,属下不能够放王妃离开。”他低头禀道。   姜瑾的眼神加狠,说道:“本王妃只是关心昨夜边疆战士的情况,想要随王上一同前去看看,这也不行么!”   下属犹豫不定着,终是挪不开半步,依旧挡在她的身前。   她的胸脯因这怒意而上下起伏着,微微喘息,怒目而视。   她对着前头走的不远处的仲容恪,大声唤道:“王上!等等阿瑾!”   前头的人怔了怔,转身,一双豹眸分辨不明其意。   下属微愣,放眼过去,见自家大王停下了脚步,也没有回头。   “王上在等着我,还不快给本王妃让开!”姜瑾瞪着他道。   “是是,属下这便放行。”他低着身子让出一条道,供她过去。   她疾步提裙而去,赶上了他,同他并肩。   “多谢王上。”她平敛了心神道。   仲容恪一言不发,抬着信步再次朝着那边境走着。   每往那前头多行几步,姜瑾的心便紧了一分。   逊之,逊之,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她在心头默默的祈祷着。   领队阿远神色复杂,一片静谧无声。   她的脚步生铅一般艰难的走着,一心全在生死之上,丝毫也没有想到,她已是出了军营,离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更近一些了。   边境乃西谟与边疆的交界之处,虽如此说,但两地还是相隔甚远。   近的,也只是一片数不尽的树林而已。   姜瑾跟随着仲容恪与领队阿远终是到了那前头。   放眼望去,均是那些躺倒在地的将士们,有人嘴中还含着树叶与土壤。   她虽心有怜悯,但是却不是时候。   她的目光带着急切与忧虑,在这些人中寻找着那抹身影。   姜瑾还不知顾逊之已然到了西谟,她只认为或许他便是在这些人的中间。   那些将士们见到自己的大王过来了,便心下感动不已,还有的对着几具尸体抹眼泪。   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   “将这些死去的弟兄,埋了。伤着的,抬回去,令军医瞧瞧。”仲容恪的喉咙发紧,目光动容道。   领队阿远诺了一声,配合那些人扶起伤员回去。   “王妃在寻什么?”他转头过去,见她满目担忧。   姜瑾定了定,满是嘲讽道:“阿瑾的友人。”   “不用寻了,他定然不在此。”仲容恪冷淡道。   “王上如何知晓?”   “要是能寻到,本王的人早便寻到了。”   她想着,确实如此。   那顾逊之他是回到西谟了么?但愿吧!   姜瑾微微舒了口气,停止了探寻。   “本王还以为,王妃是在替我边疆将士忧心,才这般赶过来。”他字句嘲道。   她回应之,“那不过是王上的想法罢了。”   她不承认,也不说出来,就让他自行爱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左右现在顾逊之已经回去了,这些人没有一个知晓他是何等的身份。   这一点,也是她掩护得当。   从他来这边疆开始,姜瑾就故意隐瞒,为的便是今日。   他若平安的回去了,便能揣动北疆与西谟双双联手抗之。   即使仲容恪能有力抵挡,必然也会亏损不少。   要问她为何如此自信两国能够联手。   那都取决于顾逊之如何说之了,她相信着他。   北疆堂堂世子却在此被人如此对待,西谟与边疆的仗也是不得不打的,为了能给顾逊之一个公道,只好同其联手,共同抗敌。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她便是这其中的渔人了。   只是,君无弦……他会亲自过来么?   姜瑾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无尽的思念与渴望呼即而出。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领队阿远带着将士们过来,将这些负伤的人搬回去,供军医医治。   她在一旁冷眼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   仲容恪站得直直,望着那不远处,问她道:“王妃可知晓那前面有什么。”   姜瑾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如实道:“一片荒芜,或者还会有树林。”   “那里是什么地带。”   她想了想,“西谟与边疆的交界。”   “动心么。”他冷不丁的偏头望她。   动心?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前面就是自己国家的地质了,她能不动心。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她一个人,无法逃离。   姜瑾没有回话,收回了眷恋的目光。   “你恨本王将你留在身边么。”仲容恪的目光灼灼。   “不恨。”   “为什么?”   “因为,立场不同。”她坦然道。   他是这里的王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将一个喜欢的女子,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又算得了什么。   “随本王过来。”仲容恪负手在前头走着,身形坚挺,青丝束起,俊朗洒然。   姜瑾眨了眨凤眸,默默的跟着他过去。   来到了她的帐内,她微微有些惊诧。   不顾其视线,他沉声对着外头站着的女侍道:“本王要沐浴,今夜,要睡在王妃这里。”   她身子僵了僵,无法动弹。   “王上,既然王上要洗浴,阿瑾就退下了。”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慌张不定。   女侍一桶桶的热水对着屏风后头的木桶加着,末了,她道:“大王,准备妥当了,是要奴服侍您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阿远动情   仲容恪瞟了姜瑾一眼,道:“下去,有王妃在此即可。”   女侍诺了一声,低眉顺眼的将帐帘拉上,离开了。   姜瑾则是眼不见为净的低头望着地上。   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也是躲不过的。   她的内心一直带着点点的期许,希望有人能够带她从边疆离开。   此时,面对于这种事情,她便也好像放开了许多。   既然无法推脱,那便就这样好了。   左右他也不会强迫她的。   姜瑾唤道:“王上。”   仲容恪顿了顿。   他如豹的眼眸动了动,转身进了那屏风后头,踏进浴桶里。   她不为所动的原地站着,如木头一般。   “过来,给本王擦背。”仲容恪命令道。   姜瑾犹豫不已,丝毫未动。   “不要挑战本王的耐意。”他的语气中带着稍许的威严。   她闻言,沉重的迈开步伐,朝着那屏风走过。   伴随着雾气,姜瑾瞬时脸红,忙转头过去,盯着地面来到了他的身后。   她左右看了看,拿来了面巾,机械般的擦拭着。   忽然,她的手腕被他抓住。   在她极其错愕之下,他将她拉到了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   姜瑾因这热气熏得,愈发的面红。   她神色无异的继续擦着。   她暗想道,就当面前的人是匹马吧。   这么想着,她心里头好受多了,越加用力的擦着。   直到他的肤色开始泛红。   仲容恪面色阴冷无比,他带着隐隐的怒气道:“本王是让你擦背,不是让你擦马的。”   姜瑾的手顿了顿,他怎么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   她的心思被他看穿了,便不禁难免有些不自然起来。   但她便是想要他生气,不舒服,这样便不用折磨她在此了。   姜瑾沉默着不说话,眼睛只望向别处。   仲容恪微微喘气的怒意着,道:“罢了。”   她的凤眸亮了亮。   “那王上,阿瑾这厢便退下了,将女侍唤进来伺候您吧。”   她道完便迅速的离开,却被他眼疾手快的抓准。   一个失衡,她惊骇不定的被其带进了浴桶里,腰还趁此被硌到了,疼痛不已,磕在了他的肩膀上。   整个人贴着了他。   姜瑾顾及疼痛,没有乱动,冒着汗忍耐着。   “王妃,愿意接受本王了?”他没有在意到她,自行以为着。   “王上想多了,只是阿瑾方才硌到腰了,疼出声的。”姜瑾额上的汗冒着。   仲容恪闻声,便轻轻替她揉着,道:“如此,可好些了?”   她没有作声,也不敢乱动,怕激起了他的悦意。   他见她这般的乖巧,便趁此揩油。   姜瑾迅速推开他,想要爬出去。   一声低沉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王妃嫁给本王这么久了,也该同本王……”   她浑身如至冰窖,一声不吭。   她制止道:“请王上不要这样。”   她的眼中带着不甘的抗拒与些许的恐惧。   仲容恪凑了过去,冰冷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姜瑾凤眸睁大,奋力推着他,道:“不可以,不可以!”   恐慌,强烈的恐慌缭绕在她的心中。   但他却不放过她,像是失去了理性一般。   “救命!救命啊!”她高声呼叫着,双手死死的推着他。   “王妃,同本王做这等事情,有这么不堪?”他的眼中带着点点的火道。   来个人,来个人进来阻止!   姜瑾不顾他,探脑恐惧的再次喊道:“救命!救命!”   仲容恪喜欢她挣扎的模样。   “来人!快来人!快来人啊!”她拼命的嘶喊着,别无他法。   女子的气力终是不如男子的。   在他的吻就要再次落下时,帐帘迅速被掀开,领队阿远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只听到她的呼喊声,便闯了进来。   女侍在外头瞧见了一个暗道不妙,丢下了面盆,便直直的赶了进来。   在进到屏风里头时,他便看到这般旖旎的景象。   阿远忙错开眼神,带着异常的不自在,道:“属下不知王上再此,唐突了。”   道完,便极速的想要离开。   “等等,等等!救我,快救我!”   姜瑾侧着脑袋,靠在浴桶的边缘,头一次这般失态。   仲容恪的一番兴致被打搅,甚是不悦,脸色铁青。   领队阿远左右为难着,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趁着其松懈一刻,她快速的起身,狼狈的离开浴桶。   她看着那屏风上搭着的长白布,便披在了自己的身上,回到了屏风外,坐在了那榻上。   仲容恪一个犀利的眼神扫了过去,领队阿远放下瞟了一眼姜瑾,便自告离开了。   未能得逞,他冷着脸将身子擦干,穿上了衣物。   望着她一副倔强的模样,他便愤然不已。   只听得重重的一声冷哼,仲容恪便掀开了帐帘而去,在那外头瞧见了汕汕的阿远。   “大王。”他面色不自然道。   前者阴沉沉的并未理会,回到了营帐中。   含烟见他回来了,便甜笑着相迎,却见他阴鸷的脸,当下有些惧意。   仲容恪将她抱上了榻,极其迅速的撕扯掉她的衣物。   含烟不知大王是碰到了何等事,便试探的询问道:“王上,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话。   她含泪,问道:“王上,可以告知烟儿,发生了何事吗?”   仲容恪依旧没有回答她,冷着脸穿上衣裳。   “你不该问的。”   含烟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言。   姜瑾在帐中,浑身发寒。   阿远看着那主帐,听见里头发出的阵阵声音,眼中复杂了一瞬。   他想着,还是进了她的帐内。   “多谢你了。”她抬头,见是他,道。   “你为什么不愿意同大王圆房?”阿远的语气中带着点点的诘责。   姜瑾缓缓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不是心甘情愿,又岂能强迫为之?   “那夜的男子,是你的心上人?”他不死心,继续追问。   “并非。”她淡然道。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若让领队去强迫同一个女子欢好,你愿意么?”姜瑾反问之。   阿远五味杂陈。   这些年来,他从不需要什么女人。   那些个营妓他碰都未曾碰过,一心只在收复领疆与统领将士们,以及抵御匈奴的心思上。   对于这些的男欢女爱,也是极厌恶的。   “即便如此,你是大王的妃子,理应同他圆房!”阿远反驳道。   “那我还回得去么?”姜瑾讽刺笑道。   一个失身于其他男子的女人,又有谁会要她?   他被她言得没有办法回之,便道:“说不过你。”   她也没有再做声了,浑身黏糊糊的湿冷着,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阿远抿嘴道:“我命人去给你拿件衣物过来。”   “麻烦领队了。”她的语气十分漠然道。   过了一会儿,女侍拿着干净的衣物进来,糯糯道:“王妃,奴伺候您更衣吧。”   姜瑾不习惯由人贴身服侍,便拢了拢身上浸湿的衣衫道:“不用,放下后就出去吧。”   女侍应了一声,将折叠整齐的衣物妥帖的放在一旁搁置着,再掀开帘子出去了。   领队阿远见她这般迅速,便皱了皱眉问道:“王妃没换么?”   她回道:“不是,王妃说她自己来。”   他抿嘴,让其自行忙去了。   候在了营帐外,他忽的想起方才那场景,不自然的目光闪躲着。   原来女子的身段竟可以那般的姣好。   未经过男女之事的阿远,心头微动了动。   姜瑾将整齐的衣物换上,俨然一新。   她终究还是太过于低估仲容恪了。   也是,在那等情境下,没有哪个男子可以煎熬的忍下去吧。   除了,除了他。   姜瑾的脑海中闪过君无弦温润的脸。   她的心头一阵的悸动,强忍着将那份呼之而来的情愫压抑下来。   她相信,迟早是要同他相见的。   这么想着,她将那浸湿的衣物拧干水,搭在了屏风后头。   领队阿远对着那帐里头唤了唤,“王妃,好了么?”   没有听到回音,姜瑾自顾自的在整理着。   他狐疑的掀开了帘子,望着那屏风后头娇小的人影,踏着步伐过去。   只见她如玉的鼻尖冒着点轻微的细汗,新换上的衣裙正正适合她,衬得她愈发的清丽。   “怎么了,领队还有什么事么?”姜瑾见他愣愣的站着,十分不解。   阿远提着剑,神色复杂道:“没什么。”   便打算转身离去。   “等等。”她将其叫住,问道:“我那友人,他可平安?”   “不知道。”他利索的回完,便不理会的出去了。   姜瑾怔怔,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也并未再有得罪他了。   抛去疑问,她闲着无事便坐在了帐中思虑着一些事情。   顾逊之他,此刻会在哪里呢?有没有平安无事的回到西谟呢。   走出帐中,阿远在整个军营里巡逻着,在经过一帐时,却听得里头传来一阵欢好之声,缭绕在他的耳边。   他的心口有些不定,面热的疾步走过。   却在经过下一个帐外,听见更为大声的声音,他强压着身上的异样,迅速朝着右侧离去。   这时,一下属瞧见了他面色古怪的绯意,便问道:“领队你这是咋的啦,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阿远双目阴沉的瞪着他,道:“很闲么,很闲就滚回去练兵。”   下属望着他经过的地方,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便调侃道:“那些个将士整日就晓得沉迷于女色,大王也不管管。不过领队,同样是男子,你怎的咋就没那方面的需要呢?”   他谄笑着。   阿远神色有些不自在,道:“本将领,从来不需要这些东西来消遣。”   “要我说啊领队,这打仗虽为第一,但女人也是必要的,哎哟那滋味可真是。毕竟人活一世,何必忍耐呢是吧。”   下属说着,自己都觉得动心不已,忍不得迅速去侵占一名营妓消消火。   阿远的身子愈加的异样,他道:“那是你们的需求,本将领是不会有的。”   “哎,可惜啦,大王如此看重王妃。不然,老子还想着,这啥时候等他耍厌了,就把那女人丢给我们兄弟玩一玩呢。”   蓦地,又自顾自幻想的说道:“自从第一回 见到王妃,老子就觉得真真是天底下没有再比她好看的女人了。啧啧,瞧瞧那身段,真是恨不得好好疼爱疼爱一把。”   说着,还极其猥琐的搓着手。   阿远呼吸急促了一瞬,径直飞快的走了。   下属有点儿懵,站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就,就这么的走啦?   他叹了口气道:“要说这领队的长相也是一表人才的,一心为这军中奉献也是可惜了些,他怎的就不需要女人呢。”   下属闲着没事到处晃悠着,还一边想着这个问题。   蓦地,他一把敲定手,恍然大悟道:“不会是个断袖吧?!”   他一阵恶寒的抱着自己,走得远远的。   领队阿远心神不宁的在军营中巡逻走动着,一边回想着方才那下属所言,不由得喉咙紧了紧,异样万分。   此时,姜瑾出来,把换下来的衣物亲自拿过去,想让女侍去洗。   因她出来好久也唤不到人,便只好自行乱找着。   正巧,她碰到了正低着头缓慢走着的阿远,见他目光涣散着,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的凤眸眨了眨,上前过去询问道:“领队在此巡逻么?”   他听到人儿的声音,猛然回神,抬头愣了愣。   姜瑾心中疑虑万分,猜测着他到底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是顾逊之出了什么事,他没能完成与她的约定,便如此心虚?   她按捺着自己的胡乱猜想,再道:“领队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大一样,是军中出了何事么?”   阿远望着她略带些关切的眼神,一直盯着她。   姜瑾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会将自己打量了个一番。   “没什么。”   阿远对于自己这般有些怪异,也说不上来,便带着点烦躁回她。   “你要去哪。”他警惕的望了她一眼道。   “找不到侍女了,我想将这换下来的衣物让她拿去洗了。”她如实道。   “给我吧,王妃回去就好。”   姜瑾想了想,不用自己多跑冤枉路了,便将衣物递给了他,道了句谢。   左右无事,便原路折回了。   见其离开的背影,阿远再次眼神紧了紧,拿着手中的衣物,难以抉择。   不久,有一女侍端着面盆直直的走来。   那女侍从他身旁经过时,默默的行了个礼。   “等等。”   “请问领队有什么吩咐。”   阿远手后的衣物攥着,片晌,他道:“没事了,走吧。”   女侍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多想,便离开了。   一阵巡逻过后,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见一旁的女子衣物。   末了,他将侍女唤进来,找了个托词,不让人起疑的,将这衣物拿去命人洗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朝思暮想   “不可以,不可以!”   他觉得这是份罪过。   但每当他决心不再这般想的时候,闭上眼却又是忍不住浮想联翩着。   而另一旁,仲容恪自从那日深深动怒后,便再也没有主动去寻姜瑾。   她本人,则是觉得清净不已。   若是抛去一切不提,在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但也谈不上好就是了。   只是,相比于一开始她来到边疆这里,所猜想的那些恐惧而言,目前的处境,是最好的。   她躺在榻上,想起了昔日同君无弦之间发生的点点,或是愉悦的或是恼怒的或是不开心的,又或是旖旎的,皆一遍一遍的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却一次也没有出现过她的梦里。   姜瑾问自己,到了此番境地,是不是已经为时已晚了?   他欢喜她的时候,她没有感觉。   等到他二人两情相悦之时,偏偏这中间又相隔甚远。   她也不能将这份心意,传递给他。   长夜漫漫,他此时,又是在做什么呢?   西谟国内,王侯府中。   柔和的月光映照之下,君无弦一身月牙衣衫,身形纤长的站立于房门外,他如墨的青丝静谧的垂在后背,一阵凉凉的风而过,轻轻拂动着。   他的衣袖宽大生风,缓缓轻柔落下,又飘起。俊逸脱尘的面容上,看不出有何神情。一双漆黑如曜的眼眸暗淡几分。   他白皙如玉的手柄着一丝竹般的青玉箫,带着点病弱,吹响了一阵凄清怅然之声。   末了,一阵低低的轻咳,君无弦停下了一曲。   合须从房梁而下,来到他身侧,提醒道:“夜深露重,主子还是回房歇息吧,这咳疾不能再狠了。”   “无事。”   他淡淡的抬望着那夜下柔和的月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主子思念姜小姐的心思,合须十分明白。但若因此您的身子亏恙了,那么属下就不得不多嘴了。”他坚毅道。   虽然他也很惋惜,但也不想再看着自家主子如此下去了。   君无弦没有作声,眼神灼灼的望着那月,似要将它看透了去,他侧颜愈加的温润,眉入云鬓。   “嗯,本侯这便歇了。下去吧。”他低声命令道。   合须最后不放心的瞧了他两眼,诺了一声便缓缓退下,悄无声息的消失而去。   末了,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夜之中忽有一阵翅羽声扑棱。   定睛一看时,一只灰鸽正昂首停落在他的面前。   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一瞬,微抬袖,着手而去,将其栖于玉指之上。   他借着点点柔光,细细的轻轻翻看着。   见那灰鸽的右腿上,先前的那抹黑墨,早已是不见。   “姜儿……”   他的眼中波澜万瞬,喃喃的念着那另其朝思暮想的女子之名。   蓦地,君无弦轻叹了一声。   伴随着充满凉意的阵阵夜风,呢喃声随之掩没。   边疆的营帐里,姜瑾和衣而睡,在一片漆黑的静谧之中,她却是无心睡眠。   微微侧身翻了翻,她竖着耳朵,听见了外头传来的阵阵笛音。   婉转而又流连。   她知道,必然是仲容恪了。   只是,她很想念曾在西谟的日子,在君无弦的府邸中,也有这般睡不着的时候,便踏出房门,时不时就能听见他的一赋无忧曲。   姜瑾越想,俏鼻就越发酸。   不能,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了。   她对于他的感情,只能点到为止了。   可这份情愫,又岂是能让她说控制便能控制的住的呢?   她深深的叹息,朱唇轻启,附和着那外头的笛音,低低吟唱了一曲思君赋。   营帐外头的笛音似乎是感知到了她,便愈加的配合之。   直到许久,姜瑾吟吟着,便昏睡了过去。   仲容恪也一并停下了笛音,在她的帐外,他的目光更加的深沉。   次日,西郊城林旁的客栈,那上头的雅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侍从差信而回,报了平安。   顾逊之英姿飒爽的驰骋着骏马,飞奔在前往回北疆的路上。   他的一心,只在如何救回他的瑾儿之上,其余便没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了。   “世子,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能到达西谟与北疆的交界之处了。可否要停下来休憩一会儿,我怕世子长途漫漫,无法坚持。”侍从关切的提醒道。   这关外风沙肆意,他们的干粮与水还算凑合,但不知这马能再跑多久。   “你若是想要停,那便停,本世子还有重要的事情回去告诉父王,不能耽搁。”顾逊之眼神决然,再次挥起了马鞭,使其速度愈加快些。   侍从听他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相劝,便将那马鞍上挂垂的水囊取下,抛过了去,道:“无论如何,水是不可少的,世子还是饮几口吧。”   他瞟了一眼,便迅速接过,灌了几口水,发出痛快的声音。   再努力的驰骋着骏马,朝着目的地紧赶而去。   侍从也加大了马力,挥打着马匹,快速的跟随过去。   所行之处,皆扬起了漫天的风沙,尘烟滚滚。   西谟宫廷之上,各大臣纷纷上了早朝。   尉迟夜沉着面色唤来一下属,问道:“那北疆而来的侍从,怎的不见他?”   “回皇上,属下未曾注意过。”他如实回禀之。   姜怀这时开口提醒道:“皇上,老臣建议,此时应该派人着手去北疆探之。”   “哦?为何。”尉迟夜身子前倾道。   “北疆侍从寻不到世子,定然不会轻易放弃焉。但这会连其也一并没有讯息了,此事怕是同边疆一事有关。”   那日,他有在宫中同皇帝细细道来过,然这些个大臣却是不知,故再借此朝堂之上言一言。   “众人皆知,世子欢喜我家小女,自那日他得知小女被纳兰王的嫡女所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过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可见其中的利害。”   姜怀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纷纷是点头附和。   而纳兰王则是面色难堪不已,黑黑着个脸。   “皇上,依老臣看,世子或许正如大将军所说,只身一人去了那边疆之地。”一位大臣站出来道。   尉迟夜凛了凛眸,道:“朕知道了。”   此战,是不得不打了。   退出朝堂,姜怀回到了将军府中,这时,阿俏面带悦色的过来道:“将军,大夫人她醒了!”   他忙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过去查看,却见姜氏正靠坐在那榻上,面色白如鬼魅,唇色无血。   “夫人!”他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老爷,阿瑾……阿瑾……”她的眼里带着凄楚,止不住的纵泪。   姜怀深深的叹了口气,坐在一旁,宽慰道:“放心吧,皇上今日早朝之上,已经决定同边疆开战了。”   姜氏的眼中急切了一瞬,她忙问道:“这一打仗了,那阿瑾,阿瑾呢?”   “阿瑾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又怎会忍心看她沦落。夫人放心,就算是有去无回,也要将我们的女儿平安带回来!”他的目光凛凛。   姜氏无声的点头,默默道着:“老爷,我心好痛,好痛。一想起阿瑾在那等虎狼之地,会遭受的不测,我这心,就如刀割一般疼痛啊……”   经她这么一说,身旁的丫鬟阿俏瞬时哭啼了起来,十分凄惨的道着:“小姐,小姐。”   姜怀望着一主一仆如此,便道:“莫要再哭了,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将女儿护送归来!”   “我也不要你死,老爷你和阿瑾,在我心头都是一样的。”姜氏扑进了其怀里放声痛哭着。   “好了夫人,莫要再哭了。等着看吧,阿瑾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他顺着她的背,安慰着。   宫中,尉迟茗嫣秘密的吩咐贴身婢女,将一块玉佩交给她,道:“记住,一定不要被人看见了。不然本公主同你,都不会有什么好罪受的。”   婢女在其身旁服侍多年,也在这宫廷里摸打滚爬的,自是事事谨慎稳妥的。   她诺了一声,便小心翼翼的推开寝殿的门,四下观察了下无异,便从容的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般,朝着兵部而去。   尉迟茗嫣忐忑的在殿中等待着。   “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可不可行,但管不了那么多了,相信王侯一定是对的。”她的一双手局促的搅绕在一起。   那日她派贴身婢女过去拜访,目的便是能够从君无弦的口中探探阿瑾姐姐的处境如何,但婢女却听说他也不知。   后来,竟没想他二人能够联起手来。   不过,都是为了阿瑾姐姐,没有什么做不了的事情。   于是君无弦便把计划同贴身婢女道来,并说自己手头的人手暂缺,需要公主的相帮。   尉迟茗嫣便瞬时记起,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便给她留了一支暗军,好在关键时刻,能够保护她。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便是用上它的时候了。   她有些唏嘘感慨,心底也不禁惦念着先皇。   但此刻最为重要的是,不知还能否调动那支军队。   虽只有上百号人,但与君无弦的加在一起,便是绰绰有余了。   再者,父皇给她留下来的军队,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她相信,事情一定会朝着好的兆头上发展的。   贴身婢女带着能够证明其主子的玉佩去了练兵营,一些将士们纷纷疑惑为何会有女子过来。   将领上前询问道:“姑娘过来我们军营做什么?可是皇上他有什么吩咐。”   她有些不自然的勉强笑道:“哦,也不是什么事。”   他面露疑虑,问道:“那,是来寻什么人的么?”   贴身婢女望了望四周,悄悄低声道:“奴婢奉了公主之命,是想过来看看先皇曾给公主遗留下来的一支护卫军的。”   将领狐疑,他从未听说过这岔子的事,或许老将领能够知晓,但他已是早年间便战死沙场了。   “本将对此事全然不知,这里人多口杂,姑娘还是请回吧。”他对着她拱手请示。   贴身婢女见他下了逐客令,便当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她一个奴婢也是做不了什么主的,只得道谢后便匆匆返回了。   将领怀疑,招了招手,唤来一名士卒,秘密吩咐道:“跟着前头那女子,看看她是不是公主殿里的人。”   士卒领命,隐蔽的跟过去,假意巡逻。   “先皇怎么可能会给公主殿下一支护卫军呢?此事,也不知皇上知不知晓。就算如此,公主她此时要兵力做什么?”将领怀疑不已,反复思索着。   贴身婢女一路走着,便感觉身后有人跟随,偏眼望去,那人还在跟着,她有些局促,急促便进了公主寝殿内,掩好了门。   那名士卒见此,便折回去通知将领。   婢女急急的过去回复道:“公主,此事不成!”   尉迟茗嫣木然了一瞬,道:“怎么不成?!哪里出变故了!”   “方才奴婢去问了那军中将领,他根本未听说过此事。奴婢想着,怕是年过已久,旧部已改朝换新,公主的那支军队,想是已无存了。”   贴身婢女细细道着,皱着眉。   尉迟茗嫣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是啊,是啊。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她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   “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婢女迟疑着,看了看她的脸色,便埋下了头,低声问道。   “说。”她咬唇平静道。   贴身婢女便大胆道:“奴婢说句公主不中听的。眼下这势态,已是吃紧万分,皇上必会严加盘查宫中。即便公主调动了那护卫队,又能如何?介时皇上询问起来了。公主能如何解释?定然心存芥蒂焉。”   尉迟茗嫣面色白了一瞬,她说不出话来。   “奴婢方才贸然前去,也不知晓有无引起那将领的怀疑。怕是,应当有之。”   婢女中肯道。   “没关系……我是公主,他们不会想多事的。”她自我宽慰道。   “若要让皇上知晓了,公主便说,这大战眼看将即了,便想去讨要一支护卫兵队来自保,也不是什么坏事。”贴身婢女想了想道。   尉迟茗嫣心神不宁的点了点头。   但先皇给她留下来的那支护卫队,当真无存了吗?   她不相信,可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如果,这些都能够为她所用就好了,这样便能够帮到王侯,顺利救出阿瑾姐姐了。   “你去替本公主查探查探,我不想放弃。”她倔强道。   贴身婢女道:“可是,可是这样做万一让皇上发现了……”   尉迟茗嫣很是生气,“皇哥哥他不会的!若他阻拦我的话,本公主便再也不理他了!”   “不想理谁啊。”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沉声。   婢女惶然不已,忙前去行礼。   “皇,皇哥哥,你怎么来了呀。”她勉强笑道。   方才所说之言,皆是她的气话,她也不希望多生了什么事端,连累王侯。   尉迟夜重复一遍他的话,注视着她道:“嫣儿说说,是不想理谁啊。”   “没,没有。嫣儿是说,若是这个婢女再惹本公主生气的话,那便再也不要理她了。”尉迟茗嫣随意的指道。   他心知肚明,但也不挑破,径直坐了下来。   贴身婢女忙利索的为之沏茶。   “嫣儿,近日都在宫里做什么?”他接过热茶,细细吹拂着。   “也没有什么好做的,无非就是这里逛逛,那里逛逛的,好生闲闷。”她嘟囔着嘴道。   他笑了笑,放下盏茶,撑着双腿,正色道:“那你说说,想要什么好玩的,朕命人去给你寻来。”   尉迟茗嫣有些恹恹,从小到大,她什么没有见过的,都玩儿过了。   “以前阿瑾姐姐在西谟的时候,都能时不时进宫相陪嫣儿。只是,只是她现在被人陷害,嫁去了边疆,她在那头的日子,一定是很不好过了……”她说着说着,心中难过万分。   尉迟夜没有言话,一双黑眸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他又饮了一杯茶。   “皇哥哥,那该死的纳兰清如,可有寻到?”她蓦地想到此事,便关切的询问道。   “朕已经加派人手在各国去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他平淡的说道。   怎么会?不就这么一个人吗,还能逃到哪里去?   皇哥哥竟派了那么多人,寻了那么久都没有寻到!   她气愤不已,暗暗跺着脚。   这该死的纳兰清如,害了阿瑾姐姐至此,还能逃去哪!   尉迟夜观察着她面上的小表情,问道:“今日军营里的将领来同朕汇报,说你派人去询问了一些事情,可有此事。”   她瞬间紧张了下,道:“嫣儿确实有问,只因闲时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他还在之时,曾留下一支护卫兵队来保护我。这便记了起来,也就好奇的问问罢了。”   “那支部队,已经被朕收编了,发配去了别国边境驻守了。”   尉迟茗嫣听了,身形晃了晃,咬着嘴唇面色微微发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皇哥哥怎么能够擅作主张,将父皇赐予她的护卫军给发配去了别处呢!   难道,他是怕她会因此而威胁到他么?   不,不可能的。是她想多了,是她想多了。   见她面色极差,尉迟夜关切道:“嫣儿,你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章 怀春   “没什么皇哥哥,嫣儿只是,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嫣儿要去休息了,不能相陪皇哥哥了。”她面上的笑容极其的僵硬与勉强。   “既如此,那朕也不打扰了。”他站了起身,对着其贴身婢女道:“好生照料着公主。”   婢女低低的诺了一句,便恭送他离去了。   待尉迟夜走后,她身形颤颤着,眼神涣散的跌坐下来。   “公主!你怎么了!”婢女慌乱无比,惶恐的过去将她搀扶了起来。   尉迟茗嫣的面上不知是哭是笑,她自嘲道:“是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蓦地,她忽然抓住婢女的胳膊,睁大眼睛道:“皇哥哥他对嫣儿是真心好的对不对,对不对!”   婢女一头的雾水,但见她如此失控,便连连点头附和道:“这是当然的啊公主,奴婢一路看过来,便知晓皇上对您是极其宠爱的。”   尉迟茗嫣渐渐平复了内心,将心中的恐惧强压了下来。   她放开自己的手,示意婢女不用管她,慢慢来到了床榻上静思。   贴身婢女担忧的望着她,也无奈不知该如何去开解,只得想想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为好。   王侯府中。   君无弦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袍,窗口的竹帘甚是清幽,随风而静谧的摆动着。   他的青丝温润垂下,有一缕拂到了前头。   “来人。”他对着外头低唤了一声。   合须听到主子传唤,便立马一个轻跃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   话落,他的眼神瞟向那开着的窗口上。   君无弦咳了几声,显然风寒依旧未好。   合须看不过去了,便自行去掩好了窗子,将风堵住。   “将名单上的这些人,全都调动过来。”他微抬袖,声线清越道。   前者接过查看了一会儿,便诺了一声领命,去操办着了。   君无弦趁此,缓缓将窗子打开,透着凉凉的风。   他蓦地定睛在那小匣子上,顿然开启,里头静静躺着的排列整齐的纸卷。   他一番流连的打开,轻轻抚摸着那上头娟秀的字体。   “等我。”   随着一声落下,君无弦缓缓合上了木匣。   一片花瓣悠然的飘了进来。   北疆国。   “王,世子回来了。”一名下属进来通报道。   北疆王的胡须动了动,眼里放着光彩,他看起来很是喜悦,道:“我儿回来了,我儿回来了,快些派人去接!”   下属应了声,面带着喜色出去。   不远处,顾逊之胯在马上,望着熟悉的一切,心有感慨,一个飞身便从马上下来。   “世子!王已经等待您多时了,快些进去吧。”   他自觉过去,将马匹牵走拴好。   顾逊之随同侍从一道,进了那诺大的宫廷内。   进进出出的好些个侍女,看到了来人,皆欢喜不已,窃窃私语着道着,世子回来了之类的话。   北疆王眼神潋潋的望着自家儿子。朝着自己过来,欣慰的对着他招手。   顾逊之忽有些怅然,以往住在北疆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但此番从西谟回来,时隔多久,所有的思念便化了开来。   北疆王妃在听到儿子回来后,当下便对镜理了理,疾步的朝着华丽的宫殿走去。   “孩儿不肖,玩了这么久,才回来拜见父王。”顾逊之对着他以自家国内的大礼相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北疆王欣悦的点着头,方要再询问询问他一些事情,便被忽然赶来的人儿打断了。   北疆王妃在见到自家儿子后,目光含着泪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道:“逊之,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顾逊之许久未见自己母妃,便心下也是百般滋味不已,他轻叩了下来,给二老跪道:“逊之给父皇还有母妃磕头了。让你们二人为我担忧惦记,实乃不肖。”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儿子,我不惦记着你又惦记着谁呢。”她轻轻拭泪,将他从冰冷的地面上扶起。   北疆王妃抚着他的云鬓,只觉他消瘦许多,心中疼心不已。   自那段时日,他差人送信回来,提出要在西谟国多玩一段日子,让他夫妻二人莫为他担心。   但她终究是做母亲的,一日瞧不见儿子,便一日担忧不已,满腔思念也只能融在心底。   “我儿长大了,母妃也不能够时常看护你左右。只望你能够康康健健的,安安平平,母妃便也知足了。”   北疆王妃望着自家儿子,满脸的欣慰。   “母妃,让您操心了。”   上头高座的北疆王不言不语,也只是看着,心中悦意丝丝。   “对了,我儿为何忽然回来了,可是那西谟皇帝照顾不周?”她满眼的担忧问道。   顾逊之的眼底闪过一抹顾虑,他遣散了殿中的下人们,让北疆王妃更加忧心,知晓事情的不简单。   在此之前,侍从将事情大致的写给了北疆王,但是他却没有及时的同王妃说,这便使她还蒙在鼓中。   因担忧其会多想,便打算等儿子回来后再一起商谈之。   “逊之,到底出了何事,快些同母妃说出来吧。”她的双手有些颤抖,眉间皆皱如布。   顾逊之正了正色,“孩儿恳请父皇能够联同西谟国一起,共同进伐边疆。”   边疆?她问道:“可是那头出了什么档子事?”   “不瞒父皇与母妃,实乃我在西谟欢喜上一女子。但她却遭奸人所陷害,嫁去了边疆和亲。孩儿,孩儿不忍她在那处受苦,便只身杀去了边疆。”顾逊之蹙了蹙眉,还是将事实托盘相告。   北疆王妃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心头五味杂陈。   儿子有了喜欢的女子,她自是很高兴的。   “你怎的如此冲动呢!”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见他身形清瘦了几分,便不忍再责怪他。   顾逊之勉强笑道:“好在孩儿赶过去时,她也并未遭受迫害。那边疆王也是个正道的,不愿意强迫于她。”   “母妃,是瑾儿她拼命护孩儿,才得以逃出。但却不想边疆人狡黠,在那边境之处设有埋伏,想让我就此死在这里。”   “后来忽逢一阵巨大飕风,边疆人均死伤不已。我被卷去了西谟林道,恰好由侍从寻至,便一厢养伤了几日,一刻也不得耽误的赶了回来。”   他道完,便见北疆王妃的双目含泪,还夹杂着丝丝的怒意。   那上座的北疆王闻言,本是缓和的面容顷刻黑沉了十分,他重重的一拍桌,冷哼了一声。   这个边疆王,竟不把他北疆国放在眼里,连他的儿子也敢动!   顾逊之为了瑾儿也只能如此相诓,实然那些人根本不知晓他的身份。   他的心中带着无尽的歉疚。   北疆王阴沉着个脸不做声。   “我儿,你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她满心忧虑的将他整个人翻转了一遍,见他脸色还不是那般好,便难受至极。   “没事了母妃,都好了。孩儿身强体壮的,一点事也没有。”他道完,胸口忽然猛地一阵收缩,疼痛出声。   北疆王妃大惊失色,吓得慌张不已,忙对着一旁的侍从道:“快去请医者!”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离去,顾逊之的唇无血色,他道:“母妃无需担忧,这点小伤,好的很快的。”   高座上的北疆王再次锤了锤桌,厉声对着下人道:“去派人差信给西谟,本王要同皇帝好好商谈商谈此事。”   道完,便命侍女将笔墨纸砚准备,他要亲自起书上去。   “那小小边疆竟然敢犯我大国,绝不能够饶恕!”北疆王妃的面色极其冰冷,眼中带着杀伐之意。   她拿宝贝待的儿子,却受了这么狠的伤,让她如何能气消,定是要踏平了那边疆的!   一会儿,医者匆匆的进来。   “快些过来给世子瞧瞧。”侍从招手。   顾逊之道了句劳烦,便坐在了一旁的椅上。   而此时的侍女端来了笔墨纸砚,供北疆王书写。   医者把脉了一会儿,道:“世子的内伤深受至重,须得好好调养调养一番。”   一听是严重的,北疆王妃便疼惜的哭啼了起来,道:“母妃早就不应该答应,让你留在西谟国的,也便不会发生这后头之事了。你说,你若乖乖待在北疆该多好。”   顾逊之好笑的宽慰道:“母妃,孩儿没事的。”   末了,北疆王一封请战书命人送到了西谟国。   大抵便是说自家儿子去了趟皇帝那儿,回来就这幅德行了,一点也把他们这友国不当回事,现在要么就联同他们一块打,要么就自己打,但这之间的友谊就荡然无存。   他的面上还带着愤愤之意。   “逊之啊,你说的那欢喜的女子,是何人士?”北疆王妃忍不住还是问了问,毕竟这事关大事的。   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回道:“她是西谟大将军府的嫡女,姜瑾。”   “可是,她毕竟已是那边疆王妃了。这不妥吧。”   “母妃,孩儿不在乎。孩儿喜欢她喜欢的紧,此生也不会再娶任何女子了。”顾逊之咧嘴笑着。   “罢了,我儿若是喜欢,母妃也不会阻拦的。现下就等着大战开起,将那女子平安带回来,让我好好瞧瞧。”她面容慈祥,抚着他的云鬓,欣慰的笑了。   “多谢母妃。”   北疆王对这些儿女情长不是太关心,只忧虑着此战该如何打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百姓定然也会民不聊生。   若此番战起,必会引得一阵非议。   西谟国内,李公公在外头接过了一只信鸽,从其腿上拿下纸卷,迟疑了一会儿,便进入了大殿中,将此递给了皇帝。   尉迟夜忙于案牍,见到此信,问道:“何人。”   “回皇上,是北疆王。”   北疆王?他缓缓打开了纸卷,见着上头苍劲有力的字,眸中凛了凛。   “原来,这世子瞒着朕,悄然去边疆自行解救那姜府嫡女了。”尉迟夜抿唇,将纸卷合上。   李公公不动声色的怀疑了一瞬,道:“皇上,那世子现在可还安好?”   前者站了起身,在殿中款步着,眼神缥缈望向外头,道:“他回北疆了。”   “这……”李公公无言。   “虽不知何原因,但北疆王见其子受伤,怪朕在西谟待友不周。现想同朕一并举兵,进伐边疆。”尉迟夜说着,负手转回了身,眸子黯黯。   “皇上,不是已经决定了要战吗?”李公公恭身问道。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不是朕想见到的。然边疆亦没有攻占我西谟,朕又有何理由挑这事端?”尉迟夜睨着他。   李公公忙附和道。   他暗想,前几日早朝之上,大臣们已纷纷赞同焉,若此战不打,如何收复朝心。   姜怀大将军作为一国栋梁,其嫡女在西谟遭人陷害,不得已去了那边疆。   此事如何能够不了了之?无法服焉。   再者,若婉拒了北疆王,那这之后,便为敌对,恐怕不妥。   李公公想着,还是斗胆问道:“皇上,老奴有一建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尉迟夜理了理桌上的案牍,叹了口气坐下来道。   得到了许肯,他便将方才心中所想委婉的道了出来,并一面观察着皇帝的神情。   “朕便是在犹豫这。”他皱着眉头,对着那一本本的奏折,有些心烦意乱。   “皇上,不若这样。既是北疆王挑起之战,皇上便暗中派些兵力相助即可,其余的,则可避之不及。”李公公低着身子,十分恭顺道。   尉迟夜的眼眸闪了闪,发黑的瞧着他。   “老奴多言了,皇上不要往心里去。”李公公凛了凛,见他神情不好,便忙回道。   “下去吧。”他沉声吩咐,缓慢翻开另一本奏折批阅。   “是,老奴告退。”   尉迟夜的笔墨顿了顿,思虑着方才其所言之话,许久才再次动笔。   边疆军营处。   含烟在炊间小心谨慎的捣鼓着一汤,在里头鬼鬼祟祟的洒着药粉,而后端到了主营帐内。   “王上,这是烟儿唤人给你做的补汤。你这段时日太过劳累了,得多加调养调养才是。”她十分明艳的笑着。用汤匙在里头缓缓翻搅着。   仲容恪擦拭着兵器,眼也未抬的道:“烟娘有心了,放着吧。”   含烟迟疑了一会儿,秀眉蹙了蹙,再重新大放光彩道:“不若,让烟儿喂王上吧。”   他的手顿了顿,一双豹眸轻抬,冷凝着她。   她神色左右的不自在,玉手也有些颤颤,心头发虚。   “王上,烟儿也是心疼你,王上就不要拒绝烟儿的一番好意了。”含烟故作镇定,一番如水的眼楚楚的,看上去柔软不已。   仲容恪没有言话,收回了目光,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兵器。   来到她的身前,望着她媚人的脸,他接过了补汤,放至嘴边。   含烟咽了口唾沫,巴巴的望着他。   他察觉到其渴望的视线,便停顿了一瞬,心头疑虑不已。   她勉强笑着低了低眉。   仲容恪犹豫了顷刻,还是一碗喝了下去。   含烟听着声音,心口扑通扑通的一般紧张心虚。   没事的,应该没事的。她在心中宽慰道。   “烟娘有心了。”   他放下空碗,凝着她道。   含烟大喜,掩饰着自己的情绪,道:“应该的。以后每日,烟儿都给王上准备这补汤。相信王上的身子会愈加的魁梧的。”   她为了表明自己很诚恳,还娇羞的过去,将双手贴在他坚硬的胸腔上,头枕着他。   仲容恪面无神情的搂着她,怀中的人儿噙着得逞的笑。   很快了,很快她便能回去了。   有了这次,公子一定能够将她留在身边的,一定的。   她这般想着,便更加期许了。   姜瑾从营帐里出来透透气,便如往常一般瞧见领队阿远在巡逻。   她想了想,急促走了过去,掩人耳目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阿远看是她,有些愣愣,木然的环绕了下周围,带着她去了无人的地方。   来到一处荒芜地,姜瑾道:“领队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放我回归本国。”   他神情复杂,黑眸黯然了几分。   “没有。王妃不是自己能够回去的么?”这话亦不知是不是嘲讽。   “但我也需要你的相助,才能成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真挚与诚恳。   “你既已嫁了过来,安心服侍大王不好么?”阿远心头略有些烦躁。   姜瑾身形颤了颤,凤眸里带着丝丝的狐疑。   “领队这是怎么了?近日见你愈发的同往常不一样。”   “不是约定好的么,你助我回归。”   她此番便是瞧出了端倪,才来试探的。   若在无意间,她做了什么逃跑的动机,便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她不放心。眼看顾逊之已经离开多日了,怕是大事即将来临。   在此之前,还需得多提些心眼。   为了不让其发现,她便来左右试探之。   果不其然,看这领队的反应,想是有意反悔了。   阿远望着她,终是移不开眼。每夜露深,他便罪恶的臆想着她。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极其厌恶她,恨不得她马上离开这里,但此刻却流转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敢碰本王的女人   他希望她不要走,并且让她被大王所抛弃,这样她便是他一人的了。   阿远的心头恐慌一阵,百般滋味。   不,他不能背叛大王,不能有这等心思。   思及此,他恶狠狠的瞪着姜瑾,道:“知道了,我不会忘记的。”   言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怎么瞧怎么觉得怪异,但也无法说出这等感觉。   他的话能信么?待顾逊之与君无弦过来相救她时,他能够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走么?   领队阿远他是一个关键,若他能够命令那些将士们放她走,那她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此人狡诈且骁勇善战,那日战发,仲容恪必忙于指挥开战,而剩下的便是他看守军营了。   所以,只要牢牢抓住其,便能够事半功倍。   姜瑾这般想着,在军营里走动着,忽抬眼见一侍女手中拿着她的衣物正送入一帐里。   她怀疑的思忖着,这件不是她换洗下来的么,怎的回事?   她疾步过去,唤道:“且慢!”   侍女骇了一跳,转身见是王妃,便忙礼道:“奴见过王妃。”   “你那手里拿的,是要做什么。”她冷着声询问。   侍女不知这新来的王妃为何如此多管闲事,但也是低眉顺眼的回道:“奴不知,只是领队大人吩咐的,将此女子衣物清洗后送进他帐里。”   姜瑾猛的想起,是了,当时她左右寻不到女侍,便恰巧碰到了他,由他代劳去转交。   这茬,她差些忘了。   “给……”她方想要说给她就行,但是略一思索,觉得此话太过于暧昧不妥。   便话锋一转道:“给他送进去吧。”   女侍觉得十分莫名其妙,满脑的不解,将衣物放好,便对着她礼了礼就离开了。   姜瑾也不好意思现在光明正大的进去拿,于是便站在一旁踌躇着。   过会儿,却见不远处的阿远正眼神木然,似有心事一般缓缓走着。   她疑窦不已,便掩身在一旁,看着他毫无防备的走进自己的营帐里。   怪异,这太怪异了。   以往那个气宇轩昂的领队,为何会变成这般的忧心忡忡。   姜瑾有意探之,便悄然的在帐帘处,微微露出一点,窃看着。   只见阿远放下利剑,靠在榻旁。   他神色凝着,望向了一旁的女子衣物,眼中波动了一瞬。   他将那衣物拿起,放在手中,细细的抚摸着。   姜瑾如晴天霹雳一般,呆若木鸡的怔怔着。   阿远并未察觉到有人偷窥,如爱人一般怜惜的抚着那衣物,面上带着些异样的绯红。   她转回身,眼中带着巨大的错愕,愣了许久都无法平静这份震撼。   怎么会,怎么会……   她的心中滋味百般,不知该如何表达。   “王妃。”有路过的女侍给她行礼。   姜瑾心跳迅速的惶然了一拍,她立马往前头走了几步,当做刚来一般的情景。   侍女很是不解,但礼过便走了。   阿远迅速出了帐,愕然的瞧见了她,眼中十分不自然,似有闪躲。   她皱了皱秀眉,道:“方才瞧领队不见了,便打算过来瞧瞧你。”   她诓着他。   “王妃还是请回吧,别让人误会了。”他暗淡了眼道。   “我也不是有心来看你,只是见你近日异样万分,不放心我们之间的约定罢了。”姜瑾没有什么话要说,便重复着上一个话茬。   阿远的眼底似有怒意,竟上手将她迅速的拉进了帐中,封了帘子。   她带着点点的惶恐道:“领队这是做什么,本王妃提醒你,不要以上犯下。”   他喘息不定道:“你就这么想要离开大王的身边?”   她的凤眸颤了颤,道:“我从未有过,想要留下来的念头。”   阿远酝酿了许久,他终是开口道:“那我要了你,如何。”   姜瑾心脏漏了一拍,她怔仲不已,极其震撼。   方才她所见的都暗示着自己那不是真的,许是一个误会。   但此番却亲耳听见,他如此说,心下叹了口气。   “我,心不在此。”她敛眉道。   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够不伤害到他。   “你心不在此?那你的心在何处?西谟?!究竟是哪个男子,值得你这般魂牵梦绕,朝思暮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去与他相伴?!”领队阿远偏激的说着,情绪有些失控。   姜瑾不自然了一瞬,觉得这气氛甚是怪异。   不能久呆了,不能。   她直觉的不想同他争辩,想要将封上的帘子拉开出去,怕令人非议。   却在这时,强大的压迫感而来,有一坚硬之身贴在了她单薄的后背上,抬起的手腕被紧紧抓住,染上了一丝灼红。   姜瑾心中恐惧万分,她闲着的另一只手去解帘,但也被他钳制住。   她愤然的被其固定着无法动弹。   “混账!我是王妃,你怎么能够对我如此,还不快放开我!”她压低声音厉声道。   阿远只觉心头燥热已经难耐,快要喷薄而出,他渴望着她的身子,这段时日的夜里,他极其罪恶的臆想着,早就生了要她之心。   但他却忍耐的克制着,现在,再也无法忍住了。   他的心中极其歉疚的对着大王暗道了声对不起,便打横将她抱了起身,走向榻上。   姜瑾奋力的挣脱着,一张秀脸气得通红,她吼道:“反了!反了!若让王上知晓你待我如此,必会杀了你!”   领队阿远忽然凄楚一笑道:“死又有何惧?若能死在与你交好之后,亦是美妙的。”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子,疯子!快放开我,放开我!”   她被他放倒在床榻上,沉重的身子便压了下来,让她没有空间去逃脱。   “救命!救命!”她才喊了半个音,便被他以手捂之,另一只手则是解着她的衣物。   姜瑾眼中通红,她咬着他的手指,死不松口。   直到感觉口中有血腥味,他才放开。   不等她再次呼救,他想要覆唇而下,她偏开,落在了脖颈上。   一手已隔着布料轻揉着她,她耻辱的捶打着他,道:“你这样做,我会恨死你,恨死你的!”   阿远没有停歇,放任着自己已经失去的理智。   他的手往下,想要褪去她的底裤。   姜瑾死命阻拦,趁此拼命的喊着,“来人!来人!”   这时,营帐外头的女侍听见了吓得整个人抖如了筛子,忙去主营帐里通报,连滚带爬的禀道:“大,大王你快去,快去啊,再晚了王妃就要被玷污了!”   含烟面目惨白的坐倒了下来。   仲容恪浑身冰冷发寒,一双眼猩红如杀人一般气焰,他迅速提了剑,由女侍带着前往阿远的营帐中。   姜瑾死命的阻止着,带着哭腔道:“你不要这样,真的不要。阿远,我相信你是对王上极其忠心的,你不能背叛他的,不能!”   她将他的主子搬了出来,希望他能够有所停止。   “此事已经开了端,左右不过一死,待我要了你,随大王如何处置。”他去撕扯她的衣物,但被她狠狠制止着。   待她最后一件底裤即将被褪去之时,一把利剑穿透了营帐,直直刺向了阿远的臂膀。   鲜血直流,他闷哼了一声俯下身,贴在了她的身子上。   姜瑾立刻将他推开,穿着好自己的衣物,利索的从榻上起来。   阿远的神智一瞬间清醒,只剩无尽的疼痛感。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人似乎是在等待着。   她解开了帘子,面上带着泪痕,见到了仲容恪。   姜瑾惊诧了一瞬。   含烟从身后匆匆赶来,忙拉过她的手,无比担忧的关切问道:“王妃,王妃你没事吧。”   她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摇头道:“没事。”   其余的,她便不想说了。   仲容恪紧紧的盯着她,浑身充满怒意的进去。   阿远的衣袍凌乱,躺在床榻上痛苦万分,鲜血依旧止不住的流着。   他微动手,将那柄剑刺的更深。   顷刻,听得一阵隐忍的痛声。   姜瑾于心不忍,别过去了头。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所始料不及的。   他是何时对她动了心思的……   “你敢动本王的女人。”仲容恪阴冷无比。   阿远咬着牙忍痛,面色惨白一片,他挤出一字一句道:“大王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这无疑时更加引起了他的怒火。   他瞬时拔出了那柄剑,就要对着他的心脏而去。   阿远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   “慢着!”姜瑾惶然出口。   仲容恪的刀尖只离其心脏一指盖的距离。   她疾步走了过去,阿远睁开眼睛,波澜不已。   “他是军营的将领,若死了,必会引起众怒,王上难以服众!众士无首间,一时没有更好的替代。若此番有敌人趁此来犯,介时我们无法及时应对之,后果不堪设想。”姜瑾给他权衡着利弊道。   仲容恪蓦地转身收剑,凝着她道:“若本王今日没来,你会是何下场。还要为他求情么?”   她想了想,她就算是咬舌自尽也不会容他欺辱的。   若真是发生了那等事情,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只是,只是她现在完好无损,杀了他,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倒不如借着这份愧疚,让他忠心助她,到时她回归西谟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这份人情,她拿下了。   “王上若想处死阿远,我也不阻拦。只是这话还是得说。免得军中乌烟瘴气的,说本王妃是个妖女,来迷惑王上借此杀了他们的将领。”姜瑾的面上恢复了淡然,从容道。   仲容恪冷意万分。   这时,一些将士们都涌了进来,强迫外头的侍女说出发生之事。   在知悉后,他们纷纷过来求情,郑重道:“大王!万万不可啊!请您三思。”   阿远捂着臂膀,吃痛的咬牙隐忍,对着那些将士们,喘息不定道:“你们来干什么!回去!我自己做错了事情,理应受死。”   将士充满愤恨的望着一旁站立的姜瑾,道:“王上!您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外来的女子,对将领下杀手么!”   “外来的,女子?她是你们的王妃。”仲容恪的豹眸中迸射出点点寒光。   “什么王妃,我看就是个妖女罢了。大王一定是被她所迷惑了。”一个将士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意道。   “放肆!怎可如此对大王言话。”阿远的眼中凛意加深。   那将士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冲动,便忙赔罪道:“大王,是属下唐突了,请大王恕罪。”   仲容恪见此番情形,便道:“阿远公然敢妄动本王的女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将其拖下去杖责!”   将士骇然道:“不可啊大王,将领此番已是性命堪忧了,若打下去定然要一命呜呼!求大王看在将领带着兄弟们出生入死,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何须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啊!”   “是啊大王,请您三思,三思啊!”   “大王三思。”   环绕着的将士们包括女侍皆跪了下来替阿远求情。   含烟看着,便也低了低身子。   此时若再不说些什么,她就真成了蛊惑王心的妖女了。   “王上,阿瑾已经不介意了。还是放他一条活路吧。”   姜瑾装作端庄宽容的模样,对着他低着身子求情道。   而那些将士们则是愤然的看着她,知道她是在装腔作势。   床榻上的阿远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仲容恪冷冷道:“去命军医过来。”   言完,便从她身旁暗示的睨了一眼,掀帘而出了。   姜瑾一个目光也未留给那床榻上的人,一并跟同出去了。   阿远的眼黯然的收回。   将士们看在心头,便上去劝道:“将领,你说你欢喜谁不好,怎的偏偏就瞧上了大王的女人呢,唉!”   另一个轻浮的开口道:“那娘们儿算什么王妃,也就一个挂名的而已。啧啧,看她那娇俏的身段,别说咱将领了,就连我都想狠狠侵占一番,只是没有领队那么果敢罢了。”   他此言一出,就见阿远的眼中带着杀人的寒意。   前者立马闭口,去请军医过来。   阿远的神色十分难看,也没有人再敢言话。   姜瑾一路跟随着仲容恪而去,含烟看了出来他二人有话要说,便自行告退了。   “王上。”她站定道。   “他碰了你何处。”   仲容恪蓦然转身,直直的望着她,面色看不出神情。   她道:“多亏王上及时赶来,阿瑾并无任何不妥。”   他一双黑金豹眸冷睨着她,缓缓伸手过去,以指腹轻抚她的唇,哑声道:“这里,有没有。”   姜瑾慌乱了一瞬,摇了摇头。   “那,这里呢。”他的手向下,来到她的锁骨处。   她的凤眸凛了凛,道:“没有。”   仲容恪想要再次顺势而下,却被她及时出声阻止道:“王上,都没有。”   他微滞,慢慢收回了手。   “你,可是雏儿身。”他蓦地,开口道。   姜瑾有些微怔,答得利索道:“是。”   他对于她的回答很是满意,便道:“进帐吧。”   她默默应了一声,心神不宁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   走来的一路上,她都惊魂不定想着方才阿远对她做的那些事情。   如若今日仲容恪没有过来,那会是怎样不堪设想的情景?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再去想。   只是姜瑾不明白,分明是厌恶自己的,却为何对她上了心思?   她不得其解,但也知晓感情之事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只是阿远太过于偏激。   为了不让旧事再次重演,还是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为好。   在此之前,她对他有防备的也只是其他而已,明白他不关心这等男女之事,遂放心与他单独相见,商谈。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阿远竟会对她存了这般不堪的心思,让她难以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领队阿远由军医一番的包扎过后,伤口终是不再流血,躺在了榻上。   待军医走后,将士在一旁嘀咕道:“平日里也未见将领对男女之事上心,就连那俘获而来的营妓,也并未碰过。这些年来,军中将士们还以为您有断袖之癖。”   他顿了顿,瞟了一眼其神色继续道:“也不知怎的就被王妃给迷惑了去,她果真是个妖女。”   “别说了。本将此番还能好好的在此,全然靠她既往不咎。若谁再多说她一个不是,我便不会放过他。”阿远沉声的命令着。   “是,是。”将士结巴的应了应。   西谟国内,尉迟夜不知该如何给北疆王回信。   这场仗,不打也得打,但他还是依旧踌躇着,想着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行。   此间,尉迟茗嫣忽走了进来,不顾太监的阻拦。   “皇哥哥,为何还迟迟不战,难道你不想救阿瑾姐姐吗。”她赌气的说道。   今日早朝之时,小太监便过来同她通报,说众大臣纷纷赞成联战,但是皇哥哥却依旧犹豫着,暂缓。   她很是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只要多拖一天,那么阿瑾姐姐在边疆就会多一天的危险。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本来还想着,先皇给她留下来的那一支护卫军可以帮到王侯,但却被皇帝哥哥给收编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凉国衙门   这一点,她就不再计较了。反正他做什么事情都会有理由,也是阻拦不了的。   只是这场该打的仗,为何要这般的拖延。   她实在无法理解皇哥哥的心思,便气鼓鼓的过来质问他。   尉迟夜抿唇,道:“你是公主,怎可干政。”   “可是,可是这明摆着的事情。我也只不过是想问问皇哥哥的想法,怎么能说是干政呢。”尉迟茗嫣不满道。   “胡闹。嫣儿以为,事事都能这般容易决策的么。”他轻挥衣袍,坐在了那桌前。   她紧跟了上去,道:“如今阿瑾姐姐生死不知,皇哥哥怎的能安心在此抉择?”   说来,纳兰清如和亲当日,她是去阻止了的。   若不是因为皇哥哥,阿瑾姐姐就不会是这般的境地了。   这眼下好容易等来了机会,他竟然还在决策着。   尉迟茗嫣实是不解。   “朕自有决定。来人,送公主回殿。”尉迟夜有些恹恹道。   转而便拿起一本奏折,皱着眉头翻看着。   李公公上前,对着她道:“公主,奴才说句您不中听的话。皇上他因边疆和亲这一事,已是夜不能寐了。终日还对着这些案牍所操劳。公主应当多关心关心皇上才是,莫要让他再为难了。”   尉迟茗嫣听他这么一说,当下便有些愧疚的望了一眼正在批阅奏折的尉迟夜。   她不符其年纪的叹了口气,垂着脑袋道:“好吧,本公主知道了。”   末了,她对着尉迟夜道:“皇哥哥,无论怎样,嫣儿都希望你能够尽快决定下来。嫣儿退下了,就不打扰皇哥哥了。”   李公公恭送着她离去。   尉迟夜抬起眼眸望着其离去的身影,眼神带着闪着点点。   他将北疆王的信件拿了出来,提着墨笔,深思熟虑了一番,便苍劲有力的挥下。   蓦地,书写一番完毕后,便尽快的派人将此信件火速的差回去,交至北疆王的手中。   凉国。   香迎酒楼的一处雅间里,有一身形款款的女子入座,举手投足皆风情万般。   她的面上带着薄而清透的纱布,整个人以帘衣相照,使其看不清面容。   “主子,你真要在此用膳?”心腹谨慎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压低声响道。   “怕什么,不有你在我身边么。”她媚然轻笑一声,举起杯酒,摇晃了几瞬。   心腹再次扫望一遍,径直放下剑,坐在她的面前,低低道:“可那西谟的皇帝一直在派人寻主子,若此时风头出来,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   纳兰清如的眼中露出一丝锋芒,她轻柔着声音道:“我已经躲躲藏藏了许久,终日如过街老鼠一般见不得光。早已是厌烦了如此日子,倒不如出来透透气。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的唇角邪邪的扬起,“不过,也是值得的。让那小贱人代替我嫁去了那头,可有不少苦头吃呢。”   她说着,便讥讽的狞笑着。   心腹想了想,道:“主子这般下亦也不是回事,总得有所依附,才能够在此长存。”   经他这么一提点,纳兰清如的面色微动,她正道:“你说得不错,西谟我是回不去了。眼下待在这凉国,总得想法子安生下来才是。”   “属下就是这个意思,流离失所总比不得安稳。想要久居于此,须得站稳根基,以应那不测之变。”他跟后补充道。   纳兰清如邪邪的笑着,眉头轻佻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个好出路。”   心腹不解,问道:“请主子细说。”   蓦地,小二上来,将饭菜一一端至,谄笑道:“二位客官请慢用,本店还有更多好菜,若吃完不够还可再点。没什么事的话我便下去了,悉听二位客官传唤。”   小二缓缓离去,肩上搭着白布巾,忙活去了。   纳兰清如与其心腹对上了眼,谨慎的暗示了一番。   “这家酒楼的菜色可真全啊,本姑娘下回还要过来。”她佯势高声道。   心腹凛了凛眼,也跟着附和之。   楼下的小二面色顷刻便悦意万分,搓着手哼着小曲去忙了。   这厢,外头忽然闯进来几个人,说有些公事要办,便兀自在里头一番搜寻。   掌柜的忙讨好的过去道:“几位爷,几位爷,我这里头没有什么可疑之人,都是打尖住店的客人,您往别处去瞧瞧吧。”   为首的厉声道:“走开!若是耽误了我们办事,这责任你可担待的起!”   “可是爷,我这里真的是没有啊,千真万确。”掌柜急坏了,声音都十分抖。   正在用膳的那些客官们都惊骇的看着不速之人。   为首的怒了,直接将其扳开。   掌柜迅速的给小二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去报衙门。   这群人没有手令,竟然敢私自扰乱民生,父母官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几个人手上拿着画像,对比着店中之人,均摇头不已。   有个跑江湖的受不了他们如此横,便当下起了争执,掀了桌子在里头大打特打的。   “我的娘啊,别打啦!求你们了,我的桌子,我的菜啊!”掌柜左右相劝着,却被人推到了地上。   那些客官们吓得皆跑了,连银子钱都没付。   “别走啊!你们别走!钱还没给啊!”掌柜有心去追那些吃霸王餐的人,但是不能够将自家店铺给弃了,于是便左右劝着,声音都有哭腔。   那几个人,其中一个私自上了二楼,剩下的与那江湖之人打斗。   心腹紧张了一瞬,而纳兰清如则是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水。   那人见到了她,便狐疑了几分,将手中图纸与之对比。   “你,把脸露出来。”他命令道。   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给心腹使了个眼色。   他领命上前掐住那人的脖颈,厉声道:“谁让你用这个语气同我们主子说话的。”   那人将其手迅速反扳,二人较量着。   纳兰清如趁此,缓步走了下去,想要离开这家客栈。   “别让她跑了!”   楼下同僚纷纷闻声,转而去擒她,却被身旁的江湖之人给制止道:“当众非礼一个女子,算什么!”   “你少多管闲事,此女指不定就是我们要寻的人,若是耽误了大事,我们皇……我们主上不会放过你的!”他话锋一转,迅速掩饰道。   那江湖之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怕,你今日冒犯了我,休想要就此罢休,看招!”   他快速的出掌,击在了其胸口之上。   而另一个人则是追了出去,上前将纳兰清如的肩膀搭住,道:“你敢走!”   她面纱下带着一抹邪恶的笑,转身瞬间掀开了帘子。   那人错愕万分,忙禀道:“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便极速的回到了客栈。   纳兰清如抚了抚面上,道:“这可真真好使,得亏母亲昨夜悄悄命人给我送来。”   她放下帘衣,扭着腰肢走在道上。   她不会担心心腹如何,因为,他是母亲安排给她的,武艺甚是高强之人。   所以,相信很快便能完事了。   这会子,有一批衙门的捕快迅速的朝着那家客栈过去。   纳兰清如神色不妙了一瞬,她以手作哨提醒之。   那二楼上的心腹听到声响,便不再同他恋战,一举将其拍开甚远,径直破窗而跃,没了踪迹。   捕快提刀而来,便有一些人将他们一一钳制,为首的开口道:“通通都不准动!我是衙门的人,谁敢造次!”   那江湖之人很是愤然,极其厌恶这些好管闲事的捕快,当下便不悦。   “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非要闹成这个样子。”那为首的将剑放下,翘着腿问着一旁哆哆嗦嗦的掌柜。   小二跟后进来,汕汕的站在一边。   “回,回大人。实乃,实乃这些人突然在客官们用膳之时闯了进来,说要寻一个人。便一时间把我这客栈搅的是一败涂地的。”掌柜诉苦道。   “是这样么?”那名捕快质问被擒拿住的几人问道。   他们不愿意作声,只是奉皇帝之命过来捉拿纳兰清如的,却不想凉国的衙门如此好管闲事。   若是此事闹大了,定对西谟有所影响。   其中一个正色回道:“我们府中逃了个婢女,她的手中拿着至关重要的东西,主子便差我等过来寻。”   捕快的眼中怀疑了一瞬,问道:“什么府邸,你家主子是谁?”   “这些重要么?”那人昂着头,回之。   捕快心下思虑了一番,道:“不过,我怎的见你们这身行头,不似我凉国之人啊。”   西谟将士凛了凛,带头的回道:“莫不是瞎了眼不是,自国黎民都不识得!”   “大胆!竟然敢跟本捕头如此厉言。来人,将这些犯乱之人,通通都给我拉下去,带回衙门再审。”他提起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客栈。   掌柜的两相为难,他这些损失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他便一道跟了过去,提醒小二收拾收拾。   衙门的人将这些人纷纷压制出去,但一出门口,西谟将士与那江湖之人便一个大反转,逃脱了去。   带头的捕头大惊,狗急乱跳的指着前头喊道:“快!快去追!快去!”   他使自己定然几分,暗想这些人定不是凉国普通百姓,说不准是从别国来的奸细,便一并跟着追了过去。   整条街上弄的鸡飞狗跳的,凉国百姓们纷纷惶恐不已,皆避之而不及的。   那江湖人士最是熟悉地形,便三两下就销声匿迹了。   而三个西谟将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将百姓们的摊位一一掀翻阻止,绊倒了身后几个捕快。   瞬间,便逃之夭夭了。   “你们干什么吃的!快,快去追啊!人都要跑了!”带头的愤怒不已,将地下栽倒的几个人踹起。   “什么玩意儿真是,倒霉透顶。不行,此事还得回去同大人禀之。”捕头思索了片刻,便迅速折回,朝着衙门过去。   而另一旁的纳兰清如则是头也不回的,掩人耳目的疾步往前走着。   身后的心腹忽然飞身到她的面前,使其骇然一跳。   她的眼神中带着嗜血与狠毒骤然停下,道着:“皇上对我可真是无微不至啊,寻了大半个月了,竟还不死心!真是可恶!”   心腹默了默,道:“幸亏主子戴了人皮面具,不然便没有好果子吃了。”   他方才从她身边而过,便看了个明白。   纳兰清如闻言,狠狠的瞪着他道:“此事不准再透露半个字,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了,我要你的脑袋!听见没有!”   心腹见她凶神恶煞,便连连诺声。   她咬着牙,眼睛充红,秀拳紧握,暗想道:那个姜瑾到底算个什么东西,竟值得皇上举国上下的去寻自己,至今还不肯放过她!   看来,就如心腹所说,想要彻彻底底的在凉国扎稳根基,就必须得有所依附。   可,如何能依附?   纳兰清如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一双邪目便露出了一片墨然,嘴角勾勒出一丝阴毒的笑容来。   想要依附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还不简单么?   那凉国宫廷,她可是想去的紧!   蓦地,她低声道:“快些回去!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心腹凛然,诺了一声,护着她一路谨慎的回去了居所。   尉迟夜的书信俨然到了北疆国。   侍从马不停蹄的将其呈上,递给了北疆王,道:“王,这是西谟皇上派人差来的回信。”   顾逊之的伤势经过调养已然好去了大半,此刻正与北疆王妃在一旁嘘寒问暖,说着在西谟发生的系列事情。   但看到其信件,便停顿了下来,略有些急切道:“父王,那西谟皇帝说了什么?”   北疆王缓缓打开纸卷,眼神墨然了几分,带着点点怒意,冷哼了一声。   北疆王妃动了动神色,道:“那皇上不愿意战?”   前者没有言话,将纸卷递给了顾逊之,道:“你自己看吧。”   他不解的接过,却见上头所写。   大意便是说,现在这个风头还不是时候,还须等待最好的机杼进伐之,以免过于唐忽。   他蹙了蹙好看的眉头,久久不语。   西谟皇帝此言分明便是不想同北疆联手战之,便借口拖延。   只是他如此逆行,朝廷众臣不会有诟言么?   瑾儿身为一国之柱的大将军嫡女,如此不明不白的遭人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这事竟能不了了之?   怕是大将军第一个不愿吧!   皇帝既没有表明战,也没有表明不战,如此暧昧,是何心思!   “父王,孩儿忍不下这口气。”   顾逊之捏紧纸卷,来到他的面道。   北疆王妃不知那西谟皇帝的书信里写了什么,便担忧道:“果真是他不愿意同西谟联手?”   “皇上只说暂缓,等待极好的时机。”他的面色十分不悦道。   北疆王在那高座之上思虑不已。   “父王,既然那西谟皇帝不愿,那我北疆便自行请战!”顾逊之的眼眸凛然,拳头紧握。   他不能,不能再让瑾儿待在那等地方了。他就算拼尽全力,也要将她平安带回来!   “不可如此莽撞。”北疆王缓缓摇头道。   “父王,可边疆都已欺压到本世子的头上来了,想必也是不将父王您放在眼里的。倒不如趁着他们兵力还不健全之时一锅端了,若等到他日其羽翼渐丰,那便晚了!”顾逊之循循劝道。   北疆王妃一介妇人,对于政事也是一概插不上嘴,便只能面色忧虑的瞧着他父子二人相谈。   “让为父好好想想。”他的老眉皱了起来。   “逊之,随同母妃出去说说话罢。”她拉着他的手,慈祥温和道。   顾逊之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迟疑的退离了宫殿。   来到一处池边,身边不时有女侍走过,均有礼的对着他,还不忘流连着那目光。   这些皆被北疆王妃悉数收在眼底,她拍着其手背,语重心长道:“我儿看中的女子,想必是不一般吧。”   顾逊之轻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母妃,这是自然的了,孩儿看中的女子。又怎会差呢。”   北疆王妃听了当即和颜悦色道:“我儿喜欢就好。”   无论那女子现在是何等的身份,又是怎样的处境,若能接回来瞧瞧,看着顺眼,她便也不会在意那般多了。   只要她儿喜欢便行。   “只是父王那边……”他略有些担忧。   北疆王妃笑着道:“你父王身为一国之君,自是顾虑的多,就莫要叨扰他了。”   顾逊之只是担心瑾儿在边疆,哪怕多待一刻,他都放心不下。   “孩儿明白。”他回道。   “你好容易回北疆了,母妃请了新厨子,给你做了些新花样。要多吃点,你清瘦了。”北疆王妃满眼疼惜道。   顾逊之有些哭笑不得,“母妃从何处见我瘦了,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模样。”   “跟母妃贫嘴呢。”她宠溺的笑了笑。   “没有,孩儿很正经呢。”他轻笑着。   边疆那头,姜瑾正在营帐中梳洗,末了,待女侍出去后。   随着又一阵的风灌入,她以为是侍女有什么事,便道:“怎的又进来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本王今夜陪你睡   一片无声之下,来人的身形有些怔怔。   她发现了不对劲,便木然的转过头去,却诧然的发现是领队阿远。   他先前对她那般,让她排斥不已,心中警铃万起。   “你来做什么?”姜瑾冷声道。   之前给他了点好脸色,却不想让其开起了染坊。   现下他如此冒犯了她,又怎的能给他什么悦色。   阿远静静的站立着,眼神复杂,那臂膀由白布包扎着弯起。   虽然仲容恪所举让她着实吃惊了一瞬。   但想想,若自己的王妃容下属欺凌了,能忍的下这口气也就怪了。   他现在的这副光景,也是自作自受罢了。   想是经过了此番,便也不会再对她有所冒犯了吧。   “若领队没什么话说,那本王妃就要换衣了,烦请你出去。”姜瑾兀自的去寻换洗的衣物,视作他而不存在一般。   “对不起。”阿远过了一会儿,终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冷笑了一声,不想作答。   这才说对不起?有用么。   如果不是仲容恪及时过来,她现在又会是如何?   “你也不用同我说对不起,你应该同你的良心说才是。”姜瑾把衣物在床榻上折叠着,眼也未抬的道。   “是我,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阿远低着头,充满忏悔道。   她也不知他此举是不是真心来请罪的,但也与她没什么干系。   “说好了么,说好了就请领队出去罢。现如今这个处境,若是让王上再瞧见了,怕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治你的罪。”   她继续道:“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左右同本王妃无干。只是若因为军营里的将士们又开始非议于我,本王妃也是捞不着什么好处的。”   姜瑾说的不过再清楚了。   领队阿远听着,知晓她在心中恨着他。   “那王妃,恨我么?”他默默道了句。   恨?姜瑾不禁觉得十分的好笑。   若是她与他有个什么扯不清的纠葛或者什么情分之类的,她倒也勉强恨一恨的。   只是,她与他,什么干系也没有,撑死算个“同僚”的。   这也是由于她二人先前约定好的。互相达成自己的目的,来暂时联手相助对方。   其余的,还能有什么?   姜瑾觉得,此人甚是自作多情。   “领队多想了,本王妃哪来的恨?事情都过去了,还望你也不要耿耿于怀了。本王妃不计较便是了。”她道完,见他的神色焕彩几分。   为了不让他想太多,也为了这种事情下次再也不会发生,她便继续道着。   “只是,领队最好清楚了。你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本王妃的面前,同我这般平和的说话。也是因为我保下的你,不然只怕你现在已经在阴曹地府了。”姜瑾便是要想说明这个。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还开恩的为之求情,留下了其一条命。   她想让他愧疚,让他亏欠。   阿远的眼睛闪了闪,对着她道:“多谢王妃开恩。”   姜瑾见他如此低声下气,便好言了一番,“本王妃不想还有下次,还请领队你自爱。”   他浑身猛然的颤了颤,对于她的警告而感到心痛不已。   “你身为王上的军中将领,王上也是极其看得起你的。还望你能够一心辅佐王上,莫要有不臣之心。”她再次道。   她这是要提醒他,仲容恪待他也不薄,如今能有今日的光辉,也非他一人起家的。   若是背叛之,便是忘恩负义。   领队阿远黯然了眼,道:“末将知晓。”   他十分神伤的,没有看她,道:“王妃若没有话要说,我便退下了。”   姜瑾很满意其表现,说明自己说的话也对他起了很大的关键。   刚来军中时,他便对自己那般的凶恶排斥,屡屡以下犯上的。   而如今,她便是想要借此挫挫他的锐气。   他是臣,她是主子。这一点,得让其明确。   “等等。”她忽的叫住。   领队阿远的脚步停顿,心中还带着点点的期许。   “别误会了,本王妃不是想说别的。只是,做人得要有信誉。我们既已说好的,你答应我的事得做到,我答应你的事也必然会替你完成。”姜瑾提醒着他道。   她也不会傻傻的就此失了一个得力助手。   如果没有了领队阿远,那么她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言的。   既然做不成朋友,那也不能视作敌人。该用的还是得用。   他默默的听着,道:“请王妃放心,末将不会忘的。”   末了,他脸色闷闷的离开,看不出什么好颜。   姜瑾得逞的轻笑,如此甚好。   只是,顾逊之有没有平安回到北疆,这是个值得忧心的事情。   她这几夜都已经反复思好了。   她想着,等顾逊之与君无弦过来救她时,这时候便可以借助阿远的松紧,来助她顺利离开了。   这段日子,她是反复的想了又想,心中既期待又忐忑着。   原先她也没有想这么多的,以为自己可能一生都要困顿于此了。   但却不想,顾逊之的到来,让她重新有了希望。   虽然姜瑾不想见到他为了自己而屡次以身犯险,但是这份情却让人动容。   她亏欠最多的,便是他了。   所以,也就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全力,去关切着他了。   此间,主营帐中,仲容恪手支撑着太阳穴,看起来有些疲乏不已,面色也不是那般好。   含烟不动声色的掀帘走进,见他如此模样,便甜甜的笑道:“王上,烟儿给您熬了补汤,趁热喝了吧,凉了可就不好了。”   她话落,便将这补汤轻轻放在了他的面前。   “烟娘有心了。”他抬眼睨了睨她,转而单手撑着,瞧着兵书。   含烟见他一直未动,心下便忐忑着,劝道:“王上近日操劳不已,这身子想必也不是那般的俊朗了。不若烟儿喂你喝罢,王上可一边瞧着书,两不耽误。”   她笑着端起汤碗,拿着勺子轻轻拌着,吹了吹。   仲容恪疲乏的点头,什么也没说。   含烟只觉自己计划得逞,便更加悦色万分,她端庄轻柔的将一勺子汤递到了其嘴边。   “王上,小心烫嘴。”她的声音柔柔的,另人十分心动。   他看了一眼汤汁,微抿下了一口。   蓦地,道:“烟娘应备上两份才是。”   含烟的秀目惊讶了一番,问道:“为何,要备两份呢?”   仲容恪语气无异,翻着书卷道:“你也该补补。”   她听着,紧张了一瞬,很快便掩饰了下来,道:“烟儿无需这些,只要看着王上的身子愈加愈好,烟儿便知足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娇羞。   “来,王上。”含烟又舀起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   仲容恪顿了顿,拂开,望着她道:“你喝一口,本王喝一口。”   含烟的心中顿时心惊肉跳,睫毛颤了颤,心头暗想着莫不是被他发现了。   但碍于这等目光,她便当着他的面,神色无异的嗔怪道:“王上也真是的,那烟儿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舀了一勺,放入嘴中,吞咽了下去。   仲容恪的豹眸动了动。   “好了,王上。这是烟儿好不容易给您熬制的呢,可不能浪费了去。听说男子喝了这补汤,对女子来说亦是好的。”含烟隐晦的暗示着,面色还带着娇羞。   他想了想,便从其手中接过,道:“本王知道了。”   末了,一碗饮下。碗中见底。   含烟的心口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她接过空碗道:“王上能够接受烟儿的心意,烟儿真真是高兴呢。”   她掩嘴低低的调笑着。   仲容恪没有回话,兀自瞧着兵书,投入起来。   含烟的眼中却在这个时候,恢复了正色,她带着点点的狐疑。   公子给她准背的这药,想必是慢性之毒,但具体该如何显现,何时显现,她却不知。   所以她这厢便忐忑着,恐无法拿捏妥当。   但是既是公子,那便能够世事算准的吧,只要选择相信他便好了。   含烟道了一句,“王上,烟儿去将这碗放回去,再来陪您伴读。”   仲容恪眼也未抬的,无声缓缓点头。   她踏着步履掀开了帘子,最后瞧了两眼,见其并无异。   快了,很快了。   只要再坚持一段时日,相信公子便会派人来解救她与王妃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涩万分,身形踉跄的扶至炊间的墙壁。   一行清泪无声的落下,但为了怕别人看见起疑,她迅速的擦拭了干净。   为了公子,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苦再痛,只要能够见到他,日日伴着他看着他,便也知足了。   即使他的心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   含烟叹了口气,调整了情绪,准备去作陪仲容恪。   领队阿远依旧照常的在军营中巡逻着,一个下属突然从他的身旁窜了出来,谄笑道:“将领,又在巡逻啊。”   他没有理会他,也不想理会,一心都在姜瑾身上。   “将领,不是,我说何必呢。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要我说啊,女人呢,玩玩就行了,别上了心。不然可就是万劫不复,到头来害了自己啊兄弟。”那下属手上还拿着果子,一口一个十分闲散道。   阿远听着,心头很不是滋味。   “将领,咱军中内的营妓不少,只要你开口,我这就带几个给你过来玩玩,何必要这般忍着呢。大家都是男人,我明白的,有这个需要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下属继续走着,自顾自的说道。   “不要拿本将领同你们这些人比。”阿远充斥着鄙夷。   那下属砸了砸吧嘴,道:“那王妃虽生的跟天仙似的,身段也甚是美妙,但其余的便不行了。你瞧瞧她那个性子,多冷啊,能把你给活活冻死。那般性子,我才不喜欢哩。我还是喜欢火辣辣的小辣椒。”   说完,还兀自窃喜着。   领队阿远叹了口气,正色道:“那不过是你,本将领便是喜欢她那样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下属有点愣,哽在嘴里的果子差点忘记吞下去。   不是吧,将领还真动情了,啧啧。真是不敢置信。   “我还是觉得将领你以前挺好的,多威风。你瞧瞧自从您喜欢上那王妃后,现在整个人的威风都给拉下去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你再废话一句,就给我去领罚。”阿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别别,我走就是了。只是还是要提醒将领一句。她毕竟是大王的女人,动不得的。还是早些收心比较好,唉,伤身子啊。”下属一边说着,一边吃着果子离去了。   阿远并不为所动,只是当他方才所言皆是屁话。左耳进,右耳便出了。   “说的都是什么!”他的面色阴鸷了几分。   这日夜里,姜瑾迷迷糊糊的睡着,满面起了冷汗。   她的面容微扭曲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痛苦。   “瑾儿,瑾儿……”脑中一遍一遍的传来顾逊之气若游丝的声音,迷糊不醒。   一片黑暗之中,她急急的去寻找,但是却什么也未寻到。   画面又一转,她梦见自己坐在一亭中,天色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君无弦的马车此刻便悄然的停在了亭外,正对着她的方向缓缓而下。   随着一声轻铃碰撞,微风拂过,她微怔了怔,面带着点点微笑去恭迎。   她站在他的面前,同他慢声细语着。   骤然间,画面竟再次翻转了过去。   姜瑾再次反应过来,便发现自己处在一片荒漠之中,她左右环视着,瞧见那前头有一白色的营帐。   她下意识的走了进去,见到了一个婢女。梦中,她竟知晓那婢女是个哑子。   随着一舞起,末落之时,那女子却忽然的重重跌下。   仲容恪带着十分的怒气说要惩责于她,姜瑾生了怜悯护下,并自愿替代其受罚。   她被带领着来到一狮子口形状的机关下,那处有两板,呈工字型,她迟疑的探手过去却被死命的压住,痛得另人惊叫。   一片嗡嗡作响的耳鸣之下,姜瑾再次来到了另一片地方,这里她不知晓也从未来过。   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之中,还有一瞬瞬的光芒划过。   其间,有一墨发四扬的男子,正对着她笑着。   姜瑾不知他是何人。   待她想要伸手去感知是否会幻境的时候,却骤然的,她惊愕的凤眸猛然一惊,睁了开来。   一片静谧之下,只听得帐外的虫鸣,有规律的细声鸣叫着。   她的眼中带着点惊魂不定,微喘了喘气,才得以回归到了清明。   方才……做的是梦么?   她抚着胸口,有些骇然。   那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呢?   姜瑾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她担心顾逊之,担心君无弦会生什么变故,担心这个梦会预示着什么。   这个梦,看起来一点也不美好,十分的可怖。   她久久的无法平定自己的内心,僵硬的坐在了床榻上,即使瞌睡到睁不开眼,头疼欲裂也不敢再睡过去。   此刻的姜瑾却是不知道,不久以后,这个梦的一部分,显然会成为一种预兆。   当次日第一缕日头照进来时,姜瑾才浑然的醒了过来。昨夜,虽惊醒,但接近黎明前,她还是支撑不住的睡过去了。   而女侍则依旧如往常一般的,进来给她打水洗漱。   “王上呢?可起了。”想起昨夜的那梦,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回王妃,已经起了,大王现下正外出策马呢。”侍女恭敬的回道。   自从那日领队阿远的事情,让整个军营里的人对姜瑾开始愈加的尊敬起来。   虽暗地里将士们还是十分不平的,但面上是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   “嗯,下去吧。”她面色缓和道。   过了一会儿,梳洗完毕后的姜瑾走出了帐外,缓缓抬步朝着那片草原过去,正看见仲容恪一身潇然的策马而归。   他利索的翻身下马,下属自觉的牵过。   二人就在此时双目相对,隐隐之中有些微妙不已。   她敛了敛眉唤道:“王上。”   仲容恪盯了她一会儿,“王妃今日起的这么早,可是昨夜没睡好?”   说完,便拂了拂带尘的衣袍。   “回王上。确实,没太睡好。”姜瑾如实道。   昨夜之后,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眼睛发酸,头有些微疼。   “可是因何事所扰?”他的面上依旧是冷然的,虽是关切之言。   姜瑾睫毛微颤,道:“劳王上关心,不过是阿瑾想多了罢了,便睡不着了。”   “那本王今夜陪你睡可好。”仲容恪的豹眸发紧,带着些许的渴望道。   “不用了,阿瑾亦不是三岁小儿了。”她婉拒着。   他什么也没说,径直从她的身旁擦身而过。   她轻叹了一声。   仲容恪的不强求,对于她来说,倒是一件很好的处境。   只是……只是换过来作想,他也并未做错什么。   自古的和亲多么凄惨,她在书卷中有看过。   但很显然的,同她现在完全是天壤之别。   姜瑾开始迟疑了,若顾逊之的回去北疆,让北疆王同西谟皇帝联手,将他此地端了,会怎么样?   她心中开始动摇,有些怜悯。   若有更好的办法,也不至于两厢受损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途遇流汉   只要她能够安然逃出去,便和这里再无瓜葛了,至此也可减少两方的兵力。   这时,西谟的宫廷中,尉迟茗嫣将贴身婢女唤来,对着其道:“你速速去王侯府通知君无弦,皇哥哥现在根本没有想要同北疆联手制衡边地的打算,让他迅速做好准备。”   她收敛以往的嬉皮笑脸,换上了一副正色道。   婢女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诺了,说了句让她放心,便匆匆离去了。   宫中的侍卫见她过来,好一番的询问了一遍。   “这位大哥,是我家公主让我出宫去探望王侯的,你就放个行吧。”婢女拼命的眨着眼睛。   那侍卫丝毫不为所动道:“你上次出去也说探望王侯,怎的这回又探了。上次好说,是皇上批准的,这次呢,可有皇上批下来。”   贴身婢女紧张了一瞬,不知道该不该撒谎。   如果诓他了,要是被发现了,告到了皇上那里,那就不仅仅是自己的麻烦了。   甚至会牵扯到公主与王侯的。   但这个侍卫看上去也不是特别的精明,想是也怀疑不到什么的。   如果不撒谎的话,她就没办法出去给王侯通风报信了,若这样回去的话,公主也一定会着急伤心的。   莫问她为何不去皇帝那请之。   一次可以放行,二次就要让人产生疑虑了。   再者,这个多事之秋,她也不好说话。   “当然啦,皇上亲口的口谕,不然我怎么敢来啊。你当我是不是傻呢。”婢女装作无事的样子,满口谎话道。   那个侍卫细细想了下,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就出去吧,早点回。不然要是出了什么变故,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嘿嘿,多谢大人啦。”她充满俏皮的一笑。   侍卫抓了抓脑袋,“行了行了,快走吧,别话多了。”   贴身婢女谨慎的望了望四周,便低低着个头疾步出去了。   坐上了外头的马车后,她朝着君无弦的住所而去。   希望能够帮上公主吧!   她虽然畏惧着皇上,但是一心都是向着尉迟茗嫣的,所以自是会尽心尽力的。   车夫驾着马车经过了几个坡,此时天气忽然大变。   那西边明明是澈亮的一片,反而是婢女所处的这面天阴沉沉的,有乌云滚滚,似要落下雨来。   行经了不久,马车忽然陡然停住了。   贴身婢女疑虑万分,将帘子瞬然掀开,却发现车夫正直愣愣的瞧着那前头。   “怎么了,前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放眼望了过去。   车夫刚好扭头想要回应,就在此一瞬间,她看清了前面的境况。   婢女瞬间骇然万分,身子紧跟着发抖。   随着一阵瓢泼大雨而下,二人都木然不已。   只见,在那前方的路中央,正有三位大汉拦着,对着地上做着什么。   仔细一看,那地上正躺着一名嘴角出血,双目瞪大,已然是死不瞑目的女子!   她的身下暴露着,身上的衣物无法遮蔽之。   婢女心下狂抖不已,连忙对着车夫说,“你傻愣着什么啊,快点调头啊调头!”   那车夫这才惊吓不定的反应过来,忙将马车笨重的转过头去。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都是些什么事!   婢女捂着嘴,浑身颤抖不已的怜悯着那惨死的女子。   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何这么残忍,竟然敢在西谟底下光然做这种事情!   幸好,幸好今日出宫的不是公主,不然她一定无法亲眼所见这等事的。   只能在他们未发现之前迅速离开了!   婢女抖的一遍一遍吞咽着唾沫。   就在这个时候,三位大汉爽完了穿好裤子,淫荡的笑着,转过身来。   刚好看到了她所在的马车。   此时车夫已然将其调转,准备驾马快速离去。   “等等!”一声粗犷猥琐的男音狞笑着。   说完,那三人便轻功了得的飞跃到了马车前头,阻拦了下来。   马儿受惊,马夫及时的将其勒停,慌张不已。   “那里头的是谁呀。”其中一个壮汉不怀好意的奸笑着。   贴身婢女闻声浑身颤抖的哆嗦着,心下默默祈祷。   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是怎么一下子来到马头的,难不成他们会武功吗?   马夫见他们的穿着奇异,甚至口音也不似西谟之人,当时便猜想不已。   他木然的咽了口唾沫,缓缓下来,对着几人拱手道:“里头的人不是谁,正是我家公子,还请三位好汉能够相让。”   婢女心头感激,知晓这个马夫是个聪明的。   只是,此言对于他们来说并未有什么产生相让的念头。   “公子?那你为何见到我们就跑,难不成那马车里头其实别有一番场景?”那三个壮汉调侃着猥琐奸笑。   马夫再次作揖道:“不敢欺瞒三位好汉,里头真是我家公子。”   “哟,公子也可以啊,亮个相呗,让我们看看。这公子生的如何俊俏样。”其中一个流连的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往那马车帘子里看着。   婢女心头紧了紧,大气也不敢出。   “好吧,那还望三位好汉能退远些,我家公子不喜接触人。”马夫诓道,眼里却闪着别样的光。   那三个壮汉奸笑着,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等待着。   就在这个时候,马夫忽然迅速的上马,将马头极速调转,朝着那前头死命的跑着。   “他娘的!”那三人发现他们被耍了,怒火中烧,紧跟着飞身赶去。   婢女慌张的掀开一点帘子,想要查看那后头的情况,却在这时对到了一污浊之眼。   “哟,什么公子啊,敢情是个小娘们。也好,老子就喜欢活人,死的不好玩!”壮汉顿时色起,涌动着加快去追着。   “马夫!请你快些赶路!再快些!”她的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觉得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了,不禁大悲不已。   她想着公主不知该有多伤心,她若是在此被凌辱致死,定是如同那凄惨的女子一般,死不瞑目。   婢女想着想着,忍不住恐惧的捂嘴哭泣着。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在这里!   快来人啊,快来个人来救救她啊!   就在行路的一瞬间,马夫的脖颈忽感到一阵热意,他伸手去摸,竟是血。   还未等得到他反应过来,便直直的从马上跌落。   马儿因此受惊,疯狂的飞奔着。   贴身婢女恐惧的哭泣着,十分无助,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那三名壮汉猥琐的笑声愈加愈大,顷刻,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狠狠的抓了下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腰肢仿佛断了一般的疼痛,嘴中吐出了一口血。   “哎哟小娘子,长得还不差嘛,这下可以快活快活了。”那三个壮汉嘻笑着,搓着手,对着她靠近过来。   “不,不要,不要啊!救命,救命啊!”婢女疯狂的嘶喊着,努力撑着身子后退。   “小娘子,你越喊,老子就越兴奋。快啊,喊大声点,喊啊。”其中一个迫不及待的将她一把弄进草丛里,上下其手的蹂躏着,还撕破了她的衣物。   婢女哭着打着,就是没有力气阻拦,她恶心的吐了。   另外两个兴起,也加入了进去,三两下便将她的衣物脱了下来,在她的身上狠狠搓揉着。   她绝望的看着天,身上一片青紫。   末了,就在那壮汉想要将自己污秽之物进入其体时,瞬间一个飞镖而过,使其断了脑袋。   另外两个愣愣的呆若木鸡,愤怒的转身看着,却见来了两个男子。   一个是中年的模样,一个是少年的模样。   “你们到底是何方人士!”两个壮汉龇牙咧嘴的飞身过去,同之过招。   而其中一个少年趁此,怜悯的半蒙着眼,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了婢女的身上。   “谢谢,谢谢元小公子。奴婢没有,奴婢没有被辱。”她看到了来人,如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胳膊。   元堇德呆呆的点了点头,才知晓她是宫里的婢女。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上马吧!”他背对着她让其穿上了衣物。   而那头,姜怀则将手中利剑接连狠狠刺入了一壮汉的心脏中。   还剩下最后一个,他就要替天行道杀之时,却被婢女及时阻拦道:“大将军!还不能杀此人!”   话毕,刀一歪,距离那流汉要害之处仅差一尺。   婢女来到大将军的面前,诚恳的行了个大谢礼。   “大将军,奴婢是公主殿下的贴身婢女,此番是奉公主之命。想要去探望王侯的。却不想途中遇到了这三名流汉凌辱一女子。若不是大将军与元小公子相助。只怕奴婢早已惨辱致死了。”   她说着,极大的跪下再次行着大礼,转而对着元堇德又行。   “你是公主的婢女?”他疑问道。   姜怀倒是关心不在这里,而是,“那姑娘为何不让老夫杀之。”   贴身婢女极其聪慧的回道:“奴婢觉得这流汉不似我西谟之人,怕是从别国来的。若不调查个清楚,怕是有对西谟有后患。”   他了然的点头,不愧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女婢,识大体。   “既如此,那就等老夫将这流汉带回去给皇上处置吧!”   “这,大将军万万不可。奴婢此番也是有所隐瞒,是托公主之意,前去探望王侯的。”婢女见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便连忙圆道。   “既是探望王侯,公主为什么要隐瞒皇上?”一旁的元堇德问道。   那名流汉被姜怀重重击晕,扛在了马背上。   “因为,因为……”婢女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   “罢了,老夫就同元小公子一道送你去王侯府吧。顺便拜访拜访王侯大人。”姜怀老眉皱起。   元堇德无异义。   他本想去宫中看看尉迟茗嫣的,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大将军,这边同道而来了。   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于是顺便救下,才惊诧的发现其是宫中的贴身婢女。   “多谢大将军,多谢元小公子。”事到如今,也就只能顺势而下了。   男女授受不亲,元堇德便道:“冒犯了。”   婢女整个人被拉上了马,带到了前头。   她整个脸红了下来,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的心中暗道着,这可不能乱动什么心思,对方可是元小公子呀。   一路驾马驰骋,终是抵达了君无弦侯府。   合须的耳朵微动,听见了声响,便一个飞身跃过,来到了门口听着。   “外头是何人?”他低声问了句。   “是大将军与元小公子。”婢女有礼道。   他将大门打开,见到了来人,有些微愣,这是个什么阵势。   “大将军,小公子,二位来寻我家王侯有事么?”合须拱手作揖道。   “只是将这女婢送过来,顺路拜访。”姜怀说着,瞥向了里头。   “这,我家主子方睡下,请大将军与小公子稍等,我这便去唤醒。”他说着,就要转身。   “不必了,既然王侯在休息,我等也不好叨扰,改日再来。告辞。”姜怀言完,便同元堇德一并打算跨马而去。   这个时候,一阵清风朗月的温润声线缓缓传来,“合须,让客人进来。”   带着点点的疲倦温和之意,让人宛若春风般,如弦如铃。   “是。请大将军与小公子随我进来。”他在前头带着路。   婢女默默的在几人身后跟着,兜兜转转的来到一幽静的房内。   见那木窗子又没关,合须皱了皱眉,主子太不爱惜自个儿身子了。   但碍于几位客人在,便没有无礼的去举动。   君无弦今日一身月牙色的衣衫,随着微风的拂动,而更加衬得他俊逸出尘,宛如天上谪仙一般。   他的云鬓一丝不染,有一缕青丝飘至了前头。   微抬起一白皙分明的玉手,分明洗了洗杯,沏上了茶水。   一边准备着待客之礼,一边让几人坐下谈话。   但贴身婢女身份地位,只是个粗使丫鬟,所以不能上座,只得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不知大将军,与元小公子。今日寻本候过来,是有何事?”话落,他将茶水放至,合须眼力见的一一端去,给姜怀与元堇德。   “不是什么事,只不过在去宫中的路途上,遇见这公主身旁的婢女遭人迫害,便救了下来,护送她到了王侯大人府中。”姜怀说着,还话里有话的摸了把胡须。   君无弦轻轻笑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微露出些惊诧,望向婢女道:“劳烦公主关切,本候已是好了许多了。”   婢女诺了一声,附和的道着:“奴婢定会把王侯所言传达给公主的。”   元堇德有些狐疑的暗道,公主平日头里与王侯大人交往并不多,怎么会突然唤婢女过来探望?   难道这里头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而姜怀与他所想一样,虽然女儿现在已经和亲嫁去了边疆,但是被人陷害了,不做数的。   如若趁着这个空档,让别的女子钻了空,那女儿此生便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他便心底叹了一口老气。   女儿此番定然是凶险的,这身子恐也是保不住的。即便是回来了,王侯大人还会要她么?   “大将军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宁,可是有何心事。”君无弦缓缓揽袖,将杯茶放下。   “实不相瞒王侯,自从我家小女去了那边疆,我便日日夜夜不得好眠,整日为此事所心忧。”姜怀此言,也是为了套他的话。   元堇德这时也道:“是啊,也不知道姜大小姐她现在处境怎么样了。我们,终是无能为力。”   他深深的叹息,本是一个少年模样,却愣是如同那老者一般。   君无弦的眼眸不动声色的闪了闪,兀自又抿了一口茶水。   贴身婢女来就是想通知他,公主那头是无能相帮了,因那先皇传下来的护卫军早已被皇上收编别处了,所以只能有心而无力了。   但有人在一旁,也不能表现的怎么样,只得心中忐忑着。   这好容易出来的一趟宫,总得把此话说了不然让王侯一直等着,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婢女面带忧色的等待着。   合须则是时不时的望着那圆拱木雕似的花窗,一阵阵的风儿拂进来,他一心便想过去掩之,但无奈没有主子的开口,他又不能当众做出这等不礼之事。   如若让大将军与小公子瞧见了,是要怪主子教导无方的。   “大将军,小公子。本候,其实有一事相求。”君无弦敛了敛神,望着二人,诚恳道。   姜怀与元堇德面面相觑,同声回言:“王侯,请说。”   “实乃……”他方落言,便听得外头有响动,不禁眼神微动,朝着外头望去。   合须赶忙将来人拦住,道:“什么人,胆敢擅闯王侯府!”   那小厮忙道:“请王侯恕罪,我是宫中李公公派过来的。”   李公公?三人有些诧异。   “是皇上那边有什么事吗?”合须问道。   贴身婢女不禁将头埋得低低的,但还是被那小厮瞧见了。   因她身上的衣物就是宫中婢女的样式。   “公主身旁的一贴身婢女私自出宫,让皇上发现了,李公公正等着奴将她带回去。”说完,那小厮出示了证明。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王乃是肾虚   他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大将军和元小公子也在此,便对着他二人也礼了礼。   “奴婢没有私自出宫,奴婢只是考虑皇上近日太过操劳,不想因这等小事去请示,只是出来一会儿而已。”她为自己说话,掩饰着其中的内情道。   那小厮有些不耐烦道:“你同我说有何用,我也只是奉了李公公之命过来的。至于详情,你还是回去同皇上好好解释解释吧。”   贴身婢女咬了咬唇,这李公公是怎么知道她来王侯府的,难不成是那门口侍卫说漏了嘴?   可皇上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自己怎的这般不走运!。   她有些懊恼,也不知会不会将公主与王侯牵扯进来。   “好吧,我同你回去。”婢女对着姜怀与元堇德,还有君无弦一一礼毕,而后匆匆的跟着那小厮离去了。   这时,姜怀道:“请王侯继续。”   君无弦微颔首,徐徐道来。   宫廷中,侍卫本左等右等,就盼着那贴身婢女尽快回宫,却不想。   李公公忽然过来,同他道:“你放出去的那婢女,可是公主殿下身边的?”   侍卫有些惊诧,挠了挠脑袋道:“是啊李公公怎么了。她也只说是奉了公主之命,出宫探望王侯的。”   “怎么会?本公公一直伴在皇上身旁,从未见那婢女来同皇上请示过。”他方出来解个手,便瞧见了那抹匆匆的身影,就知事情不妙。   侍卫吞了口唾沫,骇然道:“不,不会吧。李公公,她上回也这样说的。”   “糊涂,此事得赶紧上报皇上,不然出了什么后果,怎的担待的起。”他想着,还是匆匆过去,同皇帝阐明了此事。   这便有了后来,小厮来王侯府寻贴身婢女一事。   尉迟茗嫣听到了风声,心下也是急切不已,焦虑的在殿里来回的走动着。   此时此刻尉迟夜正召着大臣相继议事,“朕听闻,近日有多起女子被辱案件在我西谟发生,那凶手可有寻到啊。”   那大臣沉思了一会儿,“回皇上,老臣以为,这恐怕不是我西谟之人所能做的事。”   “哦?那依你所见,是如何?”他放下奏折。   “老臣觉得,此事很有可能是边境流民为之。具体还是要从中探查探查一番。”大臣皱着老眉,诚恳道。   尉迟夜想了想,“那就快些加派人手去查。还有,纳兰清如一事怎样了。”   那大臣迟疑着,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阐述。   “有话就说。”他面上不耐烦道。   “回,回皇上。派去别国的手下,皆失讯了。”大臣有些讪汕。   “什么?失讯了?怎么回事。”尉迟夜蹙了蹙眉。   “这,老臣暂且还不知。老臣恳请皇上将此事交予老臣着手去调查。”大臣自请道。   “好,朕要尽快知道原因。下去吧。”他眉间带着点点的疲倦道。   大臣诺了一声,便缓缓的退下了。   小厮正带着贴身婢女进了宫门,那侍卫带着些许的愤恨瞧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欺骗他。   婢女胆怯的避过了其视线,手指攥紧着,一路上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同皇上说明。   尉迟茗嫣在大殿上来回匆匆走着,逮着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去瞧瞧,她回来没。”   太监诺,忙去盯着。   蓦地,在见到婢女被一个小厮带了回来,正朝着皇上的殿内而去。   小太监火急火燎的道:“公主,小玉被带去皇上那儿了。”   什么?!她有些踉跄。   “本公主去看看!”她拂开眼前的人,焦急不已。   “不,不能啊公主。您若是去了,定是会被一并怪罪的。虽然奴才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但能避则避啊!”   这小太监也是个护主的,不惜挨着被她责怪的份上,也不能看着公主踏进这深水中。   “你快闪开,本公主要去同皇哥哥解释,她是受了我的吩咐去了,跟她有什么干系?若是不去解释,这欺君之罪她如何受得?”尉迟茗嫣想想就忐忑焦灼着。   “这,这……”   正在小太监犹豫之时,她便迅速的走了出去。   “公主!公主!”他在后头拼命的追赶着,招着手。   这厢,小厮带着贴身婢女来到了皇帝的面前跪下。   她浑身冷汗的直颤抖。   尉迟夜眼也不抬的,慢声问道:“你是受了公主之命,出的宫。”   她连连点头,回道:“是,皇上。”   “去哪里,做什么。”他抬起了眼,满是压迫威严感的睨着她。   “奴婢去,去探望探望王侯。”她说着,不断紧张的咽着唾沫。   “前几日才去,怎的又去了。”尉迟夜漫不经心的将奏折收起,叠到一旁。   贴身婢女道:“这……请皇上饶命。奴婢是怕叨扰皇上,才受了公主之命,直接出宫了。”   “朕是问你,为何短短几日去的这般频繁。”他的眼中闪着一抹怀疑。   “公主那日派奴婢过去,回来后知晓王侯咳疾甚重,便命奴婢熬好了梨汤,给王侯他趁热送过去。”她开始胡诌着。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道:“梨汤?带侍卫进来。”   贴身婢女不知皇上会有这招,当下脑袋眩晕不已,就要骇的昏倒。   她嘴唇发白,浑身流着冷汗,默默哆嗦着。   下人去请侍卫,只见那侍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禀道:“皇上。”   “她出宫时,可有带任何一物。”   “回皇上,无。”他坚毅回之。   婢女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就要撑不住,巨大的压迫感使她惶然不已。   尉迟夜的目光瞬即变得冷然十分,他沉声道:“你敢欺君。”   “不,不是的皇上。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奴婢只是,只是真的不愿意来叨扰皇上,只觉得有公主的口谕应是可以的,便也没有想那般多了。请皇上,请皇上恕罪。”   末了,她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侍卫看都不想看她,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大事,要是有个意外,负责任的就是他了。   看来下次还是应该再谨慎一些的。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道:“皇哥哥!”   尉迟夜眼神示意,让人放她进来。   “皇哥哥,要罚就罚嫣儿吧,此事与我的婢女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嫣儿私心不想让她去同皇哥哥要出宫口谕的,擅自做主的人都是我。还望皇哥哥不要怪无辜之人。”   尉迟茗嫣站立着,低眉道。   “那嫣儿且说说,为何频繁差此婢女去王侯府上啊。”他神色微动道。   “是因为,嫣儿听说那王侯病了。嫣儿素日里头与阿瑾姐姐关系甚好,皇哥哥您也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她在边疆生死未知,之前又同王侯这般密切。嫣儿便想着,左右在她不在时,好生替她关照着些王侯。”   她停顿了一下,见他似乎是在思索着,便继续道:“皇哥哥,真是如此。嫣儿只不过是多关切关切王侯罢了,其他真的没有什么。皇哥哥请相信嫣儿。”   她头一回,正色的对着他行礼。   尉迟茗嫣曾经久病在宫中时,从未权衡过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但是渐渐的,日子久了,她发现自己的皇哥哥离自己越来越远,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她知道,他毕竟是君王,又如何只能守着她一人呢?   没有对她生气,惩罚她,已是莫大的恩宠了。   “那,前几日军中将领来通报朕。说你派人去打听,先皇曾在世时,给你留下的一支护卫军,这又是如何一回事啊。”尉迟夜总是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有所关联。   他猜测着,却又不敢去证实。   “只是嫣儿忽然想起的。因这边疆同西谟一战免不了,嫣儿便想着,或许可以能够为皇哥哥效这份力,仅此而已。再者,皇哥哥不是已经将嫣儿的这护卫军,收编去了别方驻守了么?”最后一句,她不知是不是自嘲。   尉迟夜听她这么说着,眼眸闪了闪,有些不自然。   不属于他的军队,他当然不会留着供自己忌惮,只有发挥到极致,才可安然坐这龙椅。   “你身为公主,又是未嫁的女儿身,怎可三天两头去王侯府中。若是让朝野上下有了流言蜚语,你打算让朕如何自处啊。是将嫣儿许配给王侯么?”他虽面上说的淡淡,又似玩笑一般。实则,也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已这般作想。   尉迟茗嫣听了忙跪下道:“皇哥哥不可,嫣儿只想好好待在自己的寝殿里,哪里也不去。”   “起来吧,朕同你说笑的。朕还不舍得这么快将嫣儿嫁出去。”有了这心思,他便不再计较此事了。   “那皇哥哥,是否原谅嫣儿了。”她倔强的跪着,只要他不说是,她就不愿意起身。   尉迟夜沉吟了一会儿道:“罢了,朕就不计较了,起来吧。”   她面上带着些欣喜,连起身道谢。   “王侯的病,可好些了?”他不知是问谁,饮了口茶道。   贴身婢女忙回之,“皇上,奴婢见王侯的咳疾好似缓过来了。”   尉迟夜点了点头,“既如此,能上早朝了吧。”   尉迟茗嫣瞪了婢女一眼,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当下闭口。   “皇哥哥何必那么急呢,不如等王侯大人完全好了,再说吧。”她眨了眨眼。   “行,朕都依你。”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放下杯水。   她开心的明媚一笑,嘴中道着皇哥哥最好了。   但是在心底却默默的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她要同自己最亲的皇哥哥这般表里不一了。   因为此时她的立场已然同曾经不一样了。   既然要帮,就得帮到底了。   现在的阿瑾姐姐,也只能靠王侯救之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一把才是。   而此时,边疆那头。   营帐中,仲容恪的面色一日不如一日。   含烟笑的妩媚,她依旧如往常一样,端来一碗补汤,道:“王上,来,喝了吧。”   他的脸阴鸷,却一把挥手扫下,汤碗重重的摔碎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侍女闻声,忙走了进来,看了看情况默默的退下。   含烟大惊失色,以为是自己暴露被他发现了,便道:“王上,你这是……烟儿好容易给您熬的补汤,你怎的说砸了就咂了呢。”   言完,还花容月色的哭啼了起来,好不委屈。   “你说给本王补汤。为何本王的身子却愈加的虚弱不已。”他阴冷的道。   果然,他开始怀疑她了。   含烟颤了颤秀目,道:“王上指不定是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呢。若没有烟儿的补汤,定是更加差矣。”   仲容恪微抬眸,对着帐外道:“来人,召军医。”   过了一会儿,来人便匆匆的走进,在一番询问过后,便搭上了他的手脉。   片刻,其缓和的笑道:“大王脉象无事,只不过有些肾虚罢了。”   含烟的秀眉不经意的闪了闪。   “肾虚?如何肾虚。”他的脸阴沉的可怕。   “哦,大王不必担心。想来是,是近日纵欲过多引起的。不过无妨,我会给大王开一副调养身子的方子,望大王能够早日康好。”军医慢声说着。   仲容恪无言。   含烟嗔怪了一句,道:“王上,烟儿就说嘛。”   待军医开好方子离开后,他上前搂道:“是本王错怪你了。”   “没关系的王上,倒是嫣儿近日,真的不能纵容王上了。”她满是娇羞的将手指点在他的怀中。   “本王想什么时候要你,便是什么时候。”仲容恪言罢,便将她抛上了床榻。   含烟咯咯的娇笑着。   姜瑾放眼抬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辽阔草原,不知过了多久,含烟出来,便瞧见了她。   “王妃,可否寻个说话地。”她暗暗的探了探四周,压低声音对她道。   “好。”她跟随之,到了那军营外头。   伴随着将士们整齐的训练声,姜瑾她凛然了几分,道:“可是要战了?”   含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晓。此番找你谈话,是想告诉你。快了,再等等。”   快了,再等等。   她有些怔怔。   “你做了什么?”姜瑾蓦然询问道。   “我是按照公子的吩咐去做的,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含烟说这话是想要宽慰她,但是心底也是没个底的。   “一切小心谨慎。我不想因为救我一人,而连累了无辜之人。”   “都是为了公子。”含烟对她微微一笑。   姜瑾知晓她对君无弦的情意,没有再多言。   “王侯他,可有再传讯息给你。”她顿了顿道。   “没有了,自从那日灰鸽过后,公子便再也没传讯息过来了。”含烟说着,有些失落。   “此地不宜久谈。”姜瑾低声提醒。   前者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离去。   在原地的她,思索的越发深沉,抬着步伐漫步在草中。   顾逊之回北疆了么?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侯他又打算如何救她?   再者,西谟与北疆,到底何时才能够发兵而来。   若是光明正大的挑之,仲容恪定然提前有防备。   不知尉迟夜能不能想到这点。只可惜她现在无法将建议传达过去。   姜瑾是想,若必有一战,万不能磊落光明伐之。   兵不厌诈,边疆埋伏众多,只能靠突袭,让他们措手不及。   在一片慌乱之下,她便可逃脱之。   但最大的问题便是,现如今西谟与北疆到底是如何的境况?她却是不知。   此间,姜怀与元堇德正在王侯府中,同君无弦商议。   “王侯所言,老夫明白矣。”他摸了把胡须,点头道。   “但是,若被皇上发现了,定然会怪罪下来。”元堇德有些担忧。   “本候不强人所难。只是这势态早已分明,皇上与北疆的联战之意至今暧昧不清,亦不知是何时才能够进伐边疆。”君无弦言罢,揽了揽袖。   姜怀现在手握兵权,虽不能大动干戈的差遣宫廷中的大量军将,但现在在将军府以及各地驻守的士卒也源源许多。   再加上,宫廷之中,也有些对他忠心耿耿的老下手,定会听遣于他,万死不辞的。   现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能拉拢一些便是一些。   “为了小女,老夫一定会竭尽全力相帮于王侯的。”姜怀想了好一会儿,郑重拱道。   他还以为,这君无弦自阿瑾和亲嫁去边疆之后,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却没想是错怪了他,只不过是这段时日自行暗暗密谋罢了。   “但王侯是想如何突破那边疆军营。”他老眉一皱,问道。   君无弦饮了一杯茶,同他细细道来。   元堇德听着眼睛亮了亮,道:“好法子。”   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子,还是纳兰王府的养子,手中兵权根本没有,有的也只是私自培养之的心腹。   “可惜我无力相帮于王侯了。”他担忧姜瑾,但是也无可奈何。   君无弦闻言,如沐春风般的清月一笑,道:“小公子武艺俱全,怎的说出这般丧气之话来。”   “王侯此言是?”他清俊的脸微动。   他同他密语了一番。   现下宫廷中,尉迟夜一如往常的正在批阅着奏折,忽然匆匆走进来一位将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理寺主审   “皇上,在西谟凌辱女子的流汉已经寻到。”   话完,身后进来几个男丁,抬着四个担架。   瞬间白布被掀了开来,一个是粗布麻衣的样子,看起来如车夫一般。   另两个则是穿的痞里痞气的。   最后一个乃是女子,死不瞑目,七窍流血。   四人被发现之时均已死亡。   尉迟夜掩鼻摆了摆手,示意他抬出去。   “此事,暂且交予大理寺主掌使。”他慢声开口道。   “是,末将这就去办。”那人火速的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又来几个人,还皆是风餐露宿的模样。   “皇上,我等回来了。”几人面带讪汕的跪下。   尉迟夜一时看着他们的样子,一时想不起交给他们什么差事。   “皇上,此行凉国。我们本在搜寻纳兰清如的,却不想被凉国的衙门给盯上了,此番好容易逃脱了出来,这才回到了西谟。”其中一个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回禀道。   “怎的惹上了衙门?细细说来。”   于是几个人便纷纷将事情经过给道了出来,但言语之间却偏向自己,转而说的凉国不是。   因为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责怪他们,也不会特意去凉国打探具体如何。   岂有此理。尉迟夜的面色明显带着点点的不悦。   这分明就是刻意针对他西谟之人。   “朕知道了,退下吧。让朕好好想想。”他厌烦的摆了摆手,眉宇间带着疲乏。   这厢,公主殿内。   尉迟茗嫣正带着怒意看着贴身婢女,而后者则是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本公主让你办事,你怎么办的。此番若不是有我,怕是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她生气不已。   婢女恭恭敬敬的任由她说着,就是一言不发,想着什么时候等她消消气就好了。   这次事情,也着实是她办力不当。   “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审问着婢女。   这不问还好,一问她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公主,公主你差点就看不见奴婢了。”她一边哭一边跪着过去,抱着尉迟茗嫣的腿。   “这,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跟本公主说说。”她十分的无措,将她从地上扶起,关切问道。   “奴婢,奴婢去王侯府的途中,遇到了三个流汉正在凌辱一女子,那女子显然已经死去了。奴婢很是害怕,便让车夫立即调头回去,却不曾还是晚了。”贴身婢女哭哭啼啼着抹眼泪。   晚了?晚了……?   尉迟茗嫣听着十分大骇,面容有些惨白,身形踉跄。   她充满怜悯的看着面前的人儿,这婢女也是跟了她许久的,即便是平日里她该骂的骂,但此番也是因为她的缘故出宫的。   如今她遭遇了此等事情,她良心难安。   婢女话也说不过来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来是想隐瞒着公主的,怕她担心,但还是控制不住的觉得很委屈。   虽然在那及时一刻刹住了,没能损了清白,但是经过了这等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骇然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本公主不好,让你出宫替我做事。才让,才让你遭受了这种不好的事情。你放心,即便你此生嫁不出去了,本公主也会给你许多的钱,让你一人独居安然此生的。”尉迟茗嫣充满同情的望着她,眼中带着点点的泪意。   婢女有些错愕的停止了哭泣,忙拉着她的手,摇头道:“公主,公主不要将奴婢遣出宫去。奴婢要一直伺候在公主的身旁。”   “可是,都是本公主害的你,害的你失了清白。我真的很愧疚,很对不住你。”她说着,心中更加的愧疚。   “公主,你不要急,听奴婢将这事情说完。”婢女知晓她想到了那处,便安抚她道。   尉迟茗嫣仔细的倾听着,其贴身婢女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同她道了出来。   原是她去王侯府的路上,碰到了那一事,但是千钧一发之间,大将军与元小公子过来救了她,才让她得以保住了清白。   只是那无辜的车夫,却因此而丧了命。这让婢女十分的内疚不已。   “大将军,元堇德?”尉迟茗嫣诧异。   “是啊公主。于是奴婢就被一路护送到了王侯府中。大将军与小公子也一并去拜访了。”婢女擦干了眼泪,正经道。   “那你回来之前,大将军与元堇德还在王侯府上吗?你有没有告诉王侯,我跟你讲你的事情。”   “没有,碍于将军与小公子当前,并无言出,对了公主,奴婢还有一事要同你说。”贴身婢女猛然想起来还有一茬。   她便把那几个流民的怪异告诉了尉迟茗嫣,说他们的穿着看起来不像是西谟的衣物,还有那长相也是极其粗犷的,看起来似别国人,连说话的谈吐都很奇怪。   她当时就满分同情那名死不瞑目的女子,希望在西谟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一定得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便在大将军即将要杀死最后一个流民之时,她给制止了。   想着得带回去,交给皇上处置的,但却不想提前回了宫中。   “那大将军他,想必会做完此事的。”尉迟茗嫣琢磨着道。   其实她心里在想着,现在王侯正是需要用人之际,她没有办法相帮之。   此番恰好大将军与元堇德顺路拜访,也不知王侯会不会加以同他们合作之。   作为阿瑾姐姐的父亲,大将军必然会很关切自己的女儿吧。   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将她给带回来西谟。   但愿他们能够助王侯一臂之力。同时在宫中,她也会尽力相劝皇哥哥的,多帮点忙便是一些。   “公主你在想什么呢?”婢女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许久都没有去看母后了。替本公主梳妆一下吧。”尉迟茗嫣俏皮的笑道。   王侯府中。   “老夫这厢便告退了,若还有什么事,王侯尽管书信通报之。”姜怀起身拱手道。   元堇德也跟着一起。   “有劳大将军,有劳小公子了。如再有需要之处,本候定然不会同二人客气的。合须,送送。”君无弦坐在案牍前,起身还礼道。   蓦地,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他俊逸的剑眉微动,抬望向外头。   只见合须迅速的擒拿了一人进来,强迫他跪下。   “这是何人。”君无弦的眼眸诧异几分。   姜怀这时候站出来道:“王侯,此乃老夫在途中所擒之人。”   他将路途所发生之事言了出来。   “本候虽近日都不曾上早朝,亦充耳不闻政事。但看其面容粗犷,衣着也不似西谟之人。怕是边境的流汉。还望将军大人能够替本候阐述之,带去宫中让皇上作查。”君无弦微微低袖,一缕如墨的青丝倾斜到了前头,充满诚恳道。   元堇德觉得此事也是复杂,表示赞同他的意见。   合须死死的扳着其肩膀,强迫那人压低身子匍匐。   方才他听见了异常,便过去看看,却不想就瞧见这行踪诡异之人悄悄下了马,正打算逃跑。   流汉狠狠的瞪着,知道自己先前被打晕了过去。   “快,快放了我。”一阵粗犷的声音传来。   君无弦蹙了蹙眉头。   姜怀过去,将其迅速再次击晕,道:“王侯放心,老夫一定会妥善的处理好此事的。小女之事,就全然拜托王侯了。”   几人互相礼至,合须便帮忙扛着此流汉放至那马上。   目送着那几人走后,他才道:“主子,您可猜测的到这到底是哪方人士?”   君无弦神色无异的,将桌面上的案牍兀自理了理,云鬓温润。   他缓缓以琴弦般的声线淡然开口道:“边疆。”   边疆?合须听完此言,微微张口,惊诧不已。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会子,元堇德回到了纳兰王府里。   而姜怀则是动身前往,到了宫中,说要有急事觐见皇上。   李公公一刻也没有耽误的的放他进去。   恰好,大理寺主掌使正同皇帝在商议着外来流民凌辱女子一案。   “皇上,老臣在进宫路途中发现了一可疑人士。”他道。   尉迟夜和主掌使微微交换了下眼神。   “什么可疑人士,同朕道来。”   姜怀便让人把那流汉给带了进来,暴露在了几人视线里。   “便是此人。”   “这,这莫不是同那几人是一起的罢。”主掌使细细的瞧了瞧,其衣物与面相,完全是他审理的案子中相似的一面。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道:“将午时那抬进来的男尸,带进来。”   末了,就有侍卫去准备着。   在三人的面前,一个长长的担布而来,掀开三面面容,发现其中二位与之相同。   “此人,正是与这二人乃同伙关系。”掌事使左右对比了一下。   此话一出,姜怀便惊诧了一瞬,问道:“宫中是出了何事么?”   掌事使便如实回答他,知晓大将军还不明白这事的前因后果,于是便告知了他。   原来,近日频频有人报官,说自家女儿失踪不见,恐是遇害了。   不久之后便在那树林里被发现,由官兵带回去葬之。   这事闹的比较大,衙门父母官本想自行了之的,但无可奈何终究是寻不到这凶手,这厢便在奏折中言明给了皇帝。   姜怀听到此话,深思熟虑了一番。   照这般说,是恰巧让他碰见了这等事情了。   “皇上,此案涉及甚广,还是因得迅速了解,否则民不聊生。”他回禀道。   “朕已经将此事交予大理寺主审了。大将军此番,也是有功一件,赏。”尉迟夜随意道了一句,便饮了口茶。   掌事使很郑重对着其禀,“多谢皇上,臣定然会妥善查探此事的。”   而后便缓缓的退离下去。   “大将军进宫,可有别事啊。”他放下杯茶道。   “无。只是老臣见此流汉衣着谈吐以及相貌都不似西谟之人,恐怕是,恐怕是……”姜怀顿了顿,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的猜想所言出来。   在王侯府中,君无弦虽然隐晦的隐瞒之,但他还是能够想的过去。   尉迟夜的眼眸黑沉道:“大将军有话就直说吧。”   “老臣以为,此时或许同那边疆有关。”他低低着个老眉道。   “又是边疆。”他烦躁的将奏折放到一旁,撑着两腿,心中有隐隐怒意。   近日他听到最多的言语便是那头了。   如若不端,恐怕他夜不能寐。   “好了,朕知道了。劳大将军过来一趟了。朕有些累了,退下吧。此事暂且撇至一边。”他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其离开。   姜怀见人已经带到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便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当下便离宫了。   回到了将军府后,见姜氏已经病好了许多,能够下床走路了,只是面色还有些苍白。   阿俏细心的在一旁喂药。   “这段日子,有劳你了。”她面未笑的对她道。   前者有些受宠若惊,忙道:“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大夫人言不得。”   “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是钱财还是衣物饰品,就当是这些日子你照料我所补偿的了。”姜氏赏罚分明,也看在眼里,只不过嘴上终说不饶人的。   丫鬟阿俏摇了摇头,道:“奴婢不求回报,伺候主子都是应该的。只是大小姐现在还未归来,平日里小姐又是对大夫人极其孝顺的。奴婢便想着,趁着她还未归来时,好生的替小姐照顾着大夫人。”   姜氏略一思索,赞赏的点了点头,“以前,是我待你严苛了。你对阿瑾,是忠心的。”   阿俏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着头,便将喝完的药碗拿了下去。   这时,姜怀走了进来,掩上了房门。   “夫人,可好些了。”他兀自的坐了下来,来到其身旁,揽着她的肩膀。   “好多了。可是有用吗,我的阿瑾终是回不来了。”她说完,雾眼朦胧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自从女儿去了边疆过后,她这泪就流干了。   “夫人放心。我今日,去了趟王侯府。”他放下手,正对着门口,眼神悠远道。   姜氏偏头,诧异道:“你去寻王侯做什么?也有些日子未曾听见他的动向了。”   “他在集兵。”姜怀凛了凛。   集兵?她诧异的微微张口,紧张问道:“王侯是想做什么?”   “为了我们的女儿,阿瑾。”他转过头去,望着自己略有些白发的夫人。   姜氏有些稳不住的手抖了抖,一把抓住其臂膀,带着期望询问道:“可,可是真的?王侯他真的,要涉险私自去边疆,救我的阿瑾?”   带着些不可置信。   本以为,女儿被人陷害去了边疆和亲后,便没有人再想起她了。   但王侯却……   想来对她的阿瑾,是真心实意了。   她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女儿还未及笄,早些将她许配了过去,也就不会生这么多的事端了。   有了王侯的庇护,谁又敢动女儿呢?   “是真的夫人。我此番本意去顺路拜访,但他既然托于我,我正好也有此意,便顺水成舟了。”姜怀知晓她喜。   “甚好!甚好!只是,皇上那头,怕是……。”她还是很担忧。   若此事成了倒也没什么,暗暗进行。   若此事败了,必然会暴露。介时皇上他定会饶不过将军府与王侯府的。   “夫人莫急,我同王侯自有决策。此番,亦会借助纳兰王府的元小公子之力为之。”姜怀宽慰道。   元小公子?是那元堇德?姜氏一听到是纳兰王府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他们的嫡女纳兰清如,将女儿陷害至此的!   现如今,竟还寻不到她。真真是气迷。   姜氏想着,便急火攻心的头晕目眩了一阵,栽倒在身后的床榻上。   “夫人,夫人!你这是,这是怎的了,来人,来人!”姜怀充满急切唤道。   阿俏听了忙踏了进来,知晓大夫人又晕了,便赶忙出去寻药,末了给她服下。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姜氏缓缓的醒了过来,云里梦里的。   她再次流下了两行热泪,抓住姜怀的手,道:“老爷,你一定要将我们的女儿平安带回来。”   “我明日再去王侯府一趟。你便放心吧。”他将她按下,掖好了被角。   阿俏默默的走了出去,叹了不知多少气,抬望着天上,祈祷着。   而姜乐则是二门不出的,终是关在房门里,不知从何处寻来一观音菩萨像,对着她诚恳的祈祷着。   希望菩萨能够保佑,保佑阿姐能够顺利归来。   元堇德自从那日从君无弦处回来,便勤加练武着。   纳兰王虽疑虑万分,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路过停一停,观察一瞬而已。   这会子,一只信鸽飞进了府中,恰好被他抓住,查看了一番。   见里头是一片熟悉的字眼,果不其然是自家女儿清儿的来信。   他看了看周围,细细阅了一番,而后盛怒的攥紧卷纸。   真是个不成事的。   没想到,到了别国,她还不能够自力更生,三五次向家中要钱。   如此,怎的能长居在外?倒不如回了西谟,关进那牢中算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阿远的温柔   纳兰王生气至极,暂时不想将此事告知夫人,以免她又惯着她。   是时候断了这条链子了,让她好好在外吃吃苦头。   凉国,衙门捕快至今未寻到那些滋事之人,便只能回了官大人,称他等办事不力。   “再继续找,若是找不到,你让本官如何同老百姓交待。若是他们告到了天子脚下,本官同你是皆没有好果子吃的!”那县衙知令是又气又急道。   捕快有些为难不已,道:“不过是一小小的案件,大人何须这般上心呢。”   “上心?不不,本官是怕天子他怪罪下来。如若是普通寻常的滋事倒好,但你也瞧见了,这分明便是从别国过来的奸细,假扮我凉国之人,在客栈内大肆为事,你说这让本官如何不头疼?”   知令只是怕那些人还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到时候顺藤摸瓜给查了出来,他这个父母官就不用当了。   捕快想了想,道:“大人说的对,我这就多派人手去凉国上下寻之。”   “快去快去。”知令忙摆手。   出了衙门后,那捕头叉着腰,望着外头的日头,坐在了阴凉处。   “头儿,你说大人这是不是存心的瞧着咱们整日闲的慌,给我们找事儿做呢。”一个跟班抱怨的跟后坐在了冰凉的台阶上,实在不想动了。   “嗨,你就别说了。大人让我们做什么,咱还能不做么?还是早些找到早些完工吧。”另一个鄙夷的望着前一个跟班道。   “去去去,一边凉快去,没人跟你说话。”他嘴中嘀咕着,恹恹道。   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行去了别处。   “头儿,要不咱们还是多找点人打听打听吧。”   “成吧,现在就去找。”捕头起身,拍了拍灰尘。   末了,一行人在大街上肆意的搜查着。   这时候纳兰清如却在一寻常不过的府邸里住着。   “有回信了么?”她极其傲慢的看着心腹。   “还没有。”   “什么?不是昨天就让你差信回去了么?什么叫还没有。你是不是不把本小姐当回事,你看我现在落魄了就觉得没有心思跟着我了是么。”纳兰清如以为心腹不上心,还没有将信差回去。   不然一般当晚或者第二日早早就到了,此番都快要日落了。   “不是的主子。昨日您方写完,属下就送出去了。还是再等等吧,许是因何事耽搁了。”心腹也不恼,劝道。   她没话说,便寻了个地方,开始考虑自己该如何攀附权贵,在凉国驻足。   这夜,西谟国大理寺内。   烛火燃燃着,在一个闷热暗无天日的地下牢狱里,关着不少的罪犯。   那活下来的流汉被押进了单独一间房审讯。   主掌使的手中拿着一块烫板,他左右的翻转着,还吹了吹灰,道:“说吧,为什么要残害无辜的西谟女子。”   那流汉知道自己是死罪难逃的,便道:“玩呀,兴致来了就去抢个如花女子过来强了,还能有啥子理由。”   主掌使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将烫板放在那火炉上细细的烤着,“玩?老夫让你玩。”   言罢,便迅速的将其烫在了流汉的胸口处,发出了滋滋作响的声音以及惊悚的惨叫声。   地下牢狱里处处充斥着发霉与血腥的味道。   一些被关押的犯人们都争相好奇的看热闹,不知是何人敢惹怒掌事使,上来就烫,啧啧。   那流汉剧烈的反抗着,但他身上的绳索不知是什么宝贝,禁锢的一下也挣脱不开来。   他惨叫着,本就是丑陋的脸更加狰狞粗犷万分。   “要是我家大王知道了,是觉得不会放过你的。”   掌事使的眼睛亮了亮。   他停了下来,摸了把胡须,故意套他的话道:“你那个大王算个什么?”   流汉听自家大王被言辞侮辱,便破口大骂道:“大王是边疆最强大的主上,你们这个破皇帝永远也无法降下他!”   一言出落,整个地下牢狱先是寂静了一片,再是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些在里头干活的人纷纷好奇的投过来眼光。   暗想着到底是什么蛮子,敢连他们的皇上都骂,不要命了。   “是你们的大王派你们过来西谟做这些事的?说!”掌事使的眼神都能杀人的凶狠。   流汉最是不屑别人对他硬,便隐忍着烫板余留的痛苦,死活都不张嘴。   “不想开口?老夫成全你!”他将刑具拿了上来,有一蛊里,含有巨多的成虫。   望着里头攒动的乌漆墨黑之物,流汉咽了口唾沫。   他改主意了,便骇然道:“不是我们大王教唆的,不是。”   掌事使一听这话,就晓得他说的不是事实,便将里头的成虫放了出来,倒了一些在其身上。   瞬时,流汉感觉浑身痒痒一片,过了一会儿,便开始了剧烈的疼痛,犹如雷击一般,灵魂都要出窍。   看在他奄奄一息时,掌事使迅速倒下了一滩水物,那些成虫便爬了下来,聚集在了那地面上。   “老夫告诉你,这只是一小部分。识相的就给我说实话!听到没有!”他暴喝一声。   流汉喘着粗气,道:“不是我们大王教唆的,是我们自行入境的。”   还不说实话,还不说实话!   那些被关押的罪犯都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   那受审的到底是何蛮子?   掌事使的耐心到了极点,他盛怒的从身旁的侍卫身上,抽出了一把刀剑,就要砍向他。   瞬间,侍卫大骇,及时的给阻止了下来道:“掌事万万不可啊!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啊,请大人三思啊!”   流汉这个时候开始哆嗦了,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但到了关键的时候还贪生怕死的。   “我真的没有说谎啊,是真的。”他带着一口蹩脚的话语道。   掌事使气消的放下了刀剑,道:“你说你没有撒谎,那老夫问你。你们这几人是如何进入我西谟境内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侍卫见他稳定下来了,便默默站在了一旁看着。   那些被关押着的罪犯则是唏嘘不已,暗想着反正不是来做好事儿的。   “我们,我们是被一阵飕风给卷进来的。但是你们国前头有将士驻守,害的我们又回不去。”流汉此话是千真万确的。   前段时日他们在边疆守着,忽然一男子要闯出去,照着上头的命令,他们便与之抗衡。   但是却不想,好端端的忽然刮来一阵巨大的飕风,命是捡着了。   然他们三人却被刮到了敌国内。   左右是回不去了,便想着多做一些残害西谟之事来报复之。   主掌使冷哼了一声,根本不知飕风一事,只当其是荒谬之言。   “你等残害我西谟多数女子,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不足气!”他就快要气糊涂般的指着其点着。   流汉则是什么也体会不到的,想着怎么不多糟蹋一些,就被抓到了。   “来人,给我行刑!”   侍卫领命,将其抓的牢牢的束缚着,并由大人挑选的刑具来伺候之。   只听得地下牢狱里一阵一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鬼哭狼嚎一般。   其余的罪犯们心有余悸的,个个乖乖的自行缩在了牢里头,生怕滋事,像对待此蛮人一样被对待之。   主掌使并不打算就此要了这边疆人的性命,而是恰好想借此来另做文章。   他只是吩咐侍卫,将其折磨的差不多时,便停下,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待离开了大理寺,他折回了宫廷之中,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皇帝。   边疆,那些将士们依旧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同僚,但是屡屡未果。   而剩下的一些受伤的,已都好了差不多了。   含烟继续在做着让仲容恪每日喝下慢性毒的事情,顺风顺水的,毫无被人察觉。   若有了,也是看不出来的,这种毒药极其隐蔽,会被归类于另一种病上。   就比如上回军医说的肾虚罢了。   而姜瑾,每日自行谋划着逃跑的路线,她忽然很想骑马。   这样到了紧要关头,也不会无能为力了。   她掀开了帐帘,看到了领队阿远,想想还是错开了。   “王妃且慢。”他眼快的叫住。   “将领有什么事么。”她对他极其的冷淡,没有过多的表情。   阿远知晓,他默然道:“我见你要出营帐,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没什么,就是觉得闷的很,想出来透透气罢了。”姜瑾诓道。   她可不想将实话道出来,给他抓了个把柄。   让他教她马术,她可不愿。   这厢,仲容恪走了出来,见到了两人,眼眸深沉了几分。   “巡逻去吧。”他对着领队阿远道。   后者顿了顿,领命。   “出来做什么。”他冷然望向她。   姜瑾迟疑的开口道:“我想,学骑术。”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王妃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那些伎俩么。”   好吧,她也只是试探性的问问,就知道他是不会答应她的。   “既然王上不愿意,那便作罢了。”她说着,便面带不悦的想要回去营帐。   “慢。本王可以教你。”他突然转口道。   姜瑾的秀眉复杂了一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难得的好机会,不用白不用么。   她道了谢,便被仲容恪带到了一片草场之上。   温柔的风拂过,带着深秋的冷意。   她下意识的哆嗦了一瞬,拢紧了衣物。   曾在西谟时,她从未感受到冷。来了这边疆,便每日都要受凉着。   衣物穿的多了,又太过于臃肿,行动不便。   仲容恪飒然的跨上了一骏马,顺了顺它马背上的细毛。   “上来。”他对着她伸向了一手。   姜瑾瞬间心中狠狠的一怔,思绪纷繁到了旧时。   君无弦也曾屡次,这般对她做过。   他那般温润的玉手,就像此时一样,朝着他伸来。   不过,物是人非,面前的人却不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微微的吸了口气,向她递过去柔荑。   一个用力,姜瑾只觉身子浑然一轻,便被带上了马。   她的腰肢,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束缚着,是他有力而温热的大掌。   “居高临下的感觉,如何?”仲容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很好。”她如实回答。   但与君无弦的安心不同,她感受到的只有莫名的恐惧与不安。   “你在害怕?”他望向她绝容的侧颜出声道。   “是啊,阿瑾怕王上一个不顺意的,将我从上头丢了下去。”她的玉手紧紧的抓着马毛。   马儿踏着蹄,头高高的扬起,走动了起来。   姜瑾蹙着秀眉,一面以斜眼观察他。   “王上,开始教了么?”她偏头问道。   仲容恪磁性的声音再次穿过她的耳畔,道:“嗯,开始了。驾!”   骏马仿佛是来了动力,极其兴奋的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自由的驰骋着。   她心脏瞬间收缩的提在空中,只觉要喘不过气来,猛然伏低了身子,闭上眼睛面容有些惊恐道:“王上,请慢些。”   他头一回露出了笑意,见她如此失态,他倒是觉得畅快的很。   随即,更加加大了马力,鞭策着飞奔在草场上。   姜瑾只能强忍住想吐的意思,掩嘴顶着狂风低低着头。   她是想让他教她策马的!不是来陪他作乐的!   她愤然不已,但是现在的处境不是一般的不妙,只能无力的陪着其畅作着。   “王妃,滋味如何?”仲容恪自来阴冷的面色,此时此刻,却是绽放了一些温色。   “不好!”她掩着嘴,强撑着道。   姜瑾坐在马上,五脏六腑都似要颠沛出来一般。   末了,不知过了许久,马蹄终是缓缓的停下。   “王妃不是想要骑马么,但本王怎么见你,这般都承受不了了?”仲容恪紧紧箍住她的纤纤细腰,难得了露出一丝笑意。   她翻了翻眼,没好气道:“王上说的教阿瑾骑术,却不想就是这样的。既如此,阿瑾倒不如随意让军中一将士指导去。请王上,放我下来。”   他听她此言,面上重拾了阴冷,似有愠意。   “王妃自行下去吧,本王忽觉有些疲懒。”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   姜瑾气不过,暗想着,自己下就自己下吧。   她望着那高高的草地,心下有些骇然,但还是拿开了他的大掌,赌气的对着那地上就是一跃。   他的目光中带有着惊诧与紧张,跟随而下,来到其身边,想要搭手过去,道:“你的性子,也太倔了些。本王让你下去,你便不能,求我一次?”   她自嘲的笑笑,拂开他的手,自行撑着站了起身。   一种熟悉的钝痛感而来,她下意识的去望自己的脚脖子,无奈用鞋包住了,什么也瞧不见。   “不劳王上费心了,阿瑾可以。”姜瑾无视他伸来的大掌,自行踉跄的拖着步子朝着军营走去。   但她却不知是何方向。   方才一路策马着,早已偏离了营帐之地,放眼望过去,只剩一片的辽阔草地。   她不回头的继续提着裙子,跛着脚慢慢行着。   仲容恪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便上前几步,将她轻缓的抱了起来。   姜瑾恍然间只觉翻天覆地的一瞬,身子腾空,她错愕的望着上方的人,依旧是那般不苟言笑的沉冷模样。   “阿瑾说了,无需王上多劳,我可以自己走。”她偏过头去,没有再瞧他。   “你自己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本王可不想让自己的王妃,被野狼叼了去。”他不顾她的反抗,兀自带着她重新上了马。   姜瑾的面上带着恼意,面目阴鸷着。   一路上,两人皆无言。   在到了军营里时,领队阿远恰巧碰见,眼神十分黯然。   仲容恪先行下了马,再是将她一把抱了下来,朝着营帐里去。   她完全充当一个死鱼一般,这种情况,越是折腾,就会越吸引人的注意。   姜瑾可不想,所以她便老老实实的。   阿远有些急了,他还以为是大王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事情,便过去询问道:“大王需要些什么么?”   他侧头,冷然吩咐道:“将军医唤来。”   前者愣了愣,十分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见她身上并无受伤,又为何要请军医。   阿远一边作想着,一边将人给带了过去。   来到营帐中,就见姜瑾坐在那榻上,身旁还伴又含烟,他便舒了口气。   “看看王妃之足。”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寒意道。   军医点了点头,俯身将她的鞋子脱去。   她知道,在边疆这等地方,没有太多的礼节。   入乡随俗吧,她也不用再这么介意了。   白袜一并也被剥去,露出一片红来。   望着那高高肿上的脚踝,仲容恪的眉蹙了蹙。   阿远则是满眼的疼惜,他不断的望着她的神情,却见她依旧平淡无奇的,坦然着。   这个女子,真真是让他永远猜不透的。   她总是这般,冷冷淡然的性子。   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关切问道:“可否需要属下去取一些需要之物?”   军医略一思索道:“不用麻烦领队了,只需让侍女端一盆澈冰之水进来即可。”   他当下便唤来了女侍,让其去准备着。   打开了医药箱,从里头拿出一枚药丸来,姜瑾默默接过,吞咽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过了一会,一盆冰澈之水端了进来。   此间,外头已是深秋,就快要迎来冬日。   这盆冰水无疑是让人饱受折磨。   “请王妃将此足放入盆水之中浸泡之。”军医耐心的指导着。   姜瑾了然的照做,瞬间一股凉透心底的冰袭遍全身。   “王妃夜间记得将衣物枕在足上,尽量抬高之,还要透风。”   军医说完,便收拾好药箱子,默默佝偻着身子退下了。   她垂了垂眼帘,望着盆水不语。   “自作孽,不可活。”仲容恪冷然道了句。   她则是充耳不闻的无视之。   领队阿远打着圆场道:“大王,不如随属下去看看军中将士们,训练的如何吧。就让王妃在此,好好休息。”   仲容恪睨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的出去了。   “好生照料自己。”阿远默默叹了口气,抬步远去。   姜瑾微微仰头,望着那头顶的帐子,思绪翩翩。   记得曾在西谟,王侯府时,她也是这般,同君无弦赌气,而伤了自己的脚踝。   她虽与他置气着,但他却依旧是那般的温润如水,细心体贴的照料着她。   从不将她的蛮横与倔强往心里去。   事事都亲力为之,悉心呵护着,宛若她似个易碎的瓷器一般。   姜瑾想着,眼底微微有些闪光。   太晚了,太晚了。悦君兮,君不知。   多么苍白无力的念想。   她浸泡了许久,便命侍女撤去,躺在了床榻上。   那过去的回忆顷刻涌现了上来。   含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又端着一碗汤进来。   “喝些吧。”她递了过去。   “多谢,给烟娘添麻烦了。”姜瑾微微扯出一丝笑意。   含烟挨着她身边坐着,帮助她半直起身子。   “王妃的性子,也着实倔强了一些。”她望着她垫高且红肿的玉足,叹了叹。   姜瑾没有言话,默默的小口喝着那热汤。   “王妃,喜欢公子么。”她突兀的问道。   一片静谧之下,她放下了汤碗。   欢喜之事,她不会大肆的去说出来。   况且,在这种处境下,绝对不能连累任何人。   所以,姜瑾没有回话。   含烟不知她到底喜不喜欢。但见她这样,也知晓其倔强的性子,便不再多问了。   “王妃今日就歇此吧,我去你那儿睡。”她随和的一笑。   “使不得。”她正了正色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仲容恪掀帘走了进来。   二人皆是一凛,互相交换了一下神色。   “你是本王的王妃,同我睡一起,有什么不应该的。”他坐在了榻上,伸手去触碰其玉足,却被她收了收。   “从今往后,烟娘便调去另一帐内吧。王妃同本王睡一起。”仲容恪望着她的秀脸,继续道。   姜瑾皱了皱眉,开口道:“不用了王上,阿瑾一个人住惯了,喜欢清静。”   他一双黑金豹眸紧盯着她,道:“本王,便是不喜欢你这僻静的性子,所以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是。”   含烟见此,只觉不能破坏了公子的计划,便忙紧张道:“王上可是不喜欢烟儿了,烟儿是做错了什么。”   她立刻梨花带雨的嘤嘤哭啼了起来,看起来还十分的动容。   仲容恪丝毫不为所理,吩咐她立刻搬过去。   姜瑾心底叹息。   才觉得自己静谧了一段日子,眼下却又落入了这虎穴之中。   逊之啊逊之,你还好吗?   什么时候能够,能够同他一并过来呢。   她默默的想着,一言不发。   含烟觉得这事不能这样下去,得想法子挽留仲容恪,若是让他厌烦了自己,那就没有再机会接近他,喂予那慢性汤药了。   “王上,可否让烟儿一并住在此呢。你瞧那边,不是还有一个榻吗?”她面带柔弱且娇怯的指着道。   姜瑾不知她的计划,也从未听她说过。   但知晓含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君无弦,为了她。   于是,便附和道:“烟娘一人住着,王上想来也是不放心的。便暂且同阿瑾与王上一块吧。”   仲容恪的眉间暗沉,他似乎是在思索着她的话。   “王上不也说阿瑾性子僻静么。我倒是觉得同烟娘挺谈的来,想着时不时能同她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再者,我这脚踝已是伤了,恐怕暂时也不得外出了,如此闷着,也是极其磨人的。”   姜瑾循循善诱的劝导着。   含烟这时候也跟着道:“是啊王上,烟儿不求别的,只求能在王上身边伺候着便可以了。您真的忍心抛下烟儿不管了么。”   她假装抹着眼泪水。   仲容恪神色凝了凝,“随意。”   便起身,掀了帘子出去了。   只剩下二人时,她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心知肚明。   “明日,我便陪王妃外出散散步,走动走动。”含烟明媚的笑着道。   姜瑾回之,“确实,整日闷在营帐里,滋味也是不好受的。”   那厢,凉国城内,一处偏僻的宅邸里。   纳兰清如正愤愤的坐在桌前,饮了口水,但还是觉得烦躁万分,便摔碎了瓷杯。   “主子,怎么了。”心腹从一旁悄无声息的出来,关切问道。   “母亲怎的迟迟不给我所需的银两,这要让我如何在凉国过活!”她整张面容都狰狞了几分。   “想是,想是王府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我想大夫人,是不会放大小姐您不管的。”心腹宽慰着道。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这都几日了?!再没有钱财本小姐要过不下去了!你快些再去差信前去,我就不信了!”   她咬着牙,偏头对其恶狠狠道。   心腹连诺了一声,迅速去准备着。   这厢纳兰王府中,纳兰王再次收到了来信,更加面目阴沉,对着一旁的下属道:“这段时日,此人来的信,都自行退回去。”   下属愣了愣,但还是照做了。   这样来来往往又是耽搁了两日,纳兰清如已是饥荒的前胸贴后背了,但这时候却收到了回信。   她满心欣喜的拆开之,却发现是她写的那封,被退回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纳兰清如愤恨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下,依旧不解气。   心腹讪汕,道:“大小姐,大夫人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什么苦衷?你给我说说,说说!”她的面目可憎,指着道。   末了,不知过了许久,她终是平定了下来,微微喘着气,秀拳紧紧的锤着。   好啊,好啊。既然连她这么个唯一的嫡女都不要了,那便走着看吧。   就算没有纳兰王府的接济,她一定也能过下去的!   纳兰清如自尊心极强的跺着脚。   她得想办法,想办法让自己驻足于此。   实然,她早已有了决策,但那毕竟是长远的。   此番的重中之事,还是得解燃眉之急!   她的瞳孔迅速的转动着。   心腹知晓主子又是在想什么害人的鬼点子了,便不打算打扰她,自行又隐蔽了起来。   顷刻过后,她听得外头一阵沸沸扬扬之声,便唤心腹过去探查之,到底是生了何事。   蓦地,他回到禀道:“主子,是那日的捕快,正在捉拿要犯。”   纳兰清如神色微动,道:“知道是什么人么。”   “就是从西谟过来的那几个将士,想要搜查主子踪迹的。那日客栈里,我们都在的。”心腹缓声道。   她点了点头,眉头轻佻,“如此甚好。”   “我想到办法了。”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邪的笑意。   西谟不是想要抓她么?那她便趁着这大好的机会,来个反抓。   这些凉国的捕快们若是不能及时的寻到要犯,怕是会闹到上头去吧。   纳兰清如暗想着,何不趁此,来挑拨挑拨呢?   “主子,什么办法。”心腹的眼睛亮了亮,询问道。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我要吊着他们,等他们狗急跳墙的时候,再雪中送炭。方能解其燃眉之急,到时候,我便是最大的渔翁之利。”她咯咯的娇笑着,满心的愉悦。   “可是现在,我们的吃喝……”心腹迟疑着道。   纳兰清如秀眸微动,“这还不好办么?我要你去冒充他们所缉拿的要犯,去做行窃之事,切忌不要被发现。如此既加深了他们的罪行,又能深切引起衙门的之重,也能因此捞得小利,岂不快哉?”   心腹想了想,觉得此法甚是不错,一箭三雕!   他带着点点悦意诺了诺,便转身一溜烟的,去办了。   府外几个衙门捕头,正唉声叹气的找寻着。   此时外头的天色都已黑沉了下来,他们便找了个街边铺子叫了几碗面条。   几人相对着坐下,把剑搁至一旁,倒了杯茶水,咕咕的倒了几口。   “头儿啊,你说咱们这样盲目的寻着,这得找到什么时候,真是。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儿呀。”一捕快兀自的向小二要了罐酒。   这店小二本没有注意到几人,现下一看,乖乖,是几个官爷来了啊!   于是便忙不迭的就上上去几罐子的酒,说他们老板的送的,不要这酒钱。   “这么好啊嘿嘿。”那捕快搓着手,倒了一杯孝敬头子。   捕头没什么感觉的饮了杯,叹了口气。   “头儿,你叹个啥气啊真是,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要我说啊,就慢慢找咯,哥儿几个都喝酒啊,来,满上满上,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多扫兴。”他面带谄笑的一一给其他几个人倒上。   几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来,都个个跟狼似的不顾烫嘴的唆着。   这厢,都吃的尽兴着呢,忽然一阵风沙拂过。   紧接着便是一黑衣人迅速席卷了面店,将里头之人挟持着,逼其把银两都交出来。   那老板见捕头就在外面,便不怕他,大声嚷叫道:“来人啊!来人!有强盗啊!”   瞬间,便没了声,黑衣人迅速搜番,将大量的银子搜刮一空,踩着面店老板的尸体上走过。   只见其舌头外翻,歪着脑袋翻着白眼。   小二瞧见了便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快来人啊!老板你醒醒啊,你快点醒醒啊,我的工钱怎么办啊!”   外头的捕快听着事情不对劲,便忙互相看了几眼,提着剑,拔出鞘,走了进去。   一阵挥舞之下,没有任何人,再走进去细细一看,竟是那老板,此刻正惨死之样,而那小二则是颤抖不已。   “发生什么了!是你杀死了老板?”捕头厉声斥道。   “不是啊,不是啊冤枉啊,方才我听见老板的声音,便进来看看,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唤官爷们进来的!怎么会是小的呢。”小二觉得肉疼,自己干了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的没了,实乃气人!   那捕头伸手过去摸血迹,道:“应该还没跑多久,快追!”   几人纷纷领命,飞跃到了外头,在一片茫茫的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小二出门见几人走了,便想到了鬼点子,觉得这老板死都死了,膝下也无子的,还没个老伴,那这家店铺不就没人继承了嘛。   刚好自己可以啊!小二想着,便进去搜刮了一番,发现银两全都没了,便愤恨不已!   这可恶的强盗,杀人就杀人,还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   如此说来,这强盗是为了钱财而害人的。   小二一边心里头害怕,一边又禁不起这利益的诱惑。   觉得将这店铺废弃在这里又没用,还不如自己接手了。   如果那强盗再来,就雇个武艺高强之人看守!   捕快们一路兵分几条路的追踪着。   其中,捕头在一个黑暗的巷子中,发现了异样的声响,走进去一看,一个身影迅速的逃脱了。   他低咒了一声,跟后追了过去,但不知黑衣人去了什么方向,只好一番抉择之下,靠着感觉走。   一个时辰过后,几人聚在了一起,纷纷道:“没有。”   “头儿,你那呢?可有发现什么踪迹。”捕快叉着腰哈气道。   捕头的眼中不自然了一下,他打着哈哈道:“继续搜,不然回去没法跟大人交待!”   几人连连诺声,便继续搜捕了。   而此刻的黑衣人故意留下等待,出现在其中一人面前,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前几日客栈的事情,我们是不会罢休的!”   说完。便迅速的没了踪迹。   那名捕快只感叹其功夫了得,便匆匆的将此言告知了头子。   “就是这样了,咱们要不要继续追,头儿?”他疑惑的问道。   捕头摩挲着下巴,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但又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只好紧锁着眉头道:“此事咱还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回去同大人说说。”   月黑风高之下,黑衣人小心谨慎的进了府邸,摘下了黑布,道:“主子,成了。”   纳兰清如听完,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来。   呵,可真是天助于她啊。   “行了,东西呢,到手没?”她端庄的带着笑望过去。   心腹将包袱放下,发出重重的声响。皆是银两的清脆声音。   她打开来,发现满贯钱财,亮了亮眼。   “你干的不错。这是我赏给你的,拿着吧。”纳兰清如递给他一些道。   心腹忙低头道:“主子的心意属下领了,只是属下跟在主子身边,同吃同住的,也无需这些银钱。”   见他忠心,她倒也不强求,拿了回来,对着他笑道:“我真是发现,你对本小姐越来越忠心了。放心吧,若以后飞黄腾达了,也是少不了你的。”   她说着,一玉手有意无意的搭在其肩膀上。   心腹不避开,只是当做没发生过一样,恭敬道:“多谢主子,属下定当追随主子,万死不辞。”   纳兰清如娇笑着,扭着腰肢,将满满的银两带回了房去。   母亲不给她钱,父亲不理会她。   可她却有的是办法捞来!   她轻蔑的冷哼了一声,数着这些银两,诡异的笑着,合不拢嘴。   眼下这燃眉之急是解了,接下来,便是该好好筹划筹划,怎么在凉国驻足,攀附权贵了。   纳兰清如望着自己美艳的脸,十分妩媚动人,自信不已。   那个姜瑾,呵,看她现在有她过的好么?   只怕是现在早已沦为万人骑的下场吧!   “哈哈哈哈,跟我斗!我让你跟我斗!”她解恨的一边狂笑着一边用簪子划着铜镜。   这厢衙门里,那些捕快火速的赶到了知府县令所在的房外。   “大人,您睡了吗?头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他敲了敲门。   “谁啊真是,大半夜的也不安生。”睡在一旁的小妾嗔怪道。   知府县令却睡得昏沉,丝毫没有听见。   小妾翻了翻眼,推了他一下道:“老爷,外头有人找你。”   “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什么事,至于么,真是讨厌。”   又听得一阵的敲门声,知令终是不耐烦的醒来,穿好衣服,道:“谁啊,敢扰本官歇息。”   “大人,是小的。”捕快在门外轻声道。   “有什么事,就在外头说吧。”知令一脸的不耐烦。   那捕快就小心谨慎的看了一圈周围,对着起门缝,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一道了出来。   “什么?!”   听到老爷惊诧,一旁的小妾也跟着觉得骇人。   这到底是何人士,竟然敢在凉国行凶杀人有小可爱互动不?我的评论区真是寂寞空虚冷啊{疯狂暗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凉国皇帝微服私访   小妾觉得一阵寒意,柔弱的哆嗦道:“老,老爷。妾身觉得,还是尽快查出来吧,以免夜长梦多啊!”   还不知是何人,也不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会不会再次杀人。   若是动到了衙门土上,那可就了不得了。   县衙知令赶忙穿起了衣物,将所有的捕头都叫了进来。   “你们可曾记得那人的模样,还有他的身形,身上之味。”   众人里,还有一些不知晓具体情况的。个个都摇着头,表示没有注意到。   也不怪他们,就算碰到了,又有谁会想到这一层呢?   一心都想着抓人了!   末了,一位更夫突然在衙门外面叫喊着,说自己能够提供情报。   知令快速的让捕头去请他进来。   “来者何人!为何三更半夜喊衙。”他厉声道。   那更夫表现的战战兢兢,忙跪下来道:“回大人,小的今夜在打更时,突然看到一抹怪异的身形,他穿着一身的黑衣,往那面馆里走出来,但是却没有蒙住面部,恰好被小的看见!”   知令狐疑的与捕头对视一眼,问道:“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更夫想了想,道:“看他面相,不似我凉国百姓之貌,倒似别国的。”   “来人,拿纸笔。本官命令你,速速将其容貌与特征画下来,重重有赏!”知令是下了本了。   那更夫听了,立马喜着磕头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末了,此人便一边回忆着,一边画着,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此画交给了知令后,他疑虑的左看右看了一番,点了点头,并吩咐下去,让捕快们去沿着可疑路线寻之。   “大,大人,那小的赏钱呢?”他巴巴道。   知令冷哼一声,道:“人还都未寻到,倒先提赏钱了。你放心,本官绝不会欺瞒百姓的。你此番回去,若寻到了此要犯,必定不会少了你的。”   更夫连连道谢,便出了衙门。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撕下了人皮面具,暗暗的阴笑着。   回到了僻静的府邸,他对着她道:“主子,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顺利进行,下一步该如何。”   纳兰清如听见这个好消息,娇笑着赞赏了他一番,说的无非就是办事得力之类的。   “不要急,抛长线,才能够钓大鱼。”她的面容奸佞着。   心腹道了句是,便不再多言。   “对了,你可真真记清楚了那日在客栈里,那领头之人了?”纳兰清如不放心的确认问道。   “回主子,属下记得清楚,过目不忘。不会画错的。”   “那就好。”她拢了拢发髻,咯咯的笑着,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   看来离开西谟而来到凉国是对的做法,诚然还是自己的棋局走的好啊。   即便纳兰王府不给予她资助,那又如何?   她还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让这些个银两唾手可得了么?   呵!果然还是靠自己是最好的。   她纳兰清如,再也不需要纳兰王府了!   现在,就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吧。   相信不久之后,她便能够坐享渔翁之利了。   “主子可真是高明。”心腹将此事一一理来,也禁不住的赞赏着。   “这是自然的。此事还要多靠了你呢,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啊。”纳兰清如傲慢道。   她现在唯一的得力助手就是心腹了,如果没了他,她可做不成这些好事。   凡事都得给点甜头,才能够让他继续忠心的为效力才是。   什么不求回报,那都是说的好听罢了。   “属下不需要这些,多谢主子好意。”   他方说完,就见其端庄的款步进了屋子,拿来一些银两交到他的手里,装作十分好意的道:“若不是有你,我根本没有现在的处境,多亏你了。收下吧,莫要再推辞了。”   心腹还有些感动,便沉默不语的接过,更加的感恩,忠心于她。   纳兰清如见他这般神情,便知道自己这招收买人心妥妥的成了。   在她身边,只有更忠心,没有最忠心。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容忍这种时候生了叛徒。   这样的好计划,可不能出了什么岔子!   “主子,我想再去外头打听打听下风声,请您等属下的消息!”心腹诚恳道。   她笑着摆摆手,优雅道:“去吧,一定要小心谨慎,可不要被发现了。”   前者迅速的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她嘴角的弧度则是愈加愈大了起来。   敢跟我纳兰清如斗,便是这个下场!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凶恶。   要一步一步的,才能够将这条路走的更好,走的更长。   她有的是这个耐心。   既然西谟对她这么死缠烂打,不放之。那么她便借着此事,来表达表达对凉国的忠心。   毕竟这里,她纳兰清如可是要久住的地方。   西谟,她永远也不会再回去了!   还有纳兰王府,既然母亲与父亲都不管她了,那么她也就当没有她二人。   从今往后,便是她的天下了!   纳兰清如的脸色阴险,野心勃勃。   次日一早,衙门便在那人多的地方,张贴出了一张通缉画,上头的人便是那尉迟夜所派去凉国,在城内搜查纳兰清如的将领。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事件,乃是由人一手策划之的。   整个凉国与西谟,皆成了其两枚的棋子。   边疆,姜瑾就这般重新住在了仲容恪的主营帐中。   昨夜,她都是离他远远的,本来头晚是在外向睡的,结果半夜却滚落了下去。   有了此乌龙过后,他便强制的让她睡在里厢了。   不过好在含烟也在同一帐中,就睡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床榻上。   有了她,姜瑾想着,即便仲容恪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想来也不是那么方便了。   于是便度过了又一夜。   次日晨间,有三个女侍进来,分别服侍伺候着。   “王妃好好的待在帐中吧。本王与旧友约好要去打猎。”他迅速果断的穿好一身墨色的便衣,青丝束起揽在了发上,身形魁梧,长眉入鬓。   姜瑾没有回话,默默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她,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是要同含烟出去走动走动,再说说平日里生怕被其听见的那些秘言了。   仲容恪对着含烟道:“你便也留在此,陪她说说话。”   她应了一声,恭送他出去。   末了,姜瑾遣散了女侍,对着她道:“过会儿,陪本王妃出去散散步。”   含烟心知肚明的颔首。   待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之时,她便由她搀扶着,踉跄的掀开了营帐。   这时,却见外头站有两女侍,见她出来了,便道:“王妃这是要去哪儿,可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差奴去取来便是。”   姜瑾闻言瞬时不悦道:“怎么,本王妃就是觉得烦闷,想出去同烟娘散散步,你也要拦我么。”   那侍女立马低下了头,表示恭敬道:“不是的王妃,是大王临行前跟奴打了招呼,说务必要看好王妃,悉心听候着。大王也是,也是担心您的脚不便,才这厢吩咐的。”   她的凤眸凛然几分,道:“王上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闷也是会闷坏的。你放心,我这脚虽然不方便,但是有烟娘在一旁相伴,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再者,本王妃就是在军营里走动走动,不会走太远的。”她继续道,眼睛却平视着前头辽阔的草原。   那侍女都见她这么说了,平日里也是素闻这王妃的性子倔强不已,怕因此招惹了她,自己也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是。”她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姜瑾踏着步伐,微微踉跄着,由含烟缓慢的扶着,走动。   在军营里穿行着,她时不时能瞧见那领队阿远巡逻的身影,其视线还有意无意的撇向她。   “王妃,我们还是换道走吧。”含烟因上回其冒犯她之事而担忧不已,便好生提醒她道。   “不用,你放心。”她拍了拍其搀扶的玉手。   在走出了军营外以后,那女侍也并未注意到。   阿远则是转了个弯,看着二人,默默的跟了上前去。   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跟踪,含烟有些不放心的紧张着。   姜瑾骤然停下了步伐,缓缓转身,问道:“领队可有什么事么,这般跟着本王妃,是想做什么。”   阿远停了下来顿了顿道:“我是怕王妃会有什么意外,所以便跟着保护。”   她冷哼了一声,“不用,本王妃不走远,就在这边上。若领队不放心,请距离远些瞧着,你站在此,我反而觉得不便。”   他眉目凛凛,看不出什么神情,片晌答应之,自行站到了那较远处。   姜瑾知晓习武之人耳力非常的好,便带着含烟兀自又走了一段路。   却见他默默又上前了几步,她有些恼意。   “领队不能站远些么,难道这女子闺房之语,你想窃听不成。”她试探的用寻常声响道之,见那前头站立的阿远怔了怔,自行的又离远了许多。   幸好,她留有一手。   “再退后一些。”她再次试探道。   但是,前头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姜瑾便再次重复了一遍,丝毫没有动向。   此刻,她才确认无疑,阿远听不见她二人的对话。   “可以了。”她轻声对着含烟道。   后者点了点头,以手掩着,对着她耳语了一番。   姜瑾的凤眸颤了颤,略带些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是王侯让你这么做的?”她尽量压低声音道。   含烟颔首。   “你要想好这后果,万一被发现了,你要如何自处。”她询问。   她此番日日给仲容恪熬制那慢性毒汤药,总有毕露的一日,那时,她又该如何自保?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完成公子的计划。”含烟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姜瑾心下无言。   “你一定要小心谨慎。既然,你是因为我所受了王侯之命,在这里,我都会尽量的相帮与你的。”她诚恳的说道。   含烟是因她而受牵连至此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的性命,若那日真正到达的话。   “这是,他的一部分么?还有其余吩咐你的事情么。”姜瑾时不时便以余光撇向那远处,声音低低道。   含烟缓缓摇头,“没有了,做完这件事情,其余便靠我自己应变了。”   “那你可知西谟的情况,还有王侯的消息。”她问出了这段时日,一直藏在心底,最想问的事情。   就是关于君无弦。   许久未见了,他怎么样,还好么?   “公子怕出了纰漏,除却那日的灰鸽,便没有再同我传递消息了。”含烟说着,心中有些泛酸。   姜瑾怜悯,伸手将她微微揽了揽,安慰性的顺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同样身为女子,但我却佩服你的果敢与无私,自叹不如。”   这样一个不求回报,不惜牺牲自我的痴情女子,还能有几个?   虽然在自己眼里是不值得的,但或许在含烟的眼中,却是十分值得的。   “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同王侯取得消息。”姜瑾皱了皱凤眉。   “没有。王妃还是再等等吧,相信公子那头准备好了,便能够接你回去了。”她说此话的时候,有了长长的解脱感。   她微点了点头,轻叹道:“烟娘,这段时日,多亏有你了。”   姜瑾面目诚恳道。   含烟微微笑了笑道:“不辛苦。”   西谟国大理寺中,那流汉一口咬定就是自己所述,但是明显掌事使不相信,也不知那飕风一事,便彻底的对其进行刑罚。   而在凉国,西谟将士的画像被张贴起来,便有重金悬赏。   一时间,纷纷有人自告奋勇去衙门,带人过去。但一一对比,有些模样虽生的像,那没有那般凛凛的气质,身形之类也远不及。   这时候,僻静的府邸里,心腹将此事告诉了纳兰清如。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动静。”他的声音带着些把握与急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看看吧。我需要最好的时机,才能够走这一步棋。”她慢悠悠的喝着杯茶。   心腹诺了一声,继续去探看着。   此时西谟国,尉迟夜一如往日的在批阅着奏折,那曾派去凉国寻纳兰清如的几个将士,心中却不安着。   在收到皇帝还让他们去寻的时候,几人都面面相觑的,为难不已。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尉迟夜停了停笔,望着那前头的将领道。   “回皇上,末将觉得此时去怕是不妥。”他迟疑的说道。   “如何不妥啊。”他的声线带着几分的疏懒,挥了挥衣袖,将墨笔搁置一旁。   这……将领犹豫不定着。   “好吧,皇上。末将这就带着人过去再次搜寻。”将领想了想,还是暂且不要再提了。   尉迟夜眼也未抬的摆了摆手让其退下。   事物诸多,他早就忘记将领之前就同他说过,在凉国被衙门通缉一事。   而这将领也知晓皇上多忘事,便也不想再开口提醒他。   走出了殿门许久,身旁一位小士卒疑问道:“头儿为何不同皇上再将凉国一事,叙述出来。”   “多说无益,只会引发两国的不和。现如今有边疆虎视眈眈,还是不要从中作梗了,息事宁人吧。”他解释道。   “那我们是不是还要动身去凉国?万一被衙门发现了,可就不妙了啊。”士卒面带忧虑。   将领叹了口气,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这厢,凉国的皇帝要暗暗的微服私访,只有其身旁的公公知晓。   其余的黎民百姓,莫说皇帝了,一直以来连个脸长啥样都不知道。   所以此番是偷偷的。   衙门的捕快无意中发现了,便连滚带爬的到了堂前,同知府县令耳语了一番。   “什么?!”他狠狠震惊的老身子一颤,晴天霹雳般的慌慌张张的。   “那,那本官在缉拿的别国要犯,此事可被皇上知晓了?”他紧张的吞咽着唾沫道。   那名捕快还极其认真的想了想,再摇了摇头。   知令瞬时松了口气,道:“此事不能再拖啦,快去快去,动用本官所有人力,都要去缉拿回来。不若让皇上知晓我办事不力,这乌纱帽都别想戴了!”   捕快听他这么说,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与危机性,便赶忙的动用衙门所有的人力,暗暗的伪装成黎民百姓的模样,四处留意搜查着每一个人。   心腹记得住衙门捕快的模样,心下便觉得疑惑万分。   于是便悄无声息的跟踪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   蓦地,在一处少无人烟的旧街处,两国皇帝由身旁一位武艺高强之人还有扮成百姓的公公作陪着,在此高谈论阔着。   还不忘指指点点的,一副高傲的模样。   那些个百姓们见其衣装,就晓得是不菲的,以为是哪家的有钱人出来逛荡了。   便也没有搭理。   顷刻,一捕快没见过凉国皇帝,气势汹汹的上前去,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不是自己要寻的人,便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其身旁的高手给制止住了,而皇帝也没做什么阻拦。 第一百九十章 清如勾引凉国皇帝   捕快以为碰到了市井蛮横之人,便拔出了剑,道:“想要做什么,爷我可是衙门捕快,耽误我办事,没你们好果子吃!”   凉国皇帝冷哼了一声,慢悠悠的站到其面前,从身上拿出一件证明自己身份之物。   “皇,皇上!”捕快惊的魂飞魄散,连忙跪倒在他的面前,大汗淋漓,忘了如何吸气。   “嘘。朕这次是微服私访,切忌不要让人知道了。走吧。”皇帝心情极好,也不想同人计较。   收到命令后的捕快,那跑得是如鸡毛腿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高手感应到了有不好的气息,怒喝道:“是谁!”   只见一个身影迅速消失,没了踪迹。   凉国皇帝摆了摆手,雍容道:“不要大惊小怪的。”   高人便应了一声,几人继续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着。   那黑影经过几个偏僻之地,绕回了府邸。   “主子,重大发现。”他立马禀道。   纳兰清如则是悠闲道:“什么发现。”   “凉国皇帝,微服私访了!”   “什么!!!”她满目的震惊,眼睛瞪的大大的。   随即一阵痛快的笑声而来,久久停歇,她兴奋的锤着石桌子,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哈哈哈哈。”   心腹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在打的什么算盘,但从未见过她如此放声大笑,畅快不已的,就知道有极好的事情来了。   “但是皇上身边有一武林高手,属下差些被发现了。”他低低着个头道。   “没关系,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纳兰清如扭着腰肢,面带着娇笑,拍了拍他的臂膀。   “那主子,属下要不要去跟踪他们?”心腹得了甜头,心情愉悦。   她邪邪的笑着,道:“不用,我自有办法。”   纳兰清如坐了下来,细细的思索着。   心腹不敢打搅,便站在了一旁,老老实实的等候着。   “那些衙门的捕快,可有动静。”她出声道,一玉手端起了杯茶。   他顿了顿,回道:“衙门派了大量的人手,在整个凉国上下搜寻着,看起来十分急切的样子。”   急切?自然的么。皇上都来了,还不抓紧点。   纳兰清如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狞笑。   她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这便是最好的时机!   “哈哈哈哈。”她痛畅的笑着。   纳兰清如秘密的同心腹道了几句,便由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办事了。   凉国皇帝在街市上走着,看着一些人窃窃私语的对着那告示指指点点的。   “这也不知道是哪国的,也太嚣张了些,竟然敢在天子的脚下动土。”一老百姓愤愤不平道。   “可不是吗,据说那衙门查了许久都没能找到这几人,前几日啊,还死了个人呢,就是那面馆的老板,什么银子啊全都给偷走了。哎哟,这叫什么事啊!”一个老婆子手背拍着手心,不平道。   “是啊是啊,真是不像话,不像话。希望官府能够早日抓获真凶,给我们老百姓一个交代。”人群里纷纷有人觉得不满,嚷嚷道。   凉国皇帝黑沉着一张脸出了人堆,走在了街市上。   一旁的公公同高人面面相觑的,不知该说什么。   “朕要去趟衙门,看看那钱晓是怎么办事的!”他冷哼了一声。   这钱晓,便是那衙门知令,钱大人了。   凉国皇帝盛气凌人的朝着官府过去,好不容易微服私访一趟,竟就碰上了这等事。   若平日里头高堂坐,这种事情还会少么!   门口的捕快不识,便拦住。   “什么人,想要来衙门做什么。”   皇帝没说话,一旁的公公低声道了句大胆,便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来。   捕快慌忙的要下跪,却被其阻止说皇上这次是微服私访的,万不能让老百姓知道了。   于是便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其县衙知令见到了来人,左右的揉了揉眼睛,在晴天霹雳的忙跪下,道了句皇上。   其余的人错愕不已的惊叹着,也跟着下跪行礼。   地上的钱大人有些虚的颤抖着,道:“老臣不知皇上到来,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行了,朕这次是秘密私访,不得让其他人知晓朕出宫了。”凉国皇帝径直坐上了高座。   钱大人立马派人将门掩上,出去把守着。   “皇上,不知皇上到来是,是因为何事。”   “因为何事?朕若是不来,就出大事了。”他接过捕快递来的热茶道。   “这,这……”前者眼神复杂错综。   “查清楚了么,是哪国之人为之。”皇帝慢声问道。   钱大人有些汕汕,低低着个头不敢言。   “无能!”   凉皇话刚落下,就听得外头有人道着什么。   “什么人,将她赶走,没看到皇上在此么。”   捕快应声,去赶。   纳兰清如跺脚,愤愤不平。   “我知道大人所通缉之人,是哪国人士!”   话一出,凉国皇帝喝茶的手一滞,吩咐知令将她带上来。   “民女清如。”她自报名讳道。   此时,她还未知晓眼前的人真是皇帝,只不过恰巧赶上了时候。   钱大人指着道:“大胆,还不叩见皇上。”   纳兰清如目光震惊了一瞬,心底却欣喜若狂。   “民女,民女叩见皇上。”她立马作了起来,十分动人美丽。   皇帝喉咙一紧,道:“你说,你知道是哪国之人,朕有赏。”   她默默的舔了舔唇,柔声道:“小女见那画上之像,一眼便能看出来,乃是西谟人士。因小女年幼之时,曾随同父母去那里走访亲友过,便小住了一段时日,了解那里的人。”   她撒谎道。   钱大人迟疑着,仿佛是在极其认真的思索着她话里的真假。   凉皇沉默了一会儿,道:“朕如何信你呢。”   纳兰清如笑了声,“皇上可暗暗派人去西谟调查,便可水落石出了。”   “嗯,快去。”他对着一旁的钱大人吩咐道。   后者则是立马不敢耽误的派人暗暗探去了。   蓦地,只剩下两人。   纳兰清如心底窃喜着,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这凉国的皇帝既然微服私访了,又恰恰被她遇到了。   可要抓准机会才是!   凉皇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只觉如出水如蓉一般,身材曼妙动人,气质也不菲。   “告诉朕,你是哪家的小姐。”他感兴致的问道。   纳兰清如面作娇羞状,差点想要将纳兰一氏道出来,但想了想,在这等地方,还是不要多生事端。   于是便迅速的随意报了个普通百姓的王府,李氏。   “李清如。”凉皇赞赏的点着头,“这名字好。”   她害羞不已。   “这样,等此事过后,确认无疑。朕便好好的赏你,如何。”他端了杯茶。   “是,多谢皇上。”纳兰清如跪拜道。   但她怎么可能就这么甘心的离去呢。   趁着这个时候无人,她大胆的扭着腰肢,搔首弄姿的,尽量将自己的胸口领子拉大,诱惑道:“皇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热啊。”   凉皇眼都看直了,忽感浑身燥热了起来。   “皇上,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凉快凉快呢。”纳兰清如扭着上前几步,变得更加柔媚道。   “这,这。”凉皇吞了口唾沫,不知说什么。   她娇小着,道:“清如可是有法子呢,不知皇上愿不愿意呀。”   她又扯大了领口,若隐若无的展现着那里头的美好。   为了能够顺利的盘符权贵,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纳兰清如这么想着,便伸出一玉手在凉皇的衣袍上轻抚着。   这会子,终是按捺不住。   凉皇的眼中充斥着色相,将她捞到了自己身边,享用。   “皇上,不要急嘛,我们应该寻间房的。在这里被人瞧见了,很羞的。”她娇声嘀咕着,手指还在其身上画着圈。   “好好,美人儿,朕都依你。”凉皇色心大起,唤人找了间房,便把纳兰清如抱上了床榻,狠狠的蹂躏着。   只听得无限的妩媚声以及调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纠缠的身影才彼此分开来。   “皇上,清如想要进宫伺候皇上。”她衣着寸缕的伏在其身上,挑逗着。   凉皇有美人在怀,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好,朕定会给你一个位份的。”   纳兰清如听了高兴不已,道:“谢皇上。”   便一手勾着他的脖颈,继续同皇帝翻滚着,做着欢愉之事。   北疆宫殿里。   一片欢歌盛舞之下,顾逊之却一盏一盏的喝着酒。   “逊之啊,少喝些吧。”北疆王妃关切道。   “母妃,我决定了。我要自行带兵,去救瑾儿。”他放下杯盏,随意的擦拭了下嘴角。   “这,太冒险了。你父王他绝对不会答应的。”她抬头望向那高高在上的人,正与好友在高谈论阔中。   顾逊之压低声音道:“母妃,孩儿坐不住了。瑾儿我一定要去救。”   他烦躁的将杯中之酒倒去,起身想要离开这另人心烦意乱之地。   舞女们与乐师们则是没有顾及的,依旧在跳着,弹着。   北疆王面色沉了沉,但还是同好友谈论着,暂时没有发出声来。   感受到一片暗示的视线后,北疆王妃随后跟了出去。   在一处池子旁,她看到了自家儿子。   “逊之啊,母妃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能这般同你父王逆来啊。再者,你要是为之冒险,有个什么好歹,让母妃如何自处。”她语重心长的拉着他的手,轻轻拍拍道。   顾逊之眉头紧锁,望着那池中的锦鲤不语。   “但也并不是全然没有什么办法。你在西谟待了不长不短,可有结识一些好友?能够替你做此事。”北疆王妃想了想道。   “好友?没有,孩儿只有瑾儿一人。”他脱口而出。   但这个时候,忽然想到了君无弦。他的眼神闪了闪。   “母妃,孩儿想一人静一静。”顾逊之诚恳道。   北疆王妃点头,轻叹了一口气   他收回了视线,开始细细的思索着。   同瑾儿一并在边疆之时,她就同自己说过,君无弦在暗暗的相助于她。   且在离开之前,她也曾嘱咐自己,要同君无弦一并联手。   顾逊之深思,他是在计划着什么。而这计划,真的可以救出瑾儿么?   无论如何,他现在是单枪匹马,君无弦也是。   若是能够将瑾儿顺利平安带回来,与他同谋又如何?   这般想着,他不动声色的查看了下四周,准备前往西谟。   在那北门口时,有几位兵将驻守。   “本世子要出城一趟,把门打开。”他跨在马上,厉声吩咐道。   那几个兵将很是为难,其中一个讪汕的站出来回道:“世子殿下,没有大王的准许,我等是没有权力打开这城门的,还请世子殿下见谅。”   顾逊之冷哼了一声,“这么说来,你们只认我父王,不认本世子了么。”   母妃说的不错,即便是他有心救人,但在北疆,他根本没有兵权。   这些人的心目中,只有父王,没有他这个世子。   兵将迟疑着,正在这个时候,他冲了出去。   “世子,世子不可啊!”他转而对那些人道:“快去通禀大王!”   便上前阻拦之。   顾逊之奋力将城门打开,策马奔腾而去。   但身后却来了许多的兵将,他们怕世子出事,且没有大王的口谕,是不能放他出去的。   “世子,请回来!请回来!”兵将急急的在后头叫喊着。   但在北疆,无人能比的上他的骑术。   顾逊之随意的拐了几个弯,便甩脱了他们。   蓦地,他便按照自己的记忆,反复的衡量着,朝着西谟的方向而去。   但他出来匆忙,并没有带水以及粮食。   此刻的王侯府中。   合须疾步走了进来,禀道:“主子,一切准备妥当。”   君无弦微敛眼眸,揽着轻袖,放下了笔墨。   他的睫毛轻颤,道:“本候知道了。”   因这阵子的咳疾,他的身形又清瘦了不少,温润的侧颜看起来苍白了一些。   “主子,为了姜小姐,不惜伤害自个儿的身子,值得吗?”合须不忍道。   君无弦没有言话,将手中的纸卷细细收好。   “大将军与小公子那头,如何了。”   “因怕人起疑,属下便没有去探。”他低了低身道。   “不急,再过几日。”他掩着嘴,又低低的咳嗽了起来。   合须自请退下。   来到了一台阶上坐下,他十分的郁闷。   因为姜小姐这事,主子便自损咽喉,至此引发一阵阵的咳疾,夜里还要忍着咯血的痛。   如此以来,主子便能够专心的在府中筹划着。不必再日日进宫上早朝,来避人耳目。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若是这些姜大小姐都能够知道就好了,明白主子的一番苦心。   也希望她能够在边疆安好!   宫廷中,尉迟茗嫣撑着个脑袋,想破头颅也没有办法尽自己的一份力。   “你说说,本公主是不是很没用啊。”她厌烦着。   贴身婢女茫然道:“不会啊,公主明明又聪明又心善的。”   她翻了翻眼道:“我说的是,本公主很没用。不是这些。”   “公主。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是放宽心吧。”婢女端了一盘的提子洗净给她。   “元堇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来进宫瞧本公主了。莫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她投了一颗进嘴里道。   婢女略思索了一会儿,“还有大将军也是,近日也不怎么来朝中了。”   尉迟茗嫣听着,停止了咀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公主,公主,你在发神吗?”她轻轻唤着。   “没有,本公主是在想。那日你去王侯府中时,大将军与元堇德都在么。”她不解的歪着脑袋瞧她。   婢女点了点头道:“是啊,公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尉迟茗嫣忙挥手,道:“没有没有。”   可她心中却默默想着,王侯会不会拉拢大将军与元堇德呢。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此时,途径宫殿的一名太监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便觉得有些可疑。   他将自己的疑虑存放着,暂且离去了。   去西谟的路上,风沙四起。   顾逊之飒然的策着马,顶着满面之尘,艰难的在荒漠上驰骋着。   遇到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抵达西谟。   但是,一定要尽快,一定要尽快。   因为,瑾儿还在等着他。   西谟的三个将士一路缓慢的走着,前往凉国。   “头儿,我不想去。”其中一个蹲坐了下来,停歇。   三人都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物,看不出来什么。   “你说咱们过去,这不是送死呢吗。万一让那凉国的衙门给抓了,对西谟有啥好处啊!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另一个也跟着一并坐了下来,拿出了水囊喝了一口。   领头的深沉道:“可我直觉认为,纳兰清如很有可能就在凉国隐蔽着。”   那两人听着,其中一个好笑的摇了摇头。   “头儿,你咋还,还相信这种直觉呢,忒不靠谱了些哟!”他拔着那前头的草叶道。   “不管怎么样,都受了皇上的命令。若让人发现我等还在西谟境内,没有前去那凉国。皇上知道了,我等免不了一罪受的。”将领说完,便走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是你欢喜的男子么   两人坐在地上互视了一眼,只好无奈的起身,跟了上前去,嘴里有的没的嘀咕着。   “放心吧,我们穿的一身便服,再隐蔽一些,就不会被发现的。”   “好吧,都听领头您的。”   三人便一路歇歇停停着。   而边疆那头,姜瑾由含烟搀扶着,准备回到帐中。   此时,仲容恪风风火火的策马而归,停在了二人的面前。   含烟有些紧张的垂着眼,姜瑾则是淡然从容的接受着其凌迟的目光。   形成了一个对比。   “本王交代了,王妃不准离开这营帐。”他面上带着些许的愠色。   侍女闻声匆匆而来,忙跪了下来道:“大王息怒,是奴没能制止王妃,请大王责罚。”   仲容恪心情不佳,微抬了抬眸,道:“来人,拖出去。”   姜瑾伸手阻拦,道:“慢,此事由我而起,是我命令她不准拦之的。王上惩罚一个无辜之人,未免太不公道了些。”   他冷笑了一声,“那王妃想替此侍女受罚么?”   她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量。   “来人,带王妃下去受罚。”他说完,便重重的挥了衣袖,进了营帐中。   那侍女忙道着不要不要,但还是有将士过来请姜瑾过去。   “王妃,跟属下走吧。”他谄笑着。   平日里就看不惯她了,正好逮着一空子,可以好生的教训教训她了。   “王妃……”含烟不放心,但也不知道为何王上今日如此大发雷霆,莫名其妙。   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她都措手不及。   “没关系。”姜瑾坦然道了一句,便冷冰冰的随着那将士下去。   女侍感动不已,但也无能为力阻拦,只得跪在地上默默哭泣着。   这厢,正好领队阿远瞧见了,便上去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带王妃去哪。”   那名将士受了大王的命令,底气都是足一些的,他道:“领队,王妃犯了错。大王命我将她带下去受罚。还望领队不要阻拦才是。”   阿远盯了她一会儿,道:“我随你们一同去。”   “这,不太好吧领队。”将士知晓他喜欢王妃,恐从中作梗。   “好不好,不是由你说了算。”他眼神发狠。   将士忙低下了头,想着还是不要多招事端比较好。   于是便应了一声,随之过去。   含烟进了帐中,跪着对仲容恪恳求道:“求王上饶了王妃吧。”   他看也不看她,兀自的拿出新弓箭对着靶心试着。   “王上,是烟儿带王妃出去散散的,想着帐子里太过于沉闷,出去透透气总是好的。”她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不知道,她的脚伤了么。”仲容恪对着靶心就是迅速的一射,不偏不倚,正中。   含烟有些惶然,她吞吐道:“王妃的脚踝已是好许多的,若整日闷在帐中,对她的身子也是不利的。”   他放下弓弩,扔到桌上,发出脆响声。   “本王不喜欢她,擅作主张。视本王的命令于不顾。这般不听话之人,是该好好调教调教了。”仲容恪躺在了虎皮椅上,缓缓闭上眼睛,慢声道:“过来,替本王锤肩。”   含烟叹了口气,上前去揉按着。   姜瑾跟随着将士来到一处。   “把手放上去吧。”   她望着那形状怪异之物,瞬间有什么涌了上来。   是那个梦!她那夜做了个古怪的梦。   眼前之物,便是和梦里一模一样。   这是个狮头形状的刑具,嘴中呈两板。   姜瑾回忆起那梦中的可怖痛楚,心下迟疑了几分。   “怎么,王妃不敢啦。方才不是挺从容的么。”将士嘲讽着摇头道。   领队阿远蹙了蹙眉,道:“换一个,她承受不了。”   话一出,她便迅速的将手伸了过去,道:“开启吧。”   将士谄笑着,一刻也不耽误的启动开关。   只见那中间的两板渐渐挤压,她感受到了手背与手心的狭隘。   慢慢的,越来越压迫,越来越沉重,姜瑾紧紧的咬着牙,忍耐着。   若不是在梦中早已尝过了此番滋味,有了心里的准备。   此时,她怕是要惨叫起来。   痛,剧烈的疼痛!她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压碎,强烈的耳鸣一阵阵的响彻在脑中。   “够了!”阿远关了那机关。   姜瑾面容惨白,满脸冷汗,唇无血色的无力瘫软了一瞬。   手已经没了知觉,连腿脚也软乎。   她两眼一翻,承受不住的倒下。   阿远满眼疼惜的接过,她的身子稳稳靠在他的怀中。   他狠狠的瞪着将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朝着帐中走去。   “扮猪吃老虎。”只听得一声低啐。   姜瑾觉得浑身轻飘着,毫无知觉。   她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无弦……无弦……”   在现实里,她从未这般亲昵的喊过他。   但是却在昏迷不醒的时候,唤了出来。   阿远抱着她身子的手狠狠的怔了怔,望着她的脸,眼中带着错愕,脚步生钝一般迈不开步子。   “无弦……他是你欢喜的男子么?”他的双拳紧握,绕了个道,将她抱回了仲容恪的帐中。   这厢,含烟瞧见了,忙过去接道:“王妃,王妃你醒醒,醒醒!”   “请王上,寻军医过来。”阿远默默的将她放到榻上。   仲容恪不为所动,道:“本王让你插手此事了么。”   “没有。”   “违抗军纪,领罚。”   “是。”阿远头也不回的利索出了营帐。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不明白了,究竟是大王变了,还是他变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女人,自从嫁来了边疆。   所有的一切,都跟着一起变了。   含烟望着她的肿大的手,于心不忍道:“王上,还请您救救王妃吧。”   仲容恪冷着一张脸,看也不曾看的,道:“这是她自找的,死不了。”   言罢,便出了帐子。   那名女侍一直在外头听着,待看到大王离开军营的时候,便赶紧悄悄去唤来了军医,给姜瑾医治。   蓦地,军医经过一番的整治过后,便道:“切忌要王妃好好歇息,万不能再受创了。”   侍女感激的去送送。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再次醒来,便看到了含烟。   “有劳你了,烟娘。”她的声音很微弱。   “王上阴晴不定,你受苦了。”含烟叹着气,巴巴的望着公子能够尽快出兵。   “没什么苦的,他说的不错,自作孽罢了。”她挑战君王的底线,是该罚。   待在这里久了,又受着他的庇护,渐渐便得意忘形了。   日后,要更加谨慎才是。   侍女端着药汤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道:“王妃,奴给您喂药。”   姜瑾支撑着身子起来,想要自己去端,但无奈手已经不成样了。   偏偏还是最顺的一边。   她点了点头。   女侍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喂着药。   末了,她搅着汤药问道:“王妃,你想回家吗。”   姜瑾怔了怔,看了一眼含烟,笑道:“身不由己,言不由心。本就不愿,何来思乡?”   “奴,奴会想办法,让王妃您回去的!”侍女放下汤碗,跪在地上,哭啼道:“王妃何等尊贵身份,竟然为了奴一个小小的卑微身份,而代替受了如此惩罚。奴感激涕零,遂一定会帮王妃达成心愿的。”   她说着,便红着眼眶擦泪。   “奴是个孤儿,苟且偷生之下,来到这里做侍女。从未有人关切,但今日,王妃却替奴承受至此,奴不知所言,唯有衷心回报之。”她低着身子,匍匐了三下。   姜瑾撑着身子想要去扶,含烟却扶她起来。   “你放心吧,我与王妃情同姊妹,你说的这些话我都不会说出去的。相反,我也想回去。”含烟柔柔道。   侍女很惊诧,感激的看着两人,“奴一定赴死不辞。”   她在这里干了许久,明白这里的地形,以及军中大大小小之事。   自从听说这王妃是遭人陷害嫁到这里的,她便有些怜悯,但也无可奈何。   只是悄悄的偶然多帮助帮助她,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   譬如上回那领队阿远对她做那般苟且之事,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去唤来了大王。   此番,不愿意让她出去,不单是为了大王的命令,也同样是担忧其足。   她是个孤儿,所以明白那种无依无靠无奈的滋味。   姜瑾望着自己包扎的高高的玉手,成了猪蹄一般。   但能在此收获一个忠心的丫头,对她也是极有力的,不管怎么样,值了。   虽然事情因她而起,理应不是侍女的责任的。   “这下好了,脚伤了,手也伤了。本王妃是个残人了。”她苦笑着调侃道。   “好好养养罢,不要多想。”含烟宽慰道。   “现在,是什么时季了。”姜瑾忽然望着那轻轻拂动的帐帘,出声问道。   侍女利索的回道:“王妃,快要冬月了。”   这么快啊……   她有些恍惚。   仿佛才来不久一般,但实然却是过的如此之快。   算来算去,她与他未见,如隔三秋。   北疆,顾逊之口渴难耐,肚子也在咕咕作响,但依旧没能出境。   已是行了两日两夜了。   饿时,他便随意的打只野味垫垫。渴了,便在那潮湿土地上,以寸布挤之,能暂解一时口渴。   风沙肆虐,他却坚持着,只要再挺挺,便能到了。   又行了两日,马儿终是劳累的无法走动。   顾逊之下了一剂狠药,以剑刺之,缓了缓这残局。   凉国境内,纳兰清如跟随着皇帝进了宫廷之中。   但还是位份比较低的,暂且住在了小院里。   “人找到了么。”她穿着一身华服,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髻。   心腹悄然的回道:“还未。”   “继续找着,发现踪迹后,带去衙门。”她慢声的说道,手中拿着几个精致的簪子左右挑选着。   “你说,这两只,哪个好看。”纳兰清如妩媚的摆弄着。   心腹顿了顿,“都好看。”   “嗯,你说的对,那我两个都戴了。”她娇小着,对着铜镜轻轻嵌入。   凉皇自从回到了宫中,便忙不开交的处理着奏折。   这厢,公公道:“皇上,今夜要翻哪位妃子的侍寝牌。”   他头也不抬的,道:“随意随意,朕忙着呢。”   公公应了一声,私心的去翻他所效忠的真正的主子,宁妃。   纳兰清如打扮了许久,夜里左等右等,却依旧未等到皇帝。   “主子,皇上今夜去了宁妃那了。”受命去查探的丫鬟走了进来,恭敬禀报着。   什么?!宁妃?宁妃又是谁!   难道皇上就这么将她给忘了吗?明明进宫才没几日的!   她十分愤然,觉得不能够在这么被动下去了。   不然迟早被冷落,那她进了这凉国宫廷又有何用?   还不如随意找个公侯许了呢!   “你进宫多久了。”纳兰清如问着那丫鬟道。   “回主子,三个年头了。”   “那你一定很了解宁妃吧,同我说说。等日后我有机会上了高位,是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她端庄的品了口茶水。   丫鬟便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一遍,把自己所了解的都一一交代了。   “嗯,很好。还有这宫中大小事宜,都说说。以及皇上素日爱好,都替我打听打听去。”纳兰清如嘴角带着邪邪的笑,一脸掌握着道。   边疆,含烟端着汤碗来到了仲容恪面前。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公子的这药效到底有何作用?为什么迟迟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只稍许比往常看起来气色差些罢了。   她疑虑着,还是放在了其面前。   姜瑾躺在榻上,一双凤眸带着几分的凛然。   她不动声色的以余光望着,心里知晓这汤大有来头。   但这么久了,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么?   她的心中忐忑着,但相信着君无弦,相信着含烟,定然可以完成好这件事的。   只见仲容恪似乎是习惯了一般,看也未看的饮过,继续瞧着兵书。   姜瑾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专注的睨着自己的手,由厚厚的白布包扎着。   崴着的脚也还未好,她无奈的心底叹息,这会子是哪儿也去不成了,这不正正和了他的意么?   一早决定好要学的骑术,早知还不如让那领队阿远教授,也好过同仲容恪一起。   他莫不是故意的罢,惹怒她,再有了她此番的境地。   但无论是怎样的猜想,姜瑾这后果也是妥妥的展现出来了。   忽的,营帐被人掀开,阿远走了进来,还不望以关切的目光撇了她一眼。   “大王,今日有场军议。还望大王能够加入兄弟们一起探讨。”他话里没有什么语气,只是履行公务一般严谨,正色。   仲容恪翻阅着兵书,好一会儿,才放了下来,道:“知道了。”   阿远忽的见那桌上的汤碗,便多嘴的关切一句道:“大王,可是病了?”   “何出此言。”他顿了顿,豹眸微凝。   “末将见那碗中还残存药渣。”他低了低头道。   仲容恪没有回应他,只是站了起身。   从他身旁经过时,便随意道了句,“烟娘给本王做的补汤。”   领队阿远了然,但还是狐疑的望了一眼含烟,以及那碗中的残渣。   待两人都离开了营帐,姜瑾将她唤到自己身旁来。   “烟娘,我总觉得,此事太过于顺利了些。”她眨了眨凤眸,心中暗暗思忖。   “不会吧。”含烟的眉紧紧的凝在了一起。   “我来到边疆这么些时日,未曾听到有何军议。”姜瑾认为,或许仲容恪在暗暗的进行着什么。   与此有关的,也就只能是西谟了。   “我要想办法,窃听到他们的对话。你可有法子?”她现在是残足败手,无法亲身亲为。   含烟迟疑着,道:“这不妥啊,定会被他们发现的。介时便说不清了。”   “你来到这里不及我来的早,所以得寻一熟悉这里之人。”她的心中,已然是有了一个答案。   “你的意思是?”含烟询问出声。   姜瑾答,“昨日的,那女侍。”   受了她的这份情,便忠心于她的那名侍女。   不是正想法子让她回去西谟么?   在那之前,她要了解一些东西才是。   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百胜。   含烟点了点头,道自己明白了,便默默的离开营帐,趁着这个时候军力都松懈之时,寻到了那正在洗衣的女侍。   她的相貌特殊,很好辨认出来。   那侍女瞧见了她,忙擦了擦手要行礼。   含烟迅速望了两眼周围,便压低声音对她道:“王妃要见你,有话要同你说。”   前者了然的明白,跟着她谨慎的进了帐子。   姜瑾见二人来了,便支撑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坐的更起,对着其道:“你可知晓,这军议?”   侍女没有犹豫的就点头道:“知晓,每一年,大王都会与军中的各个将领在军帐中谈论着边疆的地势与作战策略。”   闻言,她的眼睛亮了亮。   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   “实然,我有个忙想要让你帮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姜瑾望着其面容,诚恳之致。   侍女只觉受宠若惊,听出了她对自己的自称没有用王妃一位份,显然并没有拿她当卑微的奴隶看待。 第一百九十二章 故意激怒他   她不禁感然万分,低了低身子,坚毅道:“请王妃吩咐,奴什么也愿意做,只要能够帮到您。”   含烟听了,暗暗喜悦着。   “你也知道的,我很想回家。我也知道,你在这里做奴婢一点不好过。只要我回到了母国,我会想办法将你一同带回,给你安排住处,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当下人了。”姜瑾放出小利循循善诱。   没有完全对你好之人,适当的,也要给些甜头才是。   女侍没想那么多,忙摇头道:“这怎么行呢王妃,奴天生就是下人,怎能与人平等。”   “在别人眼中,你是个卑微的下人,但在我的眼里,你是同我一样平等的。你放心,只要我能够有机会回去了,定然不会亏待了你的。你也晓得我的身份不菲,不会让你吃苦的。”她接着道着。   姜瑾说的话,无非就是想告诉她。   待在边疆,待在仲容恪这里,她就永远是个翻不了身的奴隶,而且还随时冒着犯错的危险,就比如前几日,她替她受了罚。   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被扔去营妓堆里的,又少么?   在这里,一个低等的下人,便是这般任由人践踏,不公平着。   但若她能够忠心待她,那么,倘若事成能够回去西谟,就能够给她安定,给她身份,让她在她这里,是平等的,做一个真正的人。   侍女听了,顷刻泪流满面,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如雷贯耳,深深的跪了下来,给她磕头道:“王妃待奴如此,奴感激不已。定然会忠心效劳,万死不辞。”   久久,她才缓缓直起了身子。   姜瑾与含烟相视一笑,侍女也跟着破涕为笑。   “起来吧,我也是极运气的遇见了你。切记,要小心谨慎,性命最重要,知道吗?”她关切的提醒道。   侍女忙拼命的点头,眼眶通红着。   没想到,有生以来,她还能够翻身。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嗯,去吧。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一定要小心。我这身子不便,无法关照着你。”姜瑾和颜悦色道。   侍女擦了擦眼角的泪,便领命的疾步而去。   含烟见她走了,便问道:“此女,你当真放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姜瑾微微笑了笑。   女侍走了出来,恭敬的将两手放在腰间,低低着个头,还不望左右瞧几眼的继续照着熟悉的路线过去。   这厢,另一个下人做好了手头之事,便打算同其唠嗑唠嗑,却见那洗衣处并没有其人影,且还像是洗到一半走了的模样。   她有些好奇的嘀咕着,“阿佩去哪儿了呢?”   这厢,军机处,已然哗声而起,纷纷高谈阔论着。   里头的布局很是简单,只是一桌一椅,那桌上便是边疆的地形图,众人围聚在一起,显然有些兴奋。   平日里那些在大王面前说不上话的将领,此时也能够发一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心中个个欢呼雀跃着。   而距离仲容恪主帐最近的领队阿远,则是日日处理着事宜,这意见么,少说也提了不少了。   所以在他看来,便如同往日一般,没什么可兴奋的。   几个军将的领头都热乎的在商谈着,仲容恪一一听着他们的意见,思忖着。   而阿远却是闭口不言的,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与这氛围有些不着调。   这会子,有一将领发现了,便挑衅道:“阿远领队,你怎的不加入大家一起探讨呢?可是瞧不起我几个的想法,有什么高见啊?”   仲容恪闻声,冷然的微抬眼。   另外几个也争相附和着,平时他们同大王是很少能够接触到,一直尽心尽力的看管着军营。   可是这阿远凭什么这么能耐的,能够在大王的左右,时不时就能够提点意见,再捞点好处的。   他们的功德却只能够被埋没,这将领职位,都成了个挂名的了。   阿远知道同僚的嘲讽,但念在都是一个总营里的,且都为了大王所办事,便没有理会他们,自行加入进去,查看着地形图。   有两个心中暗暗的低啐了一声。   装腔作势。另几个心中很是不平衡。   趁着众人商议的热化之时,侍女阿佩听从了姜瑾的命令,默默伏在帐外窃听着。   并没有任何人知晓,都一心投入着自己的愤慨之中,忘乎所以。   而那些将士们勤加练习着,没有心思去关注任何。   阿佩假意的缓慢的走着,不断的绕着整个军机处。   听到了许多东西,但却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是在正经的讨论着。   过了一会儿,那先前在寻她的下人,恰好经过,看到了熟悉的身形,以为自己看错的重新后退两步侧身,发现正是那阿佩。   她古怪的望着,“阿佩这是在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她不会是在窃听吧?糟了,得快些阻止她!”   下人忙左右巡视了一下,急急跑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是三魂七魄都吓没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赶紧回去,别被大王大王了!”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说着。   阿佩面带惊诧道:“你怎么也在这。”   “我先前找你来着,发现你不在。就随意的晃荡晃荡,刚好手头的事情也都忙完了,闲的很。此处不好说话,还是换个地方吧,你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叫小柳的下人忙将她拉走。   此时,军机营里,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   “继续说。”   他疲懒道。   “末将以为,西谟痴心妄想,竟想以一女子和亲,来平息两地之战,乃为暂缓之意。”将领伸出一手,说的头头是道。   “大王,末将也赞同。想必西谟国是想趁着这个时候来蓄精养锐,好准备与我边疆发战。”另一名将领拱手道。   仲容恪喝了杯水,仔细的听着。   领队阿远道:“那又如何?几位将领是对我边疆将士没有信心么?区区西谟而已,若他们敢来,我便让其有去无回!”   “说得轻巧,领队不会是打惯了胜仗开始得意忘形了吧。据我所知,近几年的西谟已不如以往了,他们壮大了许多。领队可不能太过松懈,小心骄兵必败。”最后一句是说的重中之重的。   仲容恪微拂了拂手,放下茶碗,冷沉道:“今日是来商议的,各位尽管提各自的意见便好。本王不希望看到有争议出现。”   众人低低的应了一声,汕然不已。   外头,阿佩被小柳拽到了一处,指着她轻声道:“你说你,你是不是不想活啦。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啊,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偷听军机呢。你难道不晓得,这是死罪吗?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你好果子吃的!”   “可我也没有听到什么……”她越说下去声音越低。   本还以为能够听到些关于王妃母国之事,却不想大王他们讨论的皆是普通的军中事宜,她根本听不懂。   “幸好有我,你该庆幸呢。”小柳得意的说着。   其实,她不知晓。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说的那些话,才让仲容恪有所察觉的。   阿佩无奈道:“不会的,我没有发出声音,大王就不会知道。而且里有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没人注意到我的。但你一来,我倒是怀疑有没有被发现了!”   许是做贼心虚,即使小柳的声音很小,但她总觉得能被大王给听了出来!   所以这会子心中倒是有些忐忑了。   别什么也没听到,却被发现了!   “应该没有吧,若大王发现了你。咱们还能在这儿说话吗?”小柳自己心中都有些虚。   阿佩想了想,皱着眉头,觉得不能空口回去,每个交待,便想继续回去窃听。   “你疯了吧,你还要去吗?你这是明摆着送死呢!”小柳拽着她的胳膊,有些生气道。   要不是平日里头她俩关系算好,怎么会这么关切着她呢。   阿佩拂开她道:“你就放心吧,我真的必须要这样做。你是我最好的友人,所以一定要理解我好吗?”   小柳很是生气,觉得自己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便随便的摆了摆手,说不管她了,便赌气的转身,一路嘀咕着气极的走了。   没了好友的干扰,阿佩总算是得了清净,便重新回到了军机营外,不动声色的屏气凝神听着。   “大王,这地形图上皆画着我们的埋伏之人所处之位。”将领指着每一个地区上所标注的符号。   外头的人儿怔了怔,想要探脑去瞧,但又怕被发现,便只好努力的倾听着,企图能了解到一些重点。   “整个边疆,我们的军营所分散的各个点,分别是这几处。”将领探指而去。   仲容恪点了点头,“甚是精细。”   将领受宠若惊,被赞赏了便拱手言谢。   而一旁的领队阿远则是不屑一顾。   前者愤恨的睨了其一眼,不就是在大王身旁多待了点日子么,就得意的忘形了。   相信过了不久,大王定然能看到自己的能力的。   他心中冷哼了一声,继续讲解着。   “而这张,乃是边境的布防图。具体归为我们的人所驻扎之地。”将领点着道。   言罢,众人纷纷赞赏,但另一个却出声道:“若是我等能窃取到西谟国内的布防图,就不必这么大费周折了。”   此言一出,许多人纷纷恍然大悟。   “然,我们要如何去窃取?这比登天还难啊!”   “是啊是啊,这个不好做,不好做。”   几人皆摇着头,感叹的觉得惋惜着。   阿佩将这些全部听了个仔细,想着这就是关键所在了。   边疆的地形图与布防图,是最重要的。   如果到了他人的手里,想必是不堪设想的。   仲容恪微抬豹眸,问道:“西谟国,近日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王,没什么动静。只是,恐……有诈啊。”一个旁听的人颤颤道。   “派人混进去,打探打探。”他阴沉的开口道。   那人道了句是,便下去吩咐。   恰好,阿佩一个激灵的侧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掩之,没被其发现。   好险,她顺着心窝。   仲容恪面带疲乏,疏懒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提之。”   几个将领你看我我看你的,也一时想不到该说些什么了。   “若再有何事,便再议吧。本王乏了。”   他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冷然不已的甩了甩衣袖,踏了出去。   此时帐外,已无一人。   阿佩早就及时的匆匆离去了。   仲容恪的幽深的眸子阴冷了几分,   将领纷纷感叹道:“大王如今还是这般的意气风发,大家伙儿又有何惧呢?”   “是啊是啊,只要有大王领导着我等,便能够打得一片好江山啊!”   众人的将心纷纷上扬。   领队阿远正要离去,却被身后之人调侃道:“前几日我可听闻了件事,正是关于我们这阿远兄弟的。”   他停顿了步伐。   “哦?何事何事?快说说。这阿远兄弟的诽言可不多啊,还是头回听闻。”   另一个乃其军好,便帮腔着说道。   那将领冷冷的嘲讽笑着,看向那正要离去的他道:“阿远,走的这么快做甚呢。”   蓦地,依旧掀开了帘子离去。   将领愤恨的目光如炬,咬着牙暗道,等着瞧,早晚收拾你。   那名女侍匆匆的回到了洗衣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小柳虽然心中有气,但见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便也不再兀自气恼着了。   趁着此时只有她两人时,问道:“你老实给我交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说。”   小柳装作严肃的模样,以棒槌指着审问。   阿佩道:“此事,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呀,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同你这般好,又怎会出卖你?”她讶然惊诧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真的有苦衷。你要是真同我好,还是不要问了吧。我相信你,真的。”   王妃这件事情,怎么可以同任何人讲呢?若是自己倒是可以说出来。   小柳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替你保守秘密就是了。”   她继续弯着腰锤洗着衣服,自言自语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前段日子我就听说一个侍女犯错,被还是王妃求情给谴走的,不然怕就是如那营妓的下场了。”   阿佩听着沉默不语,心不在焉的洗着衣物。   仲容恪回到了帐中,没见到任何异象。   “王上。”“王上。”   姜瑾与含烟同声唤道。   她一副清然的模样。   “这几日不安定,即便伤好了,也不能出去。”他坐了下来,将一旁木盒子里头的兵器拿出来,仔细的以墨帕擦拭着。   “是。”姜瑾讽刺的一笑。   她将视线投向那块帕子上,依旧是深深疑问着。   在西谟,他还是贼寇首领之时,她就怀疑他的身份。   仲容恪,到底是何方人士?难道真是边疆人么?   既如此,为何去到西谟,紧接着再次回来,一举坐上了这等高位。   在此之前,他又在做什么?   还有那块墨帕上头的图腾,到底代表着什么?   姜瑾觉得匪夷所思,琢磨不透。   还有,还有一样东西,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   那便是公主所赐的出宫令牌,还在他的身上。   已过了这么久,这样东西,还会在他这里么?   因来到边疆,回去的路也不知是何日,她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但此番,她有了可以离去的机会。   这出宫令牌,自是要想法子拿回来的。   还有方才那侍女,也不知窃听的如何了。现在仲容恪在这里,她没有办法唤她进来。   “王妃,怎的这般瞧着本王。”仲容恪眼也未抬的,沉声道。   含烟也发现了,但不好提醒。   她这样胆大的视线,带着审问与打量,确实不太合礼数。   姜瑾闻声,默默的收回了视线,道:“没什么,闲的慌,想些事情便出了神。”   她伸手拾起一旁桌案上的糕点,咀嚼了几瞬。   “想什么。”他抬眼,停止了擦拭。   迫于他的追根问底,她想了想,回之,“嗯,想了许多。比如,脚还没好,手就伤了。如此也太过废人了,这骑术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学好。”   姜瑾拐着弯子。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心思倒不小。伤成这样,还想学骑术。”   她微微一笑,反讽道:“是啊,阿瑾便不应该让王上教我马术的,不然也不会牵扯到这后头诸多之事了。”   “你是在怪本王?”他一双黑金的豹眸紧紧凝着她。   含烟出来打岔圆场道:“王上,王妃她不是这个意思。”   仲容恪阴冷无比的反问,“那王妃此言何意。”   姜瑾没有说话,让他自行以为。   “本王是太过于放纵你了。”他话落,便唤来了一将士,让他将她带下去,禁在别帐中,不得出去。   她任由其带下去,无论含烟如何求情都不能幸免。   来到了旧帐,将士没好气的将她丢了进去。   姜瑾在其离开后,微笑了一瞬。   计划得逞。   她刚刚是故意那般的,挑战他的底线,惹怒他。   不然,时时刻刻在仲容恪身旁朝夕相伴着,她哪有什么机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别玩什么把戏了   只有远离他的视线,才能够有一线的希望。   这时,姜瑾踉跄的撑地缓慢起身,来到那帐处,却见将士就守在门口。   “给我唤个侍女过来。”她命令道。   “王妃想要做什么?还是别玩什么把戏了,大王今日如此动怒,想是王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才招惹至此,劝王妃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将士本就看不惯她,这厢见她失宠了,更加无法无天了。   姜瑾讥讽道:“你说得不错,只是因为本王妃说了让大王不顺心的话才变成这般。待大王气消了,本王妃依旧风华一盛。倒是你,如此势利眼,就不怕自食恶果么。”   她此言带着重重的威胁。   将士迟疑的想了想,还是有些惧意的照做了,他立马换了个态度,好声好气道:“王妃说的是,小人立马去寻。”   蓦地,便去找女侍了。   姜瑾拐着脚坐在了榻上,若是有他在此。   这伤,早就好了。   她望着,轻叹了一口气。   西谟,王侯府中。   合须日常得到消息,便进来通报。   “主子,属下去大将军府中探过了,将军已然准备完妥。元小公子也是随叫随到。你看,什么时候……”他皱了皱眉,询问道。   君无弦一袭月牙袍,身形纤长,负手站立在木雕环形的窗前,久久的凝视着那外头的景色。   “本侯知晓,再等等。”他的喉结滚动了一瞬,身形轻纱悄然拂动。   “是。属下还探听到,那前几日凌辱西谟女子的蛮人,实乃边疆之徒,现关押于大理寺中,由主掌使审判。”合须提了一提。   君无弦缓缓转过身来,衣袖翩翩,温润俊逸的面上,带着几分了然。   而另一头的凉国,纳兰清如费尽心机的踩着一片后宫妃子争宠,特别是那宁妃,她要趁此除之而后快。   只要没了她,自己便能是最得宠的一人了。   这日,纳兰清如秘密的将心腹唤了进来,命他去准备,毒杀宁妃,一定要做个干净,再嫁祸给另一妃子即可。   心腹领命,当夜便混入了一群奴才里头,并事先按照主子的吩咐,唤来另一妃嫔。   在此之前,他准备好了毒针,就等最好时机的一刻。   此间,妃子进来对着那宁妃道:“妹妹近日可安好啊。”   两人皆以为是由对方邀来的,便皆打着圈子试探,不知想要做什么。   “安好的很。来人,上茶。”宁妃面上带着一抹笑意。   心腹便在这个时候上来。   “姐姐尝尝,这是妹妹特地在异域进贡而来的新茶,好喝的紧。”   宁妃吟笑着。   那嫔妃转了圈眼珠子,道:“还是妹妹先喝吧。”   她怕这其中会有什么古怪。   而宁妃却是心底冷哼的,暗想着,她可不会做这等低陋之事。   这般思着,便抬手饮了杯茶。   就在此一瞬间!心腹把握好时机,将毒针悄无声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了那宁妃的体中,深深扎入。   宁妃瞳孔瞬时瞪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嫔妃,指着她半句也言不出来,便直直的倒下了。   心腹此刻压低声音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娘娘吐血了!”   末了,便趁着一片混乱之下悄悄离开了。   那妃嫔恐惧不已,双手颤抖,两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伸手去探其鼻息,心中猛然一凉!   “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她害怕的踉跄朝着外头冲去。   宁妃的贴身丫鬟恶狠狠道:“快拦住她!就是她害了我们娘娘!快传太医!”   嫔妃被抓了起来,使劲挣脱道:“快放了我,放了我!你们好大的胆子!”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凉国皇帝听闻了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在看见面前人冰冷的尸体后,他不忍再看。   随即,一双眼泛红道:“是谁做的!”   立马,妃嫔被押了上来,扑倒在地上,双目涣散。   “是你?你为什么要害她!”凉皇暴喝。   “不是臣妾,真的不是臣妾啊皇上。臣妾,臣妾是被人栽赃陷害的,请您细查啊!”她跪在地上,眼泪流成一片。   那后头宁妃的贴身丫鬟跟着跪下,指着她道:“皇上,请皇上为我们家娘娘做主啊!平日里头,娘娘就同这位妃嫔不和。却没想,今日她竟对我们娘娘下了杀心。请皇上做主,请皇上做主啊,还我们家娘娘一个公道,不能让她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啊!”   凉皇盛怒,一气之下,废了妃嫔的位份,并将她打入偏僻之院,终生不得踏出一步。   “皇上,皇上冤枉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皇上,求您彻查此事啊!”妃嫔的头都磕破出血,麻木着。   凉皇望着毫无生气的宁妃,心痛不已,眼底似还有泪花,他不管不顾的,任由下人领命将那妃嫔带了下去。   “皇上,皇上真的不是臣妾,真的不是啊,皇上……”声音凄惨厉人,渐行渐远。   “陛下,请您节哀顺变啊。”一旁的公公开口提醒道。   “下去吧,让朕好好静一静。”他随意的摆了摆手。   公公下去之前,遣散了殿中下人,掩好了殿门。   心腹完成了任务,便迅速的掩人耳目将装束换了下来,放在那火中烧毁。   “如何了。”纳兰清如见他来了,便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水。   “回主子,成了。”他蹲身回道。   她略有些惊诧,合上杯盖,道:“这么快?那宁妃死了?”   心腹将方才发生之事皆同她道了出来。   纳兰清如欣喜万分的放声大笑着,道:“好!好!死的好啊。这下,还有谁能阻拦我?”   一个死了,一个废了。   后宫之中,得宠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这下,便是她最好的时机了。   要赶在那群蠢蠢欲动的后宫女子之前!她现在的位份不高,必须要得到皇上的宠爱,一步步的爬上去,才能够在凉国驻足。   如此,她还需要什么纳兰王府?   纳兰清如噙着一抹阴险的笑。   父亲,母亲。全然拜你们所赐,我才有这般好的今日呢。   她捏着杯沿的手渐渐泛白。   “那头,有再传书信过来么。”即使是如此,她还是想要知晓。   心腹摇了摇头,道没有。   纳兰清如冷哼一声,自嘲的笑笑。   从即日起,她与纳兰王府两断了!   若不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走到了现在,她只怕早已在等待中死去。   呵,什么父亲,母亲。   她不需要了,这个世上,只有自己!   “主子,属下相信,夫人与王爷,定是有苦衷的。”心腹见她眼中的锋芒,便开口道。   纳兰清如冷笑,“日后要是再提,你便滚回去吧!”   他忙道歉,无影无踪的消失退去。   西谟纳兰王府中,纳兰夫人焦急的一直等着女儿的书信。   已是有一段时日了,怎的还不见她书信过来向她讨要银两?   “夫人,别瞎操心了。既然没有书信,就说明她过的很好,你就不要担心了。”纳兰王爷不耐烦道。   莫说关心了,他现在只希望同女儿再无瓜葛,若不是出了她这么个事,给他王氏丢了这么大的脚,也不会让他至今在朝中都抬不起脸来,羞愧不已。   纳兰夫人听了他的宽慰,点了点头。便不再去纠结了。   元堇德恰好听见,满眼震惊惶然不已。   他胸口大幅度的起伏着,难以呼吸。   这怎么可能呢,叔伯与叔母,竟然暗藏纳兰清如,暗暗同她来往!   他真是错信了,错信了!   这么想着,他便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府,由人接应的来到了王侯府上。   元堇德摘下黑帽,对着挑灯俊润的君无弦道:“深夜叨扰王侯,实乃不周。然我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同王侯道出。”   说完,面色还带着点急切的紧张之意。   “小公子请坐。”他温和的面带笑意,十分宽容。   待坐下过后,元堇德觉得还是难安,他干脆起身急急道:“叔伯与叔母,与纳兰清如一直有联系。”   言完,心中倒是好受一些。   但君无弦只是微怔了怔,并无太多的惊诧,好似一早便知晓了一般。   他偏了偏头,注视着其,道:“此事,本侯已然猜到。”   “那,那该如何是好?皇上他一直有派人去寻纳兰清如,但终是未果。现下我是不是应该尽早同皇上通报?”   元堇德早有想法,但是又怕轻举妄动,打草惊蛇,所以便来寻他商量之。   君无弦不缓不慢,蓦地开口道:“此事暂且不宜言出。”   “为何?”他十分不解。   “会对小公子的处境不佳。”他微微抬眸,声如清风。   元堇德愣了愣,细想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此事若追寻下来,叔伯与叔母必然会怀疑到他,那么他便不能继续待在纳兰王府了,还会变成一个家中叛徒。   很有可能,也会牵连到阿姐(皇贵妃)。   他眼神错综复杂,缓缓坐了下来,没有再言话。   “王侯打算何时进发。”元堇德支开了话题,默默问道。   君无弦气定神闲的饮过一杯佳酿,道:“还需,等待较好的时机。”   “还要等么?她如今在边疆受苦,王侯不心疼么。”   他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她,为自己无能为力救之而感到自责不已,充满疼惜。   “小公子的心,过于浮躁了。”他轻缓的摇头,揽袖又斟了一杯。   元堇德心烦意乱的拿过一旁的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君无弦的墨眸如幽潭一般深邃。   他的视线,穿了过去,望向那夜色上的一轮皎月,心神恍惚了一瞬。   而在边疆此刻,姜瑾亦睡不着的披了件外衫,缓缓走了出去。   将士却早已垂在地上,昏昏欲睡。   她望着那高空之上的月儿,轻叹了叹。   “想必,你现在一定也同我一样。正无事的望着这片明月,思绪纷繁罢。”   姜瑾自言自语着,回应她的,却是无尽的寂寥。   白日里,侍女阿佩见将士寻人,便自行跟了过去,来到她的帐里。   因担心被人听到,她便在手心里一笔一划的写着,将白日里头在军机处所听见的,挑重点简练的写出来。   虽很是费心,但到底姜瑾还是明白了过来。   她的心震撼的颤抖着。   进边疆的这段日子里,她从未想到过那机密的地形图与布防图。   因是女儿家,便至小养尊处优的,好书都瞧遍了,都不曾有听说过这两样军中之图。   她想着,这一定非常重要。   光从字面上来看,便觉得机杼万分。   待女侍阿佩走后,姜瑾便发沉的思索着。   但想了大半日,都不曾想到该如何将那两张图纸窃取过来。   夜里,她依旧是思的头疼不已,便无心睡眠的漫步于月色之下。   “如果你在,一定会游刃有余的。”   姜瑾情不自禁的,便道了出来。   她不喜依赖任何人,也从未依赖过任何人。   但此番,她却深深的希望着,如果他在就好了。   如果他在,一定什么事情都能够解决的。   “王妃在说什么?”仲容恪深沉低哑的声音从她发僵的后背隐隐传来。   听到了那身后熟悉的声音,她立刻恢复了正色。   “伤好些了么。”他目光炯炯的望着她道。   “好多了,不劳王上挂心。”姜瑾从容回之。   “夜更露重,回去吧。”仲容恪漆黑的眼底一片清明。   她应了句是,便回了营帐中。   凉国,自从宁妃死了过后,皇帝就一直心有芊芊的,觉得百般滋味,回忆起过往与之朝夕相伴的日子,只觉恍惚不已。   于是便病了,躺在榻上由丫鬟服侍着。   纳兰清如这时候走了进来,道:“我来陪着皇上,你下去吧。”   见丫鬟退离,她便装出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道:“皇上可要保重龙体啊,清儿也很惋惜宁妃姐姐的死,但是也不可太伤心过度,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凉皇闻得声响,缓缓睁开眼睛,见身旁的人儿眉中带着急切,便心中宽慰了一瞬。   纳兰清如见他要支撑着身体起来,便搭了把手过去,将他搀扶,坐了起身。   “有劳你了,来照顾朕。”他苍白无力道。   “皇上,清儿是真真担心您。可谓是日夜不眠,茶不思饭不想的。”她说着,还作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凉皇叹了口气道:“朕确实,不该如此伤感的。”   纳兰清如点了点头,安慰道:“对于清儿来言,皇上的安危便是最让清儿关切之事。”   凉皇心中很是感动,认为这种时候,只有她陪伴自己身前伺候照顾,还宽慰着他。   说得那番话也是令人动容。   经过了多日的侍奉,纳兰清如顺利的被抬封为妃嫔一位,赐名清妃,住在新殿中。   这日,她走在宫廷小径上,有些个吃不到提子酸的才人嘲讽道:“不过是一个刚入宫还不懂什么规矩的女子罢了,有什么好忌惮的。”   与之同行的有两个人,由于着对面着谈话的,此时却透过瞧见了纳兰清如,面上带着担忧与紧张,拼命使眼色让那她别说了。   但这女子没理解她们的神情,便不解问道:“你们干什么,对着我眨眼睛。我有说错什么吗?”   “贱人,敢在背后说本宫的坏话。”那女子说的声响极大,纳兰清如均听在了耳里,上前了几步,恶狠狠的甩了那才人一耳光。   另外两个人立刻行了行礼。   被着实挨了一记的女子愤愤不平,咬着牙捂住红肿的脸没有言话。   “本宫即便再新入宫的,可也比你这个野鸡强!”她厉声斥责着。   对方似乎是被她这般凶狠给吓着了,便不敢多说一句话。   还以为是个什么好欺负的主,结果是这般蛮横之女。   纳兰清如走在她们身旁绕着,道:“现在这个后宫里,只能是本宫独大。你们永远也轮不上,都听清楚了么!”   她来了个下马威,狠狠的瞪着她们道。   “以后见了本宫都要记得行礼,这个巴掌,就当做见面礼了。下回若是再敢对本宫不敬,就撕烂了你们的嘴!”她的目光发狠,眼珠子似要瞪出来一般。   见她们无话,便傲慢的翻了翻眼,扭着腰肢兀自走开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等着瞧!这个巴掌,我是不会忘记的!将来一定要让你血债血还!”才人愤怒不已。   另外两个女子劝道:“还是不要同她计较了。我们本以为,这新进宫来的会是什么个老实的主,竟不想这般嚣张,真是倒霉!”   “就是,皇上也不知是如何封了她的,定是耍了什么心机,勾引了皇上,才有了这地位的!”   才人听二人说着,便灵光一闪道:“前几日宁妃死了,尧妃又被关在了僻院,此事一定同她有关系!”   “这话,还是不要乱说了吧,万一让别人听见了,走动了风声,可不太好啊。”女子相劝着。   才人冷哼了一声,暗想,无论如何,这个梁子是结上了,定要同她死磕到底!   纳兰清如回到了宫殿内,躺在了贵妃椅上,悠闲十分,身旁有丫鬟细细的扇风。   “再大点力。”她眉中带着阴霾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暗生嫌隙   丫鬟很是惧怕这个新来的娘娘,便心下抖着照做了。   过了一会儿,她佯势打了个哈欠道:“本宫累了,你们全都给我退下去。如果有人敢来打搅,看本宫怎么饶过他!”   一会儿,殿内的下人们纷纷退下,她对着一片静谧中,疏懒唤了一声。   心腹迅速从房梁上而下,单跪在地,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西谟那头如何了?皇上派去的衙门之人,可寻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没有。”纳兰清如自行摇着扇子。   此时虽已深秋,但殿内却是闷热不已,再加上一层又一层的衣物不透风。   心腹想了想,回道:“还没有,怕是还没能到达西谟吧。”   她冷哼了一声,“这些人,我不放心。你去寻个人暂且代替你,奉命保护本宫的安全。由你,亲自过去打探消息。”   心腹思索了一瞬,便立马答应了下来。   不知过了许久,有丫鬟进来道:“娘娘,皇上今夜会过来。”   纳兰清如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阴险的笑。   只要能够一直稳定凉皇的心,将他迷的神魂颠倒的,就一定能够坐享后宫独宠的滋味,当这凤头。   所以,那些妨碍她的人可不能有,要紧紧抓住皇帝的心才是。   她越想着觉得痛快,真是可惜了哟,那姜瑾此刻怕是在边疆生不如死的受苦呢吧。   纳兰清如心中畅快的暗想着,但她却是不知道,姜瑾在边疆的处境,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不好。   西谟境内,三个将士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衣物,就快要到达与凉国边境的交界处。   “头儿,我们难道真的要再去凉国吗?这也太冒险了些。”其中一个将士似乎看起来十分的不情愿。   “你如果不想去,就回去,哪儿来那么多事,是吧头儿。”另一个则是讨好的说道。   将领说道:“你们两个就别多话了,进了凉国一定要小心谨慎,别让衙门给认出来了。”   两个将士听领头这么说,便当下无言了没有再说话。   北疆那头,在听说世子闯出了城,便纷纷发乱不已。   那北疆王可谓是气急败坏的,北疆王妃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多嘴,一时间也焦急的慌。   他派了一行人去找寻,猜测其能够去的地方。   而顾逊之经过了几日的长途跋涉,总算是疲惫的到了西谟境内。   此时的他已经是虚弱不已。   没了及时的吃食与水源,是无法支撑着继续前进的,但他平日的身子健壮,便比普通人要来的能坚持一些。   但到底不是铁做的,难免会虚弱一些。   到达了西谟境内后,顾逊之便寻到了水源,大口大口的以手招水饮着,并在夜里架起了烤架,捕来了野味吃着。   对于母妃与父皇的担忧,他知晓,那若是要将想法道出,必然不会同意他的。   所以只能如此,暗暗的来此。   听着那夜色中的虫鸣声,他度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随意的在一处树下歇脚。   第二日一早,天还方亮起,顾逊之便动身前往那王侯府。   这会子,合须还没起,便听得一阵扣门声。   他利索的从床榻上翻起,秘密的来到门前,问道:“何人在外头?”   “北疆世子。”养精蓄锐后的顾逊之,多了几分底气。   合须有些惊诧,他拉开了门,见还真是。   “世子请进。”   “君无弦在哪?”他沉声道。   “王侯,想是还未起。”   顾逊之收敛以往的嬉皮笑脸,对于这旁人他自是正色不已。   “那本世子便等着!”他径直去了厅中,寻了个坐椅坐下来。   合须只觉伤脑筋,主子已是多日未休息好的,好容易这两日没了人叨扰,又来一个北疆世子。   也不知是寻主子多要紧的事。   由于其身份与礼至,他便不敢去怠慢的来到君无弦的房前,问道:“主子,可起了?”   他顿了顿,再迟疑的道了句,“世子来了。”   随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袭来,木门便被缓缓拉开,他面无倦色,反而清明不已,衣物也穿着妥当,依旧是那般白衫。   “本侯知道了,让世子再等一等。”君无弦淡淡道。   合须领命,便去回了顾逊之。   “世子久等了。”他俊逸出尘的面容露了出来,身形纤长的轻踏步伐进来。   “我有话要同你说!”他示意其将下人唤下去。   合须不想要主子为难,自行退下,掩上了房门。   “虽然不愿同你说话,但为了瑾儿,本世子必然要同你结盟!”顾逊之的面容正正,看不出玩笑。   君无弦深幽的眼眸如潭水一般波澜不惊,他相继坐了上座,开口道:“世子这段日子,去了何地?”   “我担心瑾儿!闯进了边疆军营里!”他低低道。   前者的眼中闪了闪。   “世子想要同本侯如何合作。”他定睛。   “我与你一起,去将瑾儿救出来,杀那边疆将士片甲不留!”顾逊之的眼中带着一抹仇恨,他不愿再让瑾儿多留几日了,他为此担忧的夜夜不能眠。   “还请世子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君无弦想知道,他非常的想知道,她在边疆的生活,在边疆的处境。   听他这么说,顾逊之就知晓他有什么法子,瑾儿落魄于边疆,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一定有着他的心思。   且瑾儿也同他说,让他二人联手,君无弦有在暗暗的相帮于她。   便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是那么的抓狂,恨不得马上只身杀进去。   “好,我同你说!”   顾逊之将自己闯进仲容恪的军营里后续所发生之事都言了一遍。   君无弦的眼眸如深潭一般,望不到底。   他问,“那边疆大王,是何等之人。”   “我不知道!但是,他没有动瑾儿。”他说完的时候,心中一阵恹恹。   他虽不明白是何故,但也晓得她的处境不是那般的差。   君无弦执杯的玉手怔了怔,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   顾逊之见他依旧如此从容淡然,便道:“你不是欢喜瑾儿么?为何这般淡定?”   “知晓她处境不差,本侯便安心了。”他微敛了敛目,放下杯茶。   “你可曾暗暗派过什么人?你的计划是什么。”他带着些急切问道。   “世子先饮茶,待我慢慢言来。”君无弦揽了揽袖,作着款待的姿势。   顾逊之一口闷下,不知的人以为是他在酗酒。   前者轻声笑了笑,如弦如铃,摇头道:“世子的脾性,真性情也。”   “本世子不喜欢听人废话,快说吧。”他不耐烦的皱着眉头道。   “好。”君无弦便将自己安插含烟之事,以及那灰鸽与后头慢性毒之计,一并道了出来。   顾逊之听着思虑万千,他是想将那女子安插过去,干扰仲容恪,使他分心,为其所惑。   如此瑾儿便相对来说,安全一些。   而且还可以留在其身旁,秘密关注着,必要之时还可帮助瑾儿,使她也不必在边疆孤立无援。   君无弦很聪明,从一开始的灰鸽试探,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联络。   他全然的相信那女子能够做到他想要做的事情。   但这般漫长的煎熬,换做是自己,只怕不会等待下去。   他与之脾性不同,就如一开始,他便全然不顾的冲去了那仲容恪的营帐中,给瑾儿带来了麻烦。   君无弦却不费吹灰之力的,便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就这么等着了么。”顾逊之停顿了思虑,问道。   “本侯在等一个良日。”他低低道。   言完,便咳疾复发的急急咳嗽了几声。   合须立马进来,关切的上前给他定了几处穴位,让其暂缓。   顾逊之默默瞧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世子见笑了。”君无弦的面色虽依旧温润,但还是带着一些疲弱感。   “你既身体不好,那便明日再谈吧!”   左右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问的,也不想再说下去。   “多谢世子关切,合须,送送。”他喘了喘,抬眸过去吩咐道。   顾逊之走至门前,总觉得君无弦这突如而来的咳疾有些怪异,便问道:“你家王侯,如何得的这病?”   合须想了想,觉得不能说出真相,便随意的糊弄道:“世子,近日天凉,我家王侯是感了风寒,才遭至的。”   他眼中划过一抹狐疑,也没有再问,睨了他一眼,便驾马而去了。   在西谟国内,他还记得曾因想离瑾儿近些,而在那处建的世子府。   顾逊之停在了门口,想到了将军府,怕是因为她的失踪,而动乱不已了吧。   他这般想着,便掩人耳目的从后墙翻过。那上头的荆棘,竟没有了。   他苦涩的一笑,脑中尽是与她寻欢作乐时的开心场景。   丫鬟阿俏本端着面盆,眼眶也红红的,但突然看到了面前而来的人,吓得盆都摔了,发出一声脆响。   她如见到鬼魅似的震惊着,而后才反应过来,忙跪了下来道:“世,世子殿下。”   顾逊之见是瑾儿的丫鬟,便让她起身了。   但见她却忽的委屈哭将了起来,抹着眼泪道:“我家小姐,她出事了。”   阿俏以为他失踪了一段时辰,或许回了北疆,所以就不知道大小姐被人陷害去了边疆和亲一事。   这会子见到了他,就想到了自家小姐,便觉得无助不已。   “本世子都知道了。大将军与大夫人可在府内?”   阿俏忙点头。   顾逊之便绕过了她往那头走去,她也紧跟着过去,想要看看有什么事。   姜氏的病情已经渐渐好转了许多,而姜怀今日未去宫中,正在房里宽慰着她。   一阵叩门声轻启,二人凛了凛。   姜怀不动声色的,谨慎侧身拉开了门,却见是北疆世子一时有些怔仲不已。   顾逊之的面上带着些疲倦,道:“我此番过来,是想要同二位说说瑾儿之事的。”   前段时日,还满朝的寻这世子。今日见他忽然冒了出来,有些惊诧。   “世子请里厢说话。”他立刻迎道。   走进来后,就见大夫人姜氏病弱的在床榻上靠着,她充满歉疚道:“不能待世子以礼了,还请世子见谅。”   顾逊之伸出一手道:“大夫人千万不要如此说。”   “世子这段时日去了哪里?为何不见你了。”她代替姜怀问了出来。   “自从听到瑾儿遭那纳兰清如陷害,和亲去了边疆。我便按捺不住的自行杀了前去,夜闯了边疆军营。”   他虽已说得云淡风轻了,但两人还是错愕不已的愣愣着。   “什么、什么?”姜氏微张着嘴,心中一片激动,她忙问道:“那世子,可瞧见,瞧见我家阿瑾了?”   她的眼中一片通红,带着泪意。   顾逊之郑重点了点头,道:“大夫人莫要太担忧了,我现在就将瑾儿的处境,一一同你二人到来。”   姜怀让其坐下,姜氏心中紧张不已的扭转身子,迫切的听他说着。   许久过后,他才将这经过一五一十的叙述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姜氏掩目放声哭泣着,一颗早已死去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顾逊之省略了一些,大则就说了,仲容恪没有强迫瑾儿,且尊重她,军中将士也不敢对其乱来,处境算是不糟糕的。   以及将君无弦的计划也道了出来。   “那女子含烟,可靠吗?”姜氏着实的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自己的阿瑾嫁去了边疆,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却没想到,还能够完好无损。   但这其中他们却是不知晓的。   顾逊之点头道:“君无弦安插的人,定是可靠的。”   姜氏大喜,她一时激动喜悦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遍一遍的哭着唤着,“老爷,老爷,我们的女儿没事,我们的女儿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房门外,丫鬟阿俏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瞬间捂着自己的嘴,低低的呜咽着。   小姐,小姐没事……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真是太好了……   她如释重负的蹲了下来,泪花滚滚掉落着,心中的欣喜无比。   “二老放心,我与君无弦,定会救出瑾儿的。”顾逊之坚毅的道着。   姜怀听他这么说,便把自己还有那纳兰家的元小公子也说了出来。   “老夫与小公子,世子与王侯。此番定然能够将小女平安带回来!”   “元堇德?他不是纳兰王府之人?”他狐疑问道。   纳兰清如与其关系,怎的能让他相信?   “请世子放心,小公子为人正直,是非黑白分明。乃与我们同道,虽年纪轻轻,但有着一身的好武艺,一定可以为我等助力。”姜怀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顾逊之迟疑的点头。   “对了,本世子从北疆回来一事,还望大将军暂且不要告之皇上。”他低低道。   姜氏与姜怀对了对眼,答应之。   丫鬟阿俏连忙离开,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二小姐。   而此刻的姜乐,正在屋里头看着自己又亲手绣的一枚荷包。   她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亲手送给王侯便好了。   “二小姐,二小姐快开门啊!!”丫鬟阿俏兴奋的敲着房门。   姜乐皱了皱眉,打开了门,就撞见其一脸神采奕奕,便问道:“出了什么事了,为何这般喜悦?”   阿俏急急喜道:“大小姐,大小姐她!”   然后她望了望外头,连忙进去,同她将方才所听到的一一同她说了。   姜乐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喜色,她愣了愣,还是象征性的笑了,道:“太好了,阿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转身对着菩萨像说道。   丫鬟阿俏不禁乐呵呵道:“二小姐可真是关心我们家大小姐,还将此观音像放在了此处。”   “应该的,阿姐待我这般好!”   但她却觉得二小姐好像不似以前那般活泼爱笑了,而是变得有些深沉了,她想着,可能是因为担心大小姐吧。   “那奴婢就不打扰二小姐了,若有事便喊我。”她面带着笑意下去了,心中澎湃不已。   一想到大小姐就快要被救回来了,就觉得开心不已!   姜乐为姜瑾就快要回归的消息是纠结不已,一来她早已认为她嫁去了边疆,便生生世世皆是那头的人了。   但这会子听到她又要回来了,放当下便想去了君无弦那,她想着。   如果阿姐回来了,那么王侯会不会不计较那些事情,迎娶了她呢?   这不行,不行。   姜乐的手指缠绕在一起,虽然之前她很为阿姐感到担忧,但她真正要回来的时候,却给她带来了阻碍。   好容易,好容易她以为自己有机会了,但是为什么,阿姐要回来呢?   如果她依旧待在那边疆,她或许还把她当做是自己最好的阿姐。   但此番,姜乐犹豫了,甚至为自己这种不好的想法有些愧疚。   自古以来,谁不想同自己的心上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她也是一样的,对于王侯君无弦,她是想到了接近疯狂的地步。   如果,就这样让阿姐回来了,抢走了她的心上人,那么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姜乐坐在床榻上不知所措,她将那观音像默默的拿出房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悬颅示众   她不能再祈祷了,不能。   原谅她的私心……   竟然阿姐在边疆那头过的很好,那么回来做什么呢?一日嫁为了人妇,便终生都是了。   所以,姜乐自私的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这等不好的想法与念头。   她不想让阿姐回来,不想。   “对不起。”她默默说道。   而另一边的姜氏,喜极而泣,命人好好送送顾逊之。   她只觉浑身都通畅了许多,这病情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好。   “老爷,世子他说得是真的,是真的吧。我不敢相信,我的女儿,竟好好的活着。真好,真好。”她抓着姜怀的臂膀,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意。   经过这一番,她对顾逊之是赞赏万分。   知晓他竟能够为了自己的女儿,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相救于她。   “老爷,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姜氏喜悦的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姜怀拍着她,宽慰道:“夫人啊,你就放心吧,啊。阿瑾她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她点了点头,感叹着。   另一边,凉皇派去西谟搜查嫌犯的几个衙门之人,在途径一处竹林之时,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哎,你瞧瞧。那前头的人怎的如此眼熟?”其中一个迟疑着道。   闻声,另外几人争相的看了过去,有一个提醒道:“快些将画纸打开来看看!”   一时间,众人均了然不已的忙打开,与前头西谟将领的面容相照,发现与画上之人一模一样!   瞬间,几人相视了一眼,默契的点头。   而此刻的西谟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依旧自顾自的一路谈话朝着凉国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突然一阵风叶四气,强大的气流蹦出。   “好像有贼人!”其中一西谟将士提高警惕道。   “不对吧!我们几个有什么好偷的!”另一个疑问出声。   将领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只见那两边出来几人,迎面便杀了过来。   三人恰好躲了过去,千钧一发之间,险些中了死招!   “什么人!”西谟将领沉声喝道。   “凉国衙门!”那人充满底气的说道,不给他们机会,再次攻过去。   两方人手周旋了一番,凉国胜在人多,便处在了上风。   而西谟只有三人,所以局势不容乐观。   这厢,一个黑衣人悄悄埋伏在了一旁,细细的窥视着两方之战。   西谟几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准备逃跑。   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发现了端倪,便从身上掏出一根银针迅速飞向,含有剧毒。   顷刻,还不及凉国衙门之人的趁胜追击,就见那前头的三人直直的口吐鲜血倒了下来,死不瞑目。   “何人在此!”衙门的人骇然一瞬左右瞧了瞧,只见一黑影迅速逃脱,他打算过去追寻,但被领头的阻拦了。   微查了下中伤的地方,发现三人乃身中剧毒,唇色发紫。   “快些回去,通报皇上,嫌犯已降!”带头的冷静道。   “是!”于是便有三人,一人拖一个的,趁着少无人烟之时,原路返回赶了回去。   凉国宫廷之中,纳兰清如正妩媚的趴在一旁,给皇帝喂着果子,看起来十分惬意的很。   忽然有人过来禀报,说那嫌犯有下落了。   凉皇感兴趣的坐直身子,让人连忙带上来。   在细看之后,他问道:“死了?”   衙门捕快回道:“皇上,这三人确实乃西谟之人,但小的们还没来得及降服他们时,便被一个神秘之人给杀死了。”   神秘之人?凉皇目光动了动。   纳兰清如则是顿了一顿,替代其问道:“什么神秘人,可有看清他的面容?这三人又是如何死的?”   捕快愣了愣,说道:“那人身形轻快且迅速,小的们并未看清,只见其黑影。这西谟三人,均死于毒发,小的猜想,或许是带有剧毒的银针。”   凉皇摩挲了下下巴,似乎是在沉思着,道:“暂且先交给钱知令。”   捕快道了句是,便将那死去的几人盖上白布,带了下去。   见其深思熟虑着,纳兰清如调笑着道:“皇上,好容易您病好了,就不要着手此事了吧。”   她眨着媚眼。   其实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而她也是希望这件事能够越闹越大。   但是假话还是得说一说的。   果见,凉皇也知晓此事的不一般,便缓慢的伸出一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纳兰清如见好就收,便也没有再多嘴,继续喂他吃着果子。   “皇上日夜操劳,可要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才是呀。”她娇笑着。   “你有心了。”凉皇拍拍她的手背,目光似要吃了她一般。   纳兰清如脸娇羞着,道:“这是自然的。”   于是,二人说着说着,便又滚了起来,身形纠缠着。   外头路过的丫鬟叹了口气,觉得自从来了这个娘娘后,皇上就整日的沉迷于情欲之中,这清妃,可不就是个妖女呢!   先前宁妃在世的时候,恩宠也不至于如此。   待纳兰清如回到了寝殿中,便立即唤了心腹,命令道:“去衙门看看。”   他领命,赶了过去。   来到衙门中,那几个捕快将西谟三人的尸体抬到了杵作面前,让其进行一个尸检。   一会功夫过后,果真确认无疑,乃身中的毒针。   捕快将县衙知令钱大人给唤了过来,详细的将此事说了一遍。   听完,他惊叹道:“本官知道了!定是那西谟国想要来我凉国卧底,进行不为人知之事,待被发现过后,便派一人来针对自家人毁尸灭迹!”   捕快有些错愕的听着,被其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还真有些道理。   钱大人正了正色道:“此事本官要尽快告知皇上才是。”   不管如何,西谟将士来到凉国,准没有什么好事。   众所周知,凉国的关系并不好,且是敌对之国。   所以他们只能往那不好之处作思,以此来猜想到他们真正的目的。   县衙知令钱大人火速的进了宫中,而这厢的纳兰清如也同时从心腹那儿知晓了此事,便坐等着看好戏。   “老臣叩见皇上。”他面上带着焦虑。   而凉皇则是慢悠悠的,不缓不慢的让他起身浑身被丫鬟轻柔的捏着,舒适不已,哪里还记得死去的宁妃,不过是一时的伤心罢了。   “钱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啊。”他歪着身子靠着,体态雍容。   县衙知令便将自己所想给皆言了出来。   凉皇当下便坐起了身,觉得他所说很有道理。   “老臣以为,现在诸国纷纷对我凉国有所忌惮。派过来的卧底数不胜数,皇上可要有所提防啊。此番这三名西谟之人死的不明不白的,全然阻断了我等的审问,这幕后之人怕是有心如此。”钱大人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便将自己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凉皇一直附和着点头。   “那你想怎么办吧,给朕一个方案。”凉皇体态雍容的继续靠了下去,丫鬟再次轻柔有道的揉捏着。   钱大人心下沉思了片刻,随即一个很好的点子冒了出来,道:“皇上,老臣认为,可以杀鸡儆猴焉。”   “具体怎么做?”   “将这三名西谟之人的头颅悬挂于城门处,这样好让别国也不敢再来犯,心知肚明。”钱大人说完,低下了身子禀道。   凉皇觉得可行,此法甚好,便立即派人去为之。   一时间,整个凉国可谓是热闹纷纷,人挤人的,皆堵在了一起,想不知晓此事都难。   心腹听了纳兰清如的命令过来探看,发现那城门之出正悬挂着那三人的头颅亮相于民。   百姓们只当是这些外来贼子做了极不好之事,争相的指指点点,嘴里没有一句的好话。   他回去过后,便悄然无声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暗示了下纳兰清如,后者唤其进来。   “主子。”   心腹将城门口一事告诉了她。   “此事我已经听说了。”   这么大的一件事,宫中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单叩在地上询问。   “你速去西谟,将此事放风给皇帝,其余的,就看他们的做法了。”纳兰清如狞笑着。   她的这一招可谓是狠然,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她最会做了。   心腹凛然,便动身前往西谟。   但他的身份不便,所以需买通宫中的太监,才能够将此事迅速传播开来,到尉迟夜的耳中。   这厢,姜瑾在仲容恪的营帐里是愈加的坐立不安,她有极其强烈的预感,有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但是这个即将,她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边疆将士们个个骁勇善战,且有勇有谋,埋伏诸多。   此地形皆对西谟过来的将士们极其极其的不利,恐会中了其圈套,被其一网打尽。   还有那军中布防图,若是能将这两样图纸拿到,那么君无弦的胜算就会多许多。   只是,这堪比登天一般难。   她想来想去,都不知该如何去做。   但是,侍女阿佩她知晓这两张图纸所藏的地方,难道要她去冒险么?   姜瑾只是不放心,怕她因此暴露了。   然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只能够试一试。   如果不去做,那么便永远拿不到。   她这般思虑着,便想要将侍女阿佩唤进来。   这厢,营帐外有些声响,她的凤眸微动,上前几步探寻,却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她感到惊诧不已。   只见那前头正跪着阿佩!   她身上明显还有被凌虐过的痕迹,正衣衫褴褛的被绑在外头一声不响的跪着。   为什么她没有听到任何?   姜瑾想要出去,却被将士拦了起来,道:“王妃请回吧,大王吩咐了。您不准踏出一步。”   “放肆,本王妃难道一点权力都没有了么!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侍奉我的女侍,为何会这副光景在此!”她的凤眸里带着不可置信以及措手不及。   将士想了会儿便道:“这侍女犯了事,但碍于军中人手或缺,大王便只惩罚了她。现在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了。”   什么?!姜瑾如同晴天霹雳,面色惨白,身形微摇晃了一瞬。   她看着那前头距离自己并没有多远的阿佩,正面如死灰的跪着,她的心就凛凛不已。   “她,到底犯了何事。”   将士想也没想道:“此女鬼鬼祟祟的在军机处窃听,被几个兄弟发现了,便惩戒了一番,带到了大王面前,这才有了此景。”   姜瑾咬唇不语,道:“知道了。”   “我要见大王。”她的一双凤眸如嗜血般冷然。   将士骇然了几分,道:“王妃若想要面见大王,属下这便去为您通报。”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道:“王妃,请过去吧。”   姜瑾提着裙子,带着冷意的愤怒,朝着那主营帐走去。   仲容恪正不动声色的与含烟对弈着。   她现在了帘内,不作打扰的一直静静站着,等待他二人下好。   含烟见到了她,面色担忧,道:“王上,王妃来了。”   他似没有瞧见她一般,依旧手执着黑子,充耳不闻的思索着,视她而不见。   姜瑾暗暗隐忍着,站立在一旁,胸口微微上下起伏。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的时辰过去。   她的双腿有些麻意,但是却依旧挺直着。   一局终是下完,仲容恪才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注视着她道:“有何事。”   她微微一笑,方才这段时辰她想了许多,觉得不可这么轻易的为一个女侍所求情,开罪于他。   所以,姜瑾便委婉的转换话茬,道:“阿瑾的生辰快要到了。”   是在冬月。   只可惜每一年的生辰都是在将军府度过的,如今却是要在异国他乡。   他的眼中带着稍许的诧异,似乎很震惊她会说的这个,而不是其他。   “本王会大肆操办的。”仲容恪承诺道。   “在此之前,还请王上送阿瑾一个贺礼。”姜瑾微笑着。   “什么贺礼,王妃想要什么。”他低头睨着她。   她的手指微微平指,在风拂过帐帘时,恰巧看到了那外头跪着的女侍阿佩。   “阿瑾身边正缺个伶俐的丫头,不如王上便把送给我吧。一个哑了的女侍,相信使唤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这便是她拐着弯想要说的。   若突兀的进门便怒气冲冲的职责他,说为何要责罚那侍女,只会更加引起他的不满。   王者都是要颜面的,她现在更加清楚仲容恪的脾性,那便是不容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为何,偏偏要此女。本王军中伶俐的丫鬟甚多,挑选个最好的送予王妃岂不更好。”他的一双豹眸黑金闪闪着,似要将她吞噬一般。   姜瑾笑,回道:“她合我的眼缘,且听那几个将士说。她犯了事被王上毒哑了。阿瑾便想着,那便留在我的身边尽心伺候着吧,左右我也喜欢清静。”   仲容恪眼底波动了一瞬,他没有立即回应着其恳求,而是选择沉默了一会儿。   “只是一个女侍而已,王上都不肯给阿瑾么?那这贺礼,我也不要了。至于这生辰么,王上忘了便好,省得麻烦。”她的语气平和,没有丝毫的气恼。   像是在说着与她无关之事。   “本王答应你。”他心底复杂了一瞬。   姜瑾立即转换了笑颜,道:“阿瑾多谢王上。”   蓦地,对着他福了福。   “这等西谟礼节,还是不要带来边疆了。”仲容恪低沉着道。   她怔了怔,颔首。   待掀帘出去后,姜瑾来到侍女阿佩的面前,充满怜悯的将其绳索解下。   再将她面上的青丝拂到一旁。   “你放心,你今日替我所做的一切。来日我必百倍报予你。”她的话里带着郑重。   阿佩的眼中含泪,发不出一丝声,凄然的点着头。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接下来,我自己做。”姜瑾压低声音,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音说道:“只是,你的记性可好?”   她有自己的打算。   阿佩愣了一愣,但还是用力的点着头。   “那便好了,我正需要这点,你又对此熟悉不少。”姜瑾微笑着抚着她的发丝,接着道:“我已经同王上将你讨要过来了,现在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若是动了你,便是动了我。本王妃,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等着看。”   她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   侍女阿佩感激涕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哭泣着。   姜瑾将她揽过,安慰的拍着她的后背。   仲容恪没有瞧见这些,只是坐在营帐中,若有所思。   含烟见了,便上前道:“王上,还是少思少虑些罢,对身子不好的。”   近日,她能感受到他渐渐对自己失了兴致,连那等事也不做了。   或许,是公子的药效起了?   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   含烟一边心神不宁的宽慰着他,一边又自行的胡思乱想着。   姜瑾把侍女带进了营帐里,那将士瞧着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看她从大王那儿出来的,许是替其求情去了。   她拉过女侍的手,在那上头一笔一划的,缓慢的写着,一遍又一遍。   阿佩仔仔细细的看着,而后思量着,点头。   眼神中透露着坚毅,让她放心。   蓦地,她在姜瑾的手中也写着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众将士为她庆生   “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她知晓阿佩是在担心她。   此话,她没有发声,而是用口型道出来。   将士就在帐帘外头,习武之人的耳里超乎常人,所以定会被其听见,起了疑心的。   阿佩点了点头。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王妃的侍女了,一定要给我伶俐一些,手脚利索点。不然本王妃可是要罚你的,绝不会手下留情。”   姜瑾怕这片刻的静谧也会让将士发觉不对劲,便大声的故意说给外头的人听。   而阿佩已是个哑子,所以没有回音。   外头的将士偏了偏头,望向里面。   见那女侍恭敬的站在一旁,而王妃则是趾高气扬的模样。   他想了想,没有什么异常。   “本王,从未给女子办过生辰礼。此番,便交予你了。”仲容恪抬眼望向她道。   含烟当下有些悦意,但面上则是推脱道:“王上如此信赖,烟儿恐无法妥善完成好。”   “你与她同是女子,此事交给你,最合适不过。莫再推脱了。”他收回视线,冷然道。   她见好就收,便皱着眉头装作有些迟疑的样子,点了点头。   但心底则是高兴不已。   方才听姜瑾那般说,她便猜到了她的意思。   这场宴会,定然不会就这般风平浪静了。   而仲容恪又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去置办,那么便可以帮助她了。   凉国边境,心腹听从纳兰清如的命令,买通了西谟的一个关系,成功将消息迅速散发至了皇宫里。   这时,尉迟夜在后花园里走动着,却听见这样一个对话。   “你们可听见了?据说皇上派去凉国的几个西谟将士,被那凉皇给当作不法之人,给杀了。还将那头颅悬挂在城门口上,供人观赏。假意是说要杀鸡儆猴呢!”一个丫鬟绘声绘色的说着,面上还带着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天哪,这等事情你又是从何知晓的?怎的我们都不知道啊!”另一个丫鬟只觉唏嘘不已。   “快别说了,万一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个比较机警的丫鬟道。   “怕什么,现在这个时辰都没有人过来的,你胆子也太小了点吧。”那丫鬟嘲笑着笑道。   尉迟夜的面目愈加的黑沉,他对着身旁的李公公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的朝着几人过去。   他重重的甩了甩衣袖,冷哼着一声回到了寝殿里。   “速去凉国调查,看是不是方才那些丫鬟所说之事!”他对着一片空旷的的大殿道。   一个黑影默默的闪出,诺了一句便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他这般想着,就觉得急火攻心,拳头锤了下去。   “岂有此理!”尉迟夜的眉目阴鸷万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他命令各大臣纷纷发表意见。   “诸位大臣近日想必也有所闻,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人知晓皇帝说的是何事,现下宫中已经传遍了,他们想不知道想不关注都难。   只是,这到底是流言蜚语,还是确有此事,暂时还不得知。   这言论又是从何传来?若是西谟之人,怎的会知晓遥远的凉国之事。   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皇上,老臣建议,还是应该派人暗暗的打探一番,看此事是否属实。”尚书大人站了出来,手禀立牌诚恳道。   “朕已经派人过去了,无风不起浪,此事定是有人刻意传播之,好来通报朕。”尉迟夜认定是真,没有虚假。   兵部尚书参道:“皇上,老臣认为。这闲言散语十有九成乃是真的。然这源头又是从何而来?若是西谟之人散布,那他又怎的知晓凉国境地之事?”   他继续道:“老臣斗胆猜疑,定然是那凉国挑衅,刻意安排凉人过来通报焉。”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赞同。   尉迟夜紧缩着眉头,如一根细绳般拧着。   达到目的后,心腹便回去了凉国,同纳兰清如将事情说了出来。   她邪邪笑着,端庄的饮了杯茶道:“嗯,你做的很好。”   “谢主子。”   “接下来,那属下接下来该做什么。”   纳兰清如笑着,放下杯茶,“不用了,这段时日,就等着看好事发生吧。”   心腹道了句是,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尉迟夜派往凉国之人经过几日的来回后,秘密的回来,向他说明了此事。   好啊,明知是他西谟的将士,却还要公然如此辱之。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   早朝之上,其道:“近日朕派往凉国打探之人已回归,确认无疑,实乃我西谟将士。”   一时间,众臣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的。   尉迟夜一双眸子黑沉,道:“凉国实在欺人太甚,朕的这口气着实咽不下。众卿如何看待焉?”   姜怀站了出来,诚恳还手禀道:“皇上,凉国此举分明乃是挑衅我西谟,不将我等大国放在眼中。若不是做些回礼,岂不是证明我西谟懦弱无人了?”   皇帝点了点头。   另一与之对立的大臣却道:“皇上,老臣以为大将军所言太过于鲁莽之。国与国之间理应平和相待,不若派一使臣前往讲和,也好过兵戎相见。”   姜怀神色无异。   这时候尚书大人回道:“老臣附议大将军所言。凉国此举分明是嘲弄我国,有意滋事挑衅,即便去讲和又又何用?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还是应当回而以礼,让凉国知道我西谟的厉害。”   尉迟夜沉思,他怎会容忍别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尚书大人言所极是,既然凉国不将我西谟放在眼里,挑衅之。老臣认为,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好。”兵部尚书附议之。   一时间,众臣皆赞同。   那与姜怀对立的大臣黑了黑脸。   “众爱卿所说不错,那依你们看,应当派何人委此重任呢?”尉迟夜巡视着底下道。   “既是大将军所提,那么这差事自然由他做较为妥善。”一位大臣禀道。   姜怀并不想揽麻烦事,便推脱道:“老臣乃一国大将军,这等风头之下,不可轻易离国。还是由朱大人代替老臣吧。”   那朱大人便是同他对立之人。   “皇,皇上,老臣……”他见姜怀将事情揽在他的身上,便忙想推个干净。   尉迟夜却一口答应道:“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皇上!”朱大人急切道。   “散朝。”他就当作没有听到似的。   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他也不想再多言废话。   众臣纷纷离去,姜怀对他禀道:“还望朱大人能够好好干。”   便跟着同僚一并出宫了。   “装腔作势!”朱大人低啐了一口,“等着瞧。”   回到大将军府,姜怀便看到了顾逊之。   姜氏面带喜悦的与之交谈,而丫鬟阿俏也是来了精神劲的端茶递水着。   大小姐如果能够早日回来就好了。   她这么想着。   “世子,此事就有劳你了。”姜氏还未好好的同他礼过,这厢身子骨好了,便能够对他道谢了。   “大夫人说哪里话,瑾儿的事便是本世子的事,况且,我也不想让她多待在那里一日。所以会尽快与王侯商议,前去相救的。”   顾逊之昨夜深更半夜才从君无弦府中商谈回来,面带了些疲倦。   “世子。”姜怀由丫鬟脱去了披风,走了进来。   “大将军。”他回礼。   他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小女的生辰快要到了,是不能在府中度过了。”   姜氏听他这么一说,便也跟着心伤起来。   顾逊之没有言话,思绪纷繁。   边疆那头,含烟照着仲容恪的吩咐,开始大肆操办起来姜瑾的生辰。   虽然在本土,与西谟并不一样,但是也无处不充斥着喜意。   表面上的风光华丽,更能衬托出不为人知的暗涌。   她等着这个机会,等了许久了。   只要能将军中布防图与边疆地形图得手,就一切都好办了。   姜瑾一边在期待着,一边又在十分的忐忑着。   日子一天一天的也是过的极快,在生辰即将到来之际,她表现的异常安稳。   前一天夜里,仲容恪忽然来到姜瑾的营帐中,说了一些话。   “本王昨夜做了个噩梦。”他的面上带着些疲惫,坐在了她的榻上。   她的凤眸颤了颤,问道:“是什么样的梦。”   他凝神注视着面前的人儿,将她猝不及防的带进怀里,环绕着。   姜瑾错愕,背对着他坐在其腿上,整个腰肢被有力温热的大掌裹着。   “本王梦见自己身处在一片血泊里,满身伤痕的看着你离我渐行渐远。”仲容恪满是男子气息的在她耳畔低低道着。   似没有了白日里头那般阎魔,他的语气舒缓了不少,也带着些恐惧与无助。   她没有说话,只是心头颤然了几分,没有太大的波动。   “自从你来到本王的军营里,我可曾亏待过你?你的这般处境,都是我给的。你不喜委身于本王,我便也不强求与你。可至始至终,你却终究没将我放在心上。”仲容恪与往常不一般,变得十分的平和。   这让姜瑾有些害怕,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他是不是发现了她想要做什么,所以才会对她说这些话?   还是,只是单纯的由梦而心扰,同她诉诉?   “王上,想要说什么。”她皱着眉头,微微偏头望着他道。   仲容恪看着咫尺之近的可人儿,想起她为那友人不惜主动吻自己。自那时,他的心底便真正住下了她。   “本王知道,你时时刻刻都在打着心思,想要从我身旁离开。但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走的,绝对。”他又恢复了往常的鬼魅,浑身散发着冷意。   姜瑾心慌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是否让他发现了自己即将要进行的计划。   但她深刻的明白,不能自乱阵脚,不能想的太坏。   “王上,你觉得阿瑾能够从你身边离开么?”她轻轻摇着头,低叹。   此举是做给他看的,姜瑾想让他对自己放下戒备之心。   仲容恪的一双豹眸漆黑了几分,他道:“不管你有没有心思,本王都绝不会让你离开的,少做无用功了。”   她蹙了蹙眉,凤眸波澜万瞬。   顷刻,她的身子被放开。   他站了起身,背对着她道:“莫要仗着本王对你的宠爱,而为所欲为。后果,你知晓的。”   姜瑾自嘲的笑笑,表面应了一声。   仲容恪离开之前,吩咐将士看好她。   她在营帐里头,越想越发的不明白。   不会是阿佩出卖她的,只有可能是有什么端倪被他发现了。   但她知晓,他绝不会明白她的计划是什么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试探的过来,同她说这么多了。   因为不清楚,所以只能警告她。   想是,想是她收了阿佩,引起了他的猜疑。   但无可厚非的是,仲容恪有句话说得是对的,他说他知道自己一直存着离开的心思。   不错,她便是这样。   但一心想要走的人,如何能留的住?   姜瑾只当他今日没来过,那说过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本就得冒险去做的,如果不做,便一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困住她又有何用?生辰那天还是得出来见人的。   她想着,便出神的躺回了榻上。   次日一早,营帐外头便开始热热闹闹的了。   将士进来通报道:“王妃,今日是您的生辰,属下不会在此看着了。”   姜瑾点头,唤来了女侍。一番妥当的洗漱过后,便穿着整齐的走了出去。   她去了那宴上,见上面摆放妥当的,要到夜间才开始。   路过一处一处,纷纷有侍女与将士祝福着她。   但她只是淡然的点点头,表示接受他们的好意。   这厢,领队阿远见那面前的人低头略有所思的过来。   他站立不动的,想让她就这么走过来,再靠进他的怀里最好。   但姜瑾发现了面前的靴子,便回神的抬头,见到来人后,她还未开口,便被其抢过去了话道:“恭喜你了。”   她知道他也是在祝福她,便微笑着回之,“多谢领队了。”   “领队……今夜也赴宴么?”姜瑾别有机杼的询问出声。   阿远怔了怔,以为是她对自己有所期盼,便自作多情的有些吞吐,道:“我要看守军机处,不能赴王妃的生辰宴了。”   说着,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她的凤眸不经意的亮了亮,很快便遮掩过去,她想了想笑道:“那岂不是会错过许多了,当真有些惋惜,若能一起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阿远微愣,附和道:“是。”   “不打扰领队了,本王妃四处逛逛。”姜瑾从容的从他身旁而过。   他久久的望着,心中默默道:但愿能够帮到你。   她背对着,眼中闪着光。   军机处,军机处。   她心底默默念叨着。   不正是藏有军中布防图与边疆地形图之处么?   姜瑾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大的奥妙一般,步伐匆匆着。   今夜,将是一个未眠之夜了。   机缘巧合的,军机处竟是由那阿远看守。   如此,她便可以完全加以利用了。   需要他的时候到了。   她想着,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在军营中,不经意的熟悉着这路线。   姜瑾今夜想要行动,就必须将这里各大小的线路摸清。   相信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相反,只是因她今日生辰,便一路受着将士们的祝福。   她默默的在脑中规划处一条线来。   自助者,天助也。   姜瑾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今夜,她是想要亲力亲为。   即便阿佩再忠心,到底不是自己,所以不会那般的放心。   这等大事,她只有亲手去做,才会心安。   依照着她谨慎的性子,绝不会打草惊蛇的,会自行把捏得当。   “王妃是要去哪儿呀?”一个将士瞧见了,上来招呼道。   “随意逛逛。”姜瑾面无神情道。   “小的平日里很少见到王妃,但也听说今日乃是您的生辰,这厢便给您道福了。”他谄笑着拱了拱手,带有讨好之意。   “嗯,你可知宴会准备的如何了。”她装作什么也没事的随意看看,像一个过来审查之人。   那将士禀道:“已经妥善完毕了,大王对王妃可真是细心不已啊。”   姜瑾没有言话,随意道:“本王妃四处逛逛,你忙去吧。”   其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她松了口气,没有被人怀疑,自是再好不过。   天色很快便阴沉了下来,宴会之上该来的人都来了,一片热热闹闹的。   只不过同西谟不一样,边疆人豪放不拘,再加上仲容恪并没有把这些将士们当做下属看待,而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宴会座位有限,除开各个将领,再加上曾跟着一起的老兄弟之外,其余的便让他们自行在影响外头欢愉。   该上的菜色与美酒,皆乃公平款待。   这时,营妓们被强行拉出来助兴,她们都不情愿的欢歌盛舞着。   而侍女们则是一旁默默的伺候着,等待着各个大人的命令。   含烟伴着仲容恪一道出来,来到了生辰宴之上。   姜瑾作为此次的寿星,最后压轴出来。   “王妃来啦,王妃恭喜你啊。”几个将领纷纷先喝上了酒。 第一百九十七章 窃取军中布防图   她早已习惯这里没什么礼节之分的,便皆对着几人点头,走上了那上座,位在仲容恪身旁。   一身边疆的丽服加身,她对着众位笑道:“这是本王妃嫁予王上以来,所为我准备的第一场生辰宴。这杯酒,我要先敬王上。”   姜瑾为自己的杯中倒酒,她很有分寸的,举起。   再由一旁的女侍倒了一杯递给她,她再交到仲容恪手中。   “王上。”她唤了一句,将酒杯凑了过去。   仲容恪定然的接过,一口饮下。   姜瑾事先从军医那寻来醒酒药,吞服了下去。   此方,她没有犹豫的一杯而下,这样就会暂缓酒力。   “好!好!”众将皆拍手鼓掌,称王妃好酒量,果断不已。   她微笑了笑,将空的一小杯酒放下。   “我等祝愿王妃与大王,能够永结同心,恩爱两不疑,早日生个子嗣。”将士们将原先准备好的祝词,齐声道了出来。   虽曾经对她有所不满,但近日由此可见,大王对这个外来的王妃极其恩宠与上心。   他们不敢与大王对着干,便索性的接受了这王妃,觉得她安分守己即可   “多谢众位将士,这第二杯酒便是敬你们的。”姜瑾的酒力还没有回上来,依旧清明着,不知是不是有那药丸的功效相撑。   她又倒上一杯饮下,将空空的酒杯端庄优雅的侧翻,证明给他们看,自己的诚意。   底下的将士们一看,哟这王妃果真是豪气,竟同他们边疆之人的脾性相似,便好感了几分。   仲容恪蹙了蹙眉头,低声提醒道:“少饮些。”   诸位都是习武之人,便听到了这一声的关切,纷纷开始吵嚷起来,嘴中充满着调侃,无非说的就是大王护内,现在有了王妃就不要他们这些个粗鄙的兄弟了。   妥妥的见色忘友也。   含烟在一旁默默的陪笑着,心里头却担心着她会不会喝醉了。   但这场宴会既是由她操办的,她便上了心思,在此之前,特意将姜瑾的壶里掺的酒劲尚浅之酒。   但喝多了也会容易醉下的。   此番她瞧着,觉得其酒力还算可以,便一面宽心着一边又担心着。   仲容恪的面上难得露出了几丝笑意。   众将士们错愕不已,忙揉了揉眼睛,以为自个儿的眼花了,直到有人呼道:“我们大王,我们大王方才可是开了笑颜?”   “我也瞧见了,以为是花了眼,却不想真是……难得啊难得!”他们只有在打了胜仗之后才会看见大王自傲的笑脸。   自从这王妃来了之后,便也没有去征战了,许久未曾打过仗,这厢竟在王妃生辰宴上露了笑颜。   大王果真是对一个女子上了心了。   姜瑾则是第二回 。   头一回见其笑面,是他带着她骑马之时。   罢了,不想也罢。   “那倒是本王妃的好福气了。”她笑着说道,目光带着哗众取宠的意味,望向仲容恪。   “有了本王的宠爱,王妃自是好福气的。”他收敛了笑容,恢复了如常,面上虽不阴冷,但也淡淡。   姜瑾眉眼柔和,低低的掩嘴一笑,娇滴动人。   众将士看出神去,但在见到大王冷冷的视线时,忙收回了眼。   “大王好生护内,连王妃的美颜,都不让兄弟们细瞧。”一将领砸了砸吧嘴,开着玩笑道。   “对了,王妃来我们边疆也好些时日了,怎的子嗣都无消息呢?”另一个将领站了起来,面带着调笑,举着酒杯高声道。   姜瑾勉强的笑道:“这等事情,看的是王上,不是么?”   她装作很是专情的模样,瞧了身旁之人一眼。   将士们皆“哎哟”“啧啧”着,对着仲容恪挤眉弄眼的。   其实,姜瑾不否认,若这里不是边疆,她并没有拘束在此,那么定然会喜欢这里的自由。   君臣之间,多的是和睦融洽,而在西谟,便有诸多的礼节与规矩,每每宴会之上,她都是面无神情的自顾自吃着菜,最后散了。   “王妃是在说,本王没有狠狠专宠于你?”仲容恪挑眉,一双豹眸紧紧凝着她。   她的凤眸动了动,笑道:“随王上如何作想。”   见如此,将士们当下眉来眼去的,喜悦的瞧着二人间的打趣。   而此时,一片黑暗无灯火的军机处,阿远正站在帐外,抬头望着那轮明月,听着宴会上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笑声。   有将士提着酒罐子过来,撞了一天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人嘛,还是得尽欢。女人都他娘的算什么呢是吧,这不有兄弟们相陪么?来,喝酒!”   他递了过去,阿远看了一眼便接过,狠狠的灌了几口再给他,道:“多谢。”   “没事儿没事儿。”将士看了一眼里头的酒,幸好没给他喝完。   “其实属下也能够猜到,毕竟领队你上回对王妃做了……做了那等事情,也不怪大王给你穿小鞋。”他唉声叹气了一瞬,蹲坐了下来。   阿远没有作声,兀自从他手中又拿过酒灌着。   “哎,领队,慢点喝慢点喝。我是来给你借酒消愁的,但也不是让你这么个喝法啊。”   将士想上去夺过,却被他一把拂开,闷声道:“少废话。”   他汕汕道:“那成吧,领队你就在这喝着,可千万别又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说完,他便带着点不放心走了。   阿远摇晃着手中的空酒罐,身子开始热起来,酒劲渐渐上来。   他将自己的领口扯了扯开来,露出泛红的肌肤,一阵凉风吹了过来,清醒了几分。   宴会之上,姜瑾已然有些醉意,但她努力的克制着头晕的自己,蓦地,在看着众人热闹极致之时,便装作清醒十分的模样。   她对着一旁清明的仲容恪道:“王上,我想去方便一下。”   他示意侍女跟过去。   姜瑾走了一段路,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迅速转身,来到其身前,忽然指着她的后头喊道:“有贼子!”   趁着侍女回头之时,还未来得及看清,她便重重的在其脖颈之上奋力一击,使之晕迷。   这个时候,她左右查看了一下四周,将其身子拖至了一旁隐蔽处,如此便不会让人发现端倪了。   今夜所有的将士都在寻欢作乐,军机处只有领队阿远一人把守,她只能够一试了。   此时,侍女阿佩也脱身,先前与之约定好的,这个时辰悄悄去军机处。   姜瑾白日里头摸清了路线,也知晓军机处在哪儿,便悄然的轻声轻脚的一路遮掩的探过去。   漆黑之下,只有月色的朦胧光线,她不经意的踏到了一处柔软,差点惊呼出声。   “别走,别走……”阿远充满醉意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姜瑾知晓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便蹑手蹑脚的悄然绕过,进了那里头。   一片油灯点燃着,她一边回头望着有无人,一边在那案桌上秘密搜寻着。   在摸至两卷做工极好的图纸时,她按捺住喜色,想要摊开来细细瞧一瞧。   就在此刻,阿远清醒了过来,在听到里头有细索的声音后,他谨慎的起身,抽出剑缓缓靠近那里头。   在迅速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只见那灯火之下,一娇俏媚然的女子,柔弱无力的撑着头,伏在案前。   阿远在看清人儿的面容时,喉咙紧了紧,身上也传来莫名的异样,浑身燥热不已。   “奇怪……嗯,本王妃怎的,来到了这里。”姜瑾踉跄着,满眼醉意的靠近过去,痴痴的笑着凑近了她。   阿远闻到了浓烈的酒味,便皱了皱眉头。   “领队,你说……本王妃怎的就莫名醉到了此处来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双柔柔的玉手,游移在他的面上。   阿远的喉咙不断的滚动着。   “本王妃真是……越看领队,越觉得顺眼的很。心中想着,竟寻来了此处……”姜瑾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面上。   “王,王妃。”他有些动摇,同时心中狂喜。   “我在呢……唤我作甚。”她白皙的玉手依旧游移在他的面上,娇媚无比。   阿远心中难耐,一双真挚的眼望着她,一把抓住其手,问道:“你的心中,当真有我?”   姜瑾咯咯的笑着,温柔无比的轻声回应,“嘘,不要让王上知晓了,好不好。”   “我……”他实在按捺不住她的挑拨,便心中狂跳的想要低头一亲芳泽。   就在他想要俯身之时,她的凤眸凛然了一瞬。   随后,便听到外头有人呼道:“王妃,王妃你在哪里啊。”   含烟装作是不经意碰到的,便掀开了帐帘,惊呼道:“王妃!”   阿远忙放开不知该作何解释。   只听得含烟急急道:“还请领队勿怪,王妃喝醉了,烟娘就当什么也没看到,这厢便离去了,领队放心。”   她装作很是担忧的样子,将人儿搀扶着出去。   在此之前,姜瑾不动声色的将事先准备好的钗子丢下,安然由其扶出去。   在出了帐帘的一刹那,她瞬时恢复了一派清明,迅速的将含烟拉至偏僻的远处,秘密的将到手的两图纸递给她,道:“全靠你了!”   她点了点头,当下便拿着图纸过去,恰巧碰到正迎面而来的侍女阿佩。   她接过含烟的图纸,拿到偏僻之处,手中带着火烛,将上头的字画飞速的记在自己的脑中。   阿佩乃是天生的过目不忘,所以姜瑾便是掐准了这点,放心让她去做。   一会儿功夫后,含烟焦急万分的等候着。   蓦地,其终是收好了图纸,交给了她。   二人对视的点了点头,散开。   阿佩趁着这个时候,将脑中记忆下来的东西全部再回想了一遍,再确认无疑的,秘密的走出军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笔,掩在高耸的草丛中。   她一边回想着,一边画下来。   而含烟则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再次同姜瑾配合。   她立刻换上了醉态,由其搀扶着,发着酒疯道:“我的钗子……我的钗子……”   进了那营帐里,此刻阿远还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怎么了?”他眼底复杂的望着她。   “钗子……钗子……”   “王妃的钗子丢了,说什么也要回来找。还请领队帮个忙,一起寻寻吧。”含烟焦急说道。   “好。”阿远皱着眉头,在四周开始寻觅起来。   趁着这个时候,含烟为之把风,姜瑾则是将图纸放回了原位,再从刚刚落下的地方捡起了钗子。   “找到了!”含烟欣喜道。   阿远掀开帘子进来,便舒了口气,道:“还请好生照料着王妃。”   他担忧的望着醉醺醺的姜瑾。   “领队放心。”含烟将其搀扶了出去。   末了,阿远随意的望了望,心下疑虑了一分,但没有再细想,出了营帐继续把守着。   渐行渐远的二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恢复了神色。   “烟娘,一切就拜托你了!”她满面诚恳的托付道。   含烟立即会意的对着她点头,而姜瑾则是趁着这个时候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躺在了榻上,闭眼等待着。   回到了宴会上,将士们都没有怎么注意到她。   但仲容恪却问道:“她去哪了。”   含烟勉强的笑道:“王妃醉了,烟娘是在那边上瞧见她的。这厢便将王妃送回了营帐,过来通报王上了。”   他沉了沉脸,“不会喝酒,偏要喝这么多。”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笑着。   底下的将士纷纷好奇道,“怎的不见王妃了?奇怪了,方才不还在呢吗?”   “是啊是啊。”   含烟这时候出声回应几人道:“王妃不小心喝醉了,现下正在帐子里躺着呢。”   将士们觉得扫兴,宴会上的主人竟然提前离席了,每个女人实在不好喝酒啊,扫兴。   他们便道:“那不如烟娘你陪我们喝吧,不知你的酒量如何?”   含烟望了一眼仲容恪,摇头道:“我,我不会喝酒的。”   “这倒也是,还是王妃酒力不错。”其中一个将士砸了砸吧嘴道。   “回去照顾着她,这里有本王。”他沉声道。   含烟立即心中喜悦,点了点头便应了一声退下了。   “唉怎么烟娘也要走了,这宴会还有何兴致啊。大王也太偏心了些。”有个将士喝醉了酒,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埋怨道。   仲容恪招了招手,让那些个舞姬们上来,瞬时他们便没话说了,一心都在她们的身段之上,各个如虎如狼似的瞧着。   侍女阿佩细细的将脑中所记一一绘画下来,现下此处没有人,能抓紧一些了。   营帐中,姜瑾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时不时偷偷睁开眼,望着那帐帘。   随即,那帘子微动,似有人走进来,她忙闭上眼睛。   这时候,含烟低声道:“王上还在宴上。”   她睁开眼,见其将帐帘封上,朝着她走了过来。   姜瑾半直起身子,关切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没有,一切安妥。只是侍女那边,你可放心?”含烟皱着秀眉问道。   “放心,现在就只能等她了。”她的担忧便在此。   “那你打算拿到这两样东西过后,怎么才能带去给公子?”她的眉头无法舒展开来,恐此事不会这么顺利的进行。   姜瑾摇了摇头,“暂且还没有想到,但是先得手再说。”   含烟顿了顿道:“也只能这样了,希望能够平安顺利。”   她双手合十,心中乱如麻的祈祷着。   这般危险之事,终是不能够心安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宴会散去,仲容恪满身酒气的来到了营帐里。   见那榻上的人昏沉的睡着,而含烟也撑着脑袋,假装睡着了一般在旁边看着。   他坐在了榻旁,伸手去抚摸姜瑾的秀脸,游移留恋不已。   她的伪装很好,自始自终都没有露出破绽来。   “你还在,真好,真好……”他嘴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一旁的含烟不动声色的颤了颤睫毛,心中狐疑。   仲容恪兀自的酒劲犯了,上了榻,睡在了姜瑾的身旁。   渐渐的,呼吸浅浅了过去。   这个时候,她同含烟两人瞬间睁开了眼,对了对眼色。   后者不动声色的离开,掀开帐帘。   在一片寂静之下,将士们都睡了过去。   侍女阿佩满头大汗的在偏僻之处的草丛中,提着微弱的油灯,头疼不已的绘画着。   含烟四处寻觅着,忽然撞见了一人。她方要尖叫,就听得一声,“是我。”   领队阿远提着个油灯照亮了脸庞,“烟娘为何深夜在此,不去睡么?”   她心虚的勉强笑道:“方照料着王妃,直到王上进去了,我便才得以空子出来,想四处走走,透透气。”   他怀疑了一瞬,但没有当面提出疑虑,只应道:“深更半夜,军中尽是醉酒男子。烟娘还是小心些为上。”   含烟微笑道:“多谢领队提醒,我这便回去了。”   阿远目送着她回到主帐子,才放心的继续巡逻着。   此时是军中最松懈的时候,他作为一个将领,不可掉以轻心。   所以,只好担负此责任,一夜不眠的在此巡逻着,看有何不法人士。   这个时候,侍女阿佩一直在高耸的丛中专注的画着,身上有许多小虫咬着,又痒又痛。 第一百九十八章 暗暗传递布防图   她没有办法顾及着,只能大汗淋漓的加紧画,争取第二日天亮之前,可以交给王妃。   阿远在军中仔仔细细的搜查着,来来回回的。   此时他突然注意到那丛中似乎有亮光,便悄无声息的渐渐靠近过去。   侍女阿佩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降临,正在匆匆的伏着地涂改。   姜瑾不放心,总是悬在那,怕有什么变故。   便轻轻转头看了眼仲容恪,趁着这个时候,她轻手轻脚的离开。   在外头,她走了几步,忽然瞧见两处灯火,大感不妙。   领队阿远缓缓逼近过去,就在这个时候,姜瑾发出一声“哎呀”的痛呼。   侍女阿佩惶然转头,便看到了其,忙弃了油灯,带着图纸从草丛中掩饰着转换地方。   阿远听到了呼声,觉得很是熟悉,便转身走了过去。   就见姜瑾正坐跪在地上,揉按着脚踝,看起来十分无助的模样。   “你怎么样。”他担忧的蹲下身子,伸手探过去。   “是阿远啊。本王妃醒来觉得甚是口渴,恰巧女侍们也都歇息了,便想着自己出来寻口水喝。却黑灯瞎火的摸不着路,不知给什么绊了。”她信口诓道。   “我这里有水,等我。”   领队阿远迅速折回,去自己的帐中寻了水囊过来,并递给了她。   姜瑾望着眼前的水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厢迟疑着。   “王妃介意么?”他询问道。   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会呢,多谢了。”   拔开那上头的塞子,隔着空倒了些水,碍于天黑他也瞧不清。   “脚能走吗?”他关切的望着。   姜瑾想为侍女争取多一点机会,便无辜的摇了摇头,道:“恐怕要麻烦领队了。”   阿远心中喜悦难捱。   他一把将她稳稳的抱起,一路看着点的,送到了主营帐里。   但惊诧的发现,大王并不在里头,反而那榻旁睡着含烟。   她被稳稳的放在床榻上,但见他迟迟不离去。   “领队,不用去睡么?”姜瑾询问出声。   阿远木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方才宴会之上,你进了我的帐中,对我说的那些,做的那些,可算数?”   她眨了眨凤眸,微捶了下脑袋,道:“本王妃,做了什么?那时酒劲太大了,若是让领队误会了,我在此道歉。”   阿远心底叹息一声,道:“算了,王妃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落寞的背影让她愧疚一瞬,她急急开口道:“阿远,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他的身子僵了僵,拂开了帘子,继续在一片又一片的黑暗中巡逻着。   侍女阿佩有了前车之鉴,便十分骇然的一边警惕望着周边,一边画着。   一路躲躲藏藏,转换地方的,便到了天明。   姜瑾一夜未眠,满心的担忧。   这日早时,将士们都纷纷戴上了头盔,开始有素的自觉训练着。   而阿远也一夜未睡,精神劲不太好,揉捏着太阳穴。   “领队,你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就行。”有个将士不忍心,便关切道。   “有劳兄弟了。”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去吧。”将士拍拍他的肩膀。   阿远便回了帐子里歇息下来。   仲容恪缓缓睁开眼,便发现身旁的人儿早已不见。   他眉目阴冷几分,穿好衣裳出了帐子。   含烟也跟着陆续起来。   “王妃,可酒醒了?”在外头,他问道。   “还不曾。”   “本王今日要去围场,照顾着她些。”仲容恪命令完,便准备好装束驾马离开。   含烟松了口气,忙走了进去对着姜瑾耳语了几句。   她立马睁开了凤眸,带着星星点点。   “机会来了。”   她道完,便迅速起身,穿戴好衣裳。   将换洗下来的则是亲自拿了出去,走到那洗衣处,只见侍女阿佩心神不宁的在那搓洗着,四周暂且无人。   “阿佩啊,这是本王妃换下来的衣物。昨日的衣裳,可晒干了?”姜瑾开口提醒,将衣裳丢给了她。   阿佩见来人,忙会意的点头,从一旁事先准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谨慎的递给她。   “嗯,今日的也快些洗了罢。”她装模作样的说了一番。   这时,有侍女纷纷从别的营帐里拿来一堆衣物,嘴里还抱怨念叨着,看阿佩则是清静多了,便道:“你可真好,做了王妃的贴身侍婢,就不用像我一样,每日要洗那么多的衣裳了。”   阿佩不能说话,便只能笑笑。   姜瑾将衣物小心翼翼的搭在手中,将里口的位置隐藏的更加隐蔽。   回到了自己的帐中,那看守其的将士也没有再看守了,这厢便自由了许多。   含烟趁着时机,也进了她的帐子里。   二人心领神会的交汇了眼神。   “挡着些。”姜瑾开口道。   含烟了然,只身站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则是坐在榻上,从衣物里拿出两张手绘的图纸,凤眸顷刻凛凛,泛着星星点点。   她不知晓阿佩有没有记错哪一处,但看着上头,她也隐约的记得,便是这样的构造。   她轻抚着,再秘密的将其折叠着细小之状,从发髻上拔出一簪子,那簪子被她做了个小小的机关。   微微转动一下,便能够将此塞入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好法子!”含烟有些惊诧,她都不知道她暗暗的在进行着。   姜瑾轻笑,“待在此处,若整日清闲的,岂不是荒废了?总要做些什么,以防万一的。”   她再将钗子牢牢的嵌入自己的发髻上,稳妥不已。   “那你打算,接下来该怎么办。既然已经得手了,我还是觉得需尽快通知给公子才是。”含烟提议着。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该如何才能秘密的将此送出去,又不怕中途被有心之人顺走呢。”这个便是一个问题。   所以用鸽子实在不妥。   她皱着眉头,现在是个烫手山芋,得尽快抛了去才是,免得夜长梦多,恐生变故。   正想着,外头忽然传来几声纷争。   姜瑾与含烟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便掀开了帘子,朝着那声响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仪态万千的上前询问道。   “回王妃,是前段时日被大王遣走的侍女,说自己实在走投无路了,希望大王能够发发善心再次容纳她。”将士说着,满是鄙夷与不屑。   “侍女?哪个侍女?”姜瑾望着那前头苦苦哀求的人,看不清其面容。   “这……”   “罢了,你下去吧。既然王上今日不在军中,那么便由本王妃妥善处理此事吧。”她拂开,径直上前去。   “大人,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请你帮我引见一下大王,我真的知道错了。”侍女哀求着,但那名将士却不为所动的一把将她推开,道:“滚开!”   姜瑾蹙了蹙眉,凤眸微动,若有所思。   她道:“你退下吧,此事本王妃来处理。”   将士如救命稻草一般忙谢着离去了,将这烂摊子给了她。   侍女低低的哭泣着,在地上抹着眼泪,很是无措。   她在其上头,漠然开口道:“抬起头来。”   侍女愣愣,停止了哭泣,见是她便猛然抬头,道:“王妃,王妃,我真的知道错了。”   在看清了面前之人的面容时,姜瑾立刻回想了起来。   这女侍便是她初来边疆不久,因自己遭到领队阿远的敌视,便与其联合起来陷害顾逊之那名。   她冷哼一声道:“你害我友人,莫说王上不会重新接纳你,本王妃也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要啊王妃,奴真的错了,真的错了。”她一改称呼,重新称自己为奴。   姜瑾甩了甩衣袖,面无神情的在她身旁悠然走着,道:“你也知道,王上没有罚你去做营妓,也是本王妃不忍,替你求的情。若不是看在这份颜面上,你还能有机会离开?”   她在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   侍女没有说话,只是无尽后悔的哭泣着。   含烟不动声色的低眉想着。   “至于这回来么,就不想了。即便是我可以原谅你,但你也知晓王上的性子,他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没准,旧账翻了上来,一个不悦了。你还会大难临头。”姜瑾威胁着道。   侍女恐慌的想着,觉得她所说有道理,但眼下来都来了,且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扒拉着她的腿道:“王妃就可怜可怜奴吧,奴再也不敢了真的,求您了。”   她跪下来,对着她磕着头。   姜瑾不为所动,淡然端庄道:“想让本王妃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她随意的扫了两眼四周,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侍女一片骇然,道:“这,这奴不敢做……”   她立马正色,冷然道:“既如此,那你便只有一跳路。死。”   “不,不……奴,奴答应王妃便是了!”侍女虽然心中恐慌,但这不可否认的确实是一条好走的路。   姜瑾掩人耳目的从发上摘下来钗子,递予她道:“你知道的。”   其颤抖的接过,深深的叩拜之,便绝然的离去了。   含烟看着总觉得担忧不已,很是不放心,便轻声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这太冒险了,若她为了将功赎罪,将你出卖了,可如何是好?”   姜瑾笑了笑,凤眸闪着光,回道:“你放心,那钗子上我涂了毒,相信她很快便能明白的。”   “那你岂不是也中了毒?”含烟不经意的望向她的手指。   “是,因担忧此钗会不甚落入到他人手中,便只好自行冒险了。不过我有解药,但接触过多,这两根指头已是木然了。”她伸出两指,从容的笑着。   含烟摇了摇头,道:“你与公子,真是相像。”   姜瑾不置可否。   “那我们,真的就要离开了吗?”她还是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如一切顺利,应是。”她淡然答道。   这会子,将士徘徊着,见那女侍不见了,便过来询问道:“王妃,你可是将那女子打发走了?”   “是啊,此女胡搅蛮缠的紧。本王妃便随意赐了她一钗子,让其另谋生路了。”姜瑾端庄优雅道。   将士禀了禀道:“王妃高明。”   这厢,仲容恪策马回来,一身衣袍随风而动。   “大王。”   “王上。”   “本王不在军营里,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脱去披风,随意递给了一旁的将士道。   “回大王,方才来了个曾在营中犯了罪的侍女,说自己走投无路了,便还想着回来投靠大王。属下们觉得很是无可奈何,这时王妃便恰巧出来,没有答应那侍女。随意的赠予了一只钗子,打发其离开,另谋生路了。”将士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姜瑾则是面色坦然的,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含烟虽然心中虚的很,但是也没露出破绽,只低低着个脑袋。   仲容恪微敛眸,神色闪了闪,沉默了一会儿道:“本王知道了。”   便自行朝着营中走去。   将士默默的跟在其身后。   含烟见他们走后,便担忧道:“不会有事吧。”   姜瑾缓缓摇头,没有回话。   她猜不透仲容恪心中所想,所以也妄不敢确言。   但大计已成,接下来便是等待了。   “你那,可有什么动静。”她蓦地,轻声询问道。   含烟不是很明白她所问何意,但想了想,终是了然了过来,她皱着个眉头道:“不知为何,只见其憔悴,但并未有实显。”   姜瑾思忖了一会儿。   君无弦给的慢性毒,应是不会错的。   含烟也熬制了一段日子了,没道理只是让仲容恪憔悴一些,怎么的也应该显现出来一点病态才是。   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么?   “依你看,我还要不要继续……”她询问道。   “还剩多少。”   “不多了。”含烟如实回答。   姜瑾点头,吩咐她将剩下的用完,想必慢的很,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   此话也有理,她便照做了。   而此时,那侍女本想将此图纸拿去给仲容恪,以此来为自己立功。   但忽然感觉自己全身抽痛,口中腥味不看,嘴角一探,竟是鲜血。   女侍顿时明白,自己是中了其计了,若是不将此钗子送回西谟她指定之处,便要惨死了。   她想着,心中愤恨,但也无可奈何,便将此钗子包裹在了帕子里,收了起来。   再用自己唯一的家当,雇了车马,离开边疆,寻着其所说住所而去。   此时西谟国。   那朱大人受了尉迟夜的命令,悄悄派高手前往凉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路过的三人杀害。   深更半夜之下,将头颅悬挂于城门口示众。   做完此事后,高手便回去通知朱大人,再一并通报了皇帝。   第二日一早,有百姓上街,看见此情此景,骇然的连滚带爬去报了官府。   衙门的门都快要被拍烂了,县衙知令匆匆的穿好衣物便上了堂,见外头纷纷扰扰的一大片。   直至了解事态过后,知令钱大人才面色沉了沉的命人迅速将那头颅拿下,并找到剩余的尸首。   捕快们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迅速归案。   只见三人的亲人寻觅过来,哭喊着说平常日子里也从未招惹过他人,怎的就引起这血光之灾了。   钱大人觉得此事不对劲,不自觉的关联到西谟将士那事上。   他便写了封奏折,上了上去。   凉皇在批阅之时愤怒的挥掉了案桌上的所有东西,纳兰清如不经意的瞄了一眼,了然于心的勾勒了嘴角。   她娇声的在旁提醒着道:“皇上,我凉国可是从未发生过这等惨案啊。想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蓄意挑衅呢。”   “真真是岂有此理!”凉皇冷哼一声,愤怒不已。重重的拍了案牍,胸口上下起伏着。   “皇上还是莫要再生气了,现下是需要好好打探打探,看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动土,这不是明摆着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纳兰清如从中挑拨着道。   凉皇听她这么一说更加恼怒,便阴沉着个脸,说道:“还要去探么?此事已经摆在面前了。定是那西谟国的尉迟夜,见朕杀了他三名西谟之人,他便也要还回来!”   “可是,这不一样呀。分明是他们先来犯我凉国的,我们此举不过是奉还罢了。这样说来,也着实亏了些。皇上,你可要替百姓们讨回公道呀。”她撺掇着道。   凉皇带着怒气,一直思索着。   纳兰清如不经意的妩媚一笑,接下来就等着好事上头吧。   衙门里乱成一锅粥,整个凉国都陷入了恐慌之中,百姓们都不敢上街了。   县衙知令钱大人的门都要被踏破了,只得让捕快们出去挡着。   他在里头负手来回的走着,老眉深深的皱着,嘴中一直念叨着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奏折上去已是一日了,皇上为何还迟迟没有给予回复呢!   再没有什么动静的话,他这个县令都不用当了。   而另一头,将军府中,姜氏真可谓是度日如年。   “老爷,阿瑾要何时才能够回来啊。”她暗示着他为什么还迟迟不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君无弦与等人商议   姜怀蹙着眉头道:“今日朝局动荡不稳,凉国蓄意挑衅,这中间怕是免不了一场仗的。若此时边疆逢着大好时机与之联合,那我西谟便危在旦夕了。”   姜氏听他这么一说,急急道:“不是还有世子吗?那北疆可以联合之呀?”   他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夫人,不是如你这般想的简单的。”   “我不管,阿瑾无论如何都要救回来。”她说着,气恼的背过身去。   “夫人放心,趁着凉国之战前,我定会在这段时日,与王侯等人细细谋划的。”姜怀宽慰道。   姜氏听他这么一说,便缓了过来。   此间,顾逊之这段时日跑王侯府很是勤快,为了瑾儿,他只能如此了。   君无弦则也是习惯了。   合须突然急急的闯了进来,没有顾礼节的禀道:“主子,外头有一马车停下,说要寻您。”   他的眼眸微动,温润的俊脸更加随和,道:“可有说是何人?”   他摇头,“是个女子,只说什么王妃让她来寻的。”   顾逊之的心猛然一跳,望向君无弦低声道:“是瑾儿!”   他如幽潭般的眸子闪了闪,“让她进来。”   那名女侍便一身粗布麻衣的进来了,对他行了个礼道:“公子。”   她抬头的一刹那,便瞧见了顾逊之,当时有些骇然。   “你,你不正是王妃的友人吗?”她指着其失礼道。   “大胆,竟敢对本世子如此不敬!”顾逊之呵斥道。   女侍愣了愣,“世,世子……?”   君无弦淡然的揽了揽清风衣袖,品了口茶。   “快说!瑾儿在边疆怎么了,你又是如何出来的,不是被那仲容恪放走了么?”他接连抛了几个问题道。   那名侍女木然着,她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顾逊之暗道瑾儿聪慧!   “她可让你带过来何物。”君无弦放下盏茶,温和问道。   侍女怔了怔,从身上掏出一帕,拿出一钗子。   具体她也不知这到底有什么奥妙,王妃只说让她将此物交给这公子,便能拿到财钱,另谋生路。   但她此番却中了其毒,唯有再次回去才能够解之。   “此钗上有毒,奴不幸也中了。还望公子小心些。”侍女见他气质甚好,面容又是如此惊艳,便关切的多言了一句。   君无弦默默道了声谢,以手帕包着,接过那枚钗子。   他没有细细当着其面观察着,而是吩咐合须哪一些银两过来赐予她。   并从一旁的柜中翻了解毒之药递给她道:“劳烦姑娘跑一趟了,这是解毒药。”   侍女当时十分欣喜,觉得这位公子实乃善人,便接过就道谢了。   见没有她什么事了,女侍便想离开,却被顾逊之叫住道:“你还没告诉我,瑾儿到底如何了!”   “王妃她一切都好,请二位公子放心。”她道完,便离开了。   君无弦拦住了顾逊之,示意这钗子里的奥妙。   合须将门掩了起来,问道:“主子,这钗子……姜大小姐是想说明什么?”   他蹙了蹙眉头,以帕子包裹着,细细转动着钗子,企图能看出什么奥妙来。   却在这时,转动的时候牵扯了微小的机关,那钗头竟缓缓开开,里头露出两褶皱的纸卷来。   顾逊之欣喜的说道:“快些拆开来看看!”   君无弦迟疑的顿了顿,便从里头取出两纸,缓然妥开。   在见到了上头所画之时,往日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却是狠狠的震惊了一瞬。   合须望着两人木然着,便疑惑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这副图纸,看起来似地形图。而这一副……”顾逊之侧着瞧着,满眼的震撼。   “军中布防图。”君无弦淡淡的回道。   合须听着,呆若木鸡,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道:“主子,这是边疆的地形图与布防图?姜大小姐她……是如何拿到手的,会不会有假?”   “这钗子,我见瑾儿戴过。”顾逊之满眼复杂说道。   这么重要图纸,怎么会轻易得手呢?   他不是不相信瑾儿,只是不相信边疆那等虎狼之地,会不会利用了瑾儿。   这两张图纸,亦不知是真是假。   合须提醒道:“主子,还是小心为上。”   君无弦的温润的眉头紧了紧,如一股细绳一般拧了起来。   他专注的观察着上头的文字与图,道:“这明显是两副重新抄绘的。”   但不会是姜儿亲自绘制。   “主子,要不要请专人过来查验。”他开口提议道。   “边疆的文形我等看不懂……也无法分析,不如就寻个江湖人士过来瞧瞧。”合须继续道。   君无弦深思着,没有做任何表示。   顾逊之想了想道:“这等事情,只有由放心之人去做才可。以免走漏了风声。”   “世子所言不错。”他微抬眸,将两卷图纸缓缓合上,道:“去吧。”   合须得了命令,便立即动身去办。   没过多久,一步履稳重的面上带着刀疤,蓄着胡须的男子沉重的走了进来。   “主子,找到人了。”他上前禀道。   那人恭敬的对着君无弦与顾逊之拱了拱手,道:“黔某见过两位公子。”   “主子,此人早年间在边疆待过一段时日,所以很清楚那儿的地形。”合须一面解释道。   “请公子放心,江湖之人办事,绝不会走漏半点消息。”黔峰保证道。   君无弦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方式待人,但是万万不能缺了手段。   “你是独身一人?”他定睛看着,询问。   黔峰淡然回之,“家有妻女,现在在这小兄弟所安排的住处所居。”   他缓了缓面色,瞟了一眼合须,点头道:“劳烦了。”   便放心的将两幅图纸交予了他。   只要手掌其家人,便可防止其背叛。   黔峰老手的接过,大致的看了下边疆的地形图,中肯道:“依黔某在边疆所待之长久,此地形图乃千真万确。”   顾逊之迟疑着,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重要之物,岂会如此易得?   他没有亲眼瞧见瑾儿是如何得之的,遂不放心,怕她会因此而被仲容恪所利用。   但此方听到这个确认,他实在不知如何作想。   “你可看仔细了。”顾逊之低声问道。   “这位公子可是质疑黔某?但此图确实千真万确,无一处差错。”黔峰倒也不恼,只是耐心的回复之。   蓦地,他更加疑虑了,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的顺利。   “那,你再看看这副。”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如深潭水一般,递给了他。   黔峰接过,诧异了几分,指着此图对着其道:“公子怎会有军中布防图?”   见他没有回答,他便仔仔细细的在上头看着,深思着。   “黔某虽未入过那军营里,只在边疆城内生活。但也听说过那头的军队之名,见这上头所写,正正对应。”他伸出一指在上头点着一处。   合须这时候开口提醒道:“烦请你将那上头所述的文字解释一番。”   黔峰拍了下脑子,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忘了,公子不会看那边疆蛮文。那黔某这厢便给公子一一解释下吧。”   君无弦平淡如澜,他温和道:“赐座。”   顾逊之见其坐下,便也跟着一并坐下,三人围着一张木桌子,对着这军中布防图开始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而另外一头,边疆军营里。   姜瑾忐忑着那两张图纸,侍女有没有送到君无弦那头。   虽知晓那他定然会给予她解药,放其离去。   但没有亲自收到通禀,终是心底不放心的。   她还是依旧选择等待着,如今大计已成,虽没了什么后顾之忧,但还是希望能够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才能够安心下来。   此间,那侍女在马车的路上吞服君无弦赐的解药后,瞬间缓了过来。   “姑娘,接下来想去哪里?”马夫在那前头问道。   侍女有了银两,便能够想去哪就去哪了。   “距离此处最近的国度,是何处?”她询问出声。   马夫思索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是凉国。姑娘要去那儿定居吗?”   凉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里头如何?”   “甚是繁华,可选择长居。”马夫欣然向往道。   侍女笃定道:“那便去那里吧!”   有了银两,就有了底气。幸好得以那公子赏赐的银两,看来王妃是没有欺骗她的。   左右送了一样物件,就能够换来自由,值得。   于是,马车便朝着凉国的方向渐行渐远了。   姜瑾不知的是,君无弦不放侍女回归,而是选择自行给之解毒药的原因,便是不希望那侍女回去边疆之时,被发现了端倪,从而连累到她自己。   这厢,三人对着图纸分析着,那黔峰说的头头是道。   合须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此人是他在江湖之上秘密寻到的,因主子事先关照过,必须得选有家室之人利用,务必不能择独立特行之人。   所以他便找到了此人,利用其妻女,居在自己所能掌控的视线里,防止其变。   这会子的西谟宫廷中,尉迟夜在早朝上询问凉国有没有什么动向。   但那朱大人所派去的高人回来禀之,说暂时没有什么轻举妄动。   “皇上,那凉国定然是被我西谟吓得闻风丧胆焉!”其中一大臣站出来禀道。   姜怀则是一心想着去王侯府上,与他们一道商讨事宜,便无心朝上。   “大将军,你如何看待之?”尉迟夜目光探寻过去问道。   “老臣以为……凉皇怕是无法应对,遂暂时没有妄动。”他站了出来回道。   “那依众卿所言,接下来该如何呢。”   底下的人放纷纷面面相觑,不知所言。   凉皇现下没有出什么动意,理应不用去管,但便怕其忽然来个措手不及,让他们分寸大乱。   又或许是,凉皇不知西谟实力雄厚,有意试探之。   但发现并不是他心中所想,误以为自己轻敌,便收回了原来的想法。   畏惧着西谟的实力,没有再敢轻举妄动。   “都没有意见么?”尉迟夜再次出声询问道。   底下依旧是一片寂静,皆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朕,便暂且将此事放一放边了。若那凉国不再滋事挑衅,朕也不会对他们如何。”他沉声道。   “说说边疆吧,今日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因凉国一事,寻觅纳兰清如一事便就此作罢了。   纳兰王一直没有吱声,生怕皇帝提及此事。   主掌使站了出来,回道:“皇上,先前那边疆流民凌辱西谟女子一事,老夫已彻底查清。与其大王无关焉。”   尉迟夜皱了皱眉头,“除了此事,还有没有什么打探得来的消息?”   他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那便散朝吧。”尉迟夜黑沉着脸挥袖离去。   大臣们之间也皆是默不敢言,只恭迎着,便离开了宫廷。   这会子凉国,纳兰清如一人独宠于后宫之上,其朝廷命官觉得这样下去不好,便纷纷暗示皇帝该早日将选秀女的日头提前了。   于是凉皇便一口答应,欣悦的吩咐人去办。   此消息传到了她的耳中,甚是怒意。   纳兰清如将杯水狠狠掷在了桌上,低喝道:“这才多少时日!就这么见不得本宫一人独宠么!秀女,好啊。尽管来吧,本宫是绝对不会让她们爬到我的头上来的!”   她的眼神里充斥着阴狠,冷笑一声。   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倾得低低的,不敢多说什么。   蓦地,只听得一声,“这几日,你去替本宫好好打探打探。”   丫鬟迟疑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娘娘的心思奴婢明白,所以奴婢一定会好好替娘娘看着些的。”   纳兰清如闻言,转为谄笑道:“还是你聪明,得本宫的心思。此事你若办好了,本宫就重重有赏。”   丫鬟的眼中一瞬间的欣喜,连道着多谢娘娘,便匆匆提裙去办了。   好容易才来到了凉国,顺利爬到了这个位置上,她是绝对不会让哪个女子能够同她有争宠的机会的!   这将来后宫之主的位子也只能是她一人的。   纳兰清如想着,嘴角便勾勒出一抹笑意来。   选秀女一事传的热热闹闹的,漫至整个凉国。   先前因那城门悬头一事的恐慌,渐渐被忘却,平息了去。   凉皇起先不过是想杀鸡儆猴罢了,以为西谟一开始有何不轨,但那尉迟夜竟然公然挑衅之,他再愤怒,也无可奈何。   觉得没有必要因三个普通百姓而对起发动战争。   自此,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凉国上下一时间都等待这秀女的选举太久太久,纷纷让自家的女儿开始琴棋书画的操练着。   有些则是特地请了大师过来教导之,便为了能够被皇上选中,送进宫里。   丫鬟将打听到的事情都回宫告诉了纳兰清如,她听着只是无尽的嘲讽与鄙夷,“真当以为这宫廷是这么好进的么。选举秀女,具体是何日,你可知道。”   她阴沉着脸放下杯水。   “回娘娘,约摸就是下月了。”丫鬟规规矩矩的如实回之。   “好。介时你要想办法,将那秀女之画一一拿过来,给本宫瞧瞧。”纳兰清如狞笑着。   “可是,这画是得由皇上经手先瞧的。”丫鬟有些为难,相比于娘娘来说,皇上自然是不敢触犯其龙颜的。   “本宫知道。本宫,是想让你偷偷的,拿过来。再赶上皇上看之前,明白了么?”她的眼中满是锋芒。   “……是。”   这时,侍女所乘的马车稳稳停在了城内。   她将原先君无弦所赠的银两,抽取了一点分给了其做费用。   但她是边疆之人,对于西谟的钱财不是很明白,所以便用蹩脚的语言问道:“够了吗?”   马夫呆若木鸡的望了望手中的银两,以指头拨弄了几下,再望望眼前的侍女,暗想着其看上去平平凡凡的,问的有这么多钱。   便开了笑颜道:“够啦够啦,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马夫立刻利索的上了马车,驾着马儿乐滋滋的离开了。   侍女望着身边经过的人,觉得他们穿的很是奇怪,而且整个国度都与他们边疆相差太大了。   “不管了,既然大王抛弃了我,王妃也不收留我,就只能来这凉国谋生了。西谟那等地方太危险,我可不愿再与王妃的故乡有什么牵连。”她迷茫的在整个街市上走着,左看右瞧的。   这厢,便被一处榜上所吸引。   见那前头人头躁动的,她好容易挤了进去,但看不懂上头的文字,也未念过书,所以便求助道:“这位大哥,请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   她拉了一个人,指着那榜上询问道。   那人上下眼神打量了她一下,道:“看你的穿着打扮,与口音,都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侍女赖不过,便点头道:“我,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是来投奔亲人的。”   她晓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该留点心眼的。   那人便摸着一把,不怀好意道:“哦,是这样啊。我同你说说吧,那榜上么呢,写着咱们的皇帝要开始选秀女了,所以现下许多女眷们都纷纷抓紧着呢。” 第二百章 大王中毒   他又打量了她一遍,道:“姑娘是一个人远道而来吧?”   侍女勉强的握紧了胳膊上的包袱,岔开话题问道:“那大哥可知道秀女是什么,怎么选举呢?”   那人仿佛听到极好笑的笑话道:“不会吧,你连秀女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来这里。”   一道出此言,人群里纷纷闻声,皆朝着侍女看过去,指指点点的,觉得她穿着怪异不已。   “此女不知从何而来啊,竟不知秀女的意思。”   “是啊是啊,你看看她的面相,生的也不像我凉国之人,不会是从哪个国度来的吧。”   “这么说来是外来之人了,唉快走吧快走吧。”   人群里皆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悬颅一案,又引发一阵的恐慌。   侍女见人都走了,只留下方才问话之人,那人便道:“这秀女呢,就是由宫中的人亲自挑选,最后经过皇上终选。大部分都是去宫中做奴婢的,少有的则是去当个才人,还有机会上升为妃嫔呢。”   这一点侍女倒是明白了过来。   她听懂了便拽紧包袱就要离开,却被人抓住,指责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呢,真是没有礼节,也不知是从哪个蛮夷之地过来的。”   那人边说着边从其身旁走过,满眼的鄙夷,觉得白白帮了个忙。   侍女心下愤愤,对凉国之好感大大折扣。   若不是王妃不收她,她何至于此!   她心中记恨着,脑中却打着算盘。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么便好好的谋生。   在这平常百姓处,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只有进了宫,能够在凉国皇上的身边服侍,才有机会飞上高枝。   侍女这么想着,便用银两在此租下了一便宜的房子,开始适应着这里的生活,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她决定要参加这次的选举。   而纳兰清如吩咐的丫鬟则是一直盯着此事。   王侯府上,大将军姜怀从朝中下来,却愣了愣,本想与王侯商议商议的,却见人都齐全了,还多了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元堇德也才来不久,与他此刻的眼神一样,满是惊诧。   “大将军,来了。”君无弦示意他过来坐下。   “王侯这,这是……”姜怀满眼震惊的指着几人正在探讨的图纸。   “这是姜小姐使计,从边疆差人秘密送过来的地形图与军中布防图。”他说的很是清风淡然。   即便是元堇德早已听几人解释过,这番再次听来都觉得惊讶。   “这,真的是小女……?”大将军觉得很是不可思议,她是如何做到的?   顾逊之轻叹,道:“瑾儿甚是聪慧,但我也怕她会因此而走漏破绽。”   “王侯,王侯可知晓我家小女现下如何了?”他一心便关切着她的阿瑾安危。   “大将军莫要担心,前来相送此物的侍女有言,姜小姐一切皆好。”君无弦温润俊逸的脸缓了缓,声线如弦。   姜怀松了松气,盯着那图纸看了好一会儿,自顾自的摸着胡须笑了。   笑着笑着,元堇德也不经意的笑道:“姜大小姐可真是能耐的。”   顾逊之听了,嘴角扬了扬。   “那这位又是?此图纸可是真的?老夫有些担心会是那边疆王使计,故意如此啊!”他想到了这里,便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黔峰闻得有人相提,便对其禀了禀手道:“黔某乃江湖人士,这次受王侯之托,分析这两张图纸。”   他指着上头,画着圈子继续道:“这两张图纸,千真万确。”言罢,还轻重有道的叩了叩。   姜怀了然于心,知晓定然是王侯请来会看此图的,想是靠谱之人了。   只是,他还是无法相信,如此重要的图纸,怎可能由阿瑾盗来?   “老夫左想右想,都百思不得其解。能否确认是小女本意?”他再次询问。   “大将军放心。此钗有毒,那名侍女身重其毒,才不得已将此物带了过来。但其应未知里头暗藏玄妙。”君无弦清越一笑,将钗子递给了他。   姜怀接过,缓缓摆弄着,触发了里头的小机关,钗头分出了一凹槽,明显可以放物。   此钗已经经过去毒,所以无妨触碰。   “这,确实是小女平身所携之物。实在是让老夫出乎意料啊。”许是平日里头未时常同女儿接触,便不知她竟如此能耐,如此聪慧。   但这毕竟事关边疆兴亡,他还是心有顾虑,觉得不会这般的顺利简单。   然此图纸已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也经过了反复的考察查探,确认是真无疑。   “此图纸,是经过再绘而制。上头的文字图形崭新娟秀,想是由女子所绘。”黔峰分析给几人听着。   “会是姜大小姐亲手绘制的吗?莫不是她偷来,恐被其发现引火上身,便迅速的抄印下来,再原地返回,让人察觉不到。”元堇德蹙着眉头,细细道着。   顾逊之点头,轻笑道:“是瑾儿的作风,她一惯谨慎。”   姜怀摸着发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对着君无弦道:“既然已有此地形图,与其军中布防图。那么王侯,可有下一步的打算?”   他墨黑如的眼眸波动了一瞬,缓声道:“本候以为,暂且将这两图纸参透,再做计划为好。”   “我也这样觉得。既然姜大小姐冒着危险命人送过来,不正是暗示我们应攻破其军营,前去救她么?”元堇德带着些兴奋与喜意道。   “接下来,还请各位同本候一道好好商议商议。”君无弦对着几人礼了礼。   “为了小女,有劳各位了。”姜怀也深深的作揖着。   另一头的边疆,姜瑾却在焦虑的等待着。   她相信那名侍女为了命与钱财,会将那重要的东西送去君无弦府邸的。   但她若是能够知晓那边的消息,便也不会这般担忧了。   这日午时,仲容恪正躺在营帐中休憩,却忽然猛地两眼一睁,胸口剧痛,喷出血来。   睡在其一旁的含烟惊骇不已,忙振作着心神,颤抖的关切道:“王上!王上你这是怎的了!军医,快请军医!”   一时间,侍女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去请。   姜瑾在帐中听到外头的骚乱,便拂开了帐帘,走了出去,逮着一名将士问道:“这是怎的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那将士急切道:“大王吐血了!”   什么?!她一瞬间的惊诧。   但努力的想了想,便思到了关键,凤眸微凛。   看来是君无弦的慢性毒,起了药效了。   她一边思忖着,一边跟着来来回回的人去了主营帐。   “王上,你怎的了?”姜瑾装作十分担忧的模样,来到了仲容恪的面前。   只见其因阴冷着个脸,坐在榻上,手捂着胸口,嘴角还不断的在溢血。   这时候,军医匆匆的带着药箱子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的,直接把脉在了其手腕上。   一旁站着的几个将士们皆关切着看着,心中祈祷着大王不要生了什么事,在这等关键风头上。   领队得了消息便急急的掀帘而入,道:“大王怎的了?!”   却见姜瑾默默的陪伴在他的身旁。   军医细细的把脉了一会儿,很是狐疑,不放心的再探。   反反复复的探了几遍后,他思绪飘飘的念着,“不应该,不应该啊……”   仲容恪的眼神阴鸷,微微起伏喘息着。   “到底怎么了!”领队不耐烦的质问道。   军医被忽如其来的声音骇了一跳,手一颤,讪汕的离开了其手腕,缓缓站了起身,疑虑万分。   含烟与姜瑾不动声色的互视了一眼,她装着掩面哭泣道:“这可如何是好啊,看军医这副模样,莫不是王上生了何事了?”   军医为难道:“这……”   领队阿远一把冲过去,揪住其道:“快说!”   “大王的脉象平和,气流安然,无波无澜。但却不知为何,为何会溢血啊!”军医惭愧不已,觉得此生医术之涯,却无法探查出病情。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不知大王是何病?”阿远看起来极其急躁。   一旁的将士把他拖到一旁,劝道:“领队稍安勿躁!还请军医把话说完了再言。”   姜瑾漠然的站立着。   “大王无端溢血,想是身子出了何症状。但我方才左右把脉,都未见有何异常。大王的脉象,气田依旧平稳安然。”军医叹了口气道。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含烟心底心虚着,但面上还是得扮一扮的。   仲容恪未发一声,忽的又咯了一口鲜血。   几人慌忙不已,上前急急道:“快!快止住啊!”   军医也跟着焦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从药箱子里拿出止血的药丸,塞入他的嘴中。   随着几声的低咳,他渐渐稳定了下来。   阿远愤然道:“不管用什么法子,你都要给我治好大王!不然,你就得死!”   军医讪然,不知该说什么。   仲容恪伸出一手,道:“不可如此。”   “大王,你为何好端端的变成此番?难道,难道军中有奸细!”阿远道完,含烟浑身抖了抖,冒着冷汗。   没听得其回话,他便自作主张的吩咐下令道:“从即日起,军中严加把守!大王每日所用所食所饮,都要经过严加的盘查才可!”   将士们受令,通知下去。   “大王,末将定会查出此因的!”阿远言完,便嘱咐军医时刻的关切着,掀开帐帘离去了。   姜瑾对着一旁无可奈何的军医问道:“王上现在的血可止住了?”   “三个时辰之内,应是不会再咯了。”其深沉的回道。   她叹息,道:“将药丸递予我。这里有我照料着,你回去好好钻研钻研,王上此病到底如何来的这般诡异。现下最应该的,便是要查清着病是何病,才能够根治。”   军医感激的点头,道:“是,王妃。我这便下去。”   言完,将止血的药丸留下,提着药箱子,深深的皱着老眉,百思不得其解的离开了。   仲容恪低着头,冷着脸一言不发,又咳了几声。   “王上,好好歇着吧。”姜瑾将他的身子轻轻靠上床榻,含烟也过来搭把手的帮忙。   他躺在了榻上,面如寒霜。   “阿瑾去瞧瞧军中,顺便同军医再详细问问。让烟娘在此作陪王上罢。”她另有目的的说道。   见他没回应,姜瑾便与含烟交换了下神色,准备离去。   瞬时,她的手腕被人重重拉住,她凛然了几分,缓缓回头。   她勉强笑道:“王上,怎么了?”   “烟娘去。你,留下来陪本王。”仲容恪喘息不定的睁开眼,一双黑金豹眸紧紧的凝着她。   含烟笑道:“烟娘这便去。还请王妃在此好好照顾着王上,有劳。”   待她离去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腕又紧了紧,一片通红。   “是不是你。”他低沉沙哑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姜瑾木然,怔怔道:“什么?王上在说什么?”   仲容恪半直起身子,将她强迫对着自己的眼,冷冷道:“本王问的是,此事是否同你有关。”   她瞬间气愤,甩开他的手,道:“王上怎可如此污蔑阿瑾?难道阿瑾在王上的心里,便是这般不堪之人?”   他冷笑了一声,“本王的这病来的甚是诡异万分,王妃不觉得怪异么?”   她眨了眨凤眸,道:“王上莫要多想,现下还没有得到具体的诊断。”   “可,你是否从容的过头了。”他重新抓住她的玉手,冷冰冰道。   姜瑾挣脱不开来,索性作罢,回道:“王上若要怀疑到阿瑾的头上来,那么便大可怀疑吧。反正在你的心里,阿瑾便就是那般不堪之人。就连平日里淡然的性子,也能让王上质疑上几分。”   她想了想继续道:“阿瑾关切王上,只不过不轻易表现出来。王上,也是知晓的。”   仲容恪沉默着,没有做声。   “若王上是疑心有人迫害,那便里里外外的派人查探之,便一清二楚了。”姜瑾大胆道。   他的豹眸微动,“王妃说的不错。阿远已经去搜查了,相信很快便能有结果了。”   她笑了笑,“在结果出来之前,阿瑾现在便下去了,省得王上再出些何事,依旧要怀疑到阿瑾的头上来。”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现在可不能留在这里,得秘密的配合含烟,将那慢性毒所残留下来的都毁灭了。   不若,一番细细的盘查下来,定然会不妙的。   仲容恪却不放开她的手,道:“本王知晓你的心思,王妃还是留下来吧。”   姜瑾心底一抹不自然韵开来,她面上带着点点的恼怒道:“王上这又是何意?”   “作为本王的王妃,照料着本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他目光炯炯道。   “但王上如此疑心,难道就不怕阿瑾趁此时陷害么?”   他面色冷冷的,执拗的拉着她的玉手,不让其离开。但也不回答她所说的话。   姜瑾虽心中急切又愤然,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坐在榻旁。   含烟离开了营帐,谨慎的打算去那炊间,将自己这几日倒下的药渣子弄回来,打算毁掉。   但却发现那门口处,站有一将士把守,她浑然一凛。   看来此次事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了。   究竟该如何,该如何做呢?   此间,她想到了侍女阿佩。   含烟便悄然的来到了她往常洗衣的地方,很显然她还不知此事,但见军中忽然森然了起来,便晓得有事发生了。   “此地不宜多话,我简练同你说遍。”她轻轻的,以两人才能听到之声道着。   阿佩立即机警的点着头,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抬望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发现。   “明白了吗?”含烟询问道。   阿佩点了点头,因哑了不会说话,所以这点交流有些困难。   “一定要小心为上,不然就会连累到王妃的。”她再一次叮嘱。   但见其重重的点头,便望了望周围,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放心离去。   这时候侍女阿佩将衣物晒起来,而后朝着那炊间过去。   果见那门口站着一个将士看管着,她对着其比划了一阵子,但那将士根本不理会,嫌弃道:“领队吩咐了,现在严加盘查,任何人都有嫌疑,不得入内。”   阿佩心中急切不已,她杵在门口不愿离去。   “干什么,还不走!去去去。”将士伸手阻拦赶道。   这时候,领队阿远提剑而来,沉声问道:“怎么了。”   “是领队啊。属下正在禀公务呢。”他好声好气的讨好着。   侍女阿佩连连手中比划着,但谁也看不懂她想要表达什么。   阿远皱了皱眉头,道:“你是想进去?”   其重重的点了点头。   “进去做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疑虑。   阿佩灵机一动,费了好半天表达。   他才明白她所指,道:“我跟着你一道进去。”   她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默许了。   如果他这样跟着她,她又该如何完成烟娘所托呢?   阿佩抬着犹豫的步伐走了进去。   此间,姜瑾因被仲容恪禁锢着不得出去,只有含烟才能够自由出入,她便趁着这个时候叫住了阿远。 第二百零一章 不如同末将聊聊   他疑惑的转身,发现正是朝着他这个方向的。   阿佩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往里面走去。   而阿远只能走过去,询问道:“不知烟娘有何事找末将。”   含烟勉强笑道:“是这样的领队。我不放心大王的病情,所以想,趁着这个时候再去询问一下军医。但对这军营里的路线不熟,不知军医大人在哪处营帐。”   “所以,领队可否能带我过去?”她继续道。   阿远迟疑了一会儿,眼神不经意的后瞟了瞟。   侍女阿佩忙一边看着点,一边将那木桶里倒下的残渣,全部都掏出来,放在一个帕子里包好。   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自己的身上,为了欲盖弥彰,便将那上头的东西掩掩。   门口的将士只是专注的看着外头的方向,并不知她此番作为。   “领队是有何要事不方便吗?”含烟眨了眨眼,见他面上挂着顾虑。   “好,末将便带烟娘前去。”他说完,在离开之前,对着门口的将士做了个眼神示意。   将士领命。   这厢,侍女阿佩见其被引走了之后,便将身上的帕子按了按,妥善的放置好后,安心的再装模作样拿了个碗,里头倒了点水。   “慢着。”将士阻拦道。   阿佩表现出不解的模样,并指着这个碗水。   “你要拿着这碗水去哪里?”   她指了指自己。   “自己喝?自己喝你为什么要端出去?”将士起了疑心。   阿佩做了个“烫”的口型,便指着外头的风,对着碗扇了扇。   “就在这里给我喝下去,再出去!”他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领队关照了,所有进出的都要经过这般的盘问过后,才能够放人。   她早就知道这将士会如此,便对着碗水吹了吹,再作几口喝了下去,装作有些懊恼的将碗放在了那桌上,便打算离开。   “等等。我怎么知道你出去的时候,没从这里拿走什么?”这将士精的很。   侍女阿佩的眼神中一瞬间的恐慌,哪知这次查的这么的严。   她做了个护着自己身子的模样,缓缓的摇头,示意男女授受不亲。   “为了军中安全,大王的安危。哪来这么多啰嗦!”将士的眼中带着许得逞的贪婪,趁着此事私心的探手过去,想要在里头一番的搜寻。   无奈阿佩是个哑子,有口不能言的只能尽可能的发声,但皆是一些支吾不清的声音。   她忽然看到身旁之物,便以那物击打防之,趁此赶忙逃脱。   那将士低咒了一句,跟后追了过去。   阿佩聪慧的朝着姜瑾所在的营帐里跑去,但在掀开帘帐的一刹那,还是被将士给抓到了,扔在了地上。   她重重的摔倒,发出痛呼。   “不接受盘查,一定心中有鬼!”将士便将她从地上拉起,就是对着其衣物一阵翻找。   但阿佩将手帕藏的腰间,所以暂时没有被搜查出来。   她奋力的反抗着,发出强烈的支唔声。   姜瑾在营帐里细弱的听到了声音,便立即松开了仲容恪的手,道:“外头有动静!”   他这次没有阻拦她,而是让其过去。   她迅速的掀开了帐帘,就见那将士正在对着阿佩搜查着,但在她眼中看起来却是迫害。   她怒从心起的喝道:“大胆!你在做什么!”   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他透过拂起的帘帐,瞧清楚了外头的景象。   “发生何事了,进来说话!”他低沉的嗓音渐起。   那将士瞧见是王妃,便立刻跪在地上禀道:“回王妃,是这名女侍不接受属下的盘查,属下怀疑她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瑾怒道:“盘查?有你这么盘查的么!这分明便是在迫害她!你是知晓她是个哑子不会说话,便这般欺负她!”   将士头一回见到王妃如此生气,便心下有些慌。   但想起大王的吩咐,便道:“王妃,我们还是回帐里头说话吧,大王刚唤了。”   她忍着喷发的怒气,从地上将阿佩扶起,几人一并回了营帐中。   此时,仲容恪已是缓了过来,坐在那榻上,黑沉着个脸不语。   “发生何事了。”他冷声问道。   姜瑾抢先一步,指着跪在地上的将士,道:“王上,此将心怀不轨!欲借着盘查一事,对女侍阿佩进行迫害。欺她是个哑子无法开口呼救!”   “可有此事。”他的语气冷然。   将士战战兢兢,忙冤道:“并非如此啊大王,王妃误会属下了。属下只是见此女不接受盘查,深觉她有嫌疑,但她却愤然抵抗,属下只好擒下她。”   “说谎!”姜瑾喝道。   “属下没有说谎,属下真的没有说谎啊大王,请大王相信属下。”那名将士自知这女侍是个哑子,不会开口说话,便想欲盖弥彰。   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浑身散发着寒意,道:“那你的意思,便是说本王妃所瞧见的都是假的了。是本王妃污蔑你不成!”   姜瑾的一双凤眸中寒意四起,如同凌迟一般。   将士听她这样厉色,便心下有些抖,哆哆嗦嗦的没敢再说话。   “够了。”仲容恪依旧是丝毫没有语气的冷淡道。   她兀自气恼着,没有再道。   “到底怎么回事。”他疲乏的微抬眸。   女侍阿佩支支吾吾的比划着,但是却无法很好的表达出来。   这时候姜瑾看在眼里,对着他道:“王上,便由阿瑾来解释吧。”   “阿佩是说,方才她正口渴打算去炊间倒杯热茶,想着太过于烫手了,便打算端出去,外头有风可以很好的凉开。但这时候,此将便阻拦她,让她就地饮完。”她一边看着,一边替其叙述着道。   “接着说。”仲容恪浑身侧靠在榻上,微闭眼道。   那将士吓得不敢出声,只能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听着。   阿佩又是一阵比划着,姜瑾缓缓开口道:“但待她饮完水后,此将便说要搜她的身子。她不愿意,此将便要强迫,致使她一路逃到了本王妃与王上的帐外,才有了后来瞧见的那一幕。”   道完,女侍重重的点了点头,艰难的发出细微的赞同声。   “属下,属下那也是奉命行事。是领队发下的命令,说不管何人进出,都要仔细的盘查一遍。属下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怎么能够说是强迫这女侍呢。属下是绝无二心的。”将士替自己遮掩道。   “你当本王妃是瞎的么?本王妃分明见着你的手都伸进她的衣物里头了!你说,你还不是意图不轨!今日若不是我发现了,阿佩怕是早就有苦不能言了!”姜瑾转身厉斥道。   “那,那为何她没做亏心事,却不让我盘查?”将士壮着胆子回话。   “放肆。”仲容恪疲乏道。   “是,是大王。”   “那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一个清白的姑娘。怎的会容你一个男子上下其手?”她替阿佩说着话道。   诚然,姜瑾早就知晓此事是什么个经过。   阿佩是她的人,而含烟方才出去了也定然是将她担忧的事情拜托给了她。   但是,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够暴露了。   所以她便一直掩饰着,故意将话茬子引去将士身上,从而忽略阿佩做的事情。   言完,仲容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大王,属下实在是奉命办事啊,也没想这么多。属下的忠心,兄弟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将士面上一滴一滴的在冒着冷汗。   姜瑾这时候提议道:“既然如此。本王妃倒是有个很好的提议。”   “王妃,但说无妨。”仲容恪眼也未抬的阴沉道。   她微笑着缓步走了一圈,道:“既然此将想要盘查此侍女,那么便由本王妃代劳吧。同样是女儿身,我想她应是不会介意的吧。”   说罢,便转身寻求她同意一般。   阿佩重重的点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微弱声音,表示赞同。   但将士这时候却道:“王妃是千金之躯,搜查一女侍的身子,不妥啊。”   “有何不妥的。本王妃是为了王上的安危着想。”姜瑾言完,还狠狠的瞪了其一眼。   仲容恪抿嘴,冷然道:“开始吧。”   她应了一声,便来到侍女的面前,同她秘密的交汇了一下眼神,便象征性的在上头搜查了一番。   蓦地,她道:“回王上,没有发现任何一样可疑之物。”   “王妃,可是看清楚啦?”将士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姜瑾听了此言,凤眸锋芒了几分,迅速转身对着其喝道:“放肆!你怀疑本王妃?好大的胆子!”   “属下,属下不敢,请王妃息怒。”   她冷哼了一声,道:“此女确实正常不过,请王上莫要因此连累无辜。反倒是本王妃觉得,此将过于谨慎,也不知有多少侍女着了其道呢。”   她加重了“谨慎”二字。   那将士听她这么说,忙爬上前几步,道:“大王,大王明察,属下没有,此侍女也是头回啊!”   话落,一片静谧。   姜瑾冷笑了一声。   将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瞬间脸色惨白,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做掩饰。   “王上,你听到了吧。他已经承认了。此等不忠之将,还留在我军营作甚,倒不如撵了出去,以生事端!”她微低了低身恳求道。   自此,她顺利的将事情的火苗转移到了将士身上。   “不,不大王。属下一时糊涂,属下一时糊涂。请大王不要赶属下走啊!”   将士心中怨恨,但是无可奈何。   姜瑾见着,收敛了锋芒,一转话机,再道:“然,我军营现在正是缺乏兵力与人手的时候。既然他已经诚心悔过了,王上便饶他一回,下次若再犯,便直接逐出军营处置吧。”   毕竟她也不想因此而树敌,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便点到为止。   仲容恪思忖了一瞬,道:“就按王妃所说吧,下去吧。”   将士如劫后余生一般忙谢道:“多谢王妃,多谢大王。属下这边退下。”   他缓缓的离去。   此间,姜瑾又佯势对着侍女阿佩道:“你虽哑了,但若是有人欺负你,或是军中哪个侍女被欺负了,便可来寻本王妃。我是绝对不会容许军中有这等乌烟瘴气,扰王上清静的。”   阿佩做出非常感动的模样,连连对着仲容恪感激着,也对她感激着。   “好了,下去吧。”她宽慰的一笑道。   待其离开后,他沉声道:“王妃这好人,当的滋味如何。”   姜瑾忽的一笑,道:“本王妃觉得甚好,王上觉得如何呢?”   她不也连同着他一道好处呢么。   仲容恪没有理会她,只是合了眼侧榻而睡,只当方才所发生的一切皆是一场闹剧而已。   她则也是图了个清净,趁着他真眠过去时,便悄然的拂开帘子,踏了出去。   却见,迎面走来那领队阿远,他看到人儿时关切问道:“王妃不在帐子里,出来作甚。这天是愈来愈凉了,可要顾着些身子才是。”   姜瑾微微一笑道:“只是未瞧见烟娘,有些不放心。便打算趁着王上熟睡时,出来瞧瞧。”   她说完,还侧了侧身子望了里头一眼。   阿远面无表情回道:“烟娘事关大王病情,有些事想要再询问下军医,末将方才便送她过去了,王妃放心。”   他眼里闪闪。   “多谢了。”她迟疑着,便转身想要回去那营中。   “若王妃无事的话,不如同末将聊聊。”阿远叫住了她。   姜瑾正有此意,于是便欣然答应之。   二人漫步在军营里头,他身上配着剑随着脚步动作,擦着盔甲发出声响。   “领队有何想要对本王妃说的?”她微偏了偏头,看向他道。   阿远顿了一顿,幽幽开口道:“王妃想要做什么,我都了然。”   他见已经离帐子甚远了,便停住了步伐,正视着她。   姜瑾的凤眸微凝,她道:“领队说笑了。不是一直以来,你都是知晓的么?”   她围绕着其身旁端庄的走了一遭,再道:“昔日领队答应本王妃的约定,现不知还做不做数。”   阿远笑,道:“如果不做数,王妃以为,在我阿远的眼皮子底下,能够为所欲为么?”   她的心咯噔了一声,眼中划过一抹狐疑,紧盯着他问道:“你这是何意?”   “王妃问的是哪件事。”他的目光放远望去。   姜瑾在心头盘算了一瞬,认定他是绝不会知晓她秘密所为之事的,必然是其想要套她的话,从而抓住她的把柄。   她回过神来,平淡回道:“领队有话就直说吧,在本王妃面前,又何须弯弯绕绕。”   阿远的眼底复杂了一下,他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走,你在暗暗密谋着计划。”   “那领队说说,本王妃是怎么密谋的。”姜瑾反问。   “我当然记得,同你的约定。所以有些事情,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王妃还能够顺顺利利的进行着计划么。”他不为所套,依旧同她来回的兜着弯子。   她暗想,既然他同她绕,那她便也同他绕着。   “领队说笑了,本王妃可要依仗着你让我平安回去呢。我在此地,一无所有,能做些什么呢?”姜瑾上前走动了几步。   “大王的病来的诡异蹊跷,当真不是你为之?”阿远的目中错综复杂。   她凤眸凛凛,果然是为了此事。   她坦然,道:“本王妃也很惊讶,但确实不知晓。领队这是在怀疑本王妃么?”   他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事发后,他便第一个疑心的她,虽然不愿意这般想,但在这军中,只有她有这个嫌疑可能。   “末将也不想疑虑王妃,但是却不得不去这般作思。我大可对你视而不见,也会配合你安然离去。只是,你不可以伤害大王。”阿远换了一种神情,仿佛如初见时,对她针锋相对那样。   姜瑾琢磨了顷刻,依旧辩解道:“我没有伤害王上。”   “我知道是你。你到底对大王做了什么?解药又在哪?交给我。此事我便大可当做不知晓。”阿远咄咄逼人,朝着她伸出一手,走进几步向她讨要。   “还请领队自重。”她提醒道。   “你不要因我喜欢你,就如此任意妄为。”他沉了沉声。   姜瑾冷哼一声,“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不会想要一个你这样的爱慕者。你既已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却又怀疑我,不信任我。这算哪门子?”   她的语气带着点点的恼怒。   阿远怔了怔,半会没挤出个话来。   “好,我就姑且信你一回。但是我要警告王妃,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当做不见,然你要是做出设计我边疆,军中之人,以及大王之事。我阿远,定然不会放过你。”他说完,便挥了挥披风,提剑离去。   姜瑾瞬时松了口气。   她暗暗思忖,方才听他说得这些话,无疑是在试探她。   而且事关于仲容恪的病情,并非是她所窃图纸抄绘一事。   想来,他是不知情的。   因为怀疑她给其主下毒,便有意私下探她,询问她。   姜瑾想着,领队阿远是个隐患。   本以为他可以为自己所用,帮助自己逃脱边疆。 第二百零二章 凉国选秀女风波   但事发紧促,她已经将边疆地形图与军中布防图交给了君无弦。   甚至知晓含烟受其所托陷害仲容恪一事,而选择顺其自然。   如此,她回想起方才他对她的警告,有些不安心。   另一边的凉国城内,眼看着这秀女的选举即将开始,那从边疆过来的侍女也想飞上高枝,从而在租下的房子内悉心练着在边疆之时,所学的乐舞。   相信定然能够迷惑那凉国皇上的。   宫廷里,纳兰清如盖好杯盖,轻轻放下,问道:“选秀女一事,进展的如何了。”   丫鬟回道:“还有三日便是初试了,介时娘娘何不亲眼过去看看?这样才是最放心的。”   经她一提点,她点了点头,目中有阴狠划过,“本宫绝不允许,有人会踩在我的头上。”   纳兰清如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丫鬟也跟着窃笑着,暗喜自己跟了个好主子,想来这日后的后位,定是属于娘娘的了。   介时自己也能够沾点荣耀,成为这宫中丫鬟里面子最大的一个了。   西谟国,皇帝合上了书卷,问道:“近日那凉国,可有什么动静传来啊。”   大臣回道:“自那日我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后,那凉皇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他笑着冷哼一声,将书卷叠上去,没说什么话。   王侯府中,姜怀与元堇德等人在此已商谈多日,终是将两张图纸给理了个清楚。   “只要照着这边疆的地形图展开作战计划,直达仲容恪的军营,再根据其布防列阵,定然能够将瑾儿救出。”顾逊之指着图纸一路上滑轻叩着。   “现我等已理清这两张图纸,接下来便是商议着,如何作战了。”元堇德带着丝欣喜附和道。   姜怀抚着老须,深沉的点头表示赞许。   “各位大人既已了然此图,那便没有黔某的用处了。”黔峰自告道。   “来者皆是客。何必这么早离开呢?不如侠士便暂居本侯府中厢房处,自是还需要用得着侠士的地方。”君无弦温润的脸缓了缓,有挽留的意思。   “这……”   合须开口道:“你放心,我会将你的家人一并接过来的。我家主子都已开口了,还望你不要推脱。”   黔峰想了想,碍于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推辞,便接受了道谢着。   “无需客气。”君无弦轻笑了一声。   姜怀与元堇德互视了一眼,清楚他的用意是什么。   “这几日有劳各位了。”他礼了礼,并吩咐下厨做些佳肴,款待之。   “王侯说的哪里话,阿瑾是老夫的小女,要论,还是老夫多谢各位帮忙才是。”他对着几人作揖着。   “大将军与王侯不用客气,姜大小姐有难,堇徳自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元堇德说着,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   顾逊之宣布主权一般的道:“瑾儿是本世子的,你们都不准抢。”   姜怀与君无弦皆摇头笑着。   他还以为他们是在嘲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一心担忧着远在边疆的她。   一顿晚膳过后,众人便投入到计划作战的商谈中。   “从西谟经过此路,过河行至一竹林。这里,便是边境之处。”君无弦有意无意的加重圈着。   姜怀点头。   “但边境之处有他们人手驻扎,恐怕不容易硬闯过去。”元堇德提出了疑问,不自觉的望向顾逊之。   后者同几人说过,从那儿回来之时,便遭了埋伏。   所以不能贸然的前行过去,一旦打草惊蛇,势必有探子回去通禀,引起他们的注意,来防备等人。   “还请世子同各位道一道。那边境的埋伏是如何阵法。”姜怀皱着老眉询问。   顾逊之蹙了蹙,开始回忆着,道:“我从边疆一路返回西谟时……”   蓦地,几人若有所思着。   黔峰因不便干预其军事,便没有在屋内,而是由合须照应着,明为看管。   不知议论了多久,灯火燃燃着。   另一头的边疆处,含烟悄悄将姜瑾一同带到了好说话的地方,假意散步。   “这件事情,已经让阿佩处理的干净了,王妃放心。”她谨慎的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道,我已经将她保下了。”她淡然回之。   “什么?”   含烟那会儿不在帐中,为了支开领队阿远,好让侍女阿佩动作,便假意由其带自己去了军医处,假意借此关切仲容恪。   所以便不知后头所发生之事。   姜瑾见她疑惑,便把事情同她简练的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幸有王妃。”   含烟感激的对着她礼了礼,下毒之事乃是由她一直在秘密的进行着的,她不想因此牵连到姜瑾,无法同公子交待。   “那药渣,可毁了?”姜瑾蓦然道。   “已是悄然用烛火焚了,放心吧。”她宽慰道。   “如此便好,那药呢?”   “还剩最后一副。”   “放在哪儿了?”   含烟秘密的在她耳边道着。   她凛凛几分。   原是她将最后一副的药粉掺入了将士所食的饭菜中,只有少量,应是没有大碍的。   而且,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   “你做的很好。现没了证据,便无人会盘查到我二人的头上。”姜瑾微皱着秀眉。   她只是顾虑着仲容恪,他虽不会怀疑到含烟,但已然是对自己起了疑心,包括那领队阿远。   若事态转变到她的身上,也是极为不妙的。   但这段时日,如果她比往常来的要关切他一些,只会更加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便希望,此事的风波能够尽快过去。   虽不知晓仲容恪如何犯病,何时再犯。但在君无弦等人来相救她之前,最好别再生什么事端了。   他的目的,应当是最后交手之时,令他因此而不战而败,将士士主,军心定然不稳。   如此便能够抢得先机了。   这是姜瑾左思右想,觉得最能够贴切君无弦计划的想法。   然,她并不想害死仲容恪。   含烟见她深深皱着眉头出神,便打断道:“你在想什么?”   “我是在想。王侯所赐毒粉,最终会不会要了仲容恪的性命?”姜瑾的凤眸波澜了一瞬。   “这……”她自己也不清楚。   “难道,你不想让他死吗?”含烟反问。   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不想让他死,是因为来到这里,深受其庇护,才不至于处境艰难。再者,因我一人而挑如此事端,就算他死了,势必还有另一王再起。”   “你的意思是?”   “这些军中之人,最是忠心。倘若他们的大王死了,必然不会罢休。千方百计的侵占我西谟,介时只会民不聊生。”姜瑾担忧道。   “更何况。他也并非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仅仅挽留我不让我离开。但我必须要离开。”她坚毅道。   “你说得对,但公子事先并我同我说过此药粉如何……不过,定然是有解药的吧。”含烟紧凝着眉道。   姜瑾细细思索着,慢性的毒药,就需慢性的解药解之,这过程怕是要养个一年半载的。   难道,君无弦打的便是这个计划?   这么说来,他并不是想要仲容恪的性命。   那么,为何他不趁此铲除异己,而是选择“纵虎归山”呢?   他大可因此战胜,回到西谟领军功的。   端了边疆,就等于替皇帝尉迟夜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但他此番大费周折却是如此。   君无弦他,好似有意?   姜瑾摩挲着下巴,走动着。越发觉得猜不透他。   她的直觉所告诉她,或许他另有打算。   “进去吧,时间久了,势必会引起他人怀疑的。”   含烟与她一道,径直进了帘帐里。   这日,凉国的秀女选举热热烈烈的,那些个尚书郎们亲自将自己的女儿送上马车,希望能够庇佑她们被皇上选中,飞上凤凰枝。   那边疆过来的侍女用先前君无弦所赠的银两替自己置办了一些首饰与衣物,尽可能将自己装扮的像凉国人一些,好不那么引人注意。   自己的容貌虽不是那般好看,那也是一般般的,相信即便没有被皇上看中,也能够在宫中做个婢女的。   她将一切准备完毕,自行雇了个马车,前往那凉国的宫中去。   侍女在路上的时候,给自己想了一个名字,竟然来到了异国,就得隐姓埋名,以免被人发现了。   清潭,就这个名字吧。   她也不知道这里的人名字都是怎么样的,但也总好过她在边疆做侍女的“阿”字姓。   丫鬟火急火燎的过来通报说,“娘娘,那些个来参选的秀女都过来了,娘娘快些过去瞧瞧吧。”   纳兰清如不缓不慢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踏着步子便朝着那儿过去。   清潭的马车也稳稳的停了下来,还是头一回来到这凉国的宫中,实在与边疆差异太大了,她有些喜欢上这里的繁华了。   这厢,恰好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纳兰清如。   丫鬟走路没长眼,擦到了清潭,便听得“哎呀”一声。   “干什么,是你先撞到我的,我都还没叫呢。”丫鬟恶人先告状道,生怕被娘娘责骂。   “这,明明是你撞得我啊。”清潭头一回来到凉国,根本不知这宫廷里头来来去去的都是些什么人,自然也就不知纳兰清如了。   “见你的打扮,难不成是来参选秀女的,哟就你这样还想参选啊。”   丫鬟冷嘲热讽。   “你不要,欺人太甚。”清潭用蹩脚的语言开口道。   这时,纳兰清如转身,道:“你是来参选秀女的?你不是凉国人?”   说完,眼中划过一抹狐疑。   “对啊,听你说话就觉得怪怪的。面相也生的与我们不格。你该不会是别国的奸细,想要趁此混进来祸害吧!”丫鬟眼中凶狠道。   “不是,不是。我是从边疆来的,想要投靠凉国,在宫里做个小侍女而已。”清潭忙道。   边疆?!纳兰清如的秀眸瞬间震撼了一瞬,心中打着小算盘。   “不会吧,你是从蛮夷之地过来的?你为什么会来我们凉国,到底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丫鬟问了其主想要问的话。   “实不相瞒,我是做错了一件小事情,就被大王给罚的离开了,无路可走之下只好选择来凉国谋生。”   清潭见此女问了这么多,便很是心虚,老老实实的将实话都说了出来,生怕她到处咋呼,影响她的秀女选举。   “原来是这样。”那丫鬟想着,对着纳兰清如道:“娘娘,咱们走吧,还要看那秀女选举呢。”   她的嘴角却邪邪的笑了起来,对着清潭道:“本宫很中意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有些惊吓,面前的人竟然是他们边疆类似王妃一样高等的人。   “我叫清潭,见过娘娘。”   纳兰清如满肚子坏水,转了转瞳孔,道:“这次秀女选举,本宫会收下你,做我的婢女,你可愿意?”   这清潭本来还打算有机会见到皇上什么的,但此时觉得是不可能了,疑虑之下,便点了点头答应了,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本宫便在秀女选举上等着你的表现了。”纳兰清如妖媚的扭着腰肢,拢了拢发髻便走了。   “娘娘,你为什么要让那蛮子女子做您的婢女呀?看她的样子,就不懂得礼节与规矩的,娘娘您是怎么想的呀。”丫鬟有些抱怨,怕新来的人抢了她的厚爱。   “你懂什么,本宫做什么自有打算,不得废话!”她秀眸狠狠道。   丫鬟打了把自个儿的嘴,道着该死,便不敢再说了。   纳兰清如邪邪的笑着,冷哼着。   边疆,呵。甚好,甚好。   军机处,仲容恪拂开帐帘进来,与各处将领们议事。   “听说大王病了,可严重否?害的什么病?”其中一个将领关切问道。   “是啊是啊,大王可要照顾着些自个儿的身子,咱们都得跟着您一块打仗呢。”另一个将领也道。   “没什么事,开始吧。”他依旧是冷然的模样,坐在了那虎皮椅上。   领队阿远站在一旁没有多话。   这时,仲容恪将目光停顿在了图纸上,他狐疑的瞧着那卷布。   “大王,怎么了?”将领疑惑的出声。   “没事,接着上回说。”他解开图纸,摊了开来。   一双黑金的豹眸闪了闪,随即便很快的掩饰了过去。   “末将以为,咱们应该禀着以往的作战方略,按照布防图上所列来设置阵法。”一个将领说道。   一片静谧之下,仲容恪冷不丁回道:“不。”   领队阿远诧异了一瞬。   各个将领也是纷纷不解。   “本王,要更换作战方略。”他的眼睛紧紧凝着图纸道。   “大王为何会突然更改?可以往不都是按照布防图上所示,进行布阵的吗?”将领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布防图有问题?”   众将们纷纷猜测着。   “总之,不能禀着一贯的作战方式。是时候更改新的策略了。”仲容恪没有回应大家的质疑,而是直接说出了意见。   “这,强行更改。末将怕将士们不能适应,恐会出错。介时战场上也于我们不利啊。”那将领不同意此法,反驳道。   各个将士也均点头,表示不解大王为何会突然这般作想。   领队阿远在一旁静静看着,想着。   不由得记起姜瑾生辰那夜所发生的事情。   只觉现在想来,有些蹊跷万分。   难道……真如他所想那样?   “就这么定了。”仲容恪起身,再道:“最迟三日,想出最新的作战方式与策略。”   将领们纷纷觉得莫名其妙,对于大王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只觉无法理解。   “大王怎么会突然让我们更换作战方式呢?真真是怪异也!难不成,咱们的布防图出了什么问题?”其中一个将领眼中带着疑惑,便上前将那图纸一把抓了过去,仔仔细细的翻查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怎么样,有瞧出来什么?”另一个眼巴巴的望着道。   “没有啊!唉,大王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的!”那名将领叹着气道。   领队阿远却站出来说话道:“大王做事,自有他的想法,尔等就莫要在这背后妄议了。”   他说完,便掀开帐帘紧跟着出去了。   那将领低啐了一口,指着其远去的背影道:“不就是在大王的身边当个领队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别太自以为是了!”   他冷哼了一声,有些恼怒着。   “别气了,其实阿远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还是都听大王的吧,大王又何时害过我们?”一直未吭声的将领出来,打着圆场。   “可是,我们都已经按照这布防图,一直以来皆没有更换过。我只是怕,这次临时的更改,会对将士们不利,无法习惯之,到时候只会一回生乱啊。”将领担忧的便是这个。   “你说的也对,但是大王只命我们三日之内就要想出新的策略阵法来,为何赶得这般急?难不成有何国要挑战而来?”他疑惑问道。   “不管了不管了,赶紧商量商量吧,唉!”   说完,几人便围绕着布防图与地形图,准备策划新的谋略与阵法。 第二百零三章 被他禁足在营帐   这时领队阿远追上了前去,与之并肩道:“大王为何如此突然更换策法,这对兄弟们来说,是极不利的。”   仲容恪的面目阴沉,道:“本王难道这点权力都没有了么?你是想,来说教本王的?”   “末将不敢,只是不懂大王的用意,故想问问。”阿远停顿了下来,低低着个头。   他停顿,转身过去,一双豹眸紧锁,道:“这两张图纸,一直是由谁看管的。”   阿远心抖了抖,睫毛搀着,回道:“是,是末将。”   仲容恪冷哼一声,低喝道:“难道你便没有发现,这两张图纸被人动过么!”   他如晴天霹雳一般错愕的抬起头,眼中茫然万分,待仔细的回想一遍后,他加深对那夜的可疑。   “告诉本王,这段时日,可有可疑之人进去营帐过。”他的语气更加冷然。   阿远没有迟疑的道:“回大王,没有。”   “没有?”仲容恪的眉目渐渐阴沉了下来。   “是没有,还是刻意隐瞒之!”他一声厉喝,让其忙跪了下来。   “大王,真的……没有。”阿远正色道。   “你当本王是好糊弄的么!”他的面上带着恼怒之意。   不远处的将士们指指点点的疑惑着,不知他们的领队是犯了什么错。   “阿远,本王给你三日期限,暗暗调查此事。若三日之后还找不到真凶,那么别怪本王不念及兄弟情谊了。”仲容恪道完,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领队阿远缓缓起身,面目木然。   那不远处的将士见大王走了,忙过去嘘寒问暖的问道:“领,领队你没事吧。大王这是怎么了,还是您犯了什么错了。”   “没事。”他幽幽的吐出一句,便怅然无比的转身走着。   将士见他似浑身气力都散了一样心事重重的,便叹了口气也没去打扰他。   来到一处丛上坐下,他唤来一侍女道:“给我去拿酒。”   “这……”   “没听到么,本将让你去拿酒,快!”他心中烦躁不已。   侍女愣着,便走去了那炊间,对着将士说明了此事,拿了酒过来递给他,便匆匆离开了。   生怕自己被其心情不畅时给当作发泄之物训斥了。   阿远狠狠的灌着酒,嘴中念叨着,“安分守己的留下来不好么……”   他又饮了一口,随意的擦了擦,满面凄然道:“你让我该如何抉择,如何抉择。”   那些个路过的三两将士见领队如此,想来是遇到什么不快之事了,没去打搅他。   “三日,只有三日。我该如何做,才能保全你,保全自己……”   阿远又饮了一口,面上泛起了点点陀红。   姜瑾见到仲容恪面目更加黑沉的走了进来,便知道军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却心中隐隐不安着,总觉得同自己有关。   “王上,回来了。”她试探性的开口道。   含烟则是外头将换洗的衣物拿进来,因那些个侍女也寻不到人,不知去了哪里。   但正好进来,碰到了一片不好的气氛中。   “王上,你商议军事回来了,可是口渴了?烟儿替你倒杯水吧。”她勉强的笑着,将衣物整洁的放在榻上,与姜瑾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对着她缓缓摇头,表示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当含烟将杯水递到仲容恪的手中时,却见他愤然的一挥,杯碎水也洒了一地。   她受到了惊吓,心中颤抖着。   姜瑾隐约有些怒意,她只身护在其身前,道:“王上若是在何处受了气,大可在外头受够了再回来,又何苦难为烟娘呢?”   听到她此言,仲容恪的豹眸比往常更加凌冽,他一步一步的朝着她靠近。   面对于强大的压迫感与威严感,她虽心中也是慌乱着,但面上不能表现出怯意,便也跟着护着含烟,一点一点后退。   “你,出去。”他对着其身后的人儿道。   姜瑾闻声,便知道,让他生气的原因,八九不离十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王妃……”含烟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她便默默退去了,面上带着疑虑。   待她离开后,姜瑾便问道:“王上,因何事而恼。”   仲容恪移开目光,负手来到她的身后,低沉着道:“王妃近日可是安分的很啊。”   她的凤眸颤了颤,以余光侧眼看了看,脑中飞速的想着。   见她不回话,他继续道:“你可知本王最厌恶背叛。”   “王上,何出此言呢。”她转身,与之对视。   仲容恪却突然阴鸷一瞬,伸手噙住她的下颔,加大力度捏紧道:“王妃知晓本王说的是什么。”   姜瑾吃痛,却依然倔强的望着他。   他瞬时拂手,将她带倒了地上。   “阿瑾不明白王上在说什么。”她执拗道。   “你动了本王的军事布防图。”他的声音如地狱之鬼一般冷然。   她伏在地上,目光微动,矢口否认道:“那是何物?与阿瑾有何关系?这莫须有的罪名,王上怎可随意安在我的头上?”   仲容恪冷笑,低身欣赏着冰冷地面上,她的表情。   “你不承认,本王自是有法子让你承认!”   “王上想要做什么,这同阿瑾到底有何关系?请王上将话说清楚了,莫要污蔑我!”姜瑾的眼中闪着星星点点。   “在这军中,皆是与本王一起共过生死的弟兄,他们对于布防图是了然不已,自是不会打这个主意。而本王能想到的,便是王妃你。一直以来,你都想要离开本王,千方百计的想要回那西谟,你让我,如何不怀疑你?”仲容恪拳头握紧,狠狠锤在地上。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对着他的眼眸,回道:“仅仅是因为我有离开大王身边的心思,便可以将这等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的头上来么?王上还真是位好君主啊,这般是非黑白不分,如何能让人信服?!”   “那布防图上,有女人的胭脂。你说,还会有人。”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碎牙道。   胭脂?怎么会?姜瑾的凤眸里闪过一丝不自然。   难道那夜……   对了,对了。那夜,是她的生辰,所以才格外抹了胭脂。   想是不经意的时候粘到了手上,便带到了那图纸上。   该死!怎会如此粗心大意!   她凛然了几分,道:“王上仅凭那胭脂痕迹,便可污蔑阿瑾有窃取布防图之意。怕是不能让人心信服吧!”   仲容恪忽的冷笑起身,“不管你耍的什么小聪明,本王都要警告你。即便你将本王军中布防图与地形图都暗暗的差回了西谟,都不会改变什么。”   姜瑾没有说话。   “因为,本王已经命人重新策划战略,根据旧的布防图之下,更改了新的阵法。”他负手而立,身形魁梧纤长。   “王上将这些同我说又有何用?”她推个干净,坚持自己并没有做此事。   “无论你承不承认,这些皆不重要。从今日开始,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踏出营帐一步。”仲容恪的眉目阴霾,对着她低沉厉色道。   “若王上执意如此误会阿瑾,那阿瑾便无话可说,王上随意吧。”姜瑾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身形踉跄了几下,朝着那床榻上走去,垮了下脸一动不动的坐着怄气。   “本王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潜入了那军机处的。但阿远也难逃此咎!”他道完,便拂开帘子,通知将士严加看管着王妃。   她心中怒气万分,更多的是懊恼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   这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既然他一口咬定是自己,而她也打死不承认,就暂时拿自己没辙!不会对她轻举妄动!   但怕就怕,仲容恪会将计就计。   他已然猜想到了自己与西谟秘密的来往着,必然知晓君无弦会过来救她。   那又为何会将方才所述告知于她,难道不怕她会再次寻机会通知么!   但她此番的处境不佳,现能看出来,仲容恪是真正的动怒了。   她是被他软禁在此了。   这样,她要如何才能够传递消息过去呢?   姜瑾开始有些自乱阵脚了,她心中紧张忐忑着。   若仲容恪使计,那君无弦他们定然会有危险。   不行,不行。不能够坐以待毙,一定得想法子,对,想法子。   她方站了起来,却一阵的晕眩,重心不稳的坐倒在榻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揉着太阳穴。   大概是近日太过操劳了吧。   姜瑾稳住心神,细细的思考着。   仲容恪他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心思在的,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自己留在身边,那么他不应该会在权衡利弊之下,舍弃诸多不利,而选择她这个弊端。   所以,他难道是想趁此侵占西谟么?   在过来边疆之后,她也略有耳闻。   在还没有立妃子之前,仲容恪四处征战,且胜利连连。   他如此便是想要建立威信,成筑大业。   此次的和亲,便是暂且稳固凉国之间的局势。   经过这段时日的韬光养晦,仲容恪是想要开始动手了么?   对,没错。她想通了。   他的目的便是想借着自己,来挑起事端,以此便可终结与西谟的和平协议。   因为有这一层意义在,两方便暂时的平和之。若是因为来救她,便违反了两方的规定。   仲容恪就有理由将西谟此举归为挑衅,趁此进发侵占西谟,以对方先破坏了凉国和平为由。   姜瑾无力的身子沉了沉,只觉内心冰凉不已,透着深深的寒意。   “下雪了!”蓦地,她听得外头谁人一声低喊。   下雪了……   在西谟的时候,每每冬日,都很少下雪的,所以更显珍稀。   但在边疆这等之地,大概是习以为常了吧。   她起身轻叹,拂开帘子,便瞧见了帐外两名将士的把守。   姜瑾深知无法出去,便站在外头,伸出一玉手,感受着这场初雪。   不知不觉,竟已来边疆这般久了啊。   她不由得深深的感叹着。   边疆落雪了,那西谟呢?是否也如她眼前一般,漫天飞雪。   她凤眸迷离的抬头望着那天上白白点点的,如同棉絮一般飘落下来的雪花。   落在手心里,短暂的便消融了。   瞬时的怅然弥漫于心,久久不能平。   这厢,西谟王侯府。   合须方才送完大将军与小公子等人离去,便瞧见自家主子身形单薄的站在檐下。   “主子,你应当多关切着自己的身子才是。”他从里间拿出一貂绒披风,为君无弦轻缓披上。   他顺势拢了拢紧,目光灼灼的望着那天上飘落的点点。   “主子。边疆,想必也在下雪吧。”合须摸了摸鼻子,出声道。   “嗯,回去吧。”君无弦一点一点收回留恋的眼神,温和道。   “是。”   次日凉国,由公公将秀女选举所筛选的名单递给了皇上手中。   “皇上,请过目。”公公谄笑着于一旁候着。   凉皇看着画上的几位秀女,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些呀,都是清妃娘娘所为皇上精心挑选的。”公公说着好话。   “清如?”他出声道,带着点小小的惊诧。   “娘娘她感念近日皇上为国事所操劳,便想着替您分担分担,早些的就将出类拔萃的秀女们挑选了出来,娘娘对皇上可真是体贴呀。”   此公公原本是那宁妃的人,然都已经死了,后宫局势一边倒,他自是分得清楚的,于是便悄然无息的成了纳兰清如的人。   凉皇悦意的点了点头,“好,甚好。清儿有心了。”   公公陪笑着低了低头附和。   “给这几名女子安排好住处,朕得空了便去瞧一瞧。”他合上了画像。   公公应了一声,便去打点着了。   此间,纳兰清如的寝殿里,丫鬟道:“娘娘的这招可真是高啊,暗暗买通安插我们的人服侍皇上,这样就对您的地位无法造成威胁了。还能一举两得的顺皇上的心意。”   她面上带着邪笑,饮了杯茶水,缓缓放下,道:“本宫自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一厢无话间,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昨日宫门处的边疆女子,人在何处?”   丫鬟思了思,回道:“娘娘您说要将她收为婢女,奴婢就擅作主张将她调遣去后厨了。”   她说着,还有些战战兢兢的。   “什么?!”纳兰清如的面目凶狠。   “快些去将她调回来!你若是破坏了本宫的大计,有你好看!”她一挥袖子,盛气凌人。   丫鬟骇得六神无主,忙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便去将清潭调回来。   过了一会儿,来人默默的走了进来,按着凉国的礼节,别扭的行礼道:“奴,奴婢拜见清妃娘娘。”   “来,过来。”纳兰清如一改锋芒,变得缓和不已,对着她微招了招手。   清潭只觉有些古怪且惧怕,但碍于其高等的身份,便照做了,走上前了几步。   “本宫啊,自昨日见到你,就觉得同你很是缘分。”她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的人儿。   “娘娘抬,抬爱了。”她的手指局促的搅绕在了一起,不敢仰头看着上头之人。   “你看啊,本宫的名字里有个清字。恰好呢,你也有。”纳兰清如道完,眼中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锋芒。   清潭分不清这话是好话还是坏话,于是便道:“奴婢怎能同娘娘相提并论呢,等奴婢回去就将名字改了。”   她闻言,轻缓的抬起杯茶,左右的打量了一遍,瞧着上头的纹路,道:“听说,你之前在边疆之主身旁效力过。”   这话看起来似漫不经心的,却是字字珠玑。   清潭有些紧张起来,不知这凉国的嫔妃为什么要问她关于边疆之事。   她支吾着,不敢多话。   “不要紧张,本宫待下人从来都是极好的,也不曾打骂过。你们说是不是呀。”纳兰清如一个犀利的眼神过去,身旁两个丫鬟便哆哆嗦嗦的道是。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平日里,这个娘娘无法无天的一点事情就会狠狠的训斥,找她们发泄。   做错了什么事或者腿脚不利索便被拖出去仗打。   听说前几日,还打死了一个婢女,这事密不通风的只有她们做下人的知晓,要是给皇上知道了,这清妃娘娘会找她们算账的。   “这,是,是……”清潭点头。   “本宫昨日,有听见你说什么,大王?”纳兰清如作迟疑状,想要套她的话。   “大王,大王待我们极好。若不是奴手脚不利索做错了事,也不会被大王遣走的。”她深知自己不能将做得坏事说出来,不然在凉国宫中也没有机会谋生了。   “哦?做错了什么事?”她一点一点的询问着。   清潭更加紧张,面上掉落一滴冷汗。   “本宫同你说笑的。在我这里,凡是只要乖乖听话的,本宫自然不会亏待她的。”纳兰清如将杯盖在沿上滤了滤道。   “好了,本宫也不问多了,怕你嫌烦。”她点到为止,心中却暗暗的打着算盘,一双眼如狼一般。   “娘娘说笑了,奴婢就算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嫌弃娘娘的。”清潭跪在地上,满面大汗。   “甚好,今日就到此吧。实然本宫虽生在凉国,但日日不得出,尤其喜欢那异域风光,恰好昨日听说你是从边疆过来的,本宫便感兴趣至极,难免多问了几句。”纳兰清如微笑着说道。 第二百零四章 想要强迫她   她如释负重的忙点头。   “你留下来吧,做我的贴身婢女。”   话一说完,一旁的丫鬟便惊诧着,带着埋怨与不甘心。   凭什么呀?她都服侍娘娘这么久了,也暂时顶着个贴身婢女的位子,怎的这蛮夷之女一来,就给她这样一个位子。   实在是太可气,太可气了!   丫鬟愤愤不平着,本还想尽心服侍娘娘,最后能跟着其一起飞黄腾达呢。   结果呢,便是这番景象,着实浪费了她精心的一副苦心。   “多谢娘娘。”清潭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以后,本宫便唤你潭儿吧。”纳兰清如喝了一口茶水,面上温和,心底却如蛇蝎一般算计着。   “是,潭儿叩谢娘娘。”她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一旁的丫鬟暗暗不平的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个新来的么。”   在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纳兰清如阴狠提醒的目光,丫鬟便忙吓得低下了头去,不敢再多言。   那清潭一瞧,以为这纳兰清如当真是个很好的人,心中便舒了舒心。   想着只要在凉国宫中,尽心尽力的服侍这清妃,就一定能好好过活的。   这夜,含烟被赶去了姜瑾之前所住的营帐里。   而姜瑾,则是顺理成章的同仲容恪住在了一起。   “王上为何要将烟娘遣走?”她带着点点的警惕看着掀帘而入的人。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说,为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向着她走过来。   她带着些不自然,坐在床榻上挪了挪。   “你说。若你怀了本王的子嗣,还会不会想离开?”仲容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   姜瑾听了此言,瞬时心中凛凛。他是想支开含烟,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王上,说笑了。即便如此,阿瑾宁愿死,也不过是一尸两命,绝不会更改初心。”她暗示着他道。   蓦地,忽感下颔一阵吃痛,他伸手狠狠噙住了她。   “你倒是大无畏的很。”仲容恪冷笑着。   “强扭的瓜不甜。”她被迫抬高,望着他。   “本王,便喜欢不甜的瓜。”仲容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姜瑾什么也不说,怕惹怒了他,她一个女子的气力自是不如男子的。   “怎么,不说话了。往常,你不是一直对本王针锋相对的么。”他嘲讽着笑。   她的眼神望向别处,一副宁静淡然的模样,仿佛他此举就如个笑话一般,无人关切。   忽的,身子被重重的震到了床榻上,她面容扭曲,捂着发疼的胸口,怒视着他。   “王上要杀要剐请随意,何必如此折腾?”姜瑾的嘴角开始溢出一丝血,格外的鲜红。   只见仲容恪伸手过去,拭去她嘴角的血,舔舐了一下,异常的诡异笑道:“本王便是想要狠狠的折磨你,如此才痛快,不是么?”   恶心!她忍着一丝作呕,强撑着自己。   “王妃知道痛吧。那本王的痛,你可曾知晓?”他的面目阴冷,带着些嗜血的残暴之气。   姜瑾不说话,只是觉得浑身疼痛,无力不已。   仲容恪渐渐的靠近,随即便上了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将她撑在了榻上。   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滋味,欣赏着她此时眼中的瞬息万变,带着不安与恐惧望着他。   “本王欢喜你,你便是这么对待本王的?嗯?”他的大掌在她的身子上缓缓游移着,所经之处,都像点燃了火一把炙热。   姜瑾浑身颤了颤,目光木然的看着他。   见他目中一派清明,她喃喃道:“原来王上的喜欢,便是永无止境的强迫。”   上头的人怔了怔,眼神阴冷道:“得不到你的心,得了你的身子也是极好的。”   她不知被他施了什么术,浑身疼痛的发麻,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且无力发出声音大喊。她怅然的望着头顶的帐子,约莫今夜就要失身与他了吧。   “你不必做出如此视死如归的神情,同本王交好,你应当感觉荣幸之至才是。”仲容恪见面前的人儿唾手可得,便难得的同她耐心的说话。   姜瑾厌烦他在自己耳畔低沉的声音。   她摆出一副死鱼的模样,整个人也不挣扎的望着上头。   “本王,终于要得到你了。”他低头,轻抚着她的发丝。   这时,帐外不放心的含烟过来悄然看着,却震惊不已的掩嘴。   她急中生智的连忙跑去军机处,大喊:“领队,领队大事不好了!”   两个将士将她拦住,不让她进去。   阿远正同将领们商议新的作战计划,却听得一阵微弱之声,连拂开帘子走了出去。   “发生何事了!”他见到了含烟,隐约觉得不妙。   “王妃,王妃她……领队你快去吧,再不去来不及了!”   阿远迟疑了一会儿,心中狂跳着,眼皮也跟着跳,整个人颤抖着冲向了那主营帐。   此时,姜瑾的衣衫还未被脱去,只是两眼睁睁的瞪着上头的人。   “你这么做,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的是,你那情郎?”仲容恪的眼中染上了一些欲念。   “是,我欢喜他,他也欢喜我。若是知晓你动了我,他定会血洗边疆。”她的凤眸闪过一丝锋芒,如剑般犀利。   他冷笑,“既如此,他为何还不来救你?”   姜瑾的眼睛波动了一瞬,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君无弦在秘密的谋划了。   “他已经抛弃你了。”   她就当作没有听到的偏头望向外面。   现在的拖延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在被仲容恪所留之前,同含烟眼神示意过。   想她也会密切的关注着她与其动向。   若她猜测的没错,含烟定然去请领队阿远了。   “你在看什么?事到如今,还期盼着有人能够救你么。”他将她的脑袋扳回,正视着她道。   “阿瑾只是在想,王上若是缺女人,大可随意从那军中带来一些泄欲。”她目光坦然。   “泄欲?你以为本王只是想要泄欲?你当真,看不到本王对你的心思?”仲容恪的眼中头一回露出了一丝苦意。   姜瑾见机,觉得或许可以说动他,便继续道:“阿瑾明白。只是不喜欢被人强迫,若能给彼此再多些时间,这样不好么。”   营帐外头,阿远静静听着里头传来的声音,等候着。   “本王只是想要得到你,有什么错!”他的面目突然发狠,阴冷万分,狠狠的欺压着她,允吸着她的脖颈。   趁此,她方才养精蓄锐,拼尽所有的气力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阿远等到了机会,便径直的闯入进来,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他避了避目光。   仲容恪见到了来人,从她身上起来,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姜瑾拼命的对着其使着眼色。   “末,末将只是听得王妃大喊大叫,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当下有些担忧,便闯了进来。打扰大王休息了。”他禀了禀手。   “既如此,还不退下!”他浑身散发着寒意。   阿远有些犹豫,含烟跟后走了进来,那些将士们以为发生了不得了的情况,也跟着过来了。   一时间,气氛仿佛是凝结了一般,各个面面相觑。   仲容恪的眉眼却愈发的阴鸷。   姜瑾浑身动弹不得,对着含烟挤着眼色挣扎着。   后者则是惊呼一声,“哎呀,王妃这是怎的了。”   她跑着过去。   “本,本王妃忽然动弹不得了。”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仲容恪。   将士们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便皆讪汕不已。   阿远关切的目光扫了过去,见她由含烟搀着直起身子而不得,便当下想过去搭把手。   “是谁允许你们,没有本王的命令,直直闯进来的。”他面色阴寒。   “这……大,大王,属下们是见,见……”领队在身旁,也不好出卖他,所以他们便吞吞吐吐的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王,王妃她……”阿远皱着眉头,明知故问道。   仲容恪面目冷然的转身过去,望着浑身无力,没法起身的姜瑾。   他走了几步,伸手定了几处穴道,便将她解了开来。   “本王在教训自己的女人,还要劳烦你们进来么?”他的一双豹眸凛凛。   “大王说的是,属下们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将士们后悔不已,早知道是这茬怎么可能闯进来,瞧见领队风风火火的样子,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以为能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所以便跟了上来。   竟没想,原来大王是在调教着王妃呢,这等闺房之乐,让他们撞见了,怪不得大王会这般生气了。   仲容恪一言不发,等着其退下。   其中一个走时还不忘拉拉阿远,示意他一并走。   “大王,末将这便退下。”道完,不放心的瞧了一眼姜瑾,犹豫着离开了。   含烟浑身无措,结巴道:“王,王上。烟儿,烟儿本打算出去走走的,结果就听到王妃的大喊大叫,恰好碰到了正在巡逻的领队,便一同进来了。还望王上恕罪,没打扰,你和王妃吧?”   她是明知故问。   姜瑾对着她缓缓摇头。   “烟娘此话怎讲。王妃与本王在帐中,能有何事?”仲容恪的兴致被打搅,面上带着沉沉的不悦。   受其点拨,含烟便也为难的不作声了。   “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他转身,负手背对着她,看不出有何神情。   姜瑾暗示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离去。   “是,烟儿这便下去了。”她顾虑的再瞧了她一眼,终是落下了帐帘。   “王妃此时的心情如何。”仲容恪转身,讽刺道。   她微微一笑,从榻上起身,道:“王上觉得,发生了这等难堪的事情。阿瑾的心情,能好到哪儿去呢?”   “总有一日,本王会让你乖乖的成为我的女人的。”他愤然的丢下这句话,便去了那外头。   姜瑾则是上了榻,整理了被褥盖上,眼睛一闭什么也不想的睡了。   外头白雪皑皑的,让他出去受着吧。   活该,让他强迫于她。   若不是有了那前车之鉴,她也不会这般小心翼翼的防着他,做了这么多谨慎的事情。   多亏有了烟娘,以及那阿远。   她便是利用了阿远欢喜她这点,知晓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被迫承欢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下的。   这是一种本能的排斥与保护。   所以姜瑾不会与阿远的关系闹的太僵,在这军营里头,她还要靠着他,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太好,但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这样了。   她沉沉的睡着,直到夜半床榻一沉,才知仲容恪回来了,睡在了她的身旁。   好容易来的瞌睡虫,却在那一刹那,魂飞魄散,让她不得不再次高度提着警惕之心。   就这样到了次日一早。   姜瑾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睡去了,低头忙检查了一下,再感知身上有没有哪里异样,一番顾虑之后,她才放心的唤女侍过来服侍。   用完早膳,再出了帘帐时,已是皑皑白雪,所行之处,皆堆积成了厚厚的积雪。   有侍女扫着那门前阻挠走路的厚雪,一滩的水让她皱了皱眉头。   “你可知,领队阿远何在?”她逮着一名侍女询问。   “回王妃,想是在那前头巡逻吧。”   姜瑾道谢,企图踏着步伐过去找寻,但只走出帐门几步,便被眼尖的两个将士给拦住了。   “还请王妃莫要让属下们为难,这是大王的命令,不得让您踏出半步。”   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让踏出半步,她已经走了很多步了。   “本王妃只是想去寻你们的领队说说话罢了。”她好言好语道。   那两个将士听到自己领队的名讳,当下有些迟疑,虽两人之间曾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不去顾虑,但大王的命令不可违抗,他们还是拒绝了。   “还请王妃回去吧,外头这般冷,若是感了风寒。属下们也没法对大王交待。”   姜瑾心底轻叹,无奈之下便道:“那本王就在帐门口走走总是可以吧?”   “这……”两个将士犹豫着,面面相觑,而后点头道:“可以。”   她微笑了笑,“多谢。”   “王妃莫要同我们客气。”将士受宠若惊。   从一开始这个外来的王妃嫁来了他们边疆之后,他们就很是不屑,不将其放在眼中。   甚至还想要逢着机会挑衅挑衅她。   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知不觉,他们心底便认为大王很是在乎这个王妃,若是他们有一点的怠慢,便会被大王所责骂的。   于是长此以往的将士们皆抛开了从前的不敬,变得很是恭敬了起来。   连他们的领队都喜欢这王妃,尊敬她。他们又岂敢不呢?   更何况从那日王妃生辰宴过后,他们的心底对其印象大改了过来,认为王妃不似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也是有他们边疆女子的豪气的。   所以心里的那些偏见,渐渐的便消失殆尽了。   姜瑾在帐外来回走动着,她是想要等。   阿远每日都要在军营里巡逻,想是会绕到她的帘外的。   所以她不刻意去找,那么便来个偶遇吧。   昨夜之事,须得好好感谢感谢他才是,日后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也还会有的。   这时候,含烟梳洗完毕,走了出来。   “王妃,是在做什么呢?”她看了身旁的将士一眼。   “烟娘知道的,本王妃被王上下令软禁在帐中。”姜瑾微微一笑。   “王妃性子倔强执着。大王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二人呀,就莫要再闹别扭了。”   含烟此话是故意说给将士听的,好让他们以为是因为两人闹别扭导致的这个境地,而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被罚软禁在此。   她会意她是为自己说话,便笑了笑。   另一边的凉国,纳兰清如单独将清潭召了进来,命人都退下去。   “潭儿,你知道本宫寻你有何要事么?”她一双眼尾描的狭长,让人看起来威严万分。   “奴婢不知。”她有些忐忑不自然道。   “你也莫要害怕。事实上是,本宫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纳兰清如从上座上缓缓走了下来。   “娘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奴婢一定会悉数告知娘娘的。”清潭低低着个头。   “好。本宫呢,对这边疆是甚感兴趣,一直以来都想去瞧瞧。听闻那里头的草原甚是辽阔,自由万分。”她绕着圈子盘问道。   清潭没有说话,等待着她的下文。   纳兰清如轻笑了一声,在她的身旁围绕着走动。   轻轻挥了挥衣袖,她定住继续道:“本宫听闻,前段时日,边疆嫁去了个外来的女子做和亲王妃。可有此事啊。”   闻言,清潭颤了颤。   她就是因为连同领队起先得罪了王妃,所以才被大王赶出去的。   这会子,莫不是自己泄漏了什么,让这凉国的娘娘发现了?   她在心中胡乱猜疑着,冒着冷汗,不敢回话。   “你放心,本宫从来不喜多管闲事,只是对那新去的王妃甚感兴致。你既然在边疆大王身旁服侍过,想必也清楚了解那和亲王妃了。”   纳兰清如平和的开口,侃侃而道,一双犀利的眼有意无意的看着她。 第二百零五章 凉国受邀仲容恪进城   清潭有些为难,左右顾虑着,不知该不该说。   “本宫让你说,你便说。”她的语气加重,威严万分。   她心中骇然,便脱口而出,道:“正如娘娘所说,奴婢对那和亲王妃甚是了解,服侍过一段日子。”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纳兰清如瞬时挑了挑眉。   “你们大王,对那新王妃可好?”她试探着询问道。   自从她陷害了姜瑾嫁去了边疆,便认为她在那等地方只会是生不如死,就一直没有去关注,也没有派人过去了解,落网之鱼早已无力挣扎,所以她不想花费心思去做。   但眼前来的这个婢女正是从边疆过来的,不问白不问。   清潭忙点头,道:“大王对王妃极其宠爱。”   纳兰清如听完,震惊不已,一双秀眸睁大,表示很是惊诧。   她的胸前开始上下起伏着,目中带着点点的阴狠一步步走上那上座。   待坐定后,她才收敛了神情,道:“你当真没有欺骗本宫?!”   “没有,奴婢所说皆是事实。大王对王妃一直都很好,奴婢也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王妃,才被大王给遣走的。”清潭跪了下来道。   纳兰清如咬着牙,秀拳紧握。   可恶!可恶!   没想到,那个贱人命竟然这般的好!   她本以为那等蛮夷之地,尽是畜生不如的男子,定然会将她当作营妓一般百般蹂躏,使其生不如死。   但却不想,她竟然处境这般的好!不仅当上了边疆之主的王妃,还深受其宠爱!   凭什么,凭什么!   纳兰清如愤恨不平着,觉得是自己亲手将姜瑾送过去,让她得了这么好的大便宜。   不行!不行!她一路以来受了这么多的苦,全是拜那贱人所赐,但现在她竟过的这么好!   她心中不平,也很是不甘。   她的眼中锋芒四起。   清潭匍匐在地上,听到无声,便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查看,发现她如地狱魔鬼般嗜血的模样,心下骇然不已。   难道她曾服侍过的王妃,同这眼前的娘娘,曾有过什么过节?   她也不傻,这清妃娘娘问的那些话,明显是在套她的话,而且句句不离王妃,关切着她过的如何。   但照着这反应,自她说出大王很是宠爱王妃之后,便引起娘娘的勃然大怒了。   说明,王妃果真同娘娘有过节?   清潭百思不得其解,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猜想着。   王妃是从西谟过来的,难不成娘娘也是?   “好了,没事了。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纳兰清如撑着前额,有些气的昏沉。   “是,娘娘。潭儿告退。”她默默的按照凉国的礼法,退了出去。   离开其寝殿后,她便思索,如果清妃娘娘的敌人和她是一样的,那么便好给自己泄恨了。   都是因为王妃那友人,从而导致着她不得不断了谋生之路,被迫来到凉国当女婢,这一切都是拜那王妃所赐。   如若真是她心中所想那般,那她这日后的日子可好过了。   清潭邪笑着,回头望了一眼寝殿。   “姜瑾!既然本宫知晓你还活的如此逍遥自在,那么本宫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等着瞧!暂且就让你快活一段时日!”纳兰清如面目狰狞,顺势将杯茶扫了下去。   而另一边,许久没有消息的北疆国一处,北疆王妃日日都忐忑着儿子。   “都不用管他!他既然敢只身闯出我北疆,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北疆王吹胡子瞪眼道。   “可我还是很担心逊之啊。”她急急着道。   见夫人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他舒缓了情绪,道:“我已经派人暗暗在西谟观察着了,你就放心吧。”   “王。”北疆王妃以为他漠不关心自己儿子,但还是上心的,便心下有些感动。   “如若他有何事,便会有人回来通禀我。”北疆王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儿子大了,翅膀硬了,也是管不住了!   罢了,他做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就由他去!这般冲动的性子,只有让他自己好好在外头磨练磨练才知道苦头!   他心中暗暗想着,一边又宽慰着一旁的夫人。   顾逊之站在檐下,望着外头的风雪肆虐。   “世子,我家王侯请你过去。”合须提醒道。   “知道了。”他利索干脆的转身。   来到其府中时,见大将军姜怀与元堇德均已在内议事。   “本候昨夜,忽想到一事。”君无弦的眼眸微动,亲自给几人沏茶。   “哦?王侯想到了什么,不妨直说。”大将军伸手过去,接过了热茶道。   “仲容恪身为边疆之主。既然姜小姐命人所差的图纸经过验证后,确认为真实无疑。那么按照正确的思路而下,不难说,这或许是一场陷阱。”君无弦顿了顿,将热茶缓缓推过去,让几人饮。   陷进?三人面面相觑,皆沉思着。   “如若是陷阱,为何会以真图纸当作诱饵?仲容恪到底居心何在。”元堇德十分不解。   “……老夫明白了!”大将军惊诧道。   这时,顾逊之也同时反应过来,道:“图纸是真图纸,但是仲容恪完全可以临时更改作战策略与阵法。”   元堇德听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好阴毒。   如果他们按照这图纸上所制定相关策法,那么无疑便上了他们的当。   仲容恪有心针对旧图纸进行新策更改,势必会做出一套,可以与之相克的策略与阵法。   介时,他们便落入其埋伏之中了。   “王侯所顾虑的甚是。那眼下我等该如何打算呢?”姜怀的一对老眉紧紧的拧着。   君无弦此时,却轻声一笑,缓缓道:“想其所想,对其所对。”   元堇德与姜怀琢磨着他的话意。   “你是说,针对仲容恪的新策略与阵法,再行更改。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想,会如何制定。”顾逊之沉思道。   既然是针对于旧图纸上,所制造新的策略与阵法。那么就不难猜测出,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作战方略。   只要想他们所想,在其思路之上,再加制衡,便能够一举攻破!   “妙,妙也!”大将军想通后,连连赞赏。   君无弦却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淡然道:“如此,还望各位能够协助本候。这段时日,有劳了。”   几位互相还礼。   边疆,风雪肆虐,姜瑾有些冷意。   “王妃,还是回帐吧。”一旁的将士关切询问道。   她点了点头,准备同含烟一道进去。   “王妃且慢。”蓦地,那侧面走过来一人,是领队阿远。   他对着两个将士道:“我有些话要同王妃说。”   “是,属下们暂且回避。”   待离开后,姜瑾抢先道:“你来的正好,对于昨夜之事,本王妃多谢领队了。”   她礼了礼。   阿远接过其手,将她缓缓抬起,道:“王妃无须多礼。我只是随心而已,希望王妃不要误会,末将对大王的忠心。”   她微微一笑道:“这是自然的。”   两厢沉默着,含烟打破了僵局道:“领队可有何事来寻王妃吗?”   阿远郑重道:“今日一早,凉国的皇帝说要同大王见面。所以,这几日军中上下,都由末将打理。”   姜瑾闻言,心中狂跳,但她掩饰着自己欣喜的内心,道;“为何忽然如此?”   “具体我也不知。只是,末将多嘴提醒王妃一句。那边境之处皆是我们的人埋伏,不止那儿。大王还悉心叮嘱,每一里便有多起埋伏。所以王妃,还是不要白费气力了。踏踏实实的待在军营里吧。”领队阿远将仲容恪的话传递了给她。   她也不恼,只是笑着道:“有劳领队了。本王妃自是会安分守己的等待王上回来的。”   “这样便好。王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使,末将告退。”他洒然的提剑而去,很是干脆。   姜瑾低低对着含烟道:“里厢说话!”   蓦地,其会意,默默同她走了进去,顺便将帐帘封上。   外头的狂风怒号与风雪皆消停了去,在营帐内静谧万分。   烛火燃燃之下,增添了一丝温暖之意。   姜瑾却愣神着,低头不语,秀眉深锁。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含烟出声提醒。   “我知道。但我很想了解,凉皇为何会邀请仲容恪前去凉国?这其中的内情,难免不让人怀疑。”她眼下担心的便是这个。   “凉国?那不是于我们无关吗?为何要在意。”含烟不明白。   姜瑾语重心长直视着她,道:“凉国,与西谟乃是邻国。但是却常年烽火连连,征战不已。两国水火不相容。”   “但是近两年自从打了平战以后,凉国便再也没有动作了。眼下边疆正是于西谟平和之时,你说,凉国这时候,打的是何如意算盘?”她继续道。   含烟听着,也皱起了眉头,觉得此事很不一般。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道:“莫不是,凉国想趁此拉拢边疆,一同对抗西谟?”   姜瑾犹豫了一瞬,缓缓点头,“我所能想到的,便是如此。”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西谟便会两国夹击,何等的危险?   “这……那该如何是好?”含烟担忧着。   “让我想想。”   姜瑾凛然了几分,低头细细的思忖着。   眼下这个风头之上,再有这等事情,恐怕不妙。   凉国此行,必然是势在必得的会劝服仲容恪与之达成协议。   若此事真发生了,那西谟,也该同别国联手一同抵抗才是。   她的眼珠子飞快的转动着。   蓦然,她猛地抬头,想到了。   北疆。对,北疆!   只是,北疆王会不会愿意淌这浑水,仅仅作为西谟的邻国而帮助其抵抗,有些说不过去。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这个道理,谁人都懂。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帮,好管闲事的。   所以,必须让北疆触到了不好的利益,使他们不得不忌惮的,借此同西谟联手一同铲除之。   她深深知晓,只有顾逊之这一层的关系,也万万不会让冷静沉着的北疆王而调动大兵大力尽全力的相帮。   只有能让他们受到了利益的损害,其目的与西谟共同一致之下,才能够安然联手,欣然派兵抵抗之。   “怎么样,你想到了什么吗?”含烟关切问道。   姜瑾瞧了她一眼,深沉道:“原本我以为,边疆与西谟之间的平和取决于我一人。但现下却发现,我错了。”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取决于利益,而并非我一人能够左右的。”她再道,面上平和。   含烟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说的对。但是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西谟沦陷吗?”   她笑着回道:“不会那般容易的,你放心。眼下我们要做的便是,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这……该怎么打探呢,不仅是你,就连我也不得出去那军营的,这着实有些为难了些。”她面露忧色。   “不急,先观察观察,听听闲话。”姜瑾微笑着道。   含烟不是很明白,但受她一番宽慰过后,便心底舒坦了一些。   此间,仲容恪带着人马前往凉国,路途遥远,便行径路上休憩了一会儿。   众人停靠于树下,此时入冬,寒风刺骨。   “大王,你说那凉国的皇帝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和我们边疆也从未有过什么来往的,现如今却忽然说邀请大王您前去,也不知这里头是否有内情啊。”   将领将水囊拿了出来,递给仲容恪,将士们见此也纷纷从那马上拿下包袱,在里头拿出干粮解饿。   “凉皇邀请本王,势必如意算盘打的响。不管如何,都要谨慎一些。”他深沉道。   “是,末将与弟兄们定当会全力庇护大王的。”将领禀了禀,接着笑道:“行径路途之远,大王饿了吧,给。”   他讨好的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予了他。   仲容恪微点头接过。   不知过了许久,人马终是进了凉国都城。   一片热闹纷纷之下,百姓们皆不可思议的站在两旁,手中的菜拿着都忘了付钱。   “这是什么人啊都是,哪儿来的?”有个围着粗布头巾的男子指点着。   “是啊,看他们样子也不像是周边国土之人。难道会是那蛮夷之地的野人?”一个村妇手中拿着大白菜眯着眼道。   “坏了,他们进城来做什么?”男子担忧着看着。   “走,看看去。”   一行人壮着胆子人挤人的到了那前头,中间自然而然的让出了一条道儿来,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妇孺孩子们。   “是啊,是啊,什么人啊……”   “我看啊,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不是坏人。”   “哎哟说就说,别指着啊,看他们凶残的样子,仔细了你的脑袋哟!”   一个妇人打掉了那人的手,好心提醒道。   “怕什么,这是我们凉国都城内,他们还敢放肆不成。”   边疆的将士们坐在马上,接受着两旁百姓们目光的炯炯,其中还带着鄙夷,指指点点的,让那将领看着好生受气。   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贱民们,若是知道在他们眼前的是边疆之主,一百个胆子也不够他们的!真是愚昧至极。   “大王,这些百姓们太过于胆大妄为,竟敢非议我等!”将领看不下去,实在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知道边疆不是好欺负的。   仲容恪微抬眸,伸出一掌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在凉国,若头一回来便闹大了事情,对两方都不好。   他眼中凛然,浑然充满了君王之气,散发着寒意。   “我见那个领头的,气质不凡啊。生的倒是极好看的,奈何怎的这般的阴冷。”一个中年妇女嗔怨道。   “你啊,就别想了,守你的活寡去吧。依我看呀,这行人定然是我们皇上请来的。你看看他们那嚣张的气度就知晓了,如此光明正大的进城,肯定是皇上有何事才邀请他们过来的。”另一个有家室的男子鄙夷的瞧了她一眼,指了指那马上威风凛凛的人道。   随着人马到了他们面前,两人才闭嘴不再多言。   仲容恪居高临下,巍然万分的随意睨着底下的凉国百姓们。   只见几个未出嫁的女子羞红了脸,虽说是别国进来的,但是只要面相生得俊美好看,她们也是不在意的。   他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   “大王,这凉国人怎的这么喜欢直眼瞧人的。”将领浑然不舒适,仿佛像被围观异类一般。   仲容恪没有言话,只是一身派然的墨袍着身,黑金的豹眸紧紧的凝视着前头。   没听见主子回话,他有些讪汕,便让身后的边疆将士们跟上来。   随着人马的渐行渐远,两旁的百姓们才渐渐的聚拢到了一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嘴里说各话的都有。   “要我说呀,搞不好宫里头发生大事儿啦!”   “不会吧,你想多啦。估计是皇上请的别国使臣做客的吧。”   “嘶,有道理有道理。”   百姓们高谈论阔的,直到许久才渐渐散去,依旧卖菜的卖菜,买米的买米。   仲容恪的人马停在了宫中,将领也跟着从马上下来。 第二百零六章 凉皇宫中设宴   “什么人!”两个士卒喝道。   “大胆!竟敢对我们大王如此厉言!”将领顷刻拔出刀剑,马上的将士们也相继下来。   正当两方闹得僵硬之时,凉皇身边的公公谄笑着出来,打算恭迎,却见到这副场景。   他连忙连滚带爬的紧张过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呀。”   士卒见公公来了,便停手,退至一旁。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公公伸着食指点着。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这位,想必就是边疆之主了吧。奴才,参见大王。”他点头哈腰的恭恭敬敬的客气道。   将领昂着头,不屑一顾,冷冷的哼了一声。   公公知晓自家人怠慢了,转头狠狠的睨了两眼士卒,便回头谄笑着低声道:“是,皇上让奴才过来迎接大王的。这两个小兵不懂事,给大王添麻烦了。还请大王,见谅。”   他深深的鞠躬,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你们皇帝,在哪。”仲容恪也不饶弯子,低沉道。   “请大王,随奴才进来。”公公言完,便恶狠狠的对着两个士卒道:“还不让开!”   两人瞬时让出一条道,讪汕不已。   凉国公公带着边疆的一行人径直的走在宫道上,弯弯绕绕过后,才到了那正殿。   将领暗暗低啐着,这里就是麻烦。   “皇上,大王来了。”公公笑着,等候着吩咐。   凉皇见到了仲容恪等人,忙匆匆走了下来,上前道:“这位,就是边疆的大王啊。”   他的眼中透露着欣赏。   “皇上。”他面不改色的以凉国之礼作揖。   “来,大王请坐。来人,赐茶。”凉皇与其一并,坐在了对面。   “以往朕都并未款待过大王,今日还是头一回。方才,朕见到大王之时,便当下有所感叹。”他继续说着,目光中带着刻意装出的赞赏。   仲容恪道:“皇上,感叹什么?”   侍女款款进来,端着杯茶,一盏先放在了皇帝面前,另一盏再是到了他的面前。   上茶完毕后,她缓缓离去,在到门口之时,还不忘撇了两眼。   “哎,哎。你可瞧见了,那边疆大王生得如何?”一个小婢女将她瞬时拉至了一旁,带着满眼的期待闪闪望着她。   “嘘,小声点。到远处说话。”   来到了一树下,她再带着欣喜道:“瞧见了瞧见了!那大王生得可真真是俊美无比啊!”   “啊?不会吧。早就听闻那蛮夷之地的大王,不是那等身材硕大体宽的彪悍,便是满是胡须的糙汉老者。你真的没有看错吗?”此婢女强压着扑通乱跳的好奇心,再次询问道。   “我的两只眼睛,明明白白的看见了,是真的。我也不敢相信,这边疆之主,竟然是这般年轻的,而且还生得这样好!哎呀。”侍女说着说着,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起来,一颗芳心也是蠢蠢欲动的。   “啧啧,瞧你瞧你,脸都红了。唉,我也真想看看啊。也不知皇上同那边疆大王都说的些什么,真是恨不得进去亲自一睹。”婢女眼睛巴巴的,垫着个脚直勾勾的望进那殿里。   侍女掩嘴嘲笑着她,别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冷然带着厉言的语气传来。   听到声音,二人三魂七魄都飞了似的连忙眼都不敢抬的,下意识的就跪了下来,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在此妄议的。”   纳兰清如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殿内,俯视着二人道:“那殿里头,来的可是边疆大王。”   “这……是,是。”侍女回声道。   “嗯,也好。既然是贵客,那本宫就亲自去瞧一瞧吧。”她拢了拢发髻,扭着腰肢缓缓离去。   二人慢慢的抬头,而后赶紧起身。   “快走吧快走吧,若是再被人瞧见了,可是要挨骂的!”婢女拖着其快速的回去。   “哎呀你慢些。”侍女还留恋不舍的再次望了那殿中一眼。   真是可惜啊,若是能够有机会同那大王说说话就好了。怎的方才没有多瞧几眼呢,真是后悔!   纳兰清如步履轻盈的提着裙子,端庄优雅的走上了侧面的三层台阶,来到门边。   有两个丫鬟在门口站着,见到了来人,打算行礼,却被她及时的制止住了。   她看到了此情此景,嘴角勾勒出一抹得逞之笑。   “这个,朕请大王过来呢,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只是想,趁朕国事尚还清闲的时候,多多同周边的友国来往焉。”凉皇松了松宽大的衣袖诚恳道。   仲容恪面上无笑,端起一盏茶,直直的看了几眼,饮了一口。   “大王觉得,朕这宫里新进的香茗茶,如何?”他身子前了一瞬,观察着其反应道。   “尚可。只是本王,素来不是很喜欢饮茶。”他的豹眸上移,与之对视了片刻。   凉皇错开了视线,当下有些凛然,陪笑道:“是这样,那是朕的考虑不周了。大王喜欢喝什么,朕现在便派人传进来便是,来人……”   “不必了。皇上邀本王过来,不是只吃一盏茶那么简单吧。何不明人说亮话。”仲容恪放下茶水,洒了几滴在外。   “这个,这个……”凉皇食指挠了挠云鬓,一时也没有做好如何同他道出的准备。   “大王远道而来,想必是腹饥了些罢。来人,将点心端进来。”纳兰清如明媚的声音响起,身后便走进来一位侍女,她早早的便准备好了这些。   仲容恪在见到她人时,恍然了一瞬,心中疑虑四起。   犹记姜瑾初次来边疆之时,当日见到的她,却是戴着的人皮面具。   而那张脸,与面前来到之人,却是重合不已的。   侍女将点心端至了皇帝与其面前,“贵客请用。”   此时,她还不知晓这眼前的人便是边疆大王。   “你……”仲容恪的眼眸错综复杂。   侍女抬眼,却狠狠的震住了。   “潭儿,做什么呢。”纳兰清如不悦的佯势提醒道。   闻声,清潭的面惨白了一瞬,道:“奴婢这就退下,请贵……请大王慢用。”   凉皇观察着两人只见的怪异,便试探着迟疑道:“大王方才,可是瞧上了那侍女?”   仲容恪正色道:“并非。只是,她与本王军营里曾撵出的一婢,面容相似。”   “哦,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普天之下,面容相似之人也是有许多的嘛哈哈。来,大王请不用客气。这乃是朕宫廷中上好的御厨所制糕点,尝尝看。”   凉皇伸手过去,拿了一块淡绿的糕点送入嘴中,入口即化,软软的清香不已。   他发出一声满足之声,口齿不清的指着道:“大王也用啊。嗯,好吃,真好吃。”   一旁的将领黑了脸,暗道这凉皇怎的这般的昏庸,这番吃吃喝喝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皇帝了。   仲容恪从未食过甜食,与边疆的饮食也全然不一样,但碍于其面子,便也装模作样的品尝了一番。   “如何?朕没骗你吧,是真的很好吃。想必,大王所处的边疆,应没有这等美食吧?”凉皇如同笑面虎一般乐呵着。   “本王的边疆,虽不如皇上的凉宫繁华。但也是足够富足的。”他沉声道。   凉皇愣了愣,改口赔笑道:“哦,朕不是这个意思,还请大王莫要多想了。为了赔礼,朕打算,今夜特地在宫中设宴,来接待大王的到来。你觉得如何?”   纳兰清如也在一旁默默的掩嘴陪笑着,眼底止不住的妩媚娇柔。   “是啊。大王好容易来一次我凉国都城呢,不如便歇个几日再回去吧。”她娇声的说道。   “不了。本王军中要事繁忙,若皇上没什么要紧的事,心意到了便好。”仲容恪至始至终都正色着,并未开笑颜。   此言一出,凉皇倒是有些不悦的,他的笑容渐渐在嘴边凝固,轻轻放下了盏茶。   他叹了口气道:“唉,朕是好心好意的请大王过来啊。怎的就这般拂了朕的面子呢,朕这心底,可真是不好受啊。”   将领在一旁心中隐隐有些怒意,他隐忍着。   这皇帝究竟是想说什么,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说出实言。还不愿意放人,到底打算如何?   仲容恪见其笑容收歇,当下抬眸瞧了眼端庄自然的纳兰清如,眉头深锁了一瞬,便答应道:“既是皇上诚恳之至,那本王也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   凉皇听到此言,便立刻又恢复了笑面虎般的笑容,说道:“这就对了嘛是不是。大王好容易来朕的凉国一趟,路途遥远奔波,理应厚待厚待,方可尽我凉国礼仪之周啊。”   “哈哈哈,来来来。喝酒,这是朕特地命人准备的,西域美酒,便等的今日之时呢。”他招了招手,便有丫鬟进来,为二人满上了杯酒。   “朕在此,祝凉国与边疆,友谊共存。来,干了!”凉皇与其碰杯,一口饮下,随意的擦拭了一下。   纳兰清如微笑着,优雅道:“那皇上同大王便在此聊着,清儿这便去吩咐宫奴准备晚宴一事。”   “好好好,爱妃去吧。朕在此作陪大王即可。”凉皇爽朗的笑着,回神与之交谈着。   将领与几个将士们只低头喝着酒,心中一股子的闷气。   这凉国皇帝可真会胡搅蛮缠的,若不是没有大王的命令,他们管这里是何处,在边疆又怕过谁?何必在此受此局限呢!   去也不能去的,留也不能留的,凉皇的本意又是什么?   纳兰清如出去后,仔细的吩咐了一番,便命人去打理。   这厢,侍女清潭低头走了过来,道:“娘娘。”   “怎么了。”她傲慢的整理了下领口与袖口。   “这,奴婢曾侍奉过的大王,怎会来到我们凉国都城了。”她壮着胆子迟疑问道。   “大胆。这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婢女能够过问的。”纳兰清如翻了翻眼,搔首弄姿着摆了摆头上的钗饰。   清潭抿嘴,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方才在殿中瞧见大王,实为惊讶。且也被大王认出了面容,奴婢怕……”   她闻言嘲讽的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既已经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了,本宫自然是会保全你的。至于你曾在边疆犯的事情,本宫不打算知晓也不会过问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听本宫的话,就不会亏待你的。”   听到她这般保证,清潭立即欣喜的跪下,诚恳道:“奴婢多谢娘娘厚爱。”   纳兰清如笑着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她。   此刻的边疆处,正皑皑大雪着,与凉国的灿烂日头截然相反。   姜瑾掀开帐帘,将领队阿远呼了过来。   “王妃,有何要事。”他皱了皱眉,低头拱手道。   “王上可有消息了?是否已经抵达凉国?”   她问此话,可不是在担忧仲容恪本人,而是她关心的此事。   阿远偏头迟疑了一瞬,正然道:“据前头探子来报,经过这几日的行径,大王已是去往了那凉国都城内。”   她思索了片刻,再问,“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人混进凉国宫内,打听消息。本王妃,担忧王上的安危,所以便想知道那凉皇,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姜瑾撒谎不带面红道。   阿远点头,宽慰说:“王妃放心,这件事情末将早已安排妥当。”   “那就好。记得一有什么情况,便及时的来通报我,本王妃也好真正安心。”她轻拍了拍他坚实的右肩。   “是。”   他撇了一眼被其触碰过的地方,缓缓退离。   含烟从里帐出来,见她望着远处的大雪雾眼朦胧。   “你打算怎么做。”她出声询问。   将士们站的远远的,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姜瑾瞧了几眼两人,压低声音道:“先了解那头的情况,再做打算,不然我什么也不知晓。”   她点了点头,“也是。”   “外头风大,还是回帐吧,以免感染风寒。”含烟关切道。   她收回了远处的目光,颔首与之一同进帐,生了火盆取暖。   “这天啊,也是说变就变的。忽然就冷起来了,忽然就下雪了。”含烟笑着,搓着手。   姜瑾的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眼神直直的,一动也不动的,好似没有听到外界的任何一般。   “你在想什么?公子吗?”她挡在了她的面前,疑虑问道。   “没什么。习惯了,闲的时候就喜欢东想西想的。让烟娘见笑了。”她微微一笑,在火盆里以一根木柴挑动着,将新的火炭翻上来。   “其实,我觉得,若抛弃一切不去作想。生活在这里,也是一件无拘无束的事情。”含烟轻叹了一声。   “何以言得?”   姜瑾望着她一张苦脸,不由得记起初次见面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什么不善之辈。   仅在一日一夕之间,便爬上了仲容恪的床榻,还有了个不轻不重的位子。   后来才知晓,原来她是君无弦派过来,刻意让其分身,安插在他身边,好照料着她的人。   “对了,你本名,便唤这个么?”她想到这点,询问道。   含烟闻声,笑了笑点头道:“是。说来,这名字还是公子给我取的呢……”   她的秀眸在火光里头闪闪,温柔不已。   姜瑾没有介意,问道:“那,可否由烟娘说说。你同王侯,是怎的相识的?又为何会答应,只身来此犯险呢。还因此为了我,牺牲了太多。”   她每每想到这里,便愧疚万分,不知该如何补偿。   “好啊,左右王上也不在。我便好好同你聊聊吧。”含烟微微一笑。   那尖尖的火烛,因外头时不时透过缝隙潜进来的风儿,而点点的闪动着。   姜瑾听她细细说着,时不时的附和一句。   原来,含烟在还没遇到君无弦之前,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女,但因一场府变,作为庶女的她,带着病重的母亲,便被其大夫人与嫡女赶了出去。   她知道,母亲只是风寒不得治,才拖延至此的。而她们却加以陷害,说母亲是得了疫病,必须得快些离去,还一口诽谤说她也连同沾染了。   父亲是个没主见的男子,只听信了她们所言,便极其避讳了由大夫人主张了。   那时候的含烟身形单薄,带着母亲流落街头,一改府中小姐的容面,不得已走上了乞讨之路。   但是日子长了,百姓们便没有了怜悯之心。   无路可走之下,她便去往了另一个国度,也就是西谟。   但这种情势也只能维持一段时日,眼看着母亲岌岌可危,她做了最后的决定,打算将自己卖到花楼里去,用这银两来换取母亲的药钱。   “但那时,单纯的我却不知被老板娘给骗了。”含烟说此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憎恨。   她被买进了花楼里后,签了卖身契,便欣喜的打算拿着银子去救母亲。   那个时候,她将母亲安置在了一处破庙里,因为花楼里的老板娘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将母亲放在她的房里的。   但当含烟想要出去的时候,便被人阻拦了。   “干什么,干什么,想跑啊。”老板娘迅速命人将她在花楼门口团团围了起来。   “不是的兰姨,我只是,只是想将这银钱拿去救治母亲啊。” 第二百零七章 含烟的过往   “救母亲?你也不瞧瞧我这里头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随意出去便能够随意出去的!给我赶紧进去接客,你要是一个客人都挽留不住,你就终身别想赎身了!”   老板娘顷刻怒起,吩咐下人将含烟给拖回去,狠狠教训一遍,看她还敢不敢不守规矩。   “不要啊,不要啊救命!求求你了兰姨,我母亲还在等着我,真的。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她死活不肯走,被其拖拽着。   “说好的?我可没同你说什么话。别废话了,赶紧给我带进去,在外头像什么话,老娘这生意还要不要做的啦。”老板娘气急败坏的走了进去。   含烟却哭着喊着道:“我不走我不走!母亲还在等着我,还在等着我救命呢。求你们,求你们了,行行好吧……”   “那后来呢?”姜瑾的凤眸里包含着一丝怜悯。   后来,正当她无助的要认命时,君无弦,便来了。   “前头发生何事了。”一阵清越温润的声线在人群中传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一般。   被问的是个女子,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呆若木鸡,仿佛身于梦幻之中,痴傻的瞧着他。   “姑娘?”君无弦轻笑了一声,提醒道。   那路人女子立即回过神来,心跳狂擂着。快要窒息一般,以至于连个话都说不出来。   她随意的拉了拉身旁的男子,那男子回过身来,看也不看的问道:“咋啦娘子。”   “这,这这位谪仙公子问发生什么了。我,我结巴,还是你说吧。”女子道完,便满脸涨红的,不敢去瞧。   男子在看到他俊逸出尘,貌若谪仙般的面容后,只觉眼前一亮,也跟着呆了呆。   半晌,他才感到自行惭秽一般的道着,“这位公子是方才来的吧,你是不知道啊。那女子可怜着呢,据说是为了给母亲瞧病才自愿来这花楼卖的,结果那老鸨收了卖身契就反悔了,强迫那姑娘不让她出去,只逼着接客呢。唉也是可怜见的,她那母亲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君无弦闻言,如墨般的眼眸波澜了一瞬,望向那正在死死挣扎的含烟。   他步履微抬,径直走了过去。   看热闹的众人皆呆滞不已,从未瞧见过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住手。”   他纤长的身形站立,一缕缕微风拂过,将他似墨般漆黑的青丝缓缓吹动了起来。   温和的声线如弦如铃一般动听。   几人顿时停止了动作,含烟顺着声音的主人瞧过去,错愕不已。   “你,你是何人,想来搅局么。”见他气质不凡,那小厮的底气也弱了下去,不敢大声喝他。   “我要此女。”君无弦温润俊逸的面容平淡不已。   那里头的老鸨听着外头的声音不对劲,忙走了出来,便见到了来人。   “老妈子,他想要这女的。”小厮见主子来了,便窃窃的同她低语着。   老板娘会意,立刻上前讨好道:“哎哟,瞧瞧这位公子真如那谪仙下凡啊,这气质这面容,怕是我大西谟也是再寻不到第二个的。那,这位公子,是想赎了我这姑娘?”   她谄笑着眨着眼。   君无弦低笑,道:“正是。”   “哟,真是好福气啊烟儿,刚来就碰到个这么好的人家。可是,这……公子啊,你看,我这姑娘可是新进来的,还一次没有接过客呢,金贵着呢。你说……”老板娘打着马虎眼。   众人瞧着热闹,各个都不敢吱声,不知是不是碍于其不凡的气场。   “这些,够了么?”君无弦面带温和之意,缓缓从腰间拿出,递过了去。   老板娘瞧着,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般,傻傻的看着他。   蓦地,她忙伸手接过,顺便还不忘谄笑着揩油了一把。   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收回了玉手。   “够啦够啦!”她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去里头搬个高座出来供着。   众人纷纷赞许着点头,夸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好手笔啊。”   “是啊是啊,可真是善心啊,定然是为了救这女子才出手相助的。”   老板娘扭着屁股从里头拿出卖身契递给了含烟,说道:“好啦,现在你是自由身了。去谢谢这位好心的公子吧。”   道完,便搔首弄姿的带着下人走进去,不再搭理了。   “公子可真是好人啊!”   “就是啊,不仅人生得这般好看,心地也是极好的!”此乃一娇怯的女子所言。   “多谢各位。”君无弦轻笑着,拱了拱手。   一对宽大的衣袖生风,衬着他温润的面容,微微摆动着。   含烟便是那一刻,觉得他定然是上天派过来相救于她的仙人。   “公子在上,请受烟儿一拜。”她顷刻跪了下来,满面泪水,感动不已。   他见了,轻轻将她扶起,笑道:“不必,举手之劳。能帮到姑娘便好。”   言罢,便将自己出门所剩的其余银两皆交给了她,道:“快些救治你母亲去吧。”   “谢谢,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含烟哭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便不敢再耽误的,跑向那破庙中,替母亲找大夫医治。   但,还是晚了。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替母亲做好的墓牌,只是在她的坟前大哭不已,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含烟便收拾好心情,觉得自己已经了无牵挂了,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回报这份恩情。   她无意间瞧见那银两上的刻字,知晓了他的身份,便一路问人找寻过去,才到了那王侯府。   她欣喜不已,忙擦拭了眼泪,去叩门。   果真,再一次的见到了他。   君无弦换上了一袭素净的白袍,上头一尘不染,愈发的衬得他更加温润俊逸。   “小女不知那日是王侯大人相助,请受小女三拜。”她低头,一拜还没完成,便被一双白皙分明的玉手抬起。   “不用。”他清越低低的声线响起,让人如至林中般悠然。   含烟换上了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她开始叙述着自己的遭遇,并很感谢昨日有他的相助。   虽然没能够保全母亲,但是因为有他,自己才能够从那生不如死的地狱里逃脱出来。   所以,她便央求着他,能够将她收留在此,哪怕是做牛做马,她也要留下来报答他。   “姑娘曾是府中千金小姐,又何苦来本候这里做侍女呢。”   君无弦一边道着,一边将她请进来。   来到一亭处后,再命人赐茶。   “可,可是这些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想报答公子的搭救之情。”含烟低低的恳求着。   他将杯茶接过,轻缓的放其面前。   “姑娘若真心想报恩,那便帮本候一个忙,可好?”他漆黑的眼眸波澜了一瞬。   她什么也没想的,重重的点头,“公子,不……王侯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命令我。”   君无弦低低的笑了一声,十分悦耳。   他道:“身份,不过一个称谓而已。你喜欢唤本候什么,便是什么罢。”   “这……这怎么可以。”含烟面上带着羞怯,再糯糯的道了一句,“公,公子……”   “嗯。”他放下杯茶,眼眸深远,道:“本候近日,实有一事所扰。”   道完,便忽的低低的咳嗽了几声。   她当下急坏了,忙关切道:“公子这是怎的了?是患了咳疾吗?有没有命大夫过来瞧过啊!”   君无弦温和的笑了笑,“本候无碍。”   含烟咬唇,眼神十分真挚道:“公子你说,想要烟儿去做什么!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地方,烟儿都能替公子完成!”   她心中有预感。   “救人。”他再次重复道:“本候想让你,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替本候救人。”   含烟愣了愣,掩饰不住目中的惊讶。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本候,不会让姑娘为难的。”君无弦缓缓起身,纤长的身形而立,背对着她又掩嘴咳嗽了几声。   其实,她迟疑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不知晓那儿是多远的地方,也不知还能不能够再次见到公子。   “烟儿去!”含烟凛凛的笃定道。   君无弦的背影怔了怔,缓缓转身,见她眼中的坚毅,黯了黯眼眸。   “公子,你就让烟儿去吧!烟儿可以的!真的。”她连忙上前,诚恳的请求着。   能够为他做事,帮他一些,她别提能有多开心了。   只是若她去了遥远的地方,就暂且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很难受,很难受。   “好。”君无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侧身说道:“你要去的地方,是边疆。”   含烟听到的一刹那,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   什,什么……边疆,边疆。   那是何等蛮夷之地,处处充斥着危险。   “你若是此刻反悔,也是可以的。”他没有看她,只是放眼望向那远处。缓声道。   “不,不。烟儿可以,烟儿可以的!”她强稳心神,目中凛凛。   蓦地,含烟跪了下来,道:“请公子,将此事细细将烟儿道来。烟儿一定会,不负公子所托!”   她几乎是没有再想的,只是顺着心去做。   君无弦在此刻,微微转身,一双如深潭般的眼眸正视着她,久久才应道:“好。”   听到此话时,她才松懈了十分。   从这里开始,含烟便每日同他商讨着计策。她不会去介意公子所要救之人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也深知自己配不上他。   但希望,能让公子所欢喜上的女子,是个值得之人。   在离开西谟之前,君无弦万分嘱咐着她,切记要小心谨慎。   含烟虽晓得自己的安危并不是他真正所担忧的,但还是很感动不已。   她在临行之前,曾将自己放在身旁多年的玉佩给了他,希望他能够好好收着。   不等其拒绝,她便凛然的带着坚毅的决心离开了。   此后,便是有了这之后的诸多事情。   “原是这样。”姜瑾听完,心中对含烟更是怜悯。   “你受苦了。”她伸过手,宽慰的在其玉肩上按了按。   “为了报答公子的恩情,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她笑着道。   眼中还残存着点点未能及时消逝的泪光。   “我想,他会明白你的情意的。”姜瑾缓缓起身。   含烟立马道:“不,姜小姐你不要误会了。我对公子,对公子没有非分之想的。”   她微笑着道:“同是女子,我当然能了解你的心意。”   “放心吧,此事,你若不想让他知晓。那么我也绝不会提之的。”她以为她担忧的是这个,便宽慰道。   含烟想了想,咬唇不语。   其实,她一直认为公子与姜小姐是一对壁玉,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对他的情意,想必定会伤了他二人的感情。   但此番看来,她好像不介意自己心仪公子。   看来,她真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呢。怪不得公子会欢喜于她。   含烟这般想着,便垂了垂眼。   姜瑾见势,兀自望向帘外,悠悠道:“说了这么久,雪应该停了吧。”   “也不知,凉国那头,如何了。”她点头回道。   此间,不知不觉日头便黑沉了下来。   凉皇命人准备设宴来款待远道而来的边疆之主,仲容恪。   待事宜全部安排妥当之后,便有丫鬟过来通报道:“皇上,宴会已经准备完毕。是否要现在同大王一起上座。”   “好,好。”凉皇放下棋子,对着他道;“大王一路风餐露宿,来到我大凉国。现下朕命人准备了好吃好喝,来款待大王的到来。大王,随朕一同去吧。”   “有劳皇上了。”仲容恪将手中的棋子放至瓷器里头。   一路缓步,来到了宫宴所设之处。   两旁灼灼灯火相照,中央便摆着美味佳肴与美酒。   这厢,纳兰清如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对着二人福了福道:“皇上,大王。”   “爱妃来了。大王,请上座。”凉皇言完,几人寻了相邻之位坐下。   由于是单独款待之,所以便也未请那些王公贵侯过来。   “皇上,大王。清儿给你们斟酒。”她甜甜的笑着,妩媚动人。   轻抬起那玉壶,袖口拂动,好不灵秀。   凉皇一张笑脸看着她倒酒,乐滋滋哉。   “皇上,大王,请。这酒,乃是清儿亲自酿的果酒,也不知这味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纳兰清如说着,面上带着娇羞,自行也斟了一杯。   “哦?原来是爱妃亲自酿的。那朕得要好好尝尝了。来,大王也请吧,请。”他笑着一饮而尽,咂舌不已,连连夸着好喝好喝。   仲容恪蹙了蹙眉,浅尝了一口,紧接着也是一饮而尽。   “清妃娘娘的手艺独佳,好酒。”他丝毫不掩饰着赞赏之意。   见自己被夸了,纳兰清如便抿唇低低的笑着,掩嘴谦逊道:“不过是清儿的拙技罢了,大王谬赞了。”   凉皇在一边瞧着,心头有些很不是滋味,但是碍于目的,便也没有多言。   “大王啊,听说你近段时日纳了个王妃。怎的今日,不连同她一并带来,好让朕也瞧瞧啊。”他乐呵呵的说道。   纳兰清如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眉目,兀自喝着果酒。   仲容恪的豹眸闪了闪,道:“皇上,本王的王妃身子有些欠佳,故不能此行了,让皇上失兴了。”   “哎,无妨无妨。大王你能来,就是朕最大的荣幸了。不过……这王妃是哪里人士啊,怎的朕好似听说是从别国嫁来的呢。”凉皇又饮了一杯。   前者沉默了一瞬,道:“王妃本国,乃是西谟。”   纳兰清如的神色不经意的颤动了一瞬。   “西谟?怎么会是西谟呢,哎呀。”凉皇表现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仲容恪放下了杯酒,道:“皇上,何出此言?”   他的眼中带着点点的探问。   “这……朕也是很难说啊。”他有意无意的瞟着纳兰清如。   后者立即微笑着,轻轻放下金筷,擦了擦嘴,悠然道:“是这样的大王。前段时日,有西谟的将士秘密来我凉国打探,还伺机杀了我大凉的百姓。皇上愤怒不已,当下便下令将那西谟将士绳之以法了。”   仲容恪没有说话,一双眼眸沉沉,看不出什么过多的表情。   凉皇与其互视了一眼,她接着说道:“可是,那西谟甚是无耻。竟借此由头,暗暗派了高手潜入我大凉,还杀了三个手无寸铁的百姓以儆效尤,将他们的头颅割下,放至城内悬挂日夜,引得我凉国的百姓们可是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啊。”   纳兰清如说着,还拿着帕子装作很不平的模样。   边疆的将领与将士们则是另外被凉皇安排在了其他地方用膳。   仲容恪一言不发,未言何话。   “哦,清儿她多嘴了。请大王不要放在心里,来来吃菜。朕可是精心命人烧制的,还望大王能够喜欢。”凉皇见机打破这个氛围。   “皇上请本王过来的真正目的,想必不是只用一顿晚膳这么简单吧。”他微抬眸,一双黑金豹眸里透露着森然的凛凛。   纳兰清如有些骇然,便情不自禁朝着皇帝凑过去几分。   “这,这当然了。因为朕还要好好招待招待大王。来人,舞起!”凉皇对着外头道了一声,便有许多舞女还有乐师上来,一齐合奏出绝妙的歌舞来。 第二百零八章 她一定在等着我   凉国的女子水灵灵,身段婀娜多姿,扭着纤纤细腰,诱惑不已。   但仲容恪却不为所动,兀自喝着美酒。   “大王只有一位王妃,可是寂寞的很。不如朕将这些绝品女子皆给大王送过去,热闹热闹,你看如何?”凉皇打着自己的心思。   “皇上的心意,本王领了。本王,只要王妃一人足矣。”他婉拒道。   纳兰清如心底明显不悦。   这可恨的姜瑾,在边疆的日子竟过的这般的好。   不仅没有她想象中那不堪的处境,竟还独得这边疆大王的宠爱,真真是让人憎恨!   若是她当时便知晓这些,早就自己嫁过去了。   她还本以为这传说中的边疆大王是个枯骨的老头,没想到却是这般年轻俊美的。   纳兰清如悔得肠子都青了。   “哦,是这样啊。大王可是对那西谟而来的王妃恩爱至极啊。”凉皇正色道。   “那,这也说明,边疆同西谟凉国的友谊,甚好嘛。”他冷嘲热讽着。   仲容恪听出了其带刺的语句,便道:“和亲之计,乃是权宜,算不得什么。”   “哦?莫不是大王还另有计策?”凉皇顿时身子前倾了倾,眼睛亮亮。   “想要本王道出。皇上是不是也应该坦诚相待,直接说出邀本王过来的目的呢。”他的面色寒如霜。   纳兰清如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便眼神提醒了一下皇帝。   “哦,这……朕其实也不是故意要相瞒大王的,只不过觉得事情突然,大王会感到不适,所以才想着慢慢道出。”凉皇面上带着笑,脸皮厚着。   仲容恪难得的也是笑了笑,不过是冰冷无比的笑。   “大王也知道,方才爱妃所言之事,实为朕心头的一根利刺啊。自开国以来,朕同那西谟的小皇帝可谓是水火不相容啊。”他调侃的说着。   小皇帝么?有趣。   “皇上既然都称西谟皇帝,为小皇帝了。却不能够养精蓄锐,整装端之么。”仲容恪心中带有一丝鄙夷,早就清楚凉皇打的心思了。   他一口饮尽一杯酒,潇然不已。   “唉,大王有所不知啊。那西谟皇帝身旁多的是能人,可你看朕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安然派遣的。”他说着,纳兰清如也跟着陪笑。   “无人寄予厚望,是因为皇上你终日沉迷于酒肉美色之中,心不在治国,何来能人。”他开门见山,直接一针见血挑出其病端。   凉皇当下面色便黑沉了一瞬,但碍于想要趁此拉拢,急切击败西谟。必须得仰仗他雄厚的军资。   所以,他面露悦色道:“是!大王所言甚是!朕今日听大王一席言谈,只觉身心通畅,顿悟不已啊!”   “可是,朕眼下,最需要的,是一个得力帮手啊。一个孤立无援之人,如何能够推倒一座山峰呢?”他绕着弯子暗示道。   仲容恪不紧不缓,说道:“皇上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大王可真真乃绝顶聪明啊!”凉皇瞬时高兴不已,忙亲自给他斟了一杯酒。   “本王,要考虑考虑。”他一饮而尽。   纳兰清如暗暗示意皇帝,他便顷刻笑道:“好!好!那朕就静候着大王的佳音了。”   等到宴会上散去,凉皇便给他们一行人准备地方住下。   “大王,那皇帝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属下们不放心大王的安危,便想着过去。但却被宫中之人看的死死的,无奈不得已才未前去保护大王。”将领道。   “此行,凉皇是存有目的的。但对本王无害。”仲容恪恢复了冷然的神色道。   “大王,可否陪本宫说会儿话?”纳兰清如扭着腰肢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其身旁的将领。   “荣幸之至。”他面无神情道。   二人漫步于石子道上,而凉皇心知肚明的早就离去,为了给他这个爱妃制造机会,来相劝。   静谧无声之下,她甜甜的一笑,缓声开口道:“早闻大王有个极其恩宠的王妃,但却不想便是那西谟和亲而来的女子。”   仲容恪倾听着,没有回话,不知其打的算盘。   纳兰清如也不恼,自顾自的说道:“大王想必不知晓,本宫其实也是从西谟而来的。你说,这巧不巧。”   他的豹眸闪了闪,带着些诧异睨了她一眼。   “更巧的是,本宫与王妃曾是旧相识。王妃她,可名为阿瑾?姓姜。”她忽的站定,寻求他的回答道。   仲容恪点头,道:“正如娘娘所言。”   纳兰清如笑的更加明艳动人,她继续道:“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他的眼中带着稍许的复杂。   “曾在西谟之时,有一位翩翩如玉的谪仙公子,与她交好。那公子,正是西谟第一王侯,君无弦。”她的目中灼灼,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仲容恪的魁梧的身形轻怔,面目愈加的阴冷。   “大王不要介意,本宫不是有意说的。只是许久未见,本宫很是想念这位旧人。今提到了王妃,便有感而发。”纳兰清如忙呈现出一副说错话紧张的模样,赔礼道。   “娘娘不必道歉,本王并未放在心上。”他的语气冷冷。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但……本宫素闻大王与王妃感情甚好,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多嘴提醒大王一句。”   她小心翼翼探查着他的脸色,继续道:“那王侯君无弦与王妃曾关系这般密切,若是知晓了她此刻正在大王的营中度日,定然会想方设法的过来相救的。所以本宫便是担心这个,恐伤了大王与王妃之间的感情和睦啊。”   仲容恪抿唇,一言未发。   纳兰清如很是狐疑,猜不透其内心所想。   暗道着,难道自己心爱的人同别的男子曾有染,他都不介意的么?   而且,也丝毫不会有所行动么?若是那姜瑾被君无弦救走了,她不就前功尽弃了么。   她宁可那姜瑾待在边疆,也不会让她平安回去的。   “娘娘多虑了,本王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若他敢来,本王,便不会让他活着回去!”仲容恪一双黑金豹眸凛凛的睨着纳兰清如。   她有些骇然,道着:“是……是本宫多虑了。”   两厢散去,她的秀眸里带着愤愤不平,道:“姜瑾,只要本宫活着一日,就一日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休想回去西谟!”   回到寝殿过后,凉皇对着她招招手,问道:“爱妃,那边疆王可有同我凉国联手的意思?”   纳兰清如的睫毛颤颤,她已经借着君无弦此事来给其造成压迫感了,本想着可以借仲容恪之手端掉西谟,但奈何他却没有这般的意思。   “皇上,臣妾无能。”她老老实实的道着。   凉皇本心有不悦,但想着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便安慰道:“爱妃为朕已经做的很多了。看来,还是得想想别的法子才是。”   “皇上,还有什么法子?”   纳兰清如立刻变得娇媚起来。   “让朕,好好想想。”凉皇不动声色的揽着她的腰肢,陷入了沉思。   “既然,他能够来到我凉国。朕也打算,目的达不成便不会安然放他回去。”他的眼中阴狠几分。   “皇上,这可使不得呀。臣妾看那边疆的将士各个骁勇善战的,介时我凉国只会动荡不安啊。皇上还是另想计策吧。”她不禁暗暗辱骂凉皇昏庸。   她纳兰清如来此是为了避风头,安稳谋生的,可不想这好容易坐稳的位子,这么快就要倒下去了,这个风险她可不能冒!   “那朕也是没法子了,可又不想眼睁睁的让他回去啊。”凉皇也是左右无计。   “既如此,不如将那边疆王妃一道请过来?介时皇上只说,给大王一个惊喜。这样他夫妇二人在此,还怕什么呢?”她在其怀中道着。   “这……朕素来听闻他对其妃甚是宠爱,若这番瞒着,恐怕不太好。”凉皇还是左右犹豫着。   “皇上,那就真的没法子了。”纳兰清如推搡着他,腻腻歪歪。   “这样吧,明日一早朕亲自再问问他,若他有那方面的意思自然是好的。但若他不肯同我凉国结盟,那朕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白白耗费这心力的。”他的眼神犀利了一分。   “臣妾都听皇上的。”她打趣着。   这厢,仲容恪由公公带去了厢殿里。   他道了声有劳,便让那些个侍女太监们下去了。   来到异国的殿中,他左右无法入眠。   此间,门外传来几声轻叩。   一片静谧声之下,将领出声证明是自己人。   “进来。”   随着小心翼翼的一开一合,听得他道:“有什么事。”   “大王,属下还是不放心这凉国皇帝。要不要趁夜,悄悄返回我边疆。”将领面带忧色道。   仲容恪魁梧的身形站的比挺,他面上寒霜浓浓,道:“不必,本王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暗暗走的道理。”   “大王的意思是……?”他心中也猜测到了些什么,但是不敢确认。   “有凉国这么好的得力助手,本王当然要欣然接受了。”他冷笑着。   “可是,大王为何不在白日便道出自己的意思。而是让凉皇等待呢?”将领冒昧询问出声。   “让他等,是让他知晓本王决策不定。若这般一口答应,反而引起他的疑心。”仲容恪偏头沉声道。   原来大王打的这个心思。   他应了一声,表示明白。   “那大王,属下要不要给外头的人通风报信,去给军中弟兄们道个平安。”   将领是想做这件事的,但是还得需要大王的准许才可,不然不能事事擅作主张,没有军纪。   他沉默了一瞬,才冰冷开口道:“去吧。”   待其悄然无息的离去后,他才负手站立着,望着外头的月儿。   此时,将领暗暗的与宫外视线联络好的弟兄通报。   第二日,军营里领队阿远收到了讯息,便答应了姜瑾之前的话,去帐内寻她。   “大王差人传消息来了。”   他径直的就朝着里面走,但无意间却愣了愣,见到她正在由人服侍着穿戴外衣。   便忙避讳的转过身去,有些不自然。   他在一旁静静的候着,听到没有声响后,便缓缓的转身,见其将最后一根钗子嵌在了发间。   “王妃,有消息了。”阿远低头道。   姜瑾的凤眸轻颤了颤,偏头询问,“如何?”   “昨夜凉皇留大王夜宿宫中,至今还明显没有放人的迹象。”他虽知晓皇帝邀请大王前去,但也猜得出其中没有什么好心思。   她闻言,缓缓起身,走动了几步,定睛道:“可还有说什么?”   阿远想了想,摇头。   派来通禀的人,一定是刻意省略了重要之事没有言说,只是报了个平安而已。   那么,两国皇帝想将仲容恪留下来,意义何为?   如果她猜测的不错,自开国以来,西谟与凉国便是纷争不断。   此间忽然邀请边疆之主前去,能安的什么好心?怕是拉拢情谊是假,谋取合作是真吧!   “真的,只是道了个安平,其他什么也没说了么?”姜瑾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问道。   阿远的眼睛眨了几下,不自然道:“其余的末将也不知。”   “那有没有说,王上何时回来?”她出声询问。   “暂时,没有。”他道。   姜瑾围绕着其走动了一圈,心中打着小算盘。   “王上迟迟未归,本王妃着实担忧的紧哪。更何况,那凉皇的心思也未知。若是边疆少了王上,敌人趁此偷袭,光有领队在此镇压,恐怕也难以抵抗。”她的凤眸眨了眨,不缓不慢道。   “末将这便派人过去,向凉皇说明此事,请大王回来。”阿远禀手道。   “不可。既然是凉皇亲自邀请过去的,现下我边疆派人过去,定然会扫了两方的兴致,让其不悦。不若,本王妃亲自过去一趟吧。作为王妃,只邀请大王,而未邀请我,实在不合礼节。”姜瑾定了定说道。   阿远思索了一会儿,坚毅道:“王妃不可。末将受了王上之命,要在此看守着你,保护你的安危。绝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本王妃在军营里头,寸布也不能离开的。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王上在凉国宫中如何,凉皇又与他说了些什么。如果这些不能够知晓,那本王妃留在这里干担心又有何用,不如以身涉险过去,亲自瞧一瞧,那凉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言完,坐了下来,一副神情抑郁的模样。   阿远明白她的心思,对于她,他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她一心只想着离开,怎么可能会关心大王呢?   “那末将,该如何才能够让王妃宽心。”他直接道出。   姜瑾的凤眸波澜了一瞬,她起身诚恳道:“将凉宫里所发生的一切,细到点点滴滴,包括谈话都命人差回来带给我。不许有任何的隐瞒与刻意不让本王妃知晓。”   “否则,本王妃便绝食绝水,来祈祷王上平安无事。”她以此要挟之。   阿远眼底复杂了一瞬,不明白她到底是不是真心关心大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放纵她这般任性。   为了她的身子,他还是答应了。   “多谢领队。”姜瑾微微一笑。   他嘴角有一丝苦笑,多希望能像那日她醉酒之时,唤的他一声阿远。   虽然,也不知那是否是真心的。   含烟待其离开后,便来到了她的营帐中,问道:“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凉皇定然以合作的要求将仲容恪暂且留在凉国。只是,那探子定是顾及到我来自西谟,是外来之人,不相信我。便只报了个平安给那阿远。”姜瑾饮了杯热茶。   “若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不知晓凉皇与他密谋的什么。那西谟也是一点也不知情的?”   她开始担忧了起来,毕竟公子也还在西谟国,若是那两人趁此谋划什么,也会让他防不胜防的。   “不行,我得想办法通知公子。”她面上带着紧张与笃定。   姜瑾发神的思忖,开口道:“可是,军营里戒备森严。现如今,除了上回侥幸的侍女,还能借助什么来传递讯息?”   含烟也是眉头深锁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来。   这厢,西谟国王侯府中。   合须急匆匆的进来通报道:“主子,我们的暗哨在边境发现。那仲容恪带着一批人马朝着凉国的反向而去。现在算算日子,已有两日了。”   等到暗哨回来,就差不多这个时间了。   君无弦波澜平淡的眼眸怔了怔,执的墨笔也是轻顿了会儿。   “主子,我们难道真的明日就要出发吗?若是皇上发现了,定然会怪罪下来的。”他在那边境一带,发现了西谟将士的驻扎兵卒。   “你说。仲容恪此时不在边疆?”他温润的眼眸幽如潭水,重复一遍道。   合须迟疑了一会儿,道:“是。”   君无弦放下笔墨,深思熟虑了一番,道:“立即秘密传讯去边疆。”   “主子,为何……?难道不怕被发现吗?”他关切问道。   “不会。她一定,也在等着我。”他垂了垂眼帘。   “……是。” 第二百零九章 阿远表露的情意   合须退下,匆匆的将训练有素的一只灰鸽抛去,有了上回的路程,此去更加熟悉。   一阵寒冷的风吹拂了进来,他低低的又掩嘴轻咳嗽了几声。   刹那间,他伸出白皙的玉手,轻抚上那装有一卷卷小纸条的木匣子。   里头,均是他二人来往的书信,上头有她娟秀漂亮的字体。   睹物思人。大抵便是如此。   “姜儿,姜儿……”他轻轻温柔的低唤着,但没有任何人回应。   凉国,皇帝一早便过来询问东西的,好一番关切,问道,“朕同你说的事情。大王可考虑清楚了?”   仲容恪依旧正色着一张脸,冷冷面无表情,他暂且没有回话。   “哦,大王放心。若是你能同朕合作,这其中的好处绝对不会少了大王的。”凉皇再次试探性的开口。   “本王,已经考虑清楚了。”他语气冰冷道。   皇帝立刻喜悦又带着紧张,有些支吾道:“那,那大王想的如何了?”   仲容恪随意的从腰间拿出一玉帛,顷刻散了开来,递给了他。   “这,这是……”他接过时木然了一下,待看清上头的图绘过后,震惊不已。   “此物!此物大王是从何得到的?太好了,太好了。朕真的没有猜到,原来大王早已有此心思。”   凉皇将图纸摊开,只见上头写着西谟地形图。   他一时兴奋不已,万万没有想到。   “我凉国!能有边疆大王的相助,定然能够一举将西谟端下!”他只顾着自己开心,却忘了礼节,便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忙将其邀请坐在自己高位之旁。   “本王看见皇上的诚心,一时所动。这,便当作见面礼了。”仲容恪的一双豹眸深了几分。   “好!好!为了庆祝朕与大王结盟。朕决定,设宫宴大肆恭迎。介时,也希望王妃能够到来。”凉皇听信纳兰清如所言,便开口央求道。   他没有说话,似在顾虑。   “放心,既然是王妃,朕定然会好好招待的,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若大王不答应,那么朕的这场宫宴,便没有意义了。”他再次劝着。   “王妃,不喜热闹。本王不知,她愿不愿意。”仲容恪的剑眉凛然。   “愿意,当然愿意。朕知道,大王同王妃感情甚好。想必王妃一人留在边疆,也甚是担忧挂念大王的,何不一同过来呢?朕会好生招待的。”凉皇的面色带着诚恳,不容人推辞。   “如此,本王谢过皇上。”他没有再推。   皇帝眉开眼笑,立刻吩咐舞女们上来助兴。   美食美酒的,好好款待着。   纳兰清如则是命丫鬟偷偷的去窃听着,这会子便回来复命了。   “娘娘,成了。”   她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邪邪的笑,赏了一番。   姜瑾啊姜瑾,本宫偏偏不让你过的如意。   既然你在边疆,无法害你。   那么,本宫便想法子把你弄过来,在凉国宫中,便有的是下手的机会了。   纳兰清如放声笑着。   老天爷对她可不薄啊。怪也只怪她姜瑾,永远只能栽在她的手里了。   她得不到的安稳与幸福,也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她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眼神犀利如鬼。   丫鬟骇然几分,忙告退下去了。   门外的侍女清潭听到了一切,知晓王妃也要来凉国,心中便觉得甚是忐忑。   她好不容易想要在凉国这个地方另谋生路的,但却一个个的,又来搅绕她。   不行,既然已经被大王认出来了,就绝对不能让王妃也看出来。   不然,她隐姓埋名,长路迢迢的来此,做了这么多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清潭想着,便踏离了寝殿。   此时,边疆军营处,姜瑾想要出帐透透气。   “王妃,你不能出去,大王有吩咐。”将士立刻伸手阻拦道。   “那有领队陪着本王妃,你们可放心?”她看向不远处的阿远道。   “阿远!”姜瑾唤道。   感觉人儿在呼唤,他便急急走了过来,问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这里头啊,实在是太闷了。本王妃想出去透透气,但是他们呢又不放心。所以阿远哪,陪本王妃走走吧。”她顺便还撇了将士一眼。   “好。”他心中喜悦。   见到领队这般,两个将士也不再阻拦,互视了一眼,便由二人去了。   漫步在齐小腿高的草丛上,那风儿喧嚣的有些厉害,姜瑾不自觉的拢紧了衣裳。   阿远见势,怜惜的立刻将自己的披风取下,严严实实的盖在了她娇小的身子上,挡去了寒风。   她有些诧异,怔了怔,笑道:“多谢,那你……不冷吗?”   “末将征战杀场多年,生死都不怕,区区寒冷,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说道。   姜瑾身子暖了暖,微笑了一瞬,说道:“其实我知道,王上受邀去凉国,其目的是什么。”   阿远的眼神不自然了会儿。   “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你也是忠于王上。”她只是试探他,会否知晓凉宫里的事情。   果见,他没有言话,代表默认。   她与其并肩走着,风儿吹得声音被掩盖去了大半。   “你有想守护的人吗?”姜瑾忽然问道。   阿远的身形颤了颤,没有回话。   “我有啊。在西谟,我的父亲母亲,还有阿妹以及全府上下之人。我想守护他们,但是很多时候,却是有心无力。比如我知晓王上会同凉皇联合起来,对抗西谟。但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听着,身在此地没有办法拯救他们。”她站定,凤眸紧紧的凝着他。   “如果,你也有想要守护,拼命保护的人。那么一定也能理解我的无力。”姜瑾拢着他的披风,正视着他的眼睛道。   阿远心底叹息,说道:“我明白。”   她静谧了一会儿。   果然,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原先还在猜疑是否真如自己所想,但一番试探他过后,她终是得到了答案。   “所以,阿远。你能不能,帮帮我。”姜瑾走近了一步,与他拉近了距离。   他的身形很高大,所以她只能抬起头,仰望着他,眼中带着稍许的期盼与渴望,还有真挚。   面对于这样灼灼的眼神,他闪躲了。   她不死心,伸出姣好的白皙玉手,拽住他的袖子,恳求道:“我阿瑾,从未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一个人。但是此番,我便是要请求于你,希望你能够理解我。”   姜瑾的秀拳紧紧的拽着他。   阿远心底一遍一遍的叹息,也无法伸手覆在那秀拳之上。   他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渴望与情愫,缓缓道:“你希望我如何帮你。”   二人四目相对。   她偏了偏视线,走动了几步,侧身道:“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战争的发生。”   “末将只是一个将领。”阿远提醒她道。   “不,我相信你可以的。你是王上的贤内助,在商议的时候,可以多多建议于他。”姜瑾正色道。   他从鼻息间发出轻叹,说道:“但是我不保证,可以将这场战争,化干戈与玉帛。”   姜瑾闻言,欣喜道:“如此就够了。谢谢你,阿远。”   能为西谟拖住一些有利的时间,这就够了。   看着她眉笑眼开的模样,他也跟着笑了笑。   这会子,一只灰鸽在那天空中盘旋着,她满面震惊的愣了愣。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   姜瑾忽然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天空真美啊。”   阿远还未看到,便收回了视线,抬头仰望着,跟着感叹道:“是啊,若你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她不自在了一瞬。   他也有些尬然,补充道:“虽然知道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总有一日会离开。但却还是希冀着。”   “你为什么,不把我想要逃离这里的计划,告诉王上。”姜瑾出声道。   “因为,我想守护你。你方才问我,有没有想要保护的人。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有,那便是你。”阿远的眼中带着情深意切,深深的望着她。   她勉强的笑着。   “我不会将你一辈子都绑在这里,与其让你日日不幸福,倒不如放你离开。那夜,你嘴中唤的无弦,约莫便是你欢喜之人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黯然。   姜瑾没有否认,选择沉默。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阿远只是个不懂世间情事之人。一开始对你的排斥与冷漠,也是因为顾虑大王的安危。后来也渐渐为你所吸引,再是对你做了那等不堪之事。”阿远说着,心头有些愧疚。   那次的冲动,让他很后悔很自责。但是她却选择原谅了他,恳求大王没有杀了他。   自那日起,他便发誓要守护着她。   在情义与情意之间选择,他无法真正背叛大王,但也不想看着她这样不幸福。   所以,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不助她离开此地,也同时在放任着她暗暗的小动作。   她以为他什么也没发现,其实,他都知道。   “都过去了,阿远。”姜瑾宽慰一笑。   “你真的,没有介意?”他上前一步,与她贴近问道。   她不自禁的低头,笑道:“一直以来,你也帮了我不少,我又怎会介意呢。”   “若我不是这个身份,若你心里没有人。那么,再有次重来的机会。你会不会选择我与我一起?”   阿远问出话后,面上带着点可疑的浮霞。   这是他头一回,对心仪的女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姜瑾心中轻叹,若是被他知晓,这一切她都只是在利用他。   那么,他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罢。   抱歉,阿远。她在心中默默道。   “你不用回答我,我也知晓了。”他见她迟迟不回应,眼里黯淡了几分。   “我相信,你定然会遇到一个互相喜欢之人的。”她微笑着道。   阿远失落一瞬,随即缓了缓,苦涩说道:“希望如此。”   姜瑾因有所顾虑,便带着些不自在,说道:“阿远啊,我们出来时间已经不久了。军中还得日常巡逻。有劳你在此陪我了,回去吧。”   他带着些犹豫,杵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军营?”   她笑了笑道:“我想在这里透透风。你看,草原多辽阔,看着人都舒适许多。”   说着,还不忘短暂的望着那前头停驻的灰鸽。   “好。”阿远放下忧虑,最后再不放心的瞧她一眼,便回去军营里了。   她也不是不知道,如果现在逃跑,根本没办法出去。   所以他便不担心她会趁此离开。   姜瑾瞧见他的身形渐行渐远,便心下狂喜的上前几步,提裙在没入小腿的草丛中寻觅。   方才还看见的,那灰鸽就落入这草壤里啄食,怎的不见了?   她低着身子四处寻着,忽的一物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抖索了一瞬。   她当下便骇然,而后指着它道:“你啊,真是淘气。你的主子没有训练好你么?”   姜瑾不知道,此鸽乃是合须所训,自是随了他的不正经的。   她一把将其从地面上抓了起来,再顺了顺它的羽翼,道:“劳烦你传讯啦。不过,虽然这样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嗯,着实丑了些。”   灰漆漆的一团,不知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放逐的野生鸽子呢。   借着高高的草丛,她蹲了下身子,抚着灰鸽,自言自语道:“想必,他是从中探听到了仲容恪离开边疆去了凉国。所以会想到我定会想方设法向他传讯,但奈何没个媒介。这厢,便将你这小家伙派来了,是不是呢?”   姜瑾暗道君无弦细心,他们之间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有些喜悦。   这种悄然的感觉,既刺激又忐忑的。   “不过,有点委屈你。因为我将你带回军营,得偷偷的。所以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衣袖里吧。”她言完,便将自个儿的两处衣袖松了松,尽量往下拉扯,而后遮住灰鸽。   就这般,缓缓的走向了军营。   领队阿远见她回来了,舒了口气。   原来她还是明白的。   姜瑾从他的身旁走过,刻意装出十分坦然的模样,但做贼心虚,对上他打量和略带些疑虑的眼神,还是会紧张一分。   “我,回帐了。”她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阿远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那眼神却在她的衣袖处来回探视。   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或许是他关切则乱,想多了么?   姜瑾吐了吐气,右手拂开帘子走了进帐,发现含烟正等待着她。   “你回来了!”她面色带着些许的忧虑,道:“你同那领队,都说了些什么?我瞧见你二人在那军营外头唠了好长一会儿。”   她抿嘴,从衣袖里缓缓将灰鸽拿出来。   “这,这是……!”含烟一瞬间的惊诧不已带着十分的欣喜。   她忙接过,顺着其羽翼,再从灰鸽的两腿上仔细瞧了瞧,在其毛里也翻了翻。   “这是公子命人放来的?可……为什么没有提示。”她疑问的稍稍举起,再次的探看了一番。   姜瑾微一笑,坐在倒了杯茶水。   “你可知道公子想要传达给我们什么讯息?”含烟也紧跟着坐在她的对过,极认真的问道。   她饮了一口,见她如此喜悦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你的心思藏不住了。”   含烟瞬即面上红了红,道:“阿瑾你不要多想了,我,我……”   “这个灰鸽,便是他想要传递给我们的讯息。”姜瑾郑重道。   可是?她怎么左看右看都找不到什么标记啊。   “在哪儿?”   “我二人此番在仲容恪的军营里无法脱身。而王侯也打算使计前来相救。势必会在那边境派遣自己的心腹驻守,观察着边疆的一举一动。前几日,仲容恪受邀,前去凉国都城。此消息王侯定当知晓。”姜瑾起身,两手柄在腰间,不紧不慢道。   含烟眨了眨眼,想了想,抬头道:“那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她微测了侧身,回之,“我们不是正好缺少一个可以透露消息回去的媒介么。”   此话一出,其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公子,公子是想让我们以这灰鸽作为传讯的媒介,方便透露消息于他。”含烟咧开嘴角,满心的欢喜。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联络到公子了。   这段时日,她真的好思念公子,但奈何又不能轻举妄动,连累到阿瑾。   姜瑾将她眼中的喜悦皆看在眼底,不作任何表达。   “阿瑾,你,你不要误会了。烟儿虽喜欢公子,但是,但是绝对不会同你争的。你相信我。”含烟见她静谧着,便当下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连连解释道。   “欢喜一人有何错?王侯亦不是阿瑾一人的,烟娘莫要多想了。放心吧,我怎么会怪你。”她对于她的卑微小心,觉得心中怜悯之甚。   “你要相信公子,他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看的出来。”含烟再道。   姜瑾还是头一回从别人嘴里听到,君无弦欢喜她,且那般的真挚。   她有些怔然,不自在的岔开话题道:“此番,仲容恪虽不在边疆。我们虽也有了这灰鸽。但是,还是要更加的警惕才是,万万不能够露出什么破绽来,使我们身于不利的处境之中。” 第二百一十章 她也得去凉国   含烟猛然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况且,她是不会拖累到公子,也不会连累到阿瑾的。   她来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将她平安的送回去,与公子团聚。   这样,她就能完成公子所托了。看着他幸福,她便也幸福了。   “可是,我们要如何将书信平安的抵达西谟呢?”含烟皱着眉头思索道。   姜瑾出神的缓缓坐下,手指无意间的捋着灰鸽的羽翼,眼神放空涣散着,看起来极其的深思熟虑。   不知过了多久,她打破了一片静谧,自信道:“有了!”   “什么法子?”   “烟娘可否给我准备一张轻薄的白布。哦不用很大,只要可以卷起来不占地方即可。我要将其放在灰鸽的腿上。另外。”她笃思着。   “再取一些生姜过来,我要将它们捣成汁水。”姜瑾笑道:“有劳烟娘了。”   含烟的面容呈现处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她歪了歪脑袋,左想右想也是想不到她到底想要用这些来做什么。   “嗯,那好。我这就去准备。”她还是选择默默的看她做,到时候就明白了。   趁着这个时候,姜瑾将所需要的火烛也拿了过来,放至一旁。   她伏低身子,撑着下颔,逗弄着灰鸽,道:“真是辛苦他了,为了来救我,费了这么多的功夫。”   过了好一会儿,含烟拿着所需之物神神秘秘的进来。   “那外头的人,可起疑了?”她走了过去,将东西接好,放至桌上。   “没有,我只是说王妃在帐中闲的烦闷,便想着捣鼓些东西玩玩。仅仅是生姜与白布,他们也怀疑不到哪儿去的,放心吧。”她宽慰道,将生姜摆开,白布稳妥的摊在桌上。   姜瑾左右寻了寻,在一木匣子里找到一把利刃。   含烟有些紧张,吞了口唾沫,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呢?你不会是想要借此来杀了他们吧!”   “烟娘把我想的太胆大了些。”她笑着,将生姜切成片状,再留最后一个削成笔状。   “我实在是想不通你要做什么。”   “先将这些片状的生姜捣成汁,而后呢,将这笔状的沾着姜汁,写在白布上。”   此举,也是年幼之时,姜瑾在父亲的藏书阁里,从一本书中瞧见的。   当时,她只觉奇妙不已,跟着偷偷的做过,竟奇迹般的成功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派上这用场。   含烟听着,依旧是十分不解,“然后呢?将这姜汁写在白布上,不是什么都看不到吗?那公子他,如何知晓呢?”   “就是要让任何人都看不见!这样才安全。写完过后,为避免印记过于淡然,待它风干再涂一次。之后,便用这火烛上的火苗,对着白布一番烘烤,不一会儿,便能显现上头的文字了。”姜瑾略带些自信说道,一边忙活着将片状的生姜捣着。   含烟眨了眨眼,似懂非懂,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法子,会奏效吗?万一看不见,不是白忙活了吗?”   “我幼年的时候在一本书中瞧见的。遂决定再试一试。若是成功了,便按照这个法子,就能够保证信件上的内容不会泄漏了。”她笑了笑。   含烟点了点头,跟着一起捣鼓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后,终是完毕了。   姜瑾随意的在上头涂绘了一些文字,而后对着其吹了吹让它干燥,再以烛火相映。   奇迹般的,上头的文字竟如幻术一般渐渐的闪现出来!   含烟只觉自己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惊喜,她欣悦的低呼道:“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阿瑾,你真聪慧!”   她掩饰不住的赞赏着。   姜瑾笑道:“学以致用罢了。抓紧时间,我们快些真正写吧。”   “可是,要写些什么通知公子呢?”   含烟看着白布,发愁着。   以往有好多情报要告知,现下却又不知该如何动笔。   “我来。”她以生姜做的笔,略思索了一番,便在上头极其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写着。   火烛映衬着她绝代风华的面容更加秀丽。   含烟瞧着,在心头思绪纷繁。   “好了。如此,便可以了。”姜瑾再描完一遍后,轻轻吹干。   将那只灰鸽按倒,把这白布缠绕上去,再以丝线死死的绑住,以防脱落。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被人发现?”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吧,夜间的时候我再放飞。便没有人能看清了。”姜瑾宽慰道。   含烟了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现下,就该等待着了。   她们已经尽全力的去做了该做的事情,接下来便是听天命了。   凉国都城内,凉皇兴奋不已的好吃好喝,美酒美人的招待着仲容恪。   两国的联合,势必能强大百倍。   介时,不过一个小小的西谟而已,定能尽快的端了。   “大王,来,小翠敬你”凉皇别有用心的安置美人在其身旁,便是希望能够从他的身边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来。   但,奈何……   “本王,不喜欢人触碰。”仲容恪阴冷着脸,随意的将小翠的玉手拂开,似乎是极其厌恶的样子。   “这……难道大王是嫌弃小翠不成。”她嘤嘤的以手帕掩着面容,低低的装作哭泣的模样。   凉皇瞧见了,心有不悦,但面色还是没有显示出来,只是陪笑着道:“哎,既然大王不近女色,小翠啊,你就下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吧。”   “是,皇上。”几个美人皆扫兴的退下了。   “大王啊,朕知道。你对王妃可是深情不渝,专情不已啊。所以呢,朕早已经差人去了大王的边疆,想要将王妃接过来。这样,大王便可以和王妃再次恩爱了,也少了思念之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朕也是知道的。”凉皇说完,倒了杯酒水,不动声色的瞟了他一眼。   仲容恪早就清楚他的算盘,也没有婉拒,悉听尊便。   这厢,清妃的寝殿内。   纳兰清如由侍女潭儿搀扶着,缓缓走下了台阶。   她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傲慢的开口道:“皇上是不是已经派人去边疆,请王妃过来了。”   “回娘娘,已经派人过去了。相信很快王妃便能来我们凉国作客了。”潭儿也跟着不怀好意的笑着。   她冷哼了一声,面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退,道:“既然本宫不能去寻你,那便让你过来跟本宫叙叙旧。”   许久?清潭的眼神变幻莫测了一瞬。   她以为娘娘的用意只是为了以此巩固两国之间联合的友谊,却听到了这事。   难不成,两人曾经是相视的?   纳兰清如睨了她一眼,慢声问道:“怎么了。”   清潭立即回神,紧张回道:“没,没……”   “我知道。你曾经是在边疆侍奉过那王妃的。但你后来之所以被大王赶了出去,想必同那王妃也是脱不了什么干系罢。”她慢悠悠道。   听到此话,清潭立刻跪了下来,急急道:“奴婢有罪,奴婢罪不可恕。请娘娘不要暴露奴婢的身份。”   她好不容易来到凉国,有了这立足之地,谋生之路。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王妃认出来,不然要是让大王知晓自己替其传递私物到西谟,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虽然大王还不确定是否是自己,但若王妃打草惊蛇,认出了自己,也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她可不想再以身涉险,卷入什么与她无关的事情了。   清潭只想安分守己的待在凉国,其余的什么也不想。   纳兰清如面上笑容,扶她轻轻起身,道:“急什么。本宫还没说要拆穿你的身份呢。只要你呀,好好的替本宫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这话,本宫也强调过许多次了。”   她阴险的微笑让清潭更加的颤颤。   “是,是。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愿意。”她低头紧张道。   “做什么,都愿意?”她的眼睛亮了亮,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清潭迟疑了短短一瞬,还是再次确定的道了一遍。   既然她此刻效忠的主子是纳兰清如,那么便好好的伺候服侍其即可。   若能够顺利的完成她想要自己做的事情,能拿到一些犒赏也是好的。   介时她有能力自行独立时,她便寻个机会悄悄的卷铺盖走人,前往别国。   这便是她目前的计划。   “好。那本宫就和你直说了吧。其实本宫之前同这边疆王妃有所过节。这过节呢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本宫实在看不惯她过的比本宫舒适。”纳兰清如望着自己纤长犀利的指甲盖,缓声道。   清潭果不其然的猜测对了,她也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听着。   “她曾经那样阻拦本宫,破坏本宫的好事。还将我逼到了绝境。所以,本宫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放声狞笑着,只觉痛畅无比。   “那娘娘,想要让奴婢怎么做。”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表达自己的忠心,一丝一毫也没有犹豫。   纳兰清如走近几步,道:“怎么做?当然是让她永远消失了。”   她几近癫狂的轻声慢语说着。   清潭的身子浑身颤颤,眼珠子充斥着不可置信,心底也十分的没底。   她吞着唾沫,眼神四下不定,手中局促着。   “你不用害怕。本宫的意思,也不是让你杀人。”纳兰清如傲慢的微笑着,朝着她递过去一手,示意她搀扶着自己走上台阶。   清潭忙搭过去,扶着她坐在了高位上。   “本宫也不傻,若是她死在了我凉宫,边疆之主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她敛了敛笑容,正色道。   侍女当下便松了口气。   “不过,你既已追随效力于我。不拿出些诚意来,如何能让本宫瞧见你的忠心耿耿呢?”纳兰清如一双纤长细挑的眼望过去。   清潭硬着头皮道:“娘娘放心,奴婢的这条命随时掌握在娘娘的手里。只要娘娘有吩咐,奴婢必定会谨慎小心,全力去做的。”   “这样便好了。本宫就是需要这样一个,能为我分忧解劳的婢女。”她嘴角邪邪的笑着,端庄的执起玉杯,放至嘴边轻抿一口。   这厢,到了夜里。   姜瑾秘密的将侍女阿佩唤了进来,将重要之事同她叙述,并把灰鸽悄然的放到她的手中,道:“一切小心谨慎,拜托你了。”   阿佩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摇头,表示她不用对自己这般客气。   她打着手势,让她放心,一定顺利完成她所托。   “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她点了点头,将灰鸽悄悄藏在了袖子里,手中端着面盆走了出来。   两个将士也没有起疑,依旧站的比挺挺的把守着。   趁着走远,侍女阿佩左右前后的都观察了一番,再偷偷摸摸的走出军营,来到一片草原中,把灰鸽拿出来,轻轻朝着空中抛去。   做完此事后,她松了口气,准备去向王妃禀报。   “你在做什么。”此时,面前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阿佩三魂七魄都仿佛散了一般,忙急中生智的捂着肚子,装出一副很痛的样子。   领队阿远嫌恶的瞧了一眼,便道:“快些吧。”   他方才就见到草壤里一鬼鬼祟祟的身影,就上前定睛探看了一番。   原来是军中的侍女解手。   他轻掩口鼻,便提剑离开了,继续在军中巡逻着。   侍女阿佩满头大汗,这时候才吞了口唾沫,方才紧张的差些要分寸大乱。   她不忘回头看了看,一片静谧中,灰鸽早已消失不见。   她故意耽搁了一段时间,再从炊间将准备好的晚膳,借此端进了营帐内。   姜瑾与含烟立即起身,来至其面前同声问道:“如何了?”   阿佩欣然一笑,点了点头,将晚膳放了下来。   “那便好,那便好。有劳你了,阿佩。”她伸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快些用晚膳吧。   两人相视一眼,含烟道:“那你也快些下去吃吧。”   阿佩领命,默默的走了出去。   “太好了阿瑾,这样公子就能收到我们的讯息了。但愿灰鸽能够平安将信件送到王侯府上。”她两只手紧握,祈祷着。   “王侯做事,我自是放心的。这只灰鸽,想必是经过严加训练的。只要途中不生变故,就能安然送到。别担心了,吃饭吧。”姜瑾坐了下来,动着筷子。   含烟放下顾虑,心中期盼着。   第二日一早,营帐外头隐隐约约的有些动静。   “王妃可醒了?”   “还没,是凉国那边有什么事吗?”   “暂且先不说,还是等王妃醒了再言吧。”   姜瑾听见声响,迷迷糊糊的缓缓睁眼。   一番穿戴完毕后,她对着帐外道:“外头有何事?进来吧。本王妃醒了。”   来人立即掀开了帐帘,外头的阿远瞧见了,便径直走了上前,询问外头的将士,“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知晓,是派去咱们凉国的探子回来了。一大早的,说要寻王妃。”   阿远听了,便走了进去,恰好碰见那人跪在地上禀报。   “还请王妃随属下走一趟,凉皇命人设宴,说王妃定要前去同大王一起才是。”探子回禀道。   姜瑾蹙着凤眉,眼中变幻不定。   “是凉皇的意思?大王怎么说的。”阿远正色问道。   “大王也答应了。所以属下这便来接王妃过去,前往凉国都城。”他细细的道着。   她依旧无法回复,带着点点的犹豫。   “知道了,让本王妃想想。”姜瑾心中五味杂陈。   她若是卷入了这党政之中,便再也无法脱身了,定然会连累到君无弦的。   昨夜,她的讯息才前往西谟,现下他大抵还没有收到。   但是此时,凉皇却无端的邀请她前去凉国都城,设宴款待。   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难道想以此来要挟,扣留她来促成边疆与凉国的顺利联合?   但仲容恪没有道理答应的。   凉国是什么个地方,她不知晓,但历来征战,她也清楚那皇帝是个昏庸再昏庸不过的了。   连残暴的尉迟夜都比他好多了。   姜瑾不知,赴了凉国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在等待着她。   若是她走了,君无弦趁此来相救,却是一场空,又该怎么办?   这样的打草惊蛇,仲容恪势必会更加的提防起来。   介时,她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怎么办?她的脑中盘旋着这三个字。   去,还是不去?如果不去,于礼不周,凉皇定然会认为她轻视凉国,不给薄面。   如果去,那重重凉国宫墙,她不晓得会有什么危险等待。   阿远也皱了皱眉头,低啐道:“这个凉国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妃,你就莫让属下为难了。还是随属下一并过去吧。”探子再次低头恳求。   “这……”姜瑾迟疑着。   “我陪王妃去!”阿远一声落下。   她的眼中带着点点的惊诧。   “万万不可领队!若你跟着我等一并去了凉国,这军中之事该如何是好?”探子紧张道。   正当众人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人。   “这里,有本将在此看管。王妃与领队,放心的去吧。”将领负手傲慢的走了进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乞讨流民拦路   此人正是那军机处,与阿远对立的一名将领。   紧接着,身后陆陆续续的跟着几个部署之人也纷纷道:“是啊,这里头不有我们这几个将领么。难道在这边疆,只认阿远,不认我等?”   探子有些勉强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领队是大王亲自命令,在军中掌管看守之人。若换做了他人,岂不是违抗了大王之命。属下唯恐担当不起。”   姜瑾不动声色的端庄瞧着来的几人,看他们面相便晓得不是什么正经之人。   若让他们留下来管理,自也是对她有好处的,这样边疆军营里便松懈了许多。   只是,唯一让她顾虑不下的,便是含烟。   仲容恪不在营中,好歹有她作为王妃留此镇压,但她走了,领队阿远势必也能维护其周全,保护军营安危。   但若阿远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凉国,那便没有人能够镇压这群之徒,她担心含烟会有危险。   “这等小事,要学会变通嘛是不是。王妃何等尊贵的身份,怎能让你一个小小的手下带去凉国呢,万一有什么个好歹,谁担当的起?本将看着,领队就很不错啊。早就听闻阿远对王妃有着不一样的情愫,那他定然是会尽心尽力一路护王妃周全的。由他随行,最好不过了。”那领头的将领疏懒的说着。   姜瑾冷哼了一声,厉斥道:“大胆!”   那将领立即收敛了笑容,平淡的正色,似没有什么语气道:“是,末将冒犯王妃了,末将罪该万死。”   她心底担忧着,若是将含烟单独留在这里,她实在不放心。   这几个人这般的不正经,实在让她无法不去忧心。   今日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谈论这避讳,定然也不会将含烟放在眼里的。   “你要是敢再乱说,我就让大王斩了你!”阿远一把揪住其衣领,咬牙切齿警告道。   那将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宽了宽衣领。   他走进了几步,对着姜瑾道:“王妃啊,您就放心吧。我们等人一定会看守好边疆与这军营的,静心等待您与大王平安归来。”   她不置可否的一笑,道:“若是没看好,本王妃回来,定然要同大王撤了你这职位的。”   她凤眸里带着威胁。   那将领心底呵了一声,面上低头禀了句是。   姜瑾面上冰冷,她抬起头来,吩咐道:“本王妃此行,不仅要带着领队阿远前去。还要带两个侍女一路服侍照应。剩下的,这军中事务,便暂且交予将领处理了。”   “是,王妃。末将们定当好好看守,做好分内之事。绝不会让大王与王妃忧心的。”将领心底得意的谄笑着。   阿远有些后悔自己口直心快,如果将军营大小职务交给这几人,也不知他们能否真心完成所托。   见他面上带着忧虑,姜瑾凤眸波澜了一瞬,她想了想,侧身道:“阿远,此次凉国之行,就有劳你了。”   他回过神来,立刻回道:“保护王妃的安危,是末将的职责。”   一旁的探子趁此说道:“事不宜迟,还望王妃现在就动身。”   “什么?你让本王妃现在就走?”姜瑾走近两步道。   “这……因为凉国都城距离我边疆路程甚远,想要赶上那凉皇的宫宴,也只能委屈王妃了。”探子小心翼翼的回道。   她内心不悦,道:“好,本王妃知道了。容我整待整待吧,你出去寻个马车等候。”   看待其离开后,姜瑾好笑道:“将领们杵在这里是做什么?难不成要窥视本王妃更衣么?本王妃现在人还没走呢,就这么想要肩负职责了?”   “……是,是,末将们这就退下。”几人面上附和着,心底却暗啐的离开了。   人走后,她侧身蹙眉对着阿远道:“抱歉,阿远。准你随行,也实乃我的私心。因为在这里,我只相信你。”   他闻言,身形怔了怔,眼中带着惊诧与欣喜。   “但是,我,不放心含烟在这里。我怕她一个女子,没了照拂。会有危险。所以我要带上她,以侍女的身份。”姜瑾方才急中生智,想到了这点。   另外,她所说的带着两个侍女,还有一个便是阿佩了。   阿远点头,“我明白了。”   言完,便走了出去等候。   姜瑾迅速命人将阿佩与含烟唤进来,没有时间同她们解释了,只说要换件衣裳,低调一些,一会儿就随她坐马车前去凉国都城。   二人相视一眼,这突如其来的惊变让她们也是难以一时反应过来。   “其他的路上再说,先换衣服。”她急切道。   过了好长一会儿,三人便整装待发的走了出去。   姜瑾位于中央,她褪去了边疆的女裳,换上了轻便的素衫,连发髻都是干干净净的以一根钗子绾起。   而阿佩与含烟则是作为其侍女的身为,穿着更加朴素低调。   阿远提剑在马车前来回等待走动。   “走吧。”她带着二人走了上前。   那几个将领不可傲视的瞧着不远处的他们,其中一个道:“这下连王妃也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哈哈哈。”   “小点声!”另外一个提醒道。   “怕什么。这大王与王妃一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眼下我们便没了束缚,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其中一个坏笑着道。   “说的对!”   “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阿远听见了声音,眉头紧蹙,实在不放心。   但他也在离开之下,给心腹手下留了话,让他秘密的探视着这几人,若是军营里有任何的事情发生,立即过来通报他。   “劳烦领队一路护送了。我们走吧。”姜瑾在马车前站定,对着他笑道。   阿远见面前的人儿素净的装束,心中更是欢喜了几分。   “王妃,请。”他伸手过去。   她微微一笑着轻颔首,搭过其手,便上了那马车里头。   含烟与阿佩也相继进去,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的姜瑾收敛了笑容,面上凝重正色。   “起程。”阿远淡淡开口道。   他言完,便上了前头一马,缓缓的与之跟着。   探子充当马夫,稳落的行驶着。   “走了,他们走了!”   “兄弟们,我们的日子来临了,哈哈哈。”   几个将领高兴着,就要去大肆喝酒吃肉,顺便还要弄几个女人玩玩。   而早先被吩咐的一下属,按照领队的话,暗暗的监视着几人的一举一动,到时悉数的告诉他。   马车匀速的行驶,里头的含烟似有话说,又怕让外头的两人听见,便犹豫着还是没问。   姜瑾察觉到,便悄然凑了过去,压低声音道:“烟娘是否想问关于此行凉国一事。”   她望了眼外头,默默的点了点头。   “今日晨时,探子来我帐中通报。说凉皇想要在宫中设宴,邀我一并同去。”   “可,为何会如此突然,王上他也答应了吗?”   “我也不知。但约莫能猜得出来。王上定然是答应了凉皇什么,才会使其高兴大设。想必也会邀请一些凉国的王公贵侯前来。然我身为王妃的身份,是不能缺席的。”姜瑾方才静想了一番,觉得这才最贴切。   “可是……”含烟叹了口气,心头尚有顾虑。   “你担心的,我都知道。”她心中轻叹。   但碍于现在的场合,二人不便详说,便皆了然的没有再言。   这几日,君无弦若是收到了她的信件,或许会趁着仲容恪不在军营之时,带人过来解救于她。   但偏偏这般巧的,才过一晚,今晨便受到了凉国的邀请。   可谓是生不逢时。   所以现下便是要想办法,提醒君无弦暂且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身在凉国,也是没有法子。   侍女阿佩静静的坐着,看着二人的面色,就晓得她们在为一事而忧心,但也不知该怎么帮她们。   此刻清妃的寝殿里。   纳兰清如手头正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夜明珠,她缓声问道:“王妃的车马可来了。”   清潭眨了眨眼,紧张回道:“回娘娘,我们安插在前头的人还没有收到通报。想必还没来。”   “本宫改主意了。”她突然狞笑道。   原先是想,在凉国的边境派人去打探打探,但她现在却有了更好的主意。   “娘,娘娘是想要怎么做?奴婢这就出去吩咐。”她面上带着些冷汗。   纳兰清如缓缓放下夜明珠,说道:“本宫总不能将她安然的带进宫里来。”   这样,怎么好下手呢?   不如,直接在路上,干脆杀了她,岂不快哉?   “本宫想着,若是在宫里头,她出了什么事。那本宫的责任也大的很。所以,倒不如让她在过来的路上,发生点儿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样便与本宫毫无干系了。”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清潭不是很明白,询问道:“那娘娘,是否要留活口?”   “留活口?本宫这么大费周折的,还要让她活着过来?”她的眼中带着点点的莫名其妙与笑意。   “是,是。奴婢知道了。”   “记得,事情一定要做的漂亮些。不会让人怀疑到是本宫做的,千万别落下什么把柄,可清楚了?”纳兰清如傲慢的拢了拢发髻道。   清潭应了一声,秘密的出去,寻着一黑影人,对着他小心谨慎的吩咐了一些事情,便看着其离开了。   姜瑾啊姜瑾,你既然远道而来,本宫当然是要好好款待款待你了。   长路漫漫,定然是枯燥的很吧。   本宫细心体贴的为你着想,安排了些有趣的事情给你,你可要好好谢谢本宫呢。   纳兰清如心中暗道着,面上收不住的狞笑。   前往凉国的路途中,马车缓缓行驶着。   从一林中小道穿梭过去之时,磕碰了一下。   姜瑾的凤眸一瞬波澜。   不知怎的,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如曾在西谟出宫,被贼寇所掳之时的担忧。   而她此刻,便是这般之感。   “没事吧?”含烟见她面色不好,关切的问道。   一旁的侍女阿佩也支支吾吾的询问。   “没事。”她勉强的微一笑。   她现在所担心的,只是君无弦会不会在她恰好赶去凉国之时来边疆相救她。   其余的,皆交给领队阿远吧,希望此行能够顺利,不会再有什么土匪头子来挡道。   姜瑾方才想完,就听见马车外头有声响。   而马车里头的三个人儿则是互视了一眼,警惕就几分。   她拂开帘子,望着那前头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似流民的人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手中拿着破碗乞讨着。   “这些人可真是会找人的,见我们的马车如此,想是猜到我们乃是富贵之人,便想拦路乞讨。”那探子停住马,对着一旁的阿远道。   “不用管他们!”他蔑视了一眼,继续将马绕道前行。   这时候姜瑾却从包袱里拿出一根钗子,道:“且慢。”   她从马车里缓缓走下来,递给那些流民道:“这个你们拿好,可以去城内的当铺换些银子使用。”   他们见了,忙感激的叩谢,“谢谢,谢谢。”   “不用谢,只是。我们现在也有要紧的事情,得赶快起程,所以麻烦你们……”她示意道。   那几个流民对视一眼,立刻会意的让开,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姑娘真的是好人啊。”   姜瑾笑了笑,望了阿远一眼,自行上了马车。   “王妃为何要亲自下去呢。那等流民的身份与您不符。”他在外头叮嘱了一声。   她没有言话。   “继续走吧。”他吩咐探子道。   那几个流民目送着马车离去。   其中一个说道:“这姑娘的穿着看上去这么有钱,定是个来头不小的。不如咱们趁此,来换取些更多的银两如何?”   另一个犹豫道:“这不好吧,咱们这是恩将仇报啊。况且还有两个男子看守着,也不知有没有武功啊。”   “这你就不懂了,不过一根钗子而已,只能保我们一时的饥荒。如果想要长此以往的吃上饭,还得干票大的!”   几个流民纷纷探讨着,决心要劫那马车。   含烟在马车里,对于方才姜瑾所做不是很认可,但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问她。   “我知道烟娘你在想什么。只是,若不给他们点恩惠,只怕他们会一直拦道不走。若是起了冲突,会生了不好的事端的。”她自行解释道。   “但是。我们一看便是富足人家的,如果那些流民们不知恩,反过来想要索取更多,怎么办?”含烟正是顾虑的这个。   姜瑾寻思了她说的这番话。   确实,她当时只顾虑到了如何打发其离开,不想生事端,但却没有想到了这一点。   “你也别多想了,可能他们,也没有我想的那般坏呢。”含烟见她皱着眉头,便立马改口道。   “但愿。”   那些流民悄悄的一路跟随在马车的后头,阿远骑在马上,眼神有意无意的瞟着身后。   他早已是察觉,只是没有打草惊蛇。   这时,行径到一处时,突然前头闪现出几个黑衣人。   那几个人瞧见了马车,暗道着一定就是主子所命他们杀的人了,便一窝蜂的就上前开打。   阿远及时的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保护马车里的人!”   他怕败露王妃的身份,故没有道出来。   探子便了然于心的趁着其与黑衣人相斗时,打算驾着马车离开。   但黑衣人偏偏不让其如意,目标便是那马车里的人。   含烟在里头满目的震惊与骇然,侍女阿佩也是慌张不已。   “别怕,别怕。”姜瑾安慰着二人,眼中也带着紧迫。   “外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我们啊!”含烟抓着她的手,急急道。   “我也不知道。但这里偏僻,位于凉国与边疆的交界之地。除了强盗,我也想不到还有何人想要动杀机于我们。”她坐在马车里冷静不已。   侍女阿佩担心着忐忑不已,便将帘子拂了开来,但与一黑衣人对上了眼,见其直直的杀了进来。   探子见势,忙伸出刀剑一斩。   阿佩吓得忙缩了回去,整个人颤抖不已的对着姜瑾描述着。   “看来不是强盗那么简单了。如果是黑衣人,定是有计划有命令的。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派来的。”她沉着的分析着。   但眼下外头的局势已不容乐观,最紧要的就是保护自己与二人的性命。   那悄悄埋伏在一旁丛中的流民惊诧道:“你们说,那是些个都是什么人,咱们要不要趁乱将那马车里的姑娘给抢走,捞点油水。”   “看看再说吧,当心别让咱们也给他们宰了。”另一个担心道。   “那些人蒙着面的,又浑身遮掩着看不清楚面相。肯定不是什么劫财的,我看啊,就是有人雇他们来杀这马车里的姑娘的。”有一个说道。   “这样看来,那姑娘是来头不小了。竟还有这么有势力的仇家。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吧。”此流民头发乱糟糟的,心里头还是有些害怕的,临阵退缩不想再劫了。   “什么屁话!跟都跟来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要啊!这么好的时机,赶紧都上啊。你们不抢我抢,到时候分红可没有,都是老子一人的!”一直默默观察的流民说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黑赶路遭强盗   那个想要中途放弃的瘪了瘪嘴,虽然他们是被放逐的流民,但是为了能吃上一口饭,也就只能干着强盗干的事情了。   拼就拼一把吧!   几个流民趁着一片混乱之中,暗暗的从身后逼近马车。   阿远与黑衣人搏斗着,发现了那鬼鬼祟祟的几人,一时急切之下被割伤了臂膀。   他立刻从马上飞身而下,朝着马车而上。   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窃窃道:“我们的目的是那里头的人,绝对不能恋战。”   于是便径直的追了过去。   这厢马车里,姜瑾对着含烟道:“把你的钗子递给我,快!”   后者惊慌不定的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立马拿下来交给她。   她接过锋利的钗子,死死的拽紧在手中,沉着冷静的候在帘后。   “不要怕,躲在我的身后。”她将含烟与侍女阿佩皆揽在自己的后头。   “可是……”   话还未说完,便见帘子瞬间被掀开,姜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钗子凛然狠狠的刺下!   一阵鲜血飞溅在她秀丽的面容上,发出一丝凄厉的惨叫。   阿远这时候紧跟着将那侥幸的黑衣人一剑中心刺死,拉开帘子喘息道:“你没事吧。”   她的整个手都在颤抖,青丝到了嘴里也不得知,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没事,那些黑衣人的目标看来是我。你通知探子,千万不要恋战!趁此,快些变换道路,甩开追捕之人。”   姜瑾言完,震惊的看见他身后一名黑衣人正逼近,她一把将其推开,以钗子再次刺入其心脏。   阿远的眼底复杂一瞬,道:“我会保护你的安危的。”   他望着她满脸飞溅的血,疼惜不已。   含烟与侍女阿佩看的胆战心惊,忙抱在一起不敢再看。   探子与阿远见解决的差不多之时,便打算尽快脱离这里,以免再有他们的人源源不断过来。   介时便只能筋疲力尽无法安然了。   那些流民先前瞧见了阿远靠近马车,悄然走了一半便又隐蔽的蹲下身子。   “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我瞧那姑娘还真有胆识的,我们还是不要再干这等强盗之事了吧。万一被发现了,就……”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   但是其中一个很有主见的沉着气道:“不行,你们要是害怕我一个人上!”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后头的人拉住了道:“还是一起吧。”   马车里,姜瑾抱着含烟与侍女阿佩宽慰道:“好了,好了。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与面上所飞溅到的,心下颤抖不已。   “可是,你,你……”含烟缓缓拉过她的手,五味杂陈。   她道:“如果我不杀他们,我们就会死。放心,我不会想那么多的。既然你们跟着我出来,我定然要保护你们的安危!”   外头,忽然帘子猛然掀起,姜瑾正抱着二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紧接着她的手一松,含烟便被拖了出去。   她惊骇不定的将其腿抱着,将她拖进来,在看到那外头是流民所为时,她后悔不已!   姜瑾只身出来,将其护在自己的身后,手中紧紧拽着带血的钗子。   阿远顾不得面前的几个黑衣人,将他们一刀毙命,飞身而来。   她迅速的望穿其身后,大喊了一声使流民分心。   趁此,她与阿远同时紧握手中利器,“呀!”的一声刺进!   但考虑到这些只是为了谋生的流民,所以她避开了要害,只是想警告其。   “阿远!留活命!”她迅速提醒。   言完,他的手一松,与要害只相差一分。   几个流民吃痛不已的纷纷倒下,疼喊着。   而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都被其撂倒,不想再做无畏的牺牲,便低低道了句,“走!”   立即没了踪迹。   姜瑾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如释负重的缓然倒下来,浑身如被抽空了一般,双腿软的没有一丝气力。   含烟与侍女阿佩忙连滚带爬的过去,来到她身边,紧张道:“王妃,王妃你没事吧,王妃!”   她只觉松软万分,使不出气力,也道不出话来。   方才她是头一回杀人,已经用了她尽数的力气,超常的冷静与沉着使她现在想好好休息休息。   阿远解决了黑衣人,便担心的过来,单膝叩下,将她抱进了马车中。   而探子则是查看那些人的鼻息,顺便从他们身上摸出了东西。   “凉国?!”他狐疑的将银两拿好,心下骇然,走了过去。   “可有发现什么。”阿远从马车里出来,吩咐侍女伺候着姜瑾。   “这是从黑衣人身上搜到的。”探子复杂的递过去。   “什么?!”他左右查看了下,却在银两的底端瞧见了象征。   这是,这是来自凉国的银两!   两人眼中瞬息不已的对视了一眼。   情况,变得复杂许多。   阿远望着那马车里头的姜瑾,想了想,道:“此事暂且不要告诉王妃,她需要好好的休息。”   探子点头应了一声。   “王妃,王妃你觉得如何?”含烟紧张道。   侍女阿佩则是从包袱里拿出水囊,再倒入手帕上,轻轻的将她面上手上的血迹擦去。   “只是方才用力过多。现在平定下来,只觉浑身发软。没事的,歇息一会儿就好了。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姜瑾的面色有些惨白,她宽慰着道。   “我还以为,你方才是真正的坦然自若了。原来,都是为了不让我们慌张担忧,才做出来的假象。”含烟叹了口气,责怪道。   “你们是被我连累的,我当然要保护你们的安危了。”她任由阿佩擦拭着黑衣人飞溅出来的血迹。   一片静谧之下,含烟心有所想,思绪纷繁。   她望着姜瑾,也不知晓自己该不该问。   刚才那些黑衣人来势汹汹,直直的向着马车里头冲来,看似动的杀机。   也不知晓,这时得罪了什么人。   但据她所了解,在这边疆,还会有什么人好得罪?   难道,是仲容恪的仇敌打探到了王妃离开了边疆,便趁此来报复?   无论是哪种结果,含烟都放心不下。   既有了第一回 ,定然还会有第二回的。   那些黑衣人这次没有得手,还会重蹈覆辙再来的。   此去凉国路途遥远艰辛,停停顿顿少说也耽误许久,真正要抵达怕是要多日了。   上回仲容恪是快马而去的,而她们却是缓缓的马车,免不得要慢许多。   姜瑾闭着眼,心有余悸的回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幕幕。   谁,到底是谁要杀她?   她此时,必须要养精蓄锐。   按照那些人,定然达不到目的死不罢休的。   凉国此行,必会再来犯之。   所以,她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来抵挡。   外头,阿远骑在马上若有所思,眉头深锁。   探子驾着马车,也不好同他商讨此事,于是便只好作罢。   怎么会是凉国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刚才的一幕幕他二人都有瞧见,那黑衣人很显然的目的便是那马车里的人。   而马车里,只有王妃的身份最为显赫,也是最可能的。   但他们为什么要对王妃下杀机?此刻大王也在凉国之中。   难道……难道大王在凉国出事了?   或者同那凉皇起了什么冲突,才命人过来想要杀王妃的?   但左想右想他都觉得很不合理。   如果大王在凉宫有什么动作,那前头自是会有人快马加鞭过来通报的。   但却没有。这就是奇怪所在了。   凉国的银两,也不一定就是王室所用。   然王妃是头一回离开边疆,哪儿会有什么仇敌呢?   莫非是其他的原因?   探子摇摇头,心事重重,怎么想也想不到,只能暂且先到凉国,再将此事通知给大王了。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   阿远眉头紧凝,他只怕姜瑾会再有危险。   现在他们的路程也只是行了一点,方离开边疆就遭受了如此杀机。   他难保,接下来的路途之中,还会不会有那些黑衣人在等待着,埋伏着。   早知如此,他应该再多带些人护送的,只是没有想那么多罢了。   现在思来思去,还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让王妃陷于险境中。   至于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不知晓。   但见那银两,证据确凿的是来自凉国。   那凉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会否真的是凉宫里的人所派,想要陷害王妃的。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如此?   这些都是阿远所想不通的。   现下他坚毅的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从始至终,都要一路好好护送王妃,确保她的安危。   等平安到达凉国之后,他再告知大王,让大王当面向凉皇讨个说法!   想到这里,阿远目中怒火中烧,冷哼了一声。   马车里,侍女阿佩与含烟尽心尽力的照料着昏睡的姜瑾。   她清丽的面上与白皙的玉手上已是干干净净的了,那血迹早已擦拭的荡然无存。   还有外衫已经换上了干净整洁的一套。   含烟瞧着,心中叹着气。   侍女阿佩见此,也是有苦不能言的,替王妃感到委屈。   经过方才一战的众人,皆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杀机到底是谁所派,目的又是什么。   这样一个谜团深深的困扰着几人。   而那方才被阿远与姜瑾所伤的流民哀嚎着在地,踉跄的爬起来,到一个竹子下靠着。   “他奶奶的臭娘们儿,下手真狠啊!”其中一个捂着伤口,龇牙咧嘴道。   “但是她没有杀了我们,足见还是有一丝宽容的。说到底,也都怪咱们忘恩负义,非要拿了好处得寸进尺的。我就说吧,就不应该自讨苦吃的,现在我们都伤成这样了。”另一个流民只觉得不值,心头也有些愧疚。   毕竟从来没干过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头一回干就变成这番境地,不是自食恶果是什么呢。   “给老子闭嘴!他奶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面带凶恶的流民从身上掏出那根钗子,忙不迭叫苦。   “可惜了老子看病的费用定叫这钗子抵消了,真是倒霉,白忙活一场!”他愤恨不已。   流民的数量大概有四五个的样子,皆哀嚎着负伤。   “就当是个教训吧!”一直没有开口的认命道。   他们本来就是这一带普通的老百姓,但是经过那些贪官污吏的剥夺,害的他们家破人亡的,只能出来乞讨。   候了好多天才碰上今日肯给他们口饭吃的人,却没想,都是因为同伴的贪婪,才导致他们伤成这样的。   “早说这等遭天谴的事情不能干,这就是报应啊!”那人捂着肚子责怪道。   “都他奶奶的给老子振作起来!咱们要想活下去,只能干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几日还饿不怕么!我们乞讨,但谁可怜我们?唯有变成强盗,他们才怕我们,才会给我们银子!”那嚣张跋扈的流民凶狠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我们连刀剑都没有,两手空空的。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现在还伤成这样,怎么去抢啊!”另一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想了。   那流民寻思着想法子,眼睛一尖,便看到了那死去的黑衣人手中的刀剑,立刻欣喜道:“兄弟们!我们有兵器了!”   几个流民相互看了一眼,十分不懂,但见其一瘸一拐的过去黑衣人身旁,拿起了刀剑,个个都眼睛一亮的兴奋不已。   他们拿了刀剑,还从其身上搜刮了许多银两,喜悦不已。   “有钱啦!咱,咱们有钱啦哈哈哈!”那些个流民捧着银子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   “老子就说吧!从现在开始,我要自封为大,你们几个愿不愿意追随我啊!”那嚣张的面相凶恶的流民得意问道。   “愿意!咱们都愿意!”流民们纷纷有了希望。   只要有钱财,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管是偷还是抢,都要谋生。   “好!兄弟们都跟随老子回去养伤,回来后就干票大的!”强盗举起刀剑,以示上天。   他们现在不是流民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强盗了。   其中一个本不愿意的,但想着为了生存还是得如此。   他们乞讨了那么多日,没有一个人理睬的,也就一根钗子,但也不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只有做了强盗,才能源源不断的让那些过路人乖乖拿出银子来。   “哎,这银两的下面刻着什么字啊。”有一个古怪的询问道。   “管他的刻什么字,只要是钱,就行了。”另一个兴奋的左擦擦右擦擦的。   “对啊,咱们中间又没有识字的,别管那么多。”   那人挠了挠头,左右看了看,便也没再上心了。   马车缓缓行驶了许久,有了前车之鉴后,阿远与探子便更加小心谨慎万分。   此间,天色也渐渐的暗沉下来。   从晨时到午时,他们皆没有吃食。   现下到了夜幕,忽觉有些难以赶路了。   而含烟她们则是都用过了。   因为一心顾着赶路与方才所发生之事,便几乎忘记了吃饭这等事。   姜瑾醒了过来,半撑起自己的身子,觉得精神了许多。   她掀开帘子,有些惊诧,“已经天黑了。”   “是啊。你刚才醒来,要不要喝点水,吃些干粮。”含烟关切道。   “不用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对了,给我些。领队他们想必还没有用过,赶了一日路了,也是疲乏了吧。”   “对哦,我倒是忘了。”她拍了拍脑袋。   侍女阿佩立即从包袱里拿出另外准备的水囊与吃食递给姜瑾。   她掀开帘子,对着外头道:“先停一停。”   探子勒停了马,阿远也收停马缰,下了马询问,“王妃怎么了?是有哪里不适?”   她抿嘴,摇了摇头,道:“并非。只是我方才想起来,你二人一路护送我们。一日都未用食用水了,实在抱歉。给。”   望着面前人儿递过来的吃食与水囊,他犹豫了会儿道:“不用了,末将不饿。”   “怎么能不吃饭不喝水呢?拿着吧。你还得存着精力,平安护送本王妃。”姜瑾见他迟疑,便直接递到了他的手中,再将另一份给了探子。   “多谢王妃。”二人诚恳道。   “说来也是我不好意思了。竟忘了,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呢。”她心下有些愧疚。   探子一笑,道:“一心想着赶路,又发生了那等事,便忘了。”   提及此,姜瑾的凤眸便黯然了几分。   阿远示意他不该困扰她的,探子便立即改口道:“我们,我们怕吃食与水不够。这此去凉国,车马行的比较缓慢,恐怕要耽搁几日的,”   “不用担心,足够的。”她回头望了眼包袱,对着二人道。   二人皆没有说话,一片静谧之下,她望了望外头渐渐黑沉下来的天色,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客栈?天色快要黑了,总不好夜宿野外吧。”   阿远有些懊恼,方才过来都没有好好看着些。   探子四处瞧了瞧,这里荒郊野岭的,一看就是少无人烟住的地方,想是没有什么客栈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一些住家,或许可以恳求收留他们一晚。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黑衣人带走   姜瑾见两人为难,便道:“罢了,我看此处,也不像是有人的地方。还是接着赶路吧,不过,要留意一些。不管是草屋也好,破庙也罢。只要能有个歇脚的地方,就停下。”   “可是,可是王妃的身份何等尊贵?怎能住那等地方?”探子很是为难,若是回去让大王知道了他照顾不周,定是要不悦的。   “不用在意这些。有的住,总比沦落在野外来的好。此事没得商量,这是本王妃的命令。好了,行路罢。”姜瑾放下帘子,不给他二人反口的机会。   含烟皱着眉头,叹息着。   侍女阿佩也是搅着手指,呆呆的看着一处,默不作声。   马车里头备了小灯盏,点燃一瞬,就亮了起来。   “冬日里头有些冷,这马车虽然宽敞,但毕竟也躺不下我们三人。再者,他们也赶路一天了,若是没能好好休息,不能保证可以养精蓄锐,对抗不好的突发之事。”姜瑾解释道。   “王妃,我知道的。”含烟微笑点了点头。   侍女阿佩也表示理解。   她虽然常年在边疆军营里做着侍女,但是日常起居也是极奢华的。   如果真要住破庙破草屋里头,也是能将就的。   既然王妃都不介意自己如此高等的身份,她又介意什么呢?   “先睡一会儿吧,此处定然会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也不知何时能寻到,暂且眯会儿。”姜瑾对着二人道。   侍女阿佩打着手势,表明自己不困,要陪着她一起。   含烟也是,有了先前那段刺杀,她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生怕什么时候,又突然来了那群黑衣人。   姜瑾知晓她们心头所虑,下意识的握紧了金钗。   马车又陆陆续续的行了一会儿,马车里静谧一片,油灯微黄的光照着,更让人昏昏欲睡。   外头已是传来虫鸣的叫声,与时不时掠过林中飞鸟翅膀扑腾声。   她眉头皱着,微微掀开布帘,外头的天黑的很快。   希望今夜不要是个多事之夜。   她的预感一直很准确,但是姜瑾却不想要这等感觉。   侍女阿佩早已是不知不觉的昏睡了过去,脑袋磕了下来。   她瞧着,将起下巴微微抬起,将她靠在后板上。   含烟也是觉得困乏不堪,眼睛都要睁不开来。   姜瑾一直忧心着,望着布帘,一刻也不敢放下警惕。   想到先前的事情,她便心有余悸。   若不是她及时反应过来,那黑衣人恐怕就要了她的命了。   阿远一边缓慢的驾着马,一边顾虑的时不时回头瞧着马车。   探子也是左右的查看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这厢,一只五步蛇悄然的扭动着身子,顺着那马车的抬板,幽幽的昂着蛇头,探进那马车帘中。   姜瑾靠在板后,一双眼睛望着上头,若有所思着。   直到听到含烟“啊”的犀利一声,她才惶然看过来,发现一只五步蛇盘旋在她的腿上。   侍女阿佩惊醒,在瞧见了场景后,捂着嘴惊恐不定的直往她身旁退离。   姜瑾心头凛然的望着与她对立的蛇,吐着红红的杏子。   她自来就怕这些东西,但是如果在此怯场了,必定会被其咬死。   她默默的向身旁挪移了几分,眼神示意含烟不要出声,不要轻举妄动。   含烟惊吓不定的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快要哭出来一般。   姜瑾吞了口唾沫,面上带着点点的汗意。   她手中举着金钗,与五步蛇对立着,谁也没有再动。   外头的阿远听到声响,觉得有些怪异,但也没见再出声,便继续行路。   侍女阿佩恐惧的捂着嘴,身子不停的颤抖着,眼中噙泪。   忽然!就在此时!   五步蛇瞬间狠狠的飞身过去,在三人来不及反应之下,咬伤了姜瑾的手腕。   她忍着剧痛,面容有些扭曲的将蛇头抓住,一根金钗狠狠的刺了又刺,直到五步蛇不再动弹为止。   她喘息着将蛇丢了出去。   “王妃!王妃!领队快停下!王妃被蛇咬了!”含烟惊慌失措一片,不知如何是好。   姜瑾瞬时感觉身子发冷,嘴唇渐渐变紫,被咬得伤口血往外流。   她哆嗦的靠在后板上。   探子就在此时瞧见了一稻草屋,但也无暇顾及,忙与阿远进了马车。   “怎么样!”   “王妃方才因为我,被毒蛇所咬。现在该怎么办?”   阿远望了姜瑾一眼,道:“末将得罪了!”   他抓过她的手腕,在她左右挣扎拒绝的情况下,丝毫没有犹豫的将毒血吸出。   “不行,不行……你也会中毒的。”她气若游丝,嘴唇发白道。   他将她打横抱了下来,含烟与侍女阿佩在后头相照着下了马车。   “那儿有个草屋!”探子急急的接着,将门口的栅栏拿去,径直走进了屋内。   阿佩瞧见着,便回头将马车里的油灯拿过来,一路照着到了屋子里。   此时,在众人察觉不到之下,黑衣人望着他们的身影,对着另两个人道:“这次不能再出错了!不然主子饶不了我们!”   “是!”   一阵细索之下,便没了踪迹。   进了屋子里,油灯照着,阿远将姜瑾稳妥的放在床榻上。   “这附近根本不会有什么郎中的,怎么办?”含烟急急道。   侍女阿佩也是无措的急切点头,想说话却没办法说出来,担心不已。   阿远望着床上的人儿,道:“我去寻!”   “不可,不可……”姜瑾无力的吐出话来。   “为什么不可!这样下去你会毒发身亡!”他急急厉声道。   一旁的探子有些惊诧,但早听闻领队喜欢王妃,便也没有多言,只道:“这里由我看着,领队且快去快回。”   阿远点了点头,风风火火的一挥衣袍,迅速攀上了马离去。   姜瑾无力的收回手,面上大汗淋漓。   “怎么办,怎么办,都是我不好……”含烟掩面担忧不已的哭泣着。   侍女阿佩灵机一现,她忙支吾着比划。   但探子看不懂,她便拍拍含烟的肩膀,示意她看自己。   “你想告诉我什么?”她迷茫的看着她急切的样子。   阿佩恨自己哑了,无法开口说话,急的直跺脚,便当下搜索着。   在屋子里寻了一根稻草比喻,以手作捣泥状,和扇风状。   好一会儿,含烟才明白过来,立即道:“你是说!现在应该找药草来暂时稳定其毒性!”   侍女阿佩欣喜万分的忙点头。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蛇,我也不懂什么药草,该怎么找……”她怪只怪自己曾作为府中小姐时,没能好好读书。   阿佩表示自己知晓,她曾服侍大王时,无意间看到了他摊开在桌面上的书卷,那上头就绘画着方才瞧见的那等毒蛇,唤名五步蛇,那下面还详细的记载着用什么草药来暂时救人一命。   “是什么草药!”探子抢先一步问道。   她在屋子里搜寻着纸笔,但没有寻到,便发现那灶上的土灰,以手指沾染,在地上画着。   探子默默记住,道:“现在外头天已黑,我去寻!”   含烟犹豫了一分道:“可是……我们……”   她顾虑着,这荒郊野外的只有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且姜瑾还中了蛇毒昏迷着,若是趁此白日里的黑衣人寻到了这里……   探子也想到了这点,犹豫不决。   “我去吧!”含烟笃定道。   侍女阿佩立刻摇头,拍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这药草长得什么样,自己去最适合。   “可是你一个女子……”探子还是迟疑不定着。   这时,姜瑾忽然剧烈的咳嗽着,伏在床榻上吐了口深色的血。   几人忙上前询问,“王妃,你怎么样了,王妃!”   她只觉胸腔疼痛不已,浑身酸麻,只迷迷糊糊听得外界一声声的叫唤,但没有办法醒过来。   “还是我去吧!这夜里,女子总是不安全的,比起外头,还是屋子里放心些!”探子从衣物里拿出一物,递给了含烟道:“这是属下在离开军营之前,刻意准备的毒粉。若真遇到不纯之人,以此撒之,便可换取逃命的机会。”   “也只能如此了,快去快回!”她默默接过,望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对他道。   “烟娘放心,属下定然会尽快回来的!”探子最后瞧了瞧地上侍女绘画的草药模样,深深记住,而后谨慎的查看了下周围,将屋子掩好。   含烟将门栓拴上,再吩咐侍女将所有能阻挡的东西都挡在门前。   “还有这个!”她在灶上发现了一把菜刀。   侍女阿佩点了点头,在屋子里也寻到一锋利的锄头。   二人相视了一眼。   外头,黑衣人见到探子离开了屋子,便道:“走!”   正当他们打算进屋的时候,忽然又折了回来。   只见一长相粗糙的胡须男子,浑身粗麻布衣的拎着一大块生猪肉,哼着歌一路走进了屋子。   待他如往常一样想要推门进屋时,忽然发现门怎么也推不开。   “怎么回事,见鬼了。”又狠狠的推了推。   含烟与侍女阿佩心下抖然不已,猜测到恐怕是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别怕,别怕。我们有刀。”她手上拿着菜刀紧张道。   那莽夫不信邪,狠狠的以魁梧的身子撞着门。   “他娘的!谁!到底是谁在我家中作怪!快些给我把门开了,别让我逮着你个兔崽子!到底是人是鬼!”他踹了一脚道。   那三个黑衣人躲在暗处默默看着,示意不要出声,看看再说。   侍女阿佩惶然不已,手脚并跺着,紧张的支支吾吾的,也不知她想要表达什么。   “现在王妃的性命都在我们二人身上了,一会儿若是那人破门,我们便以手上的武器自保。一定要坚强,知道了吗?为了王妃。”含烟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儿,笃定的抓紧了菜刀,吩咐着,   阿佩噙着泪郑重的点了点头,手上握得锄头拽的紧紧的,大有一副要战斗的模样。   “听我的,我们暂且先退离几步。那外头的人迟迟不见声响,定然觉得很是怪异。便会以身破门,介时若他有匪意,我们便以武器来对付之。千万不能心狠手软。为了自保,我们两个女子,只能狠心了。”含烟坚毅道。   二人敛了敛心神,专注的拿着手头之物,一步步的退离,而后对着怦怦作响的门准备着。   “怪事,老子在这深林里头待了多少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莫不是并非鬼魂,而是有人刻意在里头霸占老子的巢穴?”莽夫停顿下来,略一思索道。   “定是这样的!呸,看老子抓到你怎么收拾!”他对着手掌低啐了一口,摩拳擦掌的想要狠狠的踹门。   这时,三个黑衣人示意可以动手了,便悄然的靠近着。   莽夫重重的拾来一旁的东西抡着门。   每抡一声,含烟与侍女阿佩的心皆跟着颤抖一下,神经都紧紧的崩张着。   此时,只听得沉闷的一声,门瞬间被破开。   那阻拦之物被莽夫一一挪开,才见到了里头的两个人儿,再一瞧,床榻上还躺着一个绝色。   “乖乖!了不得了!了不得了,老子这艳福不浅哪。屋里竟有三个美人儿,嘿嘿嘿。”他搓着手,惊讶散去,渐渐朝着二人逼近。   “美人儿啊美人儿,说说,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是不是,就等着老子回来呢。”莽夫垂涎不已,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在这深山里,有好些年没开过荤呢,憋的难受。   这面前的人儿,定是上天眷顾他所送的。   含烟与侍女阿佩大骇不已,面孔恐惧着。她们紧紧拿着手中之物,一步步的往后退。   莽夫并不害怕,心道不过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这菜刀也是敢拿不敢砍的。   于是便趁着二人分心的时候,瞬间过去谄笑着淫秽的抓住二人的手腕,道:“美人儿啊美人儿,从了老子吧哈哈哈。”   含烟与阿佩的两个拿着利器的手被紧紧的束缚着,此人力气大的吓人,一丝一毫也无法动弹。   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忽然眼睛瞪大,看见其身后有三名黑衣人正在靠近着。   “美人儿,今夜老子就把你们都给办咯!好好爽爽哈哈哈哈。”莽夫刚说完,就觉脖子上一凉,伸手去探时,竟是血。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浑浊的眼,转头去看,竟直直的倒了下去。   含烟瞬时想起方才探子离去之时,递给她的一包毒粉,她默默的趁着黑衣人不注意的时候,拿了出来。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一边手中动作的拆开着,一边假装问着。   三个黑衣人在床榻上看见了昏迷的姜瑾,便把她一把捞了起来。   含烟见势,迅速的将毒粉撒在那人身上,当即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但另外两人却没有洒到,即使的躲避开来。   她再定睛一望时,侍女阿佩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而自己也只觉后脖一痛,晕了过去。   意识褪去之前,她看见两个黑衣人将姜瑾带了出去,便再没了清醒。   黑衣人放出去之时便碰见了探子。   探子大感不妙,上前就与其争斗着。   其中一个暗道:“快些带走!千万不能失败!”   那黑衣人通知另一个同伙道,而自己则是想法设法的拖住探子。   只稍稍的一瞬间,那同伙便扛着姜瑾迅速的离去,没了踪迹。   探子想要将黑衣人留活口,但是却被其自行咬舌自尽了。   他懊恼的巡视着四周,发现空无一人,一片漆黑之下,他愤怒的捶着地面。   等进了屋子里,便看到了倒下的侍女阿佩与含烟。   探子想了想,此事还是应该尽快通知给大王,于是便在屋子里寻了笔墨,留了封正去找郎中的阿远一封书信。   瞬即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将含烟与侍女带上了马车,朝着凉国而去。   那些人到底将王妃带到了哪里他不得而知。   但是此番只有让大王知晓,便能去寻王妃,不然他在此也是空耗时间,也不能放任烟娘与侍女在此。   经过了一夜的快马加鞭,阿远在一村落里找到了懂医术之人,便将医者原路折回,想要带回去给姜瑾治疗。   但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碰见了探子的马车。   他疑惑不已忙下马询问道:“你为何会在此!王妃呢!”   探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阿远径直的掀开帘子,发现里头正躺着侍女阿佩与含烟,昏迷不醒着。   他的一双面目变得深沉冷冷,他低沉喝道:“是你做的!”   探子立即道:“不是不是属下!是昨夜……”   他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阿远的身形有些踉跄,他厉色道:“为何不去寻!!!”   探子忙跪了下来,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不能够好好保护王妃的安危。属下是想此事一定要尽快回去告知大王。”   阿远什么也没说,愤怒的跨上了马,将医者扔了下来,自行驰骋着马往前去。   “领队!领队!”探子叹了口气。   医者惶然,什么也不知道。   待驰骋到了草木屋时,阿远火速的进了屋子,便发现死去的莽夫与另一被毒粉所致死的黑衣人。   以及桌上探子所留的书信。 第二百一十四章 被卖去花楼   他手中握紧那张白纸,恨不得咬碎了牙。   此时,经过了一夜的行路,姜瑾只觉浑身瘫软无力,脑袋昏沉沉的,头疼不已。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是无果。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忽然凤眸一睁。   她的胸口狠狠的起伏着,喘息不定。   望着头上陌生花哨的帐顶,她心中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你醒啦。”一妇人妖娆的声音不缓不慢的从她身旁传来。   她瞪着眼,机械般的缓缓偏头,便见到一位打扮的甚是精致,穿着花里胡哨,容姿甚是妩媚的一妇人。   那一双眼睛正对着她谄笑着,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姜瑾迅速的起身,抚着晕眩的头,张望了一下四周,最终还是定在了妇人的面上。   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想要伸过手去碰她的玉手,却被她狠狠的拍开,嫌恶的收回。   “你是谁!”她本能的排斥道。   妇人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阴狠,但还是掩饰了过去,语气也平平了许多,她拢了拢发髻,雍容的起身,道:“你既然已经到了兰姨我的花楼里。罢了,我便好好的同你说说。姑娘你在的这个地方,可是男人的天下,你今后要做的事情,就是为兰姨我招揽客人,谋更多的钱财。”   姜瑾的凤眸里闪过一瞬的惊骇不定,错愕,慌张,与恐惧。   她的朱唇微张,似是没有听清一般的诧异着。   细细想来,昨夜她自从被毒蛇所咬后,便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迷迷糊糊只见总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扛在肩上,气血膨胀般的倒流,使她有了一丝丝的清醒。   但再次挣扎着醒来,便是到了这里。   姜瑾平敛着情绪,她左右的打量着,再从面前这妇人的所言都可以知晓。   她,这是到了花楼了。   老鸨很是满意的瞧着她这副神情,起先那般的傲气凛然,惊慌失措,再到现在的平静沉重,只是几瞬的时间。   看来,她可是弄到手了一个不得了的货色。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啊?”老鸨一脸笑盈盈道。   她望着面前绝色的人儿咂舌不已,一开始由人送来的时候她只觉惊艳。   姜瑾冷静下来思忖了一会儿,淡淡道:“阿瑾,兰姨称我阿瑾就行。”   她是刻意让自己的名字暴露的。   这样,便可以方便让阿远与探子寻过来。   现在想想,她既然无法仅凭一己之力逃脱,那么就干脆来个动荡。   “哎哟真是个识大体的姑娘。既然阿瑾你这么懂事,兰姨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她笑脸盈盈的瞧着她,越看越觉得美丽,让人深陷。   老鸨脑中迅速转着,既然能捞得这么一个极品的姑娘,不趁此捞点油水钱岂不是太对不住了。   “那兰姨,阿瑾接下来要怎么做。”姜瑾坦然微笑着。   “这个嘛,你先暂且在这儿待着。我去命人给你好好梳妆梳妆。”她打着算盘,眼珠飞快转动着。   “好的,多谢兰姨。”她低眉道。   老鸨心下喜悦不堪,颇满意的点头,扭着腰肢关好了房门,去让人来给她打扮。   姜瑾见她离去,坐在了床榻上,舒了口气。   她方才的镇定皆是强撑的,她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份恐惧。   因为现在,她是要赌。   睹阿远他们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至于怎么样才能吸引人,姜瑾想着,在这花楼里一定要搞出个风波。   但是她初来,并不了解此处,所以要秘密谋之。   正思虑着,房门便被悄然的推开,进来一个长相端正的女子。   “阿瑾姑娘,我是兰姨吩咐过来伺候您梳妆打扮的。”   姜瑾的眼神波动了一瞬,她立即微笑道:“有劳你了。”   “姑娘不用客气,唤我小莲即可。”   她心头对这个新来的女子微产生了些好感,见她礼节端庄的,又生得这般倾城容貌,也不知为何会来这花楼里,心中着实可惜了一把。   但是也不好当面询问,只得作罢。   “小莲。麻烦你了。”姜瑾刻意亲近之。   “阿瑾姑娘太客气了。”她笑了笑,将端来的衣裳放下,在一小匣子里拿出许多首饰。   “请姑娘坐到梳妆台边上来,小莲要为您打扮了。”   姜瑾点了点头,由着她将自己的发髻拆去。   不过,她有些狐疑。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会是边疆么?   但是边疆的城内她都未曾去过,并不了解。   “阿瑾姑娘生得太过绝色了。小莲瞧着都心动呢。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定然能掳获这西谟一片男子的心呢。”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说什么,只是笑着自顾自道。   姜瑾只觉浑身发颤,双腿双肩皆颤抖着。   她的一双眼里充斥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心脏扑通的快要跳出来一般!   什么……什么……   这里是……这里是……   “阿瑾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脸色这么惨白,你没事吧。”小莲望着镜中的她,困惑不已。   姜瑾现在只感觉自己头皮发麻,头晕目眩,浑身都叫嚣着。   她微抬了抬手,虚弱道:“我有些不舒服,可否过会儿再梳妆。我想休息一会儿。”   她努力的支撑着自己踉跄的弯腰走到那床榻上。   见着其一副失魂的模样,小莲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面色带着点点的担忧。   她顿了顿,道:“好吧,那阿瑾姑娘你,好生歇息。小莲我待会儿再来。”   言罢,便带着疑虑掩上门离开了。   姜瑾煞白着一张脸,嘴唇无意识的在心中道了十遍,“西谟,西谟……”   “我竟……是在西谟……”这句已经沾染了无比的哽咽。   她掩嘴低低的哭泣,摇着头低语道:“我竟是在西谟……”   她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藏在腿上,低低的一遍又一遍的道着,仿佛在诉说着最为珍贵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终是平定下来,她的一颗心扑通不已,浑身都颤颤发麻着,鸡皮疙瘩冒起。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的声音都抖着,发寒着。   心头那颗无尽的思念如潮水般喷涌着,道不出来。   一阵敲门声瞬时响起,姜瑾忙擦拭了泪痕,起身打开房门。   兰姨上下打量了下她,确实见她面色不好,便假意关切道:“小莲说姑娘你不舒服,兰姨便想着来瞧瞧。”   姜瑾笑了笑道:“休息会儿便好了,有劳兰姨挂心。”   老鸨听着,面色瞬间换了个严肃,对着一旁的小莲使了个眼色。   “那姑娘,小莲还是伺候你梳妆吧。”她有些惧怕。   走进了屋中,姜瑾任由其摆弄着自己的青丝。   她则是沉沉的在思索着如何才能够让君无弦发现她在此处。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命运弄人。   却不想,兜兜转转的,竟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地方。   只不过一夕的时日,那黑衣人竟如此赶急的将她送来此地,究竟是何人幕后指使?   为什么要这般的对待她?   想来想去,终是想不到。   姜瑾现在,都觉得如至梦幻之中。   一颗心带着急切与不安的跳动着。   她真的,回来了吗?   她与他,终究不是异国两地了。   这厢,凉国城中,黑衣人回去后跟纳兰清如说明了此事,道:“回娘娘,属下已经将那女子按照您的吩咐,卖去花楼了。”   “嗯。”她品了口茶,并不知道黑衣人其实是将姜瑾卖去了西谟的花楼。   因为他想,如果朝着凉国的方向而去,势必会引起那同行的两个男子的注意,到时候仅凭自己一人,定然打不过他们的。   但若是去了边疆,被那里的人认出来了这女子是他们王妃,更加不容乐观。   所以他左思右想,还是想到了离凉国最近的西谟国。   然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场乌龙却是阴差阳错的将姜瑾送回了母国。   而纳兰清如只当她已经被卖去了花楼,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而且不会有人想到那个地方去的,这样她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再者,只要面前这个黑衣人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来,认为是她命令的人去陷害姜瑾。   而让边疆大王认为,是在路上遭人劫走的。   介时,她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纳兰清如笑着道;“你做的,非常好。”   她扭着腰肢缓缓的走了下来,默默的在袖口里藏着一把尖锐的匕首。   “你放心,赏赐是少不了你的。”她走到了其身边,一只玉手搭在了其肩上。   黑衣人喜悦,忙谢着,“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纳兰清如再笑,道:“不必同本宫客气,因为……”   其有些疑问,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尖锐的匕首快准狠!   迅速插入刺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口。   她面上带着诡异般的笑容,将匕首用力的更深刺进,再快速的拔出。   黑衣人面目扭曲的吐血不已,死不瞑目的缓缓倒下。   “可惜呀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纳兰清如扔掉匕首,从袖子里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着自己沾满血的手。   “潭儿,进来处理下。”   她一并将帕子随意的扔了下去,坐上了那高座,狞笑着望着殿外的天空。   “这下,永远不会有人阻挠本宫了。”她的眼神凶狠。   清潭低低着身子进来,见到惨死的黑衣人低呼的捂着嘴,哆嗦不已。   纳兰清如鄙夷的瞧了她一眼。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死了一个人么。   她杀得人,还少么。   凉国,阿远与探子快马加鞭,夜里不停的拼命赶路,终是抵达了凉国的都城。   “闪开!快些闪开!”   那些个百姓纷纷指指点点着。   “不像样,太不像样了。到底是哪里进城来的人士,竟这般横冲直撞的。”   “是啊,看这两人火急火燎的样子,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吧?”   “不管,合着没我们什么事。哎哎,忙去吧忙去吧。”   此间,阿远与探子到了宫门口,打算冲过侍卫进去。   但那侍卫没有皇上的命令,不会放他们,两厢便打斗了起来。   “滚开!耽误了我们通报,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你们到底是何人!”侍卫的武艺根本不及此二人,当下便倒在地上捂着胸口。   一时间,立刻有许多的禁卫军纷纷将两人围了起来。   有侍卫前去大殿通禀,道:“不好了皇上!有两人穿着怪异的想要闯我宫中来!”   凉皇皱了皱眉头,瞧了一眼身旁的仲容恪,慢声道:“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快些将他们活抓过来,朕倒是要好好看看,他们想要玩什么把戏。”   话一说完,凉皇就愣住了。   看见面前被押上来的二人,穿着面相都似边疆人。   他立刻示意侍卫们松手。   阿远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上前,紧急的想要通报,但却被侍卫们再次围起来,保护皇上为由。   “皇上勿慌。此人,乃是本王的手下。”仲容恪没有一丝语气的平淡道。   凉皇本还在惊骇中,听到他此言,忙狼狈的理了理龙袍,讪汕道:“都给,都给朕放开。”   便坐直了一瞬。   阿远目中悲戚,来到其面前,眉头深锁着,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朕,已经给你机会了,这位手下就说吧。”凉皇抖了抖袖口道。   “大王……王妃她,王妃她……”阿远心底深深叹息。   经过一夜的搜寻,他都未能找到姜瑾,所以便随同探子一并回来通禀。   仲容恪的面色立刻阴冷了下来,他低沉道:“说。”   “王妃中了蛇毒,被黑衣人带走了……”他眼底复杂,一字一句道。   凉皇当即楞然了几瞬,支吾道:“这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妃怎么会被人掳走了呢!”   “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细细道来。”仲容恪表面异常的平静,一双豹眸深潭不见底。   他的心中却是瞬息万变。   阿远与探子便如实的将此行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除去了那凉国银两一事。   “可知晓是何人所为!”凉皇抢先一步问道。   二人犹豫十分,对视了一眼,不知该不该讲。   “快说呀!朕定然不会放过那些人的!”他再次急切道。   “这……属下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搜到了此物。”探子默默从衣裳里拿出一银两,递到了仲容恪的手中。   接过了递来之物,他睨了一眼,在手中摆弄着,却见其底端的刻字,更加阴鸷森然。   仲容恪冷哼一声,对着凉皇道:“皇上,请过目。”   凉皇狐疑的接过,在瞧见那底端的字时晴天霹雳,当下竟有些骇然。   他愤怒的将银两摔在地上,顷刻派人道:“来人!快去全力搜查黑衣人。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我凉国。”   阿远蹙眉,不合时宜道:“皇上,当务之急,应是派人寻我们王妃。毕竟,王妃是在去凉国的路上遭劫的。至于这银两上的刻字……”   他没有再说下去。   凉皇的身子微微前倾,凝着他道:“你的意思是,此事必定是我凉国人为之了?笑话!朕极是尊重大王,对待王妃也是诚恳之至,特意邀请王妃过来作伴大王。我凉国人哪一个不是高兴之至的欢迎?怎能只凭一银两就随意妄断是我凉国之人所为呢!”   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警告之意。   “属下不敢。”阿远低了低头。   仲容恪的豹眸里带着三分阴冷七分森然,他缓缓的望向凉皇,道:“无论如何,还请皇上都要将本王的王妃寻回来。不若,皇上知晓这后果的。”   他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走出了大殿。   凉皇讪汕,若不是有心依仗其势力,想要联合共同抗西谟,他怎会如此低声下气的讨好之?   “来人!全国搜寻王妃!找不回来,通通都给我人头谢罪!”他勃然大怒道。   侍卫们应了一声,迅速的出宫,派了大量的人手搜寻。   阿远与探子也默默的退下,来到了仲容恪的面前。   “本王不是让你,守在军营中的么。”他的语气里带着怒意。   “回大王,末将是担心王妃的安危,故决定一路护送。”他愧疚的低头回道。   “然后,你就这么的,将本王的王妃,弄丢了?”仲容恪森然的面目如同野兽一般。   探子见势,忙上前开围道:“大王,此事不怪领队。全然是属下留王妃一人,去寻觅草药。趁着这个空档,才使黑衣人有机可乘。”   他微抬手,重重的迅速打下。   探子甘愿的受罚,没有哼一声痛。   阿远急急道:“大王!”   “本王要回去,立刻备马。通知军营里的将士们,随本王一同!”他顷刻转身,不再多言。   二人领命。   在离开宫廷之时,侍卫们将他们一一围住。   仲容恪也不恼,只是缓缓的望向身后而来的凉皇。   “你们这是做什么。赶快收起兵器!伤着大王可如何是好!”凉皇佯势关心的样子,连忙过来嘘寒问暖。   “大王这是要去哪儿啊。”他问道。   “承蒙皇上好意相待,本王有些事情不得不回去处理。”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寒意。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赐名卿儿   “这,想必大王是因为王妃一事吧。哦,如此大王就不必担心了,朕已经派了许多人前去寻找,相信很快便能查出到底是何人胆大妄为了。介时,朕一定给大王一个交待!”   凉皇搓了下手,收在后头,走了两步侧身道:“大王还是暂且留下吧,朕已经答应要给大王设宴的。岂有,退回去的礼啊。”   “皇上的心意,本王谢过。然,本王执意要离开。”仲容恪言完,与之眼中争锋相对着。   在彼此对视了好几瞬时,凉皇才收去凛然的眼神,转为笑,拍了拍手,道:“既如此,那朕也就不多留大王了。来人,放行。”   侍卫们各个都面面相觑的,犹豫着还是缓缓退开了。   此刻,纳兰清如在不远处瞧见了,慢慢的走了过来。   “多谢,皇上。”仲容恪翻身上马,后面跟着阿远与探子,驰骋离去。   凉皇望着其背影,恢复了正色,冷哼了一声。   “皇上,您为何要让这边疆大王离开呀。”纳兰清如纤腰可握的,媚然说道。   “朕若不放他,还能怎么办?”他转头,质问道。   她敛了敛神情,有些讪然。   凉皇叹了口气,与之并肩走着,身后跟着丫鬟太监们。   他道:“朕,本以为。可以如此顺利的同那仲容恪联手起来,一起对抗西谟的小皇帝。可偏偏,偏偏怎的这王妃好端端的,就在来朕的凉国之前被人掳走了呢?唉,这真的是,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纳兰清如抿嘴,为了不让他起疑,便陪笑着道:“早听闻王妃美貌动人,许是,许是路中被贼匪掳走了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了,白白让皇上特地为之准备的宫宴呢。”   凉皇寻思着她说的话,微脚步停顿了下来,偏头,指着道:“贼,匪?不不,听那手下说,是几个黑衣人。且身上带着我凉国的银两刻印,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事。”   什么?!她震惊错愕着。   真是该死!险些坏了她的大事!   纳兰清如恢复镇定,勉强笑道:“皇上,这,这怎么可能是我凉国之人所为呢。臣妾觉得呀,定然是有心之人利用,想要陷害栽赃给咱们凉国,好坐享其成呢。”   “哦?爱妃有何见解?”凉皇感兴致的出声询问道。   她兀做镇定的勉强微笑了一瞬,侧身走了几步,提醒着道:“皇上你想啊。皇上如此大肆的请边疆大王与王妃来我凉国设宴款待。这消息,定然是被极其关注我大凉之人所晓。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究竟是想要如何?”   凉皇咂舌了一瞬,细细的寻思着她所言。   片刻,他敲定道:“爱妃此言是说,是说那西谟皇帝知晓了朕暗暗拉拢边疆大王,所以便趁这个时候,假扮成我大凉之人伪装。趁此将王妃掳走,并留下印记,好栽赃给我凉国。以此,来破坏我大凉与边疆的和睦?”   纳兰清如点了点头,娇笑道:“正是,皇上好生聪明。臣妾便是这个意思。你瞧,那边疆大王是否听说王妃失踪的消息,便在我凉宫待不下去了,前去找寻王妃了?”   凉皇点了点头,认为其所说甚有道理。   “那依爱妃所见,朕现在该如何自处?”他先前还未注意到纳兰清如竟这般的聪慧,倒是他将她贬做一般的女子了。   她低低的娇笑着,道:“因为此事,皇上想必夹在此中间,陷为两难。若帮助边疆大王寻找王妃,便是公然的同西谟过不去。此事本来就与皇上无关,既然西谟真正目的在于边疆,那么便可在此时抽手全身而退个干净。”   “然。”她继续道:“皇上既已同边疆大王联手共同抵抗西谟,王妃又是在前往我凉国之时为人所掳。皇上若没有个什么表示,自也是说不过去的。”   凉皇来到她身旁,询问,“那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做。”   纳兰清如轻笑一声,抬头望着他,玉手攀在他的胸口前,娇声道:“皇上嘛,自然是要派人表面做做样子,寻一寻的。只是……切不可将王妃寻到。”   “哦?这又是为何。”他不解。   “皇上莫不是忘了,这王妃乃是西谟之人啊。是为了和亲才远道嫁过去的。边疆自从与西谟进行了此和亲之后,便再无战争来往,和睦久矣。”她心中打着算盘,邪笑道。   凉皇沉思着,灵光一现,道:“爱妃的意思是,仲容恪暂还不知此事乃西谟所为。若是朕这么快将王妃找到了,那么便毫无意义可言。若表面功夫做做,拖一拖。让仲容恪亲自去寻,介时发现是西谟为之,那边疆与其之和睦便荡然无存了。”   纳兰清如笑道:“正是呀。皇上,西谟皇帝知晓我凉国有意拉拢边疆大王,不惜出此下策贸然来挑拨离间于我们。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就此,将计就计呢。”   凉皇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将她方才所言之话全部尽信了去,便讨教道:“全听爱妃的,爱妃说朕该如何是好。”   她见皇帝被她所欺骗上钩,有了可以挑拨的空档,于是便悄悄在其耳边附语了几句。   凉皇瞬时乐开颜,宠溺的掐了一把纳兰清如的面颊,道:“你真真是朕的好爱妃啊。”   “能为皇上分忧解劳,是臣妾的荣幸。”她谦逊着道。   但在其看不见的视线下,她却暗暗的狞笑了。   此事乃她一手所谋划之,哪有什么西谟啊,这凉皇也太好骗了些。   至于那黑衣人,她是失策了,那银两害她差些暴露了,还好她想来了这个法子。   不仅可以撇清自己的嫌疑,还可以趁机嫁祸给西谟,让其互相争斗厮杀,她便可以安享其成了。   那姜瑾此刻肯定在花楼里头接客呢,永远都不会再有人阻碍到她了!   纳兰清如心头畅快的笑着。   即便是仲容恪去找又如何?怎么可能会发现花楼里,竟藏着一位边疆王妃呢?   想到这里,她更加痛快。   但是,纳兰清如却没有想到,黑衣人将姜瑾带去了西谟花楼。   这一场的乌龙,究竟会怎样演变呢?   另一头,君无弦准备同众人一并出发,前往边疆。   但就在此刻,一只灰鸽拼尽全力回来,翅膀上还沾染着干掉的血迹。   合须瞧见了,立马将其捞下,发现已是没了脉搏。   他有些怅然,精心训练的灰鸽,竟会如此忠心,冒死也要含着一口气飞回来。   路途上,一定生了什么变故。   他看见其腿上有白纸缠绕,便立马拆卸下来,递给了身旁之人。   大将军姜怀与元堇德,还有顾逊之急切的在一旁看着。   君无弦神色微动,缓缓打开白纸,却发现上头空无一物,没有一个字迹。   “瑾儿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顾逊之沉思道。   “为何上头一个字也没有?”元堇德也争相好奇不已。   大将军是见过世面的,他当即就晓得,道:“王侯。”   君无弦示意他不必说,径直的回了房门,以火烛在白纸下方相映。   没过多久,上头的字便缓缓现了出来:   仲容恪受邀前去凉国,凉皇欲同之密谋联合对抗西谟。望王侯万不要为了阿瑾一人,闯这空城虎穴。还请速速将此信告知皇上,让他做好万变之策。   阅完上头的文字,他的一双剑眉拧了拧,如一股细绳一般。   “瑾儿说什么了?”顾逊之夺过,细细的看了一遍,神色复杂不已。   他将此书信给了姜怀,元堇德一并在旁阅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君无弦的语气平淡无澜。   合须立马查看灰鸽的伤势,从而推论道:“回主子,约莫有三四日了。”   “三四日了,都三四日了……瑾儿她定然已经到了凉国了。”顾逊之蹙着眉头道。   君无弦却缓缓摇头,低低道:“不。”   几人纷纷不解的望着他。   “若,姜小姐抵达凉国。定然比在边疆自由的多。只稍寻个空档机会,便能秘密差信,同本候报个平安。”   他轻叹了一声,坐了下来。   姜怀几人面面相觑,也相继着若有所思的缓缓坐下。   “本候只担忧,此行凉国路途遥远。姜小姐她,会否已生了变故。”君无弦温润的指尖来回摩挲着木桌,似在沉沉的思虑着。   “这……不如,老夫命人前去那必经之路一探,便能知晓了!”姜怀提议道。   顾逊之皱了皱眉,“不行,本世子不放心瑾儿,我要亲自前去凉国一探究竟!”   “万万不可,世子身份尊贵,怎可冒着一路艰辛前去。还是由老夫过去吧,毕竟是我的小女,不能再劳烦各位了。”姜怀深深的作揖着。   元堇德也自告奋勇,但奈何他年纪尚浅,没有出过远门,不谙世事。自然是不会那般精明。   “主子,我去。”一番抉择之下,合须站了出来分忧道。   君无弦微抬眸,定然了几分,道:“……也好。”   几人便没有再多说,只是顾逊之依旧无法放心姜瑾。   他已经同瑾儿分离了许久,日思夜想,终究是无法再按捺这份思苦。   所以他便打算,悄然的默默前去,将瑾儿顺利带回。   姜怀回去将军府后,没有将此事告知姜氏,生怕她期待了许久又失望的一场空。   顾逊之英勇策马,夜里出发,前往凉国打探消息。   此间,仲容恪与阿远还有探子三人返回边疆,在路上经过那草屋,进去左右查看了一番。   “大王,王妃失踪前,便是歇在此。”阿远蹙眉指着道。   “是属下办事不力,不该丢下王妃兀自去寻草药,才使王妃遭奸人掳走。”探子一副罪该万死的单膝叩下。   仲容恪没有理会,只是缓缓蹲身,将黑衣人的面布摘下,露出了面容。   再将其外头的装束褪下,展现出里头的衣物。   他的一双豹眸暗凛,带着无尽的森寒,启声道:“凉国人。”   阿远与探子如雷贯耳,震惊不已。   “你留在凉国,秘密打探找寻。阿远同本王回军营,再做下一步打算。”他冷静的命令道。   “是!”   于是二人便沿途探查。   “大王,这里有深浅足迹,朝着前头过去了。”阿远蹲身在地,以手探之。   黑衣人来时定然没有带马,所以掳走王妃,是靠着一路轻功而去。   所以这脚印才是深浅不一,断断续续。   在这深林之中,极少有人来往。经过昨夜一事,更是无人比他们来的快。   根据以此分析,这脚印一定就是那黑衣人所留下来的。   仲容恪走到了前头,发现足迹已然没有,随而待之的是一路马车碾压过的痕迹。   直直的,在那前头都有。   阿远会意,道:“大王,只要寻着这痕迹一路过去,相信便能知晓王妃所在了。”   这马蹄的印记看的出来,行驶的非常的快,几乎是十万火急快马加鞭那般的快速。   若是一般人家的车马,怎会如此赶急?   只有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想要急切达到目的,才会如此。   仲容恪了然,眉宇间带着阴鸷。   他面上虽看起来沉着万分,万般无异,但心中却是空落落的,仿佛瞬间失去了什么,有些撕痛。   “上马,追。”言完,一个利索的翻身而上。   阿远也一并策马,随后跟上去。   马车的痕迹一路蔓延,他们驰骋了一日,终是抵达了边疆。   但在其交界之处时,马车的痕迹蓦然转变,从右方而去了。   仲容恪见了,深锁眉头,眼神一直望着那前处。   “大王,那边是……”阿远急急道。   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末将不明白,为何黑衣人将王妃带去西谟?如此,不是……”   他叹了口气。难道真的是天意么?   她那么千方百计的想要回去,此番,却真的回去了。   阿远心中一痛,回忆起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以及表露的心意。   这些通通都不会再有了,不会了。   她既然回去了西谟,就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回来边疆了。   他有些怅然。   许久,仲容恪低沉沙哑道:“回军营。”   魁梧的身形在月色之下,有些落寞。   阿远心中五味杂陈,上马掉头,往边疆的方向跟着而去。   姜瑾再次醒来,依旧是在花里胡哨的帐中。   她微撑起身子,发现手腕上的伤口一痛。   她定睛一看,竟被包扎了起来。   房门瞬间被轻轻推开来,小莲端着燕窝粥走进。   “阿瑾姑娘,自你昨日不舒适起,我便一直关注着。没想,你却是中了五步蛇之毒,兰姨她便请来了郎中为你医治,这下你终是醒来了。”她将帘子收起,自顾自道。   姜瑾此刻才回想起来。   昨日这小莲为她梳妆完毕之后,她便在后房与那些个姑娘互相认识了一下,然后跟着学了她们所跳之舞,紧接着便感觉胸口发闷疼痛,便昏了过去。   “这是兰姨特地为阿瑾姑娘准备的燕窝粥,快些喝下吧。只有身子好起来,才能尽早接客,在兰姨这里有一席之地呢。”小莲默默的端起,将勺子放进去轻轻翻搅着,而后递给她。   姜瑾凤眸一暗,道:“多谢。”   迟疑着,她便舀了一口吃下,一碗粥便喝了个干净。   一夜未进食,确实很饿。   小莲微笑着,说道:“阿瑾姑娘,兰姨还吩咐了。说你的这个名字呀得改一改,虽然好听是好听吧,但听起来不像是我们花楼里的姑娘。所以兰姨便给你想了个名儿。”   姜瑾递给她粥碗的玉手一顿,问道:“什么名。”   小莲回想了下,笑着回道:“兰姨说姑娘生得这般的倾国倾城,容貌绝色,似如天仙一般。便赐姑娘名为,卿儿。”   清儿?   这跟美若天仙有什么关联……   她扯动了下唇角。   “哦,兰姨还让我同姑娘解释下。这个卿哪,是卿卿佳人的卿。不是那个清水佳子的清。”小莲见她如此,便道。   姜瑾点头接受。还凑活吧。   但是如此,便无人知晓,她是那个阿瑾了……   若想要从这里顺利的出去,她不能太过于急躁。   在边疆待了数月,已然懂得了许多世故。   “替我转告兰姨,卿儿多谢兰姨赐名。”她端庄典雅道。   小莲见她一举一动,以及这说话方式与周身的气质,容貌,都看起来不似平凡人。   那又为何会沦落在此呢?   而且,平凡女子为何会无故中了蛇毒,她们城里亦不是什么深山老林,哪儿来的蛇呀?   她心中对这个卿儿疑虑万分,但她只是一个下人,负责姑娘的梳洗打扮的,不能多管闲事的。   见卿儿这么坦然自若,相信她也是自愿的吧。   不过,小莲暗想,活了这么些年的,还真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同为女子的她,若是男儿,也定当垂涎三尺的。   “那卿儿姑娘好好歇息,小莲这便下去了。至于何时接客一事,兰姨自会过来相告的。”她说完,便掩上了房门离去。   姜瑾开始笃思着。   若这样无动于衷下去,处境一定不会好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想法子逃出花楼   既然她已经在西谟,就说明,比在边疆不知有希望了千百万倍。   至于如何能让君无弦等人发现她就被藏身于这个花楼里人,势必要搞些吸引人的大动作的。   她的脑子飞速的动着。   记得曾有一回,同顾逊之逛街市之时,她便与他经过了此花楼。   那个时候……   姜瑾开始回忆着点点的片段:   “来呀爷,快上来呀”   对。那些风尘女子是站在一横栏前,约莫是二楼的位置,对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招手拉客的。   她当时也因为避讳,所以走的飞快,只是匆匆瞟了一眼。   所以,如果她也能够同那些风尘女,去二楼的走道上,对着底下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叫喊,定然会引起注意的。   不过,须得等到相识的人从此边路过。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姜瑾心中按捺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只要能离开这里,只要能离开这里。   她就可以,她就可以回家了啊……   嘴中有些酸楚的苦涩。   等到回去的那一刻,她等了多久?   本以为,或许只能苟且一生,伴在仲容恪左右,在一片荒芜之中了此余生。   但后来君无弦的传讯,让她开始有了希冀,她重拾信念,决定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也要回去。   只有回去了,她才能看到希望。   只有回去了,她才能将心中想要说的话,通通都告诉他。   起先,姜瑾以为若想要救赎她离开边疆,只有君无弦等人使计攻入军营,或是两地之间的交战,使她趁此回归。   谁都不知道,那段难熬的日日夜夜里,她想了有多少。   无数个回去的方式,她想了无数个。   但,却从未想到。   仅仅在一夕之间,她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西谟。   这仿佛是做梦一般,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喜极而泣。   虽然姜瑾不知那黑衣人为何会如此匆忙的将她送到西谟,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定然不知晓自己的母国就在西谟。   她猜测,或许是黑衣人不想让仲容恪寻到她,所以才从凉国与边疆之中,皆没有选。   而是择了就近的西谟,一花楼处,将她草草丢下卖去。   殊不知,她日思夜想的,黑衣人竟无意间了却了她的心愿,让她回来了。   这是多么大的乌龙啊。   姜瑾想着想着,便笑了,是苦涩酸楚的笑。   很快了,很快了。   这下,她是真的要自由了,要回去将军府了。   只要这段日子,她能在花楼里安分守己,默默等待街市上来往之人,看看有没有可靠相识的,便能够趁此逃脱了。   一步之遥,只差一步之遥。   从顶端迅速掉底端,是什么滋味?   她微摇了摇头,来到了铜镜前,以梳子轻轻的打理着一头青丝。   从现在起。她便是卿儿了。   在变回阿瑾之前,她都要小心谨慎的周旋在此。   万不能在最后成功一刻,失了最好的机会。   此间,合须已然到了凉国与西谟的交界之处,只要再往前走几十里路,便能到凉国都城了。   而顾逊之也是一夜的策马驰骋,正前往边界一地。   秘密跟踪的北疆侍从见此,忙让另一个回去通禀北疆王,说世子想要离开西谟,方向看样子是朝着凉国而去的。   而剩下一个则是悄悄的跟过去。   元堇德回了纳兰府,就见叔伯纳兰王正秘密的做着什么。   他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窃听着。   “记住,夫人每每传递过去的信件,都要截获拿回来。本王是不会再纵容清儿了。”他说道。   那人诺了一句,迟疑着还是道:“但大小姐这段时日,也是好些日子没有来书信了,属下怕会不会是大小姐出了何事?”   纳兰王冷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夫人派心腹随在清儿身旁,若有何事,他必回回来通报。可想而知,她是寻到了谋生之路,便不再需要我纳兰王府了。如此也好,省得为本王丢尽颜面。”   “那若夫人起疑怎么办?”   “你命人模仿清儿的字迹,给夫人回信,让她安心。”纳兰王言完,便负手走了。   元堇德这时候见他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左右也避不开。   便装作什么也不知晓的,方进府一般。   他对着那还没偏头瞧见他的纳兰王,喊了声:“叔伯。”   纳兰王偏头,胡须微动,老眉凝着朝着他过去,道:“堇徳啊,找叔伯有何事啊。”   元堇德笑道:“也没事,不过是恰好见到叔伯,想着给叔伯问安。”   “还是你懂事啊,唉。”   “应该的叔伯。”   纳兰王想到了什么似的,疑虑了一瞬,问道:“堇徳啊,叔伯怎么见你,近日时常往外跑。可是那外头,有什么吸引你的?”   元堇德的神色慌张了一瞬,随即灵光一现,挠了挠头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前几日上街市之时,偶然救了个姑娘。她便知恩,时不时邀我出去走走。叔伯知道的,堇徳一向不会拒绝人,便想着,走走就走走吧。”   “哦,是这样啊。叔伯明白,年轻人嘛。”他重重的拍了两下其臂膀,便径直从其身旁绕过,离开了。   元堇德松了口气,好险。   若是被叔伯知晓,他是在同王侯等人密谋姜大小姐之事,定然不会放任他如此的。   他也知自己只是个王家小公子,不该着手这些事情。   但他毕竟是放心不下姜瑾。   他承认,方过及冠之年,还不通情事。   但隐隐的,那颗心,就这么开窦了。   元堇德想着,面上划过一抹可疑的红霞,他轻抬手臂遮掩。   “……不可,不可动妄念。”   他摇了摇头,回了房。   早朝,君无弦身形修长,立于朝堂之上。   尉迟夜从一旁缓缓出来时,见到此番,有些惊诧。   他还未坐下龙椅,便声先开口,道:“王侯的风寒可是痊愈了?”   待坐稳后,他拢了拢袖口。   “劳皇上关心。微臣已然痊愈。”君无弦身着朝服,俊逸脱尘的面容依旧温润淡然。   “嗯,甚好。这段时日,朕没有了王侯,可是劳心的很啊。朕也很想让王侯尽快上朝,能够为朕出谋划策。”   尉迟夜身子后仰,启声问道:“近日边疆事态如何。”   这时,负责驻守边境的西谟将士,所归兵部尚书管辖的霍大人,手持立牌,回之,“皇上,近日边境将士来报,说那边疆大王仲容恪,在前不久曾带人策马离开,前往凉国。在昨夜之时,骤然回归。看似很是着急的模样。”   “哦?竟有此事……”他立即道:“快些同朕具体说来。”   霍大人正了正色,回道:“老臣认为,此番太过突然。边疆之主为何会前往凉国数日?又为何骤然赶回来。”   另一旁的姜怀站了出来,道:“皇上,老臣觉得此事不妙啊。”   “如何不妙?!”尉迟夜身子坐直,凝重问道。   “这……皇上请细想。边疆与凉国自来没有过往,且均无互犯过。近日,又是凉国与我西谟事端毕出之风头,而恰恰此时,凉皇却邀仲容恪前去,皇上以为,他打的是何主意。”他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着。   “大将军怎么知晓是凉皇所邀,而不是边疆之主仲容恪前去呢?莫非大将军有暗中探查过。”与之对立的朱大人摆着个老面挑衅道。   尉迟夜当即就阻拦道:“哎,朱大人不急。让大将军把话说完。”   姜怀并没有理会,只是兀自道:“既然仲容恪去了凉国,且一待就是数日。必然使凉皇知晓,邀进宫中好生款待。现这事态如此风盛,说凉皇没有别有用心,有谁信。”   他沉了沉面色,点了点头,“大将军所言有理啊。”   看来凉国是有心要再犯了。   这一次一次的平战,使西谟与其安和了几载,现如今却又要兵戎相见。   若那凉国皇帝有心拉拢边疆,那么他西谟的处境怕是不妙。   礼部尚书忽然站出来,道:“皇上,西谟既与边疆早已和亲,想必不会助纣为虐,黑白不分。”   几个大臣们闻言,皆摇摆不定,意见不一,纷纷底下相悖着。   这时,君无弦轻笑了一声,吸引了众臣的视线,顿时停止了争论。   “王侯你,为何会发笑啊。”尉迟夜问道。   “回皇上,微臣不是有意的,请皇上恕罪。”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继续道:“微臣只是久病后上朝,尚能看见众臣因我西谟之事而纷纷上心,且诚挚忠尓,此景此态,实乃我西谟之兴盛矣。”   “原来王侯是这个意思,朕赦免你无罪。好了,你们也不必再争论了。朕倒是想听听王侯,有何话说。”他加重了字眼道。   姜怀在一旁神色无异。   他知晓君无弦乃是为了缓和气氛,为了接下来所言而故意如此。   “皇上。微臣以为,边疆既与我西谟和亲,虽,没有按照正确的流程所来。但经过头一回的谈解,也可看出。那边疆大王对姜怀大将军的嫡女,甚是喜爱。”君无弦言完,敛了敛心神,一双宽大的袖口滑下。   此话出口,众臣们纷纷向纳兰王投去议论鄙夷的目光,像是在责怪他教女无方,才出了这等荒谬之事,弄得朝廷动向一片动荡。   不仅找不到那罪魁祸首纳兰清如,还白白牺牲搭进去一个将相之女,可惜不已。   君无弦徐徐再道:“由此和亲为由,边疆定然不敢公然与凉国联手制衡西谟。但……”   他纤长的眉入云鬓,如深潭一般的眼眸凝了凝。   “王侯但说无妨。”尉迟夜听着,正色道。   “但,边疆之主仲容恪前去凉国,一待多日,也着实可疑。若他全然没有不友之意,便不会前去赴宴。”他抿了抿薄唇,一身朝服衬得他愈加的清润。   “那依王侯所见,此事该如何走向?”   “微臣斗胆觐谏。边疆虽打着与西谟和亲之由暂且休战,和睦友国。然凉国若是有机可趁,犯我西谟。以此事所料想,边疆之主仲容恪,必会取两边之好,或亦坐立收渔翁之利。”   君无弦言毕,众大臣纷纷恍然了意,缓缓点着头。   “王侯此话,是想说,那边疆之主仲容恪虽面上同我西谟交好。但暗地里,却也同时帮着凉国。若凉国真的战起了,边疆当可趁此两不相帮,表面功夫适当做做。待两败俱伤时,再趁此坐享渔夫之利。”尚书令一言道破。   尉迟夜的眉头深锁,这确实是个麻烦。   “那可有提防之策?”他蹙眉道。   君无弦悄然与姜怀侧眼对了对,再若无事事的移开。   “微臣建议。北疆。”   一言既出,尉迟夜反倒不解,“西谟已然同北疆友谊长存。王侯所言之意,朕不明白。”   “让世子,久居西谟。”他微抬眼,诚恳道。   “王侯所言,可是想让世子在西谟为人质?”尚书令结舌。   这,这……   大臣们纷纷说不出话来。   尉迟夜也是有些为难,蓦地,他开口道:“北疆国实力不逊于我西谟,北疆王也是个极好面子之人。若让世人知晓,他的儿子在朕这里做人质留于西谟,定然面上无光彩。”   君无弦缓缓摇头,道:“微臣是想让世子,心甘情愿的留下。”   心甘情愿?   “怎么个心甘情愿法?”   “自世子来我西谟,为祝公主生辰之后。世子他,便主动提出要久留于我国。皇上可知,世子是为了什么?”君无弦的眼眸波澜一瞬,如漆黑的深潭不见底。   众大臣也纷纷猜想,不知是什么个情况,也想不到那方面。   尉迟夜也一时答不出来,只认为或许是到了别国,便想多玩玩一段日子,毕竟那世子看起来也是个纨绔的。   在殿上一片纷纷皆无答案时,君无弦一语惊人,“是为了那,姜家嫡女,姜瑾。”   此言掷下,大臣皆低呼,立即想了起来。   话说许久之前,世子初来西谟之时,曾在公主的生辰宴上,对那姜怀大将军的嫡女,当面表露了心意,还因此提出要久留于此,并书信一封告知了北疆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尚书令摸着胡须道。   “但是,这同留下世子有何干系呢?”兵部尚书询问。   君无弦清越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自姜大小姐受人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过后。世子他便伤心欲绝,回了北疆国,再也没踏进西谟半步。”   纳兰王讪汕,恨不得自己钻个洞爬进去,再也受不了同臣眼光的凌迟与鄙夷和嘲讽了。   “怪不得啊!”一名大臣低呼,道:“我就说,前段日子,这世子好好的在西谟,怎的就凭空失踪了呢?那北疆的侍从前来,也并未找寻到就回去了。想是,世子跟后回了母国了吧。”   “正是如此。”君无弦缓和道。   “这样啊……”   “是啊是啊,我就说……”   底下再次一片哗然。   尉迟夜眼神动了动,问道:“但这姜家嫡女已经嫁去了边疆,朕还有何理由让世子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西谟。表面巩固友谊,实则为人质呢?”   这时候,君无弦收敛了神色,改为严谨,禀道:“微臣,有一事启奏皇上。”   “快些道来。”   他收了收袖,启声蹙眉道:“不瞒皇上。姜大小姐先前还未被人陷害,和亲去边疆之时,同微臣的关系甚好。但一直以来,姜小姐在边疆都没有传信给微臣报平安,想是处境不佳。但就在昨夜……”   尉迟夜的眼皮子跳动了一瞬。   诸位大臣也是干眼的看着他,屏气凝神的听着他的下文。   而姜怀则是平澜无异。   “昨夜,微臣的属下忽然收到一封信。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张白卷。”君无弦缓缓从袖口,将那张以生姜写的字卷,拿了出来。   “快给朕呈上来!”尉迟夜急急的侧颜看了公公一眼。   李公公忙点头哈腰的疾步下去,将白卷接过,放到了他手中。   “这,怎么一片空白?”他左右翻了翻,分明就是一张白卷。   君无弦缓声道:“请皇上烛火相映,上面的字迹自然会渐渐显现出来。”   尉迟夜觉得十分怪异,还隐隐约约闻见了一股姜味。   他眼神示意,李公公便将烛火拿了过来,按照其吩咐,放在白卷的下方相映。   只见,一片空白之上,上头竟缓缓的显现了几行小字!   尉迟夜有些骇然一瞬,道:“这,这是什么术法,竟这般神奇!”   他仔细定睛一看,见到上头所写的字时,惶然震惊。   诸位大臣各个探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缓缓放下白卷,公公早已将火烛拿走。   尉迟夜神情复杂不已,久久未能言。   君无弦趁此道:“此乃姜小姐以生姜作笔墨绘之。看上去似没有一丝色彩,但通过这烛火烤制后,便能渐渐呈现其痕迹来。”   而姜,又代表着姜瑾。   尉迟夜听他如此道来,心中赞赏万分。 第二百一十七章 老鸨让她接客   “姜小姐虽遭人陷害,和亲而去边疆。也是为了我西谟国的繁荣昌盛,维护两地的和睦,不惜牺牲自我。”君无弦缓缓道:“由此可见,姜小姐日日在边疆,虽身在异地,但心却依旧在母国。”   上面的文字正是揭露了凉皇的用意,想同边疆联手来抗击西谟,千叮咛万嘱咐要通知皇上,做好万全之策,还让其不要顾她的安危,国事在先。   这一点,让尉迟夜不禁觉得很是动容。   就如君无弦所说,姜瑾却是个大义凛然的女子。   为了自己的国家,不惜将错就错,不计遭人陷害之恨,也要潜在异地,来替母国谋取利益与情报。   但尉迟夜不知道的是,姜瑾她,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伟大来着。   而今日的这一切,也是君无弦有意谋划之。   “将此白卷传下去,让众人看看。”他命令道。   随即,众臣们一时间纷纷探看着。   “姜小姐,可真是伟大啊。”   “是啊是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一声声的赞赏,带着惋惜与感叹。   “但有人,就不知道是怎么教导女儿的”这声讽刺一声盖过一声的,直指纳兰王。   他颜面无存,黑沉着老脸不言,只是忍着接收着指责。   “要不是皇上看在王爷是皇家的身份,这职位,怕是早就保不住了吧。”   “若换做老臣,早就以死谢罪了,不然也是告老还乡。绝不会再有脸面上朝的。”   尉迟夜听着,便从中道:“好了,都不要再议论了。王侯,朕还有话要单独问你。”   单独?众臣面面相觑。   姜怀此时道:“老臣告退。”   “臣等告退。”一时,皆退了下去。   尉迟夜散朝后,便来到了寝殿,君无弦一并踏了进来。   此时,大臣们纷纷来到姜怀的面前,夸赞着姜瑾如何如何。   而与之对比的纳兰王则是愤恨不已的黑着脸离去。   寝宫中,尉迟夜深沉问道:“姜小姐,是否已经出事了。”   君无弦停顿了顷刻,道:“十有八九。”   他叹了口气,“是朕,对不住她。朕没能管好自己的臣下,才一直纵容,未能及时发现纳兰清如的阴谋。”   “不怪皇上。”他缓声道。   尉迟夜轻抬眼,问道:“具体情况,还望你同朕说来。”   “微臣已经派遣下属前去凉国找寻姜小姐,一有情况,便会差人来通报。”   “她去了凉国?”   “微臣猜想。凉皇既是有心设宴款待,自是不会让边疆王妃缺席,此举于理不合。而姜小姐自去了边疆以后,便与微臣断了联系,想来是自由受限。”   君无弦继续道:“然此次,姜小姐却能书信与我,必然是在前去凉国的路途中,寻得了机会,才犯险告知于微臣,揭露凉皇的阴谋,来提醒皇上。”   尉迟夜点了点头,但迟疑道:“那朕为何都未曾听见仲容恪参与凉皇之宴?朕其实是在想,姜小姐或许还在前往凉国的路上,但仲容恪为何又在设宴之前,不惜冒犯礼节,也要急急的赶回边疆?”   “仲容恪和国之前,曾四处征战。想是有何仇敌,趁王妃只身坐着马车前去凉国,再者路途遥远,难说惊变。”   “以这几日无动向,仲容恪忽然动身回边疆此举来看,姜小姐定然是在路途上,生了事变。”君无弦缓缓言完,眉头紧蹙。   实然,他以上所说皆是为了敷衍皇帝的。   但其中之事,也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   尉迟夜点头,深沉道:“这是个机会。”   君无弦见他有意,便趁热打铁,“姜小姐身为堂堂大将军嫡女,素日里也是端庄典雅,与公主交情甚好。此番却因为纳兰王教女无方,使姜小姐代替其和亲去了边疆。一朝凤凰沦落,另人惋惜。”   “朕也很愧疚。”他的眼黯淡了一瞬。   “但即便是如此,姜小姐还能将大义放在头一。不惜牺牲小我,也要维护母国安危。以身犯险,令人动容。还有那至关重要的一点。”君无弦停顿了顿。   “若是能以此救赎姜小姐回来,想必世子也是极其愿意相助,且长留的。”   这一点,便是将尉迟夜所需的利益谋到了最大化。   救人,得臣心,给姜怀交代。   救人,以此暗中留北疆世子为人质,从而牵制北疆,为己所用。   这就是君无弦的目的。   从始至终,他都要将她,安全的带回来自己身边。   “可是,姜小姐人会在哪呢?”尉迟夜疑问。   “微臣……”   话还未说完,便有人急急的进来通报道:“皇上,外面有个自称是王侯属下的,说有急事要相告。”   “快宣!”   那人走了进来,礼了礼片刻,转身对着君无弦道:“这位一定就是王侯大人了。属下是合须派来的,因在府中未能找寻到大人,所以便寻到了宫中,听闻大人与皇上在此相谈,属下便冒犯了。”   “是不是关于姜小姐之事?”尉迟夜抢先问道。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见君无弦的眼神,便相告,道:“王侯大人派遣合须前去凉国打探姜小姐的消息,便命属下回来通报。说是,说是……”   “如何。”君无弦淡淡道。   “说是边疆王妃,也就是姜小姐,在去凉国的路上,遭黑衣人给劫了。还在另外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搜出了凉国的银两。”他将事情全部道出。   “果然是,但为何会是凉国的银两?还有没有,说。”尉迟夜皱着眉头。   “回皇上,暂且没有了。合须还在凉国都城里寻找姜小姐的踪迹。”那人禀道。   凉国的银两,黑衣人……   此事已然超乎了君无弦的想象。   似乎是,有些棘手了。   他温润的俊眉微凝着,如一股细绳。   “王侯,你怎么看。”尉迟夜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微臣以为,当务之急,皇上还是应该在仲容恪之前寻到姜小姐,将她顺利带回来,雪藏。”君无弦徐徐道。   “你的意思朕明白。只是凉国如此之宽广。且姜小姐是在前往其都城的路上遭人所劫,暂还不确定究竟是带去了何处,这番找起来,有些棘手啊。”尉迟夜叹了口气。   “微臣建议,皇上应当分别派人潜入凉国,边疆找寻。臣想,应当不会再远了。”   “王侯说的不错,朕这就命人尽快去探寻。”他当下下令。   于是,便有两批隐士分别前往。   此时,顾逊之在去都城的路上,发现了点点的踪迹。   但这条路来来去去有人走,踪迹已然被覆盖错杂了开来。   还是应该去都城再说。   他这般想着,便再次策马而去。   北疆的侍从默默的跟着。   此间,仲容恪到了军营里。   那些个将领全然不知,依旧在开坛畅饮着,其中一个口中还在说着,“大王不在就是好啊,我等这般快活,也能享受享受掌管整个军营的感受。”   几人皆上了醉意。   “是么。”一声三分阴冷,七分森寒的声音传来。   “当然是啊,这还用问,哈哈哈哈。”   “来来来,继续喝酒。”   那其中对着仲容恪的两个将领,以为自己醉酒眼花了,使劲的揉,手上拿的酒罐子都一抖的摔碎了。   随着一声脆响,几个将领神智清晰了起来。   “大大大大,王。”那两人纷纷连滚带爬的上前跪下。   听到二人的声音,另外两个将领则是吞了口唾沫,身子也是颤颤的缓缓转身。   这一转身,便对上了一片森然嗜血的豹眸。   “大王!末将该死末将该死!”几人齐齐的跪在地上,心下抖成一片。   探子叹了口气,见他们胸口毕露的看起来十分奢靡颓废的模样,便无奈的摇头撇了过去。   阿远则是心中愤然。   “大王,如何处置。”他低声询问。   仲容恪周身都散发着王者阴寒之气,他渐渐的走上前几步。   “本王不在,你们很快活?很享受?”他的声音刺骨的如地狱之鬼一般。   “大王,大王不敢啊不敢!末将是说胡话,说胡话!”那几个将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嘴巴子。   谁知道大王会才去就回来了,他们还以为要待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该死的属下,竟然都不进来通禀他们!   让他们在外头放哨,有什么用!   仲容恪面上无任何神情,冷漠的能杀死人。   他平淡阴鸷的豹眸里,闪过一丝血意。   顷刻,一个刀剑从手中亮过,瞬即刺入其中一位将领的心口处,不偏不倚,当即暴毙而亡。   血流满地,死不瞑目。   “本王,养你们,就是如此待我的?”他淡漠的接过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剑上的血。   另外几个将领眼都抽搐的直直的看傻了眼,一动也不敢动,浑身冷汗湿透,颤抖着。   “阿远。”他吩咐道。   “是,末将在。”   仲容恪停顿了几瞬,道:“拖下去,军杖伺候。”   “大王,多少板。”   “快死的时候,再停下。”他的一双黑金豹眸冷然无比!   说出来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心狠手辣如阎魔!   将领们瞬间像被放空了一样。   “你们,拖下去。”阿远吩咐道。   蓦地,他再将先前留在军营观察这几个将领的下属唤了过来。   蓦地,便跟着仲容恪一并走进了军机处。   此间,他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烟娘。”   “烟娘她,是随同王妃一道前去的。但也遭了黑衣人之手,现在正在帐中休息。”阿远如实禀报道。   “大王,末将,末将还有一事通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道出。   “说。”仲容恪少见的目中带着些许的疲乏。   “在离开军营前,末将曾安排下属在此监督那些个将领。要不要让他过来说话。”阿远询问。   不用通报,都能猜出他们能做些什么幺蛾子来。   “阿远。”蓦地,他有些低沉沙哑的启声道。   被点了名,阿远有些怔怔,低头回道:“大王有何事吩咐。”   “她就这么,想离开本王的身边么。”一句带着点点的凄然。   他没有回话,心脏也似撕碎般疼痛。   方才,他随同大王一路探查的时候,再三确定那马蹄印是通往西谟的方向。   这样想来,无疑是西谟之人趁此将她掳走的。   那她此刻便,没有危险了吧。   他心底叹了一口气。   “本王要去西谟,找她。”仲容恪起身。   “大王,不可!”阿远单膝叩下,禀手紧张道。   “为何,不可。”他的一双黑金豹眸愈加阴沉。   “边疆不能多日无主,大王此去一定耽搁许久,若趁此心怀不轨之人来犯,那我边疆就……”他再道:“请大王三思。”   仲容恪的眼神飘远。她不在军营里,四处皆空落落的。   真的,无法得到她的心么?   他冷哼一声,王妃,还真是铁石心肠啊。   少见的情绪波澜过后,他敛了敛神,“秘密派人前往西谟,务必要将王妃带回来。她一日是本王的王妃,便终生都是!即便是抢,也要抢回来!”   一言掷下,阿远凛然不已顿然过后,立即领命。下去吩咐。   仲容恪平息了心中怒火,默默道:姜瑾,你想离开本王。本王偏不如你意,既然已经你走了,本王便将整个西谟送给你,逼迫你回来!   而此刻的西谟国花楼内。   姜瑾先前所中的蛇毒余毒皆已经消逝,身子已然痊愈。   此间,老鸨搔首弄姿的笑盈盈的推开了房门,嘘寒问暖的关切了几句,就是不说重点。   “兰姨,有什么话,就说吧。”她微笑着。   “卿儿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是这样的,兰姨想啊,既然卿儿的身子已经痊愈了,那是不是也应该……”老鸨挤眉弄眼的暗示着。   她叹了一口气,心中自然做好了打算,于是便欣然道:“卿儿明白。卿儿,今夜就可以接客。”   “接客?”她皱了皱眉,道:“不不不,像卿儿这样的绝色,若是接客于这些凡夫俗子,也太暴殄天物了。兰姨呀,可是个怜香惜玉的呢。”   她说着,谄笑着轻轻拍着她的白皙手背。   姜瑾的眉头跳了跳。   “兰姨是想啊。只要卿儿你好好的乖乖的听兰姨我的话,就不会少你的好处的。”老鸨心头打着如意算盘,眼尾细挑的瞧着她。   “那,兰姨是想让卿儿怎么做?”   老鸨心头乐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上她这儿来的,哪一个没有经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就面前的绝色人儿才如此的淡然。   不仅乖巧听话,还自愿提出什么时候接客之类的话。   这可让她觉得天上掉金子了。   此时不好好利用,何时再利用?   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怎么可以便宜了那些个凡夫俗子?   她要好好的养着,然后来一场叫价。   让她只服侍于一人,她就可以一次性谋得最大的利益了。   这么想着,老鸨更加谄笑道:“卿儿啊,兰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是,很快了。你在这儿的几日呀,兰姨一定会好好的待你的。一定会给你寻个大富大贵的人家服侍的。”   姜瑾微微蹙眉。   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劳烦兰姨了,卿儿若飞黄腾达了,定然对兰姨涌泉相报。”   老鸨听了那叫一个喜不自禁啊,立刻命人好吃好喝好穿好住的招待着,跟供着玉似的,生怕有一点磕碰了。   她不喜人与她同一房内,打扰她的思绪,于是便将她们遣散下去,只说自己要休息了。   那些个老鸨派来服侍的女子唯命是从的立刻退下了。   待她们走后,姜瑾才吐了吐气。   这兰姨到底打的什么心思?无事献殷情,自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方才听其说要将自己找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服侍。   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直接将她转手卖掉?   她皱着秀眉,现在还不知这老鸨的如意算盘,也只能见机行事,等等看了。   姜瑾本打算出去,想上那阁楼去看看街市上的人,好以此求助。   但却被兰姨恰好碰见,便道:“卿儿这是要去哪儿呀?”   “我见姐妹们在阁楼上拉客,想着过去瞧瞧,跟着学学。”她诓道。   “哎哟,我的卿儿啊,你不用那么急的。再说了,你和那些女子们不一样。你这姿色若是往那儿一站,我这花楼的门都要被踏破啦。兰姨呀,现在还不想让你风头毕露,我这叫金屋藏娇。”老鸨掩嘴谄笑着,便将她推回去了房间,好生吩咐人照料着她。   行吧,姜瑾无奈。   她现在是被禁足了么?   默默的到了床榻上,突感腰间有东西抵着,摸上去一看,发现正是一枚金钗。   她猛然想起,这是烟娘的,她为了保护她们便用这金钗刺死了黑衣人与毒蛇。   但这不是关键,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烟娘与阿佩还在边疆……!   姜瑾忽然没由来的心慌,面上一瞬间的煞白下来。   含烟为了救她,不惜来到边疆仲容恪的军营里,牺牲了太多,才换得她的安危。   侍女阿佩也因为替她做事,被将士凌辱,还成了哑子,痛不欲生。 第二百一十八章 花楼竞价大会   她答应过她们的,一定要同她们出生入死,将她们平平安安的带回西谟。   但是……但是……   姜瑾握着金钗的手在颤抖。   但是她却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被送到了西谟,甚至都没有想起过她们依旧还在边疆。   不,不行……   她,一定要将含烟与阿佩带回来。   只是,她现在已经在了西谟,如果真的要回去,偏于私心,她很难抉择。   好不容易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母国,姜瑾却还要再去那地狱般的牢笼里吗?   但含烟与阿佩又何然不是呢?她不能这么自私的,不能……   朝廷之上,论谁也猜不到姜府的大小姐竟在天子脚下。   凉国都城内,合须碰到了顾逊之。   “世子,你怎么也来了?”他惊愕着。   “我不放心瑾儿,所以亲自过来找。”二人寻了个偏僻的地方说话。   “怎么样,瑾儿可有什么消息?”他带着忧虑问道。   合须缓缓摇了摇头。   已经一两日了,还什么结果都没有。   “那你发现了什么?”   “听闻姜大小姐是在前往凉国的路上遭黑衣人劫走的。且,在那些死去的黑衣人身上,发现了凉国的银两。”他回忆着道。   此事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顿时整个凉国都城传的一片,他便打听到了命人回去通知了主子。   “凉人?”顾逊之蹙着眉头。   合须点头,道:“属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凉人所为。”   “此事,有些蹊跷。”他提醒道。   “既然世子悄悄来了,属下定然会庇护世子的安危的。”合须禀道。   “不必,你是君无弦的属下,没有必要。况且本世子的武艺与你不相上下。”顾逊之心头一直在担忧着。   “那世子,我们兵分两路找寻吧!”人多了就好找了。   这时,西谟国王侯府内。   尉迟夜早就按照君无弦的吩咐,派人在两地寻找,但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讯息。   姜怀与元堇德坐着品茶,见王侯眉头淡淡的锁着,便互视一眼。   “老夫觉得,既然那黑衣人将小女劫走,费尽周折如此,而非杀了她。就说明小女应当没有性命危险。只是,还不知她现在处境如何啊。”他叹了口气。   “不是说姜大小姐是在前往凉国都城的途中遭劫的么?皇上已经命人在边疆与凉国秘密派人去探查了,但没道理几日都毫无消息。如果黑衣人有心要挟,不会不放出一丝风头来引我们过去。”元堇德实在不明白黑衣人此举何为。   君无弦执着玉杯的手恍然顿了顿。   他细琢着其话,心中一直有个不确定的答案。   或许……姜儿她在……   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自己多想了吧,怎么会呢。   “王侯有何见解?不妨直说。”姜怀眼尖见此,便问道。   “哎?”元堇德突然出声,二人不禁朝着他看去。   “世子去哪儿了??”他突兀的询问。   姜怀迟疑了下,朝着门的方向看去,道:“老夫从前日便没有再看见世子了。”   “难不成,难不成世子听到小女失踪的消息,便去了凉国?”他有些诧异。   君无弦已然猜测道,缓缓执起杯水,道:“无妨,合须也在。”   “世子也太急切了些。”元堇德早就耳闻北疆世子喜欢姜家大小姐,果真是如此。   “再等等吧。”君无弦的眼眸如深潭水一般清澈波澜。   二人点了点头。   另一边,边疆的军营里。   含烟与侍女阿佩醒了过来。   “阿瑾……阿瑾!”她噩梦惊醒,发现身旁之人正坐着仲容恪。   阿佩则是差别对待的在冰冷的地上起来,意识到之后便诺诺的站在一旁。   “你醒了。”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王,王上……王妃她,王妃她!”含烟急切的拽住了他的衣袍。   “本王还没有问你,为什么烟娘与这侍女一并随同王妃前去。”仲容恪沉声道。   “因为,因为王上在凉国,领队也要护送王妃一并过去。王妃担忧烟娘在此同大男人们在一起不妥,没个女眷相陪,所以顾虑之下便带烟娘一起通行了。顺便让这侍女一路好服侍。”她老老实实的道了出来。   “王妃她,真是有心了。”此言冰如寒霜。   “王上,王上你要救救王妃啊。她被一个黑衣人给带走了。”   “是你二人拖累她的么。”仲容恪阴冷着。   含烟垂下了脑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从遭遇黑衣人突袭,到后来姜瑾被毒蛇所咬,趁此她们又被打晕。   “她中了蛇毒?”他的眉间带着点点的阴鸷。   她点了点头,带着抽泣声。   中了蛇毒,被带去西谟。   仲容恪反复想着。   此事,蹊跷的很。   “王上可知晓王妃是被掳走去了哪儿?”含烟蓦地抬头问道。   “西谟。”他的一双冰冷的唇轻启。   什么……西谟……   她摇头道:“不可能的!西谟不是王妃的母国吗?如果真的是王妃母国的人,那又为何会对王妃赶尽杀绝呢!”   仲容恪的豹眸冷然了几分。   “你说的对。看来本王还是得亲自去一趟西谟看看。”他缓缓起身,周身散发着凛凛的寒意。   “这……王上,不妥吧。”含烟顾虑道。   “本王,要亲自将她带回来!”他冷哼一声,挥了挥衣袖。   此时,就在她左右为难不知该问什么的时候,就忽然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便见其面上冷汗直冒。   “王,王上你怎么了!”   仲容恪咬着牙,捂着沉痛的胸口,嘴角渐渐溢出了鲜血。   是,是公子的药效起作用了!   含烟手颤抖着去扶他的肩膀。   他浑身因剧痛而隐忍的颤着,一声声的闷哼,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快,快来人啊!王上,王上你怎么样!”   领队阿远听到了声响,忙闯了进来,见仲容恪如此,便急急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军医!快传军医!”   侍女阿佩都吓傻了,忙出去寻军医进来。   一番过后,仲容恪全身愈加的冰冷,紧抿的薄唇渐渐发紫发黑。   “大王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烟娘你做了什么!”阿远怀疑的厉声道。   “不,不是我啊!”   含烟心虚。   “快些给大王医治!”阿远斥声命令军医。   仲容恪发出一声闷哼,心口处如蝼蚁般在吞噬着。   军医看其状,就知晓是中了毒。   便搭上了脉搏。   此症状与先前他所探一样,自那次第一回 把脉始终不得解后,他便四处寻了医书查看,就见到了一种虫毒,与此症状相似。   “若我没有猜错,大王所中之毒,乃是西谟罕有的虫毒。”军医深思熟虑道。   西谟?又是西谟!阿远面目阴沉,双拳紧紧的握着。   蓦地,他对着仲容恪道:“大王!末将去西谟为您找寻解药。顺便,将王妃带回来!”   这里的人,没有人知晓含烟的身份,所以自然而然的皆怀疑到了姜瑾的头上。   军医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塞入他的嘴中,使其吞咽。   “我方才给大王所服,只能暂缓大王的病情。不让大王太过于痛苦,抑制住一成的毒素。余下的,还望大王能够尽快命人拿到解药。”   “末将请求前往西谟!”阿远心中愤然,他要亲自过去找到姜瑾,问她讨个说法!   片刻,仲容恪缓了过来,只是薄唇还是略有些苍白。   “西谟。”他自嘲的冷哼一声。   朝夕相处的她,果然才是伤他最深的。   就这么恨他,想让他死么?   “阿远。”   “末将在!”他顷刻叩下,等待指令。   “本王觉得好很多了。本王现在命令你,留在军营看管好将士。我今夜,便动身西谟。”仲容恪黑金的眸子闪闪。   阿远只觉不解,忙道:“大王为何要亲自前去,你的身子不宜劳碌,就交给阿远不好么?”   “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退下。”他沉声道。   “是。末将告退。”   几乎是气焰的走出了军帐,他咬碎了牙般的一拳砸向地面。   “姜,瑾。”   算我阿远爱错了人!   他决绝的离去,不留一丝一毫的迟疑。   含烟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抱歉了一瞬,但现在阿瑾在西谟,她在边疆,为了维护当前处境,她只能看着势态如此发展下去。   “服侍本王更衣。”仲容恪用力的臂膀搭在腿骨上,从榻上穿靴起身。   “……是。”她心神不宁的应着。   “烟娘,平日里与王妃的关系甚好。”他整理着衣裳,有意无意道。   含烟勉强笑道:“同是王上枕边人,自是要相处好些。”   “王妃可有同你说过,她想要离开边疆一事。”仲容恪出乎意料的沉着淡然。   “怎,怎么会呢。这种事情,王妃是不会对烟娘说的。”她来到他的身前,替他系着布腰带。   他心底冷哼一声,没有再问。   夜里,军营外的马匹已然备好。   天黑风高之下,阿远担忧道:“大王的身子,此行西谟,定然受损。”   “本王征战多年,这些算得了什么。”他跨上马,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含烟悄悄掀开帘帐,心头隐隐的忐忑担心着。   解药是在公子的手里,如若仲容恪去了西谟,势必会对公子有正面冲突的。   介时该怎么办?   还有阿瑾,她到底是被带去了哪儿?为什么会是西谟呢。这太匪夷所思了。   幕后主使为什么要这么做。   含烟心慌不已,但也只能无助的待在这里。   西谟的花楼内,姜瑾辗转反侧的也无法安眠。   她思绪纷繁着。   她离开了边疆,来到了这里。   仲容恪会知晓吗?他会不会来将她带回去呢。   想着,姜瑾便忐忑了一瞬。   君无弦……你怎么还不来,还不来救阿瑾呢。   她自觉与他心心相印,默契十分,但什么时候他才能察觉到自己已然到了他的身边呢。   她轻叹了一声。近日那老鸨出其的对她好,想必是在暗暗的计划着什么。   在那之前,她一定得见到君无弦,一定得回去。   在花楼里,处处都是眼线,使她没有办法差信给他。   整日被禁足在房内,说是好生招待,实然变着法子看守她。   这密不透风的连个鸟儿都飞不出去。   如何让她通风报信,让人解救她?   没办法了,只能自救了。   姜瑾手中紧紧的握着金钗,眼睛一闭,伴随着浅浅的呼吸睡过去了。   第二日天才亮,老鸨便高兴之至的进了她的房门,将她轻轻推醒,“卿儿,哎呀卿儿啊,快醒醒,醒醒。”   她缓缓的醒来,在见到上头的人脸后,便当下将钗子掩饰到了被角下。   “原来是兰姨啊。怎么了,这天还没亮,兰姨有什么事情要找卿儿的吗?”姜瑾客气的微笑道。   老鸨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谄笑着对她道:“你今日一定要打扮的更加漂亮动人,兰姨我呀,准备将你捧成我们花楼的头魁,来让人竞价抱走美人归哪。”   什么?!她惊诧了一瞬。   “头魁?竞价?卿儿……不懂,还望兰姨详说。”   “嗨呀,就是我花楼的主打姑娘,最最美艳动人的极品啊。今日啊,我会让人散发口示,吸引人过来。今夜便是卿儿你真正飞上枝头的时候啦!”老鸨乐滋滋的道着。   满脑子都是金山银山堆成的金子银子景象。   今夜,她就要发财啦!   姜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不就是在提醒她,这是个绝妙的机会么?   不用自己想法设法离开,她都要走了。   吸引人?她的嘴角上挑了挑。   这,是个千载难逢极好的机会!   “兰姨,请你放心。卿儿一定会好好表现的,全当报答兰姨这几日的照料。”姜瑾说着漂亮话道。   “哎哟真好真好,你放心,兰姨一定会将你卖个好价钱。啊呸,额,嫁个好人家的。”老鸨嘴拙,差些暴露了自己的发财计划。   她微笑着。   “那兰姨我就去准备场子了,卿儿,就都靠你了。”老鸨得意的合不拢嘴。   待她走后,姜瑾的心中按捺不住的喜悦。   她松了松手中的金钗,默默道:今夜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夜了,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一定要离开这里,回到将军府!父亲,母亲,阿瑾要回来了。   她的凤眸里带着星星点点。   其实,老鸨就算没有此意。   姜瑾都会想个类似的法子,来吸引街上的人。   再闹大点事情,总会脱离这里的。   只要掌握好机会,就能够保全自己。   来梳洗打扮的姑娘走了进来,受了兰姨的吩咐,端上来各种各样的饰品以及一件衣裙。   “卿儿姑娘,是先装扮还是先换上衣裳呢?”   “先打扮吧。”姜瑾自觉的坐到了铜镜前,望着这张倾城的脸,轻叹了一声。   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没有那么显赫的身份,就这样穷极一生该多好。   可她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也无法再重生一次。   “唉,卿儿姑娘生得这般容貌,真真是让人羡煞。”其中一个感叹道。   “可不是吗,卿儿姑娘简直是天女下凡来的。”小莲一边收拾着被褥一边笑着道。   “只可惜……”她想到了什么立刻住嘴。   小莲立即打着圆场,道:“这都是卿儿姑娘的选择,你可不能乱说话。”   “是,是。”那替她打扮的姑娘忙道。   姜瑾依旧淡然着,她可不是她们想象的那样。   “卿儿姑娘,似乎与别的女子不同呢。不光这长相独一无二的绝色,就连这气质都是极好的,我听说呀,那些王公贵侯们就喜欢这样清冷的,欲拒还迎的。”那姑娘继续絮叨的说着。   ……清冷,倒是有些贴合。   没办法么,性子就是如此的。   至于欲拒还迎,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不禁有些好笑。   小莲也附和道:“是啊,听兰姨说。今日要在我们花楼举办个竞价大会,那些好看的姑娘们都会有机会加入富贵人家去呢,真是让人羡慕。”   “这是什么个东西?”正在为其梳妆的姑娘不解。   “你是新来的,当然不知道啦。我都来这里五年了,这是我们花楼的规矩,一年一度都要办的。卿儿姑娘比较走运,刚来就碰上了。以姑娘的容貌与气质,定然是那头魁无疑了。介时,也不知是哪个王公贵族能出那么多钱买下姑娘呢。”   姜瑾听她如此说,才了然过来。   原来是这样。   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低买高卖,价高者得。是这个意思吧。   “卿儿姑娘为何不说话?是觉得我们太聒噪了吗?”那姑娘无知的询问。   “不是。只是觉得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是很明白,所以只能听着了。”姜瑾笑道。   “原来是这样。哎,真希望卿儿姑娘能去个好人家。不然小莲觉得呀,卿儿姑娘就不适合留在我们花楼里的。”小莲说着真心话道。   “连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也是,我一看到姑娘就觉得她应该不属于这里的。”那姑娘不解,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为何会想不开来这风尘之地呢。   正说着,老鸨沉着脸走了进来,道:“干你们的事情,话那么多干什么,真是。” 第二百一十九章 君无弦与仲容恪交锋   然后换上了一副谄笑道:“卿儿啊,有什么缺的就和兰姨说呀,兰姨都给你寻过来啊。”   “不用了兰姨,卿儿很感激了。”姜瑾缓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鸨掩上了门,搔首弄姿的下楼了。   房内顿时寂静无声,小莲与那姑娘在心中暗暗的低啐着。   “我,想问一下。”她开口道。   “卿儿姑娘想问什么?”小莲来到她身边等候着。   “一般来花楼这里的,大抵都有些什么人呢?比如往年的竞价会上来的最多的是哪些人?”姜瑾试探性的询问。   “哈哈,卿儿姑娘还没开始呢,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吗?那小莲就告诉你好啦。这往年呢,大抵都来的是些世家子弟,还有些官家老爷,总之是权势地位皆比较显赫的。据说朝廷上的人都藏匿着呢,只不过他们不会亲身显现,是派人买下的。”小莲开心说道。   那打扮的姑娘面带笑着听二人谈话,手中不忘盘着发髻。   姜瑾微笑,“原来是这样,谢谢你小莲。”   “不用谢啦卿儿姑娘客气了。”   “好了。”一番功夫后,头饰皆装扮完毕。   小莲与装扮的姑娘皆看痴了。“……真美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她左右对着铜镜,没什么感觉,觉得二人有些夸张的。   或许是自己看了十多年了免疫了吧。   “回神吧。”姜瑾无奈道。   “我若是男子,定然穷极一生都要将卿儿姑娘给娶回家的!”小莲无比羡煞的望着她的面容。   “可惜你是女子。”她无情的打击。   “嘿嘿开玩笑的。”小莲默默将准备好的衣裙递给她,道:“这是兰姨为姑娘准备的一群,姑娘快些去屏风后头换上吧。”   姜瑾望着那薄如纱的飘仙裙,秀眉紧紧的蹙着。   她摊开来上下看了看,果然……是花楼女子风。   “这……”她面上带着犹豫与为难。   小莲道:“这已经算是好的了,外头的姑娘们穿的才是毕露呢。”   姜瑾无奈的接受,到了那屏风后头,换了上去。   但实在觉得羞耻不已,还是打算换下来。   “不行,卿儿姑娘必须要穿的,这是兰姨吩咐的呢。姑娘就别让小莲难做了。”她见那屏风后头的人磨磨蹭蹭的,过去一看,果然。   姜瑾低头一看,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下至白皙的双腿。   这不是,这不是……   引人浮想翩翩吗。   “可我实在……”   “卿儿姑娘。”小莲正色打断道:“你若想从花楼里出去,寻个富贵人家好好过日子。就比如得这样,你得成为这花楼里一等一的头魁。”   姜瑾暗想着,她说的对。   她就是要吸引更多的人,更多的人。   这样自己的机会才会越来越多。   “好,我不脱就是了。”她放下了手。   “嗯!那小莲就去忙了,在夜晚来临之前,姑娘都不能出来的。”她说完,便和另一个女子出去了,关好了门。   现在花楼里定然是忙成一片的,先前听说兰姨要做场子,这氛围得多大?   姜瑾心中一边在忐忑紧张着,一边又希冀着。   仲容恪快马加鞭的赶着路程,一路烟尘四起。   经过了昨夜一夜的驰骋,终是到了西谟与边疆的交界处。   而此间,君无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白卷上娟秀的字体。   他少有的心乱,思绪不宁着。   骨节分明白皙的玉手,单指轻叩在桌上。   蓦地,他唤道:“合须。”   一片静谧无声。   君无弦叹了叹,自行披上了似雪的貂绒,笃定的掩门,走出了府。   但愿能如吾所想,你真的在这里。   姜儿。   花楼里,姜瑾只觉冷然不已,现在还没开春,依旧是冬日。   但相比在边疆,西谟的冷倒是要好一些的。   这么大冬日的,真的要穿这么薄如纱的衣裙出去站着让人看么?   不行,她想着,还是从屏风后头取下一件绒毛披风,将自己整个身子严严实实的罩住了。   现在快要到午时了。   也不知外头如何了。   君无弦纤长的身形似雪,一身白貂绒相衬,让他俊逸脱尘的面容更加温润。   行在路上,引来不少的女子甚至男子的青睐。   “娘,那位哥哥真好看。”一个小女孩指着道。   “哎呀傻孩子,不要拿手指着人家呀。”孩子他娘说着,也跟着瞧过去,顿时红了红脸。   他的长如墨的青丝贴着背,款步而行。   紧抿的唇微启,呵着白气。   众人行走街市上,纷纷瞧见了这位白衣胜雪的公子,皆痴呆的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那位公子真好看啊……从未瞧见过如此谪仙般的人儿。”一名女子就位于其不远处,倾心道。   “我们不如上去询问下,是哪家的公子吧?”另外几个女子一同道。   “好啊好啊。”   于是,顿时半条街的女子都围了过来。   君无弦停顿了脚步,面上并未有怒意,反而带着温润的笑。   “啊,他笑了,笑了。真好看啊!”几个女子兴奋的跺着脚,带着娇羞,敢看也不敢看的。   “可否请各位姑娘们相让,在下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一阵清越如风的声线传来,让人仿佛至于绵绵的温柔乡中,另人沉醉矣。   那些女子们并不打算让开,就在此时,另一头有许多的男子闻声而去。   “前头出了何事,怎的这么多人?”其中一个女子探脑望道。   “管他呢,有这翩翩如玉公子在此,我才不想去看看呢。”   君无弦幽如潭水的眼眸瞬息万变,他敛了面上的温润之色,抬步向着前头走去。   围在那儿的姑娘们不敢和他对视,面对那渐进的人儿,条件反射的让开了。   从身旁轻轻走过时,还隐隐约约能闻见一阵清雅的淡香。   “啊,公子……”姑娘们皆惋惜。   努力的嗅着方才他离去所留下来的隐隐暗香。   “我们是不是被公子讨厌了啊?”   “应该不是,那位公子看起来好像是有事情的样子。我们还是别打扰了,就远远的看着吧。”   这时,另一个姑娘出声道:“那前头叫喝的不是花楼吗?公子好像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啊……   此话一处,姑娘们咬唇不语。   唉。好容易遇见个这么谪仙的美公子,竟然还是同普通男子一样,好美色。   她们瞬间觉得恹恹,都散开了。   君无弦觅声而去,不知为何,时隐约觉得,那心头人就在他的身边。   这种感觉,已伴随了他多日,直至今日,他才真正打算出门探寻。   “哎我听说啊,咱们西谟第一花楼里新来了个大美人儿啊。”一个男子指点着道。   闻声,君无弦温润的眉头跳动了一瞬。   “什么?新来的,还是个大美人儿!人呢,我想瞧瞧啊!”   “嗨别想了,只有有钱的大户人家才能得见真颜。听闻今夜开始竞拍,价高者就能抱的美人归啦!”   “啧啧,真是期待啊。虽然买不到,看看也是好的。你可别骗我掏钱啊。”   “什么话你说的这是,我能骗你吗?你悄悄那边,是不是有个场子,那就是花楼里特意安排今夜举办的竞拍大会呢。”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方向道。   众人皆顺着其看过去,一见还真有,看来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君无弦缓缓收回视线。   “哟,这位美公子,怎么样,是不是也想去啊。”这男子乃是原先一早由老鸨买通,刻意在街上拉人伪装成路人的,说点好话,再看看哪个大户人家,顺便捞点提成。   他微抬眸,平视启声道:“在下不好美色。”   “不好美色?不会吧,像公子这样画上的人儿怎会不好美色呢?不如这样,我看你就很派头的样子,想必是家境不错的。你给我点银子,我带你去最前排的位置怎么样?”后面一句,那人刻意在他身边低声谄问道。   君无弦抬步要走。   “啧啧,看来是个断袖啊。”那人故意激将道。   众人听着也怀疑的纷纷指点。   “请这位兄台注意言辞。”他淡淡道。   “哟还不让说了,那你要不是断袖,你就证明给大家伙看啊是不是。若是你进了那场子,就证明你不是断袖,怎么样?”那人心底打着小算盘,若是拉了这么有钱的公子过去,指不定能买下那姑娘,捞个大提成呢。   他生得这般好看,身上那件貂绒也是极罕有的,定然非常有钱。   “是啊是啊,公子就证明吧。”路人里头,有几个是同此人一起的,遂帮腔。   君无弦眼眸微动,转身道:“罢了,既然兄台如此说。那在下只好证明了。”   他拿出一银,递过去低声道:“位置的事情,就有劳这位兄台了。”   那人见钱眼开,瞬间眼睛亮着接过,兴奋道:“好说,好说。”   “看来真不是啊。”   “是啊是啊,散了吧都散了吧,还等晚上才开始呢。”路人们纷纷无趣散开。   君无弦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里,眼神灼灼的望向那花楼。   回想起方才那人说的:   “花楼里近日来了个新来的,听说是个大美人儿呢。”   回忆褪去,他心中暗暗道:希望本候猜得没错。   这厢花楼里,姜瑾轻轻拉开房门,便瞧见那楼下门口处有一小厮谄笑的进来。   “姑娘还是进屋吧,兰姨吩咐了姑娘是不能出来的。”   “不打紧,我就在这看一会儿。”她在二楼的房门外,观察着底楼的来来往往之人。   “嘿嘿,兰姨啊,你猜我给你拉来个什么样的客人。”那厮就是方才在街市上装模作样之人。   老鸨不动声色的拢了拢发髻,傲慢道:“拉来个什么人儿啊。”   她不信就这小子的穷酸样,还能拉来什么大富贵人家,不过是让他在街市上吆喝吆喝罢了,也没存多少希冀。   “嘿,兰姨你这副模样可就小瞧我了。方才啊,我在那街上碰见一个,哎哟!真真是美如谪仙般的如玉公子郎啊。”那厮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姜瑾浑身颤了颤。   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   她的凤眸无限的波澜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更加听清楚那厮所说的话。   “姑娘还是进屋吧,别让我们难做。”身边的人提醒道。   “就一会儿。屋中太沉闷,不过透透气罢了。放心,我怎么会为难你们。”她说着,眼神一定不定的望着底楼。   “兰姨我这儿做的都是男人的生意,可不做女人的生意啊。你同我说那公子郎作甚,我这里只有女人,不收男人的。”老鸨明显是想到了那处去。   小厮暗骂她迂腐,但面上还道:“错了错了兰姨!我见那位公子啊气质非凡,一身如雪的貂绒相衬,哎呀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人物,肯定很有钱了!”   “然后呢?”老鸨开始感兴趣的询问。   “然后兰姨你猜怎么着。那公子本对我们的花楼丝毫没有兴致的。看着也是不好美色之人,但最终还是凭借我的激将法,成功的将他揽了过来。”小厮沾沾自喜的得意着。   “我不信。”老鸨偏了偏头,一副鄙夷的样子。   “哎你还真别不信,我啊,就说了一句话。就让他来参加我们的竞价会了。”   “什么话?”   “我说呀,他是个断袖。如果没办法证明自己,那就是妥妥的了。当时周边好多人呢,估计他也是面子上搁不住就一口答应了。还让我为他选个极佳的位置呢。”小厮看了看周围,凑近过去压低声音道。   老鸨立刻欣喜的合不拢嘴,“若真是这样,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她就不信,再怎么不好美色的男人,待看到她们卿儿时,一定会迈不开腿的。   无论如何,都会竞价而上的!   小厮也偷偷喜着,狗腿道:“谢谢兰姨,谢谢兰姨。”   老鸨喜悦的随意摸了摸发髻,转身望了一圈,就见二楼的房门方合上。   哎呀卿儿啊卿儿,你可真是我兰姨的招财树啊。   她心头暗道着。   掩上了门后,姜瑾坐在了床榻上,拉拢了身上的绒披风,有些忐忑紧张。   虽说是为了能够出去,而配合穿的这件冷飕飕的薄如纱的衣裙,但如果真的是他,他真的来了。   当着众男子的面前,穿的这般衣不蔽体,定然是羞耻万分的。   她与他分别了三季,从夏至冬。   不短暂,也不漫长。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像是度过了几年一般难熬。   姜瑾叹息了一声。   再次相见过后,他的神情又会是如何?   “卿儿姑娘,兰姨让我们给你送午膳来了。”   “进来吧。”她缓声道。   就在开门的一刹那,姜瑾听到了外头的嘈杂,便问道:“外头有何事,这般喧哗?”   “我也不知道。”   她作罢,接过了膳食。   待她吃完后,让人送出去碗碟。   趁此,便问道:“你们可知外面生了何事?”   “好像听到,说城内来了个穿着奇异之人,但那相貌也是俊美的惊人,所以那半条街的男女老少都围过去看了。”   穿着奇异之人?俊美的惊人?   姜瑾的眉头恍然跳了跳。   她的凤眸里带着些许的不自然,将碗碟交给其中一人手中,“麻烦了。”   便掩上了门,坐在椅上若有所思。   她心中猜测着,但不敢确信是不是他。   已经来到西谟有几日了,边疆的人一点动向都没有。   难道,他们真的有在寻她?为什么呢?她对于边疆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别国的女子罢了。   这王妃也是不实的。   但方才听人所说,只有一位穿着奇异之人。   姜瑾不敢置信,也不想去证实。   她忐忑不安着,她不愿意再回到仲容恪的牢笼里了。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何会知晓自己在西谟?   又为何,只身一人来此?   让姜瑾不知道的是,其实仲容恪不光是因为她一人所来,还为了那虫毒的解药。   解药之处,便在西谟,君无弦的手中。   此番他想一并拿了解药,再暗中找寻她,将她带回边疆。   不行,不行……   现在她开始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心想要吸引众人的姜瑾,只是为了能够锋芒毕露让她顺利回到将军府,或是让君无弦发现她在此。   但仲容恪如果在此时恰巧来了,那她势必要涉险了。   她不敢赌了。   究竟是上竞价会还是不上?   姜瑾缓缓摇了摇头。   她有的选么?罢了,还是看天意吧。   此刻的街市上,那些个女子一脸娇羞的模样,互相窃窃私语道:“方才走了个谪仙公子,这会子又来了个俊美郎儿。只不过,他的穿着好生奇异,是别国来的吗?看着也,好阴冷的样子……”   “是啊是啊,总感觉给人很害怕的样子。”   几个女子虽喜美色,但是也心头畏惧着。   仲容恪至始至终皆阴寒着面容,薄唇紧抿着,他驾在马上环顾着西谟的街市。   一阵风拂过,从他身边缓缓行过一白衣胜雪的如玉公子,他步履轻款,青丝贴着后背,袖口生风的轻轻飘动着。   女子们一颗芳心瞬间袭过去,皆兴奋不已,果然还是这温润公子更得她们的心啊。 第二百二十章 姜儿,我来了   “公子且慢。”仲容恪三分森寒的声音从后传来。   君无弦站立停住。   蓦地,他轻笑了一声,声线悦耳清越。   “不知这位阁下,找在下有何要事?”他并未转身,但见其身形,就能猜想那正面是何等的风华。   女子们望着他的侧颜,温润如玉,痴痴不已。   仲容恪道:“见公子的身形,让我想起一个人。”   他道完,眼神冰寒的扫向人群。   众人愣了半晌却见他依旧盯着,便了然过来,晓得这是两人要谈话了,就迅速散开了。   君无弦微侧了侧身,道:“普天之下,似在下身形之人众多,阁下是认错人了吧。”   仲容恪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他道:“打扰公子了。”   他冷冷的跨上了马,从其身边缓慢踏过时有意无意的撇了他一眼。   一阵风拂过,青丝飞扬,挡去了君无弦的面容。   一双深潭如水的眼眸,动了动。   仲容恪周身散发着寒冰的气息。   不会错的。   曾在西谟为寨领时,他与其正面交锋过。   那身形与气质,还有平淡如水的声线,相相吻合。   普天之下,身形相似的人确实众多,但似他如此的,应是不多见。   他冷哼一声,解药是必须要拿到的。   他的王妃,也要带回边疆!   阿远因不放心大王只身抱恙前去西谟,便事先安排了探子暗中跟随着,以防不策。   在行至一空旷之地时,仲容恪翻身下马,冷然道:“出来吧。”   探子愣了愣,躲在草丛中的身影缓缓毕露。   “大王。”他面上带着些尴尬。   “谁让你跟来的。”   “是……是领队不放心大王的安危,遂派遣属下默默跟行,以确保大王完好无损的返回边疆。请大王恕罪。”他单膝叩下等待发落。   “本王正好缺个人手,起来。”仲容恪沉声命令。   探子应了一声,便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方才本王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公子,你暗中跟着他,找寻到他的住处。”他的眉间带着点点阴鸷。   “这,大王为何要如此做。”探子不是很明白。   “解药,在他的手里。”仲容恪确认无疑。   “是,属下这便去跟踪。”他立马去办。   但原路返回到那方才的街市上时,却发现整条街上,那抹白衣胜雪的身影消失了。   探子心下疑问,但也不好就这样回去复命,于是便四处暗暗寻着。   虽然不明白为何大王如此确信,那虫毒的解药就在那人身上。   然他暗暗跟着大王时,也一并看见了那公子,就晓得他是个不凡之人,想来大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而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短短功夫不见了?   此人定然是个不一般的男子。   探子继续隐蔽的找寻着。   君无弦回到府中,褪去雪白貂绒,当下,便有人翻墙而过。   他侧颜望了一眼,悄无声息的站立。   君无弦曾在西谟与仲容恪两厢交锋过,但并不知后来他到了边疆,还坐上了边疆大王的位置。   方才他从其马边行过时,见其穿着打扮便知是边疆人,在看到了其面容后稍许的震撼了一瞬。   知晓他曾是寨子里的首领,当街被识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只是,为何他会以边疆的穿着来西谟,目的又是什么。   这些,皆是他暂且还不得知准备打探的事情。   “王侯大人,是属下。”他是合须派来联络他之人。   君无弦收敛了眼底的锋芒,缓声道:“凉国可有消息了。”   “合须大人连续寻了几日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姜大小姐的踪迹,想来或许不在凉国都城,但是却发现了另一件事情。”   “何事。”   “前日夜里,边疆大王只身匆匆骑马离开,朝着西谟的方向而去了。”这也是合须之前派人在边疆留意着所得的消息。   君无弦的神情划过一抹诧异。   回想起方才街市上的一幕。   他瞬时,了然于心。   “本候知道了。”   “另外,合须大人说现在正前往边疆探寻,看看姜大小姐会否在那儿。”   “不必了。”君无弦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让他回来。”他道:“本候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   那人诺了一声,匆匆翻墙离去,通报。   仲容恪,来了西谟。   若猜的不错,方才街市之上,就是他了。   他来此的目的,君无弦猜的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此间,顾逊之将整个凉国都翻遍了,也没有办法寻到姜瑾一丝一毫的踪迹。   他与合须正前往着边疆。   “不对。”他突然停下来道。   “世子怎么了?”   “若瑾儿在边疆,为何那仲容恪据你的探子所报,匆匆离开去了西谟?”   “这,属下也不是很明白,或许那边疆大王是别有目的?”   顾逊之迟疑了一会儿,猛地敲定道:“瑾儿,瑾儿在西谟!”   合须有些惊诧,道:“世子此话怎讲。”   “来不及说了,快些同本世子赶回西谟探查!”   于是两人便急急的离开了凉国。   暮色快要黑沉下来,姜瑾愈发的忐忑紧张。   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所想的那样,仲容恪来到了西谟。   白日里她听到了许多关于那外头穿着奇异衣裳的美男子,在街市上策马而过的消息。   还有的说一定是蛮夷之人混进了城内,更有的直接道出是边疆人,说凉国有和亲的基础,想是边疆出了什么事,来进城找他们皇上来了,之类的话。   这些皆困扰着姜瑾。   没有亲自看一看,她不想去相信那就是仲容恪。   眼看着自己就要有机会出去了,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能够回到将军府了。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了事端。   但若这次她放弃了,下一次便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所以,还是得赌,必须得赌。   她只盼望着,君无弦能够快些发现她,将她救离这里。   姜瑾胡思乱想着,房门被轻轻的推了开来。   “卿儿啊。”老鸨谄笑着。   “怎么了兰姨。”她闻声立刻掩饰了自己眼中的神情。   “没有没有,只是想来告诉卿儿该做好准备了,吃完这晚膳啊。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外面的台子啊都搭建好了。”老鸨坏笑着,命人将膳食端进来。   姜瑾如往常一般接过,没有多想。   “那你先吃着,过会儿兰姨再来通知你。”她说道。   她点了点头,见其退出了房门。   见那膳食,她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这么想着,她便吃了下去。   但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晃晃,发沉,姜瑾还没有察觉到的,便倒了下来。   碗碟摔碎在地上。   老鸨听见声音,吩咐人尽快准备。   她拉开门,看着地上倒下的姜瑾,暗道:你可不能怪兰姨我呀,兰姨这么大的台子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一人呢,要是生了什么变故,我上哪儿找人去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轻手轻脚点,别磕碰着了。好好打扮打扮,抬出去吧。”老鸨在一旁指点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的凤眸缓缓睁开。   一片黑暗,她心头极其恐惧的震惊了一会儿。   蓦地,她感到自己的眼睛上被蒙上了一层布,但是浑身瘫软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也没有办法抬起手来。   她整个人,像是被束缚了一样,靠在一张柔软的榻上。   这是在哪儿?为何身边一片静谧?   姜瑾迷糊着,浑身难受。   她只记得,吃完了那膳食,就感觉头晕目眩。   再次醒来,便是现在这个场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   恐慌,无尽的恐慌。   那老鸨对她做了什么?   姜瑾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胡思乱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发出了声响。   她努力的使自己支撑起来,想要感知着外界。   忽然,一只大掌覆在了她的面上。   姜瑾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浑身清醒,气力渐渐涌上。   “你是谁!”她恢复了如常,激灵的颤道。   一声冷哼。   她无比恐惧的睁着凤眸。   熟悉,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冷哼。   经过数月的朝夕相处,她是再清楚不过这声音的主人了!   姜瑾有些绝望。   生平第一回 觉得,自己有多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这是,在边疆?”她沉声问道。   “王妃这么想跟本王回去么。”仲容恪瞬时解开了她的眼布。   姜瑾迅速的查看四周,发现自己依旧处于花楼房内,心中重重的松了口气。   还在西谟,她还在西谟。   有些凄楚。   “你怎么会在这。”她低垂着脑袋,不愿再去看那张冷脸。   仲容恪捏住她的下颔,强迫她与自己直视。   “王妃才离开本王不过数日,连应有称呼都忘了么?是见到本王出现在此,兴奋的连句话也说不清了么。”他的一双豹眸在黑暗中凛凛。   姜瑾苦涩一笑。   君无弦,阿瑾等了你好久好久,但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失望呢。   她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怎么,不是你那朝思暮想的情郎,很失落?”仲容恪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她紧抿着唇,不言。   “竞价会上,本王花了这么大一手笔,只为了拿回属于本王的东西。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的么。”他的眼中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在姜瑾昏迷不醒的时候,老鸨将她的披风脱去,露出了薄如纱的身子,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就这般的扔去了台面上,那些个王公士族们垂涎三尺纷纷叫价。   而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却一直迟迟没有来。   仲容恪被此场面所吸引,一眼便认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买下。   以珍贵的剑做抵押,命探子回去边疆取足额。   “你穿成这样,是想勾引谁?”他滚烫的大掌渐渐覆在了她的身子上。   姜瑾忍着呕心作呕,心中愤然不已。   至始至终,她对他根本没有半丝的情意!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将他的大掌拂开,极其厌恶他的触碰。   “反抗?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为何不能碰你!”他掐上了她的玉颈,狠狠道。   姜瑾满面凄然,脑中皆想着君无弦,他为何不来。   “你在想什么。”他恹恹收回手,问道。   “想我那情郎,为什么不来救我。”她自嘲假笑。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今日本王在街市上看见他了,但显然,他并未认出本王。”   姜瑾的凤眸颤了颤。   “他不会来救你了,因为今夜只有本王和王妃二人,不会有人打扰的。”他说着,再次向她的身子摸去。   “恶心!”她拼命拂开,;踉跄的想要下榻。   “恶心?本王么?你再说一遍。”仲容恪魁梧的身形拦在她的面前,道:“本王是对你太好了,数月都未曾碰你一丝一毫。你说本王不喜强求,但现在,我却想要你了。”   他将她推回了榻上,欺身伏在她的身上。   姜瑾立刻从头上拿下金钗,迅速的刺向他。   但仲容恪早就识破她的伎俩,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妄动一瞬。   她的凤眸里带着星星点点,一行清泪划过,她嘴中呢喃道着:君无弦,君无弦,你混蛋。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   白日里头,他们所形容的谪仙公子分明就是他啊。   他那么聪明,一定能猜想到的不是吗?   仲容恪一拳砸在她的脑旁,愤怒不已。   “你就这么爱他。”   “是。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姜瑾抽泣。   眼神不自觉的瞟向那窗口,一瞬间有黑影划过,她心头骇然了一瞬。   是他吗?会是他吗?   她的胸口扑通扑通的跳着。   “你对本王是有感情的对么,不然你的心跳为何这样快?”仲容恪感受着,难得的笑了。   姜瑾安分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在想,本王自欺欺人,是么。”他自顾自的说着。   她的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着那窗。   见她一动不动的静谧着,黑暗之下,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今夜,是本王的了。”仲容恪想要低头吻下。   千钧一发之间,姜瑾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推开。   趁此,有黑影迅速破窗而入!   紧接着,房门被缓缓的推开,进来一身形挺立之人,浮现着淡淡的暗香。   她的心跳快要到了嗓子眼般,浑身发软麻木,她一动不动的定睛望着那个朝思暮想,绝望又希冀的那个身形。   是……他吗?   会是他吗……   合须瞬时将仲容恪以刀抵在脖颈上。   而姜瑾只是怔怔的,呆若木鸡的一眼也不敢眨,生怕错过的望着那房门口。   心跳在黑暗中愈加愈快,喜悦伴随着苦楚。   她再也不要,再也不要同他分开了。   姜瑾不等那身形走进来,便猛然的冲了过去,稳稳的环绕着他。   一行清泪划过。   嗯……是这个味道,他的怀香,淡淡的。   很好闻,很让人,安心。   “……姜儿。”君无弦伸手,轻柔的抚在她的青丝上。   一遍,又一遍的低唤着她。   “我在……我在……”姜瑾早已泣不成声,低低的呜咽着,好想一辈子腻在他的怀里,不放手。   头顶上,传来一阵温润的轻笑声,“你以前,不会这般主动的。都是本候,追寻着你。”   她擦了擦泪,道:“我错了,是我错了。这么晚,才意识到自己的真心。”   言完,似撒娇一般的,再次腻歪的搂着他,不松手。   君无弦宠溺又无奈的任由她环绕着自己的身形。   仲容恪冷眼看着,咬碎了牙一般。   “我好想你,好想你。”姜瑾此时如一只小猫一般静静伏在他的胸前,乖巧的不成样。   所有的坚强与勇敢,无助与凛然,皆抛了开来。   君无弦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顺着她如墨的青丝,让她尽可能更多的与自己贴合,紧密不分。   他们已经失去对方很久了。   姜瑾那难熬的每个日日夜夜,都走了过来。   现下将一腔思念均倾泻了出来,久久不能平静。   君无弦只能补偿她愈多的安全感,让她宽心。   她在他的怀里轻轻蹭着,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淡淡怀香,心安不已。   一颗四处飘定的心,终于平落了下来。   合须看着,也是替二人感到高兴,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他刀下的人。   仲容恪的面色黑沉的如嗜血鬼魅一般,他自嘲的冷笑着。   那样在她面前从不开笑颜,从没有真心如傀儡一般的她,此刻竟在别的男人怀里如此腻歪。   他怒从心起,瞬间将刀柄翻转。   合须猝不及防的,与之交手。   但正面与他打斗,根本不是对手。   姜瑾从君无弦的怀中不舍的退开,望着这紧张的场面,她担忧的对上他幽深的眸子,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闪动了一瞬,他轻声道:“放心,本候自有办法全身而退。”   她点了点头,选择相信他,静静的依偎在他身旁。   只有这个时候,姜瑾才觉得自己是个女儿家。   无论是在边疆的时候,还在遇到危险头一回杀人的时候,她都是那般的勇敢坚强。   但自从遇见了他,她便只能乖乖化身为一滩静水,无比依赖着他。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短暂的温存   仲容恪在打斗之时,忽感胸口疼痛欲裂,他闷哼一声缓缓单膝叩下。   顿时面上冷汗淋漓。   “你所中的虫毒。解药,在本候手中。”君无弦缓步上前,眼眸如墨。   随着他的走动,姜瑾拽着他衣袖的手瞬时不自觉松开,那一丝温度的流连顷刻消逝。   她的眉头跳了跳,心慌了几瞬。   仲容恪阴冷道:“如何才能给本王!”   “待本候与姜儿,顺利全身而退。此解药,自会到你手中。”君无弦的墨发被风轻轻吹起,宽大的衣玦缓缓起伏。   一片静谧之下,他陷入了沉默。   合须正死死的盯着,不让其有半分逃脱的迹象。   片刻过后,仲容恪咬牙挤出了一句,“好!”   阴冷不已。   君无弦轻笑了一声,“告辞。”   合须瞬时将其松开,准备同主子离去,但却见他的背影僵硬无比。   房门外,一阵穿堂风而过。   什么人也没有。   “姜小姐不见了!”合须惊呼。   君无弦的温润的面色一瞬间煞白。   他调整好呼吸,缓缓的转身,道:“大王是不想要自己的性命了。”   仲容恪早就了然,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他冷然道:“王侯此话怎讲。”   合须一时冲动,便再次将刀剑架在了其脖颈上,但就在此一瞬间,刀剑被一轻巧之物弹开。   瞬时,合须后退了几步。   再次望向时,房内已然没有踪迹。   “主子,是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他万分懊恼的叩下。   一阵阵的夜风拂过,久久的,他启声道,“不怪你。”   低头望着手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发上的柔软,以及身前的余温。   他一言不发,怔怔了许久。   月光之下,君无弦的眼眸漆黑的如崖地一般,闪着星星点点。   忽的,他只觉胸口处一阵热流,吐出了一口鲜血。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主子!”   场景换了换,姜瑾再次醒来,脖颈处酸痛无比。   她心慌了一刻,忙惊起。   仲容恪就坐在她的对面。   马车里,她呆若木鸡了许久,许久。   蓦地,姜瑾忽然笑了,笑的很是开心。   “你疯了。”他的面色冷若冰霜。   “哈哈哈……”笑着笑着,她匍匐在了马车上,十分酸楚。   “我在哪。”她突然沉声道。   “王妃跟着本王,还能去哪。”仲容恪无情的揭破。   姜瑾又开始笑了,嘴角苦涩万分。   忽然,她感觉喉咙粘稠不已,有些腥甜。   随即,眼前便一片白茫茫的,失去了意识。   他的面色难堪,对着车头上行驶的探子,沉声道:“本王今夜就要抵达军营!”   探子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但不敢违抗命令,便飞速的驾着马车,赶着路。   姜瑾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面上冷汗淋漓。   她的脑袋左右似极痛苦的晃着,嘴中呢喃,“无弦……无弦……君无弦……”   一滴泪,从面上划过,尚不知。   马车颠沛着经过一夜的行路,第二日接近暮色黑沉时,终是抵达了边疆军营里。   “快传军医!”他从未有过这般的慌张,怀里抱着的人儿生怕她碎了一般小心呵护着。   一路风风火火的进了营帐,将她放在榻上。   领队阿远见马车,知晓是大王回来了,便掀开了帘帐走进,道:“大……”   话还未完,便见仲容恪反常的从未在人面前展现出这等神情的,紧紧握着床上的人儿的手。   他的脚步似灌铅一般,道:“大王。”   “军医来了没有。”他阴冷道。   但目光却一刻也不离姜瑾。   阿远为再次见到她而心中隐约的喜悦,然见她再次昏睡于榻上,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将她强行留在这里,是不是对的?   无论如何,即便是他疼惜她,不偏于私心挽留她,但大王是绝对不会放走她的。   他叹了叹气,回道:“属下去催催。”   方转身,军医便提着药箱子,惶然不已的叩下道:“大王身子有何不适。”   未听到声响,他疑惑的抬头,见床榻上躺着的人儿,立即会意道:“我这就立刻替王妃诊断。”   蓦地,把脉上去,仔细的探了探。   “大王无需担忧,王妃只是暂时的郁气而结。待我开几副的药方子,让王妃喝上七天半个月的,便可痊愈了。”军医低声恭敬道。   仲容恪眉目沉沉,道:“开药吧。”   “是。”   含烟听闻外头嘈杂,皆在纷纷议论着。   “你们在说什么?”她走出自己的营帐,询问一个将士。   “没,没什么。”那将士道。   “说。”   “是大王,大王带着王妃回来了。看样子,王妃好像是受了伤的,军医都进去了。”那将士讪汕道。   整个军营都知晓王妃被人掳走,过了几日才寻回来,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何等的事。   他们纷纷猜测着,一个劲的往不好的方向想着。   见大王回来的时候火急火燎,眼底那担忧又带着愤怒的神情,他们更是猜测不已。   含烟听了,后退了两步,忙朝着仲容恪的主营帐过去。   这时,军医恰巧拿了药箱子出来,撞见了她。   “王妃,王妃她怎么样了。”   “只是肝气郁结,我已经调制了方子了。烟娘请放心。”军医言完,便离去了。   含烟松了松气,望着那里帐,缝隙里瞧见姜瑾安静的躺在床榻上的样子。   她缓缓摇了摇头,原路返回,不想打扰。   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王妃到底生了何事。   含烟也不知晓。   所以现下只能等待着,等待着。   让她尽快的好起来,她才能关切的询问她。   顾逊之不放心姜瑾,所以在合须收到下属过来传达君无弦的命令,回去之时,便自己选择留下。   他不想放弃寻找她。   虽然不知道西谟那头出了什么事情,让合须匆匆赶回,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瑾儿了。   他一定,一定要找到她。   顾逊之在凉国与边疆的交界处徘徊着。   西谟国,王侯府中。   一声声压低的清咳传了出来。   “主子,主子快些把这药喝了吧。”合须从外头进来,端来药汤。   君无弦伸出略显些无力苍白的玉手接过,温润俊逸的面容憔悴了一些。   他紧抿着唇,凑近那碗口,却被药的气味熏得再次一阵咳嗽。   “主子,你好歹喝些吧。自姜小姐再次失踪后,你便心伤如此。郎中过来瞧过,说您是长久的绪思结郁。”   合须苦着一张脸,劝道:“为了姜小姐,你这大半年都没有睡好过。若长此以往的下去,属下怕你的身子撑不住……”   他叹了口气。   君无弦缓缓坐起身,病弱道:“本候的身子,自己清楚。昨夜让你去探查,可有查到些蛛丝马迹?”   合须犹豫着,道:“属下在城外的道上,拾到了姜小姐所戴的金钗。而那条道,正是朝着边疆去的方向。”   他说完,从怀中将钗子拿了出来。   君无弦执起金钗,眼眸深邃了一瞬。   他悄然放至一旁,道:“派人潜入边疆,本候要知晓姜儿的情况。”   合须领命的点头。   见他迟疑,他道:“这汤药,本候会喝的。”   “属下多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希望主子能明白,属下告退。”合须皱着眉走到了房门处,轻轻掩上,自己退了出去。   君无弦执起金钗,久久的凝视着。   一碗汤药一饮而尽,连残渣都不剩。   合须迅速通知下去,对着几名黑衣死士道:“主子下达命令,让你们尽快抵达边疆。探知姜小姐的消息,如果可以……尽量殊死将她带回来,以了却主子的心病。”   “是!”死士们齐声道,顷刻几个黑影便离去了。   他叹了叹息。   军营里,姜瑾缓缓睁开了眼。   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   但每次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考验。   此刻望着那头顶熟悉的帐子,她觉得恐惧与不安。   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吗?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被掳走,没有再见到君无弦是么?   所有的所有都是梦。   姜瑾抬起衣袖掩在面上,但闻见上头还留存他怀里淡淡的清香,便忍不住的哭泣着。   最是分离苦,相思苦。   那短暂的温存,竟是最后一见。   早知道,她应该要更多的汲取的。   哭过之后,还是要振作精神。   只要活着,她就不会打消离开的念头。   偏偏,不认命。   侍女阿佩红肿着一双眼端着药进来。   姜瑾猛然坐起,在见到来人后,心头无尽的愧疚着。   是啊,还有她答应过的,要带阿佩和含烟一起离开边疆,让她们过着很好的日子。   她却因为回到了西谟,而自私的不想再去管其他的事情。   罢了,罢了。   既然已经来到了边疆,下一次的回去,她一定要带着含烟与阿佩一起。   既来之,则安之。   姜瑾回忆起初次来此地时,心中一直默念着的话。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阿佩。”她接过汤药,见她眼眶红红的,就知晓她是哭过了的。   阿佩听到她唤自己,更是忍不住的哭将了起来。   姜瑾抚着她的肩头,宽慰道:“莫哭了,我没事的。放心吧。”   这厢,含烟掩人耳目的进了帐帘,忙上前问道:“阿瑾你怎么样。”   “外头可有人?”她想将此次事情都告知她。   侍女阿佩自觉的出去守着望风。   “快些告诉我。”含烟皱着秀眉,很是担心。   “那夜,我被黑衣人掳走。第二日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卖到了花楼。”她徐徐道。   “花楼……”   此言出口,带着些颤抖,“那阿瑾你有没有……”   姜瑾缓缓摇头,“没有。那老鸨见我气质不同于一般女子,便有心栽培。这之后我才从一女子的口中得知,我到了西谟。”   含烟不可置信的掩嘴,眼中带着十足的惊诧,“你到了西谟,你竟到了西谟!”   怎么会呢,怎么会。黑衣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满心的疑问。   “一开始我也很惊讶,但自我知晓自己已经到了母国时,便想方设法的联络君无弦。一直过了几日后,那花楼的老鸨想要将我打扮,举办一场竞价大会,将我一次性转卖于出价最高者。”姜瑾说着,眼神时不时望向那帐帘。   含烟沉默,片刻道:“那后来呢?公子他有没有寻到你?”   “在竞价会开始的那一天,我无意中食了迷药,想是那老鸨不放心我,担心我会耍小聪明落逃。当我再次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已是深更半夜。”她垂了垂眼帘。   “那……”   “跟我在一个房里的,还有一人。那就是仲容恪。”姜瑾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   含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西谟,又知晓我所在的花楼,顺利将我买下。正当他想要对我意图不轨的时候,君无弦来了……”她说此,面上缓了缓。   “那为什么阿瑾你又回来了?如果公子在,一定不会让阿瑾你被抢走的。”含烟道。   姜瑾叹息了一声,“仲容恪有意分散注意力,趁君无弦同他谈判之时。谁都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他的身后,遂没有被注意到。只觉脖颈一痛,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在马车之上了。”   惋惜么,很惋惜。   那短暂的温存,就这样消逝了。   含烟咬唇,“公子他一定会寻回来的。”   姜瑾笑,“我不希望他为我再次冒险。”   “再说了。其实这样也好,我想开了。因为你和阿佩还在这里,下一次的离开,我一定会将你们一并带走。”之前她偏于私心,不想去想这些事情。   心中愧疚之下,她现在到了军营里,就应该振作起来,谋划下一次的归去。   含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将手搭在她如玉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道:“会的。”   二人微笑。   军机处,领队阿远询问,“大王此次去西谟,可有要到解药?”   仲容恪没有直接回应他,翻了翻图纸,道:“没有。”   他听了立刻急切道:“大王的病势怎可再拖?您为什么要如此做。”   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什么了。   仲容恪来到西谟后,发现那花楼处热热闹闹,便让探子上去打探下。   结果,便在一处小窗里,无意间发现中了迷药而昏睡的姜瑾。   于是才有了后头,他以最高的竞价买下了她。   当天夜里,他吩咐探子守在门外,必须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白天他在街市上见到了那君无弦,便想着夜里他定然会来寻。   所以早早的命令探子,如果真到了万一时刻,务必要将姜瑾带走,不必考虑其他。   在解药面前,他还是选择了姜瑾。   普天之下,他不信只有君无弦手中才有虫毒的解药。   若是将她交到了他的手中,就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他的王妃了。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他选择了带走她,舍弃了唾手可得的解药,没有与君无弦成功谈判。   “大王!”阿远不知这事情的详细,也不明白姜瑾为何会回来。   但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发生了什么复杂之事。   “不用多说。”仲容恪的声音带着冰冷制止道。   “是。”阿远眉间带着点点的抑郁。   “加强边境驻守,一有什么消息立即来报。”君无弦一定不会轻易放手。   随着一声应,帐帘拂过。   出了帐子,阿远想了想,还是绕到了主营帐。   姜瑾与含烟见到来人,相视了一眼,暗示了一瞬。   “好了,既然看到王妃安然无恙,烟娘便放心了。”她起身,走了出去。   顺便带走了侍女阿佩。   阿远心中五味杂陈,对于她能够回来虽然很喜悦,但是另一方面,大王的解药无法得手,病情也堪忧。   不知怎的,他总认为或许来见她,能得到一些答案。   “你,如何回来的。”   姜瑾笑着品了口茶,道:“领队大人,见到本王妃回来,不开心么。”   “开心。”他如实的淡淡道:“但是。大王的解药还没有得手,他为什么就这样回来了。”   解药?什么解药。她狐疑着。   “大王所中的虫毒,解药在西谟。”阿远兀自道着。   “我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她起身,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心跳加快。   多日不见,更是思念。   “末,末将是说。王妃可知道些关于这虫毒之事。若是能替大王寻到解药,末将感激不尽!”阿远说完,单膝叩下。   姜瑾回忆了下,他所说的虫毒,应该就是烟娘受君无弦的吩咐,给他所食的慢性毒药吧。   昨夜,他二人也有谈判。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竟舍弃了唾手可得的解药,而是选择将她带走。   她的凤眸轻颤了颤。   真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我,不知道。”姜瑾又重新坐回榻上,心神不宁。   虽然仲容恪也并未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反的,还让她处境无忧。   眼下,他中了这慢性毒,她明明知道解药,却不能够说出。   这等于是在间接害他性命么?   姜瑾的心头忽然产生了一点愧疚。 第二百二十二章 药女竹苓   但为了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她不得不狠下心来。   要怪,便怪他执迷不悟吧,喜欢上了这样冷漠的自己。   她的心里,一生只会有一人。   阿远正色道:“你一定知道的,你母国就在西谟。那解药,你会有法子的对么。”   他的眼神中带着点点的希冀。   姜瑾无法正视他的眼神,为难的无法开口。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阿远凑近几步。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眉间有些恹恹。   “你……”   “够了。”随着一声冷沉的声音,仲容恪走了进来。   阿远立即叩下,恕罪道:“大王,末将不该为难王妃的,请大王责罚。”   他因中了那中毒,面色并不是那般好,只是微喘息着平定,说道:“出去。”   “是。”他最后望了一眼姜瑾。   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挪。   “你恨我么。”仲容恪充满男人气息的身形渐渐靠近他。   “不恨。”她诓道。   怎么可能不恨呢,她恨死了!   半年多过去了,姜瑾想回西谟想到发狂。   好容易昨夜与君无弦有过那一点奢侈的温存,再次醒来,却又回到了这个不愿面对的地方。   她身心皆疲,但那又能如何?   她必须要,必须要回去。   “你在撒谎。”仲容恪坐在了她的身旁。   姜瑾只觉榻上一沉,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撒谎又如何?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放我回去的,不是么?”她自嘲着道。   “有自知之明就好。本王,是今生今世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断了念头吧。”他说此话的时候,虫毒又开始发作,面上染着点点冷汗。   姜瑾冷笑了一声,缓缓摇头。   罢了罢了,随意吧。她也不想和他杠着,让自己生气受罪。   “嗯……”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哼,她感到肩头上巨沉。   仲容恪喘息着,捂着胸口,面色难堪。   “你怎么了。”姜瑾推着他。   忽然,一口鲜血再次喷薄而出,看的让人胆战心惊。   她有些害怕,怕他是因为自己间接而死去的。   “来人,快来人!”她急急的对着帐外道。   外头的侍女听见呼喊,忙进来,看到了场景后骇的话都说不出口。   “快去寻军医,快!”她沉声道。   仲容恪难得的笑着,他道:“你也是关心我的。”   姜瑾抿唇,不想要跟他多言。   随他怎么想吧。   她只是不想因为她而造成他的死亡。   军医迅速的疾步走了进来,赶紧为他把脉。   蓦地,他跪地叩道:“还请大王速速寻到解药,不然,只怕……”   姜瑾的眉头跳了跳,问道:“只怕,只怕什么,你给我说清楚点!”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只怕,不过三载,大王必定会……必定会死的啊。”军医颤抖不已的匍匐在地上。   阿远火速的冲了进来,恶狠狠道:“你说什么!大王怎么可能会死,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请大王速速寻到解药服之啊,这虫毒虽为慢性之毒,但要是等毒素侵入五脏六腑,便是神医在世,也无法救治了。”他再次叩头恳求道。   姜瑾心底五味杂陈。   真正让他死的时候,她又觉得怜悯。   她一直在心里道着,他真的没有对自己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从未真正强迫过自己。   现在能有这样安然的处境,也全靠着他在维护着自己。   但是,这些君无弦都不知道,他不知道。   所以,才会关心自己,用了这等法子。   姜瑾谁也不怪,现下她只是在权衡不定的犹豫着,犹豫着。   阿远的双拳紧握,失控的对着她道:“王妃母国便在西谟,末将想,若王妃能够竭尽全力,定然能够救赎大王!”   她叹了一口气,望着仲容恪昔日里英勇飒然的俊然模样,现在却带着痛苦的执拗着。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妃有话要对大王说。”姜瑾眼也未抬的道。   阿远眼中迟疑不定,最终选择离去。   待营帐中皆无人时,她启声道:“放我回去,他便会给你解药。”   仲容恪一声不吭。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休想。”他冷声道。   “如果你只是单纯的想要将我留下,你认为这值得么?军医都说了,若是没有解药。你活不过三载的!”姜瑾眼中带着怒意。   “那又如何。”他强行抓住她的玉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阴冷道:“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是本王的人。我绝对不会,松开这双手。”   她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扶着发髻,满面的愤怒。   “也是。你死了,我就自由了。我不过只要再熬三载,就能彻底的离开这里,回到我爱的人身旁。你以为,失去了你的军营里,还能抵抗西谟与北疆的数十万数百万的大军么。”姜瑾冷静的分析着。   “选择已经摆在大王的面前了。放我走,你拿到解药后,便能安然无恙的在此。”她继续循循善诱道。   仲容恪的豹眸里瞬息万变,不定的闪着。   她不想给予他反驳的机会,接着道:“到底是如何,大王自行掂量吧。”   姜瑾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推开。   待她准备起身出去的时候,他低沉沙哑道:“本王会考虑的。”   她闻言,怔了怔。   “那便好。”她走出了营帐,透了透气。   如果此次仲容恪顺利的答应她,那她就可以回去了。   姜瑾心头不断的涌现着对家人的思念,以及对君无弦的渴求。   他怀里的温存,他手心的温暖,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以及他说话时那样温柔的模样。   她的眼角闪闪着。   不过才分开一日夜,她就这样想他了。   那他呢,离开自己后,又会怎样呢。   此时,西谟王侯府中。   君无弦一身雪白貂绒相称,坐于火炉前,他俊逸温润的面容,因为病情而显得有些苍白病弱。   随着一声低低的咳嗽声,他抱歉的缓声道:“让诸位久等了。”   “哪里哪里。王侯可要照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姜怀大将军关切道。   “前些日子王侯大人的病情不是好了么?怎的又突发了。”元堇德蹙眉。   “不瞒大将军与元小公子,昨夜……”君无弦徐徐道来。   半柱香而过,两人皆沉默不语。   “既如此,此事也不应当责怪王侯。王侯还是莫要愧疚了,身子要紧。”姜怀说完,心中还是叹息着。   原来自己的女儿就在身边,但他却没有察觉到。   所以才错过了救女儿这样好的时机。   可为什么黑衣人掳走阿瑾,却要将她带回西谟的花楼里呢?   此举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刻意为之?   君无弦沏了三杯茶水,敛了敛神情道:“本候已派人密切关注边疆。不会让姜小姐有一丝一毫的受损的。”   他将杯茶缓缓推过。   二人接过饮了一口,茶香四溢。   姜怀自从清楚女儿的处境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差后,便心头宽慰了许多。   一边在庆幸那边疆的大王并不是什么粗鄙之人,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一边又相信着君无弦,终可以将女儿救回。   只是,那黑衣人到底是何人派过来的?   既然从他身上搜出凉国的银两,就说明是凉国人想要陷害阿瑾。   但,这又是为何?   且将阿瑾还送到了西谟。   姜怀百思不得其解。   然仲容恪能一路寻到西谟,将阿瑾带了回去。就说明一定有着什么契机让他如此。   难道,凉国人想趁此挑拨边疆与西谟的关系,从而造成两地的误解。   但没有必要选择将阿瑾放入花楼里。   这其中的一片片,皆不得而知。   “王侯大人今日未来早朝,皇上他……有些不悦。”元堇德试探的道了出来。   “无妨,本候自会同皇上说明。多谢元小公子提醒。”君无弦淡淡的放下杯茶。   他点了点头。   此间,凉国宫中,凉皇收到了打探消息的人传递过来的讯息。   “回皇上。据说那边疆王妃已于昨夜寻了回来。”   “什么?!”一旁的纳兰清如立刻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险些将杯子摔碎。   凉皇对于她的此举有些狐疑。   “爱妃为何如此反激啊。”他的面上带着些许的不悦。   纳兰清如侧了侧眼,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于是讪汕的拢了拢发髻,转身甜笑道:“哎呀皇上,臣妾这不是太过于惊讶了嘛。”   “爱妃这也惊讶过了头吧。”凉皇饮了一杯茶水。   “皇上,你说这边疆王妃,悄然无息的失踪,被奸人掳走。昨夜又突然的回来了。皇上你说,这……哎呀臣妾好害怕呀。”她腻歪在皇帝的怀中,娇声道。   “爱妃不怕。朕这就命人亲自去拜访拜访。”凉皇道:“来人。备上厚礼,前去边疆,看一看那边疆王妃是否真的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若真如此,那朕便正好邀那二人过来,继续未开设的宴席。”   打探消息的人应了一声,跟后准备去了。   纳兰清如见凉皇在琢磨着,不想自己因此而牵连进去,便承欢道:“皇上,既然那边疆王妃都回来了。皇上就不要多想了,多思无益呀。”   凉皇抚着她的玉手,道:“朕只是在想,为何从那黑衣人的身上搜出我凉国的银两。若真如爱妃所言,是有人蓄意挑拨边疆与西谟的友谊,来趁此让我凉国得了好处。那此人,也定然是我凉国之人了。”   说着,望向纳兰清如清丽的面容。   她的神色不安了一瞬,立即调笑着道:“皇上,如果真是我凉国之人,那这是好事呀。说明在暗暗的帮助着皇上呢。”   凉皇迟疑着,思忖道:“若真如此,那爱妃说,朕要不要调查调查下安心呢。”   “这,还是不要了吧……臣妾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左右与我们何干呢不是嘛。”纳兰清如亲昵的摇着他的胳膊。   “嗯,爱妃说的对。那朕就不再追究了。”凉皇宠溺的望着她。   “皇上真是英明呢。”她娇笑着。   但在纳兰清如看不到的地方,凉皇还是疑惑的去想着,只是万万不会想到,此事的始作俑者,竟就在他的身边。   另一头的顾逊之,走走停停的在交界处徘徊不定。   此时,他正轻功于各个树梢间。   “不要啊,啊……”一个犀利的女子声音求救道。   “又是这些人!本世子今日就为民除害,上回让他们眼疾手快给跑了,这次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他静谧的悄悄靠近声源,观察着。   “喊啊,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这里呀,就哥们儿几个人。要怪就怪你倒霉不走运啦!”强盗看着躺在地上后退的女子道。   “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交出来!”另一个拿着刀剑指着其道。   “我,我真的没有啊。我只是一个采药的,不然你们把我身上的药篓子拿走吧,里面有一些草药,拿出去可以换一些银两的。”那女子生得很是清秀,立马将药篓子抛了过去。   “这下,这下总可以的吧。”她纯真道。   那几个强盗愣了一下,一把踹开药篓子,道:“你当我们是傻啊!”   女子尖叫了一声,慌忙的起身逃了起来。   “给老子回来!不然就杀了你!死娘们儿。”   “不要啊,不要。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了我啊!”那女子逃着逃着,发现四周都是树,犹豫的时候,就被强盗们给包围了。   “既然没钱,不还有色了嘛。哎哟这长得还是很水灵的。”那带头的强盗禁不住的渐渐靠近。   这些人,便是上回趁着黑衣人落难的流民们,为了生活所迫化为强盗,在此地专门阻拦过路人劫财。   此番,还是头一回劫色,虽然有些害怕,但是那么多的男人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就笑话了。   “快,快自己脱了,自己脱。”另一个强盗伸出刀剑比划道。   “不,我,我不脱!”那女子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胸前。   “不脱?那老子就帮你脱,嘿嘿。”为首的最是胆大,就要伸出咸猪手。   “啊……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救我啊……啊……”女子的衣物被拉扯了开来。   突然,就在此时,一个清俊的身形而来,劈天盖地的将强盗们尽数掀倒在地。   女子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小脸瞬间通红。   “公,公子……”   “别怕,我来救你了。”顾逊之只身拦在此女面前,对着数名强盗。   “哟,哪儿来的小公子啊,生得也不赖嘛。都,都带回去,带回去。”为首的谄笑着,让后头的兄弟们都上,自己则是退的远远的瞧着。   顾逊之飞身而去,迅速同强盗打了几个来回。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些为非作歹之人!”他几个来回过后,将强盗们瞬时打的七零八落的。   “不堪一击。”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能耐呢。   “这,这……你们都起来啊都起来!可恶。”强盗头子从地上拾起一把刀剑相向。   顾逊之一个没留意,险些大意的被刺中。   好险。   “公子,接着!”那女子壮着胆子从地上捡过刀剑,冲他丢了过去。   接过一个没丢好,太过锋利,将他的手臂割破了一刀。   女子瞬时掩嘴惊呼,懊恼的忙道歉。   顾逊之面色沉了一瞬,捂着手臂上的伤,道:“不,不打紧。”   “小心身后!”那女子拼命的指着。   他迅速接过强盗的刀剑,将他反手拧断了手腕筋络,扔了出去。   “走!快走!”强盗头子自知打不过,也不想就这么死了,于是便赶紧逃了。   顾逊之打算乘胜追击,但是却被女子拉住了衣角。   她露出了清秀的面容,道:“算了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那,那都是强盗。”他对于此女的想法,着实无法理解。   “你的手臂受伤了,都怪我。”女子眼中带着满满的自责,眼底还有星星闪闪的。   “没,没关系,本世,本公子很耐打的。”顾逊之避讳的收回手臂,不让她碰触。   女子想了想,敲定开心道:“我方才正好采了一些草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伤就由我来负责吧。”   “不用,怎可劳烦姑娘,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他道完,伤口上传来隐隐的阵痛。   “这怎么行呢,我是学医之人,不可以见伤不救的。更何况,公子还救了我一命。若今日不是公子拔刀相助,恐怕我早已被……”她立即打停了,道:“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稍后就可以了。”   女子说完,便慌张的提裙原路返回,方才她将药篓子抛去了,应该不远。   顾逊之望着其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他干脆寻到一树底下,靠着望着天,若有所思。   半柱香的功夫后,一片静谧之下,活泼清脆的女音从他上头响起,“太好了,我真庆幸,今日采了这些药草呢,可以为公子治伤了。”   顾逊之听到声响,回神过来。   “其实,不用……”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打听她的下落   他话未说完,便听得女子絮絮叨叨的声音,一边拿出药篓子里的草药以石子捣碎着,一边问道:“见公子的穿着打扮与谈吐,看来不似此地之人吧。”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公子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是来办事的吗?”她见他身形不凡,或许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来这儿寻些什么的。   “嗯,找人。”顾逊之任由她将自己的袖口卷起,感到一阵冰凉与点点的辣意。   “这个草药呢,很有效果的。它涂上以后,就能很快止血了,也会帮助伤口尽快的愈合。”女子敷完药草,犹豫着便利索的从衣裙上撕裂一条布。   “……姑娘不可!”他及时的按住她道。   “哎呀没事的,公子你就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见她如此说,他便也没有阻拦了。   三两下的,看她动作轻熟的便包扎好了。   “好啦,是不是感觉到好很多了呢?”女子甜甜的笑着起身瞧着他。   顾逊之也渐渐起身,抚着手臂,诧异道:“姑娘医术实为了得,多谢。”   “你不要这么说,都是因为我笨手笨脚的,才让你受了这伤。我为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嘛。更何况,你不是救了我吗?我还想着,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呢。”女子的手指局促的缠绕着,面上带着些绯意。   顾逊之看在眼里,心头了然,决定说些什么话来撇清时,又听到她说道:“还没问公子叫什么呢?”   他一时哑言,想着可能就是最后一面了,他此次来这里只是为了寻觅瑾儿的踪迹的,便如实道:“顾姓,字逊之。”   女子听着眼睛亮了亮,“这名字真好听!”   他为了掩饰尴尬,也跟后问道:“那,姑娘你呢?”   她微笑了一下,明媚道:“竹苓。”   顾逊之反复琢磨着,道:“这个好听。”   “是一种中药药材哦。”她笑道。   “竹苓?”他不接触这些,遂不明白。   “在,公子唤我做什么。”她的眼中露出一丝可爱的狡黠。   顾逊之被她逗笑。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啦。公子流露在野外不太好,这里野兽也有许多,太危险啦。不如就暂且随竹苓走吧,我有一草木屋可以居住的。”她眼中巴巴着。   他抬目望了望,有些犹豫。   “好啦,公子走吧。”竹苓毫不避讳的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跟着自己。   “好,那就多谢姑娘收留了。”他作揖了一瞬。   她笑着,觉得他似个文人一般礼节。   一路走着走着,天色愈加愈黑。   “公子是今日才来此地的吗?”竹苓与他并肩,抬头询问道。   “不是,来了,也有几日了。”顾逊之如实道。   “啊,那你一直都是住在哪儿的?”她立刻停了下来,眼中带着关切。   “夜间就在树下歇歇脚。”   竹苓惊诧道:“啊,这怎么行呢!”   顾逊之微微皱了皱眉。   “一到夜间,树底下草丛里,势必会起一些小虫的。别小看那些虫子,也有毒性的。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不久之后皮肤就会溃烂的。”她说着,便朝着他面上,脖颈上瞧去。   “你看,还真有。”竹苓伸手指着他的脖颈右侧,有一个小红点。   “公子觉得此处痒的很吗?”她面带担忧。   顾逊之本没有注意到,但此番听她这么说,愣愣的去抚,结果真感受到了。   “别抓。会伤口感染的。待我回去,为公子涂上药膏,便能好了。”竹苓看着那红点,对着他诚恳道。   “那就,有劳姑娘了。”他被她的医术折服。   一路走着,经过一处竹林,过后便瞧见那前头有一草木屋。   竹苓将栅栏拿开,将药篓子放下,道:“还望公子不要嫌弃,这里就我一人居住。”   顾逊之环顾了下四周,问道:“姑娘一人在此,不害怕么?”   “不害怕呀,因为我有……它!”言罢,只见那里屋跑出一只黄毛大狗,见到了陌生人,便立刻龇牙咧嘴的吠着。   “大黄乖,大黄乖,不要叫啦。这位公子呀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你要是将他吓跑了该如何是好?”竹苓抚着它温顺的毛毛。   顾逊之咽了口唾沫。   “公子,请进吧。”她明媚的甜笑道。   “有劳姑娘。”他作揖,在那只大黄狗“虎视眈眈”的眼神中走过。   走进了里屋,一股清雅淡淡的药草香扑鼻而来。   顾逊之只觉这里清幽典雅,虽外形看起来不是那般好,但里头的每一物都摆放的条条有序,整整齐齐的。   床榻也是铺的干干净净,屋内看起来一尘不染。   竹苓将药篓子的药草放在小石磨上,而后想起什么似的,进了屋内,给他倒了杯茶水,道:“我这里什么也没有,也就这竹叶茶了。望公子不要见怪。”   顾逊之接过,“多谢。”   饮了一口,淡淡又带些苦涩的清香弥漫于口中。   “这个呀,是我经过后期调配而成的。这个时候喝,是再好不过的了。等夏日的时候,我就会去采些野生的菊花,可以降火去暑呢。”竹苓见他神情古怪,不由得解释道。   “呀,我还得去捣药草汁呢。公子你先在这里坐坐,我一会儿就来给你上药啊。”她匆匆的放下茶盏,到了外头,开始捣着。   顾逊之见她,情不自禁就想起了他的瑾儿。   如若在此,能够同瑾儿一生一世隐居,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瑾儿,真的是他的么。   他垂了垂眼帘。   不管如何,他都曾在心头暗暗发誓过,此生此世都要保护她,呵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   只要看着瑾儿高兴,他就知足了。   但眼下……她到底在哪儿?   顾逊之负手,身形挺长的立与房门外,出身的望着。   竹苓无意间擦了擦手的时候,恰巧对上了他的视线,脸瞬即红了下来,躲避着。   他回过神,暗暗希望最近几日能有些新的发现。   对了。或许竹苓姑娘能知道些什么。   顾逊之方开口,便被一阵喜悦之言打断,“公子,好啦!”   竹苓将捣碎的草药呈过来,再从家中寻来棉棒。   “这是何物。”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物。   “这个呀,是棉棒。就如此见,是由一根细竹木,上头以一些厚实的棉花至上,扎住底端使其固定。用这个来沾着药草汁擦拭伤口,这样就不用造成手与伤口接触的二次感染啦。”竹苓小心翼翼的以此沾了沾。   “姑娘真是惠诘。”顾逊之毫不掩饰的感叹道。   她有些害羞,道:“也没有你说的那个样啦。那我,现在帮公子擦拭吧。”   “……好。”他微侧着身子,将脖颈尽量凑过去一些。   竹苓心中忐忑紧张着,面对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还是头一回。   她迟疑的将棉棒放过去,轻轻的点着擦拭着。   冰冰凉凉的,有些舒适。顾逊之总结。   “如果有哪里不适,公子尽管提出来。”竹苓细心的动作着。   他微一偏头,正好与她四目相汇。   双方均迅速的撇过头去。   竹苓的心口压抑不住的扑通乱跳,紧张的手都在颤。   “没有。”顾逊之复杂道。   “那就好。”她的声音细如蚊子。   蓦地,擦拭完毕后,竹苓默默的放下棉棒。   顾逊之也同时坐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公子记得,千万不要用手去抓。不然就功亏一篑了,如果痒的时候,就用此药膏涂抹。一日三回。”竹苓一边说,一边去旁边的木架子上找出相关的药膏。   “给。即便公子不记得,我也会提醒你的。”她咯咯的笑着。   顾逊之顿了顿,还是接过了。   只不过,这装着药膏的外形,着实奇特……   望着贝壳状的膏药,他在手中把弄着,好奇不已。   “这个呀,是我在那边境的沙子地上寻来的。因为没有东西可以盛这药膏,所以便捡了回来,觉得很合适呢。”竹苓双手在身后腼腆的交叉道。   “姑娘懂得很多。”他默默的将药膏收好,并道谢。   她微微一笑。   无声间,顾逊之犹豫问道:“我有一话,想要问问姑娘。”   他说着,抬头望着她清秀的面容。   竹苓心头一紧,睫毛眨了眨,带着点点的羞涩与期盼,道:“公子有什么,就说吧,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近日,可有在此地碰到过行踪鬼祟之人?”顾逊之蹙眉道。   行踪鬼祟之人?她努力的回想着,好像没有啊。   “应该没有吧。”她一面说,一面不确定的还在想着。   “这对于我来说,很重要。请姑娘仔细想想。”他拜托道。   竹苓见他如此诚恳,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开始摩挲着下巴,仔仔细细的回想着这几日自己都做了什么,又碰到过什么。   顾逊之的目光带着点点的急切。   “啊,有!”竹苓忽然敲了下木桌,想了起来。   “你说。”他耐心的等着。   “我记得是,好几日之前了吧,有天夜里,我出去寻一味药草,因为此草只在深夜里开,对于我来说弥足珍贵。当我出了那片竹林之后,就看见了一个黑影……”竹苓回忆着,一边皱着眉头道。   “黑影?具体是如何。”顾逊之询问。   她陷入了那夜的回忆中。   当竹苓背着药篓子发现那抹黑影过后,便悄悄的疑问的走了过去,隐蔽在一竹旁。   就见那黑影停顿了下来,走在路中央随意的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还带着点点的紧急。   她看清楚了那黑衣人,肩头正扛着一名女子,看她的打扮就知晓身份不菲。   竹苓想要救那名字,只稍稍的低头思考了一瞬,便感觉自己后背一痛,顿时晕眩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都已经蒙蒙亮了。   她当时还以为是自己采草药采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脑子一片空白,也想不起来什么。   待她回去过后,才想起来昨夜她是要出去采那弥足珍贵的夜草的,却不想正看见了一黑衣人扛着昏迷过去的女子。   不等竹苓想着如何挽救女子,只是几瞬的思忖,就感受到一阵疾风而过,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便吃痛的晕了过去。   现在想想,那黑衣人分明就是想要谋害那女子,也不知那女子会被带去哪里。   她很愧疚也很自责。   “你可瞧清楚了!那女子生得如何模样!”顾逊之几乎是确信的,一定是瑾儿,一定是瑾儿。   竹苓突如其来的被他这番模样骇了一跳,干愣着。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他低头赔道。   竹苓咬唇。   “公子是否在寻那女子?”她的眼神带着些失落。   顾逊之没有回话,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那夜,我见那黑衣人似乎是在踌躇着……该前往哪个方向。他肩上的那名女子,我看不真切,借着淡淡的月光,也就瞧了一个轮廓。”竹苓平静道。   “在哪个地方,姑娘可否带我去看看。”他思索了会儿道。   “可以。”她点了点头。   走出房门后,大黄扑了过来。   “你乖乖在家看门,我要带着公子出去一趟。不能让人拿走我们家任何一样东西,知道了吗?”竹苓抚着大黄的脑袋,吩咐道。   大黄也不知听不听的懂,见她离开了,便乖乖的来到那门口处,看着门。   穿过一片片的竹林,两厢无声。   不知走了多久,终是来到了那夜所抵达的地方。   空旷之下,到了路的中央。   竹苓只身站着,演示给他看,道:“那夜,黑衣人便背着那女子,站在这儿。而我,就在那个地方。”   她以手指着那方向。   顾逊之蹙眉细想着。   此处有三个分叉口。   往西,便是西谟的方向,随之相邻的右侧便是凉国的方向。   而最左侧,则是前往边疆的路途。   他琢磨着,黑衣人到底会往哪个方向过去呢。   此时的西谟国,王侯府中。   合须正在为眼前的人沏着茶。   忽然,他暗道一声,“坏了!”   君无弦放下书卷,微抬眸缓声道:“怎么了。”   他左右不定的犹豫着,面上带着点急切。   “属下该死。”他叩了下来。   “说吧,本候不怪你。”他道。   合须缓缓起身,末了,道:“其实世子他……他……”   君无弦深如潭水的眼眸微动。   “他也一并同属下曾在凉国找寻姜小姐。但属下此次被主子唤回来,便将世子彻底忘在了边境处。也不曾派人去通知,姜小姐一事。”他一脸有罪的低头道。   眼前的人无言。   “主子,属下,属下担心世子会生什么事端来。”合须清楚顾逊之的脾性,易冲动,对姜小姐情深意切。   先前他在一旁,可以看着点。   现下将世子一人放于边境处,定然是不放心的。   如果他有个什么好歹,就等于连累了主子,让主子没法同皇上交代。   “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将世子寻回来。”合须起身。   君无弦伸出一手,制止。   他不解的问道:“主子……?”   “世子他,会有分寸的。”一双幽静的眼眸闪了闪。   “……是。”合须无言。   边境之处,顾逊之在原地,丝毫未动。   “如果我是黑衣人,我会将瑾儿带去哪儿呢……”他琢磨着。   竹苓的眼神黯淡。   瑾儿,就是他要寻的那女子吗?   唉,真是好生的羡慕。   有公子这样为她倾尽全力的男子,一定很幸福吧。   竹苓想着,忽然回忆起有次白日里,她正打算回草木屋的时候,远远的在路中听见一阵马蹄声,放眼望去,是一华丽的马车,外头还有一男子骑马在前头策着。   她当时也没怎么多想,因为这条道上,来来去去的马车多的是了。   只不过习以为常了而已。   所以便看了几眼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等她走了许多路时,便听得好像有刀剑传来的声音。   竹苓以为又是强盗打劫了,便骇然的自顾自走的越来越快,才匆匆的回到了草木屋。   也不知,同此事会不会有关联呢?   公子是全然相信她所说的话的。   如果将这么不负责任不确定的话说出来,若不是同一个人,他一定会很失落的吧。   于是竹苓纠结着,便没有道出来。   此间,忽然一阵风刮过,竹林里沙沙作响。   一个黑影急切的掠过。   顾逊之察觉到了,便下意识的将竹苓拉过来,对她道:“藏在我的身后。”   她什么也不知晓的,只是有些恐慌着,不经意的拽上了他的衣袖。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他对着四周厉斥道。   “糟糕,被世子发现了。”侍从两边为难着,到底要不要出来呢。   他可是王亲自派过来,一路跟踪世子至此,保护他的安危的。   若此刻出来,岂不是让王难做吗?   但若是不出来,终究会少不得让世子发现,一顿训斥的。   这该如何是好……   正犹豫着,顾逊之已然来到了他的身后,“是你?”   侍从一个激灵,立马叩下道:“世子恕罪,是王让奴过来的,因为担忧世子的安危,所以才会如此,还望世子恕罪。”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仲容恪在逃避   竹苓远远的瞧见那人以叩拜的姿势对着他。   “起来吧。”顾逊之心头五味杂陈。   侍从讪汕,随着他一并走出了林中。   “这是……”竹苓询问。   “放肆,见到我家世子,怎能不叩拜呢!”侍从一早就忍受不了这女子,竟然还对世子一点礼节都没有,与他同起同座的。   “世子……你是世子?”她有些不敢置信,面色白了白。   她以为他只是普通的世家公子,竟没想身份这把高等。   竹苓咬唇不语。   “抱歉姑娘,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本世子在此同你道歉。”顾逊之诚恳道。   “世子,你怎么可以……”侍从在一旁强调着。   “闭嘴!”他怒从心起。   侍从立即后退,隐身下去。   竹苓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没事的,没事。是我太笨了,一开始就认清你不是一般人就不会这么一厢情愿了。”   顾逊之见她如此直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她。   “虽然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但是前几日白日,我瞧见一辆富贵人家的车马路过,隐约听见刀剑的声音。大抵是朝着凉国的方向。然后当天夜里,便瞧见那黑衣人停留在此地抉择。”竹苓想着,大概是最后一次与他见面了,不如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吧,能够多帮助他一些也是好的。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顾逊之笑着道。   “还有,虽然我这个人挺笨拙的,但是也能隐约猜测到。如果那白日里的马车内之人,确定是那日夜里的的女子,那么按照他们所前往的方向,是凉国境内。但那黑衣人却没有照着那路途过去,而是相反的在此停留,说明应该没有去凉国都城的打算。”   竹苓想,白日劫人,夜间应该早就到了凉国了,不会还在深更半夜时犹豫。   但她不知道的是,虽然胡乱猜测的,但也是八九不离其宗了。   “这条路,这几日皆没有什么人走过。因为下了雨,有些湿泞。公子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踪迹可探的。”竹苓说着说着,声音便带着点点的叹气。   顾逊之见她如此,便作揖道:“多谢姑娘。”   她勉强的笑了笑。   “那,就此别过。”   “去吧公子,希望竹苓能帮到你。”她诚恳道。   顾逊之离开几步,而后停住。   他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递给她道:“如若你将来有什么困难,就来西谟寻我。”   他已经决定,久居于西谟了,不回北疆了。   竹苓手中握着那枚玉佩,知晓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情意,便点了点头。   顾逊之按照自己的直觉,朝着边疆的路途上一路探寻过去。   在此之前,他将侍从留下,并吩咐他暗中保护竹苓。   侍从虽然很是不情愿,但到底是世子的命令,不得不听。   一边在埋怨着,一边又担忧着世子的安危。   早知如此,王应该多派个人的。   他一人,简直分身乏术。   顾逊之想,瑾儿一定不会在西谟的。   如果是前几日还有可能,但已经过了几日了,君无弦那都没有消息,说明瑾儿一定不在西谟。   但是他却不知道,只是合须忘了通知他而已……   所以,一场乌龙的,顾逊之打消了凉国的疑虑,前往了边疆路途中。   竹苓久久的抚着玉佩,才恍然想起。   路途遥远,没个干粮和水囊可如何是好啊!   她这么想着,愈加的急切了,忙疾步回到了草木屋里。   侍从疑惑的一路跟过去。   竹苓回来后,立即做了个决定,她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跟上顾逊之。   她将足够的干粮与水囊放在包袱里,想了想后,再随意拿一些救命的药草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她将玉佩抚摸了一瞬,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身上。   拿起了包袱,将房门轻轻掩好。   大黄如往常一样扑了过来,舔舐着她。   “大黄啊,我要出去一趟,是很远的地方。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要劳烦你替我看门了。”竹苓摸着狗头,叮嘱道。   “公子他一人前去边疆,没有吃的喝的,肯定撑不住的。边疆荒漠一片,即便是冬日,也是干燥难耐。我不放心他,所以要同他一起去,将这些,递给他。”她一个人自顾自道。   隐蔽着的侍从竖着耳朵听见了,暗道:算此女有良心。   大黄好似明白了一般,吐着舌头。   “我要走了,一定要替我看好门哦,乖乖等我回来。”她微笑着最后拍了拍它的脑袋。   大黄很是不舍的跟在她的后头,想要跟她一起。   竹苓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凶悍的样子,指着道:“哪,你真的不能过来了哦。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了。乖乖的好吗,去那门口替我看好门。等我回来。”   她指着房门,示意它过去。   此时,她瞧见了那空空的碗。   竹苓拍了拍脑袋,懊恼道:“哎我这脑子真的。这一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大黄没的吃没的喝该怎么办呢。”   她立马去打了好几桶的水放在一边。   这么多,应该够了,毕竟是冬日,不是酷暑的夏日。   还有,即便不够,还会下雨的。   那这吃食……竹苓把包袱放下,将家里能吃的都拿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黄,你要省着点吃知道吗?不能一次都吃光了,不然你就得饿肚子啦。还有哦,如果这些不够吃的话,那就出去自己找些东西,千万不要让自己饿死哦。哪,我把栅栏打开。你只要拱一下就能出去了,明白了吗?”   竹苓极为耐心的拿起包袱,抚着狗头。   侍从在一旁急的快要冲出来了,暗道:此女真是磨蹭,世子怕都走了好远了!   “好啦,我真的走啦。不要跟出来哦,我会骂你的。”她缓缓起身。   竹苓极为不舍的拿着包袱,望着自己住了这么些年的草木屋。   大黄正对着她吠着,似乎是在告诉她会履行看家的职责的。   她拽紧了包袱,坚决的踏上了长远的道路。   侍从心中窃喜,这样就可以继续保护世子的安危了。   他一路隐蔽的跟随着。   竹苓曾也是世家的小姐,只不过天灾人祸,让她家破人亡。   她拼得最后一丝气力,才找到了这里。   于是便一直苟活着。   但自从来了大黄以后,她便渐渐开朗了起来,重拾了曾遥不可及的医术,并把它发挥的更加淋漓尽致。   直至今日遇见了这样让她一见倾心的他。   竹苓表示,一定要默默的关注着他,即便是他这样高等的身份。   她绝对不会痴心妄想,只要能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就好了。   那口中听闻的瑾儿,一定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了。   唉,真是有些羡慕呢。   如果可以,竹苓希望能保佑那女子平安无事,不然顾逊之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这么想着,她走到了分叉路口,沿着那边疆的方向而去。   侍从也暗暗的跟着,还不忘谨慎的环顾四周。   现在他是按照世子的命令,要保护此女的,不然要是见到了世子,此女生个什么好歹,他也是没有办法交差的。   所以嘴上虽抱怨着,但心底还是极其重视的。   此时的凉国都城,宫廷内。   凉皇整日独宠着纳兰清如,几乎与她是不离身的。   连在朝政之上,都要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举纷纷引起一些大臣的不满,但并没有人敢说出来。   有一耿直的老臣想直言不讳,也被另一人按捺住了。   下朝后,来到寝殿里。   凉皇怀中拥着纳兰清如,道:“再过几日,相信边疆大王就会带着王妃过来我大凉了。为了以防上次的事件重演,朕不能冒险,没有个交待。”   “皇上说的极是。清儿全听皇上的。”她在怀中笑盈盈着。   直到夜里,纳兰清如才悄悄离开皇帝寝宫,对着外头的侍女清潭道:“你去将前些日子,我命人将姜瑾带去花楼里的那人,给我带过来。本宫有好些话,倒是想要问问。”   她冷哼一声。   清潭应,立马下去办。   真是可恨!她分明已经让人将姜瑾送到了花楼,本想让她一辈子翻不了身,承欢于众多男人的身下,让她痛不欲生!   可怎么,怎么又让她听见姜瑾还活着的事实,竟还回到了边疆?!   那她纳兰清如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么!   她费尽心机的计划安排,可不正是为了她一人么。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派人杀了她的!   她心胸起伏着,眼中带着阴狠。   不,不能冲动。若是杀了姜瑾,她好歹作为边疆的王妃,仲容恪势必不会罢休的。   这顺藤摸瓜之下,万一自己被发现了。那也是难逃一死。   纳兰清如冷笑着,暗道:姜瑾啊姜瑾,你注定都是要和本宫斗一辈子的。暂且就留你轻松几日,我们来日方长!本宫必定是要将你一步步折磨下去的!   过了一会儿,侍女清潭将黑衣人带了过来。   “娘,娘娘有何吩咐。”   她扭着腰肢,冷哼的围绕着其走了一圈,森寒道:“本宫让你办的差事,你办的很漂亮么。”   黑衣人什么也不知晓,见她如此说,立即点头道:“是,是,为了娘娘,我自是要好好做,好好做的。”   纳兰清如拂了拂衣袖,道:“那日,你将那女子,带去了哪儿。”   “这……全按照娘娘的吩咐,带去了花楼里。”黑衣人如实道。   侍女清潭的眼中惊诧了一瞬,想不到娘娘与王妃之间的过节竟然这么深。   “本宫问的是哪里,是哪里!不是问你花楼。”纳兰清如气盛道。   黑衣人不解,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于是道:“属下当时打斗的时候碰到了边疆的将士,所以便将那女子掉头带离了。想着,想着凉国已然不能去了。若放到边疆,也是会很快被找寻到。为了娘娘的计划,属下便选择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她的眉头跳了跳。   黑衣人还自以为聪明,道:“西谟国。因为只有那里,才不会让任何人猜到。”   此人并不知姜瑾就来自于西谟。   纳兰清如闻言,瞬间浑身散发着腾腾的气焰,她咬碎了牙般的,睁大瞳孔,似地狱魔鬼一般,道:“你说,你将她丢到了西谟国?!”   “是,是啊娘娘……只有那儿才和我们大凉与那边疆两地毫无干系的,属下也是权衡许久才做出的抉择。”黑衣人颤抖着回道。   “潭儿。”她平静道。   “是,娘娘。”   “给我,杀了他。”纳兰清如拿出随身携带防身的收缩匕首。   “这……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清潭从未做过这种事情,立即吓得哭将了起来。   黑衣人也饶恕道:“主子,属下错了,求主子原谅,求主子原谅……”   她怒从心起,瞬时拔刀,狠狠的刺入其心口处,在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时,瞬时捂住了他的口。   末了,纳兰清如擦了擦手上的血迹,随意道:“收拾收拾。”   清潭颤抖不已,瞳孔睁大,忙应着。   “啊,真脏。本宫可喜欢这件衣服了。”她惋惜着。   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皇帝的寝宫前,上了台阶。   公公见到了她,立刻道:“娘娘这是去哪儿了,皇上忽然醒了要见您,娘娘还是快去吧。”   纳兰清如傲慢道:“知道了。”   “娘,娘娘你衣服上怎会有血。”公公忽然大骇指着道。   “没什么。只是方才本宫途径外头之时,准备透透风的。忽然碰到一只不知死活的野猫,不小心抓了本宫一下,本宫便很是生气,让人处死了。想是方才溅上的吧。”她平静道。   “那娘娘您的伤势……”公公紧张道。   若是清妃娘娘有什么好歹,皇上会怪罪他们这些下人没有照顾好娘娘的。   “本宫没事,还是见皇上要紧。”纳兰清如装模作样的掩饰着自己的手腕,其实根本就没有。   公公犹豫了一下,立即带着她进去了。   “皇上,臣妾来了。”她娇笑着过去。   只见凉皇屈膝坐在床上,见到她来后,便问道:“朕半夜醒来,发现你不在朕的身旁。朕就担心你,睡不着。”   纳兰清如的眼中锋芒掩过,她笑道:“臣妾不过是忽然觉得有些胸闷,便出去透透气。”   “爱妃可是哪里不舒服?”凉皇面色带着点点的担忧。   “没事的皇上,真的没事。”她和了被褥,道:“皇上,我们睡吧。”   “好,好。”凉皇缓缓躺了下来,帘帐由丫鬟放下,便熄火皆出去了。   侍女清潭早已唤来一名男子,将那死去的黑衣人拖拽下去。   清潭以为那男子只是为娘娘做事,同他们一样而已。   却不知,此人便是纳兰清如的心腹,暂且掩了身份而已。   因不放心心腹涉险,所以便让黑衣人代替其去。   纳兰清如暗想,还要让心腹今后为她做更多的事情呢,所以有些事便不让他替自己劳顿了。   悄无声息的,地面上的血迹也皆被擦了去。   第二日,谁人也没有发现任何。   纳兰清如穿戴完毕,丫鬟准备过来服侍。   “若吵醒皇上,本宫便治你们的罪。”她压低声音道。   凉皇翻了个身。   她示意暂且不用,便悄然的出了寝殿,回到了自己的宫殿里。   唤来心腹后,她沉声命令道:“本宫要确认姜瑾是否回了边疆。”   心腹诺,立即会意道:“属下这便去办。”   “还是你办事,让本宫放心啊。”纳兰清如笑着。   心腹受宠若惊,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凉皇起身发现身旁无人,便有些不悦,“爱妃呢。”   丫鬟闻言,上前礼道:“清妃娘娘早就起了,但见皇上睡的昏沉,便不让奴婢们打扰,自行回了宫殿了。”   凉皇疑虑,道:“服侍朕更衣。”   纳兰清如深知近日自己越来越得宠,几乎是和皇帝密不可分,但是这样也很困扰。   她没有办法随意得空的命人去进行她的计划。   只能趁凉皇熟睡时吩咐。   但长此以往势必会被其怀疑,所以得想个什么法子才是。   另一头,姜瑾睡醒,抬眼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帐子。   她叹了叹气,多想每日早时醒来,看到的是古色古香的帘帐,而并非这军营里的营帐。   仲容恪的病情现在暂时由军医的药物抑制着,但还是危急的。   这一日,他也早出晚归,每每在她睡着时,迷迷糊糊感觉榻上一沉。   次日一早,就又没了人影。   姜瑾想着,他是在逃避么?   她真的不是很懂,还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这很难以取舍吗?   没想到自己在仲容恪的心中,竟占据着这么大的分量。   她以前一直让自己不去想,认为只是他想要达成某种目的,所以才对自己这样好的。   但,结果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姜瑾难以琢磨透仲容恪,索性也不着急。   反正她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边疆。   她的母国,在西谟。   便一辈子都要在西谟的。   昨日,竹苓拼命的追赶着顾逊之,总算寻到了他。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来给你送药草   “是你……你不是在……”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惊诧,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手里还拿着包袱。   “难道,你那里出事了?”他关切道。   竹苓摇摇头,努力的喘过气来,道:“不是。我是来给你送这些的。”   她说着,打开包袱,里头有足够的干粮与水囊,还有一些药草。   顾逊之神色复杂了一瞬,“多谢了,只是这么多,我一人也……”   “谁说你一人啦。”竹苓笑着将包袱重新打好结,抓紧在胳膊上。   “……姑娘万万不可。”他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拒绝道。   “为什么啊。可我都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大黄说了许多话,还准备了足够的吃食与水,好容易才决定同你一道去的。我不想再返回回去了。既然都来了,我们就一起吧。”竹苓兀自的走上前去。   顾逊之跟上,说道:“太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此去路途又遥远的,不行。”   “姑娘家怎么啦,你是嫌弃我拖累你吗?”竹苓立刻面上带着小小的难受。   “不,本世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慌忙道。   “那你就带我一起啊。你看看,我为你准备了这么多,要是不带上我,是不是说不过去啊。再说了,我可是医者,必要的时候,可以救你的。”竹苓面上带着执拗道。   顾逊之见她如此逞强,想着也是劝不回去了,便叹息道:“好。”   见他答应了,她立刻开心了起来。   “只是,我们这般走下去。怕是要行个数时日了。”他提醒道。   啊……数时日……这么久吗?   竹苓有一瞬间的慌张,她忙低头看了看包袱,应该够的吧这些干粮……   她懊恼着,真是为什么不再去准备些呢。   家里实在没有了,就去拿些东西啊,必要是可以去当掉换钱的。   只是,她的银子也不多,不知在边疆可不可以用出去。   “怎么了?”顾逊之见她面上瞬息万变。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原来边疆比我想象的还要远呢,如果有一匹马就好了。”竹苓自顾自道。   马?也是,他怎的没想到呢。   再走个几日,附近应该有驿站方便。   “姑娘真聪明。”顾逊之轻笑。   竹苓不解,但听他夸自己,便不好意思了。   “那公子,我们就接着走吧。”她道。   “你真的,要和我一同寻人吗?”顾逊之再三确定。   “嗯是啊,既然是公子最重要的人丢了,那竹苓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理应要帮助公子的。放心吧,多一个人自然也就多了一份力量,我希望我能够早日找到公子的心爱之人。”竹苓带着点试探说道。   “谢谢。”他诚恳的望着她。   她微微一笑,心中却是黯然十分。   果然是公子欢喜的女子呢。   唉,想什么呢,想什么呢。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能再想了。   他可是世子啊。   不知不觉,天色便渐渐的黑沉下来,而他们只是走了一小段而已。   “虽然到了冬日,但是这天啊,还是很干燥的。特别是在边疆这里,处处都是荒漠,且我们行了这么久,应该及时补充精神与体力。”   竹苓说着,便从包袱里,将几味草药混合,加入水囊中,解释道:“这样就可以了。虽然喝起来味道不是很好,但是对身子功效可是不错的呢。公子试试。”   她将水囊递过去。   顾逊之接过,以为她带了两个水囊,便没有疑虑的就饮下了。   他微微蹙眉:“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既然是好物,那便就喝这个吧。”   竹苓喜悦的点点头,接过水囊,塞好栓子放入了包袱中。   见她如此,顾逊之疑惑道:“姑娘的那份水囊……”   她勉强笑道:“因为家中只有这一个,也好些日子没有用过了。所以……”   她只考虑着公子,都没考虑到自己。   “这,这怎么行呢。”他道。   “可男女授受不亲,竹苓……”她手中拿捏着包袱有些局促。   顾逊之思忖着。   “把水囊给我。”   竹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巧的拿了出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将栓子打开,从身上掏出一枚帕子,犹豫着还是擦了擦,递给她道:“这下便能喝了。”   竹苓看着那帕子,没有接过,道:“这帕子,想必是那姑娘的吧。”   顾逊之默不作声的点头。   这是曾在西谟时,他趁瑾儿睡着的时候,偷偷拿过来小心翼翼收藏的,只为留个念想。   瑾儿和亲去边疆的数月,不光君无弦为她朝思暮想。   他更是,他的爱,绝不输于君无弦。   每日每夜,顾逊之都会睹物思人的看着这手帕,回忆着曾在西谟时,与瑾儿的点点滴滴。   “都怪我。”竹苓道。   “喝吧。”他笑着递给她。   侍从在远远的看着,保护着二人的安危。   边疆的营帐中,忽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慢着,你是何人,胆敢闯我将营。”有人拦住了他问道。   那人立刻道:“得罪了。小人是凉国宫中皇上派来的,有事要求见大王。”   凉国皇帝派来的?将士疑惑着。   这厢,领队阿远见前头有事,便走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眼神移到了来人上。   “看这位的穿着,定然就是将领了吧。小人是我大凉皇上派来,有事要寻大王的。还请这位将军能够放行。”此人谄笑着弓腰。   阿远走到他的身边,观察打量了几瞬,道:“我带你过去。”   “是,多谢将军。”那人礼道。   来到主营帐,阿远问一旁守着的侍女道:“大王可在里头。”   “大王一早便出去了,现在还未归来。”   “这,若是大王不在,王妃也是可以的。”凉人提醒道。   阿远心头疑虑更甚,不放心道:“直接和我说吧。”   “这……”凉人迟疑道:“将军的身份,怕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我们王妃身子抱恙,不便见人。有话就和我说吧,介时大王回来了,自然会转达。”   凉人犹豫着,觉得此举太过不礼貌。   谈事还是要和当家的谈。   邀请宴会一事自然要当面说的,不然显得他们大凉没有诚心。   正当他百般犹豫之时,就听得外头一声喊,“大王回来了!”   仲容恪一身如墨的披风相衬,风尘仆仆的飒然前来。   凉人还没瞧见过这边疆之主,现在看来,真当是不可小觑。   那周身散发的威严,让他有强烈的压迫感。   其相貌,竟也是出乎意料的俊美不已。   他狐疑着,这等蛮夷之地,还会有如此相貌之人么?   凉人再望了望身旁的阿远,也生得极好看的。   真是奇怪。   除了这边疆大王与身旁的将军,他一路看来,也没有觉得比二人更出众的了。   早就听闻这边疆之主是绊倒了旧王才坐上的这位置,难不成原先,并不是此地人?   凉人想着,仲容恪已然到了面前,俊美到妖治的面容冷然着。   “你是何人。”他带着三分的森寒。   “大王,此人乃是凉人,受皇上所托,来寻大王。”领队阿远一旁提醒道。   “进来说话。”他走在前头,冰冷的抛下此句。   来到主营帐外头,仲容恪停顿,问道:“王妃在里面么。”   侍女老实道:“回大王,王妃今日一日都没有出去过。”   他丝毫不停滞的踏了进去。   姜瑾见到来人有些诧异,他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还有那身后之人又是谁?   “王上。”她低唤道。   “说吧。”仲容恪坐在了虎皮椅上,对着凉人道。   姜瑾情不自禁的望了过去,阿远正巧与她对上眼,当即撇了过去。   她蹙眉,选择默默看着。   “大王,我家皇上命我过来邀请大王与王妃,择日一并来我大凉赴宴款待。皇上说了,那日没能款待好大王,实在怠慢。现下听闻王妃回来了,便想着一并邀请二位前去我凉国,必会好生款待之。”凉人客气道。   原来是这样,她说呢。   姜瑾听着。   仲容恪执起杯茶,发现已然凉透了。   她会意的上前去,重新倒了杯热茶递给他。   他对于她的此举,甚是心悦,便难得的心情好道:“王妃真是愈来愈贤淑了。”   阿远垂了垂眼,选择闻而不听。   “应该的。”姜瑾言完,退至一旁,端庄典雅着。   凉人感觉气氛怪异,不由得看向了她,目光有些呆滞。   原来这就是那西谟和亲过来的君主,生得真是貌美如花啊。   阿远轻咳了几声。   凉人立刻悄无声息的回头,再次询问道:“不知大王意见如何。”   仲容恪饮了一口茶,放下。   他摩挲着扳指,似乎是在深沉的思虑着。   末了,他答应道:“既是皇上亲自派人前来再邀,本王也没有婉拒的理。”   “但,上回本王的王妃便是前去你大凉的途中遭袭,并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了凉国的银两。此事,本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望皇上能给个说法。”仲容恪一言掷下,凉人愣了愣。   还有这等子事?他全然不知。   “这……”凉人低着头,面上流着冷汗,为难不已。   “皇上他可有说,何时出发。”他收敛了面上的冷然道。   “三日后。介时小人会亲自过来一路护送大王与王妃平安抵达我大凉国。”凉人唯唯诺诺道。   仲容恪没有再言,一口答应,便让阿远出去送送。   凉人走后,浑身觉得不是很对劲,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也不愿多想,回去通禀皇上就行,任务已是完成。   “要去凉国了,王妃可愿意同本王一道。”仲容恪询问。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姜瑾嘲讽一笑,道:“王上在哪,阿瑾就在哪。”   “真希望王妃此言,出自真心啊。”他面上的冷意缓了缓。   “王上莫要忘了,阿瑾上回问你一事。”她提醒道。   难道他真的不担心,那虫毒会扩散到他的五脏六腑么?   宁愿将自己多留几日,也不愿意拿那解药?   真真想不通,他为何会这般执拗。   但他时常面色冷冷,让人无法探知其心。   看似绝情,实然深情么?   面对于这样的仲容恪,姜瑾实在无法明白。   “你知道本王为何迟迟无法选择唾手可得的解药,不放你离开。”他浑身散发着冰冷威严的男子气息,一步一步从虎皮椅上走下来。   “不知。”明知故问。   “因为,本王爱你。”仲容恪来到她的面前,一双漆黑见底的豹眸深深道。   姜瑾怔了怔,像是不敢置信的,此话竟会从他口中说出一般。   “即使豁出性命又如何,只要这双手,还在本王的掌中。本王便一刻也不想放开它。”他执起她的玉手,在她百般挣扎下,依旧紧紧的抓住着。   “你看,无论你怎样挣脱,都无法离开本王的掌心。”仲容恪嘴角带着森邪的笑意。   他疯了吧。   姜瑾不屑于疯子计较。   她干脆翻眼,任由他抓着。   “本王就喜欢王妃这副模样,很有征服欲,不是么?”仲容恪捏着她的下颔。   征服欲?他当是打仗吗?   姜瑾倔强的偏头不言。   他收回手,指尖还残有她丝滑之感。   “此去凉国,王妃还是打消离开本王的念头。本王会亲自将你绑在身边,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机会。”仲容恪负手,一双眼眸凛凛道。   “你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姜瑾凝视着他道。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细微的变化了。   他由原先对自己的放任,到现在的几近陌生的他。   变得越来越禁锢她。   “王妃说说,本王一开始是如何。”仲容恪道。   姜瑾心底叹了口气。   怎么说。   原先他是那般冷冷的,高高在上,仿佛视为一切都如尘土一般,都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   而现在,却因为自己,变成了几近嗜血的地狱阎王。   他已经丧失了理智了。   “王上就当阿瑾什么也没说过吧。”她道。   “你这个女人,心真狠。本王为了你,连性命也可不顾!只为将你绑在身边。但你却,以那般谄媚的模样,依偎在他的身旁!”   仲容恪想起在西谟花楼里的时候,姜瑾主动的扑向君无弦,那安心的带着些娇糯的模样。   他每每想起,都会觉得似剜心般的痛!   “但你现在却依旧在本王的身边,即便是这样,你还一心想着他!你真贱。”他道。   姜瑾怔仲不已。   她不可置信的抬眼望着他。   仲容恪疯了。   她确认无疑。   望着她错愕的眼神,他似乎很痛畅,道:“你可曾顾虑过,本王的心情。你在承欢于他时,本王的心有多痛!”   姜瑾的凤眸黯淡一片。   是啊,他有什么错,只不过是喜欢上了这样的自己。   而她对他,至始至终没有半分的感情。   但他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希望,仲容恪还是那个拒人以千里之外,放任她不管的那般。   然此刻,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会越来越将自己囚禁在身旁,变得让她有些恐惧。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嗜血般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姜瑾再也不相信,他不会强迫她了。   只是以前或许他会如此,但经过这次西谟回来后,他就像又变了个人一样。   “对不起。”她妥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仲容恪的面上带着三分森寒,七分阴冷,他道:“无需。”   言完,未施舍给她一个眼神,掀开帘子,对着将士道:“看好王妃。”   姜瑾颓然的坐在了床榻上。   君无弦,你在西谟,还好吗?   我好想回来,好想回到你的身边。   我怕我撑不下去了,但是我又好怕再也看不到你。   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她掩面,闭眼了许久。   另一边,西谟国王侯府内。   君无弦一口鲜血吐出,拼命的咳嗽着。   合须大骇的闯进来,万分焦急道:“主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主子!”   他坐直了身子,虚弱道:“本候无碍。不用担心。”   “姜小姐那边,属下已经差死士过去了。只要寻着机会,定然就能够将她带回来。主子还是不要操心了,多顾着些自己的身子吧。”合须将他扶起。   君无弦的手中,正安静的躺着一根金钗。   他的指腹轻轻用力的摩挲着,留恋万分。   这根钗子,便是姜瑾发上所戴,如今也只能睹物思人了。   此刻,顾逊之正与竹苓继续行走在前往边疆的路途中。   经过一夜的走走停停,终是看到了一家驿站。   “公子,前面就是驿站啦!”竹苓看起来很是兴奋,一边将水囊的栓子盖上放进包袱里,一边回头望他。   但见他面色难看,嘴唇也有些青白。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她慌忙的跑过去。   但见一只黑色之物移动着,钻进了沙尘里。   “是毒蝎!”竹苓立即道。   在这荒漠之中,这等东西最是多。   幸好!幸好她有防备一手,事先准备了相关的药草。   竹苓紧张的将包袱卸下,在里头一株株的寻找着。   不会吧,不会吧……   她分明有记得带了的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是个很好的将军   她定睛到水囊里。   糟糕了……她先前将药草放进水囊里防止了。   如果将水倒掉的话,他们两个都会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   竹苓恍然想起,在那之前,曾给顾逊之一个贝壳装的药膏,就是针对一些虫毒的。   虽然可以暂时祛除一些,但是还不够。   但眼下之急,只能暂且如此了!   她望着开始浑身冰冷,又一阵热的顾逊之,急道:“公子你再撑一会儿。”   竹苓在他的腰间搜寻那药膏。   “姑娘,你做什么……”他的语气开始有些疲弱,但还是按住了她的手。   “我之前给你的那药膏在哪,现在得赶紧涂上。”她忙收回手。   顾逊之缓缓从袖口拿出,递给她。   竹苓沾着药膏,关切道:“伤口在哪里。”   他动了动几近麻木的腿。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一心只想着他的安危,便一会儿功夫的,露出了他有力白皙的腿,擦上了药膏。   顿时冰冰凉凉的,好似缓解了不少阵痛。   “现在,我们得赶快到那驿站讨些水来。因为这水囊里,有我需要的药草。公子你能撑一段路吗?”竹苓担忧着,将药膏收好,将他扶起。   但是太沉重,她险些栽倒他的身上。   顾逊之咬牙,终是起身,由她扶着。   此时距离那驿站,还有些许的路程。   “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坚持住。”竹苓满头大汗的搭着他,一边走一边鼓舞振作。   “姑娘大恩大德,我难以回报……”他闷哼了一声,“好冷。”   她见他如此,快要掉下泪来,心中恐慌不已。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几时遇到过这样的时候。   但是心爱之人的性命就在她的身上了,一定不可以,不可以放他就这样下去。   要坚持住,要坚持住!   “瑾儿,瑾儿……”顾逊之有些失去意识的道着。   竹苓咬唇,应道:“瑾儿在,瑾儿在。”   “我一定要救你……一定要救你,回到我身边……”他微弱的说道。   “我等你。但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竹苓不拆破,扮演着那名叫瑾儿的姑娘,使他振作着。   竹苓一步一步,沉重的搭着他,尽量不让其摔倒,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着。   公子,你一定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她在心中默默道着。   此间,军营里,姜瑾在午睡的时候突然满头大汗的坐起身子,喘息不定,凤眸里带着惊恐。   “逊之,逊之……”她心头无限的恐惧蔓延开来。   含烟本在其身边思忖着事情,便听得她一声叫喊,忙过去问道:“阿瑾你这是怎么了。”   她搭住她的手,眼中瞬息不定道:“逊之,逊之他有危险,我怕他会出事。”   她求助的望向她。   “逊之……?可是王妃的友人?”含烟问道。   姜瑾一愣。   她忘了,从未向她提及过顾逊之的。   她点了点头,道:“我已是好久未听到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过的好不好。如果他发现自己无力救我,会不会再次以身涉险。方才的那个梦,太可怕了。我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含烟顺着她的后背,道:“从未见过你如此失态,着实吃惊了一下。想必那公子对阿瑾而言,意义非凡吧。”   是,顾逊之是她几乎当作亲人般看待的人。   他屡次的因为自己而处于凶险之中,不顾自己的性命,一心只为她。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他有事,只望他能够好好的。   “放心吧阿瑾,梦都是反的。放心,放心。”含烟低低的顺着她的后背,宽慰道。   姜瑾缓缓摇头。   自那一段时日曾做过的梦一一都显现了时,她就很关切。   她一度认为,顾逊之一定出了什么事了。   “烟娘,我不放心。”她紧张道。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你现在在这里,也无能为力。”含烟皱着眉道。   姜瑾沉默。   “仲容恪可在军营里?”她道。   “说来也奇怪。这几日时常见他早出晚归的,也不知为的何事。今日想必也是一样。”含烟眉头未缓道。   好机会。   她翻身下榻,此时应该是午时过后了。   姜瑾道:“我要去寻阿远。”   “他?能相信吗?”含烟不放心。   她坚毅的点头。   走出帘帐,便被将士阻拦。   她按捺住浑身即将喷薄的怒气,沉声道:“是谁给你们这个胆子,在此阻拦本王妃的。”   “大王有令,属下不得不从,还请王妃见谅。”   仲容恪!   姜瑾的凤眸凛凛。   她吩咐道:“将你们领队唤过来,本王妃有要事寻他。”   “这……”将士迟疑。   “怎么?不把本王妃的话当回事是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她的秀拳紧握。   “属下这就去,属下这就去。”将士低腰道。   过了一会儿,阿远蹙眉提剑而来,望了望姜瑾,禀道:“不知王妃寻末将有何要事。”   “进来说话。”她拂开帘子,兀自走了进去。   含烟了然的选择出去,把风。   “现在就我们二人了,不必客套了。”姜瑾道:“阿远,我有事要拜托你,很重要。”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距离不过几尺,凤眸诚恳。   望着面前娇小人儿清丽绝容,他怦然不已。   “说吧。”他道。   “你可曾记得,我初来此时,曾有一位友人不顾性命来只身救我。”姜瑾徐徐道。   阿远记得。当时,只道是会威胁大王的安危,那时他又极其厌恶她,便随之而来的,更加想要除掉那人。   后来想想,若是心爱之人处于危险之地,他定然也会那般做的。   “我希望你能够暗暗的帮我探查,我需要知道他的消息。”她真挚的望着他道。   “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只看当下。”姜瑾知晓他在顾虑什么。   曾一开始来到边疆之时,他就与侍女清潭做过对顾逊之不利的事情。   但今非昔比,现在阿远至少还是向着她这边的。   而她也不得以,利用阿远对她的这份感情,来达取自己的目的。   “他,出什么事了么。”   “我也不知晓,但许久未有他的消息。我实在不放心。阿远,你知道的,我最相信你。在这里,只有你可以给我依靠。真的。”姜瑾心中愧疚一瞬,但做戏要做到底。   阿远心中一动,忍着那份呼之即出的情愫。   “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你阿远。此事,我不希望任何人知晓。包括王上。”她诚恳道。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姜瑾微微一笑。   一片静谧之下,阿远显得有些急促。   他伸出手,再三犹豫着,还是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瞬时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个味道,与仲容恪的一样。   是战场上厮杀,铁血般坚毅的,散发着的男人的味道。   姜瑾不知该如何做。   “你,你去西谟的时候,我很心伤。”阿远面上带着点点的绯意。   整个拥抱显得有些生涩僵硬。   这是他生平头一回抱女人。   虽然在脑中,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想了这个画面想了许久。   但真正实行的时候,却依旧如此的局促,心跳加快。   姜瑾微推开他,却再次将她搂着。   感受到胸前的一片柔软,阿远的呼吸有些急促。   “原来男女之爱,这般美好……”他叹道。   她恍然间,才意识到了什么,忙将他推开,道:“阿远,不可……”   瞬间消失的温暖,他有些微愣。   “是我吓到你了。”   姜瑾的凤眸瞬息万变,一如往常,每每同他对话时,她都要在心中默默道一句对不起。   “明知道你心中有另一个男人,却还要依旧对你执迷不悟。”阿远絮絮道。   她没有言话,心底无尽的叹息。   “阿远,向前看吧。”她道。   “你是一个很好的将军。也是个很好的领队。”姜瑾缓缓走动着,背对着他道:“我相信,即便日后没有我,你一定也会过的很好的。”   阿远心中一痛,胸口发闷。   知道的,他知道的。   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面前的人儿,根本不属于这里。   她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而与此同时,她的心上人,定然也在等待着她。   明明都清楚的,却依旧,执迷不悟。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阿远不忍再同她对话,一颗心已是血淋。   姜瑾转身,默默望着他离去的坚毅背影。   她的心头,早已住下了一个人。此生此世,都没有办法再挤进任何人了。   不能回应他们,这是她一直以来唯一能做的事情。   仲容恪,顾逊之,都一样。   一片荒漠之中,竹苓快要筋疲力尽,为何看着不远的路程,却越来越远?   难道是她产生的错觉吗?   “公子,你醒醒,醒醒……”她再是不住的轻轻将他放下。   从包袱里拿出干粮一点一点的给他喂下,再将水洒进去。   自己则是微微的吃了点喝了一口,再放进了包袱里。   得省着些,现在行路如此之慢,怕这些没有办法安然度过,抵达边疆。   现在已经快要到夜晚,天空看起来阴沉沉的。   不行,得尽快带着公子赶路。   不然到了夜里,蛇虫想必是更多。   不能放任公子躺在这。   竹苓想着,便再次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板起。   但左右都无法移动丝毫,她再是忍不住的掩嘴哭泣道:“公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我不想你死,不想你死。”   不知过了多久,泪都风干了。   天色也只剩下最后一些光,她咬牙,奋力的摇着地上的人,道:“顾逊之,你若再不起来,那瑾儿便去寻另一个男人了。你若是就死在这里,瑾儿怎么敢放心将终身都托付给你。你这样半死不活的,瑾儿看着真失望!”   竹苓默默的坐在他身旁,说了好多话刺激他。   蓦地,渐渐的,顾逊之开始有了意识。   他本就处于昏沉迷迷糊糊之中,将方才所听到的都入了耳,开始呢喃道:“瑾儿,不要……不要离开我。”   “那你还不快起来,躺在这里,是打算不管我了吗?你可知道瑾儿被人掳走,受尽磨难,你难道不想尽快过来救我吗?我一直在等着你啊,一直都在等着你啊。快醒来吧,你快醒来吧。”竹苓一阵欣喜,看到他如此,便更加加把劲的一边奋力的摇着他,一边刺激着他。   果不其然,顾逊之开始努力的睁开眼,将自己身子撑着,要起身。   “你醒了!你醒了!”竹苓兴奋的快要跳起,忙帮助着他。   二人一起用力,便踉跄的起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以为你要死了……”她一把抱住了他,呜咽道。   顾逊之的身形摇晃了几瞬,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狠狠的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击,强迫自己清醒。   果见,一阵疼痛过后,他清醒了许多。   这痛苦,伴随着他,提醒着他,不要死,要活着,要活着。   “方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话。”顾逊之的语气还有些疲弱。   竹苓忙意识到自己不妥,瞬时离开了他。   “是,是啊。因为我见公子你一直躺在这儿,怕你真的会死去。就想着,用那女子的名讳刺激你,看看会不会好些。”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底是稍许有些小失落的。   看来那女子对于他,真的很重要。   “谢谢。”顾逊之带着感谢道。   “没关系了。你救过我一命,我理当要回报你的。”竹苓的面色有些微微泛红。   他看着已经黑下来的荒漠,回忆着,道:“白日里头,分明前头有一处驿站的,怎的没了?”   “是啊,反而是越走越远,真是奇怪。”她沉思道。   “难道是,幻象?”顾逊之疑虑。   幻象?真的存在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不,不会有鬼,鬼吧……”竹苓咽了口唾沫,害怕的躲在他的身后。   顾逊之轻笑一声,“怎么会呢。”   他踉跄的上前几步,顿道:“姑娘还能走么?若夜里睡在这。必然是不安全的。”   “没问题。”竹苓笑道。   他点了点头,眼神飘远的望向一片荒漠,心中暗暗道:瑾儿,等我。   于是,二人便行了一夜,困时,就互相刺激对方,千万不要睡过去。   “快要天亮了,好累呀,公子吃些东西垫垫吧。”竹苓想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却被他制止了。   “我不饿。”顾逊之想了想,道:“倒是姑娘,我见你都没怎么用。还是吃些吧。”   “没关系的,我在公子先前睡着的时候就吃了许多了。现在还饱着呢。”竹苓诓道。   事实上,她很饿,很饿,饿到头有些晕眩。   但要是不省着些的话,他们是撑不过去的。   天知道,边疆竟会那么远。   如果,现在能来一辆马车该多好……   竹苓想着想着,忽然面前还真迎来了她所想之物。   她的意识开始浑然不清,嘴中笑着道:“有马车,有马,车……”   便瞬然昏了过去。   顾逊之见此,扶着她紧急道:“姑娘,竹苓姑娘!你醒醒,醒醒!”   他去探她的额头,很是烫手。   他将她放下,隐约的还听到肚子咕叫的声音。   随着一声叹息,顾逊之将她的包袱拿下,却听得她无意识道:“不行,不行……要省着些,公子,公子……”   他打开包袱,将干粮拿出来给她送食,点了她的穴位,使其咽下。   再将水点点洒入她的口中。   竹苓呛着,他慌乱道:“抱歉。”   顾逊之从身上撕裂一块布,学着她之前所做。   将布倒些清水浸湿,敷在了她的额上。   “公子,公子……不要走,陪着竹苓,陪着竹苓……”她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   蓦地,他道:“……好。”   天已经蒙蒙亮了,日头渐渐升了起来。   “竹苓姑娘,感觉好些了么?”顾逊之拿下条布,覆上手,发现已然退温了。   她缓缓的醒来,虚弱道:“多谢公子,我好多了。”   “来。”他扶着她,起身站直。   竹苓微踉跄了一下,站稳后望向天空,道:“好美。”   原来荒漠的日出,竟这般美好。   先前,她从未关注过。   是因为,有这公子在自己身边吗?   “那,你还能继续走吗。”顾逊之关切道。   她点了点头,道:“既然竹苓已经选择同公子一道寻人,就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其实姑娘不必……”   他还未道完,便被她打断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我们继续行吧。今夜大抵能走到草原上了。”顾逊之道。   竹苓明白。   于是二人便一路相互扶持的继续前进着。   她望着身旁之人俊逸的侧颜,就知晓此生她都没有机会能与他厮守了。   心里装着一个人,怎么还能容纳另一个人呢?   就比如她现在喜欢顾逊之,让她再去喜欢另一个男子,她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还是早些放下为好吧。   又是一夜过去了,姜瑾以手枕在面上,侧卧着。   这几日,她不是很明白仲容恪为什么早出晚归,难得的见到他也是在处理公务,面上带着疲乏。   他到底去哪儿了,去做了什么?   她很是狐疑,但就连阿远也不知。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本公主要出宫玩   对了,说到阿远。她有拜托过他的,去探查顾逊之的消息。   不过,应该也没有那么快吧。还是再等等吧。   作为整个军营的领队,也定然是诸多事务繁身的,若姜瑾再去叨扰他,倒显得不是很好了。   侍女阿佩走了进来,带进一些衣物与饰品,打着手势。   另一个侍女进来,直接开口道:“王妃,这些都是为了您去凉国而准备的。”   姜瑾顿了顿,道:“有说什么时候么?”   “约莫就是明后了。”那侍女道。   阿佩则是咬唇不语。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里有阿佩服侍我就好。”她强调。   侍女应了一声退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关系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贴身侍女。”姜瑾宽慰着阿佩道。   她现在虽然哑了,但是她还是依旧重用她。   因为她是她在这里,最相信的人之一。   阿佩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感激。   “此次凉国,你随我一起去,可好。”姜瑾询问。   阿佩眼中闪了闪,忙点头答应。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么多衣物,都拜托你了。选出最合适我的。”她望着那一叠,说道。   阿佩表示很情愿,便将衣物一件件拿出来给她试。   西谟国宫廷中。   “什么?王侯大人又病了?”尉迟茗嫣惊讶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阿瑾姐姐出了什么事了?”她焦急的来回在殿中走动着。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得宫中下人在说,虽是关切的话。但奴婢听闻皇上的面色可是不好的很。”贴身婢女小心翼翼道。   皇哥哥也真是的。病不由己,有什么好恼怒的吗。   尉迟茗嫣在心头道着。   那之前生了那等事,她也总不好再去让贴身婢女出宫。   “这样,你找个信鸽过来。本公主要询问一下王侯大人。”她定定道。   “那会不会被皇上发现啊,奴婢可不敢了。”贴身婢女诺诺道。   “没事的,本公主趁夜里放飞出去。有谁能够发现?”她活泼一笑。   “好吧,奴婢这就去办。”   尉迟茗嫣也觉得古怪的很,近日宫里好像变得愈加愈忙碌了一样。   皇哥哥也再没有来她这公主殿看过她了,一身事物缠身的。   每日早朝也都是说几句就散朝了。   她有远远的瞥见过。   母后那边,皇贵妃娘娘每日陪着她吃斋念佛。   而姜怀大将军似乎和元堇德二人时常在谈论着什么,同进同出的。   她倒是觉得很奇怪。   难道他们在谈论阿瑾姐姐的事?不会吧。   尉迟茗嫣很是疑惑。   而且,王侯大人又如此了。   她还真真放心不下呢。   阿瑾姐姐不在,她得看着些。   尉迟茗嫣觉得自己仿佛被抛弃了一般,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自己日日如此清闲。   再这样下去,她会得心病的。   近日,她都觉得自己胸口发闷,似透不过气般的难受。   她也好想跟着阿瑾姐姐一同去边疆啊,这样就可以照顾着她些了。   尉迟茗嫣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可以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那等边疆虎狼之地,还是不要去的好,不要去的好。   该死的元堇德,前些日子跑的这么勤快来看她,现在都不来了。   也不知他是在忙什么呢!   尉迟茗嫣此刻很想出宫。   但是,她的出宫令牌还在阿瑾姐姐那。   想到这儿,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难道她真的就一无是处了吗?   她好想帮忙啊,不想再待在寝殿里了。   “哎呀闷死了闷死了!”   贴身婢女将信鸽拿了过来,“公主,来了来了。”   尉迟茗嫣顿时去拿来笔墨,刷刷的在纸上写着:听闻王侯病了,如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本公主开口。我甚是挂心于阿瑾姐姐,望王侯能多透露些消息于我。   “好啦。等深更半夜的时候再飞出去吧。一定不能让人发现了,不然就连累我们三人的。”她强调着道。   贴身婢女点点头,将信鸽带了下去。   “本公主该做些什么好呢?”尉迟茗嫣的指尖轻叩着木桌。   没有出宫令牌,那就偷偷溜出去好了。   真的很闷啊在寝殿里。   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反正皇哥哥也不会真的怪罪自己,每次都是原谅她的。   尉迟茗嫣这么想着,兴奋至极。   “来人。”   “公主有何吩咐。”小太监默默走了进来。   “去给本公主找一件朴素的男子衣物。”她命令道。   “这……公主是想要做什么呢。”小太监有些紧张。   她沉声道:“本公主想做什么是你这个下人可以过问的吗?还不快去,非要本公主发脾气不成?”   “是,是,奴才这就去寻。”   尉迟茗嫣沾沾自喜,果然身份高贵就是好使呀。   过了一会儿,贴身婢女见小太监拿着男子的衣物进了公主寝殿,觉得很是奇怪,便疾步走了进去。   “公主,你要这一套衣物做什么呀。”她疑问道。   “下去下去。”她赶着小太监。   “你给我来装扮,要将本公主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尉迟茗嫣拉着婢女来到梳妆台前。   这……贴身婢女暗道:公主又想玩什么把戏啊。   “我就是想要体验一下,本公主生得这么美,如果化作了男子,是不是一样的俊俏。好啦,别问那么多啦,让你打扮就打扮。”她娇俏的笑道。   婢女诺了一声,便开始动作着。   顷刻,铜镜上立刻出现一个翩翩的俊俏少年郎。   “嗯,不错不错,我很满意。”尉迟茗嫣左右照了照,再从自己的储物匣子里找出一把扇子相称,潇洒不已。   “公主这样真是好看啊。”婢女的眼睛亮了亮。   “是吧是吧。不对,你得改口叫我公子啦。”她扇了扇风潇然道。   “是,公子。”婢女喜悦道。   “咳咳,本公,本公子今日要出宫玩玩。不知这位小美人儿可不可以赏个兴致呀。”尉迟茗嫣摇着扇子,挑着婢女的下颔。   什,什么?!出宫!   贴身婢女立即慌乱的跪下,恳求道:“公主万万不可啊!要是被皇上知道您出宫去玩,定然不会放过奴婢的。况且这宫外这般糟乱,要是公主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啊!公主您就饶了奴婢吧。”   她闻言,有些愤然,道:“整天,整天都呆在这个寝殿里。本公主都快要得心病啦!再闷下去,怕是要死啦!”   “可是,可是皇上要是知道的,一定不会允许公主出宫的。”婢女唯唯诺诺道。   “谁说的!皇哥哥可给过我出宫令牌的。只不过,只不过我将令牌赠予了阿瑾姐姐……”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公主,恕奴婢直言。那定然也是皇上为了哄公主开心,为了公主能够尽快病好,才给了公主这出宫令牌的。其实奴婢也知道,任何事情还是得通过皇上的允许的。更何况您这等身份,更加不可以了。”贴身婢女害怕的叩在地上劝道。   尉迟茗嫣听着更加心烦意乱。   真是烦,这个什么破公主之位,她不想要了!   一整日的,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她又不是瓷娃娃!   很多事情,她也都懂的呀。为什么要这样约束她呢!   难道非得一辈子都闷在宫里头,当真无法出去不成?   她偏偏不信!   “不管怎么样,你若是将此事告诉了皇哥哥,本公主今生今世都不会再理会你了!”尉迟茗嫣坐在了椅子上,闷闷的喝了口茶。   “奴婢怎么会险公主于不义呢。但奴婢自小就跟在宫中的身边,自是希望公主您好好的平安健康。这等危险的事情,奴婢是绝对不会顺从公主的。”贴身婢女坚决道。   “什么?反了你了,你真的反了不成?竟敢不听本公主的话!”她顿时气涌上来,离开起身斥责道。   这会子,门外的小太监见事情不妙,忙去通报给了皇上。   这公主若真是想要出宫去,他的脑袋可别想要了。   若她生个什么好歹的,整个公主殿的下人们都逃不了罪责的!   小太监一路慌忙的低身走着,头也不抬的撞见了李公公。   “公公,公公,小的没看见公公,罪该万死。”   “慌慌张张的不成体统,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公公傲慢道。   “是,是公主殿下她,她想要瞒着皇上,偷偷溜出宫去!奴才这就打算去通禀皇上。”小太监支支吾吾道。   “什么?你速速回去看好公主,我这就去告知皇上。”李公公疾步的转身原路返回。   小太监则是连忙回去寝殿看着。   “奴婢求您了,宫外没有什么好玩的,公主你就不要去了。外头坏人很多的。”贴身婢女央求着。   “可是,可是本公主在这宫里待着真的很闷啊。哎呀你别说了,本公主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出宫去玩的!”尉迟茗嫣说着,便在殿里将一些珠宝财钱放在包袱里。   转而在殿里四处寻着还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贴身婢女可急坏了,左右没办法,一边跪着求着,一边劝导着。   差不多带的东西都该带上的时候,尉迟茗嫣对着婢女道:“你快起来吧,今日谁也阻止不了我。”   其实,出宫玩耍只是表面的。   这段时日,她密切的关注着有关阿瑾姐姐的一切事情,发现王侯大人还有姜怀老将军与元堇德都神神秘秘的,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整日在宫中她又没办法得知什么灵通的消息。   所以趁着出宫玩的时候,顺便去拜访拜访王侯府,介时再暗暗的离开,带一些东西回来,假装自己真的是出宫游玩了。   尉迟茗嫣觉得这也没什么,毕竟她也不小了,而且她现在是男子的装束,不会有什么坏人打她的主意的,只要到了王侯府中,君无弦一定会平安将她护送回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皇哥哥曾经答应过她的,等她病好了,就准许她出宫去玩。   若不是真心的,不然为何还要赠予她出宫令牌呢?   尉迟茗嫣想了想,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理了下浑身装束,而后对着贴身婢女道:“放心吧,皇哥哥不会怪嫣儿,他最疼我了。”   言完,微微一笑。   待回头的时候,她面上的笑容僵了僵。   尉迟夜今日一身黑金游龙的衣袍,比挺的站在殿外,浑身散发着王者的威严。   他的面上冷冷,沉声道:“是朕太过溺爱你,才让你这么无拘无束的么。”   蓦地,李公公讪汕的跟随在其后,一并同他跨进了殿内。   尉迟茗嫣皱了皱小眉,再有些别扭的走了过去,来到他的身前,道:“皇,皇哥哥你怎么来了呀。你都有许久未曾来瞧过嫣儿了。嫣儿在宫中好是无趣。”   她说着,还带有一些责怪之意。   “你这是要去哪。”尉迟夜面上无色。   “我,我想,出,出宫玩啊。是皇哥哥总是事务繁忙,不来看嫣儿的。让嫣儿在这宫中待着甚是无趣。皇哥哥可记得,曾答应过我的。只要嫣儿病好了,便准许我出宫去玩呢。”她明媚活泼的笑着。   “朕,确实答应过你。”他负手,走到她的身旁,瞥向别处道。   “但,你若只是出宫,朕不会放心。”尉迟夜转头,凝视她道。   尉迟茗嫣闻言,立即兴奋喜悦不已,“皇哥哥,你是,你是答应嫣儿出宫了?”   他抿嘴,道:“但必须由朕亲自派遣的侍卫跟着,朕才放心。”   “太,太好了!嫣儿就知道皇哥哥最疼嫣儿啦!”她高兴不已的在原地活蹦乱跳着,搭着他的脖颈甜甜的笑着。   尉迟夜的眼底不经意的闪过一抹光芒。   他对着一旁的李公公道:“传朕旨意,速速派遣两名精卫按照保护公主。还有。”   “你,跟着公主一同去。嫣儿出宫没个侍女相陪,岂不方便。”他对着贴身婢女与她道。   尉迟茗嫣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本以为皇哥哥是要阻拦她的,却不想,竟格外的宽容。   她也不想去思忖为什么,连连应声,一张小嘴不住的皇哥哥长皇哥哥短的讨好着。   婢女与公公皆满目的诧异。   但还是按照吩咐去做了。   “皇哥哥对嫣儿真好。”尉迟茗嫣甜甜的笑着。   “朕,也绝非苛刻之人。你若真想出宫玩耍,朕也不会强迫你留在宫中,日日闲闷。但,仅此一次。朕也不会太过于放纵你。”尉迟夜抚着她满头的青丝,丝滑不已。   “朕的嫣儿长大了。”他眼中带着宠溺道。   她听着,觉得今日的皇哥哥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啦。但无论嫣儿变得什么模样,喜欢皇哥哥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尉迟茗嫣单纯的笑着。   他是她最亲近的兄长,自从先皇驾崩后,她的身边除了母后便是皇哥哥了。   所以,她喜欢一切对她好的人。   “贫嘴。”尉迟夜掐了掐她的小脸。   过了一会儿,李公公过来复命,道:“皇上,两名精卫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就绪了。”   他点了点头,正色对着她道:“切忌不可贪玩,早些回来。”   尉迟茗嫣仿佛灌了蜜一般的甜,连连诺声。   “去吧。”他笑道。   “嫣儿会给皇哥哥还有母后带礼物回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贴身婢女招手,示意她赶快跟着她一起出宫了。   见她走后,尉迟夜立即收敛了笑容,转为锋芒,凛凛道:“让精卫务必照顾好公主的安危。若朕的嫣儿回来有一丝的磕碰,朕就杀了他们。”   李公公当下便骇然的冷汗直冒,连连诺声。   “另外,朕要知道,嫣儿此行都去了哪些地方。务必,要让精卫回来,事无详细的通禀朕!”尉迟夜定睛睨着他道。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公公抹了把额上的汗,佝偻着身子出去了。   宫门处,侍卫阻拦住了尉迟茗嫣。   她立刻感到不悦,厉声道:“大胆!你们算什么东西,敢阻拦本公主。”   “公主见谅,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公主若想出宫,还需得到皇上的口谕。”这两个侍卫不知晓方才发生的何事,只是说着自己的职责。   不等她再次开口,一旁的贴身婢女道:“方才在公主寝殿里,皇上他已经同意我们公主出宫了,还让我一并跟随。”   “这,可属下们并未收到通知。想是过一会儿就有了,公主殿下不妨在此等一等。属下们也不好做。”两个侍卫低头秉着,有些为难。   “那好吧,本公主出宫也不急于一时。”尉迟茗嫣无可奈何的愤愤道。   不久,李公公吩咐完精卫皇上所言之话,便缓缓的过来传其口谕,道:“公主今日要出宫游玩,放行吧。”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的一眼,知晓公公是传皇上的旨意,便诺了一声放行了。   “走吧。”尉迟茗嫣摆着身段,从其身旁走过时,还扮了个鬼脸。   “本公主呀,最讨厌这些死板的侍卫了,真是,一点也不懂变通。非要做到那个份上,可把本公主气死了。”她哼的一声,自顾自走着道。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贩子劫了公主   贴身婢女虽疑惑皇上为何会轻而易举的就放公主走了,但眼下看来是真心的,便附和道:“可不是吗,公主也别气了。马上就要出宫游玩了,要开心些才是。”   说着,尉迟茗嫣看到了前头的马车,便转而笑道:“皇哥哥真是贴心。”   便笑着拉着婢女一并上了马车,坐稳。   “公主,奴婢怎么没瞧见那两个精卫呀。”她掀开马车的小窗帘子,左右张望着。   “哎呀,你真是笨。都说要保护了,光明正大的肯定是不行的呀。皇哥哥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便吩咐那两个精卫暗暗的保护本公主咯。真傻。”尉迟茗嫣缓缓摇了摇头。   此间,两名精卫在其出了宫后,便在宫道外头等候着。   “怎的公主还没来?”其中一个精卫左等右等狐疑道。   “不知道,我听说女子家家的最墨迹了。别急,还是再等等吧。”另一个精卫站的比挺提剑道。   这厢,贴身婢女在马车里望着外头,疑虑道:“这车夫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是啊,方才过来就没瞧见车夫。等他来了本公主一定要好好训斥训斥他。”尉迟茗嫣觉得现在宫里头的车夫竟架子比她一个公主还大,竟让她等着。   真是,她哼了一声。   “公主,奴婢不知道怎么的,从方才出了宫后,就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好似气出不来一般。这,这此行不会生什么事端吧。”贴身婢女担忧道。   “怕什么,不有精卫在暗中保护我们吗,你胆子也太小了些。”尉迟茗嫣嘲笑她道。   贴身婢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是自己曾出宫,碰到了那种事情,心中便自然而然的忧虑许多吧。   罢了,不管了。皇上派来的精卫肯定能护她与公主的安危的。   这么想着,马车忽然动了动。   “公主,那车夫来了。”贴身婢女开心道。   尉迟茗嫣却在生着气,“本公主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车夫,竟敢这么大的架子,让本公主一人等他,哼。”   她掀开了帘子,却瞳孔瞬间的收缩,面容煞白。   “公,公主你怎么了。”贴身婢女忽然见她僵硬着不动,心头害怕了起来。   尉迟茗嫣骇然的准备尖叫,突然便从身边闪来一人影,将她脖颈处一击,便垂倒在了马车里。   “公主!公主!”贴身婢女疯狂大叫,心中恐惧万分。   这时,人影再次闪动,将婢女一并击昏,倒了下去。   马车轻启,缓缓的离去。   尉迟茗嫣感觉疼痛万分,再是支撑不住的,失去了意识。   另一旁的宫道上,精卫紧张道:“怎的公主还不来,这样墨迹。”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快去瞧瞧,走!”另一个精卫发现了事情不对,忙对着其道。   “可这马车还在这。”   “别管那么多了,去找公主要紧。我怕生了什么事端。”   说着,两名精卫便火速的飞身轻跃。   此间,那载着尉迟茗嫣与贴身婢女的车马,趁此迅速的擦着真正的宫廷马车而过。   随着磕碰一下,婢女模模糊糊的便有了一些意识。   但闻到了一阵奇香过后,再是受不住的,昏沉过去。   马车快速的行径着宫道,离去。   两个精卫一路寻着,“公主,公主你在哪。”   “坏事。公主不会真的失踪了吧。”   “你去宫里一处寻寻,我在这周边再探探。”其中一个精卫道。   “好。”便火急火燎的赶去了宫内。   此时,尉迟夜失手打翻了一盏杯茶。   他望着自己被烫红的手,心中忐忑不定。   “来人。”他吩咐道。   “皇上。”   “去看看,公主出宫了没有。”   “诺。”   尉迟夜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他近日密切的派一小厮在关注着嫣儿。   无意间从她口中听到,关于君无弦与那姜瑾一事。   他怀疑,是其在暗中的计划着商量如何救那姜府嫡女回来。   说及此,他派了许多人在两地间找寻,并未发现她失踪的踪迹。   但见君无弦却丝毫没有担切的模样,便心下猜疑。   今日,又听闻嫣儿忽然想出宫,他便想着派人暗中跟踪,看看她是否与君无弦有何关联。   “皇,皇上!公主殿下不见了!”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   “什么!”尉迟夜踉跄了一瞬,望着被烫红的手,愤怒的握拳。   “朕去看看!”他重重的拂开衣袍。   走在宫中,隐约听见几个婢女在窃窃私语,道:“你听说了没有。近日宫中陆续丢了几个丫鬟呢,听说那尚思局为了不让皇上知晓,刻意压制下来的。”   “天啊,还有这种事情,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婢女只觉浑身鸡皮疙瘩。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好好的从宫里丢了,我估摸着,定是那宫外有什么。”   “别说了,怪可怕的。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近日大家都小心些。”   尉迟夜站定,眼里黑沉无比。   他命令身旁的小太监道:“将朕先前派去保护公主的精卫传来!”   片刻,精卫讪汕的回来复命。   “怎么回事!公主去哪了!”他似癫狂的呵斥道。   “属下,属下们一直在宫道上等候着公主,但不曾想。等了好一会儿,公主还未来。属下们便觉得怪异,前去探查,却发现,公主竟不见了。”精卫说着,快要没声的弱下去。   尉迟夜抬眼,缓冲了一会儿,愤怒的抬腿狠狠踹倒二人。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小太监慌忙的跪了下来。   他的这两脚,踹的不轻。两名精卫口吐鲜血,内力受损。   “杀了。”尉迟夜冷淡道。   小太监愣了愣,跪在地上仰望着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你也想死么,那朕成全你。”他对着其道。   “不,不,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太监言完,便吩咐人一并将精卫给带了下去。   尉迟夜面上寒霜四起,怒不可遏。   当他准备亲自出宫去寻时,被李公公当场拦住,瑟瑟道:“皇上不可啊!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怎能轻易离开皇宫!”   “朕的嫣儿没了,朕要你们全部陪葬。”他冷若冰霜。   公公双腿一个发软,直直的跪下,道:“皇上莫要着急,嫣儿公主想是贪玩,不喜精卫跟随。指不定正带着婢女过去城内的街市里了。”   尉迟夜经他如此道来,似乎是平定了一些。   “朕,不管你带多少人手,都要将嫣儿,寻回来!”他厉声道。   公公连连诺声,吓得浑身发软,踉跄的起身险些摔了的赶紧找人一并去寻。   他叹了口气,负手望着天,心道:朕不应该放你出宫的。   公公带着七八个人出宫去寻,以为公主殿下定然是不会有事的,所以也不是特别担忧。   然,他们却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尉迟茗嫣,正渐渐遭受着危机。   马车迅速的行驶着,一路都没有放缓,颠簸之中贴身婢女先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回想起整个事情的经过,骇然的掩嘴。   她望向身边之人,忙小声推道:“公主,公主快醒醒,快醒醒!”   但奈何尉迟茗嫣睡的昏沉,浑然不觉。   婢女小心翼翼的掀开点帘子,正看到前头的车夫一身麻衣头上扎着条布,赶着路。   她几乎要哭出声来,但是不行,公主还在身边。   如果公主受到了什么伤害,她也不想活了。   婢女捂着自己的嘴,轻轻的推搡着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她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滴落。   怎么办,怎么办。   她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子,待在她的身旁等候着。   外头的车夫这是要带她们去哪儿?为什么要将她们打晕。   那两个精卫呢,又在何处?   难道,这马车并非是宫里的那辆?   贴身婢女忽然回想起,之前听其他丫鬟说,近日宫里头已经丢了好几个人了,皆是女子。   但她只当不能涉事,便没有再听下去。   也不知这个事件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她与公主现在的处境,或许真的是宫中传言所说那般……   那她们此刻一定会有危险了!   婢女想着,更加用力的摇晃着尉迟茗嫣,一遍遍低声在旁边喊着。   “公主,快醒醒,快醒醒!”   随着又一阵的磕碰,婢女捂着嘴,差些发出了声音。   这是要去哪儿……   尉迟茗嫣感觉头很疼,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偏过头看到婢女吓了一跳。   “嘘,公主,千万别出声。”婢女轻轻将手掩在她的嘴前。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她皱着眉头,脖颈处还时不时传来一阵疼痛。   “奴婢也不知道,只记得先前被人击晕过去。”她说着,还指了指帘外,暗示着她。   尉迟茗嫣低呼,紧张道:“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本公主先前骂了那车夫,他恩将仇报啊。”   贴身婢女摇头,“应该不是。公主,我们得想法子逃出去,不然不知道要被送到哪儿去。奴婢前些日子就听闻宫中有数名女子失踪了,但皇上并不知此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有些六神无主,十分害怕。   婢女忍着哭意安慰道:“公主别怕,奴婢会保护你的。”   “我不应该出宫的,不应该的……”尉迟茗嫣捂着嘴,热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事已至此,奴婢虽然很害怕,但是奴婢放心不下公主。”她低低的哭泣着。   “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做啥事啊。”她拉着她的胳膊。   “公主,你是千金之躯,怎可受到伤害。我想,等精卫发现公主不见了,一定会过来寻的。奴婢想到一个很好的法子,一定能救公主的。”贴身婢女一副凛然赴死的模样。   尉迟茗嫣不放心的拉着她,一直拼命的摇头,不想让她去做啥事。   婢女压低声音道:“公主你一定要记好。奴婢待会想法子出去吸引那车夫的注意,公主便趁着这个时候逃跑,回去便让皇上派人过来救奴婢。”   她的眼泪再次掉落。   平日里头,只道她对自己忠心。   自小也是陪着她一块长大的。   她只是当作一种理所当然,有时候还像今日要出宫般一样为难她。   可她却不惜为了自己,以身犯险。   尉迟茗嫣摸着侍女的脸,哭着道:“不行,你与我自小长大,我早已将你视作姐妹。你不能这样做,不能的。”   贴身婢女宽慰一笑,道:“没事的公主。正因为如此,奴婢才不愿意看到公主受苦啊。公主,奴婢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她说着,渐渐抽离了她的手。   “不行,你回来,回来!”   “公主,记得奴婢说的,一定要抓住机会逃跑。不然奴婢与公主都逃不走。”在那帘后,婢女千叮咛万嘱咐道。   尉迟茗嫣咬牙,点了点头。   贴身婢女深呼吸,从头上拔下一个簪子,握在颤抖的手中。   为了公主,一切都是为了公主,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她瞬时掀开了帘子,对着那车夫的脖颈后头就是猛然一扎!   尉迟茗嫣趁机,拼命的跳下马车往后跑。   车夫吃痛的勒停了马,转身一看,好个臭娘们儿,竟敢暗算他!   他顷刻抓住贴身婢女的脖颈,狠狠道:“就让你试试这滋味,看你还敢算计老子!”   尉迟茗嫣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她偷偷的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捂着嘴哭着,不让车夫听到。   婢女满面涨红咳嗽着,快要窒息般的难过。   车夫点到为止,赶紧放了她,道:“要不是老子还指望着你能换点钱,早就杀了你了!”   她没有说话,反而妥协的样子。   “不对,你干什么突然跑过来刺我。”车夫想了想,连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低啐一口,道:“臭娘们儿!老子非得弄死你!”   他瞬间朝着婢女袭过去,将她的衣裳揭扒了开来,露出了里头的旖旎。   婢女两眼空灵着,缓缓闭上了眼。   尉迟茗嫣握紧秀拳,在身旁寻着,恰好看到一块大石头,便搬了起来。   那车夫正在忙着动作,她悄然的来到了其身后,就要将石头掷下。   但婢女太过于惊讶的眼神正好出卖了她,车夫立刻眼疾手快的回头,差一尺便要砸下,及时的抓住了其手腕。   “公主!快逃!快逃!”婢女惊恐的拖住车夫,对着她拼命的嘶吼。   尉迟茗嫣吓得丢下了石头,呆呆的愣在原地。   车夫感觉被人拖着,回头扇了婢女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滚落了马车。   “先前还没看清呢,穿的这么华贵,你该是个身份很高之人吧。”车夫猥琐的一笑,渐渐靠近。   “放肆!本公主的皇哥哥若是来了,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她步步的后退。   公主?那车夫迟疑了一会儿。   想不到竟然钓到了这么大一条大鱼!   “怕了吧,怕了就放本公主与婢女回去,不然本公主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她一边后退一边道。   岂料想,那车夫却淫荡的笑了起来,道:“公主?那就更好了,一定值不少钱!”   言完,便上前一把抓住她,将她整个人扯倒在地。   “你要做什么!你快放开本公主!”尉迟茗嫣的面上带着恐慌,努力的挣脱着。   “放心,老子一定会将你卖个好价钱的。什么公主,脱了衣服还不都是一样,谁能知道你是公主呢!”车夫从身上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绳索,将她的两只手都捆绑起来。   贴身婢女举着大石头一步一步靠近。   “这下老子……哎哟!”   车夫感觉整个脑壳都要裂了一般,面上的血流了满面。   他踉踉跄跄的摇摇晃晃的指着婢女,甚是可怖。   “老子今天就把你这个臭娘们给打死!”他冲了过去对着其拳打脚踢。   尉迟茗嫣手被绑着,没有办法脱身,只能大喊,“救命啊,有谁来救本公主,救命!”   “让你打老子,让你打老子。”车夫血模糊的抹了把脸,重重的踢打着婢女。   “不要啊!不要啊!住手,住手!”她望着奄奄一息的婢女痛哭。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尉迟茗嫣绝望的喊着。   车夫解气的停脚,气喘吁吁。   婢女只剩最后一口气,她晕了过去。   “死了吧,老子这钱不赚了。有公主这么大个价钱,要你这小钱有何用。”他最后又踹了一脚,才罢休。   尉迟茗嫣哭喊着,“不要啊不要啊小帘,你快起来啊快起来,你不要死!”   车夫看着啐了一口,道:“人都死了还装什么主仆情谊。”   她再是忍受不住的悲痛,昏了过去。   “奶奶的,这公主就是娇弱,说个没几句就晕了。老子得好好照料着,卖个好价钱才是。”车夫将尉迟茗嫣给带进了马车里靠着,看也不看地上的婢女,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此间,李公公带着人分头去找,过了一个时辰后才发现前头有人躺在地上,看起来似个女子。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到了人贩子窝里   他瞬间骇然的指着颤抖结巴道:“快!快过去看看,那是不是公主!”   自己则也是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跟了过去。   几人将婢女的身子扳了过来,公公震惊道:“这是公主殿下身边的贴身婢女!”   “那怎么办,公主殿外她是不是遇难了,此事要不要回去通禀皇上。”几个下属颤抖着道。   公公左右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动了动。   “快,快听听她说什么。”   贴身婢女气若游丝的缓缓道:“公主……公主被,被……”   便没了声音。   “看,看看死了没。”公公声音都在抖。   其中一人伸过手去,发现还残存一丝微弱的气息,“还活着!”   “快!快!你们两个将她抬进宫里,一定要知道公主被人带去哪了!此事,本公公回去自会同皇上禀告!”他摆了摆手。   两人得令,小心翼翼将婢女抬起,一路飞快的进宫。   “剩下的人,兵分……”公公方说完,便见那前方路上有马车的痕迹,他立刻道:“跟着这马蹄印,追!”   剩下的几人立马赶过去。   此时宫中,婢女被送到了一处,但她只道:“来不及了,不要再请人医治我了。公主殿下她被人带走,要被卖掉了。你一定,一定要快些告诉皇上……”   说完,婢女便没了气。   两人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快去告诉皇上吧!”   于是便匆匆的来到了大殿内。   “可是嫣儿有消息了!”尉迟夜来来回回不定的走着,看到来人,立刻询问。   “嫣儿公主她,她……”其中一个叩下道。   “快说!!”他整个人面目阴沉。   “公主她身边的婢女秉着最后一口气说,说公主殿下要被人带去卖了。”下属说出来也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尉迟夜听了动怒不已。   他是天子,他是天子!谁敢对他的嫣儿动手!   “传朕口谕!将兵部调出三百余兵,就算翻遍整个西谟,也要将朕的嫣儿带回来!”他言完,急火攻心的吐出一口鲜血。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他平静下来,摆手道:“朕没事,快去!!”   两个下属立即下去办。   嫣儿,是朕自私,利用了你。   朕不应该,不应该放你出宫,蓄意派人跟踪你的。   原谅朕,原谅朕。   尉迟夜回想起离宫前的尉迟茗嫣那副明媚单纯的笑容,他就觉得心痛欲裂。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   他若是寻到了,定然要叫他碎尸万段!!   “嫣儿,嫣儿……”他捂着胸口,满面的愧疚。   此时边境,顾逊之与竹苓已然行了一大半的路程。   但好歹不是在荒漠之中了,而是到了有草原之地。   “公子,这下好了。”她开心的笑着。   他身上的毒蝎之毒,已经经过她的救治而缓了过来。   竹苓缓步过去,定睛一看,“甘草。”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喜悦,连摘了一些就放进包袱。   顾逊之不是很理解她的这个举止,以为只是一些草而已,为什么要携带着。   “公子见笑啦,我看见一些可以用的上的,就忍不住要收藏起来,以防万一。这个甘草,必要时还可以解渴的。”竹苓解释道。   解渴……   甘草?他蹙眉。   “公子,要不要,试一试呢?”她面上带着娇俏,咯咯道。   顾逊之扯了扯嘴角,道:“暂时不用了。”   她笑得更加愉悦。   他收回了视线,望着一片辽阔的草原。   瑾儿,现在还好么?   竹苓见他如此,定然是在想着那心上人了。   “公子,我们快走吧,不然暮色黑沉了。”她道。   为了赶路,他们选择休息一夜,而后走一夜。   夜间虽公子说上下半夜轮流,但每每都是他一人坚持守了一夜。   她处于担忧和愧疚,便强制的让他不可再如此了。   竹苓觉得,公子人真的很好,虽然在知道他其实是世子的身份很震惊很惊诧,但这样看来,与一般人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很是平和。   她觉得很庆幸,能够遇见公子。   所以发誓,不管今后如何,她的这条命都是他给的,她要想办法照料他,偿还他。   顾逊之心心念念的皆是姜瑾,连夜里面对于一片黑暗之中,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现在如何了。   有没有受欺负。   她那样强势又聪慧的样子,应该难以想象会遭人欺负吧。   每每想到这里,他既轻松又觉得压迫。   因为担忧,而一边又强迫自己不去想的那般话。   他不忍心,自己以命疼的女子,会受一丝一毫的苦难。   所以,一定要寻到她,一定要寻到她,将她带回来。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君无弦无法很好的照料她,那么便由他来守护瑾儿。   他顾逊之,绝对,绝对不会再把瑾儿拱手相让了!   二人顺着方向,接着行走着。   边疆军帐里,姜瑾已是记不得自己多少次被噩梦惊醒了。   她梦到顾逊之,梦到公主,他们皆伤痕累累着。   她很担心,却不能离开这里,看看他们,过的如何。   “王妃,明日就要启程凉国都城了。”一个侍女铺着被褥自顾自道。   “嗯,王上他,又出去了?”这件事,一直是姜瑾心里头挥之不去的疑问。   自那日她让他做出选择,放她走,她回去后让君无弦给他解药。   或者,她就再陪他三年在此,等他暴毙而亡的时候,她便可以彻底自由回去了。   这看上去显而易见的是个可以很快便能做出的抉择。   而仲容恪,却迟迟不给她答复。   甚至,开始早出晚归的,也不知去了何处,做了什么。   难道,那外头有什么玄机?   姜瑾狐疑着。   正想着,她便让侍女下去,顺便将领队阿远唤进来,假意说有差事吩咐他。   侍女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想,便匆匆将他唤过来了。   眼下,那些前段日子被杖责的几个将领,就想寻着机会来报复阿远。   但一直没找个什么好的机会。   但经过这几日的暗中观察,将领发现了那阿远每日都要被王妃唤进帐中,均是趁大王不在的时候。   “他们两个,肯定有什么猫腻,我要告诉大王!”其中一个愤愤道。   另一个将他按捺住,道:“不要急,暂时不能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这位精明许多,便是那时常当面同阿远对着那位。   “你是说,我们得找出证据,抓住其把柄?”他道。   “不然呢,大王现在都不在军帐里,那阿远那小子就独大,没个证据怎么行?”   “可是,怎么才能抓住他二人通奸的证据?”   通奸?将领冷哼了一声,这倒是个好词。   “你去通知大王,就说我有事禀告,恰好等大王回来来个瓮中捉鳖。”   “可,大家知晓大王在哪么?”   此话一出,几个将领纷纷沉默表示不知。   “说来也真是奇怪,大王近日开始早出晚归的,没人知晓他在何处。”其中一个古怪道。   那日里同阿远相对的将领没说话,只是静静思考着。   此时的营帐里,姜瑾见到来人,就问道:“今日呢?可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阿远笃思了一会儿,道:“没有。”   她垂了垂眼帘。   逊之他……当真出事了么。   姜瑾本还想问西谟如何,但见他的神色便不忍再让他为难,便改口道:“谢谢你阿远,没事了出去吧,让人瞧见了不好,我怕连累你,让人说闲话。”   “……我不怕。”他道。   气氛有些宁静。   她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再唤我。”阿远丢下这句话,便掀开帘子出来了。   那几个将领觉得错过了好时机有些懊恼。   “无妨,还会有下次的。”   而此刻,走在草丛中的顾逊之顿了顿。   他的侍从呢?   竹苓见他面色难堪,便询问,“公子怎么了,可有哪里不适?”   他转头,定睛道:“先前在你家时,我那侍从,你可瞧见他了?”   听他这么说,竹苓恍然才想了起来。   她说怎么感觉好像丢了什么似的,原来落了那侍从。   “他,不会没跟过来吧?”   没道理的呀,但是,公子中了毒蝎昏倒的时候,作为侍从,难道不应该出来关切的吗?   可,真的并未瞧见他呀?   顾逊之懊恼,行了大半的路程,才发现这一点。   “公子,竹苓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公子你,是来自西谟吗?”她询问。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先前给她的玉佩,上面刻的文字倒似北方那地的字形。   “北疆。”他道。   北疆,世子……?   竹苓有些不可置信。   她还以为公子是西谟人士。   顾逊之轻笑道:“很惊讶?”   竹苓也跟着随和一笑,“因为公子给了我这块玉佩,并嘱咐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尽可去西谟寻公子。”   她说着,抚着那块玉佩。   他尴尬道:“我喜欢西谟,所以暂时便想长居在那儿。”   “公子,会想留在西谟。也是因为,那瑾儿姑娘吧。”竹苓猜都能猜到。   顾逊之默认。   “那为了公子的瑾儿姑娘,我们接着走吧。既然已经看到了草原,相信再走过今日,指不准明日就能瞧见来往之人了。”她从未来过边疆,也不知晓这里的人都住在哪里。   但是既然有草的地方,势必就会有人居住了。   等今日走过,或许明日就有什么新的发现了。   竹苓心中暗道着:既然你是为了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就千万不要想太多,公子是非那女子不可的。   她也能看的出来,顾逊之对那女子有多么多么的喜爱。   只是她心宽,也不愿意去争风吃醋,想那么多。   她本就是后来之人,万不可打扰到他二人之间的感情。   只好默默的这样跟着,瞧着他,就足矣。   “姑娘说的对。”他道。   望着一片辽阔之处,顾逊之的眉头倒是蹙了蹙。   这里很是熟悉。   因为,他曾经为了瑾儿,只身闯入那仲容恪的军营里。   瑾儿她,想来也不会在此,唯有碰碰运气了。   若是自己今日乃独身一人,好说。   然现在身旁却随了个无辜的姑娘,可不能将她牵扯进来,让她涉险。   另一边,尉迟茗嫣神智昏沉的,只觉自己一夜都在颠簸之中。   今晨第一缕光束照进来时,她便发现自己身上潮湿着,醒来一看,正处于一间陌生的房中,而背躺着的是一些稻草。   怎么,怎么回事……   她抚着发疼的脑袋,踉跄的起身去开门,却发现死活拉不开,见那门上有锁链拴住。   “放本公主出去!快放本公主出去啊!”   尉迟茗嫣绝望的敲着门。   她随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死了,因为她而死了!   最该死的是她自己!她不该任性不该如此天真单纯!   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宫,为什么啊。   “皇哥哥……母后……快来救嫣儿啊。”她无力的垂下身子,贴着门框而下。   隔壁的房门传来一阵骚动,有一些女子扒拉着门,窃窃私语道:“公主?你们都听到了吗?她说公主?难道她是……”   “不会吧,这里的人胆子竟如此大?将我们西谟的公主都拐来了。”   “这有什么,这些江湖上的人为非作歹,与朝廷无关,自是不怕的。可怜了我们,也不知会被卖去哪儿,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我也是,我好怕他们把我们卖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蛮荒之地。”另一个女子哭道。   一时间,众女子瞬间恐惧了起来,互相环抱着哭泣。   那陆陆续续呜咽的声音传来,尉迟茗嫣身子动了动,渐渐起身,贴着门框。   好似有女子们在哭泣之声?   她透过门缝,瞧不见隔壁的房间,便喊道:“你们也是被掳来的吗?”   那些女子没有听见,只有一个一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便示意她们不要再哭。   “你做什么,你自己不哭,还不让我们哭吗。”那其中一个不满道。   “不是,你听那隔壁房间,好像有人在喊我们。”那认命的女子说道。   尉迟茗嫣拍着门,再次道:“你们也是被掳来的吗?”   “还真是。”那女子对着门缝道:“你当真是我们西谟的公主殿下?”   她无力道:“是啊,本公主今日出宫,却不想就碰到了此奸人,这才被掳了过来。”   也真是可怜。   女子们感叹着,堂堂一国的公主,可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那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想尽方法来寻她的吧?   介时指不定,她们也能趁此脱逃。   所以,女子们心中纷纷有了小心意,打着算盘,有意讨好。   “那公主殿下你一定还没吃吧,我这里有一个干馒头。虽说您身份高贵,但是若不吃任何,就会死的,还是将就着吧。”其中一个女子道。   尉迟茗嫣虽然肚子饿的难耐,但是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接纳她的好意。   这种粗劣之食,她从未吃过……   “公主殿下,我这有饼,你要吗?”另一个对着门缝道。   饼……她叹了口气,看着就难以下咽。   算了,等到快饿死的时候再将就吃吧。   她怕她会看吐的。   “公主殿下何等身份,你们就拿如此粗劣之食给她,岂不是羞辱公主殿下?”其中一个说起话来傲然不已。   与这些身份平凡的女子不同,她也算是个世家的小姐,只不过是个庶女。   但在这些人当中,也是身份高贵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只是不希望公主殿下她被活活饿死。你别以为你是个千金小姐就很了不起,你现在同我们一样,有什么好趾高气扬的。”那女子愤愤不平,嘲讽她道。   庶女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那起先认命的女子,只是道:“既然公主殿下身份这样尊贵,想来这里的人对她不会太苛刻。但不知公主会被送去何处,难道要与我们一起吗?”   “这……”女子们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尉迟茗嫣见她们如此,也是对她一片好意,便宽慰道:“你们放心,等我皇帝哥哥来了,一定会救我们回去的!”   “真的吗!哇,皇帝哎……”隔壁房间里的女子纷纷欣喜。   这才意识到她是真正至尊的公主。   “说什么呢!”这时,一阵粗糙之声打断了她们。   “一个个兴奋劲儿的,若让老子发现你们耍什么小聪明,必定扒了你们的皮!”那一身粗布麻衣的壮汉将吃食放在其门前。   女子们立刻抢夺的伸手去拿。   而来到了尉迟茗嫣的门前,那壮汉便换了个神色,道:“公主殿下啊,这是给您的伙食。”   她瞧着面前的人,不像是杀害她婢女的那个粗汉。   尉迟茗嫣高傲的望着眼前的吃食,不屑一顾。   壮汉心中愤愤道:奶奶的,要不是见你是个公主的身份,能卖个好价钱。老子能这么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吗。   隔壁房间里的女子们皆探脑看着,羡慕不已。   “看什么看!”粗汉暴喝道。   她们又缩了回去,心头低啐着。 第二百三十章 虫毒只有西谟有解   真是狗眼看人低,在这里的不也有些世家小姐呢吗,就因为公主身份最高,就不把她们当回事了。   不过,皇上真的会过来救这小公主吗?   “本公主不吃,你拿走吧。”尉迟茗嫣倔强的偏头。   “给你点儿颜色还看染坊的。要知道你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上,管你是不是公主呢,爱吃不吃,不吃拉倒。”壮汉把吃食放着就要走。   “哎,你别走!你放本公主出去啊。本公主回去了会给你更多的钱财,要多少有多少。你若不放我,我皇帝哥哥也不会放过你的!”尉迟茗嫣将皇哥哥搬了出来威胁。   那壮汉回头,带着一双污浊的眼瞪着她道:“你当老子傻啊。把你放回去了,老子们还有好果子吃?若是把你卖去了别地,老子照样能挣钱不少。”   “可,可是你要知道我是堂堂公主。皇帝哥哥他是整个西谟万之之上的陛下,你不放了我,你们都会死的!”她冲着其吼道。   “喊什么喊,再喊你皇帝哥哥也不会来救你的。朝廷上的人怕,可我们不怕。老子们可是混江湖的。劝你还是省点心,饿死了你也没好果子吃。”粗汉道。   尉迟茗嫣咬唇不语。   “我们要是没有十成的把握,还会干这勾当?死心吧!天皇老子也找不到这里!”说完,便愤愤的离去了。   她无力的滑落在地,满是绝望之意。   那些隔壁房间的女子听着,纷纷酸道:“我还以为公主能有多大本事呢。想不到也没什么用嘛。”   “就是啊,既然皇上找不到这里,你也就同我们没什么区别了。切,还公主呢。照样要跟我一样,被卖去别地。”   尉迟茗嫣哭泣着捂着耳朵。   “皇哥哥……你快来救嫣儿啊,嫣儿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嫣儿发誓,再也不任性了,真的。”她泪流满面。   “公主殿下,既然你不吃,那便给我们呗。左右我们离的很近,你就稍微推过来一点就好。”其中两个没抢到吃食的便谄笑着道。   尉迟茗嫣闻言,立马将饭碗拿了进来,那两双手便缩了回去。   “谁说本公主不吃的,你们休想拿走。”她倔强的擦了擦眼泪,执着筷子,艰难酸涩的吃了一口,如同嚼蜡。   她夹起一块肉,放入嘴里,瞬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吐了出来。   “这,这什么肉,竟是生的……”尉迟茗嫣恶心不已,将菜全都倒掉,自己吃着那粗硬的米饭。   她越发觉得委屈不已,在宫中时,何尝受过如此的委屈?   她用的碗,都是金的,那筷子也是银的。   吃的山珍海味,素日里她都嫌弃,那饭米是多么的软甜香糯。   现在看来,往常的自己是有多暴殄天物。   尉迟茗嫣食不下咽,但还是强迫自己将米饭吃完了。   若真的就此死在了这里,有何人知晓?   她抱着身子蜷缩着,不禁想到了阿瑾姐姐。   她在边疆过的好吗?也会像她此刻的处境一样吗?   “阿瑾姐姐……”她哭啼着。   尉迟茗嫣嘴中不断的谴责着自己,大抵说的都是今后都不会再任性,天真单纯了。   也不会再放任自己娇纵了。   但说了许久,也并未减少心中一丝的苦楚。   她又开始想先皇,想他在世时,是那般的慈祥宽厚。   每每她任性时,他都这样的包容自己。   还有皇哥哥,他是多么温柔的皇帝啊。   在大臣面前他是冷酷的,但到了自己面前,却是温柔如水,事事包容自己。   只有自己真正犯错的时候,他才会摆出那副可怕的表情来,让她真正知晓自己错了,并悔改。   那个时候,皇哥哥就会原谅她了。   尉迟茗嫣想着,便深深的叹气。   觉得这世道怎么可以这样?   她是公主啊,她可是堂堂一国之君的皇妹。   他们也太胆大包天了。   但现在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只能让自己不受冻受饿,让自己活下去。   尉迟茗嫣怕死,非常的怕死。   她不要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她想着,若是被卖到了别处,指不定对方听到她是这样的身份,会心生畏惧呢。   思及此,她又忽然觉得,自己没死真好。   于是这一日,粗汉送来的吃食与水,她都不再拒绝了,乖巧的垫饱肚子,即便是如此难以下咽。   “真是怪了,难道学聪明了?”那粗汉一边走一边狐疑着。   此间,西谟国宫殿内。   尉迟夜强压着自己发作的情绪,整个大殿齐齐的跪满了许多人。   “朕,再说一遍。若是找不到公主,朕要你们通通人头落地!”他对着数百名侍卫道。   “是,属下遵旨。”   “滚!”他一声怒喝。   眼下,侍卫们散去,李公公讪汕的过来询问,“陛下可否要用膳。”   “朕,不吃。”尉迟夜闭眼,手撑在肿胀的太阳穴处,无力道。   公公也是知晓皇帝的脾性,恐波及到自己,便没再问了。   这厢,王侯府中。   “主子,有何事。”合须匆匆的抬步进来。   “死士,可有消息传来。”君无弦拂开被褥,在一火炉前蜷坐下。   “还未曾。但应该这两日就有消息了。”合须说着,去一旁寻来白裘貂绒轻轻披在了他的身上。   “宫中近日,有无大事。”他饮了杯热茶,缓声询问。   这……合须不知该不该说。   见他迟疑,他便偏了偏眼色,“想说什么,便说。”   “听说……公主殿下也失踪了。”他的神色复杂。   君无弦执杯的玉指顿了顿,僵硬几分。   他漆黑的眼眸闪定着,道:“秘密差人调查。”   合须领命,默默退下。   他轻叹一声,又急急的咳嗽了几瞬,面色带着些绯意。   “姜儿……望你安好。”   他捧着暖手炉,心中一口气,始终也透不出。   安知相思苦。   另一边的边疆军营里。   姜瑾越发的狐疑仲容恪。   便思索着将军医寻了过来。   “本王妃唤你过来,是想问问王上的虫毒。”她不假思索道。   “王妃真是对大王上心啊,有什么问题,王妃尽管提。”军医躬身。   “王上的虫毒,据说只有西谟一处才有药解。那请问,该如何寻之呢?”姜瑾饮了一杯茶水。   “这……”他看似有些为难。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神色变了变。   “王妃息怒。这种虫毒,实乃我行医多年,只在书中查阅过。若要得到此解药,我具体也不知,只晓得在西谟国。”军医唯唯诺诺。   姜瑾神色变幻万千。   她本以为这是君无弦悉心亲自调制的,却没想,竟是广而用之的,并不是独己一人。   那如此说来,在西谟便能寻到么?不用君无弦手里的?   不会吧,按理说,他事事谨慎,应当不会如此。   她细细的思索着,却想到了一个。   但她不敢确认,只是凭空猜测。   君无弦会不会,在这虫毒里,异曲同工的再加入一味?   姜瑾只是根据他的性子,觉得他不会这般粗心大意,应是小心翼翼的。   左思右想,也就这能说的过去了。   至于这军医为何诊断不出其他,大约也是因为只知病状,不知组成。   那这样说来,仲容恪岂不是只能向君无弦寻解药了。   然经过这几日,他丝毫都未曾表露出有意放她的意思。   军医见她如此深思熟虑,心虚了虚。   “王妃若无要事,我便退下了。”他紧张开口道。   姜瑾并未瞧他,只道:“下去吧。”   待他转身恭身准备出去时,却又被她叫住,“等等,我还有话忘了问。”   军医面上滑落一滴冷汗,道:“王妃还有何话想说。”   “你,为何如此紧张?”她狐疑。   “这,王妃威严,自是怕的。”   姜瑾也不深究,只是一边瞧着他一边问道:“这普天之下,可还有什么法子能抑制或治疗此虫毒?”   军医慌了慌,道:“此解药只西谟,并无他法。”   “退下吧。”她静声道。   他连掀了帘子,生怕再次被王妃所叫。   待离去后,军医便四处谨慎观察了下人,便悄悄的离开了军营。   来到熟悉的一处温泉之下,雾气缭绕,他望着那背后挺拔身形之人,道:“大王,王妃已然起了疑心。”   “本王知道了。”他起身。   军医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来,避讳的就走了。   仲容恪的豹眸凝着散发着热气的温泉,沉默不语。   这温泉里头,还散发着浓浓的药香,令人苦不堪言。   姜瑾见军医走后,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劲。   但她终究是无法猜测出来。   此间,有侍女进帘而来,低声提醒道:“王妃,明日便是前往凉国都城之时了。那凉国派人过来通报,说宴会已经准备完毕,让王妃与大王等候多时了。”   姜瑾道:“此行是由那凉人一路护送?”   “这,奴不知,还要看明日了。”侍女低声诺完便下去了。   她凤眸不定着。   此时的顾逊之与竹苓已行到了边疆。   “公子,你看那前头是什么?”她指着那些来来往往似乎是在巡视的将士道。   “千万别过去。那都是些蛮夷之人。”他提醒道。   竹苓对于他所说的蛮夷之人不是很懂,不知他说的是字面意思,还是另有其他。   但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很好的苗头。   顾逊之明白,只要过了那些将士们所驻扎的地方,直直再行半日,便能看到仲容恪的军营了。   绕来绕去,终究也只有这里了。   “那公子,既然前头不让过,我们应当朝着左侧方向去瞧瞧。听闻边疆人皆是在帐中所居的。”   此言一处,他愣是怔怔了数会儿。   对,对,他怎么没想到呢!   近日,他根本没见到什么来往的边疆将士。   以他先前在仲容恪军营里的一段日子来看,他对瑾儿甚好。   若此番失踪了,定然会不断派人来回通报,追寻瑾儿的消息。   但这一路过来,根本不见任何往来将士。   这说明了什么?竹苓说北东方向皆是边疆居民,那北西方向自也是不例外。   瑾儿不可能会在那儿。而且,若真是,那仲容恪早便派人寻回了。   蹊跷便蹊跷在,这几日一丝一毫的迹象都没有。   真是怪异,顾逊之想着。   难道瑾儿并非失踪?实乃仲容恪故意放出消息,让他们自乱阵脚,想趁此雪藏?   若真是这样,说明瑾儿她一定还在仲容恪的军营里。   顾逊之蹙眉。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片叶子。   这是他北疆独有的风信叶,若残损一角,便代表北疆出事了。   先前他发现侍从不见了,想来是收到了从北疆过来的千里讯息,才急匆匆的赶了回去。   “公子,别担心了。竹苓相信,北疆一定会安好的。”她见他如此,便宽慰着道。   他担心的是,若真是他所猜想那样,决不可让竹苓姑娘同他一起涉险。   所以他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另一边,尉迟茗嫣整日蜷缩在稻草的房内,给吃的就吃,给喝的就喝的。   整个发髻乱糟糟的,华贵的衣服也被强迫塞了麻衣让她换上。   现在的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局面,两眼无神,一副认命的模样。   “皇哥哥他,不会来了。他一定,还是在生嫣儿的气。以为嫣儿调皮不乖,跑丢了。不该如此任性的。”她一个人,默默的道着。   隔壁房间里的女子们皆找到了金主,粗汉们日渐的拉走了,只剩下了几个值钱的。   但碍于她的身份更加高贵,那些粗汉便依旧让她独身一房。   这日,又抓进来两个。   那先前从宫中抓来的婢女,早就卖去了。   尉迟茗嫣方来见到的那些隔壁的女子,乃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大白天的便引诱劫了过来,也通通卖走了。   她抱着自己不断的叹着气。   她会被卖去哪里呢?   如果被卖到边疆去就好了,同阿瑾姐姐一起,左右横竖都是要被卖的。   尉迟茗嫣浑身无力。   过了一会儿,隐约听到锁链的声音,她慌忙的大骇起身。   “你,你们干嘛。”她拍拍灰尘,虚道。   “干嘛?公主殿下这话问的,你该不会待在这儿待的人都傻了吧。自是要带你出去卖了啊。”那两个粗汉渐渐靠近过来。   尉迟茗嫣后退了两步,不慎绊倒。   “本公主不去!本公主不去!你们放开我!”她面对着绳索,使劲的推搡着。   随即便感到肩上要命的一痛,便晕眩不已的昏了过去。   “真是聒噪!”那粗汉拍了拍手,道:“一定要吩咐兄弟们好好运送过去。”   “你放心。”另一个谄笑着道。   青天白日,就是要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去做危险的事情。   夜里事件多发,反而不安全!   尉迟茗嫣丝毫没有知觉的,便被抬到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之上。   隔壁房里头的女子们皆害怕不已。   “快走吧,切忌不要让人起疑!”粗汉命令道。   马车行驶着,外表是他们刻意伪装成的,看样子是个贵人所乘的马车一样。   而粗汉也是头回的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将自己打扮的掩人耳目的看起来不似那般凶相一些。   马车一路颠簸着。   皇帝所派去的人中,其中就有一位暗暗的探查着,此人便是他的心腹。   心腹一直在必经的出城之路上等待着。   他知晓,既然有人敢掳走公主,必然不敢在城内久留,势必会悄然无息的出城。   所以,他便蹲在此几日,细心的探看着来往的车马,时常飞叶过去,使其掀起帘子,看里头的人儿是否是自己想要找寻的。   此间,一日过去,到了夜间亥时的时候。   此刻的城门把守最是松懈。   粗汉驾着马车,侍卫立即拦道:“深更半夜还出门,干什么的。”   “我家小姐生了疾病,等不急这里的大夫了,想带她快些去城外寻医友相助。”粗汉诓着,便拿出了足份的银两递给了城门侍卫。   那两个侍卫谄笑着掂量掂量,便放行了。   心腹觉得怪异十分,便做一飞叶相向,划开了窗口小帘,他眼力又是极好,对公主熟悉不已。   此番,便真正的瞧清了其面容!   果然是公主殿下!!   心腹凛然,当下无声的放了信号,一股淡烟飘了出来。   两个侍卫便喝道:“什么人!”   那前头不远处的粗汉驾着马车,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车马。   正当心腹默默跟随马车到了荒野,想要乘胜追击之时,前头忽然涌现出了一大批粗布麻衣之人。   他便知自己中计了!   可恶!   果见,不远处的马车迅速的绕了个道,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朝廷的走狗,也配跟老子们抢人?都给我上!”其中一个带头的怒喝,当下便一齐人一涌至上。   这些人的武艺高强,且人多势众,心腹避之不及,被伤了几掌。   “铁梨掌!”心腹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前些年江湖忽然失去讯息的铁派。   没想到再次东山再起,竟做起了这拐卖女子的勾当,另人鄙夷!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下他要尽管将消息告知皇上!   心腹便从腰间拿出一烟雾弹,迅速抛向人群中,引起一阵白雾。 第二百三十一章 山贼调虎离山   趁此,他一个销声匿迹的离开了。   粗汉呸了一声啐道:“幸亏老子头脑灵活,想到了这茬。朝堂走狗果然来挡老子的道。真是笑话,老子岂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是大哥想的多!只是前去那地路途遥远,三弟一人也不知能否应对!”   “三弟一贯谨慎多疑,武艺也不逊于我们几人,所以才让他前去送,最为妥当。”这被称为大哥的粗汉别有心机道。   “那趁此,咱们还是快些隐了迹象,免得次日朝廷不会放过咱们的。”   那粗汉想了会儿,道:“走!”   收到了讯号通知,尉迟夜望着空中凛凛,立刻派人,道:“去城门口!”   方下完令,便有下属急匆匆的进来报,“有人自称在城门口见到公主殿下,皇上是否宣他进来。”   他立刻明白,是自己的心腹,便当即让人差进来。   心腹的身份敏感隐晦,遂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皇上,草民亲眼见到一辆马车朝着城外出去了,似是要离国而去。请皇上立即派大量人马追寻。”他道。   尉迟夜愤怒交加,双拳紧握,喝道:“来人!”   李公公哆嗦的进来,询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速去兵部,调百余名兵力,往那城外之路上阻截!”他命令道。   公公瞬时去办。   他摆了摆手,示意殿内殿外的丫鬟奴才们都退下。   一片静谧过后,他对着心腹道:“什么人!”   “皇上,是江湖人所为!”   尉迟夜更加怒意。   “朕要剿了他们!”他起伏不定着。   “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马车阻下!”心腹提醒。   “朕知道了,你速去协助他们,一有什么情况便回来通报。”尉迟夜揉了揉眉心,带着阴鸷道。   心腹诺,一个闪身而上,迅速的消逝。   “嫣儿,是朕对不住你。朕不应该答应你的,不应该。你放心,朕会保护你,会将你平安的救回来。朕,一定要将那些人,千刀万剐!”他阴狠着。   边疆一处,顾逊之不知不觉便又接近了那驻守将士一段路程。   “那瑾儿姑娘,会在此吗?”竹苓忐忑不安着。   “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先看看再说。”他谨慎道。   “这些人,不会要这样站一夜吧?”她不懂这些军事,只凭着这常理道。   “不会。但是会换人守夜。”顾逊之耐心解释道。   竹苓皱了皱清秀的眉,那要怎么过去啊?   仲容恪自药泉出来以后,便自行回了军营。   顾逊之见到人影,急忙将竹苓无意的揽到身后遮蔽。   她面对他此举,面上浮现出了点点红霞。   “失礼了。”他抱歉道。   竹苓愣了愣,摇了摇头,蓦地望向那马上飒然离去的背影,问道:“那是何人,英姿不凡,颇有气焰。”   顾逊之沉默了一会儿,道:“是边疆大王。”   什么?!竟是边疆大王?   但,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公子,我们要继续停留在这里吗?瑾儿姑娘她,不会就在……”竹苓质疑着。   虽她不懂这些军事的东西,但早年住在边境时,也常常瞧见一些官家运送女子过去。   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但此番想来,定然是送到那边疆里去为奴的吧。   若真是这样,瑾儿姑娘的处境怕是不太好呀。   竹苓这么想着,也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忧,怕公子此去会失望,难过。   于是她便没将自己的想法道出,恐伤了他的心。   “我直觉所向,或许她,当真在里头。只是此番,却无法进去。”顾逊之深锁眉头。   瑾儿她,定然被仲容恪藏在了军营里。   但方才见他进去,显然出去过,是做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间,西谟国的心腹与尉迟夜所派去的将士们在林间搜索,恰巧便追到了那运送公主的马车。   一时间,将士们埋伏在林间,悄无声息。   马车所过之处,忽然由那断钳所伤,轮子立刻飞了出去。   “小心公主!”其中一人喊道。   瞬时,那车夫逃亡了去,弃了马车。   将士拦在前头制止马儿前进,待进去掀帘一看时,竟空无一人!   恐惧蔓延在人心之间,惶惶不已。   “糟了!中了调虎离山计了!”有人骇道。   这帮可恨的山贼,想来是蓄谋已久了!   心腹在暗中探查着,撇了眉。   他当即便转换方向,去寻。   “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若是找不到公主,回去必然只有死路一条!”其中一个士卒恐道。   “兵分多路,趁胜追击!我便不信,短短一日,就能出了国土不是!”那将士吩咐道。   士卒立刻听令,朝着四面八方的方向追去。   而另一旁,那悄无声息弃马而逃的山贼回去复命,道:“计划正常进行,不负大哥所望!”   “命人跟着那些人,切勿让他们寻到三弟。”被称为大哥的江湖山贼道。   “是!”于是便带了几个利索的弟兄们前去。   此地他们已是待了多年,再清楚不过这地形。   想要埋伏使西兵中计,断然不难。   只稍拖延一日,三哥的车马便能出了国土,前往他们的计划而去。   这老四带着七八个弟兄暗中观察着西兵将士,分成了多路。   此间,那被称为三哥的,急速的驾着真正的马车,带着公主一路驰骋着,满面大汗。   “奶奶的,若今日不是大哥早有筹谋,怕是老子的命都得搭上去!驾!”说着,便暗啐了一声,如赶着投胎一般的策着马车。   “你听,什么声音。”   “好像是马车而来之声!”边疆的交界之处,驻守的将士仔细伏在地上聆听道。   “皇上早就吩咐,务必让我们在此阻截那马车,兴许此就载着公主殿下!”那将士凛凛,暗示道。   “属下明白,我等一定誓死将公主平安带回去!”驻守的士卒们高声道。   “那将领,我们现在要前去埋伏吗?”其中一个士卒询问。   “暂且看看。不要打草惊蛇。”那将领道。   这会子,山贼驾着马车驰骋着,身后趁胜追击的有约莫几人将士跟来,就在此刻,西兵们打算截断马车之轮时,从林间迅速飞跃出来一行人。   西兵们定睛一看,怒道:“是山贼!”   两厢冲去大打开打,但这些将士们又怎是他们这些老滑头所能打的过的,便双双的没了气。   其中一山贼低声道:“最后一关的边境,守卫最严!”   他们以往拐卖来的姑娘们皆是送到城外城郊处密合,但此番捞来了公主殿下,便联络了边疆阔绰的富态人家,这才以身涉险而去。   虽以往的生意并未如此艰险,但也到底是明白边境所驻扎之将士的勇猛。   他们几个,不可猛攻,也只能智取。   “大哥给我们的东西,可都带上了!”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   “带上了!”几个山贼凛凛。   “好!我们从两方四面夹击,趁此让三哥带着人冲过去。”此人精心缜密道。   山贼们跃跃欲试。   前头驻扎边境的将士好似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便请道:“领,前方似有变乱,属下愿自请前去一探!”   将领见前头鸟四起,伸出一手,道:“不可!”   “为何不可?若要待那些奸人暗算,公主殿下便不保!”士卒并未留心周边迹象。   “多年的兵书可是白读了!”将领徐徐两指指着前头,道:“兵法有云,鸟起,伏也。”   “那前头定然有埋伏!你若前去了,岂不自损,岂不遭难?若是害的我等一并中了贼计,公主又如何救之?!”将领继续斥责道。   “是,是,属下自惭。但如何解救公主?”士卒道。   “按兵不动。我倒是要看看,谁更有耐心。”将领凛凛望向前头。   那贼人所载公主之马车渐渐毫无顾虑的前去。   几个山贼拿出了迷雾弹,默默的靠前而去。   当下,一山贼作为诱饵,出现在了驻扎之人面前。   而那所载公主之车马悄然的寻了另一方向,穿林而过,静静等待机会。   “领,此贼人如此堂而皇之出现,不知其计!”下属指着那叼着狗尾巴草的山贼,悠然的左右来回走着,还时不时看着他们。   将领冷哼了一声,“调虎离山,吸引我等注意。传令下去,各方皆做好防卫准备,不得放进去一只鸟!”   下属领命,跟后去命令。   那山贼却诡异的笑了,与其对峙了一会儿后,忽的从身上丢出一烟雾弹相向。   “什么东西!”将领顷刻发剑而砍之,那烟雾弹便瞬间迸开,一阵白茫茫刺鼻的烟雾席卷而来。   山贼笑哈哈着,“蠢,蠢啊!”   “我要杀了你这山贼!”将领平日里便是心高气傲,哪能忍受如此挑衅,当即拔剑而去,擅离职守也不知。   引诱了将领离去,那载着公主的车马便悄然无息的趁着烟雾缭绕之际潜入。   将领急火攻心之下瞬时了然过来,神态煞白,慌忙赶回去,却被白茫茫的迷雾乱了方向,不知所踪。   此间,那些将士们所眼迷,耳朵却是灵光的,听到一阵马蹄之声踏过而来。   “领头吩咐,一定要阻截此马车!”一属下捂着口鼻窒息道。   “诺!”那些将士们全听耳部之声感应方向。   就在此时,那剩下的几名山贼从袖里捞出一早准备好的铃铛,对着那将士们所处之地便是天花乱坠的一阵摇。   本就无方向,此铃铛一响,更是觉得四方皆晕,一时间慌乱四起,伤了自家人。   而那马车便趁这慌乱之下,加速了车马。   荒漠之中,俨然已经入了境。   前头有人接应,与之调换后便将马车里的公主一把换上了另一匹马匹趴着,策马消失了。   山贼自知已然无法回去,便跟随其后,一同走了。   而剩余的贼人们觉大功告成,窃然离开,留数西兵原地自转。   待白雾散去,已是第二日。   心腹后来赶来,便见其状,惨不忍直视,火速进宫,将此事禀之。   尉迟夜闻言,当下一口鲜血直喷,面容惨淡煞白,如气游丝。   “皇上!皇上!”心腹骇然,替其运功疗心。   片刻之后,其醒,绝然道:“是朕,朕害了嫣儿,是朕害了嫣儿啊。”   当即便再次晕去,至床榻上郁郁寡欢终日,不愿早朝。   西谟宫廷风云乱变,姜怀与等臣皆叹然不已。   寻至王侯府中,问其策。   “王侯大人,想必知道老夫今日所来,是为何吧。”他面上皱着,花白的胡子也是干涩的紧。   君无弦多日未朝,但却消息灵通,早知此事何如。   “将军不必担忧。”他品了口茶。   “莫非王侯大人,早有计策。”姜怀身子前倾。   “无。”他缓缓摇头。   “那,为何……”   此边,元堇德在纳兰王府得知尉迟茗嫣失踪的讯息,直觉与边疆有关。   近日满脑子皆是此事,他不得不往此处作想。   然皇帝派多数兵力去寻也未果,若大批将士入境,只会引起骚乱,让边疆以为,西谟似乎有意谋事,此举甚是不妥。   经过朝中大臣们的劝谏,终是回归。   而边疆,顾逊之与竹苓便寻了个地歇息了一夜。   马贼解手之人一路停停歇歇的,距离那边疆还有一段距离,但好在是入了境。   此时军营里,军机处接到前方探子禀人来报,说昨夜有骚动。   仲容恪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关切。   “今日凉国派人前来,说要护送大王与王妃前去宴上。”一旁的属下道。   “让王妃早做准备吧。”他抛下此话。   下属告知侍女,侍女这厢便来了姜瑾的营帐里。   “王妃,可作准备去凉都了。”侍女询问。   她道:“服侍吧。”   姜瑾数着日子,一日过的比一日漫长。   这好似前几日才来的凉人,也终是要去那凉国都城了。   一瞬间的怅然。   她回来也有多日了,但却觉得归来许久一样。   趁此凉国之行,君无弦定然有动作。   收拾妥当之后,此行便这般来了。   仲容恪一身枣衫,衬得他愈加俊气袭人。   而姜瑾打扮的愈加绝丽,托着侍女的手便掀帘而出。   恰巧与其对上了眼。   “王上。”她唤道。   “王妃今日甚美。”仲容恪向她伸手过去。   她没有犹豫的递过。   经过阿远身旁,他命令道:“看好军营,等本王回来。”   “是。”   他眼中带着不舍,还有些羡然。   姜瑾只当未瞧见,便与其上了马车。   含烟与侍女阿佩未允带去,只因身份低微。   所以,她更是忐忑不已。   在身旁之人,浑身散发着王者气息,给她无尽的威严与压迫感。   “王妃,好似很紧张?”仲容恪的大掌覆在了她的玉手之上。   姜瑾木然,不动声色的抽离。   “自是紧张的,第一回 去那凉国,却不想遭人给劫了,至今本王妃都不知是何人作祟。这第二回又去,心里头隐隐觉得不安。”   莫说她不关切自己,实乃她左思右想也并未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黑衣人出处是何,幕后之手又是何,想必去了凉国,一切皆解开了。   “此事,王妃不必忧心。本王此行,定然要同凉皇讨个说法。”仲容恪道。   姜瑾不禁抬眼,与之对视。   说来,她有好些日子未瞧过他了,但却出乎意料的觉得他的精神抖擞了十分。   “王妃为何这般瞧本王?可是发现本王好看的让王妃移不开眼了。”仲容恪调侃。   她默默的移开视线。   不可否认,他确实生的俊美的无异,但她却不是喜欢这等容貌的。   “没什么,阿瑾只是觉得王上自患虫毒以后,便终日虚弱几分。但今日看来,却是振振。”姜瑾有意无意的套着话。   仲容恪收回灼灼视线,抿嘴道:“本王一想到能跟王妃待这马车上,几个日日夜夜密不可分,就觉心情畅已。”   她翻了翻眼,句话未说。   马车一路颠簸着,行了一段路程。   此时,顾逊之眼力极好的瞥见,心乱至斯。   “公子!那前头的马车……”竹苓探看着,却发现顾逊之已然走了出来。   “公子,你不能出去啊,万一他们发现你在拦他们的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焦急着借着遮蔽物,缓缓走了出来,欲将他拉回。   “竹苓姑娘,我很感激你这一路的相伴。但是我不可以让你同我一道犯险。”顾逊之偏头诚恳道。   “公子你说什么傻话,竹苓的命就是公子的。竹苓倒是不要紧,只是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她的语气中带着着急。   顾逊之没有回应她的话,竹苓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陷入了两难之中。   当即,马车缓缓过来,那前头的下属喝道:“大胆!前头是何人,竟敢阻拦我们大王过路。”   这一声喝,愣是将马车里正在走神的姜瑾给唤了回来。   她的秀眉微蹙,还未掀开帘,就听得仲容恪冷然启声道:“撵走。”   那下属想要过去推搡,顾逊之却反手“咔嚓”一声将其腕骨直直拧断。   下属一声凄厉的惨叫,使鸟儿飞起。   姜瑾按捺不住的掀开帘子,震惊的胸腔都在抖。   她一双凤眸睁得干涩不已,仿若处在梦境一般。 第二百三十二章 在本王身上寻   见身旁人儿惊诧万分,仲容恪便下了马车,由身旁的将士裹上了黑色貂绒。   顾逊之双目仇恨的瞪着他。   在看到了来人后,仲容恪的豹眸里也是闪过一抹惊定。   “瑾儿!瑾儿是你吗?”他对着那微微撩起的帘子,急急唤道。   姜瑾心中苦涩无比,这时候若与他相认,他定然不会放过他的。   如若她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此事便可作罢了。   于是,她并未应声。   “瑾儿……”顾逊之心伤,但心中也带着疑惑。   他不是万分的确认里头的人,是否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但凭着强烈的直觉,他总是这么想着。   “走吧。”仲容恪许久,吩咐道。   “你……!”顾逊之一个探手过去,带着全然的愤怒,与之交手。   他迅速避过。   将士们见大王有难,便双双冲了过去,让顾逊之无法顾及周全。   “住手!”姜瑾姿态万千,一双绣鞋先伸出,整个身形便缓缓的露了出来。   他见到面前的人儿,眼中干涩无比,只是痴痴的唤着:“瑾儿,瑾儿……”   说着,便要靠近,却被将士阻拦,他愤怒道:“让开!”   一个飞跃,来到了她的眼前。   仲容恪的一双豹眸闪闪,微侧了侧眼,与她眼神交替。   姜瑾伸出一双玉手,疏离道:“公子,勿要靠近了。”   “你在,你在说什么,瑾儿……”顾逊之的心沉痛不已。   “阿瑾是说,公子还是离去吧。”她端庄的双手持在腰际,微笑着抬眼见他。   望着面前人儿干净漂亮的瞳孔,他不可置信。   “是,是他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你要装作这样不认得我。”他苦涩。   一阵微微的风吹来,她低叹一声,道:“逊之,回去吧。”   顾逊之瞬时无尽的思念喷涌而出,不顾她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揽在怀里。   姜瑾凤眸里闪着星星点点,但却无可奈何。   她为了护他安危,周全。必须要视他不见。   将士怒喝,“大胆!王妃岂是容你能抱的!”   咬牙切齿之下,将士们蠢蠢欲动,仲容恪微抬手,森然的转身,道:“王妃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竹苓面对着这场景,只是默默的瞧着,不发一言。   姜瑾将他轻推开,却怎样都推不开,被他禁锢在怀中。   “瑾,瑾儿。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放开你的。我应该好好陪着你。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顾逊之像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低语着,声音温柔不已。   他摒弃了往日的纨绔,为了她,变成了此番。   望着他单薄的背脊,她心中酸涩,开口道:“天冷,你要多穿些衣裳。”   他死死的拥着她不肯放手,倔强不已,眼底闪着星点。   姜瑾收到了仲容恪冷冷的目光,立即转变话意,刻意压低声音,装作宽慰道:“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年幼时,父亲从凉国都城带回来的桂花糕,那时我吵闹着想吃。父亲便坐着车马赶了三四日的路程才到。”   顾逊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听着她的话意。   她温柔的抬手,顺了顺他的背,刻意按了按道:“你这般大的人了,不能像个孩子般。要沉稳,要冷静,要懂得人情世故些,学会思考,学会运筹帷幄。”   姜瑾离开了他的怀抱,笑道:“回去吧逊之,记得我说的。”   他愣愣着,此时,突然一将士挟持了身旁的竹苓,道:“敢阻挠大王与王妃,我先杀了这女子!”   顾逊之愤怒的飞速而去,打断了其刀剑,将竹苓护在身后。   “我走!但是我警告你,你若是伤了瑾儿一丝一毫,我不会放过你!”言完,便迅速的带着竹苓离去。   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经过姜瑾的身边时,道了句,“王妃今日话有些多了。”   她一言不发,跟着其上了车马。   不知顾逊之他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没了人阻拦,那些将士低啐了句,“算他识相。”   便命车夫继续赶路了。   顾逊之带着竹苓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蓦地许久才停下来。   “公子,你为何会突然改变心意了。”她面上带着担忧询问。   “瑾儿方才同我说的话,句句是在暗示。”他蹙眉深锁道。   竹苓不解,她没有听到后来的几句,因为离的比较远,声音又轻。   顾逊之不断的在脑海思索着。   瑾儿在暗示他,此行仲容恪是要带她去凉国都城,且约莫三四日的路程。   让他沉着冷静,不可冲动,学会思考,学会运筹帷幄。   对,瑾儿说的对。   像他这般横冲直撞的,不但救不了瑾儿,反倒会连累到她。   竹苓见他沉思,便问,“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另外的好法子?”   顾逊之望着她,道:“我得回西谟一趟,将此事告知他。”   他,便是君无弦。   “那,公子你去吧。竹苓在边境等你。”   “我不放心姑娘,还是由我亲自顺路送你平安回去,再寻马策回西谟。”他坚毅道。   竹苓愣了愣,无声的点头。   此时,前头正传来一阵不是很急的马蹄声。   顾逊之与竹苓默默掩饰好,探看着。   顷刻,从他们身旁而过那马儿,马背上趴着一女子,面容朝着他,一阵风吹来,他震惊不已。   “是,公主……”   他凛然的站起。   “什么,公主?”竹苓疑惑。   不等她惊讶,顾逊之便轻跃而去,来到那马后,当下将那人的脖颈拧断,气绝而亡。   而那身后跟着的驾着马车的山贼见此,便要同他拼命,却不是他的对手,更是抹了脖子,血尽而死。   他将尉迟茗嫣抱了下来,防止荒漠上。   竹苓去探她的脉搏与鼻息,她道:“只是昏迷,不打紧。”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枚药草,奇香不已,放在尉迟茗嫣的鼻息处让其嗅着,过了一会儿,竟渐渐的苏醒了过来。   她第一反应便是抗拒的挣扎着喊道:“放开本公主,放开本公主!我不要被卖掉,不要!”   “公主,是我!”顾逊之出声道。   尉迟茗嫣恢复了平静,望见了他,一阵欣喜道:“北疆世子!是你!竟是你。”   而后她环顾自己所处之位置,迷茫不已。   “这里是边疆。”他提醒道。   什么!边疆?!这里竟是边疆!   她愣是木讷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那阿瑾姐姐!阿瑾姐姐是不是也在这!世子可有瞧见她了啊!”   顾逊之沉定,暂且起身,将那马儿牵了过来,那马车则是固定着。   “剩下的事情,还是回去再说吧。我有办法救瑾儿。”他道。   尉迟茗嫣一阵高兴,哭着道:“值了,值了……”   这次被绑到了边疆,她竟发现自己终于有了用处了。   一阵狂喜过后,身子撑不住,竟直直的再次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他唤道。   竹苓伸手过去探,收回道:“放心公子,让公主,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顾逊之犹豫道:“我要带公主回去西谟,姑娘你……”   她立即回之,“我会留在边境,探看消息。”   他郑重的点头,对着她作揖,道:“姑娘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竹苓急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紧密的看着他们一行人的。”她道。   蓦地,顾逊之与她将尉迟茗嫣一并带进了马车里,他将其中一马放走,将此马车留下,策着便朝着回城的方向所取。   一路上,姜瑾的内心十分忐忑。   方才对顾逊之说的那些话,他是否有按照她所说去作思呢。   他素来都不顾自己的性命,全然为她横冲直撞。   这一点,她忧虑不已。   她的手心上渐渐冒起了冷汗。   仲容恪冷哼,“王妃是做了什么,紧张至此。”   姜瑾闻言,回神,道:“眼看着就要出境了,阿瑾紧张也是应该的。”   他冷然的收回视线,沉声道:“王妃的小伎俩,本王只当视作不见,莫再白费心思了。”   她笑,“王上就在阿瑾的身边,借阿瑾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王上多虑。”   仲容恪没再言,只是闭目养精蓄锐。   顾逊之火急火燎的策马一夜,将竹苓平安的送回了木屋,便一刻也没耽误的继续朝着西谟的方向而去。   竹苓回到了草木屋,发现大黄还没有被饿死渴死,而是乖巧的坐在门前等候着主人回来。   “大黄!我回来了!”她事先将包袱给了顾逊之,以防他此去会饿着,渴着。   大黄见到她回来了,兴奋的左舔右舔的。   竹苓明白,想要为公子赢得更多的时间,就必须拖延那行人的路程。   这样,公子便可以有机会阻截下来,将那瑾儿姑娘救回了。   她郁郁的打开门,坐在熟悉的椅子上,深思熟虑着。   这厢王侯府上,合须急匆匆的进了房门,对着君无弦禀道:“主子,我们所派去的死士不知是怎么被他们发现的,皆咬舌自尽了,主子放心,死士没有透露出我们。”   他操纵的棋子一怔,道:“派去打探的人呢。”   合须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本候知道了。”他放下棋子,望着棋盘不语。   自那夜边境驻守将士失防后,尉迟夜便勃然大怒,扬言要这帮没用之人皆杀了。   但那些大臣们个个磕头求皇帝三思。   皇帝的性情众人皆知,无可奈何之下,将君无弦请了过来。   经过其三言两语,劝解之后,尉迟夜终是平定了下来。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早朝不上,精神不济,总不是个事。   于是西谟朝廷上下,是一片议论。   凉皇那头收到消息,拍手称快,感叹道:“哎呀,真真是天助我也啊。可这不知,西谟的堂堂公主怎的就遭人掳走了呢,也不知是何好汉,朕要是知道他,一定将他收入麾下重用之啊哈哈哈。”   纳兰清如古怪的思索着。   “爱妃,爱妃你说是不是啊。”凉皇兴头上问她,却见她好似没听见自己说话,一瞬间有些不悦。   “爱妃,爱妃是在想什么。”他再道。   “没,没什么皇上。臣妾只是在想呀,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了,让臣妾也是好似做梦一般喜呢。”纳兰清如娇羞着道。   现西谟朝局动荡不安,如此不稳,朝中大臣叫苦连连,皇帝整日情绪低迷。   这堆积如山的奏折无人处理,那头的案件也迟迟没个回应。   皇上年轻无子,这让他们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真是愁苦了他们的眉头。   姜怀也是长吁短叹的摇着头。   皇贵妃自知自己位份虽高,但说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欲想将太后搬了过来,劝说皇帝。   可侍女却过来回复说太后自从听到了自己的小公主失踪了,便当下昏了过去,病在榻上。   皇贵妃不禁翻眼。   各个都不行了,这国家还算什么国家。   罢了罢了,她便也不管了,就这么凑活着过了。   “皇上,那西谟如此,皇上可有什么举动。”纳兰清如试探的询问。   “不急,不急。现在可不是最好的时候。朕要等到那西谟的小皇帝彻彻底底的亲手败掉自己的江山为止。再者,朕这几日还要忙着宴会之事,毕竟上回出了那等事情,不做些什么,终是说不过去。”   凉皇想起那黑衣人自持他凉国的银两,掳走了那边疆王妃,就觉可疑不解。   纳兰清如听他提到了此事,当下便有些心虚。   便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腻歪在其怀中。   但凉皇却是自顾自道:“此次那边疆大王肯受邀前来,定然是要为其妃正公道。朕,也是很头疼哪。”   皇帝叹了口气,连他都觉莫名其妙,黑衣人都死了,要如何调查?   更何况,要让杵作验尸,能验出个什么来?着实让他头疼。   纳兰清如则是不动声色的从他怀中起来,缠上他的肩膀,轻重缓缓的拿捏着,道:“既然此事都已经过了,那王妃不也回来了么。若边疆大王真不识好歹,想让皇上为难。那皇上大可就且顺着他做,表面样子自是容易。若推脱不开,介时便随意来个栽赃,岂不一石二鸟。”   凉皇听着,捕捉到了重点之词。   栽赃。他酝酿着,嘴中喃喃道。   “皇上想啊,此次事件分明就是明摆着的有人蓄意想要陷害我大凉。”纳兰清如继续推脱责任,挑拨着。   凉皇本都忘了这事儿的根本,经她这么一提醒,倒是也想了起来。   “爱妃说的有理啊。只是,朕先前从未发现爱妃在此领域过人,怎的近日越发觉得爱妃深深了解此方面啊。”   纳兰清如笑着带着点羞怯道:“皇上讨厌,皇上就不要调侃臣妾了嘛。臣妾也是,也是真心想要替皇上分担的呀。”   “朕,心领了。”凉皇宠溺的拍着她的手背。   姜瑾坐在马车里,感觉气氛有些难熬的压抑。   或许是那仲容恪浑身散发的冰冷气焰,左右她都觉得不适。   且坐的有些久未动了,臀部,实在有些不适。   她僵硬的微微扭身,想要调整最舒适的坐姿。   在这马车里,又不能突然站起来,太危险了。   但又难受,姜瑾叹了口气。   此刻,仲容恪的大掌伸了过去,揽过她的纤腰,三两下便将她带到了自己腿上跨坐着。   什,什么?!她又惊又羞耻,也不敢大幅度的挣扎扭动,便狠狠道:“王上,还请放阿瑾下去。若被人瞧见了,不好!”   他却面目森寒,冷声道:“本王是一疆之主,有何好顾及。与爱妃行这等欢愉之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姜瑾的心跌倒谷底,这等尴尬的姿势,让她如何动?   她便不断的想要往后挤腿,企图拉开与其的距离。   仲容恪却更加将她身子扳近自己,她猝不及防的一个闷哼,脑袋磕在了其有力的肩膀上。   马车的静谧声中,只听得她隐忍的怒气,起伏的呼吸声。   “本王觉得,这姿势甚惬意。”他愿意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到凉国都城。   真是浑蛋!   姜瑾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丝毫没办法脱身。   于是二人便保持了这一段姿势,待马车行至边境,准备前往凉国交界处是,仲容恪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心绞。   她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便疑惑的瞧过去,见他面色白了下来。   她趁此,瞬时推开他,得了自由。   没想到经过这样一推,仲容恪却猛的喷出血来,依旧是带着黑色的。   姜瑾骇然,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她不过只是轻一推,也并未如何。   怎的就因此……这般怪异。   见她愣着,仲容恪带着怒气冰冷道:“王妃如此闲逸,还不快递帕子给本王。”   姜瑾本心中有愧,然听他此言,瞬时便烟消云散。   “我没带。”她道。   “在本王身上寻。”他低沉道。   她木然了一会儿,在其凛然嗜血的眼神之下,她去他的袖口处翻找。   没有找到。便来到其上身,避讳的探了探,依旧未果。   仲容恪没了脾气。   他握住她飘忽不定的玉手,朝着自己衣裳里去,姜瑾努力的缩回,却不抵他的大力。   就这般的一阵摸索,便找到了帕子。 第二百三十三章 需要配制草药   她怀疑,他是有意的。   但,姜瑾并不想多想这些。   “王妃是待军营里久了,渐渐忘记职责了吧。还不快给本王擦拭。”仲容恪的嘴角还挂着血迹。   外头风声嚎起,似要落雪一般。   她心中叹息。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姜瑾捏住帕子一角,便来到了其嘴角处,以至下颔。   仲容恪的面部表情变化万千,似乎是在隐忍着。   君无弦他,给的虫毒,究竟是如何之疼?   他是血战杀场多年,四处征战打下的这片领域。   竟也会为了这区区虫毒所累,疼成这番。   见他面目少数的抽搐,与冷汗直下,姜瑾好意提醒道:“王上这一切,都是自作的。阿瑾一人,如何能换王上的数十年性命。”   与此同时,她也是在责怪。   他偏偏不放她回去,偏偏不想要解药,才会这样啊。   她缓缓摇摇头。   “收起你那怜悯的眼神。想要离开本王,你做梦。”言完,又是一小口的吐出。   姜瑾咬着腮帮子,便愤然的左右擦拭了一遍,将帕子放在了一旁。   她选择侧过身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从未见过如此顽固之人。   也并不明白,不理解。   强扭的瓜不甜,他怎的就不懂。   一阵阵的咳嗽铺天盖地而来,她无法做到听而不闻。   姜瑾侧身,却见其面色难堪不已,便立刻叫停了车马,问道:“你这虫毒,怎的这般厉害起来了。”   说发作就发作。   马车稳稳停下,一下属掀开了帘子,忘了避讳,便虚道:“王妃,王上。王上这是怎么了!”   “来不及说了,你且看此处,是否有住屋,暂且先停一停吧。”姜瑾道。   “好,好,属下这就去吩咐!”那人便出了帘子,同几个人道了一声。   于是便有一人过去探,恰好碰见那竹林里正传来一阵青烟,说明一定有人家居住。   “王妃,前头有一草木屋。”受到通报的下属过来回禀。   “过去吧。”姜瑾点头。   她望着身旁面色极难堪的仲容恪,不语。   虽不是自己害的他,但也到底是因为她。   且,这次的停留,倒是个绝妙的时机。   可以为她拖延一些时间,让顾逊之回去知会君无弦。   马车停下后,姜瑾先下来,再装出了一副十分贤惠的模样,柔柔道:“王上,来。”   此举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伸出手,仲容恪眼底闪了闪,便抓住了她的玉手握紧,下了马车。   “大王,就在前头。”下属指着林间那草木屋道。   于是乎,一行人便穿过那绿竹林,正好见到了。   “大黄,饿了吧,这是你的饭。”竹苓笑着摸着它的脑袋,浑然不知有人靠近过来。   此刻,起身时才意识到了不速之客。   姜瑾与一行人走近草木屋,见前头有一女子杵在原地。   将士来势汹汹,欲拔剑过去威胁,她开口道:“不许无礼。”   待凑近过去一瞧,两人皆惊诧了。   “你是,你是那瑾儿姑娘……?”竹苓惊疑不定着。   姜瑾虽不知她是何人,为何会同顾逊之一道来边疆,但定然是个好人的。   她默默上前道:“路途之中,王上不慎旧疾复发。还要借姑娘此处一住,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竹苓瞧着面前人儿绝色的面容,瞬间黯然了几分,她转而暗想:这正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呀。   她先前一直在想办法,想多替顾逊之争取一些机会时间,也期望着他们的车马能够在路上多耽误一段日子。   于是她便点头,道:“我答应瑾儿姑娘。但是,床只有一个……”   竹苓神色复杂,她不知她现在与那边疆大王是何等的关系,也不知她那会儿对顾逊之说了些什么,让其火速回了西谟。   但她想着,瑾儿姑娘定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便配合着她。   姜瑾道:“姑娘放心。姑娘睡哪,我便睡哪。至于王上,便让他在榻上好生疗养吧。”   “有劳,姑娘了。”她行了个谢礼。   竹苓忙搀她起来,受宠若惊道:“瑾儿姑娘无需如此,你竟是公子的心上人,竹苓定然护你周全。”   她闻言,不动声色的偏了偏眼,见仲容恪与等将士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等她交涉。   姜瑾笑着缓缓直身,以她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暗暗道:“拜托姑娘,尽量拖延时间。”   言完,便大声道:“多谢姑娘,有劳了。”   便转身,朝着等人过去。   竹苓愣了愣,立即回屋子里,整理了一会儿。   就见一行人视她而不见的,从她身旁行过,走进了屋内。   “怎么一股子药味儿,你闻到没?”其中一个边疆将士嗅了嗅道。   “我也闻到了,好浓。”另一个附和道。   “那正好!既然大王身体不适,恰好免了远途寻医,方才那娘们儿何在?快些进来给我们大王瞧瞧!”   姜瑾闻声,一个冰冷的视线过去,提醒道:“这里不是军营,好好说话!”   将士汕汕的站在了一旁。   她扶着仲容恪去往榻上,道:王上好生歇息,阿瑾去同外头的女子交涉一番。”   没有人注意到竹苓,应当没有认出来先前那场对峙中作为旁人的她。   “姑娘,你唤什么名?”姜瑾拉着她,走到好说话的地。   “竹苓,瑾儿姑娘就唤我竹苓吧。”   “好,竹苓。你也直接唤我阿瑾吧。”她温和道。   “阿……瑾……”她有些扭捏,这还是头一回,她在这里寻得和她差不多般年纪的女子,而且还生得这般绝色的女子。   “怎么不见,他人?”姜瑾拐着弯子,压低声音,一边谨慎的望着那屋内道。   竹苓没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低语道:“公子,他回西谟啦。”   果然,顾逊之了然了她的意思。   她宽了宽心,瞬时吐气。   “在路上,我们碰到了公主。被卖到了边疆,公子他把公主殿下送回西谟,还说要办些急事。”竹苓回忆着说道。   什么?!姜瑾的心瞬间“咯噔”了一声。   公主……公主!   见她面色骇然不定,竹苓忙道:“我知道阿瑾姑娘也是西谟的,想来认识那公主。不过你别着急,她看起来没有受到什么迫害。”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她平定了下内心。   自她来到了边疆,便如外界断了关联一般,这世外之事一概不知。   就连公主被卖到边疆此地,她根本也是一点也不知晓。   照此看来,西谟定是大乱了!   姜瑾蹙眉,面上无很大波澜,心底却焦急不已。   公主她到底是如何被人拐卖过来的?   她不是在宫里头待的好好的么,莫不是因为自己?   她的凤眸里变幻莫测,想了许多可能。   但不管怎样,希望公主平安无事,顺利回到西谟。   至于这后头之事,姜瑾想再慢慢询问。   “多谢竹苓姑娘。阿瑾感激不尽。”她对着她欠身。   “不,不用。我人言微轻的,帮不上你什么忙。只是公子不在,竹苓无论如何也会好生照料阿瑾姑娘的。”竹苓善意道。   她点了点头,徘徊了几瞬,回到了屋内。   仲容恪的侧颜俊美,虽病弱,但依旧俊挺。   他缓缓睁眼,低沉哑声道:“王妃同那女子聊了些什么,这般久。”   姜瑾笑,道:“那姑娘是个好心的。阿瑾只是拜托她照料王上。听她说会些医术,阿瑾便想让她替王上医治。”   “王妃,真真关切本王。”他的言语冷冰冰的,带着嘲讽。   “过会儿竹苓姑娘便来替王上把脉了。阿瑾先退下了,不打扰王上休息。”她端庄道。   “这周围,处处都是本王的人。你若有了想离开本王的意思,本王便杀了此草木屋的主人,以儆效尤。”仲容恪如嗜血的地狱之鬼一般冷漠无情。   姜瑾心底冷哼,面上则是放低身态,道:“王上多虑了。”   便没有犹豫的踏出了步伐。   离开了草木屋,正见竹苓在忙着整理草药。   而那竹林四面八方,皆恭候着边疆将士们。   他们的马车,则是停在了草木屋的栅栏外头。   “我来帮你吧。”姜瑾主动提出道。   “不用了阿瑾姑娘,我自己一人来就好了。”竹苓有些不自然道。   她也没有再帮,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阿瑾姑娘你,这段时日过的可好?”竹苓一边理着药草一边询问着。   姜瑾睨了眼屋内,道:“一切都好。”   她整理完草药,点头道:“那便好,竹苓这就去给大王诊断。”   二人的眼神暗示性的交替。   姜瑾随着她进了屋内,见仲容恪卧于榻上,侧颜俊美无比。   竹苓心中有顾逊之,虽见他生得也如此好看,但也只是欣赏一瞬,别无他想。   “大王,我只会一些小医术,大王的病可否让我瞧瞧。”她说道。   他的眉峰高挑,疲弱几分的伸出有力的手腕,一言不发。   姜瑾站在一旁看着她举动。   竹苓将白色的垫布缓缓垫在他的手腕下,而后男女有别的,将一丝绢放上,隔着其探着脉络。   一会儿功夫后,她的面上带着点点的疑虑,复杂瞬息,也迟迟并未做出见解。   “如何了?”她佯势关切道。   竹苓皱了皱秀眉,缓缓收回手,徐徐道:“大王的脉络看起来虽还算平和,然……”   她顿了顿询问,“大王可偶尔会感到心绞痛?”   此言出声,姜瑾不禁抬眼望向那榻上的人。   仲容恪本合眼,又缓缓的睁开,一瞬不瞬的睨了她一眼,才慢声道:“是有。”   “与此同时,大王的体内肺腑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冲撞。我见大王的襟前有黑色血迹,唇部紫白,想是有毒未清,藏在体内无法排解。”竹苓道。   “那,该如何医治?”姜瑾作势道。   “我需要配制解药。”她缓缓起身,收好垫布。   “你能配?”仲容恪的豹眸抬望向她,眼中掩饰着点点诧异。   这虫毒军医说只在西谟有解。   她竟能亲自配?   姜瑾闻言,蹙了蹙秀眉。   若竹苓真能配制,那岂不是让君无弦的白费心机?   她深思熟虑着。   “我可以试试。”竹苓想了想道。   仲容恪难得的缓言,道:“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她点点头,退下。   姜瑾却五味杂陈,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竹苓竟能治这虫毒。   可不能就此让她医治好了她,得提醒一下竹苓。   此间,顾逊之驾着马车,尉迟茗嫣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整个人瞬间一惊,忘记了自己早已经被救出来了。   她拂开帘子,见到那前头之人背影,才想起来是顾逊之救了她。   “世子,停一下马车,本公主有话对你说。”尉迟茗嫣喊道。   马车顷刻停了下来,他下了马,她也跟后下来。   “公主为什么会被人掳走到了边疆?皇上想必也很急切吧。”顾逊之先问。   “哎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她面上带着点点焦虑。   “那公主你说。”   尉迟茗嫣蹙眉,道:“本公主是从那日出宫游玩时,不慎被那些歹人给抓去的。幸好有世子你的相助,本公主很感激。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边疆回到西谟。”   顾逊之很是诧异,问道:“公主你不想回去?为什么。”   她方才就在想,之前在西谟国皇宫里时,自己的皇哥哥就不愿意为了阿瑾姐姐冒险,差兵力去解救。   既然她现在在边疆,也是被人掳走了,这个消息皇哥哥定然是知道的。   为什么不趁此好好利用利用呢?   假设她这样高贵的身份,让皇哥哥知晓自己在边疆,假意说被边疆大王所掳走。   以此来挑衅皇哥哥的至尊威严。   皇哥哥必定会很生气,将她带回去的同时,也会一并开战于边疆,将阿瑾姐姐也趁乱带回来。   尉迟茗嫣就是这么想的,但不知可不可靠,所以她便想问问顾逊之的想法。   “此举……”他紧了紧眉头。   “难道你不想让阿瑾姐姐回来吗?难道你忍心阿瑾姐姐在那边疆大王的军营里,痛不欲生吗!算本公主看错世子了!如若世子不愿意,那本公主就在这里不走了,你就随我自生自灭好了!”尉迟茗嫣赌气道。   顾逊之怎么不想救?他做梦都想!   但他回忆起先前瑾儿对他说的那番话,让他万事都要妥善的考虑,千万不要冲动无忌。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需要揣测此举会不会因此牵连他人,比如与此事无关的公主。   “说真的,本公主早就明白你对我阿瑾姐姐的情意,我们曾经在西谟宫里的时候不也很开心吗?但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世子你能念在旧情的份上,帮帮本公主吧。”   尉迟茗嫣说着,一股脑的就想给他跪下。   “公主快起!”顾逊之觉得她此举甚是荒谬,但无可奈何,便道:“我答应你。”   她欣喜,道:“那就多谢世子了。”   “公主说吧,要我怎么帮你。”他蹙眉道。   尉迟茗嫣侧了侧身,似乎是在很努力的思考。   “你将我送去那边疆大王的军营里,剩下的本公主自会看着办的。”她笃定道。   “不可!”顾逊之带着怒意,觉得她太不懂事了。   若是瑾儿知道了,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他先前就晓得二人关系姐妹一般好,若让公主陷于不义,他如何面对瑾儿?   “有什么不可的!”尉迟茗嫣急了。   “公主此举,甚是愚蠢!”他道。   “你,你个该死的顾逊之,你竟敢骂本公主愚蠢,你!”她说着说着,眼里便挤出了一些眼泪。   和那该死的元堇德一样讨厌!   顾逊之无奈的望了望天,他可是世子啊。   “此事本世子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他坚决道。   “那好啊,你不答应。本公主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你敢说,你敢说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阿瑾姐姐的吗?你也不想想,若是我皇哥哥真心想让阿瑾姐姐回来,至于无动于衷吗?如果趁此来以我作威胁,皇哥哥知晓我在边疆此处,岂不正好可以挑起事端?”   尉迟茗嫣说了一堆,看他愣愣,便又道:“我贵为公主,又是皇哥哥最宠爱之人。若他发现我在边疆,必定会愤怒之下派人攻去,趁此你便可同王侯大人将我与阿瑾姐姐救出,岂不更好?”   顾逊之犹豫不定。   她径直来到他面前,再一番劝解道:“你此次送我回去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不过是皇哥哥对你一顿赏赐,便无其他了。如若,如若你想擅自带兵与王侯大人暗暗前去,皇哥哥定然总会知晓的。出城之路上,暗哨许多,这是你我都知道的呀。”   尉迟茗嫣自从死了自己的贴身婢女,便振作了许多。   她在被关的屋子里想了许多,连昏迷时做梦也都梦见这些。   顾逊之暗道:她说的对,即便是同君无弦联手,又如何。出了城,皇帝的暗哨便顷刻去报,这又何如不是一场风险?况且,事无法成耽误了此次最好的机会,瑾儿便无法再回头了。   这次凉国都城之行,他必须胜券在握。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与公主汇合   或许公主说的都是对的,以她作挟,最合适不过。只是她的安危……   这便是他难以放心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相信阿瑾姐姐这么聪明,绝对不会让我处在不好的处境里的。阿瑾姐姐那边,我也会瞒着她的,放心吧!”尉迟茗嫣猜出他的顾虑道。   “好!我这里,有一把短匕,公主拿去防身。”顾逊之递给她。   本来是想给瑾儿的,但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想连累她。   给她,等于给瑾儿,是一样的。   “那还不速速带我回去。你就将我放到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介时我自会随机应变的。”尉迟茗嫣笑道。   “我将公主送过去后,会确保你的安危没有问题,再回西谟放出此消息。”顾逊之道。   她点了点头,“快点快点,本公主等不及要和阿瑾姐姐见面了。”   他心中暗暗道:瑾儿,这是唯一最好的能救你的机会了,我只能如此。望你不要怪我。   于是尉迟茗嫣便上了马车,一路加速的原路折回。   谁也不知晓姜瑾此刻正在竹苓的草木屋里。   这会,她在屋内,显得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她担心逊之,担心公主,此行回西谟,途中会不会有变故。   一路过来,她对于这种事情都已经有了警惕。   因为屡次的遭人陷害,所以会越来越谨慎。   “王妃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仲容恪缓缓起身道。   姜瑾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回之,“屋子里头有些闷,我出去散散。王上在此,莫要乱动。”   说着,便要走出去。   “回来。”他沉声命令道。   “王上,有什么吩咐。”她端庄道。   “坐到本王身边来。”仲容恪低声。   姜瑾迟疑着,缓缓走过去。   却被他带进了怀里,他在她的耳边暗示道:“本王最了解王妃的德行,所以还是不要做些无用之举了。”   她感受着耳边灼热低沉的气息,敛了敛神。   竹苓端着调配好的药进来,便瞧见此情此景,险些惊的摔破了碗,幸好及时端住。   姜瑾忙推开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她将药碗放到桌上,道:“大王的药好了。”   说完,便退下去了。   竹苓觉得,方才所见是真的吗?   难道阿瑾姑娘移情别恋,喜欢上了这边疆大王,就不要公子了吗?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如若真的是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今日所见,这边疆大王倒不似她想象中的那般,所以还是很诧异的。   他是出乎意外的很年轻,很俊美,身材也很魁梧高挑。   这般好看的男子,也只有公子能与之相比了。   且,他二人看上去也似比较和睦的。   这么说来,边疆大王或许与阿瑾姑娘是日久生情,互相爱慕了么?   竹苓胡思乱想着叹气。   只是白白苦了公子的一番情意。   若是她能让公子喜欢上自己就好了。   她想着甩了甩头,他可是世子啊,北疆的世子,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她是配不上他的。   顾逊之这样的男子,竹苓想来想去,觉得只有阿瑾姑娘这般的绝色女子才可以与之相配。   她是那般的淡然从容,而自己,笨手笨脚什么也不会,有时候话又多,生得相貌也逊色许多。   这样的自己,如何能比的上阿瑾姑娘,取代公子心底的那位置呢?   不过是痴心妄想,高攀罢了。   正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竹苓正在喂着大黄。   屋内,姜瑾心思灼灼,她方才不甚被他拉进怀中,此举定然让竹苓产生了许多遐想。   或许这样也好,她与逊之是此生都不可能的,她希望他,能寻个很好的姑娘与之相伴一生。   而她的心上人,也在西谟等着他。   “王妃在想什么?还不快过来喂本王喝药。”仲容恪见药碗都不再冒烟气,沉声命令道。   姜瑾欲端碗,便耳尖的恍恍惚惚好似听见有人在呼喊。   她蹙了蹙眉,情不自禁的走出屋内,探听。   此间,竹苓好似也听见了。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是一个女子的呼喊声。   姜瑾来到边疆将士面前,道:“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若那女子有难,务必将她解救回来,带到本王妃面前。”   将士犹豫了会儿,她厉斥道:“大胆!本王妃的命令也不听了么?你这职位还想不想要?不要本王妃立刻让大王撤了你!”   “是,是!属下这便去办!”将士惶恐的朝着林中方向前去。   此时,尉迟茗嫣扯着嗓子喊着,倒在地上。   而不远处的顾逊之正观察着她所处的方向,确保她的安危。   先前他驾马车而来,却见林间停有一车马,探看之时便瞧见了那些驻守的将士。   原来瑾儿是到了竹苓姑娘的草木屋里。   他便松了口气,如此公主便暂且是安全的了。   “救命呀,有谁来救救我啊。”尉迟茗嫣不断的在喊着,想要吸引他们的注意。   被派遣过来的将士瞧见了,便道:“吵什么吵,是你在喊救命!”   “是啊,这位爷。我不小心在这里脚崴了,我看到那前头好像有草木屋。你们家大人一定是宽宏大量的,可否允许小女进去歇歇脚呀。”尉迟茗嫣快被自己恶心到了,但还是要继续做戏下去。   她堂堂西谟一国公主,竟然要在这里装庶民,可真真是为难了她自己。   但没办法,为了阿瑾姐姐,只能这么做啦。   “我们王妃就是命我过来带你过去的,走!”将士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尉迟茗嫣那叫一个来气,很想说,站在你面前被你提着的人是本公主啊!   但是她还是忍下来了,她要懂事,她要长大了,不能再任性,再单纯愚蠢下去了!   她要发挥自己的用处才是。   尉迟茗嫣就这么被轻巧的提到了草木屋那儿。   顾逊之观察了一番,便放心的回去,弃了车马,选择骏马驰骋着,一路也不敢耽误的。   姜瑾的心怦怦跳的快要到了嗓子眼,她看着不远处正在过来的人,面容轮廓好生的熟悉。   待二人缓缓的接近之后,她震惊的踉跄了几步。   尉迟茗嫣早已是泪流满面,她迫不及待的朝着她扑过来,道:“阿瑾姐姐!阿瑾姐姐真的是你吗?”   将士各个看着愣的不已。   姜瑾眼中泪光闪闪,她满是温和的顺着她的后背,细语道:“公主受苦了。”   她听到此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嚎啕大哭道:“啊,阿瑾姐姐,嫣儿终于找到你了,终于见到你了。姐姐。”   听到姐姐一声,她便想到了自家还有一个阿妹,也不知她过的如何了。   “好了,莫要再哭了。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我真真不敢置信,以为是到了幻境处。你是如何过来的?你不是……”   姜瑾想说你不是已经被世子带去西谟的回程路上了吗,怎么回来了。   但碍于身旁的将士们,便硬是吞了下去。   尉迟茗嫣不知道顾逊之将她的事情告诉了她,以为阿瑾姐姐是想问她不是在西谟待着么。   她望了望身旁的人,便压低声音道:“我出宫去玩的时候,不慎被人绑了,来到这边疆,幸好有世子相救,但我想了想,还是选择留在这里,与阿瑾姐姐你一起。”   姜瑾不是很明白她此举。   “剩余的,我找机会同你说。”她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想想,生怕自己把名号又不小心给说了出来。   在此之前,她可是练了好久的“我”呢,总怕自己会习惯性的说出“本公主”来。   “但公,但嫣儿你同阿瑾在此,我总是不放心的。”姜瑾低语道。   “怕什么呢,阿瑾姐姐现在不是王妃呢吗?”尉迟茗嫣咧嘴一笑。   望着这笑容,她好似回到了久违的西谟宫廷一般。   那时,她唯一顾虑的便是尉迟夜,会何时针对如何忌惮将军府。   一边又小心翼翼的避开君无弦对她的好感,强迫自己不要动情。   一边与公主还有逊之时常一起下棋,唠嗑。   那段时日多么美好,但物是人非,大抵是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姜瑾笑笑,“我虽不知你为何会选择同我一起,但也相信着你与逊之。罢了,暂且我便看护你一段时日。”   她没有想到尉迟茗嫣是想借着自己来让皇哥哥解救她。   一旁的将士小心提醒道:“王,王妃。此女子是你的友人吗?”   姜瑾一个寒光扫过去,“有什么问题。”   “没,没。属下只是觉得,要不要将此事通报与大王。”将士谨慎道。   “本王妃自会亲自告知王上的,用得着你开口么。”她加重语气。   尉迟茗嫣见此便放心了,她以为阿瑾姐姐的处境并不好,原来是这般的荣宠。   只不过,唉……她欲言又止。   此番,竹苓瞧见了她二人,便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姑娘是。”   姜瑾解释,“嫣儿乃是我的好友,大约要在此叨扰几日竹苓姑娘了。”   “没事的,我叫竹苓,偶然认识的阿瑾姑娘。”她随和的笑着。   尉迟茗嫣却撅着个嘴,勉强道:“我是嫣儿,你就叫我嫣儿姑娘吧。”   没想到阿瑾姐姐这里有人相照呀。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阿瑾姐姐才是同自己是最亲的。   竹苓心细如发,觉得自己好似被排斥了一般,便笑笑没说什么。   “阿瑾姐姐,你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呀。”尉迟茗嫣拉着她的胳膊天真道。   “我啊,我没什么可做的。不然,你陪我走走?”姜瑾说道。   左右现在仲容恪正在屋内睡着,等回来再与他说也不迟。   “好啊好啊!”她高兴不已。   感觉跟做梦一样,数月未见阿瑾姐姐,自己又突然被卖到了边疆,再辗转的又在这里见到了姐姐,真的太开心了。   她都觉得自己没反应过来,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切确实发生的太快了,让人措手不及。   姜瑾微笑,准备带她一同去林外散心,但被将士阻止了,道:“王妃,大王吩咐过我们,不能放王妃踏出草木屋半步。”   她早就料想到他们会如此说,便也不气恼,道:“本王妃知道你们不可违抗命令。既如此,不如派一人跟随我二人一道,实为看守,可好?”   将士立即低下头道:“王妃莫要让我们难做了。”   尉迟茗嫣却气道:“大胆!竟敢对本公……本姑娘的阿瑾姐姐无礼,她是王妃,王妃,你们算什么东西。”   将士咬牙切齿,受不了这气的想要拔剑,她慌忙的退开一步,躲在姜瑾的身后。   “混账!”她的一双凤眸闪着气焰,怒斥道。   “属下该死,王妃恕罪。”两个将士纷纷叩下,死活也不让她二人出去。   姜瑾暗道:她这个王妃,做的也太窝囊了些。也就使唤使唤下人了。   “何事惊扰本王歇觉。”仲容恪身披黑色貂裘缓缓走了出来,露出了俊美的面容。   尉迟茗嫣呆了呆,随即才反应过来,纯真带着点不可置信道:“大?大王?”   “王上。”姜瑾礼了礼。   “王妃身旁女子,是何人。”他走到她的面前,看清了尉迟茗嫣的面容。   她一看眼前浑身散发着威严的人,就很排斥。   这面前的人竟然就是那边疆大王,和她所想出入也太大了些吧。   “实乃阿瑾可怜的小妹嫣儿,不慎为了千里迢迢见我。半路途中被心怀不轨之人所掳,这才趁其不备拼命逃了出来。方将士们听见有人高呼救命,过去将人带来之时,阿瑾才识出了小妹。”姜瑾说的滴水不漏。   仲容恪瞧了瞧尉迟茗嫣,面容还是有些稚嫩纯真的。   “王妃还有妹妹,怎的生得一点也不像。”他启声。   “王上误会了,嫣儿并非阿瑾的亲妹妹,而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姜瑾掩饰道。   “对啊,我是来找我阿瑾姐姐的。”尉迟茗嫣拽紧她的袖口。   仲容恪寒着脸,看了几瞬,问道:“王妃此行,带着个不相干的人,可不好。”   “阿瑾明白。”她颔首。   他听到其言,一双豹眸里带着点锋芒,睨了她身旁之人一眼,便转身回屋了。   尉迟茗嫣立即小声问道:“方才那男子,真当是边疆大王?怎的,怎的这般年轻啊。我还以为是老头子,胡渣漫天的那种。若不是,也定然生得奇丑无比。却没想今日一见,出乎本公主,本姑娘的意料。”   她慌忙改口,声音低低的探看着房里头。   看起来是个很可怕的人。   姜瑾道:“更让你意料的,还有更多。”   她轻轻拉着她,走到那炊间处说话。   竹苓正在洗些东西,瞧见她二人便装作自己干自己的,笑笑。   “阿瑾姐姐,还有什么,快些同我道来。”尉迟茗嫣有好段日子没见到她了,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   “这边疆大王,便是曾在西谟之时,将我掳去匪寇窝的首领。”姜瑾道。   “什么?竟还有这等巧事……”她表示十分的惊讶。   一个土匪头子,怎么就来到边疆,还坐上了这边疆之主的位置呢。   “我本以为,到了边疆,一生都回不去了,已然做好了必死之心。但却不曾想,他念及昔日我曾相帮之情,便对我并无任何强迫,安然使我有了现在好的处境。”姜瑾徐徐道。   尉迟茗嫣听着,心中是松了松气。   她一直很担心,在见到阿瑾姐姐之前,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是十分狼狈落魄,还是很是不堪。   但现下听她说来,她在边疆的这段时日,过的不差了。   最重要的是,阿瑾姐姐,还是干净之身……   想不到方才那样威严俊冷的男子,竟对阿瑾姐姐这般的好。   “期间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一时也说不完。”姜瑾拉着她的手和颜悦色道。   尉迟茗嫣点头,数月的时日,够发生很多了。   “我父亲与母亲,还有阿妹他们,都过得可好?”她询问着,眼里带着星点。   “放心吧阿瑾姐姐。”她也不好将姜氏病了一事告诉她,只是让她放心。   姜瑾见她眼神真挚,颔首道:“我也很想回去的。”   尉迟茗嫣望了望周围,轻声在她耳旁道:“世子已经回去告知我皇哥哥了,相信很快皇哥哥便会来救我们的了。”   她闻声,怔了怔。   她笑着,道:“有我在这儿,阿瑾姐姐不用担心。”   姜瑾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眼中起了雾意。   原来,公主是想以自己为人质,主动留在边疆。   这样以此,尉迟夜必定会倾尽全力,哪怕调动国内所有兵力,也要将她带回西谟。   这样自己,自然也是一并带回去了。   主要就看,顾逊之他该如何煽风点火,从中挑拨了。   姜瑾相信他。   “阿瑾何德何能,有公主陪在我身旁。”她心中感激不已。   “因为我们是姐妹呀,是最最好的姐妹。”尉迟茗嫣纯真的笑着。   竹苓将一间空房收拾了出来,道:“阿瑾姑娘,嫣儿姑娘。这间房我一直都没有住过,因为一个人,且也没有什么人来过,一直空着拿来放些东西。现下就要委屈你们了,今夜可能要睡在此处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喜欢你生得好   “多谢竹苓姑娘,有劳。”她诚恳道。   “那,就谢谢你啦。”尉迟茗嫣一并道。   “你晚上睡哪儿呀?”她想了想,方才边疆大王从那屋子里出来,想必是睡那的。   竹苓道:“我睡那竹椅上就好。”   “可,很冷的呀。”她不禁皱了皱秀眉。   确实很冷,但是也不能委屈了这两位姑娘,来者皆是客。   再者,她要替公子照料好阿瑾姑娘才是。   竹苓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们三人睡在一房里,刚好有一条大被子可以盖。”   尉迟茗嫣想着,没有床,怎么睡?   但很快,她便知道了。   因为她们今夜,要睡在地上。   她打了个寒颤。   姜瑾只是担忧公主的身份高贵,怕她会不适应。   “阿瑾姐姐你不用说,嫣儿可以的。”尉迟茗嫣看穿她的心思,立即摆手道。   竹苓瞧她就像是大户人家的,看着自家,着实寒酸了些。   但没办法,她穷。   “多谢竹苓姑娘了,这里真的挺好的,我很喜欢。”姜瑾望着她失望的眼神,宽慰道。   见她重重的点点头,三人便一起忙活了起来。   由于住在这山林中,所以难免会有些潮湿。   竹苓负责去拿来很多的干稻草,与二人一起铺在了地上,叠了三层厚。   最后在上头铺上一层布,将几个点固定住。   而后便是将大被褥拿出来晒晒,趁着阳光正好。   几人奋力的抬上去,将士们瞅着都想笑。   这场景,就是三个小女子,合力抱着被褥,还不让他们插手帮忙的,就担在那杆上晒着了。   尉迟茗嫣气喘吁吁道:“真是累死啦,我都没干过这等粗活。今日一做,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差嘛。”   这里可比她皇宫好多了,不然整日待着闷死啦闲死啦。   在这儿,她终是有些用处了,可以帮些小忙,搭把手的。   “嫣儿真能干。”姜瑾夸着她。   毕竟她是个公主,千金之躯,肯委身来做这些,都是极好的了。   “嘿嘿。”尉迟茗嫣被夸的很是不好意思。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过她呢。   她心里头,甚是高兴。   不知不觉已然到了傍晚十分,此间,竹苓道:“阿瑾姑娘与嫣儿姑娘就在此稍后,我去准备下边疆大王所用的汤药,过会儿便做晚膳了。”   边疆大王所用汤药?   尉迟茗嫣暗暗敲着小算盘。   方才见他那般冷语的对待阿瑾姐姐,还让那些将士们那个态度,不放阿瑾姐姐离开这里,简直是太可恶了一些。   她得想办法恶作剧一下!   原来这边疆大王骇了毛病,那正正好啦。   姜瑾其实一直想寻个机会告诉竹苓,尽量将仲容恪的病情拖一拖,但是她又怕这里人多口杂的,会被听见。   介时她该如何推脱?   “竹苓姑娘。”她虽未言话,但神情里皆透露着想要说的话。   见她如此,其实竹苓早有高见。   她默默将她与尉迟茗嫣带进炊间,掩上门,轻声道:“放心吧阿瑾姑娘,我都明白的。其实我根本不会调配那解毒之药,只不过是想要拖延时间,趁此给世子争取多一些机会罢了。”   世子?尉迟茗嫣道:“你认识顾逊之?”   竹苓也同样好奇,有些惊讶,她竟也知道公子。   不过想想,既然是阿瑾姑娘的妹妹,自会认得的。   姜瑾心中也无意欺瞒竹苓,只是现在这种时期,也不好直言暴露公主的身份。   “那就多谢竹苓姑娘了。”她道。   言罢,便在炊间拾起一根药草,拿了出去,对着尉迟茗嫣道:“这草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若置于屋内,也是极好的。”   她不明白她的此举,只觉她没有别的意思,便附和道:“是呀阿瑾姐姐,很香。”   这会子,将士暗中受了大王的命令,观察着王妃。   方才见她与身旁女子同那草木屋之女一同进了炊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会子看来,或许就是拿的此物,便也没有多想了。   夜色渐渐暮沉下来,竹苓在炊间做着晚膳,皆是药膳。   因为她这里也常年无人来的,自是没有什么好菜好米,都是些野菜之类的。   然这次边疆大王与阿瑾姑娘还有其妹在此,也不能太过于寒碜。   便准备了些可以做膳食的药膳,比如山药,枸杞汤。   还有些野生的可食用的菇子之类的,也是极鲜美的。   “原来做饭是这样的。”尉迟茗嫣自小便在皇宫里衣食无忧,别说没瞧见过御膳房如何做膳的,就连其门面都未踏进过半步。   只知在殿里安然的等着,到了晚膳的时候便陆陆续续的传来一大桌子的佳肴。   竹苓有些微愣,姜瑾打腔道:“我这阿妹自小便是衣食无忧的,连府上的炊间都未曾进去瞧过。自是不懂这些,想是觉得新鲜。”   “这样啊,那嫣儿姑娘可以看着我做的。”她友好的笑着,切着山药。   尉迟茗嫣立即开心道:“那我可以帮你吗?”   她看见什么都想自己尝试一遍,活脱脱的就似那野山里出来的孩儿般,对世事都充满着好奇。   姜瑾见她如此,心里也是乐意的。   虽说此行好险,但至少安危俱在,让她出来体验体验一番人间也是极好的。   不若终生闷在宫里头,对她而言,也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竹苓有些微微为难,但还是答应了道:“那嫣儿姑娘帮我把菜叶幹擀吧。”   尉迟茗嫣高兴的点头,当即便将菜篓子拉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后动手,细心的将菜叶拿去。   姜瑾瞧着她二人,也是愉悦。   但她心底终是叹了口气,走到了外头。   见仲容恪已然出来,在一木桌之上,一人下起了棋。   奇怪了,哪儿来的棋盘。   她几乎是骇一跳的,平定了定,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   “你要去哪儿。”他沉声道。   见推脱不掉,姜瑾望了望炊间,公主正和竹苓喋喋不休的,似乎没有观察到其他。   她缓缓走了上前,来到他身旁,道:“王上身子疏朗了些么。”   仲容恪将棋子掷在棋盘上,示意道:“陪本王下一局。”   她疑惑着,坐在他的面前,执起白子,心神不宁的掷下。   老实说,姜瑾没有什么心思下棋。但既然他开话了,她总不能说不想下罢。   “这林间幻境清幽,与外界无纷扰。本王若是能得一人心,也必会选择与她在此隐居长留。”仲容恪的语气虽平淡冰冷,但却是让她怔了怔。   姜瑾觉得,他说的太过随意了些。   身为一疆之主,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她不可置信。   所以,她也没应声。   “阿瑾相信,总有一人能与王上互通情意。”姜瑾白子掷下,拦截。   仲容恪堵,道:“本王知道王妃心中有他人,但本王不介意等。”   她微微望天,心中是无尽的无可奈何。   “王上喜欢阿瑾何处?”她没有掷棋,头一回这般问他,问着自己心头的疑虑。   “你生得极好。”他道。   姜瑾嘲讽一笑。   “性子也谧静。”他又道。   她不解。   “时常同本王对着干,也不怕责罚。”   “本王,总是拿你没有办法。”仲容恪手中望着棋子。   姜瑾不语。   过了会儿,她郑重道:“我于王上,并非良配。”   他执着棋子的骨节渐渐发白用力。   一双豹眸渐渐抬起,如凌迟嗜血般。   仲容恪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姜瑾坦然的与之对视。   蓦地,竹苓端着菜色出来,正巧撞见凝固的气氛。   尉迟茗嫣后继见到,直直的冲过去,道:“阿瑾姐姐,大王。”   她知道,在这里就是不能得罪这边疆大王,不然遭罪的不只是自己,而是阿瑾姐姐。   “嫣儿来了。”她缓缓起身,见到竹苓道:“有劳竹苓姑娘了。”   末了,她打算转头,却见仲容恪自行走进屋内。   尉迟茗嫣撅着嘴,悄悄在她的耳旁轻声道:“真是个怪人。”   姜瑾摇头,微微一笑。   伴君如伴虎。   此间,顾逊之依旧在前往西谟的路途上驰骋着。   口干舌燥之下,他想起了竹苓给他的水囊。   打开栓口,见里头的药草飘动,他无奈的笑笑,饮了一口。   亥时,姜瑾正与竹苓以及尉迟茗嫣准备就寝,一名将士在门外道:“王妃,大王有事寻你。”   她与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别去阿瑾姐姐,指不定那大王想对你意图不轨呢,这大晚上的。”尉迟茗嫣担忧的拽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竹苓不清楚这内幕,当然也不希望她有什么不好。   “不然,能推则推了吧。”她关切道。   姜瑾轻轻拂开袖上的玉手,对着二人道:“数月都过来了,还差现在?没事,我自有分寸。”   尉迟茗嫣无奈的松了手。   她来到门前,静了一会儿,拉开了房门。   “王妃。”将士恭敬道。   “王上可有说有何要事?”姜瑾询问。   “这,属下也不知。大王只说让王妃过去一趟。”将士道。   她不放心的看了眼屋内的二人,离开前不忘将门带好,并让将士带她一并前去。   两屋相隔也有一段,她走进了去。   将士立即抽身而退,掩好了门。   姜瑾心悸的看了一眼,望着榻上背对着她侧身而卧的仲容恪,她缓缓走了过去。   “王上,唤阿瑾过来有何事?”   他没有动身,她又走过去一些,莫不是虫毒又发作了?   待她伸手过去,却紧紧的被一大掌带去,翻身狠狠压在了榻上。   上头的人面色冷峻,眼里带着点点的私欲。   姜瑾提醒道:“王上。”   仲容恪只觉腹下一股无名火而燃,低头便喘息着啃上了她的脖颈。   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心中恐惧四起。   她一点力气也无法推脱开他沉重有力的身子,只得无尽的挣扎着。   “不可以!”姜瑾双手空拳的推搡着。   “本王,今夜就想要你,王妃觉得如何。”仲容恪的声音带着蛊惑的低沉,沙哑。   屋内油灯相衬,暖意十分。   她却绝对恐惧不堪,心跳极速,快要窒息般瞪着。   “那我便想方设法的寻死。”姜瑾眼中茫茫。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或许,解脱了便好了。   可她又放不下君无弦,放不下啊!   那个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是那样温润,那样低声唤着她姜儿的男子。   他欢喜她时,她拼命逃脱,躲避他炙热的感情。   当她也欢喜他之时,两情相悦,却致异地相隔。   姜瑾即便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仲容恪见她如此,咬牙阴冷道:“本王最厌恶你这副样子!”   她死鱼般的抬头望着房梁。   反正每次,就这么做就好。   没人会喜欢她这副木头般的身子。   房外,尉迟茗嫣突然冲了进来,手上持着重物砸在了仲容恪的背脊上。   他疼痛的闷哼一声。   姜瑾趁此将他掀翻,惶恐道:“嫣儿不可!”   “什么个边疆大王,竟是这等好色之徒!还想要欺凌我阿瑾姐姐!呸!我阿瑾姐姐是你能欺辱的吗,若是让王侯大人知晓了,该有多心疼!管你是不是什么边疆大王,本公主今夜就收拾了你,大不了一死,也值啦!”   尉迟茗嫣说着,就又要举起冲过来。   却被仲容恪用力的抓住了手腕,快要拧断一般疼痛。   她吃痛的喊着,姜瑾瞬时叩道:“阿妹护姐心切,一时冲动,请王上消气。”   他瞬时将她放下,尉迟茗嫣瘫在了地上,道:“要死了,痛死本公主啦!”   她抬着手腕,一动也不敢动。   竹苓跟后冲了进来,见此赶紧将她带了出去,准备给她医治。   “站住!”仲容恪的面色阴冷万分,一双黑金豹眸深不见底。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是我没有看好嫣儿姑娘。”竹苓叩头道。   “恕什么罪!本公主今夜也不想活啦!若是让你这等人糟蹋了我阿瑾姐姐的身子,本公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生得好看怎么啦,生得好看就可以随意欺凌女子啦。边疆大王了不起啦!”尉迟茗嫣快要气吐,忍着反胃的滋味,大无忌的闹着,左右她也不想活啦,死啦算了。   竹苓很震惊她是公主的事实,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姜瑾的凤眸里瞬息万变,强掩饰着自己心中的五味杂陈,叩在地上久久不起。   “公主?你同本王说说,你是哪国的公主?”仲容恪的眼不经意的在几人面上流转。   外头的将士耳尖的听到声音过来,各个拿着刀剑的询问,“哪个该死的,竟敢冲撞我们大王,不想活了!”   尉迟茗嫣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偏头,就是不想说。   “带下去,杀了。”仲容恪冷然道。   将士们应,将她架了起来。   “慢着!”姜瑾飞快的夺过其中一人手上的刀剑,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要杀她,先杀我。”她视死如归道。   尉迟茗嫣急了,道:“阿瑾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   她一个冷冷的眼神丢过去。   竹苓见势,将其拉到后头,护着。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道:“王妃说,此女是你的阿妹。可她自己说是公主。”   “西谟国的公主么。”他语气森然道。   尉迟茗嫣瘪,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你,也是跟她们一伙的。”仲容恪指着竹苓。   竹苓立马推了个干净,道:“我不认识她们。”   这会子,有个将士突然疑惑的出声。   那日,有个王妃的相好男子,还抱了王妃。   就是他挟持了此女要挟的,不过那男子被大王准许放走了,他还一直觉得不甘心。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此女就是他那日所挟持的女子,假不了。   先前进草木屋里,还没有注意到。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她,她的身上有股很浓的草药味,奇苦无比!   “大王!大王!她是同白日里王妃的相好,是一伙的!大王,咱们被骗了!”将士突然吃惊的意识到了什么,愤怒急急道。   姜瑾听了此言,心凉了大半截。   尉迟茗嫣的瞳孔左右不定着,暗道:死了,这下麻烦大了。   她本是好意帮阿瑾姐姐的,她不放心这边疆大王深更半夜的唤她过去。   所以才悄悄跟着阿瑾姐姐,没想到就碰见了这等事情。   尉迟茗嫣当然忍不了,一时冲动的便随意的拾了个东西就进来砸向他。   没想到,这一牵连……   竹苓百口莫辩。   仲容恪浑身的气焰愈加愈烈。   外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一片静谧的屋内掉根针都能听见。   他对着将士使了个眼色。   将士瞬时明白过来,将姜瑾用力一敲,昏迷了过去。   尉迟茗嫣撒疯了般的道:“岂有此理!本公主要杀了你们!”   顷刻,也跟着被重重敲击,昏了过去。   仲容恪命令道:“此女,打晕,绑起来,留在此处。将王妃与西谟公主一并绑起,带上马车。”   将士立即领命,月黑风高之下,两个人儿没知觉的被塞进了马车里。   “快些行驶!尽快抵达凉国。”他再命令。   于是,车马便迅速的驰骋着,留下竹苓被口中塞布,动弹不得的绑在屋内,哭天天不灵。   一夜过后,顾逊之到达了西谟。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为西谟争取时间   “回皇上,世子有急事求见。”李公公步履匆匆的进了大殿,对着奢靡不堪的尉迟夜道。   自从尉迟茗嫣失踪了,皇帝便颓废至此。   “世子?”他坐起身,道:“宣。”   北疆世子,不是回去了么,怎会又来了西谟。   顾逊之风餐露宿的一身披风也未卸,便急急道:“参见皇上。”   “世子找朕有何事,直言吧。”尉迟夜道。   “皇上,公主殿下此刻正在边疆!”他郑重道。   “什么!!你说什么!!”尉迟夜当即错愕的起身,呆滞着。   顾逊之便道:“皇上,臣自回去北疆之后,便日夜放心不下姜家嫡女。只身前往边疆探寻,却恰巧碰见了公主,正在那仲容恪之处所禁。”   他雷然,踉跄了几步,双拳发白的紧握,道:“朕,朕要踏平边疆!”   “臣得到消息,边疆大王带着王妃,也就是姜家嫡女,以及公主殿下,正朝着凉国前去。”顾逊之道。   尉迟夜愤然不已,心胸起伏,瞬间将身旁之物一扫而空!   整个殿上瞬时跪下了一大片,道:“皇上息怒。”   此间,外头有小太监尖声报,“王侯大人觐见。”   君无弦一身清朗的月牙袍缓缓翩然进殿。   “微臣,叩见皇上。”   尉迟夜一直处于面色漆黑时,不想见任何人,便不说话。   此时,顾逊之与其悄然的交替了眼神。   “请皇上恕罪。微臣方才在殿外不慎听去世子与皇上所言。微臣自愿领兵,前去边疆,将公主殿下顺利带回。”君无弦礼,一缕青丝垂在前头。   “皇上,臣听闻王侯大人此前曾在边疆驻营,由他带兵自是再好不过。”顾逊之附和道。   尉迟夜漆黑的眼流转了一瞬。   “然,微臣还需要一人助力。姜怀,大将军。”君无弦温润道。   “朕!务必要让你们,平安的将公主带回来!否则,便不用回来了!”尉迟夜浑身散发着雄雄怒火,理智没有丝毫,一心便想着端了那边疆!   此时,小太监又报,“大将军觐见。”   姜怀进来时,装作很巧的道:“王侯大人与世子?世子不是在北疆么,怎的回来了?看来是老夫消息不灵通了。”   尉迟夜努力平息自己,沉声道:“大将军来的正好,公主已为世子所寻到,现在边疆。朕命令你,同王侯速速领兵,朕全国的兵任凭你调!只要你能将朕的嫣儿平安带回来,朕重重有赏。若是带不回。”   他冷哼一声,“若是带不回!朕便卸了尔等的职位!”   姜怀作揖,郑重行礼,道:“老臣遵旨。”   “微臣,遵旨。”君无弦的眼眸闪闪。   “皇上,请让臣也助大将军与王侯大人一臂之力。”顾逊之恳求。   “但,北疆王那边……”尉迟夜顾虑。   “我父亲尚不知,还需皇上替我隐瞒。”顾逊之道。   “罢了罢了,只要你们能将公主带回来,朕重重有赏!”尉迟夜道。   于是,三人便也一刻也不耽误的出发了。   尉迟夜心中始终无法平定,恨不得自己一人带兵前去,但也不能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皇上,多日的奏折已经累积成山,朝中大臣怨念不堪。皇上还是……”一旁的李公公趁此道。   “朕的嫣儿还没有回来!你让朕如何有心思面对那些公文?!”他愤然的挥了衣袖,坐了下来。   “可是,皇上也应该要相信王侯与大将军,定然能巧妙的将公主殿下带回来的。只是,奴才多嘴,皇上若此次将公主殿下带回,若因此得罪了边疆大王,那此战……”   “此战免不了!”尉迟夜接话道。   “是,是……但是。”李公公犹豫。   “再多说一句,朕就割了你的舌头!”他愤怒的睨着其道。   公公本想说,若真的战起了,皇上现在不理朝政的,还不等敌国攻过来,咱西谟都不攻自破了。   但想想还是算了,让皇上自行领悟吧,唉。   尉迟夜遣散了殿内的所有婢女太监,撑着脑袋使自己平静下来。   今日之事,发生的太突然,着实冲动了些。   只是何处,总觉得有些怪异。   北疆世子回来,恰巧王侯也进宫,再者大将军也一并到来。   这其中,有何秘密?   罢了,也不想多想。唯一的念头,便是能让嫣儿回来。   他二人乃是一母同胞,亲的不能再亲。   从小,嫣儿便患病在床,少了许多女孩儿们应有的童年。   他那时,不受先皇喜爱,时常对他严厉不已。   受了什么委屈,便来瞧瞧她,嫣儿便时常安慰着他。   如此好的妹妹,他到何处去寻?   尉迟夜将她当作性命一般看待,绝对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眯着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嫣儿失踪的这几日,他一夜好觉都不曾安眠,头疼不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了。   只愿嫣儿能够回来,能够平安的回来,他便没了忧虑了。   此间,姜瑾迷糊的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触到了什么慌忙弹缩回去。   她定睛,却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在仲容恪的怀中。   “醒了?”他的声音依旧那般冰冷无温。   “我在哪儿?”她心中怦怦骇然。   微一偏头,见马车后头,尉迟茗嫣浑身被绑着,昏迷躺着。   姜瑾再看看自己身上,只有手部有绳索捆绑。   她道:“解开。”   仲容恪冷哼一声,“王妃的胆子愈来愈大了。你便是用这种态度,恳求本王的么。”   她现在又有何惧?干脆便破罐子破摔得了。   姜瑾恼怒,不想再看到他。   她侧着身子缓缓挪到一旁,偏着头,不屑。   他见她如此模样,依旧坐的端正魁梧,侧颜瞧了她一眼,便也不语了。   她微微掀开身旁小窗的帘子,现在已是青天白日了。   马车里没有竹苓,说明竹苓应该还在草木屋里,也不知她如何了。   行了一夜的车马,此番却是如此加速。   若逊之平安回去西谟,尉迟夜定会举兵来犯,将公主带回。   但从西谟一路追踪车马,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在这个时候,如果能稍稍拖延一大半日的路程,就好了。   姜瑾这么想着,不禁暗暗的偏头过去,瞧了一眼仲容恪,心头打着小算盘。   如何能催动他的虫毒再犯?   或者,来点什么事情耽搁下。   “王妃想看本王,便正大光明的看。如此偷偷摸摸的,似贼一般。”仲容恪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姜瑾没放在心里,缓缓放下了小窗的帘子,关住了外头的风声。   过了一会儿,尉迟茗嫣忽然醒了过来。   “唔……唔……”她的嘴里被塞着白布,无法开口,只能奋力的挣扎支吾着。   一双漂亮的瞳孔狠狠的瞪着仲容恪。   姜瑾想要倾身过去,却被他死死的按住,一瞬也无法动弹。   她心中有气,暗暗筹划着。   尉迟茗嫣见她为难,便也消停了。   她心中默默道着: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太过冲动,也就不会让这该死的边疆大王提前走了。这会子,也不知世子能不能及时带人赶过来。   若是发现草木屋里他们已经不在了,会想到要一路追踪过来吗?   该死该死,真该死。   尉迟茗嫣十分的懊恼。   忽的,她的眼睛亮了亮,在马车空荡的后头,那遮掩的布下面好似盖了什么。   她望了望前头的仲容恪,再轻声的慢慢的缓缓挪移过去。   待看到布下掩盖之物时,她瞬时一惊!   竟然……竟然是……   西谟国,城内。   大将军姜怀与君无弦以及顾逊之三人并列在马头上,身后跟着众多的将士们。   欲行时,元堇德策马而来,急急唤道:“大将军大人且慢!”   三人缓缓回头,见是元小公子。   “堇徳希望能够助大将军,王侯大人,以及世子一力。”他禀道。   姜怀本想答应,认为人多势众,然君无弦却拒绝道:“大将军乃镇国之将,现与本候,世子前往边疆。国内无人照看,小公子是诸多公子里,最为出萃拔类的一个。理应留在国内,替我等好生监督。若有事也可差回。”   元堇德默默听着,然后点头道:“既如此,那堇徳便谨遵王侯大人之命。若有急事大可差信而回,堇徳必定全力相帮。”   “大将军,王侯,世子。此去边疆,一路保重!”他作揖。   三人还礼,便策马而去了。   路途之中,顾逊之道:“我先前去。”   便耐不住性子的急急策马驰骋。   他等不了了,再也等不了了。   终于,终于可以带瑾儿回来了。   君无弦早有此想法,然顾及到大将军年迈,也不可太过于劳顿。   加上身后将士众多,容易混乱惊扰。   三人中,必须得有一人在最前头探看,待确定无疑再返回通报。   这个最信任的人,只有顾逊之可以交托。   他心系姜儿,必定不会拖累到她,小心分寸,轻车熟路。   这时,仲容恪的车马每过一个坎,姜瑾的心便又悬高了一些。   忐忑,无尽的忐忑。心脏快要跳离咽喉。   紧张万分,手心与面容,都夹杂着潮湿的冷汗。   突然,一阵身影而过,姜瑾侧头,便见到尉迟茗嫣手持刀剑横在仲容恪的脖颈之上。   她颤抖着,实则根本就不敢下手,只不过行动比脑子快,还没想这后头该如何做,当下刀便自觉的因害怕而横在了其脖颈之上。   她是什么样的单纯善良之心,姜瑾再是明白不过了。   于是她便趁此抓住了她的玉手,自己横在了那刀剑之上,微一加深,仲容恪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尉迟茗嫣骇一跳的几乎要瘫倒在地。   马车一个颠簸,她瞳孔瞪的大大的,眼底还有泪意。   “阿,阿瑾姐姐……”她害怕,很害怕。   姜瑾却冷静沉重万分,她警告道:“将公主殿下,放下马车。”   仲容恪气定神闲,她察觉到一丝丝的冷意传来。   “王妃若是敢下手,便杀吧。”他料她不敢杀她。   实则,姜瑾确实下不去手。   她出乎意料的,他竟不怕死,不怕她杀了他。   “王上还不了解阿瑾么?若是杀了你,阿瑾与公主便能回去了。”她威胁道。   “那,杀吧。”仲容恪是在赌。   姜瑾又加重了一瞬,刀峰划破了他的脖颈,血流而下。   “放不放人。”她心狠,再次深了一度。   只要她再用力快刀,他便死了。   “王妃是想为了他人,杀了本王?”仲容恪侧边的脏辫打理整齐,俊美的面容带着阴冷。   姜瑾丝毫不为所动,至始至终,她对他的怜悯,只因为他是一条人命而已,其他再无任何。   “没错。王上知道的,阿瑾这刀,若是再深些,再深些。王上,便死了。”她徐徐道。   尉迟茗嫣害怕的躲在她的腿后坐着,没想到阿瑾姐姐竟这般勇气。   “本王死了,你以为便能够安然走了么?”仲容恪讽道。   他微掀开帐帘,姜瑾看到了外头正专心看着前头行驶的边疆将士们。   她的凤眸波动了一瞬。   不错,他说的不错。   即便是杀了仲容恪,不仅马车外头的人察觉,现在还是在边疆,是他的地盘上。   若杀了她,她与公主,必死。   若放了他,她也不能就这样去凉国。   “让人把马车停下。”姜瑾开口道。   仲容恪无动于衷。   “我说,让马车停下。”她再道。   “王妃以为,若不是本王在此陪你嬉闹。本王身为堂堂边疆之主,征战多年,胜仗累累。会轻易的被王妃这样一个,毫无武艺的小女子所挟持么。”仲容恪低沉道。   尉迟茗嫣骇然。   她方才是见到了那布下所盖的兵器,便借助其割断了绳索。   所以,这些此人早就知道了,只是在陪她们嬉闹?   她在心中暗暗期盼道:皇哥哥你快来,嫣儿快要撑不住了。嫣儿好害怕。   姜瑾心底复杂,对着外头厉斥道:“停下马车!”   瞬间,马车停下,就在外头的将士狐疑,想要掀开帘子询问是如何一回事的时候。   却见仲容恪顷刻将她的刀剑拿下,反手禁锢在了怀中。   将士看见场面,忙放下帘子,讪汕在外头问道:“王妃停下马车是为何。”   尉迟茗嫣想要趁机偷袭他,却被拧住了手腕,三两下将方才身旁捆姜瑾所用绳索,将她再次绑了起来。   被塞上了嘴塞,她有苦不能言。   “王妃?”外头的边疆将士再次疑虑道。   姜瑾愤怒道:“本王妃让你停就停,哪来这么多废话!”   她言完,挑战他的权威一般,怒视着仲容恪。   他却难得的百年不开笑颜的,笑了笑。   “王妃还是知晓自己的身份的。这自称唤的,可顺口可习惯?”他的语气虽冰冷,但带着些点点的宠爱之情。   姜瑾偏头,蓦地,忽然道:“我要小恭。”   仲容恪道:“听到没有,看好王妃,带她去。”   帘外的将士抹着冷汗连连应声。   她便跨下了马车。   他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她,是捏准了她不会放弃尉迟茗嫣自行逃走。   然他却猜不到自己的真正计划。只是想要拖一拖这时间而已。   能尽力的延一延,都是好的。   姜瑾相信,顾逊之一定快马加鞭的带人过来了。   所以,她也要努力一些。   将士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姜瑾也没有打算逃跑的意思,除非她脑袋不好使了,才会掐着这样的处境。   没有办法,她只能借着如厕的理由出来探探。   姜瑾假意四处望望,而后寻了个何时的地,道:“背过去!你还想看本王妃不成,站远点!”   将士唯唯诺诺的立刻保持了很远的转过身。   她迅速从身上寻着自己的丝帕,而后放在了地下。   过了会儿,她兀自的走了过去,道:“好了,走吧。”   将士点点头,跟着回到了队伍里。   姜瑾却道:“王上,他们赶路一夜了,想必很累了。不如停下来歇息一下吧。”   那赶着路的边疆将士们纷纷赞同道:“多谢王妃,王妃真是善解人意啊。”   他们早就巴不得歇歇了,但谁也不敢去同大王挑明。   一些人都不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昨夜有当场的两名将士明白。   果然是别国而来的女子,进他们边疆,一定另有目的。   “王妃,还是让兄弟们继续赶路吧。若是耽误了凉国的盛宴便不好了。”其中一个阴阳怪气道。   而一旁的过来护送的凉人也跟后附和道:“是,是呀。大家伙就再熬一熬,相信明日就能抵达了。”   姜瑾冷哼了一声,“光顾及你们。便不顾及本王妃与王上了么?你们可想试试,坐在马车里这么久都不起身的,浑身都酸麻!本王妃想要同王上歇息一会儿,正好给大家伙也歇息一会儿,不行么?”   那将士径直请示仲容恪,问道:“大王。”   此举分明就是挑衅,一些将士讪汕。   “放肆,你拿本王妃的话当耳旁风了么!”姜瑾道。   帐帘拂起,仲容恪魁梧阴冷的身形走了出来,瞧也不瞧她,道:“王妃说的有理,但便暂时停一停。”   将士便当下无话,照做。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战在即   赶路的大家各个腿脚发麻,腰酸背痛的感叹着,终于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了。   他们互相递水喝着。   姜瑾计划得逞,但面上依旧淡然从容,瞧不出什么。好似真心为他们所想似的。   她进了帘中,想要将尉迟茗嫣放出来。   “有些事情不该做,就别做了。”仲容恪冷冷的侧身,睨着他道。   “不该做?什么事情是不该做?公主在里头若闷死了,王上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她刻意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着。   此间,那些边疆将士们却靠在竹上窃窃私语着,“你们说,大王与王妃是怎么了。看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他二人是不和睦了吗?”   “谁知道呢,吵架了吧。”一个将士不关心的喝了口水。   “不过也多亏王妃了,咱们才有的休息。一开始大家伙虽然都排斥王妃是从西谟来的,觉得不忠心。但眼下看来,也挺好的不是。”那将士侃侃道。   此话正好被昨夜亲眼目睹那场闹剧的将士听到,便狠狠道:“谁让你们在此妄议大王与王妃的。喝你们的,别被眼前的好所蒙蔽了。”   说完,便瞪了他们一眼就自行在周边巡查了。   “他干啥呢,火气这么大。谁惹着了。”   “不知道啊,什么什么被眼前的好所蒙蔽。真是不懂。”   “算了算了别跟他计较,趁现在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还要赶路呢。”将士嘴里嘀咕着,好端端的去什么凉国,折腾的。   他倒是想在军营里头待着。   “阿远大人此次怎么没来护送?”   “你是说咱们领队?不知道。”   几个将士又开始私语起来。   姜瑾暗道:不能放人就不能放吧。   毕竟她主要的目的,还是想拖延时间。   自己的计划达到了,也就好了,没有什么再顾虑的了。   只要安安心心的等待着顾逊之即可。   此间,君无弦与姜怀大将军的人马自昨夜一夜,便抵达了交界处。   “将军,本候有事与你相谈。”他道。   “王侯有何话,直言不讳。”姜怀道。   这时,顾逊之已然只身迅速的策马过去,快要接近边疆。   “我等浩荡如斯的人马,接近边地时,必然会为边疆军机处所察觉。”君无弦分析道:“遂大将军与本候,须得配合默契。”   他了然道:“老夫明白,方才在路上之时,老夫已然想到。”   “那便有劳大将军了。”他拱手。   先前已经通过姜儿传递过来的边疆地形与军事图进行了分析。   此番,应是要容易许多。   军营里,阿远日常照旧的巡视着。   不知,大王与王妃,可有到了凉国了。   “领队,报!”忽然有下属急急过来。   “怎么了。”他转身。   “距我们的军营十里处,有一大批的人马正在前往我们边地。也不知是朝着何等方向而去的。”那名下属禀报道。   阿远想了会儿,道:“你可看清楚,是从何而来的人?”   下属见那些将士所着,又是从西谟方向而来,便道:“似乎,似乎是西谟士卒。”   西谟的士卒……   阿远深思熟虑。   不可能,西谟国此刻派那么多人马过来是做什么?   “继续时时观察,一有风吹草动便来通报我。”阿远命令道。   下属应,立刻原路折回埋伏着暗中观察。   而此时的君无弦已然带着十名左右士卒换了个道离开。   此条道只剩姜怀大将军在此率领。   一时间,有鸟儿从一林处飞过。   凡事领兵战场上之人,皆明白这个道理。   “继续前进。”   士卒们便没有耽误的继续策马着。   边疆将士一路跟踪着,想看看他们到底耍的什么花招。   最前头的顾逊之早已到了边疆之处,他速度的来到竹苓的草木屋,却远远的瞧见外头并无任何将士驻守,看起来空旷一片,且也未看到马车停留。   他有些不妙,径直的打开栅栏,发现空荡一片。   再走进去之时,见到浑身被绑着的,嘴上塞着塞子的竹苓,正昏睡着。   “姑娘!竹苓姑娘,醒醒,醒醒!”顾逊之环视一片,深知仲容恪的人马早已离开,但见她如此,想必其中出了什么纰漏。   听到有人叫唤,竹苓缓缓睁开眼。   他道:“姑娘醒了!”   便将她身上的绳索都解开,才让她得以通气。   竹苓吐掉了拴子,一夜之后,险些呼吸窒息。   “公子!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呀!”她急切道。   “我们的皇上,已经答应我带兵过来。王侯大人与大将军都来了,只是他们还在后头。”顾逊之询问,“瑾儿呢?”   竹苓心里头有一瞬的失望,但她还是道:“昨夜,走了。”   “那姑娘你为何会变成这样,究竟发生了何事?”他道。   “昨夜亥时,那边疆大王将阿瑾姑娘唤了过去。嫣儿姑娘,不,公主殿下她因为担心,便跟了过去,我未能阻拦,也只好默默跟去。”   竹苓继续道:“便在外头听见,听见那边疆大王想要对阿瑾姑娘用强。公主殿下冲了进去,砸上了边疆大王。我便阻拦了她。一系列事情过后,阿瑾姑娘与公主殿下被绑到了马车里,他们连夜走了。”   而她,则也是被丢在这里,无法脱身。   顾逊之听到仲容恪对瑾儿用强,当下便愤怒的双拳锤地,血迹斑斑。   竹苓忙道:“公子即便再生气,也不可如此自伤身体。”   他心头气盛,一团火在胸口燃烧。   “竹苓姑娘你好生待在这里,我要立即追上去。瑾儿她一定在等我,一定在等我。”顾逊之顾不得任何,便迅速的走了出去,只身翻上马。   竹苓听了便急急跟着他出去道:“公子你不要冲动。”   “我已经毫无退路,不能再耽搁任何了!”他驾马,飞快的驰骋而去,扬起了一大片的灰尘。   她心里空落落的叹了口气。   恍然间,她发现大黄不见了。   想来,自昨夜起,便没再听到它的叫声了。   竹苓警铃大起,慌忙忐忑的在整个周边寻找着,却见一处已经熄了灰的木堆。   她看到了眼熟的红带子,掩嘴不可置信的过去,缓缓拾起。   “是大黄!是大黄戴的红带子,上面的铃铛,上面的铃铛呢!”她无措的寻找着,却在那土灰里瞧见了烧焦的只剩一点的铃铛,能看出些形状。   还有白色的骨头……   大黄……大黄……!   竹苓掩嘴啜泣着。   她缓缓的坐倒在地上,无助十分。   这些人,这些人太可恨了!   她的一双眼哭的红肿,微微一撇,便瞧见了怪异。   竹苓擦干了眼泪,忽的瞧见一块端正的令牌。   她奇怪的拂了拂上面的灰尘,就见上面显示的字。   “入宫令牌。”她读着上头的字,猛然一惊。   连忙看了看周围,谨慎的收好。   此间,将士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凉人也跟着起身,忽的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只觉腰间意外的空空,没什么搁着。   “糟了。”他脸色一变。   一旁的将士询问,道:“使臣怎么了?”   “我,我得回去找找。入宫令牌丢了!”   凉人脸色煞白。   城外进宫的必须要令牌,不然就会被挡在外头。   要是让边疆大王与王妃难堪了,皇上会赐死他的!   凉人越想越觉得可怕。   “可是,咱们休息已经耽误了一段时辰了。这样不好吧。”边疆将士道。   “不然这位小兄弟同你们大王说一声,我这便回去寻寻。”凉人手都抖,面上带着紧张,掉了几滴冷汗。   “这……”   “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走。”前面有个将士过来叫他。   才发现二人说话之时,众人已经在等候了。   “发生何事了。”仲容恪问道。   姜瑾凤眸瞬息万变,不动声色的瞧着。   凉人叹了口气还是上前道:“回大王,实乃我粗心大意,不慎将随身携带的入宫令牌丢了,想是昨夜匆忙,便不知丢去了哪。”   凉人的入宫令牌丢了?   她不觉想起在西谟之时,自己的出宫令牌也丢了,此刻应是在仲容恪的身上,她时常记得要拿回来,但是却无法拿来。   想想也罢了,仅凭一出宫令牌,是不会就这样放外人进宫来的。   所以,姜瑾觉着,也没有什么大的麻烦。   不过,这可真是巧的很。   正正好,她便可以趁着这个时候,拖延一会儿时辰,让顾逊之尽快赶来。   “入宫令牌这么重要的物件,如何能丢。这位大人是想说,要让本王妃与王上吃闭门羹么?”姜瑾假意的说着。   凉人听着大汗淋漓,忙恕罪道:“是小人的过错,耽误了王妃与大王二人。小人一定会将令牌寻回来的。”   “没了这令牌,我等也无法进城。这样吧,本王妃做主,暂时便由王上派些人去找寻。我等就暂且候一候。”她十分宽容大度道,其实内心暗暗打着小算盘。   凉人顷刻感激不尽,忙请示仲容恪。   他只是冷冷道:“来人,随使臣一道。”   于是便有几个边疆将士跟随着其一路原路折回的找寻。   其中一个甚是不满道:“此举定然耽误了路程,不若大王,我们先行吧。”   姜瑾反驳道:“怎可如此失礼呢。再者,没了令牌也是没办法进城的。”   “可……”那将士想想还是不说了吧。   她微笑着来到仲容恪面前道:“王上,我们便在此歇歇脚,多候一候吧。左右经过昨夜一夜的行程,这厢也是来得及的。”   他的面目看不出神情,没有回应她,却似默认。   姜瑾暗暗道喜,如此,便是天助之。   望逊之能够快些来,快些来吧。   她望着马车紧闭的帐帘,担心着尉迟茗嫣。   另一边,竹苓捡到了那奇怪的令牌,知晓这其中的重要性,也明白这令牌就是昨夜那些一行人身上所丢,所以他们势必还会再来寻。   这时候,只要拖延时间就可以了。   她默默握着令牌,希望可以帮到世子。   顾逊之马不停蹄的,十万火急的追赶着。   而君无弦,则是趁着与姜怀大将军兵分两路,从另一个方向而去。   此间,边疆探子又来军营里报,道:“领队!他们很近了!似乎正是朝着我边疆而来!”   阿远大感不妙,深深拧着眉头。   现在正是大王与王妃前往凉国都城的时候,这多事之秋里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如果真的是西谟的将士,为何会公然大批来他们边疆之处?   不是通过和亲一事,暂时平定战争了么?   阿远百思不得其解,但怕接下来这样耽搁下去,真的会生了什么事变。   所以他传令道:“速速派一人前去谈解。”   先得了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再可以分辨是敌是友。   探子明白,便匆匆的离开军营,驾上了马策马而去。   姜怀大将军带着将士们缓缓靠近着。   看起来似缓慢,实则有意为之,拖延此地,争取为君无弦与顾逊之二人争取更多的机会。   若是抢人,仲容恪必然会差人前回边疆调兵,通风报信。   介时便是难以突破重围。   所以现在,能拖则拖,面上看上去无波澜一些。   西谟国,尉迟夜反复坐立不安,一旁的下人们跪倒在一片,颤抖着。   只希望他们的皇帝不要再大发雷霆,拿他们牺牲了。   他转动着手中的扳指,心思飘远,更显急切。   而此刻的将军府中,姜氏自从姜怀带兵离去后,一直担忧不已。   丫鬟阿俏过来扶她,宽慰道:“大夫人,您身子骨不好,不宜多吹风。还是回房吧。奴婢相信,大将军他定然会将大小姐平安的带回来的。”   姜氏缓缓点点头,手中的佛珠收了起来,转身回屋。   姜乐在屋子里头绣着荷包,手头却忽然被针刺了下,出了血,疼痛不已。   但她却不是那般的在意,只是眼神有些飘忽,默默道:“难道,阿姐她,真的要回来了。”   一声叹息。   凉国都城里,凉皇日日夜夜的专宠纳兰清如,让整个皇宫里的朝堂上下皆垢语不堪。   “爱妃啊,你说,边疆大王他们的马车,几日才能进宫啊。”这会子,凉皇非常的闲适,一边摸着怀里人儿的青丝,一边随意的问问道。   纳兰清如甜甜一笑,十分的娇媚,她动动小嘴,嗔怪道:“皇上,咱们就不提这些事了。”   “怎么,爱妃似乎是不大喜欢边疆?”凉皇调侃道。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臣妾既然是凉国人,自然就忠心于凉国。只不过对这其他之地,并无兴趣罢了。要真真说个翘首以盼的,还是那从未露过脸的边疆王妃呢。”纳兰清如诓道。   皇帝不知其真正身份乃西谟人,遂内心也一直认定她是凉国人,也从未起疑过。   “边疆王妃?朕倒也是有些期待的。”他扔了个提子入口。   纳兰清如撅嘴娇滴滴道:“皇上,你这么说,臣妾可要吃味的。”   她腻腻歪歪的在其怀里点着,声音十分娇软。   “这世上,再好的女子,也比不上朕的爱妃呀。”凉皇心都要化了,被她折腾的是朝政都无心思,一心只扑倒在她身上。   纳兰清如听了立刻就笑了,道:“皇上总是喜欢打趣人家,皇上真坏。”   “朕坏,爱妃也不是头一回知道的。朕接下来,还要更坏!”凉皇兽性大起,便将其扑倒在了榻上。   殿内的小太监与婢女各个面红耳赤的低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偏偏这二人也是极不避讳的,真真让他们恨死了。   皇上也真是的,怎么就被这清妃扰成了这般模样。   往年宁妃在世的时候,也并未有这般的恩宠呀!   下人们纷纷叹息,摇头。   另一边,纳兰王府的纳兰夫人近日倒是觉得十分的可疑。   女儿已经好久未联系过她了,唯一一次只说自己过的很好,不必再来信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封信也是纳兰王派人捏造的。   纳兰清如给他丢了这么大一个脸,他实在不想有这样的女儿。   但是,女儿即便是过的好,也不愿意同她往来,也着实有些奇怪了。   这厢,又听得那姜怀大将军与王侯大人,还有那北疆世子带兵一同去将公主殿下带回来,那肯定是也要将那姜府嫡女给一并带回的。   如果那姜府嫡女回来了,是不是皇上就要开始审理女儿的陷害之罪了。   那段时日,皇上四处派人寻女儿,去终究无法寻到。   后来,又是多事之秋,陆陆续续发生的一些事情,实在让皇上无法抽空顾及了,想是已经忘记了这茬子。   若是姜瑾真的被带回来了,她的女儿可不好过。   不行,不能这样。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绝不可以。   几个边疆将士与凉人原路返回一路去寻找着。   眼看着要越走越远了,凉人急了,道:“估摸着要一日的路程回去了,我想起昨夜在那草木屋里,想是丢那儿了。不然这样,你们回去通告大王,让大王先行,暂且在凉城居下,自报名讳,我想皇上应是会答应放进来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他的小娇娘   几个将士也面带忧色,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不然要是耽搁下去,没玩没了,也不知能不能及时的赶上凉国的宴会。   若是因此伤了两地的和气,便不好了。   “那行,使臣便回去寻吧。我等去通报大王。”将士禀了禀,回去了。   凉人懊恼的拍了拍脑子,回去定然是要被皇上责罚的。   这事儿倒是小,可入宫令牌丢了,那可就不是什么小事情了。   将士回去,来到姜瑾与仲容恪的面前道:“大王,使臣怕会因此耽误大王的行程,便自告暂且留他至此,大王先行前去。”   “这般怎好?岂不笑话?”她立马嘲讽道。   “这……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不容易上好的机会,如何能轻易放之?   “王上,阿瑾认为。还是再等一等罢。”姜瑾侧身道。   仲容恪的眉间似乎带着隐忍与阴鸷,他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转身过去。   见他这副样子,她就知道,他也在左右为难,无法辩之。   所以,她就当作他是默认了。   “下去吧。”姜瑾命令将士道。   不过也是,这等情形,难以抉择,还是得等。   她心中痛快,她自以为一路跌倒摔爬,上天从未给过她仁慈。   今日,却是难得的大好机会。   只是,逊之那边,就全靠他一人了。   这时的姜瑾并不知道,不光只有顾逊之带着西谟将士而来,还有君无弦与她父亲。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暮沉下来。   将士自告奋勇说去周边寻寻,可有什么吃饭住宿的地方,不然怎可让大王与王妃就在此。   凉人的心都快要抖掉了,一人抓紧的往那草木屋的方向赶着。   这边疆大王与王妃没能当中斩杀他就不错了,若是他没有凉人这一层身份,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竟然能让二位这等尊贵身份的人等他一人。   凉人越想越觉得紧张不已,害怕即便回去了寻不着。   这时,顾逊之已然到了周边,秘密的发现了正在独身走着的凉人。   他心中怪异,这条道上,怎么会只有一人。   他迅速的飞身过去,将刀剑架在了凉人的脖子上,沉声道:“你可有看见过,这里有一车马驰骋过,还有一行人护送。”   凉人听了立马对号入座了,这不正是他们的队伍么?   这此人又是谁啊!   “这,这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他慌忙道。   不知道?顾逊之冷笑。   如果是寻常之人,被面临如此挟持,第一句话问得难道不是他是谁么要做什么,或是求饶。   而他的注意力,却是在他的问话之上。   可见其有何奥妙!   顾逊之将刀剑更加加深,;凉人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一般。   “说!不说我就杀了你!”他威胁道。   凉人有些害怕道:“你,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打听那一行人的下落,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劫点财用用了,老子两袖清风,再没钱就喝西北风去了。”顾逊之假装自己是山贼,压低声音道,还不忘将手中的剑加深。   凉人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还是贪生怕死,他想着,左右都是劫财的。   大王他身边将士那么多,这山贼一人又如何打的过,为了性命,还是说吧。   于是他道:“就,就在那个方向,那个方向过去了。”   顾逊之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便捅了他一刀,警告道:“你若是胆敢欺骗老子,老子便带着山贼弟兄们,一并将你的肉给炖了吃了。”   凉人口吐鲜血的无力回之,面色带着恐惧。   他将他一路提着带上马,而后朝着其所指的方向而去。   此刻的君无弦正也朝着此处赶来。   他的心头只有一句话:姜儿,姜儿,本候来了。   林中一片鸟儿四起。   马车里油灯微弱,照着微黄。   姜瑾与仲容恪并坐着。   方才他们已经用了所带的干粮。   将士们也打听了,这方圆几十里开外皆没有什么可以住宿之地。   早闻这里几乎杳无人烟,只是因为这几年山里头并不安生,父母官压榨百姓,使百姓无法过活,有些便当上了山贼,这里头便渐渐的没人敢住了。   显然荒废了去。所以为什么,在前往凉国的路途中,看不到任何可以住宿且吃饭之地。   “王上,还要等下去么?”姜瑾生怕仲容恪会起疑,便假意的说了说。   尉迟茗嫣整个人被绑着在马车厢内,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嘴巴也被塞着。   他似没有听到她所说一般,只是转头冷然道:“谁能知晓西谟公主竟流随到了本王这里。”   她眼神动了动,不知其要说什么。   “皇上想必也是坐不住了吧。”他的面上带着三分的森然,七分的阴冷。   姜瑾的眉头跳了跳,他知道了什么?   她心中渐渐有些狐疑与不安着。   他此言到底是在试探她,还是他已经知晓了什么?   尉迟茗嫣听到此言愣是傻了几瞬,才反应过来,心虚遮掩道:“我皇哥哥若是知道本公主在此,早晚都要派人过来寻。”   这时候,将士过来通报说:“大王,时辰他说估摸着那令牌落在了昨夜那草木屋里,遂让大王先行行驶。”   姜瑾沉吟片刻,没做声。   顾逊之手上将那凉人绑在马上一路飞快的驰骋着,隐隐约约见到前头有车马停顿,便知那定然是瑾儿所在的马车了。   于是他便隐蔽在林间,那些将士们好似听到有马蹄声,个个有些诧异道:“是谁!”   这话一出,马车里的仲容恪凛了凛,姜瑾按捺住心中的欢呼雀跃,猜测着来人或许正是顾逊之。   而与此同时,君无弦也正朝着此方向过来,他的身后带着足够的将士们。   剩余一大批则是姜怀大将军所领,为了拖延边疆军营里的大部队,不会过来援助仲容恪。   将士过来军营报,道:“领队,那好似是西谟国的老将军姜怀。”   阿远诧异,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可有派人过去交涉?”他问道。   “有,但那老家伙并不搭理,极其轻蔑。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将他们赶出去得了,管他们是不是目的在我们。”将士吃瘪非常的恼怒。   阿远斥责道:“不可意气用事。”   现在大王与王妃正在前往凉国的路上,是不可能赶回来的。   眼下也只能自己做主了。   他道:“你速速去谈,若是不给个理由,就莫怪我们边疆不客气。记得,好言好语,莫要冲动引战。”   将士应了一声便知会了前方探子。   那探子再次来到姜怀队伍前,道:“大将军能否给个理由,为何集兵在我边疆。若是无法给个理由让我等信服,那就别怪我等阻挠大将军了。”   姜怀是来拖住这些军营里的人的,也并非为了引战。   他想了想道:“我西谟逃了个重要官职人员,就在边疆境内,现也不知逃到了何处。若是打搅了大王,那老夫便这厢抱歉了。”   探子一五一十的将话同阿远说了出来。   他仔细揣摩着此言,说明这西谟的老将军并未知道他们大王已经离开军营了。   说明他说的话,应是可信的。   只是集结如此多的兵力在此,终究是妨碍的。   阿远便让探子过去再次交涉。   姜怀听了探子再言,笑呵呵道:“是老夫鲁莽了。你回去通知你们大王,说老夫这就差大部分人前去找寻,留小部分人在此。大王觉得意下如何?不然若是耽误了我西谟寻人,这责任想必大王也是承担不起的。”   他知道仲容恪不在军营里,所说的话也皆是因为不让那军营里的主事人起疑。   况且,他也自有打算。   将小部分人留在此地,来监视发现及时通报。   而大部分人随同他一道,跟随王侯大人与世子前去,这样便能声东击西了。   探子答应,便回去一字不漏的跟领队道了出来。   阿远左右来回的走动着,确实,现在边疆与西谟正处于和兵之事,不宜兴兵,扰了和谐。   况且,此事也是他西谟的分内事,或是他从中干扰,总是不好。   这后头人未寻到,责任也在于他们。   总不得,让他们连进边疆都不愿吧。   这样,大王那边总是不好说话的,也免不得让他为难。   “领队,你看如何是好。”探子再次询问。   阿远蹙眉来回的走动着,思忖着。   蓦地,他道:“准。”   探子立即去告知姜怀道:“我们领队说了,准。还望大将军不要扰了我边疆的和谐。”   “老夫多谢大王与领队了。”他作揖道。   此计得逞。   他迅速转了马头,将少部分人留在此地放哨。   剩下一部人则是跟着他马不停蹄的驰骋着,朝着顾逊之所行方向而去,此为后力。   姜瑾在马车里,对着仲容恪道:“这里头山贼甚多,想是由我们赶上了。”   她知晓或许就是顾逊之,但她还是要替他遮掩身份,让其掉以轻心。   将士们快速的围了一圈,道:“谁!赶快出来!”   他们皆渐渐靠近林间,只留了两位将士原地守候在马车前头。   此时,忽然一具尸体抛了出来,吸引他们过去。   顾逊之从另一方飞身而出,杀了马车前的两个将士。   掀开帘子的一刹那,便见仲容恪手挟尉迟茗嫣,缓缓走出来。   姜瑾则是十分担忧的样子,对着顾逊之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些个将士看清了尸体,是凉国使臣!   他们大骇,想要通禀,却见此情此景。   姜瑾站在了顾逊之的身边,手心里皆是冷汗。   “你果然来了,人可带够了。”她一边看着,一边压低声音道。   “带够了,放心瑾儿。”他谨慎道。   将士们纷纷将二人围住,不可置信他们的王妃竟然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大王。   尉迟茗嫣哭着摇头,乱动弹只见口塞掉了,她道:“阿瑾姐姐你快走,世子你快带阿瑾姐姐走啊!”   世子?!将士们惊诧。   哪国的世子?西谟国的?   仲容恪阴鸷的眼神流转,冷哼道:“王妃将世子藏的可真深啊。”   姜瑾窃窃道:“你的人呢。”   顾逊之低语,“在后头。拖延时间。”   他提醒。   她默默点头,走近了几步,笑道:“王上这是做什么呢,以为挟持一个普通女子,便能因此牵绊我了吗?”   “本王不信你。”仲容恪面上阴冷。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西谟公主。是我早先安排好的。不然,你以为堂堂一个西谟公主失踪了,还能这么太平?你以为,她就这样巧合的来到了大王与我的身边?”姜瑾诓道。   “既如此,本王便杀了她。”他加深了她的脖子。   “杀吧。她若是能因为主人的重视而完成了任务,也是极好的。”她的心怦怦乱跳着。   此时,当所有人一心都在尉迟茗嫣身上的时候,有一身形纤长之人从马上而下,似踏月而来。   他衣袖翩翩,宛若谪仙般清俊秀逸,一个暗箭弹去了架在尉迟茗嫣脖颈上的刀刃。   顾逊之趁此,迅速将她揽到了姜瑾身边。   “公主,没事吧!”她关切道。   “没,没事,阿瑾姐姐。”她哭着,觉得害怕极了。   其实,姜瑾早就看到了仲容恪身后渐渐靠近的人马,于是才故意说出那番话,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尉迟茗嫣身上,而忽略了周围。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那人渐渐露出了面容,她是怎样的狂喜,委屈,渴望。   是他,真的是他。   她不是在做梦?不,不是。   这样的绝容,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他身上的淡淡清香,是那样的熟悉。   姜瑾忍住眼眶中流转的泪意,她雾眼朦胧的渐渐看着他朝着自己过来。   随即,纤腰被他揽在了怀里,她安心的闻着他怀中的清香。   君无弦轻笑了一声,温润道:“大王,便是这般对待本候的小娇娘?”   小娇,小娇娘?   姜瑾面色红了红,埋在他的怀里更紧了。   感受到人儿的蠕动,他嘴角的弧度愈加愈大。   仲容恪冷笑,道:“本王不知王侯在说什么。你口中的娇娘,可是与本王日夜同榻,寸步不离的边疆王妃?”   此言一出,怀中的人儿身形僵了僵,她猛然抬起头,真诚的凤眸缓缓摇头,示意他说的不对,不是真的。   顾逊之在一旁眼神黯淡,但他知道,瑾儿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尉迟茗嫣很高兴,他二人终于能够在一起了。   虽然她觉得很疑惑。   柔和的月光之下,谪仙般的人儿正温柔的轻抚着怀里的美娇娘,她的青丝是那般的柔软。   她本是那样坚毅好强之人,此刻却在他的怀里,腻腻的如个小团子一般。   女儿家家的,大抵便是如此。   能让她放下一切防备与束缚,一切坚硬的假象,心甘情愿的沦为一滩静水,乖巧的人,就是那样温柔的他。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姜瑾吸着鼻子,瞬间换了个人一般的,腻歪在他的怀里,一双玉手放在他的脊背上,尽可能贪婪的汲取着他怀中的温暖。   是那样的安心,那样的安心。   她不想估计这周围如何,此刻,她就是他怀中的一个乖巧人儿。   她再也不想,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嗯,姜儿,我来了。”君无弦白皙玉骨的手滑过她的青丝。   “真好,真好。”姜瑾面上洋溢着幸福。   周边的将士们各个都傻了眼的瞧着,那往日里头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王妃,竟是这般的……?   他们心中很是愤怒,凭什么王妃对大王总是那般冷冷的,甚至疏离的模样。   对此人就是百依百顺,柔弱的模样。   将士们不堪受辱,便道:“大王!”   仲容恪冷笑,笑了许久,才停歇,道:“王侯莫不是忘了,这里是边疆,是本王的领域。”   “你知道的,此次将她从本王身边带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警告。   顾逊之抢先开口,道:“知道,清楚的很呢。大王也许不知道,本世子乃是北疆王的嫡子。若是本世子今夜在边疆出了事情,大王认为,我父王,会放过你么?”   尉迟茗嫣也激烈道:“本公主可是皇哥哥最疼爱的人,你若是伤了本公主,皇哥哥绝不会饶了你!”   在此之前,君无弦已经秘密差信给北疆,通知了北疆王。   他们已然蓄势待发,若是顾逊之在边疆出了什么事,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边疆的。   君无弦身后的人马驰骋而来,将整个马车周围包围了起来。   将士是想出去通风报信,都没有法子。   “笑话。王侯认为区区百余人,便能困住本王?本王征战数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仲容恪的一双豹眸里带着三分的森寒,七分阴沉。   君无弦淡然,他依旧是温柔的抚着怀中人儿的青丝,轻声道:“姜儿,可舒服。”   根本没有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姜瑾在他怀中窃笑着,道:“你这样蔑视边疆大王,他可不会放过你的。”   他微微抿嘴,笑道:“那便让他来吧,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离开边疆   君无弦放眼望去,姜怀大将军身后带着大批的人马正迅速的驰骋过来,扬起一阵的灰尘。   这还要多亏了边疆的地形图,让他能绕近道而来,一路跟着其留下的记号,发挥最大的速度赶来。   姜怀缓缓从马上下来,君无弦低声道:“姜儿,你父亲来了。”   姜瑾狠狠的怔了怔,从他怀里脱身,慢慢的转身过去,一行清泪流下。   “阿瑾啊……阿瑾啊!”一声老态之声带着坚毅。   她掩嘴不可置信的啜泣着。   是父亲,真的是父亲……   正当她想要冲过去的时候,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厉响。   是信号弹!   姜瑾曾在军营里看到过,这是方便他们同军营联系的一种方式。   她面带忧色的望向君无弦。   姜怀老将军动了动手,身后的将士便逐个将仲容恪的手下一行人一一厮杀。   只剩下他一人。   “大王,如何?放我们走,或是,杀了你。”他的声音舒缓,似有一种魔力一般。   “本王何惧?”他拔剑,不带犹豫的刺来。   君无弦坦然自若,顾逊之与身旁的将士抵上,与之交战。   但仲容恪武艺高强,久经杀场,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信号弹一发,在边疆驻守的西谟将士冒死前来通知。   军营里,领队阿远就知此事蹊跷不已,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只身带着军营里所有的将士们前去。   含烟知晓现在事态已经大变,何不如趁着边疆人骚乱之时,趁机逃跑。   这阿远带着所有的将士而去,想必事态紧张不已,无暇顾及任何。   此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她与侍女阿佩悄悄的密定。   营帐中的营妓们也伺机想要逃跑。   一时间,整个军营人去楼空。   含烟带着侍女阿佩一路隐蔽的出了军营,来到路上的草木丛里等待着。   阿远带着所有的将士们赶去信号弹所发之地。   仲容恪与西谟的士卒们厮杀着。   这时,君无弦低头询问,“他上回虫毒所发,是何时。”   姜瑾有些愣,仔细回忆了下,道:“有几日了。”   他了然于心的唇角勾勒。   她想,莫不是这个时候就发了罢?那岂不是仲容恪得死了?   她有些木然,虽说对于他对自己这般的囚禁她很绝望,不能够回到西谟。   但是他也不该死的。   望着前方仲容恪一身残血却依旧风姿卓越的模样,姜瑾有些迟疑。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   她发誓,对于其只有怜悯之心。   她清楚,自己心之所向。   西谟的士卒渐渐倒下几片,但又重新围了上去,在于人多势众。   而仲容恪却只有一人,饶是如何威力之人,皆抵不过精疲力尽而亡的下场。   就在此时,忽的一声凄厉的,“大王!”袭来。   姜怀猛然转头过去,失策了,失策了。   他的一张老脸白了白。   随着阿远身后带来的众多边疆将士,仲容恪更加有了力量,将西谟士卒一一击退甚远。   一人从马上胯下,带着众将冲进来厮杀。   在与姜瑾对上眼时,那双眼里带着无尽的失望与绝望。   她垂下眼帘,心中唯有不断的抱歉与自责。   是她利用了他许久,她从未对边疆有过一丝忠心,她的心思,一直都在西谟。   阿远与仲容恪,联手。   两方的将士也纷纷开打。   姜怀加入了里头,顾逊之将尉迟茗嫣交给姜瑾,确保公主的安全,他也加入了争斗中。   君无弦看了看夜色,再算算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大王!你先走,我护你杀出重围!”阿远浴血厮杀,红了眼道。   仲容恪不为所动,他道:“要走,将她一并带走。”   “大王!你看看她的身边,到底是谁。大王,该放下了!”阿远的眼神一片澈明,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便是维护大王的安危,维护整个军营上下,儿女情长对于他,不能够这样重要。   话不多说,阿远继续掩护之,但无奈肩膀却被利剑刺中。   姜瑾不忍再看。   他帮了她许多,也处处维护她,但利益大局在前,她不能够心软。   她平生,亏欠了许多人。   她无法偿还,无法阻止。   “走吧。”她拉了拉身旁谪仙人儿的衣袖,恳求道。   趁乱之时,只要将公主平安顺利带回西谟,自己也能回去,即可。   姜瑾不想再留下来观战了,也不想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再多待一会儿。   她的心中,强烈的想要回去,满脑子都是,回去。   回到西谟,回到将军府,一切都可以回来了。   这个恶魔般的地方,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到了。   君无弦淡笑,答应道:“好。我们回家。”   姜瑾点点头,微微一笑。   此刻,尉迟茗嫣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谁抓住,低头一看竟是没死成的边疆将士,满手是血的抓住她。   她不禁尖叫。   阿远意识到,迅速冲过来,挟持了她。   “通通放下兵器!退后!”他面目带着残意。   姜瑾忘了公主就在自己身边,急急道:“公主!”   君无弦将她拉回,道:“姜儿,冷静!”   她对着阿远道:“阿远!你放开公主!你不要乱来。”   他似乎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样,道:“王妃骗了末将骗了这么久,滋味如何。”   她的凤眸闪了闪,黯然十分。   “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我要回去,阿远你知道的。我要回去的,必须。”姜瑾温声道。   所有西谟的将士见公主被挟持了,便不敢轻举妄动,步步后退。   哪知边疆将士狡诈,趁此举力进宫,厮杀一片,死了许多西兵。   “我不会再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了。”阿远眼中沉痛,将刀剑架的更紧。   姜瑾沉定,蓦地她道:“你想要什么。”   “让我们离开。”阿远道。   “瑾儿不可!”顾逊之急道。   放他们走,等于放虎归山。   若是他们背信弃义,玩什么手段,他们便落了下风,谁也走不了,公主更加有危险。   但眼下,公主已经危险了,若不答应他们,公主便真的会死。   她了解阿远,他做的出来的。   这样君无弦与父亲,还有逊之回去,尉迟夜定然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再者,她是绝对不会让公主涉险的。   姜瑾想了想,对着他道:“换我吧。我的利用价值更大些不是么?把公主换回来,我过去。”   阿远思忖不定,犹豫着。   仲容恪忽的面色大变,心口如铁石重重打磨一般撕裂的疼痛。   他闷哼一声单膝叩下,一双面容寒气的逼人。   浑身散发着森寒的冷意,看不清其扭曲的模样。   缓缓的,只见地面上有一滴血,二滴血,接着便是一大摊的吐出。   是黑色的血。   边疆将士分寸大乱,但阿远强忍着,手中依旧不动的劫持,威胁道:“快!”   君无弦来到姜瑾身旁,缓缓的握着她冰冷的玉手,十指渐渐交叩,给她无尽的温暖。   他温和笑道:“看来大王的虫毒犯了。”   阿远恶狠狠道:“你知道些什么!”   “此虫毒,不单单只是虫毒那么简单,本候还加了些料调制。这解药,便在本候的身上。绝无二人有。”他依旧是那么的从容。   姜瑾心知肚明,已然猜测到。   尉迟茗嫣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误了大事。   阿远迟疑,没人能够知晓大王所中乃虫毒,而他却知道。   军医也说此解药只在西谟有,大王有日也去了西谟,但未曾带回来。   想必是此人有心为难大王,这般想来,解药定然就在此人身上了。   仲容恪又吐了个黑血,接连不断。   “毒素已快侵占其五脏六腑,若没了本候的解药。他必死无疑。”君无弦缓缓拿出一小玉瓶。   阿远看着唾手可得的解药,见大王如此,便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放公主,回来。一物换一人。”   仲容恪如锥心刺骨一般,口吐黑血,他缓缓抬起嗜血般的眸,一瞬不定的望着姜瑾。   她只觉一颤,转头依偎在君无弦怀里。   他宽慰着人儿,使她内心平静。   阿远郑重道:“现在是边疆与西谟签订和谐协议之内,若我将你们公主奉还,你便将大王解药给我,并放我们回去,我等也自是不会为难你们,让你们平安回去西谟。”   这个交易,很公平。   “好。”君无弦答应的干脆。   他的眼神对向顾逊之,后者则是会意的将姜瑾横抱,上了马。   不等她错愕几分,骏马便直直的绕了一圈,朝着回西谟的方向而去。   “逊之!逊之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她有些惊骇不定。   “瑾儿,我一定要带你平安回去。”顾逊之忍着心中沉痛,他方才见到她与他的一些亲昵举动。   “可是我父亲,还有王侯和公主都在……”姜瑾急切道。   “放心。”他一句道完,便将她揽进在怀里,朝着回西谟的路程驰骋远去。   “等等!还有含烟和阿佩,我要带她们一起走的。”她猛然想了起来。   此间,含烟与阿佩在草丛中,并未看到任何边疆将士,难道前头放哨的也一起跟着走了。   “我要回西谟,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关于你的事,王妃也有同我说过。只是现在,我们还缺些什么,若是走,要走到何年月才能到西谟。”含烟是想着,如果能有个马车就好了。   但是仲容恪一般出去都是策马,唯一的一辆马车也因为凉国行驰骋去了。   那前头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她猜测着,或许是公子来救阿瑾了。   阿佩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愿意。   “现在这里都没有边疆人了,我们得想想办法。”含烟道。   “我不是很会骑马,小时候同爹爹学过,但也过了许久许久了……”她这般说着,突然听到一声急急的马缰勒停声。   “啊,啊……”一个女声鲁莽不已的策着马头。   含烟走出来,看清楚了那人脸。   竹苓险些从马车的马头上摔下来,她急急忙忙的好一会儿功夫才勒停。   她以为顾逊之还在西谟,昨日她偶得了那块去凉国的入宫令牌,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告诉他。   但走路得何年何月,她便想法子罪过了一次,在路途上见一商贾富人的马车停下,中途去如厕,她便趁此悄然的策走了。   但是她又不会骑马,便大乱的一路摇晃乱跑,这下见到人在前头,马才急急的被她勒停了。   竹苓连忙三魂七魄飞了似的瘫软下了马车。   含烟走过去关切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你。”她摆摆手道。   想着继续要上去,但被含烟拦道:“你不会骑马还是不要骑了吧,当心出事啊。”   竹苓心中一暖,看着她觉得亲切,便道:“没关系的,我是有急事所以才不得已。”   她想了想道:“姑娘二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含烟没有回她的话,却问道:“你是要去哪儿呢?看这方向,不会是西谟吧。”   “是啊是啊,你是如何得知的,好厉害。我是要送一样的东西去西谟,我必须要交给公子的。”竹苓徐徐道。   公子?哪位公子?会不会是……   “你说的公子,姓什么叫什么。我感觉,你同我应是一样的。”含烟迟疑道。   竹苓疑虑,不会吧。   那厢,姜瑾在马背上道:“逊之,那两人,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带她们回西谟的。我答应过她们的。”   “瑾儿既然说了,本世子岂有拒绝的理?”他恢复了本性,低低的咧嘴笑着。   她听着他的笑声,好似回到了曾在西谟的时候。   “那是呢。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说,但不知从何说起。”   “回西谟再说吧,瑾儿。”   姜瑾点了点头,父亲与君无弦那边,应是没有问题的吧。   她时常那样宽心的信任着他,相信他能将他救回来,也能平安的带着公主,与父亲一并随他们回去西谟。   但说到底,还是会有些忐忑的。   希望他们能够全身而退吧。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含烟听着竹苓讲的话点点头。   顾逊之。这个名讳,她从阿瑾口中时常提起。   所以他也来救阿瑾了吗?   那此刻前头,公子会否也来了?   含烟有些不放心,道:“竹苓姑娘,你能不能把马车给我。我担心我家公子的安危,想亲眼过去瞧一瞧。”   安危?竹苓怪异道:“什么什么安危啊,你们家公子来了吗?在哪儿?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回道:“我猜测,只是猜测。公子或许与你口中所说的世子顾逊之,俨然已经来了。正在那前头。”   “不会吧!”她很是惊诧,为什么她连一点动静都没感觉到。   “你看,这四周都已经是空无一人了。我是从那军营里出来的,起先就见那里头的领头,带着所有的将士,往前赶去了。”含烟担忧。   那么多的人,也不知公子有没有带上足够的人,希望他不要有事。   竹苓听她这么一说,道:“如果世子真在那,那我也得过去瞧瞧,我会医术,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谢谢!谢谢你竹苓姑娘。把马车交给我吧,我应该可以。”她道。   “那,那好吧。那这位姑娘,也一起上来吧。”她指阿佩,但她是个哑子,所以不能开口回应,只得点点头。   另一边,两方正在对峙着。   姜怀在中央,等着二人交换,以防边疆人狡诈。   君无弦缓缓走了过去。   仲容恪单膝叩在地上,捂着疼痛的胸口平息着。   阿远横在尉迟茗嫣脖颈上的刀剑一动不动,紧张的看着其走过来,似有一阵无形的压迫感一般。   这等压迫感,往日只在大王身上可感。   但他却也能给他这种臣服感,他究竟是何人?这样的人,便是王妃所喜之人么。   “松手。”君无弦淡然道。   阿远便松了刀剑,将尉迟茗嫣推了过去,沉声道:“慢点走,不然我就杀了你。”   她有些哆嗦,暗道千万不能给大将军与王侯大人拖累。   于是便老老实实的一言不发,心中忐忑紧张,面上带着点点冷汗的走着。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恐惧与求助。   君无弦缓缓走了过去,在快要与之接近的时候。   姜怀看准时机瞬时将尉迟茗嫣带回。   君无弦见其安平,便将玉瓶抛去。   阿远暗想算他是个君子,便连忙将药瓶子里的药物倒在手掌心,给仲容恪送服。   此时的他面色青紫,吞服了解药,缓了缓。   “告辞。”君无弦利索的翻身上马。   而姜怀老将军却道:“只好委屈公主,和老夫同乘一马了。”   尉迟茗嫣摇摇头。   阿远目送他们离去,让他的将士们不要妄动,让西谟士卒离开。   “领队,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他们很不甘心。   “现在大王如此,你们是想让大王送掉性命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不懂么。”阿远扶着仲容恪起身。   他微微喘息,面色渐渐恢复了过来。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放他们走了。快去将王妃寻回来!”他阴冷沉声道。   “大王!”阿远坚决挪移不动,劝解着。 第二百四十章 回来了,西谟!   昔日里对姜瑾的所有情分都在她背叛的一瞬间消失殆尽了。   没有伤她,是他最后的宽容。   “本王,要让王妃回来。她是本王的王妃!”仲容恪因中虫毒,浑身使不起半点力。   阿远偏头起身,道:“即可回军营,让军医好生医治大王!”   “阿远,你敢……”他面目发青,但无法用功。   他继续道:“一切后果,我自行承担!只要大王安然无恙,末将愿意领责。”   将士们纷纷了然,所有都不及他们大王的安危重要,便皆放下了不甘,选择养精蓄锐。   仲容恪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便昏死了过去。   君无弦与身后的将士们火速回去。   姜怀带着公主也终是完成了任务,此番定然要好好感谢王侯大人与世子了。   另一头,手生的含烟勒着马缰,三个女人便这么一路东倒西歪的随着马摇摆不定。   “这,含烟姑娘,你不是会骑术吗?怎么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啊!”竹苓满是担忧的掀开帘子看着。   “我,我只是多年未骑了,以为上了手就能熟练。但偏偏就是高估了自己。竹苓姑娘,阿佩,你们得坐稳,我努力吧。”含烟弯弯绕绕的行驶着马车。   蓦地,前头有一骏马策来,她急急得就想要勒停,但是怎么也控制不了。   “前面的人,是含烟!”姜瑾见了,欣喜万分。   “啊啊,闪开,快闪开啊,马车失灵了!”含烟无奈,只能尖叫。   顾逊之蹙眉,道:“瑾儿莫怕,我这就去救他们。”   便停了马蹄,翻身笑着将她抱下马,揩油一番才留恋的将她放下。   她不由得翻了翻眼。   他飞跃过去,奋力抵住了马前进的马蹄,将马迅速巧妙制服。   好险好险。   但马车里的人,却没有那么好了。   竹苓几乎是与阿佩一时间受到强大的阻力,瞬时从马车里面飞了出来。   顾逊之见到熟悉的面容,便着手去接,但阿佩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的栽倒在地上,面色如苦瓜一般。   “是世子!你没事,太好了!”竹苓一时兴奋,抱着他。   他眼神复杂,不动声色的将她缓缓推离。   姜瑾见着更加喜悦,含烟,竹苓,阿佩!   她们三人竟在一起,她们三人,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眼眶有泪在打转。   方才在路上,就一直担心含烟与阿佩在军营里没办法脱身。   这会子,倒是喜上加喜的。   “你是如何出来的?”姜瑾询问含烟。   她便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顺便说了竹苓一事。   本来她们在军营里待得好好的,就忽然听到领队阿远急急的声音,带了将士们出去。   她一看,整个军营都空了于是便带着阿佩一并逃了出来,那些个营妓们也都逃了。   而后她二人便躲在了草丛里头,观察着,发现这周边的所有边疆将士都不见了,说明前方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含烟猜测定然是公子来救了,后来便碰到了竹苓驾着马车慌忙的模样,说要去西谟寻顾逊之,将一样东西给她。   她便想在前头去瞧瞧具体情况如何,这厢便自行策着马车带着二人前去。   却发现,还是高估了自个儿的能力。   好在在这里,碰到了姜瑾与这世子。   “原来是这样。多亏有你们这般能干。我差些担心死了。”她微笑道。   “瑾儿,这……”顾逊之有些为难,三个女人,也坐不下一匹马啊。   “这样,我们还是等等父亲和王侯吧。待会儿,就让阿佩与含烟坐在马车里,刚好两个人的位置。由其中一将士来行驶。竹苓便与你同乘一马,我,我还是在父亲的马上,比较合适。”姜瑾方才一瞬间,想的却是君无弦,但觉得此言甚是轻浮无礼,便改口了。   竹苓闻言,有些羞怯,道:“这样,这样不好吧……”   她也很想同世子一起回去西谟,但是这样也太……而且世子不是喜欢阿瑾姑娘的吗?   想到这里,她面色便有些不好了起来。   先前她不知道顾逊之的身份,一直喊着公子,觉得很是不妥,便改口了世子。   既然是世子,她就不能痴心妄想。   阿瑾姑娘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的,与世子才是门当户对的,她是后来的,怎么能打扰他二人的和睦感情呢?   “那,那公子他来了吗?”含烟询问。   姜瑾微笑着点点头,见到面前人儿的面容弧度愈加愈大。   “我就知道,公子会来的。”她喜悦道。   她怕她此言,又让人浮想联翩,便忙道:“我只是公子派来安插在仲容恪身边之人,公子对于我而言乃是主上而已。”   顾逊之诧异,君无弦安插了人手在仲容恪身旁?   “嗯就听瑾儿的。”他道。   过了一会儿,马蹄声渐渐响起。   那上头谪仙般温润的人儿从马上而下,走来姜瑾的面前。   他温和道:“同我一匹马。”   她顾虑了一瞬,放后望去,父亲的马上竟带着公主,此举甚为不妥。   “那前头是谁人的马车,可否让公主殿下坐乘。”姜怀老将军将尉迟茗嫣以长辈之礼带下。   “阿瑾姐姐!”她忙不迭的就扑过来,好一阵的委屈。   “好了好了,我们就要回去了,开心点。”姜瑾宽慰着她。   含烟与竹苓相对一眼,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竹苓姑娘你,当真要同我们一起去西谟?”顾逊之犹豫问道。   她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大黄死了,我一人住在这林间甚是空落。如若世子不嫌弃,就请载竹苓一程吧。”   她礼了礼。   他蹙了蹙眉,本想带着瑾儿同坐一匹马的,但她的眼中只看的到君无弦。   他叹了口气,便答应了。   本来顾虑着几人的安排,想着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马车里就只坐一人,但是确实没得法子,公主本人也不介意多坐一个人,于是便和含烟一并在马车里。   竹苓在顾逊之的马上,姜瑾在君无弦的马上,剩下的侍女阿佩,则是在统领的马上。   一番安排就绪后,人马便出发了。   另一头的边疆将士们,阿远将仲容恪安顿在马车里,火速的派人回去军营,请军医医治。   他带着众将撤退,命令不允许有任何人妨碍西谟之人回归。   他既已答应过他们,便不会再使些卑劣的手段。   姜瑾她,必须走。她不能再留在他们边疆了,只会引来无尽的后患。   这一点,阿远很清楚。   断了情愫断了念头,从今往后,他阿远便是一心一意辅佐大王,指领整个军营了。   西谟的一行人一刻也没有耽误的,快马加鞭出了边疆。   姜瑾望着那辽阔的草原,有些怅然。   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要回去了,但却萌生出一些迷惘来。   听见怀中人儿的一声低叹,君无弦轻笑一声,十分脆耳。   “要回去了,姜儿怎的这般叹气,莫不是待久了,竟有些不舍了。”   她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一切来的太快了。还没有仔细去想,便已经发生了。”   数月,长达半年多的时间,她等这一天,究竟等了有多久?   无尽的无奈与失望,绝望与伤心,所有的情绪复杂交错,多少个寂寞思念的日夜,就这样过去了。   眼下,他们是真的要回去了吗?   因为经历了许多的坎坷,让姜瑾越发的不相信美好来。   如若真的有好事,在发生之前,她也习惯性的不去期盼,甚至想到坏处去。   因为害怕极了。   君无弦握住了她的玉手,让人温暖安心。   姜瑾自顾自道:“你这段漫长的日子,过的可好。”   他的眼眸漆黑,望向那远处,说道:“不及你在好。”   她的耳朵一热。   那灼热的气息,带着丝丝痒喷洒在她的脖颈与耳旁。   这是真真切切的他,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幻象。   “本候记得,在西谟之时,姜儿从不曾与我这般亲近过。”君无弦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瑾面有些红,她支支吾吾着。   “你是何时发现自己,欢喜上本候的。”他不知羞的继续追问。   她不好意思开口,只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得了便宜卖乖。”   “姜儿。”他悦耳的声线再次传来。   “嗯。”她浅浅道。   “姜儿,姜儿。”带着缠绵的渴望,好似数月的思念均倾泻了出来。   “嗯别叫了,怪烦的。”姜瑾的脸埋的越来越低。   其实,一点也不烦。她口是心非,想要听更多。   君无弦握紧了手中人儿的玉手,她感受着他身后带来的体温,以及淡淡的怀香。   “这段日子,多亏了含烟。也好在,那仲容恪也算是个君子,并未……并非碰过我。”姜瑾想着,还是说了出来。   她知道,这件事情即使她不说,他也永不会问的。   她不问,她就愈加的在意。   因为怕他误会。   “嗯。”君无弦淡淡的应了一声。   姜瑾就有些气恼了,回身戳了戳他,道:“嗯什么嗯,你是不是根本不在意我。”   她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时候是什么个德性?这不是她吧。   他只是笑,每笑一分,就愈加揽紧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血肉里一般。   “王侯是想勒死阿瑾?”   “本候用行动告诉姜儿了,本候,很在意。因为在意,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无奈。但。”君无弦低头瞧着她的秀脸,呢喃道:“听见你还是清白之身,我生甚欢喜。”   姜瑾感觉自己如一滩静水一般,他的声音总是这般有魔力。   “要你欢喜来作甚。”她偏了偏头,看起来似傲娇的模样。   他的笑声弥漫在她的耳边,她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   左面的姜怀老将军习武多年,耳力自是好的,清了清老嗓子,心里头也是乐呵呵的。   以前只道女儿性子淡然,时常那般波动无澜的,对王侯大人也看不出什么情愫来。   此次去了一趟边疆大半年回来,终是如正常女儿家一般憨态了。   他的一双老眼望远,回去后,夫人定然会很高兴的。   阿瑾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而右面,顾逊之的拳头握起,隐隐发白。   竹苓感受到他从内而外散发的寒气。   他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看着他二人腻歪的模样,他真是嫉妒的几近发狂。   瑾儿,他的瑾儿!   “世子……”竹苓咬唇道。   没有回音,只剩马蹄声。   她心中叹息,或许自己,不应该介入他二人的。   原先还以为阿瑾姑娘与他是一对佳偶,但不曾想,他也如她一般,单相思。   世间总是如此,事事不能双全。   后头,统领有些笨拙的一直自顾自问着侍女阿佩一些话,但她却始终没有回音。   统领不知道她是个哑子。   阿佩也马车里,尉迟茗嫣忽然轻咳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本公主很感谢你一直照顾着我阿瑾姐姐,但是呢。你看见外头没有,王侯大人与我阿瑾姐姐是多么亲昵和睦。”   她嘟囔着嘴,方才就瞧见她看着王侯大人的眼神,很是灼灼。   料定她就是喜欢他的。   含烟听了此话,心中一梗,望着眼前单纯的公主,忙道:“含烟对于公子,只是报恩之情,再无其他。公主殿下放心,含烟绝不会出格,去介入他二人的感情的。”   尉迟茗嫣眉头挑了挑,道:“那就好。不过本公主相信,即便有任何人挑拨他二人之间的情意,都不会得逞的。”   她听了眼眶中带泪,自己何曾有想过挑拨阿瑾与公子?   “公主多虑了,含烟绝对不敢想。”   “嗯那就这样吧。”她干脆道。   一番问话,已是让含烟心中耿耿。   很无奈,无法开口说话。   西谟宫廷中。   尉迟夜正在黯然神伤,而后李公公突然进殿,面带喜色的连滚带爬还差点绊倒的进来忙道:“皇上!皇上!”   “有什么事情!”他低沉着眉头。   “公主殿下她回来啦!!”公公真可谓是喜出望外。   尉迟夜闻言,立即下了殿,直直踉跄往外去。   就见君无弦等人翻身下马。   尉迟茗嫣从那马车里缓缓出来,见到殿门正候着她的人,眼中带泪的冲了过去。   “皇哥哥!皇哥哥!”她哭喊着过去,丝毫公主的身份都不顾了。   姜瑾心中喜悦,与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恰好越过目光,瞧见了顾逊之闷闷的模样。   她的凤眸流转了一瞬。   “嫣儿!嫣儿!朕,朕真的见到你了,你真的回来了。”尉迟夜仿佛做梦一般。   而另一旁的太后听到人禀报说公主殿下平安的带回来了,便一刻不敢耽误的由人搀扶着就往皇帝宫殿去,顾不得自己还病着。   “太后,太后您慢点儿!”丫鬟小心的搀扶着,但她作为母亲的走得急切,巴不得一双腿变成翅膀飞过去。   “好!好!王侯与大将军以及世子救公主有功!朕,通通重赏!”他面色带着非常的喜悦连连道了两个好。   “皇哥哥呀,真得好好重赏重赏呢。还有我阿瑾姐姐。对啦,此去嫣儿不慎落在了那边疆大王的巢穴,幸得有阿瑾姐姐护佑,不然嫣儿早就,早就见不到你啦。”尉迟茗嫣秘密俏皮的对着姜瑾吐了吐舌。   尉迟夜闻言,这才放眼望过去,缓缓来到了其面前。   他打量了好一番,才怅然道:“姜家嫡女,委屈你了。”   “臣女不委屈。只要能见到公主平安回来,臣女就安心了。”她客气有礼道。   许久未见,皇帝依旧是如此假情假意啊。   “皇上,臣女已有大半年未见过家中母亲与阿妹,恳请皇上先行放臣女出宫,回将军府与她们一叙。”姜瑾诚恳道。   尉迟夜点了点头,表示非常的理解,便对着君无弦道:“那就由王侯大人护送姜大小姐回去吧。”   “微臣遵旨。”他温和道。   他赚了转身,见到了竹苓还有含烟与侍女阿佩觉得好生的奇怪。   “皇上,具体详情,还由老夫同皇上细细道来。”姜怀开口道。   “既如此,你们行程劳累了,就回去吧。大将军留下来同朕说明事宜即可。”尉迟夜负手道。   “还有嫣儿你,快回去寝宫好好待着,朕过会儿再来看你好吗?”他发自内心的关切问。   尉迟茗嫣甜甜笑着道:“好的皇哥哥。”   便由一旁的丫鬟带着其离开了。   过会儿,太后收到下人通知说公主回自己寝殿了,便改道朝着其过去。   出宫时,顾逊之碍于竹苓无法安置便暂且收入自己在西谟的世子府里,当个门客。   而姜瑾则是将侍女阿佩归为自己所用,多个丫鬟倒是无妨,只是回去后她那话唠般的丫鬟阿俏,少不得又是一阵梨花带雨。   含烟是君无弦的人,所以大家心知肚明。   “你先回去,本候送完姜小姐再说。”他淡淡道。   她诺了一声,便寻着自己的记忆朝着王侯府而去。   “瑾儿。”顾逊之似有话要说。   姜瑾准备踏上马车的脚步顿了顿,见到他还是下了马车,来到他的面前。   “怎么了。”她闻声询问。   “今夜我来寻你。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他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恍如隔世   “今夜,怕是不太好……不如明日白日吧。”姜瑾有些顾虑。   顾逊之沉默不语,她轻叹了一口气,答应道:“好。”   他立即咧嘴笑道:“我就知道瑾儿一定会答应我的,那你等我。我,现在先安置好竹苓。”   她放眼望去,不远处竹苓正在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这边。   她凤眸微动,转回视线,定在眼前人的俊脸上,道:“珍惜身边人,逊之。”   顾逊之心口一窒,没有回应。   “那我就先回将军府了。”姜瑾微微一笑。   但瞬时,她的笑容便凝固了去,因身子忽的被他紧紧拥在了怀里。   她不敢去想,身后君无弦的眼神会是如何。   “逊之,可以了。”她提醒道。   “瑾儿,你不会再离开我的吧。我好怕,我一松手,你又消失了。真的好怕。”谁能想象,昔日里玩酷风流的堂堂北疆世子,竟如个婴孩儿一般。   “放心吧,我已经回来了。放心。”姜瑾宽慰着他。   顾逊之心头暖了暖,虽然知道在她心里,自己与她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但依旧是忍不住的,忍不住的去欢喜她,那般那般强烈的欢喜着她。   她轻轻推开他,调侃道:“堂堂世子,竟这般涕零,着实不似个男儿。”   他咧嘴一笑,“你这小娇娥,懂些什么。”   “好了,我出宫了。你也尽量,好生安排竹苓姑娘。她既然抛下了自己的住处,随同我们一道来了西谟,你一定要好好关照关照她,可晓得?”姜瑾只觉自己像个老妈子一般啰嗦。   顾逊之如小鸡啄米的点着头,唯命是从。   她笑笑,转身见到君无弦的面色依旧温润平和,对着她浅浅的笑着。   她缓缓走过去,想要说什么,被他打住道:“回府吧。”   姜瑾颔首,掀开帘子,轻踏了进去马车。   君无弦远远的睨了一眼顾逊之,二人的眼神不经意的交锋了一瞬,他跟着进了马车。   有多久没有这样两人一起并肩坐在一块了?那是许久许久了。   气氛有些静谧,也有些炙热。   她本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倒不如说是,不知该挑拣哪句道出。怕自己所说的是废话,不是那般重要,又怕自己聒噪,他会厌烦。   左右纠结了好一会儿,都硬是没挤出半个字来。   “我将你护送回将军府,便离开。你同亲人好生叙叙,明日我再来寻你。可好?”君无弦缓声开口道。   姜瑾闻言愣了愣,情不自禁的点头。   他轻轻将她的脑袋揽进了怀里,温柔的抚着她的青丝。   她安心的汲取着他怀中的温暖。   先前,她时常秉着心头的倔强,不想敞开心扉。   那莫名的情愫也是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悄然种下。   怎么说呢,曾经还没有去边疆之时,还在西谟。   姜瑾一心便投入在将军府的兴亡上,一心想着该如何提防尉迟夜,如何招揽朝中各个大臣。   又如何对付他,甚至觉得她此生重生而来,就应该为了九族而活。   但当自己被纳兰清如所陷害,前往边疆,在马车上时,便也没有想那么多了。   那个时候的满脑子均在想着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又或者会面临哪些不堪的事情。   然好在,边疆大王仲容恪竟是昔日在西谟土匪寨中的首领,君无弦曾因为救她,而同他谈判,在西兵到来之前,让他们迅速撤退。   至此让其才辗转逃离,不知道的是,他们竟去了边疆。   而仲容恪扳倒了旧王,自己顺利的坐上了边疆之主的位置。   这是姜瑾意料之外的事情。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在边疆才能够处境不差的继续待着。   因为他欠了君无弦的人情。   这之后的,朝夕相处,她也不知仲容恪如何就忽然喜欢上了她。   她自己都并未察觉,只是在这等陌生不已的地方,她只能将自己全面的包裹起来,伪装起来。   她面上冷冰冰又淡然的模样,实则却柔软恐惧不堪。   而距离分别西谟这么长一段时日来,姜瑾在边疆,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君无弦。   在的时候,并没有多大感觉,即便是有,她也会强迫压抑自己的情感。   而身处异地,她是多么的想家,思念家人。   她回想起在西谟待得那段快乐日子,君无弦对她是多么的温柔体贴。   她想着他的好,她开始因那些过往而心口乱跳,她就那样的不知不觉的便欢喜上了他。   平生不会相思,这才会因相思苦。   当姜瑾认为或许自己不会再回去的时候,顾逊之只身闯入,后来又有了含烟,她才得知,君无弦在暗中的帮着她。   她便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每日的太阳升起,星星又亮起。   不知多少个日日月月,她终于等来了。   现在坐在马车里,身边坐着喜欢的人。姜瑾觉得恍若隔世,又好似在做梦。   所以她竟真的开口问道:“我,我在做梦么?”   君无弦握着她的玉手怔了怔,随即轻声一笑,道:“姜儿是在做梦。”   她有些皱眉,偏向他,歪着脑袋,似在等他的下文。   “连回了家了,还不知。你说,这是不是在做梦。”他温声道着,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姜瑾也跟着笑,道:“确实。那我该醒了。你掐我一把。”   君无弦的眼眸流转,微微凑近她,二人平缓的呼吸交替。   她的心口忽的怦怦乱跳,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绯意。   在凑到鼻尖快要碰触到的时候,他狡黠的伸出玉手,在她清秀的脸蛋上轻轻一捏。   “告诉我,你在期待什么?姜儿。”他拉开了二人的距离,嘴角淡淡的。   姜瑾耳热,总不能说她还以为他要对她做什么吧。   “没什么。”她撒谎道。   君无弦笑,却没能控制住的,忽的猛烈掩嘴咳嗽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她连忙凑过去关切紧张的询问。   “无碍。不过是风寒所扰。”他的一双星眸点点。   “撒谎。”她沉声,坐直身子不去瞧他。   他微微侧头,极其认真的凝视她,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清楚。”   姜瑾迟疑,问道:“我不在西谟的这段日子,你定然没有照顾好自己。改天,改天我得去问问合须。若是让我发现,你真如我所说,我便再不踏进你的门了。”   君无弦闻言,嘴角弧度愈加愈大。   “不踏进,本候的门?”他凑近过去,在她耳边缓缓道着。   姜瑾最是受不了他这种撩拨,强行压抑着自己呼之即出的情感,道:“是,我踏逊之的门。”   她故意如此报复。   看看他会有什么神色。   一言出声,君无弦神情黯然,他偏过了头去,静谧的异常。   不会吧,他当真了么?她也只是,随口回击他的。   姜瑾望他,依旧那般的温润如水,如清风朗月。   他侧颜的云鬓打理的一丝不苟,一缕青丝垂在前头,睫毛颤颤。   世间真有如此好看的人儿,真真是谪仙。   她真想,真想就这般一直的看下去。   “你生气了?”她蓦地轻声道。   “你早知我会如此,何故要来说这等话气我?”君无弦俊逸的面容偏转。   “你的心思我从来不知。”姜瑾忽的道。   他就是那等人,欢喜你欢喜到浓烈之时,也从不轻易的说出。   但却会为了你做尽一切事情,哪怕是极其危险的。   初见时,她总觉他是那般深不可测,不见底的人。   好似看清他了,但又看不清。   两人若在一起,须得坦诚相待。   但姜瑾此刻却迷茫了。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君无弦似乎有许多事情瞒着她。   他不应该就是这样纯粹的,而如逊之所说,他很深不可测。   她不希望自己这样猜忌他,但心中却总是这般作想。   让她也不能够全身心的放下一切,来坦诚面对他。   或许这一切来的太快,他们彼此都需要时间。   见他沉默,姜瑾道:“我不在西谟的日子,朝中动向如何?”   君无弦瞧了她一眼,清越道:“姜儿不过一介小女子,怎的对朝堂这般感兴趣。”   她勉强笑,道:“毕竟我离开这里太久了,也不知这风云如何转变。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如你所说,兴致与关切而已。”   “自你走后。皇上便四处寻纳兰家的大小姐,在凉国时,曾寻到了些踪迹。但却被凉皇有心杀鸡儆猴,将三名皇上派去的西谟士卒斩杀,头颅悬于城内。”他缓缓道,眼神飘远。   姜瑾眉头深锁了起来。   纳兰清如竟在凉国?   如果她在凉国,那尉迟夜却是没辙。   如此说来,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边疆,因为就是她亲手送她过去的。   有了一次的陷害,纳兰清如定然不会再放过她的。   姜瑾忽的想起,凉皇有意拉拢边疆,借此来设宴款待他与仲容恪。   头一次去凉国时,自己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给掳走了,还卖到了西谟的花楼里去。   她觉得非常蹊跷。   她在边疆,是何等的身份地位?况且也从未对任何人结下仇恨。   是谁会想要害她?既然是要害她,却不杀死她,反而是将她带去花楼里,想要因此来永远的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这一点,不似大丈夫所为,反倒像是,女子的行为。   且是在去凉国的路上,后来也在黑衣人身上发现了凉国的官银。   而第二次去的时候,仲容恪也曾答应过她,定然要对那凉皇寻个说法。   但事情转变太快,现如今,她已经回来了。   “你是说,纳兰清如她可能在凉国。”姜瑾不可置信的再次询问。   “你可记得,元小公子。”君无弦道。   她当然记得,元堇德。   但是她不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见她疑惑,他继续道:“元小公子有日无意间听闻,纳兰夫人秘密的与心腹联络,将足够的银两交托,吩咐其务必好生带回凉国,予纳兰清如。”   姜瑾震撼。   这样说来,这样说来她先前遭人所掳,很有可能是纳兰清如一手操纵的。   如果是这样,她在得知了她已经回了西谟,又会对她如何?   但她在明,纳兰清如在暗。   无论如何,她只能提防,并不能全面的保证她的下一次陷害。   姜瑾觉得,她回到了西谟反而不利。   若趁机想要干净的铲除纳兰清如,必须得在凉国。   她认为自己在这个风头回来,或许不是最明智的。   “你也能猜到吧。”她蓦然开口道。   君无弦无声,道:“明日,你来我府中。有样东西,要让你一阅。”   姜瑾疑虑着点点头,便又陷入了沉思。   先前她由顾逊之先行带离,这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概不知。   虽仲容恪禁锢着她不对,但至少也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她不希望,他就这么的死了。   “你,你给他的解药,是真的么?”姜瑾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她几乎是犹豫许久,知道自己这般说极为不妥,但是还是得问。   君无弦的眼眸微动,轻抬,望进她真挚的眼底,道:“本候既答应了他,便作数。”   此话,就是说他给仲容恪的解药,不是假的。   那这样,他便能活了。   “姜儿。”他闻声唤道。   “嗯。”姜瑾没有瞧他,或者说是不敢瞧他,自己介意,怕他也介意。   “看着我。”   她眨了眨凤眸,缓缓看过去。   君无弦漆黑的眼神炙热灼灼,他有些低沉的询问道:“你有没有,对他动心。”   姜瑾心中咯噔一声,怎么可能?   她至始至终,皆没有对那仲容恪动过一丝一毫的心思。   只有怜悯与愧疚罢了。   毕竟她一直在伤害他,他却一直用自己的真心证明自己对她是那般的真诚。   她只是觉得,有些内疚,替他觉得不值。   姜瑾的心思如何,最应该明白的,难道不正是君无弦么?   但是他为何要问出这等伤她心的话来。   “没有。”她如实诚恳回道。   她与他对视了良久。   “他有没有,碰你哪里。”君无弦的声音带着些低哑,眼神在她身上流转。   姜瑾摇摇头,“没有。”   他的指腹来到她的脖颈,能感受到她呼之即出的强烈心跳声。   她的嗓子有些干涸,不经意的咽了口唾沫,实在紧张。   “在马上,姜儿说本候不介意。本候,实介意不已。”君无弦收回手,轻轻将温热的玉手贴在她光滑的手背上。   “但本候提醒自己,是我没有好好的保护你。才使你一人去了那等地方。那些日子,想来你是不好受罢。”他说着,并未瞧她。   只听得一阵阵的啜泣声,他有些错愕的抬头,见她扁嘴哭将了起来,甚是委屈。   君无弦满眼的疼惜,将她轻轻带入怀里,发出一声叹息。   姜瑾也不知为什么,本就不是爱哭之人。   已经早早告诉自己了,千万不能再哭了,她是最坚强的。   但一见到他,所有的委屈都涌现了出来。那些个寂寞孤立无援的日夜,她就这么熬过来了。   正是这样,她很委屈。   她让自己不要去介意他为什么还不来,还不来救自己。   但每回都是期盼着,无尽的期盼着。   “你应该早些来的。”姜瑾在他肩头吸着鼻子,埋怨他。   “是我的错。”君无弦抚着她的青丝,动作极轻缓温柔。   “就是你的错。”她带着些幼稚道。   “嗯,随姜儿怎么说。”他满眼的宠溺,轻声哄着她。   “我这样,也是你惯的。”姜瑾嘀咕着。   “对,是我惯的。”他啼笑皆非的摇头道。   她噗哧一笑,擦了擦面上的泪痕。   君无弦右手撑着云鬓,左手抚着她清秀的面容,道:“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姜瑾萌生出一些不舍来,再次将脑袋埋进他无比温暖的怀中,喃喃道:“你身上,总是这般淡淡的清香。不是那般清冷的,而是这般好闻安心的。”   听到清冷的,他不自觉想到了仲容恪,眼眸便流转了一瞬。   “姜儿喜欢便好。”   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与心跳。   “嗯,我很喜欢。”她的眼皮子愈来愈重,睡了过去。   一盏功夫过后,马车在将军府门口稳稳的停下。   车夫有些惊诧,因为整个府邸门口站着大大小小的少说得百号人。   君无弦望着怀中人儿娇糯的样子,温声提醒道:“姜儿,到了。”   姜瑾被他的一句声音就唤醒了。   以往可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呢。   她揉了揉模糊的眼睛,让自己缓了过来。   但是面对那一帘之隔,她却是十分的忐忑紧张。   只要出了马车,便到了她心心念念回来的将军府了。   姜瑾吞咽了口唾沫,紧张的心口乱跳。   她伸出玉手都有些颤。   待帘子掀开过后,便瞧见了那府邸门口,母亲巴巴望着的模样,她的身形是那般的憔悴。   她再是忍受不住的下了马车,露在了众人面前。   “大小姐!”众人下叩。   姜瑾顾不得这些,冲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面前。   她满是凄楚怅然的唤了一句,“母亲!” 第二百四十二章 久违的团圆   振振有声。   随即,便猛然的跪下,道:“女儿不肖。”   姜氏的身形有些摇晃,她瞪大个双眼,一双眼睛里通红,两行清泪便顷刻的扑下。   “阿瑾啊!阿瑾啊!”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哭着,将她揽在怀里。   “母亲,母亲……”姜瑾动容,啜泣着。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母亲不能没有你啊,阿瑾。母亲不能没有你。”姜氏伤心不已,胡乱的摸着她的脸,哭成了个泪人。   马车里,君无弦静静的听着,没有下来。   这是尊重。   “小姐……”丫鬟阿俏一声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传来。   姜瑾的视线一片模糊,她赶忙擦了擦眼泪,就见那后头不止阿俏还有那泣不成声的阿月。   “小姐……”阿俏扑了过来,跪倒在地上。   “你做什么,快些起来。”她拉她,但她死活不动。   姜氏无尽的流着眼泪,她这段时日已经憋的够久了,现在阿瑾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她心头悬着的那口气,也终是吐了出来。   “都起来吧,你们都起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姜瑾哽咽着,对着跪倒一片的下人道。   “阿瑾啊!”姜氏又喜又伤心。   “你痩了,母亲的阿瑾瘦了。”她心疼道。   “没有,倒是母亲。让母亲为女儿操心了。”姜瑾吸了吸鼻子。   阿俏在一旁看着,面上哭着,心里头却是高兴不已。   等了多久了,她也不知等了多久了。   当时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小姐了,当听大将军说还有转机,大小姐一定能够回来时,她还不相信。   这会子,小姐真的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阿俏双手合十的对着天空闭眼默念道。   姜氏忙拉着姜瑾就要进去,道:“母亲要好好看看我的阿瑾。”   她有些迟疑,望着那马车。   “母亲,你且等一等。”她松开了温暖的手,来到那马车前,道:“多谢王侯送阿瑾回来。”   姜氏这才意识到怠慢了王侯大人,要说此番,皆是他保全了女儿,平安将女儿送了回来。   这份莫大的恩情,不能不谢。   想想方才自己当着众人的面,一点礼节也没有,哭成那般。   好在王侯大人心细,在马车里不见,也是为了照全她的面子。   于是便一同跟着女儿来到马车前头道谢。   此间,君无弦拂开了帘子,缓缓走下,对她作揖道:“大夫人。”   “王侯不惜涉险救小女,将小女平安带回。请你受我一拜。”姜氏说着,就要给他跪下来道谢。   “大夫人万万不可。此举甚是折煞无弦了。”他连将她扶起,温声道。   “见夫人与小姐团圆,我也就不多待了。”君无弦有礼道。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阿俏,快些备酒席款待王侯大人。”姜氏对着身后道。   阿俏方要诺声,便被姜瑾打断道:“等等。”   她在母亲的疑惑下开口道:“母亲,王侯她护送女儿回来,一直日夜都未好好休息了。母亲就改日再宴请王侯,让他且先回府好生歇息吧。”   姜氏一听,确实是自己不周,便道:“小女说的是,是我疏忽了。那就不留王侯大人了。”   君无弦轻声一笑,道:“夫人,小姐。告辞。”   “王侯慢走。”姜氏道。   马车缓缓离去,她拉着女儿的手,一双眼睛都沧桑不少。   “此次也是多亏了有王侯大人了。”她叹息。   “母亲,我们回屋里说吧。”姜瑾微笑。   丫鬟阿俏高兴的不得了,忙道:“小姐。夫人知晓小姐今日会回来,便命奴婢去准备了许多小姐爱吃的菜,只不过现下凉了,我去热热再端来。”   她宽慰一笑道:“去吧。”   那前头不远处,还站着姜乐,她显得有些局促,眼眶红红的。   估摸着,是因为母亲在自己的身边,所以她不敢此刻过来亲近自己吧。   姜瑾转头对姜氏道:“母亲,你先去我房里候我。我想同阿妹叙叙。”   姜氏也顾不得其他什么人了,一心都在女儿身上,现在女儿回来了,说什么她都依。   于是她道:“不要太久了,母亲有好多话想要同阿瑾说。”   她点点头,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母亲,就一小会儿。”   姜氏答应,便自行缓缓离去了。   现下,姜乐果不其然,瞧见主母走了,便跟后迎了过来,凄楚唤道:“阿姐……阿姐你真的回来了吗,真的是你。你,你瘦了好多啊……”   姜瑾笑着调侃道:“不是我,难不成还是鬼魂?”   “不是不是,阿月不是那个意思。”她慌忙道。   “好了我知道。这段时日,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有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她关切道。   姜乐点了点头。   “那就好。”姜瑾伸手去将她面上的碎发撩开。   “我家阿月也长大了,该懂事了。即使没有阿姐,你都要好好的成长,照顾好自己,明白吗?”她语重心长道。   “阿姐,你答应我。再也不要离开我们了好不好。”姜乐楚楚道。   “嗯。今日我回来了,便不会轻而易举再被人暗算了。放心,我一定顾好自己,绝不能再给母亲还有你们担忧了。”姜瑾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   “那,那阿姐你快去主母那儿吧。不然若是在阿月这耽搁的太久,就……”她懦弱的低下头小声道着。   “阿姐不会让你为难的。抽空我们姐妹好好聊聊。”她了然于心,拉过她的玉手轻轻拍了拍。   姜乐勉强的扯开一丝微笑,点点头答应。   姜瑾回到了久违的房中,见自己的被褥整齐干净,俨然是每天都有人细心的扫除,才会这样一尘不染。   姜氏欣慰说道:“阿瑾不在将军府的日子,母亲日日都盼望着有朝一日你能够回来。便命人每日都要将你的房间清扫,准备着你回来。”   “多谢母亲,让母亲为阿瑾操劳了。”她动容,拥着母亲缓声道。   “傻女儿,你是母亲唯一的嫡女。母亲不为你为谁呢。”她宽慰的抚着她的发丝。   姜氏将她缓缓拉到椅子上坐下,大有询问她的意思。   “母亲您问吧,”她也做好准备回答她。   “阿瑾啊,母亲都担忧死了。你快些告诉母亲,你在边疆,那边疆大王那里,有没有受欺负受委屈啊。”姜氏一直想问那个问题,但是却问不出口,只得拐着弯子。   姜瑾悠悠道:“阿瑾本以为去了边疆以后,将会遭受非常人所及的折磨。但好在,那边疆大王,与阿瑾曾是相识。”   此言一出,姜氏面容十分震惊惊诧,她忙问道:“如何个旧相识?”   她便将在西谟先前被土匪所掳的那事皆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那也多亏王侯大人卖他一个人情。”她点点头道。   “正是如此。边那疆大王定然是念在人情的份上,且为人也算是君子,并未强迫过阿瑾一丝一毫。”姜瑾道出。   “真的?那大王当真未碰过你?”姜氏一脸不可置信。   数月,大半年的日日月月,是如何做到的。   她听了便轻笑,将君无弦的计划告诉了母亲。   说仲容恪本就不强迫于她,每夜都老老实实的各睡各的。   直到王侯安插的含烟过来,她便趁此搬去了另一个营帐里头,就这样维持了数月。   正因为含烟,她才免于难。   “那女子,我也要好好感谢感谢她才是。不知她现在在哪?”姜氏语气里带着喜悦。   她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女儿如果在边疆破了身,那回来之后定没人要了。   即便是王侯,她也不能全然放心,定会有所顾虑的。   “含烟她是王侯的人,现在应当在王侯府中。”她不在意道。   姜氏立马听出了奥妙,拍了拍她的手道:“母亲也看得出,你同王侯两情相悦。但那含烟,你可得好生瞧着些。”   姜瑾摇摇头,宽慰道:“母亲放心吧,含烟不会的。阿瑾同她相处大半年,清楚她的为人。她为了帮我,不惜连自己的孩子都忍痛杀死了。”   姜氏听着,百般滋味。   她便陆陆续续的同母亲说清楚,拣一些在边疆发生的重要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大半日过去了。   “真好,真好。母亲的阿瑾还在,还能够回来。”她甚感欣慰。   “阿瑾能平安回来,不仅要靠王侯,还要依仗世子的功劳。他不惜闯入军营,涉险想要将阿瑾带回。多次弃自己性命于不顾。若是得空,母亲理应也设请世子才是。”姜瑾道。   “自是!自是!”姜氏破涕为笑。   她说了这么多,只觉口渴。   丫鬟阿俏刚好端着差点进来,高兴道:“这些都是夫人为小姐准备的。”   “多谢母亲。”她笑着喝了口茶,茶香四溢。   在边疆时,根本没有这等清雅的茶水。   “阿瑾,你受苦了。”姜氏将她的碎发撩去。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现在阿瑾还能回来,已是万幸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吧,母亲也不必再耿耿于怀了。现下我回来了,就会一直陪伴在母亲与父亲身边的。不会再让您二人为阿瑾担忧了。”姜瑾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快尝尝吧,这是母亲亲手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姜氏有些难为情。   丫鬟阿俏在一旁看着高兴的合不拢嘴。   真好,大小姐回来了,真好。   “嗯!真的好好吃。来,母亲也尝尝。还有,阿俏这是你的。”姜瑾递过去。   阿俏看了眼姜氏,得到了准许后便接过,道:“多谢夫人,多谢小姐。”   “我不在的这段时日,也辛苦你了。照顾我母亲。”她悠悠道。   阿俏忙道:“这都是奴婢应该的,小姐千万别这么说。”   姜氏起先对这个丫鬟也不太喜欢,但当自己生病之时,就是这丫鬟细心的照料自己,如此她也放心由她尽心伺候阿瑾了。   于是,整个屋子内笑声吟吟的,好不温暖。   “夫人,大将军回来了。”有下人进来通报道。   “此次也是多亏有了父亲,亲驾边疆。母亲,我们一起出去吧。”姜瑾道。   姜氏点头,欣慰的拉起她的手,一并走了出去。   大将军姜怀一进门,便询问自家的女儿。   “回大将军,夫人与大小姐正在房内谈话。”   “那就让她们母女好好说说吧罢。”   此间,不远处,姜瑾喊道:“父亲!”   姜怀眼睛亮了亮,疾步走了过去。   她跟后跪了下来,匍匐在地,道:“女儿不肖,给父亲磕头了。让父亲为女儿担忧了。”   上头的人没动静,一副严肃负手的模样,吹胡子瞪眼,道:“你确实让为父为你担忧,还让你母亲因你而生病至斯,所有的人都担心你担心不已。那王侯大人,曾不惜自损中喉,也是因为你。”   他偏开姜氏不停挤弄暗示他不要再说的眼神,继续道:“快要及笄的人了,还始终让父母亲为你担忧。你自来都是懂事恬静的性子,却也做事不谨慎,遭人陷害。”   “哎呀老爷,你说这些做什么真是。我的阿瑾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干什么要让她跪着,还要骂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姜氏去扶女儿,她却坚持不起。   姜怀轻咳了几声,道:“好了,你起来吧。为父也知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只是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警惕谨慎,万不能让人盯上了你。”   姜瑾轻轻道了句是,便缓缓的起身了。   “父亲所说,阿瑾铭记于心,绝不会再让父亲母亲为阿瑾操心。”她缓声道。   她知道,父亲并不是真正责怪她。   只是,方才父亲所说,君无弦自损中喉为她,是怎么一回事?   姜瑾忽的想起在马车上时,他低低的一阵阵咳嗽,让她的心揪起。   若问父亲,也是为难。还是明日一早就去他府上亲自问问吧。   “大将军,是否回房处理公事。”下人诺诺道。   “父亲,你去书房吧。我想同母亲在院子里头逛一逛。”姜瑾善解人意道。   “也好,你们母女俩好好谈谈心。”姜怀便负手去了书房。   “你父亲也真是的,好容易我的阿瑾回来了,他还要这样说。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了。”姜氏对着其背影嘀咕道。   “母亲,可千万别这样说。父亲不是真心想要在责怪阿瑾的,定然是因为母亲因阿瑾害病,所以才生气吧。母亲,你前些日子害病,现在如何了?”姜瑾见她面色红润,但还是忍不住关切询问。   “早就好啦。自从母亲听到你要回来,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撑起身子,迎接我的阿瑾才是。也多亏了王侯大人派来的郎中以及那阿俏那丫头的细心照顾,才好的这般快。”姜氏拉着她,一边走一边道。   君无弦他,在她不在西谟的时候,为她做了很多很多,这些她都不知道。   那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吧。   “母亲。明日一早,我想去趟王侯府,亲自上门感谢王侯他。”姜瑾站定脚步诚恳道。   “我早有此意,即使你不说,我也要让你去的。”她和颜悦色道。   “若明日世子来寻我,母亲就如实告诉他即可。世子他,帮了阿瑾不少。我也是亏欠他的。”她抬起一双清澈的凤眸,语重心长道。   “知道了为娘的阿瑾。放心吧。”姜氏笑。   二人便一直漫步在整个院子里,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似要将这段时日的空缺弥补一般。   直到暮色降临,母女俩才分开。   “母亲去后厨瞧瞧,让他们多做些你喜欢吃的菜。”姜氏道。   姜瑾感动,“母亲辛苦了。”   “不辛苦。那阿瑾你回屋里去吧,这天黑了又冷。”   “好。”她点了点头,便径直绕到了自己的房前。   一推门,就险些吓一跳的差点没把门合上。   只见那椅子上,一双腿脚高高架起,那人正轻佻的背对着她拾着桌上的糕点。   “逊之?”姜瑾试探性的靠近。   岂料,还没定睛瞧清楚,他便迅速的转身,将她拥了个满怀。   “瑾儿,我来啦。”顾逊之咧嘴轻笑着,十分没个正经。   “你也就在我这边如此幼稚,堂堂世子没个体统的若是让人瞧见了,岂不笑话。”姜瑾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   “那又怕什么?本世子行的端坐的正的,一没打家劫舍二没强取民女的,有没有见不得。”他整个人趴在椅背上一个劲的专注瞧着她看。   “你瞧我做什么?没瞧过。”她翻了翻眼。   “瑾儿真是越看越好看,本世子今夜晚膳都不必吃了,就看看瑾儿就好。”   姜瑾听着这话总感觉怪怪的,便道:“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   “没啊,我的意思是瑾儿本人就很秀色可餐。”顾逊之耍着皮赖。   她无奈,他的不正经,她可深深知晓,无视就好,无视就好。   她来到床榻前,将自己的被褥摊开,抖抖。   “瑾儿,你如此,是不是在暗示我,要同我一起睡?那正好,我也不知怎的今日特别累,又累又困,晚膳也不想吃,就想睡觉。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等姜瑾反应,他便飞身到了她的床榻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欠他的太多   在她惊诧的眼光下,钻进了她清香暖和的被褥里,瞧着他一脸安心样。   她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忍住不发威的冲动,拍了拍被褥道:“你快起来吧。既然没吃晚膳,就在我这用。听到没?”   没声音,她有些奇怪,再次拍了拍,道:“不吃晚膳如何使得?再想睡觉也要等到亥时吧,现在还早。”   依旧是没有声音,姜瑾眨了眨凤眸,有些不妙的解开被褥,见顾逊之面色有些陀红的闭眼着,睫毛颤啊颤的。   她顾虑的以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天!好生烫手!   “你自己发烧了自己不晓得?多大人了。”姜瑾数落着。   “唔……嗯……”顾逊之迷迷糊糊的应着。   她叹气,道:“你等着,我去寻退烧粉药来,喝下就好了。”   “别……你别走,我不让你走。”他又开始如个小孩儿般的撒娇了。   真是受不了。但是还得受。   姜瑾缓声道:“我不走,谁人给你取药?你若一直这样烧着,我岂不害了你。”   没了回音,她起身,却见自己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是阿俏。   “小姐,该用晚膳啦。”她还没看到,自顾自将饭菜端在桌上。   “阿俏,你过来一下。”她吩咐道。   “怎么了小姐。啊,小姐,那床上的是!”阿俏指着一脸震惊。   姜瑾抿嘴,示意她小点声,道:“世子发烧了,我方才一摸,烫手的很。千万不要让母亲父亲知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担心会出什么事端。对了,那退烧的药粉可在我房内?”   丫鬟阿俏放下了捂着嘴的手,探头探脑瞧了床榻上的人一眼,再回应道:“小姐曾夜里发过高烧一次,奴婢为了方便,在小姐的房里头备了一份。”   她一边说一边翻柜子寻着,徐徐道:“我家大小姐,对世子殿下可真是细心呢。”   姜瑾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便道:“没什么细心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者,他为了我多次以身涉险,在我心底,已然将他视作了亲人一般。”   “这可使不得呀小姐,世子是世子,小姐是小姐。你二人没有血缘关系,怎可乱认亲呢。”阿俏寻来了退烧药粉,惊讶道。   她笑,“也不是真正的,只是你要记得。我同他的关系就如同我与你,与阿月一般。”   这么说,她倒是明白。   大小姐是说,世子殿下在她心目中很重要,是如同对阿妹一样对她一样重要,并非有任何的其他感情。   也是,大小姐心中应当只是有王侯大人的。她也不必再多想了才是。   阿俏将药粉递给了姜瑾,道:“奴婢去寻些热水来,小姐先将这药粉兑水给世子喝下吧。”   道完,便暂且退下了,轻轻的将门掩上。   姜瑾细心的将药粉洒在杯子里,掺入热水搅匀,而后吹着等它冷却。   顾逊之躺在床榻上,看起来很是脆弱。   “瑾儿……瑾儿……过来。”他顿顿道。   姜瑾皱了皱眉,道:“你是多大的人了,怎的忽然发烧的。”   他嘀咕着回道:“这也不是本世子能左右的,它想,想发烧就发了。”   她无奈的抿嘴摇头,将手中的药丸摇晃了几瞬,递给他道:“喝了吧。我平日里若是生了风寒喝这个最管用。你喝完便趁夜回去吧。”   顾逊之闻言,睁大眼道:“瑾儿,你这也太狠心了吧。你竟然让本世子发着这么严重的高烧,连夜还要回府?你这也,这也太不公平了些。”   不公平?什么不公平?她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你看啊,上回,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就那君无弦,不是还留宿在将军府的么。说什么舟车劳顿的。你再看看本世子,都病成这样,这样了。瑾儿你如何能狠心,让我回去?”   顾逊之说着,还无力的指着自己憔悴的面容。   姜瑾道:“也行。你留下来的话,就睡厢房去吧。起来。”   她翻了他的被褥。   “不,不行,我就睡这。那房间君无弦睡过了,我不去,不去。”他抱着被褥一副死皮赖脸不走的模样。   她也没有恼怒,只是面色平静道:“那这样,我睡旁边的厢房里。你就在这儿吧。”   说完,将药丸放在一旁,嘱咐他喝就准备走了。   此间,手忽然被人抓住,顾逊之将她拉扯进自己的怀里,背对着她,在她的颈窝里呼气道:“你看,瑾儿。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要这样对我。未免,太没良心了些。”   姜瑾感受自己的脖颈传来一阵一阵的热烫气息,想着或许这个时候男女避讳着实太不人性。   他为了自己屡次不顾性命,而她却要这样避讳的对待他。   不妥,不妥。   “好,我不走了。你睡着,我彻夜照顾你,可行?”她起身不动声色的挣脱开来,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顾逊之吃到好处就收,便笑嘻嘻道:“如此甚好,如此绝好。”   姜瑾翻了翻眼。   这时,丫鬟阿俏端着热水热巾进来,看到他脸上就写满了大大的不悦,没好气道:“小姐,还是让奴婢来伺候世子殿下吧,小姐还没用晚膳呢,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是啊瑾儿,你快些吃饭吧,饿着可就不好了。”经过他这一番折腾,他才想到他的瑾儿还没用过饭膳,这可不好。   “你不是也还没吃?阿俏,去再盛碗饭来,记得,别让我父亲母亲瞧见了。”她叮嘱道。   丫鬟阿俏有些不情愿的点头去办了。   “先把这药喝了吧,过会儿再吃。”姜瑾见他迟迟不喝药,甚是疑虑。   “我……我……”顾逊之挠挠云鬓,一副极其不想喝的样子。   “难不成堂堂北疆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竟被一药给降服下去了?我都能喝的下,难道世子连女子还不如么?”她以激将法劝着。   “谁说的!药,我最能喝药了。你看着,瑾儿。”他说着,就接过她手中的药丸,犹豫了片刻,就一碗见底的咕噜咕噜灌了下去。   “你看,我喝完了。”他将空底的碗拿给她看。   姜瑾笑,道:“喝完便好了,保你明日便不会再这般难受了。”   过会儿,丫鬟阿俏拍拍胸口的小心将房门拉开掩好,心中暗暗道可吓死她了,还好还好,险些被大夫人给瞧见了。   “小姐,世子殿下,用膳了。”她将碗筷放在木桌上。   “能起么?”姜瑾问他。   顾逊之坚毅的点点头。   外头寒冷的冬风在喧嚣着,屋内烛火微黄,阿俏生了火炉子放在二人的脚边,搓着手哈气道:“这样就不冷啦。”   一张小脸冻的有些通红。   “还是头一回同瑾儿这般用膳。上一回,我记得,我们是在天香楼的时候。”顾逊之迷迷糊糊的道着,意识不是很清楚,面容上也带着点点绯意。   姜瑾想起以往的事情,凤眸黯淡了几分,道:“快些吃罢,吃完了早些睡就好了。”   丫鬟阿俏静静的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瞧着二人,腹诽着:其实世子殿下有时候还是挺正经的,生得又这般好看,身形也特别好,这武艺与个性也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能为了她们家大小姐赴汤蹈火的,不顾自己性命安危。   有时候,她觉得,世子殿下同大小姐也是很配的。   若,若没有王侯大人的话,她定然也是支持世子殿下的。   但有时候,他就特别的可恶,纨绔风流,又不正经,没个礼节的。   总是喜欢对大小姐动手动脚的,一点也不避讳。   阿俏想到这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着,算了算了,还是王侯大人最好了。   姜瑾的筷子忽然停顿,一脸惊诧的瞧着她。   顾逊之嚼着嚼着,望望眼前的人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阿俏,你做什么呢。”她方才就见她面上神情丰富不已。   “没,没有。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大小姐与世子殿下一起用膳实在太罕见了,就,就觉得很惊讶很新鲜。”丫鬟阿俏嘻嘻的笑着。   一声低低的隐忍之声传来,姜瑾则是淡然的动着筷子。   “那奴婢下去了,大小姐与世子殿下慢慢吃。”阿俏愤愤的推开房门,退下了。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本世子怀疑,你们府上的人都对我有偏见。凭,凭什么那君无弦来的时候,各个都笑眯眯的。本世子却要跟个做贼似的翻墙而来,还不让人知道。瑾儿,你把我当作什么了,金屋藏娇的情夫?”   顾逊之一顿牢骚,看起来却不是那般的严肃,似在调侃一般。   姜瑾听到此,差些咽着,咳嗽了几声,放下筷子。   “说什么呢。我只是顾虑,你回回来,都是夜里。再者我父母亲也并未与你相熟,若是让他二人晓得了,我这名声可还要?你堂堂世子的名声又可还要?”她细细的道着。   他听着,还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道:“本世子也有过青天白日里来的呀。”   她逮着他的话隙道:“你又怎知王侯大人来时,我府上的下人们各个都笑眯眯的。”   顾逊之砸了砸吧嘴,支吾了好半天。   “好了,别说了,吃吧。”姜瑾道。   他甚是委屈,甚是委屈!便小声嘀咕着。   外头的风儿在喧嚣怒号,屋子里头却很是温暖。   一顿晚膳过后,她来到房前,微微打开了房门,见外头的天色乌漆嘛黑。   一阵冷风传了进来,顾逊之咳嗽了几声。   姜瑾蹙眉,这可如何是好。   她掩上了门,过了会儿阿俏进来将碗筷撤走,临行前想了想还是转回来提醒道:“小姐,世子留在此屋终是不便,小姐还是让世子去住隔壁的厢房吧。”   她犹豫着,顾逊之却愈加咳嗽猛烈。   阿俏翻了翻眼,干瞪了他一眼,就退下了。   “你先睡吧。我就在这看着。待你睡过去了,我再去厢房睡。”姜瑾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卷书卷,打算一阅。   顾逊之乖巧的翻上了她的床榻,被褥里皆是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忽然,他脸色变了变,察觉到了身体某处的异样后,面上渐渐浮起了可疑的红霞。   “该死。”   姜瑾抬眼,望过去,道:“你在骂谁呢?”   他立刻掩饰道:“没谁没谁,瑾儿你看着吧,我睡了。”   说完,便强行隐忍着。   她狐疑的摇了摇头,放下书卷,走了过去。   “若不是我欠你的,才不会对你像祖宗一般的伺候着。”姜瑾将被褥掖好,他身后的空隙也掩盖了起来,严严实实的罩着。   她想了想,探手过去,皱了皱秀眉。   “真真奇怪。理说应当退了一些热的,怎的愈加烫起来了。”她说着,语气里带着担忧。   可这大冬日的,郎中想是都睡了吧,母亲那边也不好说,万一让府里的人瞧见了,免不得一阵非议。   顾逊之感受到一阵冰冰凉凉的,身子愈加的滚烫,难受。   就想要汲取更多的凉意,便抓着她的手不放。   姜瑾试着抽回,可他的气力极大。   “你这样不行,我得去吩咐,让人秘密的去寻郎中过来。你若是死了,我的罪名可大了。”她再试着抽手。   无奈。若是君无弦在此该多好,她心中有些怅然。   回到西谟,她自私的想,她最想要见到的人除了母亲,便是他了啊。   若今夜,来的是他,该多好。   姜瑾望着顾逊之发热的面容,轻叹一声。   她清楚他对她的执着与情意,但是她不能如此。   她只将他视为最亲的存在,而并非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这一点,希望他能懂。   “瑾,瑾儿……我难受,难受……”顾逊之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浑身发热发烫,面色潮红,眼里带着迷离。   姜瑾骇了一跳,怎的比以前厉害了?   她警铃大起,不行,不行,还是得让人去寻郎中来。   她不能害了他在此。   这般想着,顾逊之却拉着她的手,想要将她整个人都拉去床榻上,渴望汲取更多的凉意。   “逊之,逊之你醒醒,可别迷糊了!”姜瑾推搡着。   她趁此再探他的额头,烫的她害怕。   顾逊之一点一点汲取她手上,手臂上传来的舒适的凉意。   她暗道不妙,他这是怎么了。   随着一声低沉的喘吟声出口,姜瑾瞬间白了白脸。   “逊之,你醒醒,醒醒啊。”她拍打着他的面色,却见他依旧迷迷糊糊的。   胡乱望去,忽的发现被褥上好似高高顶起了什么。   她再天真再单纯,也该明白了。   姜瑾羞愤,用力的甩脱他胡搅蛮缠的手,不慎碰到了床梁。   “嘶……”顾逊之猛烈的吃痛,额上冒着汗珠。   “你明日一早醒来就滚。”她生气的坐到了椅上,喝了杯凉水定心。   他瞬间恢复了清明,那点隐忍之感也渐渐消去,体内的火终是平定。   片刻过后,他面露一丝尴尬的起身,道:“瑾儿,别气了。”   姜瑾愈加的气恼。   “你,你都瞧见了?”顾逊之艰难的开口,面上还带着点点红霞。   她闻言,更是羞愤,恨不得钻个地洞爬进去。   屋内温暖异常,油灯微黄的点着。   “别气了。瑾儿,你放心。我不会,不会对你做那种事情的。我不舍,伤害你,让你难过。”他一人轻声道着。   姜瑾心中的气也渐渐平定下来,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终究是君无弦的人。你会嫁给他,与他日夜欢好。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疼痛。”顾逊之苦笑着。   她的眉蹙着,他竟然想的这么多,这么长远。   是吗?她还从未想过这些,想过要嫁给君无弦,与他生活在一起。   她心底叹息。   姜瑾明白自己,重生过后的使命是什么。   她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深陷于儿女情长。   这些幸福,她也想也不敢想。   此番听他道来,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沉闷许多。   那先前思念之情,也消淡了下来。   她与君无弦之间,有太多的阻隔了。   “逊之。你想太多了。”姜瑾道。   莫说要嫁给他了,除非她将尉迟夜扳下来。   但这条腥风血雨的路上,到最后,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疑问。   所以,还是不要寄无端的情意,让人伤悲吧。   她或许,不应该向君无弦表露自己暗藏的心意的。   假设有一天,她失败了。   她不希望他一生都为她所牵系。   顾逊之沉默。   “你放心,我不会嫁给他的。但是逊之你要知道,我也不会喜欢你的。你应该适合更好的姑娘。”   比如竹苓。   她才适合与他长相厮守一辈子,过最平凡安稳的生活。   这就是姜瑾所希望看到的。   她不想让顾逊之再为她涉险,为她所牵连。   若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害死他的。   听着眼前人儿的话,顾逊之早该知道会这样的,但还是忍不住的去试探。   “我知道了瑾儿。你,在这里睡。我去厢房。”他说完,便身形单薄的拉开房门,咳嗽了几声,去了隔壁的厢房。   姜瑾眼眶中滚滚。   她欠顾逊之的,太多,太多。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说什么都答应   她默默的披上了披风,将房门拉开,外头风儿依旧喧嚣。   姜瑾走出了院子,吩咐一小厮道:“去取个暖炉过来,顺便我要一盆热水,再加一被褥。”   小厮以为是大小姐自己需要,便去办了。   “等等,我父亲和母亲,可歇息了?”她叫住。   “将军大人还在书房阅书,大夫人,应是睡了吧。”小厮顿了顿道。   “这个时辰,若去街上寻郎中,可寻的到?”姜瑾询问。   “是大小姐身子哪里不舒服吗?奴直接去禀报大将军即可。”   “不不,不用了。你下去吧。”她挥了挥手。   看来还是不行。父亲还在书房,不能让他知晓。   姜瑾左等右等,等来了小厮。   “我同你说一件事情。你万不能告诉我父亲母亲,若被他二人知晓了。我定不会放过你。”她警告着。   小厮唯命是从的点头。   “那厢房里,住着世子殿下。”她道。   小厮非常的惊诧,但马上就明白了过来,道:“大小姐放心,奴明白。”   便一手拿着被褥与暖炉,另一手端着面盆的打开了房门。   “就放在这里吧,剩余的我自己来。记住,不要声张,扰了父亲与母亲。”姜瑾道。   小厮了然的退下,掩上了厢房的门。   她把被褥抱到了床榻上,道:“我命人给你加床被褥。”   便好好的铺着,给他掖好被角。   顾逊之看起来像是睡了过去,她探手过去,比方才好多了。   姜瑾把暖炉搁置在床边,这样熏着他的可以暖和一些。   再将面巾沾热水挤干,敷在他的额头上。   “你好好睡吧,我今夜就在你身边照料着。欠了你太多,这些都不算什么了。”她妥善的打理完一切,便背对着他,蹲身靠在床榻边缘。   她想到了曾经,他为了她中了纳兰清如的银针,躺在床上中毒时,她也是这般的照顾着他的。   那时,顾逊之让她给他讲故事,她便说了自己小时候出丑的事情。   姜瑾微微偏头,听见平缓的呼吸,以及他连睡着了依旧还皱着的眉头。   她伸手,轻轻将他抚平。   有时候她在想,逊之大概是上天赐予她的,此生要来呵护保护她的人。   他为了自己,屡次受伤,屡次危在旦夕。   她不能给他什么,只能尽量的不让他再为了自己做这些以身涉险的事情。   外头的风儿依旧刮着,声音悠远似鬼泣。   姜瑾最后瞧了一眼榻上的人,再抚了下他的额头,终是松了口气。   现在外头,约莫是三更了吧。   她这般想着,想着,便眼皮沉重的,昏睡了过去。   夜里寒冷不已,但又感觉到一丝温暖席卷着她。   第二日睁开眼时,姜瑾下意识的偏头,果然。   她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眼,望着头上的帐顶。   他若不这么做,就不是堂堂的纨绔世子了。   不过,姜瑾早就习惯了。   她迅速蹑手蹑脚的起身,而后看着顾逊之,依旧还没醒。   探手摸上他的额头,已经全然没有热意了。   “逊之,醒醒。”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身子。   此时,天还稍稍有些亮。   姜瑾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他道:“竹苓姑娘随你一道回来,你将她如何安置了?”   他闻言,渐渐睁开了眼,见到了上头的人儿。   顾逊之打了个哈欠,缓缓腾起,揉着眼,一副惺忪垮垮的模样,懒声道:“瑾儿。”   “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竹苓姑娘她现在在哪儿呢?”她询问。   他轻笑着道:“自是给了她一些银两,替她寻了个宅子暂且住下了。”   姜瑾扶额,道:“你不能这样的。竹苓姑娘她头一回来到西谟,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以让她一人住在大宅子里,若是夜半有贼人该如何是好?再者,你让她靠什么谋生。”   顾逊之愈加笑的厉害,道:“本世子说什么瑾儿就信什么。”   她正经问道:“说吧,你到底将她如何安置了。”   他敛了敛笑意,正色道:“我将她暂且搁置世子府,以门客的身份待之。有一空下来的小院,暂且让她住下。至于谋生,瑾儿说的对,她有一身的医术,若是在我这耽搁了,也是不好。”   姜瑾正是这个意思。   如果一直靠世子府的接济,也不是竹苓姑娘想要的。   她想,她不会想要拖累顾逊之的。   再者,她亲眼目睹过竹苓姑娘的医术,自然知道她对这是极其深爱的。   如若能在西谟以此谋生,也是极好的。   “我倒有个好的提议。”姜瑾微笑。   “你说。”顾逊之盘腿坐在榻上,还有些困。   “既然竹苓姑娘跟随你来到了我们西谟。那也没有赶她回去的理。毕竟此事,也是由我而起,是我拖累的她。若想要在此长居,必须得会样本领。竹苓姑娘显然医术高超,若让她能为西谟百姓治病造福,也是极好的。”   姜瑾希望她能够为西谟的百姓看病,什么疑难杂症她相信她的医术都可以。   “我明白。”顾逊之点点头。   “所以,可要让你这世子掏些腰包了。”她笑道。   他狡黠的道:“既然是瑾儿的好提议,那本世子掏点腰包为博美人一笑又如何?”   她诚恳道:“你虽来西谟也算久之,但毕竟没有我熟络。这选商铺一事,我得同你一道去瞧瞧,必要之时,可以相帮于你。”   “嗯,瑾儿真好。那,依美人你看,医馆该设在何处比较好?”顾逊之假正经道。   姜瑾迟疑的想了一会儿。   她虽然一贯不涉足于这些领域,但到底上上心也都能明白的。   医馆当然得开在距离挨家挨户比较近的地方,且人也密集的街上。   但,这等的好地方,应当都被人抢了去吧?   这就有些难办了。现在是有钱也难买好商铺呢。   “这样,我同你一趟去你的世子府瞧瞧竹苓姑娘再说,问问她的想法如何。”姜瑾自顾自道。   顾逊之的眼睛亮了亮,连道:“好啊,本世子等的就是瑾儿这句话。现在就走吧!”   方要走的时候,她的脑子里猛然回想起昨日进宫时,她答应君无弦,今日要去他府上一叙的。   这时候,就有些为难了。望着面前人儿的期盼,她艰难道:“逊之,我忘了,昨日在宫里头,答应过王侯,今日要去他府上的。不如改日吧。”   他的面色立刻沉了下来。   姜瑾不去瞧他的眼神。   “我同你一起去。”顾逊之道。   她摇摇头,“我一人便好。若是天色早的话,我再来寻你和竹苓姑娘,你觉得可行?”   他沉默着不说话。   这时,一大清早的,姜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女儿,让她同自己一道去用早膳。   但打开女儿的房门,里头却空无一人。   她险些受惊晕了过去。   好容易阿瑾回来了,这人,人又去哪儿了?!   姜氏想要出去寻,但隐隐约约的听到厢房里好似有人在说话,便站在房门前,听了几句,发现正是阿瑾的声音,以及,还有一男子之声!   顾逊之本耳力极佳,但一心思皆在姜瑾的身上,专注的听她说,并未留意到门外的人。   姜氏猛然的推开了房门,见床榻上正盘腿坐着北疆世子。   而自己的女儿阿瑾则是在一旁同他说话。   二人见到了来人有些惊诧。   姜瑾连忙起身,走了过去,道:“母亲。”   “这是怎么一回事?”姜氏极其的震惊。   孤男寡女,难不成他们一夜都睡在一起?!   这绝对不可以,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说她的女儿水性杨花!   谁不知晓,她的阿瑾与王侯大人才是良配。   她绝对不能放任他们二人如此,即便对方还是北疆的世子殿下。   姜瑾一时语塞。   母亲是从什么时候就在外头的?怎么会突然来到厢房里?   定然是昨夜的小厮泄密了。   现在如何是好,总不能同母亲说昨夜顾逊之便过来了吧。   那母亲必定会疑心,为何来的时候悄无声息,似做贼一般,又为何在晚间来。   他二人现在还正在一房内,一定被母亲深深误解了去。   “大夫人。”顾逊之起身道。   姜氏虽感激他为了女儿做了这么多,但面前发生的事情,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世子殿下,昨夜一夜可都曾同小女在一起?”她毫不避讳的直接道出。   “母亲。”姜瑾在一旁提醒。   “我失礼了。但作为小女的母亲,事关她的名节。我不得不如此询问世子,还望世子殿下勿怪。”她礼了礼道。   顾逊之不想让瑾儿为难,便诓道:“大夫人误会了。本世子昨夜三更忽的遭受刺客袭击,恰巧逃到了将军府周围,便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也是不想搅扰夫人与将军的安眠。”   姜氏听着,狐疑的瞧了一眼房内。   有暖炉,还有面盆水,以及床上多出一条被褥来。   “我身重迷药,为瑾儿所照料。今晨她便是想来看看我好些没有。”顾逊之得体道。   “母亲。世子昨夜那样,阿瑾不忍。便私自命小厮取了暖炉,多加了一条被褥,好生照顾世子。因为不想搅扰母亲与父亲,所以才擅作主张了。”姜瑾淡然道。   姜氏闻言,虽有千言,也不能再计较了。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世子殿下受伤在将军府,理应是要照料的。   她总不能责怪吧。   “原来是这样,是我多想了。那世子殿下现在如何了?可还好些了?到底是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还是要早些禀告皇帝陛下才是啊。”姜氏道。   “自是。”顾逊之点点头。   “那,世子不如留下来一同用早膳吧。”说完,便悄无声息的瞟了一眼自家女儿。   “不用了,世子说过,还有要事要回去处理。母亲就勿要再耽搁他了。”姜瑾抢先道,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眸带着几分暗示看向眼前的人。   顾逊之暗暗发笑,但是面上依旧沉稳,道:“大夫人的好意本世子心领了。正如瑾儿所说,我还有些要事得回去处理,恕不多留了。大夫人请留步。告辞。”   言完,便打开了房门,而去。   姜氏有些愣,对着女儿不知该说什么。   “世子他身份尊贵,母亲万万要尊重有礼,不可怠慢。”姜瑾提醒着道。   “母亲也是担忧你。虽然世子他为你做了许多事情,但母亲见他到底是有些不正经的,不如王侯大人。所以才会……”   “所以才会担心阿瑾的安危与名节。母亲,阿瑾知道了。”   姜氏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追究了。   丫鬟阿俏瞧见厢房的门开着,疑惑着走进去,就见到主母与大小姐,问道:“大夫人,大小姐,你们怎么在此房。将军他已经在用早膳啦,夫人与小姐也去用吧,粥凉了就不好了。”   听她此言,想是这个丫鬟不知此事。   “阿瑾,同母亲一道去吧。”姜氏笑着。   她点了点头,心中是松了口气,暗道阿俏聪明。   但阿俏什么也不知道,是真的疑惑。   但下一瞬,她便想起昨夜世子殿下还在呢,搞不好已经走了?   她歪着脑袋便随二人一道去正厅了。   此间,恰好碰上了姜乐。   “阿妹,快来。”姜瑾满面悦色,对着她唤道。   “阿姐?”她一瞬间的想要过去,但看清了其身旁是主母,便有些顾虑。   姜氏抿着嘴,就知道不悦了。   “阿妹,你还没用早膳吧,同我一起吧。”姜瑾自行走了过去,拉起她的玉手。   “行了,走吧。”姜氏从她身旁傲慢的走过。   经过主母的准许,姜乐便勉强的扯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阿姐,你昨夜可睡好了?”她边走,边关切问道。   “自是睡好了的。从未有一夜,像昨夜那般睡的踏实。”她发自内心道。   在边疆仲容恪的帐营里,她每夜都要顾虑着,提心吊胆的睡觉。   时常半梦半醒,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很是不安稳。   但回来了,这种紧张压迫感便丝毫没了,消失殆尽。   “那,边疆大王,是何样的人?”姜乐好奇道。   什么样的人。姜瑾想了想,调侃回之,“年轻,俊美,魁梧。”   她噗哧一笑,道:“那岂不是还算好的?真想见见。”   “他从未强迫过我。但我凭端的,就是对他没有好感。不甚喜欢。”她摇头道。   “这段日子,真是苦了我阿姐了。唉,皇上对于纳兰清如也是不管了。”姜乐皱着眉头道。   自从阿姐去了边疆之后,她便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门里,但也是能听得一些下人们偶尔从她门前经过说的那些话。   要问她为何终日把自己困在房门里。   说实话,是她害怕主母趁阿姐不在的时候,将她扫地出门。   以往都是有阿姐照着她的,但她却被纳兰清如陷害去了边疆和亲,这会子便没人再照着她了。   这时候的主母定当也很是有气,万一撒在了她身上就不好了。   所以姜乐便尽可能的不要出现在主母的面前,日日在房里拜菩萨。   这会子阿姐回来了,她不知是什么样复杂的情绪。   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很自私,从什么时候开始嫉妒阿姐起来。   为什么偏偏自己的身份这样卑微,而阿姐却如此高贵,还能同王侯并肩一起。   现在阿姐她回来了,又能够拥有王侯的爱了。   姜乐本想着,既然阿姐在边疆待了这么久,这身子定然是那边疆大王的了。   也不知王侯大人会不会在意,如果在意了便不会再要她了,也就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但为什么让她听到,阿姐说那边疆大王从未强迫过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具体的事情,姜乐不在边疆所以她不知道。   “阿妹,在想什么?”姜瑾看她出神。   “没什么。”她心虚的回道。   “阿妹,也变了不少。往日,那般的活泼。”她兀的开口道。   姜乐有些紧张,忙道:“只是因为太担心阿姐了,觉得自己以前太过于任性,不懂事了。经过这么长一段日子,阿月已经长大啦,不能再那样恣肆了。”   “嗯,懂事也好。”姜瑾若有所思的拍着她的手。   二人来到了正厅,见父亲与母亲已经在等候了,后者有些不悦的样子。   “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即便你阿姐回来,再高兴也有个度吧,饿坏了她怎么办?”姜氏嘀咕着。   “算了算了,吃吧。”姜怀动着筷子。   顾逊之回到自己在西谟的世子府里,就见竹苓担忧的来回徘徊着。   “竹苓姑娘。”他走了过去,带了点点歉疚。   “世子,你回来了!你昨夜去了哪里,我一直寻不到你。”竹苓满眼的担忧。   他随意的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倒了杯水。一喝,有点儿凉。   “我去换杯热的。”她说着就要去。   “等等。”顾逊之神情复杂道:“竹苓姑娘,你现在是我的门客。此等身份,不便。再者,待客之礼,怎能让你去沏茶呢?来人,给本世子换杯热茶。”   这么一呼,就有人从一旁走了过来,低身下去换。   这些个下人,一点儿也不细心。   “去了趟将军府而已。”顾逊之随意道。 第二百四十五章 筹划医馆   竹苓安心的点点头。   他不经意开口道:“姑娘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她有些惊诧,十分不解。   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他解释道:“瑾儿今晨方问我,她说你医术如此精通,若只是在我这当个小小的门客,也太埋没人才了。”   竹苓听着,咬了咬唇。   她只是想安安静静的待在他的身边而已,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呢。   但,对于自己的医术,她也很想伸展,但她想着,在世子府里待着,做个隐形般的郎中也是极好的。   若世子哪日身子不适,她就可以及时的替他医治。   昨夜,她一夜也未瞧见他,但他却说自己去了趟将军府。   若真是这样,难不成在将军府留宿了一夜?   但瑾儿姑娘不是同那日的谪仙公子是一起的吗?没有道理这般暧昧的。   竹苓想到了别处去,她想着这瑾儿姑娘该不会是看着碗里吃着锅里头的吧。   她摇摇头,不能这么想,不能这么想。   自己的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的狭隘了?   她诚恳回道:“竹苓就待在世子府已经很好了。”   她以为顾逊之是想要赶她走,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   “本世子不是那个意思。是想着,你暂且先住在我这里。但长此以往总归是不太合适。姑娘到底是个女儿家的,与我一男子共处一府邸,身份不合,于礼也不合。”顾逊之耐心道。   这时,下人将热茶端了过来。   他方要喝,想想太烫了,便放下,搁置一旁。   竹苓沉默着,低头道:“那世子是想赶我走吗?”   顾逊之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本世子是想,你可以住在我这里,但我想给你找些事情做。比如,你觉得,给你开设一家医馆如何?这样便不会埋没去了你的医术,也可以为西谟百姓造福。”   她听着,微微张口,表现出惊讶的模样,愣了许久。   渐渐的,她掩饰不住面上的喜色,道:“原来世子是这样的想法。”   竹苓很开心,真的好开心。   他不是要赶她走,而是为她考虑,为她着想的,竟想要为她开设一家医馆。   这是莫大的恩赐啊!   她忙跪下,道:“世子殿下已经救过竹苓的性命,我没齿难忘。但竹苓却什么也没做,就换来世子这么大的恩惠,竹苓承受不起,还不起。”   顾逊之连将她扶起,道:“下回不要再跪了,我们北疆那不兴这个。再者,我们既是朋友,就不要这般了。”   朋友,只是朋友而已吗?   竹苓点头,缓缓起身,面上带着不安,道:“我真的不能受这个。”   她什么也没能为他做,凭端的就受这样大的好处,太亏欠于他了。   “没关系的。你既已经无路可走,无家可回。随我来到了西谟。那么我就应该要担起这个责任。”顾逊之面对面耐心与她道。   “不,不。世子,竹苓是心甘情愿的。”她有些受宠若惊。   “就按照本世子所说吧。改日瑾儿会随同我与你一起,去街市上看一看商铺。”他起身道。   竹苓见推脱不行,便行了个大礼道:“多谢世子,世子大恩大德竹苓没齿难忘。”   顾逊之笑道:“没有什么大恩大德的。”   便洒然的转身,又想出府去。   “世子你要去哪儿?”竹苓在身后唤道。   他挑了挑眉,背着身道:“王侯府。”   她疑惑,想着该是因为政事上的事情吧,便恭送了。   顾逊之让下人把马儿牵了出来,自己则是潇洒的翻身上马,朝着君无弦的府邸而去。   竹苓怔怔的瞧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愈加的欢喜。   唉,可惜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凡女子,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反而一直在受着他的好处。   她想想,现在外头冬日这般的冷,不如亲手给世子做一件里衬吧。   世子殿下看上去也不似那般喜大富大贵的,同他们平凡人没什么两样,一定不会轻视她的。   竹苓淡淡的笑着,便向府里的下人们讨来了一些需要的材料。   但是她只会医术之类的,对于绣这些东西,简直两眼一摸黑。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相信一定可以做到的,介时让世子殿下穿着她亲手为他做的衣物,一定会感动的。   于是她便寻府里会做工的一个老妈子学着绣花。   “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府里的呀?”竹苓一边看着她绣一边问着她一些话。   “我啊,我来也不过一载。可能一载还未到。”老妈子面带笑容的一针一线的缝着。   “哦,这样啊。”她没什么想问的了,便回着话。   “你是世子殿下的门客,想必世子待你一定很好吧。你是哪家的姑娘呢?”老妈子八卦的问道。   “我叫竹苓。是承蒙世子,才能够从边境过来。”竹苓老老实实道。   边境?这么远的地方呀。   “老婆婆,我想问下,为什么世子殿下会想久居在西谟呢?而且还造了这个世子府。他不想回去北疆吗?”   老妈子想了想,笑道:“真是个乖巧的闺女。”   她又缝了几针絮絮道:“我呀,原先是在皇宫里的。这些个府上的下人们,也是从宫中调过来的。是世子殿下见我年迈,恰逢又是出宫的年纪了。想着我定然孤苦无依,便好心的将我收留在此。平日里头也做些饭膳,缝缝衣物,能多回报世子一些便是一些。”   竹苓听着很是感动。   世子的心肠真是好,自己一直都是知道的不是吗?   在边境的时候,面对于如此多的强盗恶匪,他都能英勇只身挺身,救下了她。   还因为自己的马虎,受了伤。   这样无亲无故的,相救于她,这份热心让她动容不已。   “那世子他平时可有什么喜好?比如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竹苓感兴趣的问道。   老妈子听着乐呵一笑,道:“看姑娘这意思,可是喜欢我们世子殿下呀?”   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面上带着些腼腆害羞。   “人呐,还是得交心。不仅要交心,还要用心。世子殿下也该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了,年轻气盛,姑娘要好好把握才是。”老妈子说着,便要起身。   竹苓搀扶着她,“那我该如何把握呢?还有婆婆,您还没有告诉我世子殿下的喜好呢。”   老妈子笑呵呵的,道:“这些,还是要靠姑娘自己用心去发现,努力去做了。”   说着,便走了。   她还来不及唤,想想还是算啦。   老婆婆说的也对,都要问来的话,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如平日里好生的细心观察,再记下来,得努力一些。   虽然她的相貌没有多么的惊艳好看,身份也平平,但是她相信,水滴石穿,总有一日,自己的用心,会让世子看到的。   竹苓其实在边境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那个时候只呆呆的唤他公子,还不知道他竟然是堂堂的北疆世子的身份。   就是因为碍于这个身份,她才发现他们二人只见相隔甚远。   后来知晓他喜欢瑾儿姑娘,她便想着就好好祝福他们吧,自己默默看着就好。   但发现,其实瑾儿姑娘并不喜欢世子殿下,而是喜欢那谪仙般的如玉公子,那日回西谟的路上,她听见他们耳鬓相磨,说着悄悄话,看起来十分的亲密,相配。   这才知道,世子其实是单相思。   所以竹苓便没有了顾虑,这样自己就不算是打扰他们只见和睦的人了。   便可以堂堂正正的欢喜他了。   想到这儿,竹苓面上带着愉悦。   不过,老婆婆教了一会儿就去忙了,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呢?   不如去炊间吧,对啦,她做饭也是很有自信的。   只要有菜,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出一道美味佳肴来。   相信世子一定会喜欢上她做的饭菜的。   于是竹苓便兴起,一路问着下人,炊间在哪里。   将军府上,姜瑾身着披风,站在府外的马车前,对着姜氏道:“放心吧母亲,天黑之前阿瑾便回来,不会让父亲母亲挂虑的。”   “你自己一路要小心。”姜氏还是放心不下。   姜怀小声宽慰道:“我已经暗中派了几名暗卫护送阿瑾,放心吧夫人。”   她便担忧的看着女儿上了马车,去王侯大人那儿。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距离将军府愈来愈远。   “小姐,阿俏真的好久没有同小姐坐马车,去王侯大人府上啦。”丫鬟阿俏喜悦道。   “是啊,说来也有许久许久了。我能够回来,已经莫大的恩赐了。”姜瑾悠悠道。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再加上王侯大人的帮助,奴婢才能够再一次见到小姐呢。”阿俏心里头无比的感激君无弦。   她拂开小窗口的帘子,外头竟飘下了点点雪花。   “下雪了。”西谟很少下雪的。   要是换做以前,她会很兴奋很高兴。   但自从到了边疆,日日雪不停的下着,也是看厌了。   边疆,说及此,也不知边疆如何了。   军营里。   又是一日,军医过来例行查看把脉。   “怎么样了?!”领队阿远在一旁提剑静静的等待着,语气却带着焦急。   “大王体内的毒素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余毒还要小养半载甚至一载左右,才能够完全清除。”军医摸了把胡须道。   那男子给他的解药,竟是真的。   他当时想也没想就给大王服下了,后来回想起只觉冷汗淋漓。   万一那人不守诚信,给了他毒药,大王就必死无疑了。   “你看看,这是虫毒的解药。”阿远拿出小玉瓶,递给军医。   军医接过,打开来细细的嗅着,感受着里头的药材。   片刻过后,他的眼睛亮了亮,道:“正是,正是此药。”   阿远松松了口气,暗道那人是个君子,没有趁此迫害,遵守了诺言。   “依你说,大王体内的毒素已经稳定下来。还需要半载或一载的时候才能够完全康复?此期间需要如何注意?还会不会再犯?”他问了一堆的话,让其都不知该怎么解答。   仲容恪低沉沙哑带着些疲弱的声音传来,他道:“问太多做什么。”   “大王,你醒了。”阿远上前过去。   他缓缓的支撑着起身,以一手臂搭着撑起的一腿,黑沉着脸道:“军医方才所说的话,本王都听到了。本王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来让本王体内的毒素清除。”   “这,这恐怕有些困难。毕竟大王的毒素拖延至久,虽未侵占到五脏六腑,但到底还是蔓延了一些,幸亏有及时的解药治疗,不然大王只怕是,凶多吉少啊。”军医道。   阿远沉默。   他知道大王为何如此急切的想要恢复身子,他是边疆之主,若是这个时候让人知晓他病弱,举兵来攻,那么后果只会不堪设想。   “如若不能有急成的方法,可否能够尽快恢复?”阿远问道。   军医想了想,说,“有利必有害。若是大王想要短时间能康复,有一药可以增进日程。但是它的负面作用还是会有。我不建议大王……”   “给本王用!”一声低低的冷冷的声音悬耳。   “这,好。”军医便拿出来药瓶,吩咐给阿远,七日用一次即可。   他犹豫着,道:“大王,还是……”   “闭嘴!”仲容恪不想听这些。   阿远便立马闭口不说了。   “本王生病一事,封闭一切消息。另外,传信给凉国。只说途中生了变故,本王抱恙在床,恐辜负凉皇的一片心意了。至于王妃一事,也不要再提。”他虚弱的合眼。   “是。只是凉皇那边,事发之后,末将已经擅作主张通知了,但没有回音。想是,想是凉皇有些气盛。”阿远道。   也难怪了,一而再的邀请,却接连的遭受变故。   凉皇不气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军营了。   大王害病如此,奸人若知晓了,那便有些堪忧了。   “阿远。”仲容恪唤道。   “末将在。”他凛凛低头。   “在本王还未痊愈之日,军营一切事务由你一人掌管。”   阿远有些震惊,但很快的便坚毅凛然道:“是!末将定然不会辜负大王的嘱托!”   仲容恪便合眼休憩了过去。   以前,他对王妃做了那样无礼的事情,算是背叛了大王。   但大王却既往不咎,如此的信任并重任他,他心中愧疚不已。   早就不该被男女之情所绊的!   阿远觉得甚是后悔,但后悔的同时,却忍不住的去想着那个人儿!   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强行压制住,让自己去恨她。   若非因为她,他们也不会沦落至此,大王也不会这般抱恙在榻。   这般想着,他愈发的觉得不值得。   阿远知道姜瑾一直都在利用他,所以他不想再被她所魂牵梦绕了。   自那日她背叛大王,随同她的情郎离开时,他的心就该死了冰了!   他凛然的走出军营,交托了一切事宜,更加认真的把守边疆。   凉国皇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帝近日脾气情绪不太好。   连一直受宠的纳兰清如,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这算什么东西!竟然不把朕放在眼里!什么途中生变,什么抱恙在床。这不是糊弄,这不就是糊弄朕么!竟然,竟然还有脸派人再来通知朕,聊表歉意。让朕,让朕的脸面都丢尽了!”   凉皇愤怒的将东西都给砸了。   那日他都摆宴款待了,朝堂上下不少官员名望氏族都来了,就等着那边疆大王与王妃。   结果呢,等来的却是让他颜面尽失!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   凉皇感觉自己头晕目眩,喘着气坐下。   纳兰清如在一旁总算是能说的上话了,便虚的扶着他的,颤颤道:“皇上,皇上不要生气了。”   “朕怎么能不生气!”   他一把拂开她。   她眨了眨眼,道:“皇上有没有想过,去派人悄悄调查调查呢?臣妾觉得,此事很是可疑很是蹊跷啊。”   凉皇闻言,平静了下来。   “皇上你想啊。那边疆大王是何等有头有脸的,自是注重礼节颜面的。若非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不然怎会如此的失礼,不怕得罪皇上呢?”纳兰清如只是想知道,那途中发生了何事。   “爱妃,爱妃说的也有理。”他平定道。   “皇上,臣妾以为。现在应当先将事情弄清楚,皇上再做决断也不迟呀。这般生气,可是坏了自己的身子呢。臣妾看着,真是好生的心疼。”她说着,便低低的掩面装腔作势的掉了几滴泪。   凉皇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对她大呼小叫的,害她受惊了。   便将纳兰清如搂进了怀里,宽慰道:“爱妃,是朕,朕的错。不应该伤害你。”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臣妾倒是希望皇上可以同臣妾撒气,臣妾只怕皇上不能够消气。”她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惹人怜惜。   凉皇就吃她这一套,便心疼的替她擦擦眼泪,甚是歉疚。   “爱妃所言甚是。朕现在便命人过去查探,那边疆大王到底生了何事。”他凛凛道。   纳兰清如点点头,委屈着。   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瞬间光芒四起。   出事了?呵,能有什么事呢,她倒是想要看看。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撞见   西谟一路在下着小雪,姜瑾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君无弦的府邸门外。   踏出绣鞋的时候,丫鬟阿俏“呀”了一声。   “怎么了?”她收回脚,回到了马车厢内。   “小姐,你打死我吧。”她苦着一张脸道。   “为什么要打你?”姜瑾不解。   “奴婢,奴婢又忘记带纸伞了……外头正下着雪呢,小姐会感风寒的。”阿俏自责道。   她总是这般粗心大意的,总是忘记,哎。   下回应当放把纸伞在马车里头的。   姜瑾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她噗哧一笑道:“你当你家小姐是豆腐做的?”   言完,便掀开了帘子,毫不在意的下了马车。   她抬头,伸出手接着雪花。   这种感觉也挺好的,撑着纸伞多没有氛围?   阿俏道:“小姐,我们快进去吧。”   姜瑾留恋的收回手,披好了披风,正准备随同丫鬟一起进府。   却见那里头,君无弦正背着单薄的身形,对着她。   看样子,似乎早早的就在等候着了。   她心中一暖,但想想自己,不可以这般的放纵情感的,便收敛了许多。   合须早就恭迎许久了,便道:“姜大小姐,主子恭候多时了。”   姜瑾点点头,“有劳你了。”   她走到了那身形的面前。   “王侯是在赏雪,还是等人?”她笑着调侃。   君无弦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回道:“本候自是在等人了。”   “哦?等,谁呢?”姜瑾转了一圈,当作是真的在寻人一般。   雪花静静的飘落,在他的肩上,他的发丝上。   他轻声道:“等一个心仪的女子。”   君无弦的眼神灼灼,一瞬也不移的失神瞧着面前绝色的人儿。   姜瑾支吾了一会儿,道:“心仪的女子。嗯,是谁呀?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子,可以得到王侯大人的青睐呢?”   他失笑,带着些无奈宠溺道:“我唤她姜儿,你说,是谁呢?”   “姜儿嘛,姜儿。那不用说了,自是我了。”姜瑾被自己逗乐了,忍不住掩嘴笑着。   那般明媚动人,那般倾城绝代。   丫鬟阿俏简直忍的面色都要膨胀了,她肚子都快要笑穿了。   想不到小姐回来后,与王侯大人的关系竟拉近了许多,这般的无拘无束自在,这般的亲密。   这样真好呢,以前的时候,小姐总是刻意的忽略王侯大人的情感,也好似在压抑着自己一般。   现在,她真的不担心了。由衷的替二人感到开心。   君无弦低低的笑着,拿她无可奈何。   “进去吧。凉着了可不好。”他温和道。   姜瑾嘴角依旧浅笑着点头,随同他一并进了里屋。   有下人拿了暖炉进来,二人坐在了舒适的绒锻上。   “还是冬日好,我喜欢冬日。外头虽下着雪,但屋子里却这样的温暖。”她熏着暖炉,嘴中哈着白气。   “不冷便好。”油灯相称,君无弦温润的面容更加俊逸。   “若我说冷,你会如何?”姜瑾调侃。   他闻言,低头倒水的玉手停顿了一瞬,嘴角缓缓扬起。   “若你说冷,那本候便可充当一次暖炉。让姜儿来我的怀中取暖。”他将热茶递给她。   她道了句谢谢,在他漆黑的眼眸流转一瞬之下,饮了一口。   “你应当是怕冷的。不怕我身上的寒气冻了你?”姜瑾无心的一边饮着一边说道。   这时候,丫鬟阿俏忽然咳嗽了几声,道:“小姐,奴婢想出去透透风。”   得到了准许后,她便狡黠的出去了。   这种美好的气氛,若是有她这个小丫鬟在,岂不是破坏了二人的美好?   所以她便自告出去,实际上是不想打扰他们。   合须在外头等了她许久了,已是有大半年多未见过她了。   “你在这做什么呢?”阿俏询问。   “当然是等你了。”他面上带着点不自然。   “等我干什么呀,我可不记得我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你不会是对我有那方面的意图吧?”阿俏缓步走着,一边俏皮的说道。   “是又怎么样。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下回你再过来寻我,和着你家小姐失踪了大半年的,你也将我忘了不成。”合须不满道。   昔日,他们也是因为两个主子的原因,偶然相识,便在一块待了一日。   他带她去恶作剧,还被主子撞见了,带着她跑的样子,他还记得呢。   “我只是觉得你好玩儿罢了,也没想那么多呀。你怎么就这么轻浮啦。”阿俏嘟囔着嘴道。   合须恨得牙痒痒,索性便一个飞身而去,上了屋顶,同她置气。   这,这是什么人嘛!   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样子,怎么对她就表现的这么幼稚啊!   哼,幼稚幼稚幼稚!她也不理他!   阿俏来到了府门口,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而屋子里头,君无弦则是探手过去,执起她的玉手,对她缓声道:“坐过来。”   姜瑾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来到他身旁坐下。   一瞬间,他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又闻到了那阵阵的,淡淡的清香,那样的好闻,那样的温暖安心。   他轻抚着怀里人儿柔滑的青丝,悦耳般的开口,道:“昔日你对我那般冷淡,此时却像只猫一般乖巧,让本候不知该那你怎么办好。”   姜瑾蹭了蹭他怀里的温暖,闭着眼感受道:“就这么办。”   “嗯?这么,办?”君无弦低头,伸手拂开她额上的碎发。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她无脑的说出这句话来,但眼睛紧了紧,她方才说了什么?   心虚,好心虚。她还是要装作安心的样子,闭着眼不敢去瞧他。   耳热心跳快的,面上都隐隐有些发烫。   她感受到君无弦灼热的气息渐渐靠近。   不会吧,不会吧……   “世子殿下,你怎么来了?等,等一下,我家小姐……”丫鬟阿俏一路急急的阻拦未果,眼睁睁的见着顾逊之打开了房门。   姜瑾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拉门声,便睁开了眼,君无弦的俊颜就在咫尺。   “你们在做什么。”他冷言道。   她将上头的人儿推了推,坐起。   “你怎么来了?”她面上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我想去将军府寻你,但未见到你,猜测你会来这,便过来瞧瞧。”顾逊之诓道。   实际上时,那该死的雪把路给封了,马过不去,他就费了好长一会儿功夫将雪给清理掉了,这才赶了过来。   却没想,就见到瑾儿的丫鬟候在外头,那房门紧闭,他就猜测里面在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打开门一看,幸好他来的及时。   不然就让君无弦得逞了!   “世子远道而来,外头风雪交加,定然不好受吧。”他淡淡的道着,沏了杯热茶递过去。   两人的眼神交替,凛凛锋芒。   姜瑾只当作什么也不知,什么也没看见。   “你可有什么事寻我?”她饮了一杯,不动声色道。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阿俏愣在原地,还是被合须给拽走的,掩上了房门。   走了一段路,她愤愤道:“你干什么拉我呀!”   便甩开了他的手。   “你留在房内能做什么?”合须道。   阿俏瞬时吃瘪,哑口无言。   真是苦恼。好不容易小姐同王侯大人有新的进展了,方才他们两人,他们两人难道是在……   她回忆起方才的画面,面上通红。   “你做什么,脸这么红?”合须疑惑道。   “方,方才我瞧见王侯大人正对我家小姐……那个那个啊。”阿悄难以启齿。   那个那个?是做什么?   合须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他们二人已经到了那等地步了?”很显然,他想的与阿俏想的,完全不一样。   阿俏点点头,懵懵道:“是啊,可却偏偏被世子的到来给打断了。不然小姐同王侯大人,就能够顺理成章了。”   说着,还有些惋惜。   合须狐疑的瞧着她。   “你干嘛啦,这样看我。”阿俏被瞧着都有些心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来着。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啊。”他道。   “什么想什么啊,我真的亲眼看见的,你是不是不信我啊。”阿俏总算是听懂他的意思,叉着腰道。   合须沉默着,不会的,主子不会做那等有损姜小姐名节之事的。   他们二人还没有成亲,怎么就到了爬上了榻的地步呢?   “你这个眼神,就是不相信我。”她愤愤道:“这种事情,难道非要我说出口吗,那好吧,我就直说了。”   阿俏欲要开口,却被合须给阻拦道:“不行不行,我不听。”   “你必须听,必须听!”她扒拉着他死活非要他听。   “我跟你说,他们两个,方才……”   “我不听我不听。”合须一副王八念经的模样。   气死了!真是,阿俏在原地跺脚。   逼她说出来,又不让她说,她要是不说出来,会难受死的啦!   “他们方才,方才差点亲上啦!”阿俏对着合须的耳朵大喊,全然忘记自己所处的地方,以及那屋子里面色黑一阵,红一阵的某人。   姜瑾神情反复,面色难看。   阿俏她在干什么啊……   君无弦则是不动声色的饮了口茶水,面上掩饰不住的悦色,嘴角淡淡。   顾逊之愤恨的瞧着,双拳紧握。   外头阿俏与合须的对话,他一一听了去。   “今日竟下雪了,好巧。我一回来就下了。”姜瑾融合着气氛道。   结果,此话一出,更是静谧。   她尴尬的无地自容,还是头一回如此出糗。   “姜儿可想去赏雪?”君无弦放下杯茶道。   她思忖着微微点头,道:“也好。一直待在屋子里头,多少也有些沉闷的。”   “世子殿下,可要一道通行?”他温声道。   顾逊之恨的牙痒痒,就是受不了他这副样子,偏偏世间也无人能像他这般了。   所以就是这样温润如玉,谪仙般的他,才更容易掳获瑾儿的心么?   “本世子去!”他咬牙起身道。   姜瑾左瞧右瞧了两人一眼,道:“那便一同吧。”   房门外。合须听到阿俏那么大的声音,忙让她住嘴。   原来她说的是这个,看来还是自己想歪了想多了。   他还以为,主子同姜家大小姐爬上床了。   呸呸呸,不能胡思乱想,不能胡思乱想。   “哟,敢情你是想到了不好的地方去了啊。”阿俏见他口中念念的,调侃道。   “不与你多说。”   言完,便瞧见主子出了房门。   阿俏也赶忙迎了过去。   姜瑾从将军府离开就穿了披风,很是暖和。   但是君无弦却没有,看起来就很冷的样子。   “王侯还是加件披风吧。”她关切道。   他闻言,低低咳嗽了几声,唤合须去拿他的貂绒来。   顾逊之小声嘀咕着。   明明他也未着啊,为什么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呢。   姜瑾看过去,笑道:“我将自己的披风给你如何?”   他摇头道:“这怎么行。本世子堂堂男儿,不惧风雪不惧寒冷,无需这种玩意儿,还是瑾儿好好穿着吧,以免着凉了。”   她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顾逊之仿佛自己被套了,恨不得也装出一副柔弱美人的样子,就不该说的那般坚毅的。   他瞧了瞧身边的君无弦,时不时的就会咳嗽几声。   他不知道的是,他是因为喉咙受损再加上风寒而导致的。   “你说你是风寒,怎的还未好?你定然是骗我的。”姜瑾眼中带着担忧。   君无弦的面色在白雪下相衬,清俊中带着点病弱,他启声道:“无妨的。”   “我都知道了。父亲已经同我说了。你因为我,不惜自损中喉。怎的这般傻?”她的语气带着些哽咽。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都不知道。   他也没有打算告诉她,还隐瞒她,只为了她不为自己担忧。   君无弦无言,顾逊之沉默。   “小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呀?”丫鬟阿俏融着氛围。   姜瑾理了理情绪,道:“赏雪。”   赏……雪?阿俏愣了愣。   可,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呀?   这厢,合须拿来了白色貂绒披在了君无弦的身上。   他拢了拢,道:“雪停了,看来今日不宜赏雪。还是回屋吧。”   正打算进房,那前头忽有一人恭身低头的疾步走了进来。   合须一个机警的飞身过去,询问,“你是什么人。”   那小太监和声笑道:“我是奉公主殿下的旨意,前来邀请姜大小姐去宫中一玩的。”   现在午时还未到,时辰尚早。   可是公主是怎么知道姜大小姐在他们府里的?   见他疑惑,小太监补了句道:“先前去了趟将军府,大夫人说姜大小姐来了王侯府。遂奴才便这厢过来了。”   合须听着便同君无弦禀告了,后者让他上前来。   姜瑾与顾逊之对视了一眼,移开。   公主殿下邀她去宫里?也好,她便不必夹杂两人之间尴尬了。   也来的正是时候。   那小太监唯唯诺诺的上前,道:“公主殿下吩咐,让姜家大小姐进宫一叙。”   言完,便抬头,见到顾逊之,忙道:“世子。”   “王侯。”礼毕,便等候着了。   “既是公主相遥,阿瑾自是要去的。”姜瑾对着君无弦道:“王侯与世子在此留步,阿瑾去宫中了。”   人前,她不好失了礼,还是要表现的疏离一些的。   顾逊之想要说他也跟着一起去,但是想想还是作罢。   若是再跟去,瑾儿会不会嫌他有些聒噪?   他再转头看看君无弦,一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模样,走进了屋内。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丝毫没有表现出留恋不舍。   这样的人,一点也不适合瑾儿。   顾逊之在心中暗暗道。   “本世子还未来时,你对瑾儿做了什么。”他一并走进去,看着君无弦坐下。   “世子所看到的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他将垫布翻转而坐,手枝玉杯,十分淡然。   “我警告你,你不准对瑾儿动手动脚的!”顾逊之盛怒。   君无弦轻笑一声,道:“那世子呢。昨夜深更半夜潜入将军府,意图何为?留宿了一夜还不不尽兴么?被人照料的感觉又如何?”   他愣了愣,随即双拳紧握,道:“你派人监视我。”   “不。”他漆黑的眼眸流转一瞬,“本候是在保护姜儿。”   君无弦派了死士严加保卫将军府的安危,昨夜其中一名就向他通禀了此事。   顾逊之咬牙切齿道:“你果然深不可测,我没看错你。”   他未言话,面上淡淡。   “怎么,瑾儿走了。你就不露出你那副温和的模样了。”   “世子面对她,露出如何模样。面对本候,又露出如何模样?”君无弦反问他。   顾逊之自知说不过他,也不想同他辩,便抛下狠话道:“我不信你真心待瑾儿。但你要是打什么其他的算盘间接伤害到了瑾儿,本世子绝不会放过你。”   言完,便愤怒的挥袖而去。   合须道:“世子殿下慢走。”   此时,外头的雪花又淅淅的下了起来。   君无弦起身,站在房门外,伸手感受落雪,喃喃道:“可惜了。”   合须不解,问道:“可惜什么了?”   没有回应。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公主的邀约   阿俏在马车里,对着姜瑾道:“小姐,这雪可真是跟您作对呢。先前没有决定赏雪的时候,偏偏下的起劲。待你想要赏雪时,却又停了。此番您被公主唤进宫去,这厢又下了。真是的。”   她喋喋不休的道着。   “雪也是反复无常的,一阵阵的。总不能连着下,那便是天灾了。”她淡淡道。   “小姐你冷吗?也怪奴婢没有给小姐准备暖手炉。”阿俏真是要责怪死自己了,这个忘了,那个也忘了的。   “没事。进宫就暖和了。”姜瑾道。   阿俏点点头,也没有再说话。   等进宫后,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阿瑾姐姐怎么还不来呀。”尉迟茗嫣恹恹的将下巴磕在满是山珍海味的桌上。   “公主,这些要重新热过吗?”一个婢女问道。   “热吧热吧。”她随意应付道。   一声叹气,她的瞳孔里染起了雾意。   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贴身婢女。   摇了摇头,尉迟茗嫣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那样太难受了。   她希望,自己的贴身婢女能够在天上,好好的看着她。   她也再不会鲁莽行事了,一定要懂事谨慎,尽量不给身边人添麻烦。   姜瑾走在宫道上,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情。   含烟呢?   她在君无弦的府邸里,并未瞧见她的人影。   按理说,她同自己一同回到了西谟,应是由他安置在府邸里的。   毕竟含烟是他的人。   此事,她还得需再问一问君无弦,等出宫再说吧。   “请问,是姜家的大小姐吗?”有一个小婢女胆怯的问道。   “我是。”姜瑾应道。   “那太好了,您终于来了。公主殿下她已经在殿内恭候您多时了,一直在等着您用午膳呢。”小婢女露出了悦意。   “劳烦你在此等候了,带我前去见公主吧。”她微笑道。   “是。”小婢女受宠若惊。   一路进了尉迟茗嫣的寝殿,姜瑾见着周围,一切皆是这般的熟悉。   “阿瑾姐姐!”她欣喜的迎了过来。   “公主。”她被她拉着坐在了桌前,满桌子的佳肴。   “我就等着你同我一道用午膳呢。来,先吃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尉迟茗嫣夹了许多菜到她的碗里,嘴中念念道:“阿瑾姐姐在边疆那等破地方定是吃不饱的,那里的菜一定没我们西谟好,来阿瑾姐姐,多吃一些。”   姜瑾点点头,望着碗里堆积如山,有些无奈笑笑。   “这么多,我吃不完的。公主。”她都无从动筷。   “没事,你能多吃一些就多吃一些吧。”尉迟茗嫣自己也夹了块鸡肉包在嘴里头,口齿不清道。   “多谢公主。”她道。   “阿瑾姐姐,其实这顿饭膳就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的,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总是要庆祝庆祝一下的对吧。”她嘻笑着,一个劲的喜悦着夹菜给她。   姜瑾心头暖了一暖,原来公主是特意为她摆的这一桌。   “公主也多吃些。此行还是托了公主的福。”她道。   尉迟茗嫣闻言差点将肉咳出来,对她赶紧做了个“嘘”的手势,道:“阿瑾姐姐,这话说不得的,万一让人听见了。”   她愣了愣,确实是。她们这样,算是欺君吧。   那尉迟夜想必是全然不知公主是为了救她才不惜放弃回去的机会,选择同她一起待在危险之地的。   以此来要挟挑拨,皇帝一边盛怒一边又担心自家皇妹,便让人带千军万马而去。   顺便将她给带回来了。   姜瑾心中嘲讽。   自己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嫡女,到底是人微言轻的,还不足以让皇帝不惜一切来救。   公主当真是长大了。   “阿瑾多谢公主的一路相照。”她诚恳的礼道。   “哎呀没事没事,此事就不要再提啦。你是我阿瑾姐姐,我当然要为你好的啦。姐姐用膳吧。”尉迟茗嫣生怕她们的谈话被自己的皇哥哥所听见,所以心里虚的很。   好在她们的声音也轻,殿内的下人也都给遣散了。   “唉,自从本公主回来以后,母后就一直寸步不离的。我现在才有机会召阿瑾姐姐进宫给你接风洗尘呢。”她挑着筷子道。   姜瑾微笑,说道:“太后娘娘对公主极是疼爱,关切公主也是理所当然。”   尉迟茗嫣点点头。有些话总想问,但又不知该怎么问。   她也早就看出她似有话要说,但也不着急,只是耐心的等待着她道出来。   “阿瑾姐姐,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她放下银筷,摆了摆正经道。   “公主请说。”   “那个什么含烟的,她是王侯大人的人?你们,关系很好吗?”尉迟茗嫣是担心这个含烟会横在阿瑾姐姐与王侯大人的中间,总是不放心。   想着二人终于是相见了,就应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了,但这横端的又来了个敌手,也不知是劲敌还是朋友呢。   姜瑾笑,知晓她关切自己,便谨慎的瞧了瞧殿门外,压低声音,道:“含烟是王侯安插在边疆大王身边的眼线。她帮了我不少,我甚是感激。她虽对王侯有情意,但绝不会做出伤害我之事。还请公主放心。”   “原来是这样啊。王侯大人果真高见,竟如此计划。”尉迟茗嫣有所顿悟的点头。   “说来,阿瑾今日便在王侯府中。但,却并未瞧见含烟。也不知她如何了。”她关切道。   在边疆,含烟为了帮她,做了这么多事情,不惜以自己的身子取悦仲容恪。   也正是因为她的到来,姜瑾才顺利的“脱宠”没有让仲容恪空隙来对她。   甚至,含烟还因为帮她,完成君无弦的使命,不惜流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她感恩戴德,从不会忘记。   “那阿瑾姐姐,是我误会那含烟了。听你这么一说,她应当与你是朋友的。那,那本公主就不想那么多啦。”尉迟茗嫣嘿嘿一笑。   正当二人在夹菜用膳时,忽的殿门被轻轻推开,弓身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低声道:“公主,元小公子来了。”   “元堇德?他这个时候来干嘛,算了,让他进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的理了理自己的发髻,看看有没有凌乱。   姜瑾自去边疆过后,也再没有见过这元家的小公子了,现也不知长成如何模样了。   曾在他及冠之时,她记得,在他们府上一偏院里陪他喝过酒,结果醉的不省人事的。   现在想想,也真是好笑,怀念。   元堇德一身少年正气的走进来,身形背挺,俊秀不已。   “公主。姜大小姐。”他对着二人礼了礼。   “元小公子。”姜瑾颔首回礼。   他望着她,望了许久。   尉迟茗嫣轻咳了几声,道:“虽然本公主知道我阿瑾姐姐生得倾城绝色,但她已经有人啦,你就别想啦。”   元堇德面上瞬时有些赧然,他蹙眉道:“公主误会了。只是堇徳在此再度瞧见姜大小姐,有些诧异。”   但其实,他是听说姜瑾被公主召进宫来,才赶了过来的。   知晓她现在得空了,便想着要好好看看她。已是过去大半年多的时日了,再见故人,依旧如此千秋绝代。   这几日,他想着,既是她回来了,他父亲与母亲定是要与她好好一叙。   便没有来拜访,打扰她。   方才再次见到她,竟心跳如鼓的移不开眼。   甚是想念,生甚想念。   “行啦。说吧,你来找本公主有何要事呀。”尉迟茗嫣傲慢道。   元堇德道:“听说公主回来了,便想过来瞧一瞧。不想,姜大小姐也在此。堇徳见到二位安然无恙,便心安了。”   姜瑾赞赏的点点头。   元家的小公子,正是年少期的风华千茂,但却丝毫没有普通少年的骄躁之气。   “咳咳,那你可用过午膳啦?”尉迟茗嫣清了清嗓子道。   他缓缓摇头,“不曾。”   “那你同我们一道吃吧。左右这么多菜呢。我是想着给阿瑾姐姐接风洗尘来着。”她喜悦道。   “这,不太好吧。”元堇德微微抬眼,看起来有些纠结。   “公主既然说了,小公子就不要介意了。”姜瑾缓声开口道。   他瞧了她一眼,点点头答应。   尉迟茗嫣扁了扁嘴。   该死的元堇德,阿瑾姐姐说话就听,她一个堂堂公主都不能使唤的到他。   “公主,命人添双碗筷罢。”姜瑾笑道。   “来人,给小公子上碗筷,赐座。”   这顿午膳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多谢公主款待。”元堇德身子微前倾,颔首道。   “别谢,本公主可不是为你准备的,只不过你来的凑巧罢了。”尉迟茗嫣十分傲娇道。   他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但也没有说什么。   三人聊的差不多时,姜瑾看了看外头天色。都这个时辰了,得早些回去,不然母亲会担心的。   “公主,阿瑾先走了。”她起身。   元堇德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作揖道:“公主,告辞。”   “啊,你们怎么都要走呀,再陪本公主待一会儿不行吗?”尉迟茗嫣十分的不舍。   她回到了皇宫里又开始闲了起来,根本没有人同她玩耍的。   可是一切都是短暂的。   见她这般失落,姜瑾笑道:“我会时常进宫相陪公主的。”   言完,看了一眼身旁之人。   元堇德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会。   尉迟茗嫣扁嘴,十分傲娇道:“我只要阿瑾姐姐陪我,谁要你了。”   顺便翻了翻眼。   他表示无辜。   “那我同元小公子便走了。”姜瑾道。   “本公主不放心,元堇德我命令你,好生护送阿瑾姐姐回将军府,若是有什么差池。本公主拿你是问!”尉迟茗嫣道。   “是,公主。”他答应。   “如此,太过于劳烦小公子了。我一人可以的。”姜瑾道。   “没关系。”元堇德瞧着她。   待走出了公主寝殿,在宫道之上,她看见了自己的马车。   “姜大小姐,有些话可以方便说吗?”他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真挚。   少年意气风发,恣肆不已。   姜瑾瞧他正气,只觉浑身痛畅,笑道:“有何不可,小公子随我一同上马车一说吧。”   元堇德便踏上了车马,与她对面坐着。   “有什么话,小公子不妨直说。”她缓声道。   “是关于纳兰清如一事。”他面上带着点点纠结。   她挑眉,问道:“小公子可是想告诉我,纳兰清如现在是在凉国。”   这件事情,是君无弦同她说的,也是从元堇德那所得知。   虽与他不是那般相熟,但到底是一起喝过及冠酒,沾过他的喜气的。   这厢他要对她说的话,约莫就是这些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些惊讶。   她微笑,“王侯已经同我说过了。多谢元小公子的关切。已经没事了。”   姜瑾知道他心中愧疚,但此事不关他半分关系。   纳兰清如只不过与他是同一府邸之下的人而已,是非黑白,她明白。   “这样,那是堇徳多言了。”他低低着个头。   “我既然已经回来,你便放心吧。”她诚恳道。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抵达了将军府。   姜氏早就在门口候着了,一瞧是元堇德先下的马车有点儿震惊,当下便胡思乱想了起来。   跟后便看见自己女儿下来了,便忙拉着她的手道:“你不是去王侯府上了吗?这位又是?”   “元小公子。”她刻意避讳纳兰王府不提,只因知晓母亲憎恨。   姜氏嘴上念念,道:“是哪家的少年郎?”   元堇德如实道:“纳兰王氏。”   当下,其面色便垮了下来。   “元小公子一路护送阿瑾回来,想必也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多谢小公子。”姜瑾赶紧打着圆场,让他离开。   可姜氏却冷哼了一声,道:“元小公子?那纳兰清如是你什么人?你阿姐?哟呵,还真是有颜面的,我家阿瑾被你们纳兰王氏害的如此,竟还敢上门来找不痛快!”   元堇德不吭声,只是由其辱骂着。   “母亲你误会了。此事同小公子无关。阿瑾很累了,回去吧。”姜瑾对着他使着眼色。   “大夫人,姜大小姐,堇徳告辞。”他礼毕,便走去了街市上,雇了马车回去。   她心底叹了口气,道:“母亲。”   姜氏哼了一声,道:“算他识相,不然我可真是一肚子气没地发的。”   她左右好一番劝才将母亲劝了进去。   丫鬟阿俏正好迎来,一脸迷茫的看着主母很气恼的模样。   姜瑾对她眼神示意,她便当下就了然道:“小姐,您奔波一天了一定很累吧,奴婢伺候你去歇息吧。”   “罢了阿瑾,去歇着吧。”姜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便去了姜怀的书房。   她摇了摇头,甚是无奈。   母亲想必是要同父亲去诉苦去了。   “小姐,究竟发生什么事啦。”丫鬟阿俏同她一道走着。   “起先我在王侯府中,却被公主传唤进了宫。后遇到了元小公子,这厢便由其护送我回来。正好被母亲瞧见了,当面熟络了小公子一顿。小公子一声不吭的便走了。”姜瑾觉得好笑。   元堇德着实有些老实,耿直。   阿俏不解,问道:“奴婢知晓小公子并非真正是纳兰王氏一族人。可是大夫人并不知晓,所以才会如此。”   她顿了顿,回想起母亲方才问纳兰清如是否是他的阿姐。   想来,母亲确实不知其中的干系了。   “罢了,改日我在宫中再碰见他时,当面同他赔个礼。”姜瑾道。   阿俏点点头,俏皮道:“小姐说的极是。”   “阿月呢?”她忽然道。   “二小姐整日在房中闷着,也不怎么出去。有次奴婢偶然瞧见,她对着一个荷包又喜又哭的。”她不解。   荷包?是了。她想起来了。   曾有段时日阿月绣了个,让她递给君无弦,聊表情意。   但她给了呀。怎的又来一个?   那时候,姜瑾对君无弦还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如同普通人之间的来往。   却不曾想,今非昔比。   她有些伤神了起来。   自己这样做,会给阿妹带来伤害的吧?   明明是阿妹先喜欢上君无弦的,而她是后来才喜欢上他的。   丫鬟阿俏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姜瑾回过神,摇了摇头。   她还以为是事过境迁,自己的阿妹长大了,所以看起来才有些沉稳懂事的模样了。   却不想,或许是为了躲她,是为了那中间夹着的君无弦。   此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然小姐去寻二小姐吧,同她说说话。奴婢猜想,二小姐定然是因为有什么心事所扰。小姐去开导开导她也是极好的。”丫鬟阿俏开心道。   姜瑾犹豫,她亲自去,会好么?   阿月会介意么?   还是算了吧。   她道:“不了,改日吧。”   姜瑾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她也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丫鬟阿俏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蓦地走进了房内,道:“你下去吧,我想歇息了。”   阿俏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来到桌上,姜瑾忽的想起君无弦曾送她的那只白狐狸,不知道让下人们养的怎么样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协商医馆一事   说来也是,那会儿她对他还有点儿敌意,所以就。   还有那只信鸽,也不知去了哪儿了。   她消失了大半年多,感觉物是人非了。   也不怪,毕竟自己去了边疆这么久。   姜瑾觉得,自己还是得出来透透气,憋的慌。   哪知这一出来,就听到了大事件。   她从一墙边经过,便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下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她悄然无息的偷偷听了几句。   “哎哎我跟你们说个事儿,千万别声张,得小点声儿。”一个男丁道。   “啥事儿啊,就你一整天事多。说说吧,又有什么好消息了。”一个女奴抖了抖被褥。   “我听说呀,那宫里头的皇贵妃娘娘啊,又怀上啦!”那男丁说的让人鸡皮疙瘩的起来了,声音着实森然可怖。   “天哪,怎么又怀上了,造孽啊。”另一个女奴摇了摇头道。   “可不是吗,这宫中简直就是闹鬼似的。皇帝陛下的后宫女眷里,哪个不是孩子流掉了的。至今无子嗣啊!”男丁说的毛骨悚然。   姜瑾的一双凤眸充满了不可置信。   “那皇帝陛下心底也清楚,为何还要……唉。”   “说啥傻话呢,再怎么样不能没皇子啊,这以后的大统谁来继承?难道要沦落到从朝野大臣里择太子不成?”男丁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没底气,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   “快别说了,忌讳的很。这等朝堂纷争之事,岂是由你我能够左右的。知道了什么也万万不可言,只当作全然不知晓的样子。”其中一个女奴小心的提醒他道。   本几人都没想明白这事儿,也是男丁自己无意间说着便想明白了去。   这皇宫里的纷乱天下皆知,阴谋诡计全在里头儿呢。   指不定就是人为的,哪儿有什么鬼怪呀。   “我估摸着这几日,皇帝陛下又得请道士进宫驱鬼了。唉,可这也没什么用啊。该流的还是得流。虽不相信有什么鬼怪,但未免也太蹊跷太诡异了些,皇帝陛下心里头也不知有没有个数。”那男丁继续道。   女奴手中的活未停下,一边整理一边道:“那都是他们的事情,与我们何干呢。”   “这倒也是。我近日再探探再说,有什么好八卦的再同你们唠嗑。”男丁说着,便嘿嘿笑着离去了。   两个女奴也跟着相视一眼摇头笑笑,就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聊了。   姜瑾无声的转身,默默折回,一路沉思的走着。   这件事情,若不是今日下人们提起,她倒是忘了。   一想起来,觉得甚是可怖。   因在重生过后的皇帝第一次设宴那夜起,她还记得自己出去透气,假意逃脱宴席。   便无意间走去了一漆黑之地,那儿有木门,还有蜘蛛网缭绕。   她听见了乌鸦的飞翅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错觉,竟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姜瑾分明记得当时,或许不是幻觉,但现在想想,却不确定了。   再是第二回 同公主一道去,见那木门里头被褥叠的整齐,杯水也盛着,她猜想里头一定是住着什么,或者说是被囚禁着什么人。   那会子,她真真切切的对上了一双眼睛,是双男人的眼睛。   姜瑾本都忘了这些事情,如今想来,着实骇然,着实后怕。   而尉迟夜后来的表现,也让她更加的疑惑。   他当着她的面,斩杀了几个宫中丫鬟以儆效尤,怪她不该去那个地方。   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藏着什么奥秘?   因为诸多的事情,她暂时将调查的此事搁置了许久,直到今日才重新想起。   姜瑾直觉此事怪异蹊跷万分,不敢探。   但犹记头一回在宫中遇见君无弦时的模样,她被他所阻拦。   那么此事,他或许会知道一些?   但是,他为何不肯同她提起呢?   若是她询问,也总归是不好的罢。   姜瑾怀揣着心神不宁的心思,便在亭中细细的思索着。   另一边,凉国都城的皇宫里。   有探子暗暗的去边疆打探了消息回来,通禀了凉皇,纳兰清如也在跟前。   “回禀皇上,边疆出大事了。”探子的语气带着迟疑。   “出大事了?出什么大事了?快些道来。”凉皇显得很是焦急。   “我奉皇上之命,前去边疆打探。半途中,发现了我们凉国的使臣,他被路过的人所救,留着最后一口气同我说明了经过。”探子道。   而后他便在一竹林里发现许多被掩埋的尸体,看样子像是边疆人也还有其他地方将士的着装。   再跟进过去,发现军营里把守异常森严,守了多日未见边疆大王出来过,连边疆王妃的影子也未瞧见。   凉皇听着,面色十分的复杂。   “怎么会这样呢?你说还有一部人死去的将士,他们的衣物特征是怎样。”   探子如实禀报。   纳兰清如眼睛动了动,立即道:“是西谟!是西兵!皇上。”   凉皇了然于心,暗暗怀疑。   “此事,甚是蹊跷。再去探。”他道。   探子领命,便退下了。   纳兰清如的一双眼里瞬息万变。   西谟怎么可能会突然派兵过来?据她所知,边疆与西谟现在是和谐友国。   况且,姜瑾又和亲嫁了过去,这中间能有什么事端?   她胡思乱想着,越发觉得此事得好好调查调查。   于是她面色极其难看的,装作很是虚弱的模样道:“皇上也别太忧心了,相信很快便能知晓的。”   “爱妃怎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哪里不舒服?”凉皇打量着她。   纳兰清如勉强笑道:“臣妾确实是有些不舒服,臣妾想回寝宫歇息,望皇上见谅。”   “要不要寻太医?”   “不用,臣妾好好睡一觉便好了。臣妾告退。”她道。   凉皇虽觉得疑惑,但还是让丫鬟搀扶其下去了。   顾逊之回到了世子府,看起来就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但是竹苓不知道,依旧在炊间忙活。   过了会儿便美滋滋的端出一道一道佳肴出来。   此事的夜幕已经渐渐的黑沉下来。   “世子,用晚膳啦。”竹苓今日格外的开心喜悦。   顾逊之有点愣,道:“今日这饭菜……”   “嗯,是我做的。世子尝尝看,好不好吃。”她面上带着浓浓的希冀。   他动了动银筷,夹了一口在嘴中缓缓咀嚼。   竹苓带着一些担忧与忐忑,紧张问道:“世子,你觉得怎么样?”   他笑,“好吃。”   她瞬间心花怒放,道:“真的?那竹苓天天给世子做饭膳可好?”   顾逊之顿了顿,面色复杂。   “世子殿下你不要误会,竹苓只是想要报答殿下。左右在府邸也是清闲。而且老婆婆岁数也高,就由我代劳吧。”她面上带着喜悦。   但他终究是觉得不妥,毕竟她是门客,做这些下人所做的事情,不太妥善。   然又见她这样开心,想来是喜欢做饭膳,所以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还望世子殿下成全。”竹苓低低身子恳求道。   顾逊之见此,便答应了。   “只是,等本世子与瑾儿寻到合适的商铺,你便不用再插手这些事情了。”他定睛道。   她点了点头,“多谢世子殿下。”   “坐下来一起吃吧。”他心中郁郁。   回想起今日在君无弦府邸,推开那扇房门,所见的一幕,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们二人,是正想亲吻么?   他来的真及时。   竹苓坐了下来,与他一起用膳,道:“世子可是心中有什么心事吗?”   她想起今日早晨,他说要去王侯府一趟。   那王侯大人想必就是那日同瑾儿姑娘同乘一匹马的谪仙公子吧。   “没有,吃吧。”顾逊之道。   竹苓垂了垂眼帘,看来还是不能够走进他的心里。   还是要努力一些吧,相信总有一日,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的。   她观察着他夹的每道菜,心中暗暗数着。   有一道菜,他一共夹了七回,说明他最喜欢那道菜,所以明日再做的好吃一些。   竹苓心头喜悦着。   顾逊之悄无声息的瞧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当晚月色降临,他难得在府上欣赏起了月儿。   “世子殿下,在赏月?”她从一旁的漆黑之中走了过来。   “是竹苓姑娘啊。”他负手,抬眼望着夜色,并未偏眼。   “嗯。你是在,想念瑾儿姑娘吗?”竹苓两只手交叉在腰后,看起来很自在悠然的模样。   顾逊之没有说话,就代表默认了。   “那世子殿下便去找瑾儿姑娘吧。”她忍着心中的不适,勉强道。   但他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竹苓有些疑惑也有些欣喜。   “不想让她为难。”只因昨夜夜宿在瑾儿厢房内,由她照顾了一夜,被其大夫人所撞见,让她为难了。   她听着此话,似懂非懂。   感情总是如这般,怅然又喜悦。   他的眉毛皱一皱,她的心便也跟着揪一揪。   他开心了,她打心眼儿里也跟着开心。   自己的情绪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变幻了。   竹苓太明白这种单相思的苦感了。   爱而不能见。该是有多么凄楚。   瑾儿姑娘在边疆待的大半年多的日子里,世子殿下便是夜夜这样对月思念着她吗?   没有一个人相陪,好生寂寥呢。   竹苓不知为何,许是月色之下,难免伤感,便落了落泪。   听见她吸鼻子,顾逊之有些诧异的侧身望她。   “姑娘怎么了?”他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世子殿下对瑾儿姑娘的情意让人动容。”她情不自禁道。   但转眼,她又破涕为笑,“是不是很奇怪?我这样说,很突兀,很莫名其妙。”   他盯了她一会儿,蹙眉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确实不是很明白她从何而哭。   “今夜的月色真美。”竹苓笑着看着弯弯的月儿。   她忽然很想自己在边境的草木屋,还有死去的大黄。   这么多年来,她也是一人孤独的住着。   闲的时候,便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从树上摘来一片干净的叶子,吹着乐曲。   大黄就安静的待在她面前摇着尾巴。   每到夜晚的时候,是最难熬的时候。   夜深人静的,好似整个地方,就只有她一人活着一般。   半夜入睡后因噩梦惊醒,更加无助孤独。   这些,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起,也不想说。   “竹苓姑娘,一直以来都是一人居住的?”顾逊之问道。   她点了点头。   他也没再问。   看着他身形修长的背影,竹苓有种冲动,很想上前去拥一拥他。   但是不能,她强忍着心底的这份冲动,不让她做出无法挽回的啥事来。   若她真的挑明了自己对他的情意,那么他们之间,只怕是只有无尽的疏离了。   竹苓很清楚,所以觉得不会破格。   哪怕此生此世都不能够得到他,也要好好的看着他,看着他平安健康,就好。   “冬月快要过去了。”她坐了下来,冰冷的台阶有些刺骨。   顾逊之顺着她坐下的地方也跟着并肩席地而坐。   “世子殿下不回母国去看望自己的父王与母妃吗?”竹苓偏头,满是纯真的瞧着他。   先前,他的侍从擅自离开他的身边,急匆匆的回到了北疆。   想来是出了什么事端,但因为瑾儿的事情一直耽搁着,也并未记得要差信回去。   今夜听竹苓姑娘提起,他才想了起来。   “多谢姑娘提醒。”顾逊之道。   她有些茫然,见着他忽然起身,朝着房内走去。   “世子殿下要去做什么?”   “写封家信回去,询问他二老的身子可好。”他道。   竹苓微笑,他真是孝顺的孩子。   北疆王与北疆王妃,定然也是很好的父亲与母亲吧。   次日一早,姜瑾一睁眼就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   第一,去顾逊之的世子府,当面同他道歉母亲之事。   第二,得和竹苓说下医馆商铺一事。   第三,便是去街市上与他二人一并去瞧瞧。   最后,得空时碰见元小公子,当面同他说说那日之事,让他不要在意。   再者,便是多打听打听那宫中传言如何。   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姜瑾便睡不着了。   天才露出了鱼肚子白,便唤来了丫鬟阿俏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   “小姐,你今日起的好早啊。”阿俏梳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道。   “给我梳个简便的就行。我今日,要去一趟世子府。”她想起自己要去街市上看商铺,打理医馆一事,就觉得异常的兴奋。   “世子府?奴婢没有听错吧。小姐确定是去的世子府而不是王侯府吗?”阿俏调侃着,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喜悦。   “就你最贫。”姜瑾无奈道。   今日她一身淡雅的水墨衣衫,发髻也是很简便的由一根束带束起。   “小姐,奴婢觉得小姐应该不只是去世子府那般简单吧?”阿俏跟了她这么久,什么事都由她做,都清楚自家大小姐的脾性了。   “凡是都逃不过你的眼。”姜瑾对着铜镜照了照。   “小姐若要出门,世子在旁,奴婢也是放心的。小姐你安心吧,奴婢绝对不会透露出半分消息出去的。坚决守口如瓶。”阿俏知道她的性子,说一不二,再怎么劝也是没用。   她欣慰一笑,赞赏道:“阿俏最乖了。”   她听自家小姐这么夸,怪不好意思的。   “要备马车吗?”   姜瑾想了想,“备吧。”   虽然离逊之的府邸很近,但是走过去要一段时辰,这中间若是碰到个什么歹人,就不好了。   和着她是经历了这么多了,不谨慎小心是不可能的。   阿俏点了点头,道:“我同大夫人交代一下,就说小姐要去世子府一叙。”   “不可,你就说我去王侯府。”姜瑾阻拦道。   “为什么啊小姐。”她有些懵。   “我母亲,甚是欢喜王侯,自是希望我与他多多来往。但要是知晓我去世子那一叙,免不得心里有些不高兴,猜疑一些。”她耐心说道。   阿俏迟疑了一会儿,觉得大小姐说的有道理,便按照她所说的话去通禀了。   左右这种事情小姐也使唤她干多了,也不怕什么了。   再说了,大夫人也不会偷偷跟着小姐的。   这点她放心。   这厢,姜氏喝着淡茶,缓慢道:“阿瑾三天两头去王侯府中,可是当真?”   阿俏拼命的点头,道:“奴婢都瞧见了,王侯大人与小姐甚是亲密呢。”   闻言,姜氏心悦,道:“嗯,就由她去吧。”   上一回,派来护送阿瑾的暗卫回来有通报,确实去了王侯府。   这回若真是这样,她也想着该选个上好的机会,给他们说说婚事了。   阿俏见自己成功的瞒住了大夫人,满是纯真的回去告诉姜瑾。   “那就好,你做的不错。”她夸奖她道。   “那小姐你一路小心,记得早些回来。”阿俏关切道。   姜瑾让她放心,便宽慰了一番,来到了府门口,上了马车。   暗卫在这个时候悄悄的跟踪着,保护她的安危。   她一路到了世子府门口停下。   老妈子正打算去拿针线,恰好瞧见了。   见那马车里缓缓走下一仙人般的女子,美若冠玉,倾城绝代,一时有些看愣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我不许你去   竹苓正好在老妈子后头跟着,见她如此,便问道:“婆婆你这是做什么呢?”   “好美的女子。”她一双苍老的眼瞧着,感叹道。   她愣了愣,也跟着瞧了过去,却见那门口的马车下走出来一人儿。   “瑾儿姑娘!”她惊诧的喊了出来。   老妈子有点懵,还不等她询问,竹苓便喜悦的迎了过去,拉住人儿的手道:“瑾儿姑娘!你怎的来了,快些进来!”   姜瑾微笑,面上浅浅的,道:“我今日来,实则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商谈。世子可在?”   当着她的面,她将以往的称呼从逊之改为世子的尊称,为了不让其多想。   “好像在……”竹苓还未说完,身后的老妈子便和蔼的道:“是在书房。”   “这位婆婆是……”姜瑾见她十分的慈祥,多了一分好感。   “奴不敢当,奴只是一个年事已高的下人。是世子看奴孤苦无依,才好心收留奴的。”老妈子见她气质不凡,定是大户人家得体端庄的千金小姐。   “原来是这样。”她笑着点头。   “姑娘可是来寻我们世子殿下的?奴从未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哪户的人家。”老妈子来了兴致,第一眼就特别喜欢姜瑾。   “老婆婆,我是将军府的。”她有礼道。   面对年事已高的老人,不管是不是下人,她都要尊敬。   老妈子感觉自己要被折煞了一样。   “可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她的老眼闪了闪。   姜瑾迟疑着点点头,不理解这老婆婆为何要问她许多,明明只是第一回 见面。   “大小姐恕罪,奴只是见大小姐气质不凡,美貌倾城。再者平日里头,时常听世子殿下提起过,便有些好奇,一时多问了几句,还望大小姐见谅。”老妈子微微低了低身。   “老婆婆请起,无碍的。”她真挚的摇了摇头。   老妈子终是见到了世子殿下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了。   果真是不凡,当真世上,只有这等女子可以同世子殿下相配了。   她便忍不住带着欣赏的笑意一个劲的在姜瑾的面上流转,瞧着。   她稍稍有些尴尬,但到底是要尊重老人家的。   竹苓这时候道:“快别站着了,瑾儿姑娘进屋坐吧。”   “那奴去寻世子殿下过来。”老妈子慈祥和蔼的笑着,缓缓的提着老腿朝着里院走了过去。   姜瑾勉强的笑笑,同竹苓进了正厅。   初来顾逊之的府邸时,那时候整个府中还没有一个下人。   通过她的建议,他果真调来了一些下人进来,如此才算是方便。   “瑾儿来了?!”顾逊之甚是欣喜,连放下兵书,朝着正厅的方向而去。   老妈子笑着,就晓得世子殿下高兴。   竹苓这时候已经沏茶水款待了。   姜瑾瞧着她,颇有贤惠大家的样子,倒是挺像这府邸的女主人。   “你来西谟也有几日了,可曾习惯?”她缓声问道。   “世子殿下将一切都打理好了,我也只是吃吃喝喝住住,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府中的下人们也待我很和气。”竹苓面上带着悦色。   “如此甚好。”她点点头,饮了一口茶水。   待放下时,就听得一阵轻快的步伐,姜瑾不用抬头,就晓得是谁。   她嘴角浅浅的笑,一抬眼便瞧见面前身形修长俊朗的人儿。   “瑾儿,你来了。”顾逊之的面容出乎的温和,语气中带着糯糯。   “自是。本该昨日就同你二人过来商议一些事情的,但王侯邀约,遂不得不将此推脱到了今日。如此你竹苓姑娘与世子皆在,我们便开始探讨吧。”姜瑾刻意的保持有礼疏离。   也不正面回应他的话,只当作视而不见。   这样,就不会让竹苓多想了,引她心伤。   这丫头的心思,她可是看明白的很。   “探讨?有什么事情可是我不知道的?”竹苓纳闷疑惑。   顾逊之见着姜瑾如此模样,扁了扁嘴,好在他了解她,亦不是真正这般对他疏离。   “便是本世子白日里同你提起的,医馆商铺一事。此事乃瑾儿所提议。”他满眼深情的瞧着面前绝色端雅的人儿。   姜瑾对着她道:“我深知你医术高明,遂想请你将此发扬,为我西谟百姓造福,你可愿意?”   竹苓知晓他们所做皆是为了她,不单单只是说为了西谟百姓,其实出发点还是她。   所以她很是感动,便当下道:“竹苓感激瑾儿姑娘的大恩大德,还有世子殿下,为竹苓操心至此。”   “这有何的?我只是担心你初来西谟,一身医术无处施展,恰好世子可以出这份财力为你,岂不甚好?”姜瑾微笑着,低头饮了杯茶水润润嗓子。   顾逊之好笑又无奈的宠溺道:“是,瑾儿就把买商铺的事情交给我。你就负责寻个好地吧。”   她闻言,也跟着笑,风华绝代。   “让世子破费了,暂且在我这里收个人情可好?”姜瑾道。   此事,也不能全然让他吃了亏去,自己也不好就这样白剽。   但她确实是财力有限,这每一份的开支在府中账上都有记着。   她唯一的一些小私库的财钱,也远远不够买下一个商铺来,但还是会悉数投入进去一些。   顾逊之听着眼神亮了亮,兴奋的一个轻跃,整个人如猴儿一般蹲坐在椅子上,不顾丝毫礼节,瞧着她道:“瑾儿所说当真?”   姜瑾放下杯盏,缓缓笑着点头。   竹苓看着,心中很是怅然。   世子殿下平日里与她相处的时候,从不会表现出这样一面来。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孩儿的心性。   顾逊之心里有数的算着,道:“你介时可不要赖账。”   姜瑾道:“我不似你这般不正经的,岂会赖你的账?”   他嘻嘻一笑,“瑾儿所说极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见惯了他的如此模样,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竹苓见此,忽的跪了下来。   顾逊之与姜瑾对视一眼,后者将她轻轻扶了起来,道:“竹苓姑娘这是做什么?”   “让世子殿下与瑾儿姑娘为我做这么多,竹苓无以回报。”她眼神黯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她大可不必。   “我做这些事情,并不是要你回报。但,世子就说不定了。他这个人……”姜瑾还没说完,顾逊之就轻笑道:“瑾儿说说,本世子是什么人?”   她抓住这一点,温和的对竹苓道:“他这个人啊,好的很。所以倘若你要回报,就回报给他好了。我是没有什么需要的。”   “瑾儿,你!”他是又气又无奈。   竹苓明白她的话意,腼腆一笑,道:“可是世子殿下会嫌弃竹苓的。”   顾逊之连连摆手道:“竹苓姑娘多想了,本世子,本世子怎么会嫌弃你呢。”   “只是,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他有些急切道。   姜瑾打停,说道:“不管如何,这事先放下。你们二人自行裁决,接下来就正式说说商铺一事。”   他气恼的坐在了椅子上,还是静谧的听着她说话。   她的嘴角淡淡的扬起,就抓住了他这一点。   “整个西谟,据将军府前头那条街市,最多人,也最热闹。距离世子府是更近的。”姜瑾分析道。   “但,越多人的地方。商铺也越加难找。我认为,应当是没有空的了。再者,也不会有转让的。”她皱了皱秀眉道。   “那其他的街市呢?”竹苓问道。   “其他的街市,就属西市能与之媲美,较为繁华。那条街我不是很熟悉,未去过。但,距离王侯府中颇近。”姜瑾道着,眼神不自然的饮了口水。   顾逊之听到君无弦脸色变了变,当下便道:“不可。”   竹苓疑惑道:“世子殿下,为何不可呀?王侯大人也是熟人了,或许他能帮上我们忙呢。”   “本世子为何要将商铺买在距离他府中那么近的地方。再说了,本世子不想承他这份人情。”他站了起来,负手走了几步道。   姜瑾思忖着,说道:“或许,去看看也好。说不定有空的,或是一些商铺做不下去,转让的。”   “是呀,去看看也不坏呀。”竹苓附和道。   顾逊之却拒绝道:“不行,本世子同君无弦有过节,绝对不要。”   “此事乃我提议,要说人情,还是应我承。世子莫忧,由我前去拜托王侯便好。”她觉得或许这是个机会,按照竹苓所说,去看看也无妨,没准便碰到了呢。   “我不许你去。”他一时激动,便道了出来,夹杂着浓浓的醋意。   姜瑾微怔。   顾逊之敛了敛情绪,支吾道:“反正本世子不准,就是不准。”   他又来了,又开始撒小孩子脾性了。   “世子殿下……”竹苓为难。   “那好,那我今日也算是白来了。这会子便走了,给世子了个干净。”姜瑾心中隐隐有气,不顾阻拦的便走出了门外。   “瑾儿姑娘,世子殿下他不是那个意思。”竹苓想跟出去,但顾逊之早就没影了。   就这样,一路走着,姜瑾忽的转了个弯,朝着世子府的偏院里去,这里比较好说话。   她在一颗树下停顿,冷风轻起,她打了个喷嚏,十分不应景。   顾逊之本郁闷的心情因她这声喷嚏,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她翻了翻眼,道:“你这是在同我作对是不是?”   顾逊之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整个娇小的人儿严严实实的盖拢。   “你早知我欢喜你,却偏要说那等子的话来气我。竹苓姑娘她与我有何干?你若真心想要去那君无弦的身边,便去吧。何故拐弯抹角,将商铺定在他那处呢。”他心中醋意大发,唯一面对她如此正经。   姜瑾不禁抬头望天,再平视他诚恳道:“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丝毫私情。只是觉得,或许去瞧瞧也无妨,若真的没有,那便再换条街市。”   顾逊之疑虑,道:“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不是因为君无弦?”   她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欣喜的模样,她好像觉得他是误会了什么。   “太好了,太好了瑾儿。”他一把将她紧紧的拥进怀里。   他还是有机会的。   姜瑾愣愣,忙锤着他的后背,咬牙切齿道:“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掉,快放开我,若是让竹苓姑娘瞧见了,她会心伤的。”   顾逊之却抱的更紧,他是习武之人,又是男子,她这个小女子是挣脱不开来的。   “你又说这样的话了。我说过了,我欢喜你,欢喜的要死。此生都不会再喜欢另一个女子,除非死了,便能断了对你的情意了。”他的声音情深款款,游荡在她的耳边。   姜瑾道:“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轻笑,面上带着轻松愉悦道:“我会保护你的,瑾儿。此生此世。”   她心中轻叹。   不远处,竹苓在一旁看到了此情此景,眼泪滚滚的掉落。   骗子,大骗子。   她一边流泪,一边心中暗暗道。   瑾儿姑娘是个大骗子。   她不是同王侯大人相好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同世子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   竹苓深深误解,执着的认为姜瑾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她开始怀疑自己该不该相信她了,又或者自己才是错的。   她摇了摇头,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太冲动了。   “你快放开我!”姜瑾猛然瞧见竹苓离去的背影。   顾逊之沉浸在温柔乡里,执拗道:“不放。”   “你这样,我再也不想瞧见你了。”她的语气里带着怒意。   他浑身颤了颤,顷刻就放开她了。   “方才,我见竹苓姑娘伤神落泪的离开。你何苦呢,逊之。”姜瑾缓缓摇头。   “我不想伤害你,但也从未允许你对我如此。若你真要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你可知道,逊之。”她看着他,诚恳相劝道。   她对他能有今日的纵容,完全是因为她念着他一次又一次因为她而涉险,性命堪忧。   她无法偿还他。   “我知道了。”顾逊之落寞道。   “瑾儿,我想问你。”   “你说。”姜瑾蹙眉。   “如果是我先遇到的你,你会不会喜欢我。”他问了这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   他一直坚持认为,她对他心底是有感情的,只不过碍于君无弦。   或者,是因为君无弦比他先来的,所以他落了下风。   姜瑾几乎没有犹豫的,回道:“不会。”   因为,先遇见君无弦的时候,她也并没有欢喜上他。   直到她去了边疆生活了一段日子,才发现自己无形之中喜欢上了君无弦。   那种带着极致思念与渴望的肆意涌现,她确认无误。   对于顾逊之,她更多的是亏欠,是心疼。   亏欠他屡次因为相帮她,使自己困于险境。   心疼他不该这般的傻,吊在她这棵无心的树上不离。   她又无奈但也推不开他,所以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不给他希望,不然他再继续错下去,才是对的吧。   顾逊之得到了答案,浑身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他愣了许久,许久。   姜瑾没有看他的神情,只是低头见着落下的枯叶,在地上盘旋。   “没关系瑾儿,我会努力的。”他忽的轻笑一声,对她咧咧白牙。   她忍不住的抿唇,抬头望天,翻了翻眼。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她都说成这样了。   “你是不是狗皮膏药?”她道。   “是啊,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狗皮膏药。只为了瑾儿所有。”顾逊之轻巧的走到她的身后,摘下一片枯叶,在手上转着。   “竹苓那边,你得想法子。我也不想难做。至于商铺那,明日我会亲自去一趟王侯府,让他带我去西市即可。你不用随来。”姜瑾强调。   “得令。”他嬉皮笑脸道。   “我走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吧。”她转身,毫不留恋的朝着正门离开。   顾逊之收敛了笑容,望着她的背影,是那般的凄楚。   爱而不得,最是世间极苦。   姜瑾走出世子府时,忽的见到两道人影。   她狐疑又震惊,选择站在原地,迟迟不上马车。   “什么人!”顾逊之迅速翻墙出来。   她疾步走了过去,却见他抓住了两道黑影,强迫他们跪下。   “怎么了?”姜瑾急急问道。   她瞧清了那可疑的两人,这不是父亲的暗卫吗?   “谁派你们来的,做什么!”顾逊之喘了两脚。   “大将军吩咐我们,一路护送大小姐的安危。”两人道。   “我如何信你?”他再道。   姜瑾示意他不必,便问道:“我认得你们,只是还需要证据。把手令拿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默默拿出了将军府的手令。   确实是将军府的,无疑了。   她对着顾逊之点了点头,后者则是放开了二人。   “得罪了。”他作揖道。   两个暗卫准备继续潜伏护送姜瑾,但却被她及时叫住道:“且慢,我有话要对你二人说。”   “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她想着,白日里头让阿俏曾同母亲通禀过,她要去王侯府的事情。   但母亲一直以来关切她,同时又看好君无弦,那夜逊之出了那样的事,让母亲不悦。   她难保,暗卫回去时,通禀会将她去世子府的事情道了出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交代交代比较好,以免生了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百五十章 主动同他亲密   “回去通禀时,只说我去了趟王侯府。”姜瑾道。   顾逊之有些诧异,但是瑾儿做事他一贯放心,自有她的道理。   两个暗卫不解,但也不想多问,便诺了一声。   马夫等待许久,姜瑾终是上了马车。   她掀开小窗的帘子,发现顾逊之正目送着她。   他在偏院里问她,如果是他先来的,她会不会喜欢上他。   她其实心底里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嘴上还是很快的否决了他。   或许吧,又或许没有。但,谁又知道呢?   姜瑾缓缓放下了小窗的帘子。   只是逊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意。   我只愿你能够平安健康,不要再为了我以身犯险,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了。   她在心中默默道。   重生之路,何尝不凶险。   她还没有做好全然的准备,这条道路的最终,是胜利还是失败,她没有把握。   甚至会不会活下去,也是一个未知。   姜瑾因为诸多的事情而绊,但一直没有忘记自己重生而来的使命。   拯救九族,拯救将军府,洗脱冤名。   不,她要赶在那之前,不会让此事发生的。   她算了算,冬月过去,便迎来新的一年,明个年头,夏至时便是她的及笄礼了。   在那之后的不久,那件事,终究要来临了。   姜瑾心中不安,忐忑。   她不是很有把握,也不是很自信,但是无论如何,即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赌一赌。   再者,还有纳兰清如在凉国跋扈逍遥,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的一双凤眸带着坚毅与凛然。   此间,凉国都城的皇宫里。   探子拼死的打探到了消息,将听到的全都道给了凉皇听。   纳兰清如正在削苹果的小刀蓦然将她的手指划伤,流了鲜血。   “爱妃,爱妃你怎的这般不小心,快来人!”他急急道。   她眼中有些不自然,嗔笑道:“臣妾一个不留神就这样了。”   候在殿外的侍女清潭走了进来,道:“娘娘您的手,奴婢扶您回去包扎吧。”   纳兰清如看着凉皇,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皇上,那臣妾不能陪皇上了。”   “爱妃的身子要紧,快些好生扶着爱妃回殿。”他命令道。   侍女清潭应了一声。   “臣妾告退。”她一边缓缓的由其扶着,一边耳朵听着探子与凉皇的说话。   待走出了寝殿,纳兰清如愤恨道:“可恶!”   真是可恨至极!该死的姜瑾,竟这般的好命!   不,不对。她开始狐疑的猜想着。   既然那姜瑾已经嫁去了边疆和亲,理应成了边疆王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上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嫡女伤了两地的和气的。   又怎么兴师动众的将其带回去,还不惜与边疆交战,伤了那边疆大王?   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一定漏了什么,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纳兰清如皱着眉,道:“不行,本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侍女清潭道:“娘娘,您在说什么呢。”   “即可回殿,将下人们都遣散下去。本宫要召心腹进来议事!”她凶狠的眼里带着奇异的光彩。   清潭应。   回到了将军府后,姜瑾下了马车,就见姜氏候在了门外。   “母亲,不是说过了吗?你无需如此的。”她过去扶着她道。   “我已经失去过我的好阿瑾一回了,母亲无论怎样也不会再放心了。”她由女儿搀扶着,走进了院子里。   “对了,你今日去了王侯府上,都与王侯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姜氏关切问道。   姜瑾哑言了一瞬,接道:“也没什么,本想着赏雪的,结果愣是没看见一点雪花子。便改成对弈了。”   “其余的,便没了?”她狐疑。   “没了母亲。”她道。   “阿瑾啊,过了今年的年头,明年的夏至,便是你及笄的时候了吧。”姜氏忽然道。   姜瑾没由来的眉头跳了跳,她犹豫道:“母亲为何会忽然说及此?”   她笑道:“母亲这不是想,早些将我的阿瑾嫁人嘛。”   闻言,她心漏了一拍,道:“母亲这是说什么呢?阿瑾要嫁谁去,阿瑾不嫁。”   “不嫁?你这是要气死为娘不成。你遭那纳兰氏陷害和亲去了边疆,虽未遭受过任何迫害,身子清白。但旁人未见得会这般想,他们不知。如此,普天之下,谁还要你?也就王侯大人不在意这些,至始至终都对阿瑾你上心这般。此番若不是王侯将你带回,母亲也不知何日才能瞧见你。”   姜氏有些激动,说了一堆。   她听着有些心烦意乱,回道:“母亲的意思阿瑾懂。但我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你知道为娘为你着想,那你何不随了我的意?你不是同那王侯是两情相悦,为何嫁不得?”   “母亲,此事暂且先不提吧。”姜瑾皱着秀眉道。   姜氏叹了口气道:“为娘实在不懂阿瑾了。也越来越不懂了。”   她心中酸涩。   明个年头,她及笄时,不久便是将军府以及九族兴亡的时候。   姜瑾忽的有些惧怕起来,她蓦然抱了母亲道:“阿瑾舍不得离开父亲,母亲。”   “傻孩子。”姜氏宽慰一笑,原来女儿担心的是这个。   “这有何好担心的呢?母亲和你父亲会一直都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你介时嫁人了,若是想家了,便回来看看。”她顺着女儿的后背温和道。   次日,姜瑾准备出门,恰好看到了合须。   “合须,你怎么?”她有些疑惑。   “姜大小姐,主子让我过来护送您去王侯府。”他恭敬道,眼神还时不时瞟向里头。   阿俏没在她身旁,他稍稍有些失落。   “有劳了。”她明白他的心思,瞧见过他对阿俏的那番情意。   姜瑾转头,唤了句,“阿俏。”   “来了小姐。”只见她拿出一雪白绒毛的披风,为她披上。   但见到合须后,异常的惊讶道:“你怎么来啦。”   他郁闷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是我家主子特意让我过来护送姜大小姐的。”   丫鬟阿俏翻了翻眼,没理会他,对着面上带着笑意的姜瑾道:“小姐,咱们上马车吧。”   她点了点头,选择视而不见二人的眉来眼去。   合须傻笑,跟马夫交接了下,自己充当马夫。   “小姐,虽然今日看起来不像是要落雪,但是奴婢还是为小姐准备了纸伞。”经过多次的忘记,阿俏终于想了起来。   但是事实证明,带的时候偏偏就真不落了。   一番功夫后,马车稳稳的停在王侯府外。   走进熟悉的廊上,闻得一阵淡雅的清香,不似他怀中那般,而似炉香。   “你又换了香料?”姜瑾踏进了房内。   丫鬟阿俏了然的帮忙把房门带上,自己则是同合须出去。   君无弦如铃般悦耳的轻笑声响起,他道:“你的小鼻子,怎的这般灵。”   确实,远远的她便闻见了。   她轻车熟路的坐在绒锻上,有暖炉相照,很是暖和。   “可冷?过来。”他放下了盘起的腿,大有拥她入怀的架势。   姜瑾有些迟疑,道:“不了,不是很冷。”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流转了一瞬,为她沏了一盏茶水,道:“你素来都是最怕冷的。可是嫌我了?”   “没有。”她道。   “罢了。你今日过来,不只是来看我的吧。”他面上俊逸的淡笑,递给她温热的茶水。   “嗯,有一件事。”姜瑾饮了一口,有些烫,就洒了些。   君无弦宠溺又好笑的摇头,从宽大的袖口拿出一洁白的帕子替她温柔的擦拭着。   她有些绯意,连将茶水放在桌上,让它冷却一会儿。   “我只是让你来暖手的。怎想你这般迫不及待。”他语气里带着调侃。   姜瑾不自然的轻咳了几声,道:“有些,有些渴。”   耳朵越来越发热,她其实并不渴,只是在他面前,总是这般笨拙。   君无弦“哦?”了一声,将自己的茶水缓缓推了过去,道:“喝我的。”   她望着那杯缘,能想象出他饮过数回的模样。   若是下口,岂不是间接的与他……?   不可不可,这样举动,会不会太过于轻浮?   姜瑾犹豫的,岔开了话茬道:“我今日寻你是有正事。”   君无弦道:“说吧。”   “那日边疆回来,与逊,与世子一同乘马的那女子,你可还记得?”她愣是将自己说习惯的逊之称谓,给改成了尊称。   他不动声色的抬手饮了一杯,眼眸流转,似幽潭一般,道:“记得。”   “竹苓姑娘的医术甚是高超,但此番是我连累她,让她不得不随我们一道回西谟。我只是在想,若一直让她住在世子府,终究是不妥的,身份与名节,总是对女儿家不善。”   姜瑾皱着眉,玉手不自觉的去捧茶水,想要饮。   但被君无弦及时的摁下,道:“你这习惯,不大好。”   她愣了愣,自己总是惯性的去饮茶。   “所以我便想着,竹苓姑娘既已来到了西谟。且医术这般高明,何不为我西谟百姓造福呢?若她能够单独有一医馆,也是极好的。自己自主,相信几年尓尓,便无需再寄于世子檐下了。”姜瑾理智分析道。   他听着,片晌不语。   “但我将军府周边的街市,甚是繁华。想必没有出贡的商铺。遂我想到了你那西市。”她说着,转着凤眸,定睛在了他温润的面上。   君无弦抬眼凝视她道:“为何这般急切。”   姜瑾怔了怔,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意,他为什么要这般说。   “依你所说。竹苓姑娘已寄居世子府,再以世子身份为其造设医馆。此事早晚是要为人所知。你道,他们会如何作想?”他的目光一瞬也不挪的定在她清秀的脸上。   她根据他所说的话,细细想了想。   外人会有闲言碎语,说顾逊之厚爱竹苓,不仅收留她在府内,还为她建造医馆。   这样竹苓的名节,更是不好,也就无法再择他人而嫁了。   但这不是一件好事么?她看的出来,竹苓喜欢顾逊之。   只是,逊之他,并不喜欢她。   姜瑾蹙眉,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妥不妥当。   君无弦这是在提醒她么?   一开始,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只认为自作聪明,帮了竹苓,也为顾逊之好。   但经他今日一提,她果真想的太少。   一个堂堂世子,做这般事情,定然哗然大波。   这样说来,她不能借着顾逊之来给竹苓造设医馆了。   然她自己也是心有力而财不足。   姜瑾若只身一人为生还好,但她终究是在将军府的,每笔的开销都要记录在那账本之上。   若是凭空少了这样一笔巨款,她要如何同父亲还有母亲解释?   说她是为了他人么?   这般想想,忽的她有些气馁,觉得自己做事太过冲动,没有顾全大局,也没有滩这其中的深水。   可是既然都答应了竹苓,也当面说过了,总不能出尔反尔,毫无言信吧。   姜瑾纠结不定,秀眉深深的拧了起来。   君无弦见此,伸手放在了她冰冷的玉手上,她着实骇了一条,反射性的抽回。   他抓定她,揉入自己的手心里,道:“姜儿,此事我可以……”   她收回手,摇了摇头。   不能再拜托他了,他为自己做的够多了。   若是一直这样依赖他,那她便真的没有办法回头了。   “你在顾虑什么。”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定定的凝视着她。   “我……”姜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低低着个头,手捧着热茶,甚是暖和。   “姜儿。”君无弦伸手,将她的身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揽了过来,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相信我。”他的下颔抵在她的青丝上,温声宽慰道。   她不是不相信他。   但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上回,本候想做的事情,却被世子打断了。这回,我们继续?”君无弦低低的轻笑着。   姜瑾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种事情,让她如何答复?   更何况,她还从未没有……   不,有过。   那是第一回 在纳兰王府的时候,被纳兰清如所暗算,身重媚药,情迷意乱时,与他吻了。   但那时候她对他并没有情,况且还是不情愿,身不由己的情况之下。   但此番,却是他如此的暗示与主动。   让她如何接受,她是个女儿家,不可能答应他的。   君无弦看着怀里人儿没个反应,便知她心底娇怯,也不愿意强迫她,道:“也不知何时,你才能主动与我亲密。”   一直皆是他主动对她。   姜瑾怔了怔,咬了咬唇。   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太过于木板了。   但她到底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她没有回话,只是闭了闭眼,在他怀中安稳的躺着。   “那件事情,如若你帮我去办,让世子知晓了,他也未必承你的情。”姜瑾缓声道。   先前在顾逊之的府邸,他就同她说过了,他是不会承君无弦的人情的。   如此,便是有些麻烦。   君无弦温声道:“我是为了你。至于他领不领情,同本候无关。”   这样也太霸道了些。   她不禁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开心,便好了。”他道。   姜瑾确实很开心,一颗心时常见到他就这般的甜蜜,怦怦跳动的这般快。   与他在一起,很安心,很温暖。   好似即便是天塌了下来,还有他。   所以将事情交给他,虽然一开始并不愿,但到底还是相信他的。   至于这补偿,或许她终究是属于他的,便用一生去偿还他吧。   房门外,丫鬟阿俏猫腻的靠近,想要窃听,再偷偷看看,小姐与王侯到了何等地步,他二人又是在做什么。   但还未靠近房门,便被合须一个揽身带到了后头,顺便捂住了她喋喋不休聒噪的嘴。   “你干什么啦!”她气急败坏的拿下他的手。   “我不准你偷看。”他道。   “管你什么事啊,我是看自家小姐。”阿俏嘟囔着道。   “王侯他不喜欢有人打搅,你若想知道他们二人都做了什么。何不等姜大小姐出来,亲自好好问问?”合须料定她是没有那个脸皮问的。   “算了,说不过你。真讨厌。”阿俏十分的不满,绕着他刻意躲避,不想再看见他。   他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女人心难懂呀。   这厢,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天突然变幻下来,似要落大雪一般。   丫鬟阿俏虽然极其不舍破坏他二人的感情,但怕回去大夫人会担忧,便叩了叩房门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姜瑾在熟睡着,一丝一毫也未听见。   她很是狐疑,再次叩响,道:“小姐?该回去啦。”   合须发现了古怪,朝她投过去眼神。   阿俏有些诧异,很是郁闷,想要再喊,门却打开了。   君无弦温声道:“姜儿睡下了,劳烦姑娘回去告知大夫人与将军,让她今夜在本候这留宿一夜。明日,本候便派下手亲自护送她回去。”   她望了一眼里头,发现床榻上大小姐睡的很是昏沉,看来还真是睡着了呢。   她想想,左右是王侯大人,又不是其他人,没关系的。   “那奴婢便回去了,同夫人通禀下。”丫鬟阿俏有礼道。   君无弦颔首,蓦地掩上房门,隔绝了寒风。 第二百五十一章 雪中温情   她有些闷闷,自己要一个人回去了。   合须上前道:“不若我送你?”   阿俏道:“得了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明日记得好生护送我们家小姐。”   他点点头,道:“放心吧。”   见她走到了府门口,他又过去询问,“你有时,多劝你们家小姐过来。”   她狐疑,道:“你想干嘛?你不会是,噢,你不会是看上我们家小姐了吧?!”   合须忙捂住她的嘴道:“你乱说什么呢。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想多瞧瞧你。”   阿俏瞬间面红耳赤,嘴上道才不会,但实际心里头却是有些美滋滋的。   望着马车缓缓行驶,他便自己也闲的慌的打算跳上房梁去勾麻雀,但忽然的下起了大雪。   合须便躲雪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里头。   君无弦在床榻边缘,听着外头呼啸的狂风,伸手抚上榻上人儿的秀脸,留恋不已。   “姜儿。”他低唤道:“你终于回来了。”   盼了这么久,日思夜想的人儿真真是回来了,还躺在了他的榻上。   姜瑾感觉耳边有人在说话,便翻了个身,将面上的玉手拿下,抓在了自己手中。   一冷一暖,甚是契合。   君无弦爱惜的将被褥往上挪了挪,盖得严严实实。   他打开房门一看,道:“下雪了。”   她迷迷糊糊的望着他的身形,再度睡了过去。   到了将近暮色黑沉的时候,再次醒来,屋子里已然没有他的背影。   “我这是……”姜瑾一时没有缓过来。   想想自己好像是不小心睡着了。   房门被推开,下人见到她醒了,便惊诧了一瞬,将饭膳端在了桌上,道:“大小姐醒了便好,这些饭膳便趁热吃吧。”   “君,王侯呢?”她立即改口问道。   “大人在书房整理公务,近日皇上朝堂之事忧心不已,给大人不少压力。”下人平淡道。   姜瑾沉默。   她今日过来,又打搅了他一天。   他却什么也不说的。   在她睡着的时候,才赶去处理公务。   “我知道了。那王侯他还没用膳吧?”姜瑾问道。   下人恭敬站在一旁说道:“还未。”   “你带我去书房,我唤他一并过来用膳。”说着,便起身穿好了绣鞋,准备动身。   跟随着下人一路经过幽静的回廊,外头飘雪纷飞,别有一番雅意。   她下意识的拢了拢披风,冬风有些刺骨。   来到书房的门前,姜瑾示意下人不要做声,退下即可。   只见房门半掩,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望向那正坐于案牍之上的谪仙人儿。   他宽大的月白衣袖随风而时起时伏,玉手执笔,身后一圆形画扇衬得他似立于仙境一般。   一笔一划,不骄不躁,十分淡然温润。   她的手搭在了房门边,不禁看得有些入神。   姜瑾在想,这般人儿,怎的栽在她的手里了呢?   心里有些喜悦,有些幸福,也有些得意。   君无弦停笔,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他抬起幽幽的眼眸,温声道:“外头风大,想瞧我,便进来仔细瞧。”   他面上带着笑意。   她好似做贼一般心虚,耳朵热了热,抬着步履跨了进来。   他将桌上的案牍理了理,她就在他一旁静静的看着上头的字。   “怎的不写了?”姜瑾恍然回神过来问道。   莫非是她的闯入,打搅到他了吗?   君无弦清越一笑,道:“有娇娥在旁,本候自是要放下枯燥的案牍的。”   她听着他的调侃,蓦然道:“你几时这般会说话了。”   “一直都是。”他低低道。   “姜儿,过来。”他示意她到他的怀里去。   姜瑾迟疑的走近,而后被他完完整整的拥进了怀里。   “不处理公务,要紧么?”她在他怀中,询问道。   君无弦缓声回应,道:“不打紧。”   她还是不希望耽误他,但又想着他已经这般疲乏了,还是望他能够暂时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原先有头疾,现下可好些了?”姜瑾转过头去,却不曾想他与自己的距离竟这般的贴近。   于是便鼻尖碰触到了他的下巴。   君无弦缓缓移动,寻到她的唇瓣,凑近。   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两只手被他固定住无法动弹,唇上一片柔软。   姜瑾支吾着,她本就不会这等事情,便由着他带着她。   但终是有些呼吸困难,她想透透气。   君无弦浅薄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唇边,鼻息间,温热带着点急促。   她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声,觉得甚是羞耻。   “不……”她想说不要继续下去了,她快要没气了。   但他却是不放过她的,仿佛将一腔的思念与情爱释放了出来,不想再压抑。   君无弦按住她的后脑,与她更加亲密接触,深吻了下去。   姜瑾感觉自己的贝齿被撬开,一丝异样的丝滑进入,这等感觉出乎意外的很美好。   她笨拙的回应着他,却引得他更加的疯狂。   “姜儿……”一声声的低唤。   她忽的,感觉自己的腰肢上多了一双滚烫的手。   姜瑾一个激灵,瞬时清醒,她猛然将他推开,急速的喘气着。   “不行。”她斩钉截铁道。   但却听见君无弦轻声的笑,他道:“不行什么?姜儿以为,我要做什么。”   难道,难道他方才不是那意思么?   她面上有些热,从他怀里起来。   “你这般害羞,若我二人成婚了,洞房花烛夜时,岂不更羞?”他俊逸的面上丝毫没有看出来不妥。   姜瑾面色忽然沉了下来。   “王侯不要开玩笑了。”她道。   她此刻的心情,甚是复杂。   君无弦微怔,道:“你不想嫁我?”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便茬着话题道:“我来唤你一起用早膳,你处理好便过来吧。”   姜瑾言完,便打算出去。   他的一双漆黑的眼眸愈加望不到底。   走在回廊间,她不断的叹着气。   藏匿于房梁之上的合须听着也要皱一皱眉。   这姜大小姐也真是个稀奇的,分明年纪轻轻,据他所知,她还未及笄。   怎的就这般深沉的?看起来也与一般人家的小姐甚是不同。   难不成主子就是看中姜大小姐的这点与众不同?   还有她的这般容貌,至少也是他从未见过的倾城,应是没有哪个女子能与她媲美了。   她又是将军府的嫡女,身份显赫。   姜大小姐拥有了这么多,为何还总是看上去有心事藏匿一般。   合须很是疑惑。   他都能看出来,相信主子也能吧。   姜瑾心神不宁的回到了厢房,坐在桌前沉沉的思忖着事情,一边等待着君无弦过来用膳。   她的唇齿间,还留着他淡淡的气息,那种温存感,仿佛还在。   若她前世没有背负太多,若她此生没有大义的使命,她或许可以安分的嫁给他,过一辈子普通人安稳的日子。   但她不行。她可以陪着他,可以时时同他温存,但她不能嫁给他。   她不能,将他,甚至将整个家拖累下去。   只要他们二人还没有成婚,就不会为她所牵连,就同她毫无干系。   姜瑾自己都不能确定,这风风雨雨的最后,她能否成功。   而这后头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即便是不想牵连与他,却终究放弃不下他。   若是把他推给别的女子,她会很痛。   或许,真的需要时间,来仔细抉择。   这么想着,君无弦便悄然的抬步走了进来。   “你在等我。”他坐在她的面前。   姜瑾点了点头。   他只装作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给她夹菜,一边道:“姜儿太瘦了,多吃些。”   她心中愧疚万分,一声不吭的望着碗里。   “一会用完早膳,我带你出去散散心。你时常闷在府里,想必情绪也不佳。”君无弦闻声耐心道。   她有些木然。   情绪不佳?他认为她方才那是在同他耍性子,同他开玩笑的?   姜瑾面色难堪。   她方才所说,是不能嫁给他。不是不想嫁,而是不能嫁。   “我过会儿就回府了。”她动动筷子道。   君无弦闻言,缓缓放下银筷,凝视着她道:“姜儿似是有心事?”   “不妨同我说。”他继续道。   姜瑾蹙了蹙秀眉,凤眸并没有瞧他,只是专注的看着面前。   “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她道。   “比如,姜儿不愿嫁予本候。这件事?”君无弦深深凝着她。   她心头有些恹恹,但想想,她的一切他全然不知,又为何指望他能够理解自己呢?   罢了,还是回府吧。   姜瑾叹息,道:“我想回去了。”   她搁下筷子,碗里也就动了几口,食不下咽。   君无弦蓦地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大小姐不喜这些菜色,重新做过。”   下人煞是为难,也从未见过主子发这样的脾气,便立刻下去了。   “慢着。”被姜瑾叫住道。   “姜大小姐,可有什么吩咐吗?”下人转了回来恭敬道。   “这些饭菜,很可口。只是我没什么心情,这便回府了,不必这样铺张浪费。”她淡淡道。   下人迟疑的瞧了自己主子一眼,见主子没什么反应便自行立在一旁了。   “合须。”君无弦淡淡唤道。   于是来人便利索的从外头的房梁下迅速跃下,来到姜瑾面前。   “送姜小姐回府。”他言完,便命令下人收拾收拾,自行则去了书房。   她望了一眼菜色,他的碗筷里根本没动多少。   所以,他也是在赌气么?   有什么好气的,她更气。   于是姜瑾便愤然的对着合须道:“走吧!”   刚走出房门,便开始落起了小雪。   “大小姐,要不要属下去拿把纸伞来。”他询问道。   “不必!”不就是些雪么,淋淋又如何!   她来到府外的功夫,正准备上马车,就见君无弦正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他递给她一把纸伞道:“生了风寒,就不好了。”   姜瑾心中甚是有气,且这气来的无缘无故,莫名其妙。   老实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但是现在要是去接他的纸伞,自己不就是妥协了么?   她看了一眼,便蓦然的上了马车。   合须见着两人有些尴尬,这姜小姐的脾性他还真真是难懂。   所以主子就是喜欢她这点吗?   君无弦身为堂堂一品国侯,头一回吃瘪,被一个小女子给拒绝了,还这般的冷漠无情。   他心中既是无奈,又是想笑。   合须眼力见的自行接过收好。   马车缓缓的行驶离去,姜瑾掀开小窗的帘子,就见他一直注视着自己离去的方向。   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可她喜欢他,就想让他理解她。   但是他因为她的生气,连饭膳也不用了,真是让人气恼。   他不吃,如何有精神有气力整理那么多的案牍?   那样繁忙的公务,他的身子迟早要垮下来的。   更何况,因为她,他想必也是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吧。   姜瑾又开始后悔了,且非常愧疚,自己就是太强势太倔强了。   如果好好同他说,也不会害的他连着她一起饭膳都不用了。   如果她能陪他解忧,也不至于如此。   说到底,她想要让他理解自己,但是自己却不曾理解他的忧心。   姜瑾是头回意识到自己,竟成了那话本子中的作女子。   “停下!”她道。   合须骤然勒停了马车,也就绕了王侯府一个拐角处。   她慌忙掀开帘子,提着裙子在雪中跑着。   他无言,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   “姜大小姐,你去做什么?”合须对着背影道,想想还是亲自跟过去妥善些。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偏生要夹杂在主子同这位小主子之间,还偏偏是这样脾性怪异的。   说不和了就不和了,说冲下马车就冲下马车。   真真是,让人无言。   合须望天,还是追了过去。   姜瑾一路到了王侯府,见君无弦站在府内,背对着她,若有所思。   “我,我回来了。”她敛了敛眉道。   那身形纤长的人浑身怔了怔,蓦然转身,就见到了她。   她神情复杂的朝着他走过去,来到他的面前,不敢瞧他,道:“现在回去将军府,也着实有些闷的很。既然已经答应了世子的事情,就要做到。还请你,陪我一道去看商铺吧。”   她的眼神带着点闪躲。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很有病?   姜瑾胡思乱想着。   但顷刻,头顶上传来他低低如铃般的清越笑声。   他道:“姜儿是舍不得本候了?”   她面色热了热,道:“不是,只是……”   她抬头,就撞见了他清明幽然的眼眸里,心中一跳。   随即,君无弦便将她搂进了怀里头,轻声道:“你就是舍不得。”   姜瑾承认。   “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还请你,多包容。”她只能这么说。   “你可知我方才为何有气。”他平静道。   她摇了摇头。   “你本就身子如此单薄,我便想着,你终是回来了,要好生调养你。但你气我归气,为何不吃完饭膳?”君无弦耐心的哄着她道。   姜瑾在他的怀中,迟疑着伸手拥住了她,将自己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有力强劲的心跳。   “看来我二人想到一处了。”   他笑,“那现在,可陪同我一起用?”   她安分的点了点头。   君无弦便命下人重新热过饭菜。   “外头落雪,不如午时过后再看看。”他不想她因为别人的事情,而让她自己因此受了风寒。   姜瑾道:“雪终是要停的,见这势头,约莫一会儿就停了。”   “都依你。”他温声道。   她缓缓笑了,这样被他宠着的感觉,真好。   一顿早膳用过,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担忧道:“昨日已是耽误你一日,今日若是再作陪我,那公务如何有空处理?”   君无弦的眼眸流转一瞬,他缓声说道:“不打紧。”   姜瑾抿嘴。   “不如我帮你?”她萌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你,帮我?”他的面上难得有一丝波澜诧异。   她感觉自己被小瞧了,便努着嘴道:“朝堂之事,我虽为女儿家,但也终归是懂一些的。”   但是,她忘了,女子不可干政。   君无弦缓缓摇头,道:“不必了。若你有心为我,不若在一旁替我磨墨。待我疲累之时,再瞧一瞧你,便有精神了。”   姜瑾暗道他可真是个会说话的,时时这样撩拨她。   “好,那我们,先处理公务?”她只是怕他又在夜里该睡觉的时候,来处理公事。   至于逊之医馆商铺一事,搁置到午时过后应是可以,现在时辰还早的很。   “好。”他温声应道。   合须躺在房梁上思考人生。   以前,他也从未想过,这世间还能有哪家的女子可以相配主子。   觉得主子这般谪仙的人儿,想必是要清心寡欲一世了。   于是闲的时候,他便想着主子未来的娇娘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是这样想的。   首先,那娇娘的容貌得倾城四壁,美若天仙,这样才可以同主子相配。   其次,身份必然要显赫十分,这样主子身为王侯,也可以门当户对了。   再者,脾性一定要好,温柔尔雅,端庄如水,时常甜笑着,整日娇滴滴的唤着主子夫君。   夫君长,夫君短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上街看商铺   最后,身段一定要好,这样就可以为主子孕育更多的小主子,同他一起玩耍,不然自己时常闲死,院子里头空空的,也没什么人可以同他玩闹。   但经过这几天,合须愈发的认为,这姜小姐的出入,还是符合一些的。   只是,只是她整个人,时常让人猜不透。   这一来,姜大小姐的容貌就不必说了,连自己瞧着都心动不已的,西谟定然也寻不出第二个可以与她媲美的倾城绝容了。   这二来,大小姐的身份乃贵为堂堂护国大将军的嫡女,身份显赫,足以同主子相配。   第三,莫说他无耻,但姜大小姐的身段是出其的好,这就不用再说了咳咳。合须面色发红。   但最不符合的一点,便是这个脾性。   大小姐的脾性,是出乎意外的怪。   你猜不到她下一瞬会如何,似那阴雨也似那晴日。   总之,合须觉得,这些倒还可以将就,毕竟主子可是无限的包容她。   但,他总是觉得,姜大小姐似一般的女子相差太大了。   光是她那双眼,就似经历许多一样,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心中想的是什么,让人无法看透。   好似一个谜团一般,惹人探寻。   这样一个未及笄的少女,为何这般的老成,沉稳?   她衣食无忧,哪还经历了许多。   若是在去边疆和亲之前,姜大小姐不是这般还说的过去。   但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的。真真是,让人觉得看不透。   合须唉声叹气了一下,叼着个狗尾巴草,在房梁上看着落雪,也不怕冷的感叹着。   姜瑾一路跟着君无弦来到了书房,他点上了暖香,瞬时温暖安心许多。   “这是什么香?”她问道。   “皇上曾赏的,西域香。”他温润的俊脸,在烛火相称下,愈加清润。   “对了。我以前还同你不熟之时,就听得皇上赏赐你三十西域美人。那些美人呢,你将她们带去了何处?”姜瑾眨了眨凤眸道。   “遣散了。皇上赏赐的美人,均遣散了。”他抬眼灼灼的望着她道。   姜瑾点点头,耳热了一番。   她其实还有些八卦的想问问他,在还没遇到她之前,有没有过欢喜的女子。   若是有,她岂不是很心伤?   但若是没有呢?总之,她便是好奇的想问。   “在那之前,你可曾,可曾倾心过别的女子。”她询问。   君无弦的手微怔,身形似有些僵。   姜瑾的心咯噔了一声。   他这样,是有么?   “姜儿。本候至始至终,爱的都是你。”他的语气,淡然了许多。   看起来,似有些怪怪的?   她眨了眨眼,算了,莫要再多问了。   姜瑾有些心神不宁的在一旁磨墨。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君无弦深深的凝望着她,似要将她看透一般,但却怎么也看不透。   那个疑问,他很想知道,但是,他却想要维持当下。   她真的,忘记了么?   一滴诺大的墨滴下,他心乱了。   “你,怎的了。”姜瑾道。   君无弦忽的,有些不安。   他伸过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一声不吭的拥着她。   “姜儿,姜儿。”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再到她的下颔。   “你做什么,这么突然。”她有些嗔怨。   “你不能,再离开我了。”君无弦的声音有些低哑。   姜瑾觉得他很反常,便探手去抚他的额头,正常、。   她再去瞧瞧他案上的公务,写的皆是官吏之事,也没有异常的。   他为何好端端的这般。   “我,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没底。   但为了安慰他,只能这样。   “嗯。”君无弦浅薄的呼吸带着灼热喷洒着她。   “你别,很痒。”姜瑾推搡着他。   她有痒痒肉,他的呼吸扰在她的脖颈上,都觉得十分痒痒。   “本候要何时,才能得到你呢?姜儿。”他带着低叹道。   她愣了愣,低头看着他。   一片静谧之下,她岔着话茬道:“再不写,墨水要干了。”   君无弦将她的身子扳回去,下颔抵在她的肩上,她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   “这样便好。”他在她耳旁轻笑。   姜瑾翻了翻眼,他几时也学坏了。   她无聊,便瞅着他的公务案牍。   无意间,便瞧见了那上头至关重要的几个字:七皇子。   七皇子??这是什么?!   她十分的震惊。   不可能,不可能。   尉迟夜从未养育一儿一女,怎会有皇子,还七皇子?   难道是别国的,还是?   “这七皇子,什么来头。”姜瑾犹豫着,便指着道。   “皇上的亲兄弟。先皇的七儿。”君无弦回应她道。   原来是先皇的儿子。   这么说来,自从先皇驾崩之后,身为太子的尉迟夜继位,他容不下其亲兄弟,光是她听到的,便是离奇的死了,或是流放了的。   那这七皇子又是从何说来?   她只看到了那至关重要的几个字,并没有看上下文案,便打算继续追看。   但就在这时,君无弦放下笔墨,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姜瑾对上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神,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她都明白。   “有些事情,本候不想让姜儿牵涉其中。你可懂。”他淡淡道。   她也没想牵涉进去,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   “皇上至今无子嗣,宫中嫔妃的孩儿怀上了不是夭折了便是离奇的死了。这其中,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破木屋子里头,关的又是谁?”姜瑾看着他清澈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   君无弦却移开了视线。   “你看着我。”她倔强的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平视。   他趁此,揽过她的后脑勺凑近自己,对着那喋喋不休的唇瓣,便是一啄。   “你今日,话这般多。如那鹦鹉一般。”他好笑的道着。   姜瑾抿唇,感受到短暂的柔软与温情,便道:“罢了,有些话你不同我说。我也早晚知晓。”   君无弦却正色,揽住她的细腰,道:“姜儿,听话。不可胡来。”   她知道他是在保护她。   但是,她有更重要的使命。   在那件事情到来之前,她想要抓住尉迟夜的把柄,好成为自己保护家人的一把利器。   “我听话又如何,不听话又如何?”姜瑾难得的俏皮调侃道。   她一边说,还一边扭着身子,甚是得意。   君无弦面色变了变。   她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抵着她,微微蹙了蹙眉的,与他一并向下瞧了瞧。   “你,你……”姜瑾羞红了脸,就要从他身上起来。   “你自己惹的。”他看上去还有些委屈。   “你快放我下来。你是不是个假王侯?”他平日里的清风朗月呢都去哪儿了?   怎么一到她的面前,就这般无赖了。   君无弦不放开她,哑声在她耳旁道:“莫要,再动了。”   姜瑾的面色更加绯红,但还是安分的不敢再动弹。   “我自知自控力甚强,但对于你时常隐忍痛苦。”他低低道着。   “你怎的这么不知羞?我是女儿家。”她羞红了脸道。   “你若早些嫁了我,我便无需再忍。”君无弦轻声笑着。   想的美。她暗道。   正当两人打趣的时候,房门外便多了一道黑沉的影子。   合须飞身而下,道:“主子姜小姐,世子来了。属下没能拦住。”   顾逊之面色阴沉的看着二人的姿势暧昧。   姜瑾脸色变了变,瞬时从君无弦身上起来,拍了拍衣裙,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那身后,还跟着一个羞红脸的竹苓。   方才她也瞧见了,也听见了几句,怪不好意思的。   君无弦淡然道:“世子为何时常眷顾本候的府邸,可是本候此处有什么吸引世子前来的。”   顾逊之今日晨时便想着去寻瑾儿,但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回来。   得知她昨夜一夜都未曾回来,留宿在其府邸里。   便一大早的面色青黑的赶了过来。   回回都是撞见他二人如此场面,如剜心一般疼痛,气恼。   竹苓有些尴尬,左右不是。   实际上,世子殿下将她带过来,是打算一并过来瞧商铺的。   但谁知,气氛竟如此的尴尬。   不该看见的都看见的,不该听见的也都听见了。   姜瑾的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敢去瞧来人,不知为何就是觉得窘迫。   这等事情这等话,让人看见听见了,她的脸往哪搁?   就是君无弦,都怪他。   她这般想着,便瞪着身旁清风拂面,带着浅浅笑意的他。   他的心情,倒是好的很。   “看来本世子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二位你侬我侬了。”顾逊之的心如坠寒窖一般冰冷彻骨。   姜瑾愣了愣,不觉望向他。   昔日里,他从不会说出这等嘲讽之言。   她竟有些责备自己起来。   “竹苓,我们走吧。”顾逊之道。   他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袍,甚是决意潇然。   “逊之!”姜瑾不想因此伤了二人的和睦,便上前几步叫住道。   果见,他停顿了脚步。   君无弦神情看不出任何,淡然的拂袖,整理着案牍。   顾逊之转身,复杂道:“瑾儿,我很累了。”   姜瑾眼中酸涩,她道:“对不起。”   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自己错没错,先道歉总是对的。   她不想失去他,若是没了他,等同失去亲人一般痛苦。   在她心里,她已经将他视作亲人一般的存在了。   伤到她的同时,她的心也会跟着伤。   “瑾儿,跟我走吧。”顾逊之诚恳道:“你在这里待久了,大夫人也会焦急的。”   姜瑾缓缓转头,望向君无弦。   而他则是如往常一般淡然,饮了口茶水,什么也不说,也不瞧她。   这是她自己选择么?   “好,我也该回去了。”她蓦然答应。   君无弦的漆黑的眼眸愈加深沉,他的眼中瞬息万变,缓缓放下杯茶。   她相信,他能理解她的。   这时,竹苓忽然道:“不如王侯大人一起吧?今日我本来就是同世子殿下一并过来,想瞧瞧那西市的商铺的,也不知会不会给王侯大人添麻烦。”   “不会。本候,自是愿意。”他答应的异常快。   这也是姜瑾想要的结果。   她道:“如此甚好。那现在便走吧。”   顾逊之却停留在原地,不动。   “世子一起吧,好么?”她真挚道。   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于是便点了点头。   “这样才好。”姜瑾转郁为悦,笑了笑。   合须得知主子要出门,便去拿来了雪白狐裘,予他披上。   “本候出去一趟,你在此好好看着。”君无弦淡声吩咐。   “是,属下明白。”他道。   “姜儿,走吧。”他转头,温声对她笑道。   姜瑾回笑,而后对着身后的两人道:“西市人有些多。竹苓姑娘方来西谟,想必是极其陌生的。还望世子能够好生照看着竹苓姑娘。”   顾逊之没有言话。   由于坐马车上街,实在太过于招摇。   再者,既然是去寻商铺的,自是要一边缓慢的瞧着。   到底府邸离西市也是比较近的,遂四人一并选择步行而去。   竹苓见气氛不太好,便道:“还,还是头一回来西市呢,有些期待。这白天里,定然很热闹吧。”   说完,便咯咯的笑着。   但是,气氛依旧是有点儿冷……   姜瑾附和道:“确实。”   顾逊之眉目深沉,一个劲的盯着君无弦与其身旁的人儿。   君无弦则是非常坦然的让他瞧着。   于是就这么的四人到了街市上,这气氛依旧凝固着。   直到……   “啊那位公子生得好好看。”一路人女子痴呆模样道。   “还有还有,那另外一个公子也好好看啊。”另一个女子捂嘴激动道。   “可是,那公子为何一直瞧着另一个公子。”那女子想着想着,便不可置信道:“断袖!”   “咳咳咳……”顾逊之忽的被唾沫呛到。   听见那些女子说的话,便收回了凌迟君无弦的眼神。   姜瑾隐忍着笑,肩头耸动着。   真的,很好笑啊。   竹苓见此,终是露出了微笑,看来这气氛,就这样缓和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   “据说那前头有两位公子,一位如谪仙一般一位潇洒俊逸,赶紧去瞧瞧!”   于是,那前头便凭空涌现出许多的女子,以及夹杂着,某些男子。   四人的面色变了变。   姜瑾默默的后退,对竹苓说,“这里就交给他们二人了,我们趁现在赶紧走吧。”   竹苓很是担忧问道:“可是世子和王侯大人,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她斩钉截铁的点头道。   不等那些人流涌过来,她拉着竹苓悄然无息的离开了。   “正好。我们现在就得空去寻商铺了。”不然街市上人流涌动,不是很方便。   若人群都集中到一地去,就给她们机会了。   天助她也。   “瑾儿姑娘不担心王侯大人吗?”竹苓道。   “不担心。”姜瑾说的时候,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闻言,竹苓好生的羡慕。   这厢,君无弦与顾逊之二人,在人群的当中。   “啊真的好好看……”   “怎会有生得这样好看的男子啊。”   “是啊是啊,从未见过。”   顾逊之的面色铁青,而君无弦依旧淡然温润。   形成了一个很强烈的对比。   “我喜欢那谪仙公子,看起来脾性似是很好。边上那位公子生得极好,但脾性看起来不似很……”还未说完,便收到了其一个凌迟的眼神。   女子立马闭口不言。   “真好看真好看。”人流越来越多。   这厢,忽然前头来了一些提刀侍卫,他们实际是衙门的捕快。   “都干什么,干什么呢。”几个捕头遣散道。   “衙门都来了,这阵仗够大的。”有男子嘲讽道。   “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去去去,快走!”捕快赶人道。   等把人都一一驱散了后,那为首的捕快便瞧见了君无弦与顾逊之,愣是呆滞了几瞬。   而后才忙跪下道:“小的不知是王侯大人在此,让大人见笑了。”   “这位是,世子殿下。”君无弦提醒道。   “世,世子。”捕头忙再叩道:“小的也不知世子驾临,有失远迎。王侯大人与世子安然无恙就好。这帮刁民们总是如此。”   “无妨。”他道。   顾逊之则是心情不佳的并不想理会,微一转身,却发现原地的两个人儿没了。   “瑾儿呢?!”他惶急道。   “瑾,瑾儿?”捕头缓缓起身,挠了挠头,十分不解,不知他说的是哪个瑾儿。   “姜府的嫡女。”君无弦清越的说道。   “原来是姜大小姐啊。那世子殿下,王侯大人,可要小的们帮忙寻?”捕快倒是十分清闲十分乐意,这种不费力就能讨好的事情当然得抢着干。   “暂且不需。”他道。   捕快见此,便也不打扰了,带着几个人接着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顾逊之瞧了他一眼,自行飞速的去寻。   君无弦则是清风淡然的拢了拢雪白狐裘,缓缓踏着步履而去。   姜瑾带着竹苓一并走了许久。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你们这里的街市呢真好,像边境那,根本就没有这些。”竹苓非常的兴奋,来到一个女儿家都会去的铺子上摆弄着上面之物。   说来,她应该是没有什么胭脂水粉,以及饰物的。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争取和他独处机会   “竹苓姑娘,我们头一回相见,你就帮了我不少的忙,甚至还牵连你至此。这些就当作见面礼了,你觉得可好?”姜瑾将铺子上精致的饰物与胭脂水粉一一聚在一起,表示要买。   这铺子里头的都是手工精细制作,且绝无重样,这细致的模样也不比她府里的差,所以也拿得出手。   “这,不行不行。瑾儿姑娘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还帮我造设医馆。这些我论如何都不能要的呀!”竹苓急了,忙推了。   她虽然也想要,但是已经承了她这么多的恩惠了,万万是不能再收了。   吃人最短,拿人手短,这话她也不是不知晓。   更何况,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帮助她的。   “老板,这些我全要了。包起来。”姜瑾不予她多说,从钱袋子里拿出银两递给老板。   “好嘞,这位大小姐人真好,送挚友这么多东西。”老板笑的合不拢嘴。   “瑾儿姑娘,你何必呢。我真的,真的不需要,不想让你为我破费。”竹苓急道。   “没关系,这些银子,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我想送你,就送了。”姜瑾十分洒脱的对她微笑道。   饰品,胭脂水粉都有了,还差什么呢?   当然是好看的衣裙和绣鞋了。   “这医馆的事情不急,现在这个时候街市上人最多。我们想要方便的查看这四周,傍晚最好。只因这个时候人们都回了家中洗菜做饭,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了。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姜瑾心底也很高兴,虽然是头一回来到这里,但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没有随从的同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一同逛街市,别提有多开心了。   再者,她看竹苓清廉,也想着送她一些什么。   今日逛着街市时,才想了起来。   “瑾儿姑娘,你说的还有什么地方啊?”竹苓很懵。   姜瑾则是探头探脑着看看,这里的锦缎店铺何在?左右都未曾瞧见。   正寻着呢,二人便悄无声息的被人盯上了。   “两位姑娘,是头一回上这街市的吧?”一位白面公子摇着扇子来到她们面前,看起来就似浪荡不正经的模样。   “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与小妹,在寻夫君而已。”姜瑾淡淡道。   “寻夫君?哎呀,姑娘这夫君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竟将这么一绝色美人丢在街市上,也好歹是碰见了公子我这样正直的人,若是碰到了虎犲之人,二位姑娘可就危险了。”那男子边说边停顿下扇子,微凑近吓着她们道。   竹苓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但一看就知道她们有危险了,便拽了拽紧姜瑾的衣袖。   而她则是波澜无瞬的,十分坦然。   “这位姑娘气质不凡,从容不迫,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如同公子我说说,你是哪家的大小姐呀?我好带人去准备聘礼过去,姑娘你看可好?”那男子摇着扇子十分浪荡道。   姜瑾噗哧一笑。   见过大世面,她确实见过大世面。   重生前,眼睁睁看着皇帝杀了九族,自己自焚死于堂上。   遭人陷害和亲去边疆,一待就是近一年载。   她的这双手,还杀过人呢。   不过,杀的都是该死的,想要杀死她的人罢了。   “你知道瑾儿姑娘是谁吗?你胆子也太大了些!”竹苓硬着语气道。   那男子“哟呵”了一声,道:“是谁呀。难不成还是什么堂堂国相的女儿不成。”   国相?也差不多了。   姜瑾示意她不必再说,对于在这样的人,她很是不屑搭话。   于是她便拉着竹苓,转身准备走。   就见到了君无弦与顾逊之。   竹苓满怀欣喜的上前道:“世子殿下。”   世子??那男子很是惊讶,有些慌乱。   “王侯。”姜瑾道。   王,王侯大人?男子更加想跑路了,但是腿脚忽然就软了。   “瑾儿,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顾逊之来到她面前,再一个眼神丢过去。   君无弦气定神闲的缓缓走来,启声道:“那前头的男子,何人。”   男子慌忙的跪下道:“小人不识,小人不识王侯大人,小人这厢给大人赔罪,赔罪了。”   这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就是流氓假扮世家公子的模样,专门上街市来骗骗外来的小姑娘的。   “你是瞎了么,本世子呢?你看不到?”顾逊之道。   “世,世子殿下饶命,小人有眼无珠。”   姜瑾这时候清了清嗓子,道:“你方才说,我不是什么堂堂国相的女儿。你说的挺对。”   男子忙道:“不不不,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   她继续笑道:“我确实不是国相大人的女儿。因为我是,护国大将军姜怀的嫡女啊。”   男子傻了眼了。   “大,大大大大将军的女儿……”   姜瑾头一回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还是不错的。   “还不快滚!”顾逊之道。   “慢着。我见你今日举止这般熟稔,想必是经常这般调戏良家民女了吧。”她沉声道。   “没没没,没有。小人没那个胆。小人,小人乃头一回。”男子砸吧着嘴,十分不自然道。   她冷哼了一声,正好瞧见在巡视的官府衙门。   那边的捕头也恰好又碰见了王侯大人与世子殿下,便忙过来问礼。   姜瑾道:“大人,此男子屡次在街市上,如今日调戏我与好友一般。揩油其他女子。想来也是惯犯了,还请大人将此男子押回官府,好好惩治一番。”   捕快一见她,就知道是之前王侯大人与世子殿下正在寻的姜府嫡女了。   便狠狠的抓住地上的男子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看看这是何等尊贵的大小姐!走!跟我去见县令!定然要好好惩治惩治你一番。”   方要带走时,君无弦开口道:“处理后的结果,派人送至王侯府,有劳。”   捕快浑身一抖,眼神转的飞快,忙连连诺声,就将男子给带走了。   “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姜瑾询问。   “既是惯犯,衙门不会不知。但此人却依旧逍遥法外。背后若无人撑腰,姜儿可信?”他定睛道。   她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你心细。”   顾逊之却吃味道:“瑾儿,那畜生没对你怎么样吧。”   姜瑾道:“他敢?倒是竹苓姑娘,应是受惊了吧。”   “没有,竹苓还要多谢瑾儿姑娘。”她立刻道。   “没事就好了。”顾逊之的眼神依旧在姜瑾面上停留。   她有心分开,便自行走到了君无弦面前,道:“你近日未曾咳嗽了,可是咳疾好多了?”   “你来了,本候便好了。”他温情道。   她低头一笑。   他为她自损中喉,现在好了,她也就不担忧了。   不然每回,他咳嗽时,他都会同她说无碍,很快便好了。   姜瑾虽担忧但奈何自己不是医者,没有法子。   好在,这几日,她也未曾听见他咳嗽了,想来是真正好了。   “我本打算带竹苓姑娘去锦缎商铺瞧瞧,可有适合的衣物。”她启声道。   “这些,皆是瑾儿姑娘为我买的。”竹苓诚恳道。   “不如这样。四人一起也太不方便。竹苓姑娘与世子一道,我便与王侯一道。天黑之前,还在此处汇合,你们看如何?”姜瑾给自己与君无弦寻着独处的机会。   她心头暗暗道:他不说,他面上也虽未表现出来。但他心底一定是怨她的。   所以,还是主动一回比较好。   “本世子不同意。”顾逊之道。   “为什么呀世子殿下,我倒是觉得瑾儿姑娘的法子不错。这样机会也容易多些,好找些。”她道。   姜瑾趁热打铁道:“竹苓姑娘方来西谟,想必对这街市也是极其新鲜兴致的,世子便带着她四处转转吧。再者,若碰到了锦缎店铺,也好代我送个见面礼予她。”   见面礼方才不是送过了吗?瑾儿姑娘为何……   竹苓心头噢了一声,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暗暗喜着。   原来瑾儿姑娘真的不喜欢世子殿下,是有心撮合她二人,是她之前误会她了。   “世子殿下,你不肯吗?”竹苓询问道。   顾逊之眉间郁郁,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那瑾儿你,若有何事,便来寻我汇合。”他款款的望着她道。   姜瑾点点头。   于是顾逊之与竹苓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而剩下的便是君无弦与她了。   忽听得一声稍许带着隐忍的轻笑声,低低的又清越。   “有何好笑的?”姜瑾转头,微笑道。   “姜儿刻意为本候争取来的单独相处机会,本候又怎会不领情?”君无弦执起她的玉手,一点一点收入温暖的掌心,十指渐渐交口。   她的心怦怦的乱跳个不停,不敢去瞧他。   “你想多久了?”他依旧是不放过她的,凝视着她笑道。   “什么,想多久了。”姜瑾低着个脑袋。   “与我单独相处。”君无弦抚上她柔而润的青丝。   “少臭美。”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虽表面不承认,但是她依旧心头似灌了蜜一般的,由他紧紧的握着自己,感受到他手心传过来的暖意。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姜瑾望着街市上步履匆匆的人们,有些迷惘。   君无弦还未来得及同她道,便听得一阵仗势喧哗之声传来。   他清润的眉头蹙了蹙。   “那是什么?”   她一眼望过去,只见那前头有几个装神弄鬼的道士模样的人,其中一个还坐在高高在上的轿撵上,周围有一些陪衬的正吹锣打鼓的喧哗着。   “都是些什么呀真是,太不像话啦。”   “是啊是啊,我估计呀又是咱们那上头的皇帝陛下请来的道士,专门给后宫驱鬼的呢。”   “又来?不是好些日子没驱了,怎的。难道是后宫之中又有哪位妃子怀上了?”   站在两旁的路人们纷纷指指点点的,嘴上没说一句好话的。   那衙门的捕头们瞧见了,略一寻思,见着那轿撵上的标记,乃是皇宫之中而来,想了想,天子的权威怎可挑战,便没做声。   君无弦眼眸瞬息万变,波动几瞬。   姜瑾抬眼瞧了他一眼,疑虑了一会儿。   “你可听见我问话了?”她带着点小不满道。   “姜儿方才说什么?本候未曾听见。”他面色依旧淡如水。   “那些人,是皇上派去宫中驱鬼的?你可知,这其中的内幕。”她望着那前头一边思索问道。   “皇上的心思,作为臣子的,亦是猜不透。”君无弦敛了敛神情,对着她温声道:“此处太过喧哗,我们换个地方去吧。”   姜瑾点了点头,也好。   左右是尉迟夜的后宫事情,她也没必要事事关心。   走了一段时辰后,她停顿下来脚步道:“我们今日既是来寻商铺的,那便专心于此吧。”   “好。”他握着她的玉手,紧了紧。   西市,最大的花楼。   “公子,来嘛。”   “快来呀公子。”一个个腰肢招展的女子毫不避讳的招揽着客人。   姜瑾万万没想到,竟就这般同他走到了花楼处。   而这里,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曾被黑衣人掳到了这。   她忽然想起了含烟,便走了几步,过来花楼后,问道:“自我回到西谟,便,便一直未瞧见含烟。她去了哪里?”   “江南。”君无弦淡淡道。   她有些惊诧,狐疑道:“她去江南做什么?你为何要放她一个女子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里是她的家乡。”他温声道。   姜瑾楞了愣。她一直以为含烟生在西谟,是西谟人。   但原不想,她竟是江南女子。   可为何她要回去?   “你平生最爱吃味。若是回来了,瞧见府里多了一女眷,我便想你定会介意。”君无弦猜透她的心思,低低笑了声。   姜瑾的面色有些泛红。   她的心思有那么清楚么?   虽说含烟对她来说,是很好的生死之交的朋友,但是到底是心头有些介意。   他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只是,她这样是不是太心胸狭隘了?   含烟,是不是因为她而独自去的江南?   “你这样一说,我心头倒是十分的愧疚。”姜瑾默默道。   “为何愧疚。含烟她,是自吿离去的。”君无弦站定,凝视着她。   “她自己决定离开的?不会,她为什么要这般做。她,甚是欢喜你。又为何……”她心中轻叹。   “本候至始至终,心头只有姜儿一人。”他深深道。   姜瑾皱了皱秀眉,面对于他的情意,她也很深受。   只是,含烟为了她牺牲了许多,最后竟选择一人默默生活在那般远的地方。   但,到底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无法为其做些什么,也只好愿她在江南平安健康,有生之年能够再重逢一次。   这样想着,一声呦呵将她拉了回神。   “来瞧一瞧看一看勒,今夜是咱们西市三年一遇的花灯节。大家千万别错过,千万别错过啊。”有一粗布麻衣的汉子哟呵道。   花灯节?姜瑾从未参与过这等。   莫说这些了,前世连出过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算她偷偷与阿妹溜出去的,那就没有正大光明的来到过街市了,更别说参加这等活动了。   花灯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全是一些灯么,那岂不是很无聊的很。   也会有人去玩儿吗?   姜瑾一片茫然,但见君无弦却面上带着笑意。   “怎的,你想去?”她带着几分调侃道。   “同心爱的人一起欣赏花灯,这样应景的氛围,有何不可。”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一看就知很是乏味。”她道。   “哎,这位姑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咱们花灯节可是三载才办一次,来花灯节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啦。你若是没见过,大可同你这夫君一道过来赏赏呀。咱们不仅有花灯赏,还有各种各样的好玩的呢。”   那粗衣麻布的汉子和气的一边谈笑着,一边比划着道。   夫君?姜瑾不禁有些好笑的抬眼瞧了君无弦一眼。   看起来很像么?   “怎么样姑娘。同你夫君一起来吧。我送你一个花灯。”那汉子从身后拿出一粉嫩颜色的兔形花灯道:“这个凡是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你瞧,多可爱。”   她有些木然的接过,点头道谢,“既如此,我便来玩玩也无妨。”   君无弦宠溺的笑笑,拿出一锭银两给了汉子。   “这,这公子使不得啊。这么多,我可是要折寿的。这花灯只是小的见姑娘生得极是好看,便送给她了,不收钱的。”那汉子有些受宠若惊。   “无妨。”他温润道。   “公子真是好人哪。生得又这般如仙人一样,同姑娘是极配的。你二人想必已经成婚了吧?”汉子瞧着他二人十指交扣的手,忍不住和善的笑着八卦道。   姜瑾忙想松开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你误会了,我们……”她想说他们还没成婚,他也还不是她的夫君。   “我们还没成婚。不过,也快了。”君无弦缓缓偏头,望着她清秀的小脸,温声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哎呀,这么好看的姑娘和公子,上哪儿再去寻呀?”汉子一边感叹着,一边上别处去哟呵去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花灯节   姜瑾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他对着自己笑,便什么恼意都没了。   她腾出一只手拿着那只花灯,看起来也确实挺可爱挺好看的。   对了,说到花灯节。   她将军府前头的街市,曾也好似也办过一次?但只是纯粹的放了个花灯,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人也不是很多,想必是随意凑凑气氛办的吧。   这西市,定然是比较热派的。   上回的是同顾逊之一道的,但中途他被他北疆的侍从唤走了,便是自己一人放的花灯。   今夜,她想同心爱的人一起。   姜瑾竟变得有些期待起来。   她原本并不是一丝不苟的人,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对世事漠然,淡然,也只是经历的那段常人没有经历的事情罢了。   但遇见了君无弦,开始所有的事情渐渐变化了。   她觉得自己,也开始有些人间烟火气息来了。   “今夜,本候陪你。”他轻声道。   姜瑾点了点头,但恍然又想起了什么,忙摇头说,“还是算了吧,你那公务还没处理好。再者,我们还得去寻商铺。”   他道:“公事与姜儿,孰轻孰重?”   她笑道:“公事。”   君无弦勾了她的鼻尖,温声道:“错了,是私事。”   那还不是绕着说她重要嘛。   姜瑾妥协,想着他跟自己相处久了,也变得这样执着执拗了。   她抬头看了下日头,已经午时了。   “带你去用膳。”他道。   于是乎,二人便来到了西市最大的酒楼里。   她也是第一回 来这。   点了一桌子的,皆是她最爱吃的。   姜瑾愣了,“你怎知我的喜好?”   她好像没同他说过呀。   君无弦没有直面回应她,只是道:“你这般瘦,多吃些。”   她便胃口很好的真的吃了很多。   一边嚼着一边听着酒楼里他们说的话。   “方才我见那些道士们果真进了宫了,还听到说什么皇贵妃有身孕了。”   “不是吧,这消息可靠么?”   “千真万确。只是,此事也真的是邪门的。”   姜瑾情不自禁的微微偏头,朝着他们议论的方向看过去,倾听。   “哎,你们可知,七皇子?”忽然有一个人拿着一罐酒,来了兴致的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双臂搭在桌上,哈着气攀聊着。   七皇子?什么七皇子?几人纷纷满脑子的疑问。   “不会吧,看你们这副德行,当真什么也不知。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晓?”那人挠了挠头。   “你倒是说说,七皇子又是谁?咱们当今皇帝尚还年轻不已,哪儿来的七子?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头邪门的很,皇上至今一个子嗣都没有呢。”   此人虽然将声音压低了去,但到底是坐在她的一桌子旁,所以只要努力听,便能听清楚。   姜瑾一直对那先皇所谓的七皇子,甚是兴趣,想了解了解这里头有什么内幕。   君无弦夹了一菜到她的碗里,提醒道:“吃吧姜儿,饭菜要凉了。”   她胡乱的点点头,送入了嘴中,再聚精会神的听着那一桌子的闲话。   他的面上看不出过多的神情,只是流转几瞬。   “笨啊,我当然知道现今皇上无子。那你想想,七皇子,可不就是先皇的七子吗。”   “嘶,可是当年的事情我们都不太了解,兄弟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的这些,也都是听我爹无意喝醉酒同人说的。嗨呀,我同你们慢慢道来吧。”   姜瑾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没什么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桌子人上,都自顾自的在用着午膳。   这些人胆子可真是不小的,说闲话都说到尉迟夜的家底上了。   旧时的事情也敢拿出来说,不怕人听见么。   但那人却看起来很是得意洋洋高傲的样子,仿佛他知道这些有多么的了不起,巴不得别人都来听,来巴结他。   “当年啊,咱们的皇上作为一代太子,理应继承皇位。先皇因病而驾崩,剩下的便是几个皇子了。但几个皇子里,都没有什么雄韬武略,也就那七皇子出类拔萃一些,与当年的皇上,也就是太子殿下,旗鼓相当。”   那人说得起劲,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单腿撑在椅子上,手上拿着筷子点着,面部表情尤其丰富。   几个人听得出神,都没有出声,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满朝文武对那七皇子希望有加,但毕竟太子殿下才应该继承皇位。于是朝堂一片纷乱,先皇去之前,连遗诏都未曾传的,一口气崩了。你们说这皇位,到底该传给谁?”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当然给太子殿下了。”   姜瑾疑虑着,理说是应该给嫡子的。   “是,确实是这样。但是呢,当时的七皇子比太子殿下更得满朝文武之心啊。他们纷纷举荐七皇子为最适合的继承皇位人选。你们说说,荒谬不荒谬。”   “是不是那七皇子用了些什么手段?让朝臣们皆倒戈向他?”   “这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太子殿下继位,引起全朝臣的非议,他们坚持应该由七皇子顺位更为妥当。”   姜瑾想,就算是没有遗诏,太子理当是最合适的继位人选,毋庸置疑。   但是如果朝臣上下皆反对,那太子反而也没有法子压制,致使人心惶惶。   “姜儿。”   “这之后呀发生了一件非常大的事件。怎么着!还是太子殿下继位储君,而后这七皇子忽然篡位,带着众多兵将蓄意谋反。”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   篡位?原来是这样。   “那那些其他的皇子去了哪里?篡位了又如何了,你快说。”几个人等不及道。   “太子殿下继位后便清君侧,几个皇子们纷纷被调去了其他地方做个与世无争的王相。七皇子谋权篡位当日,太子殿下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像是料到他如此一样,便来了个反间计。致使七皇子败,沦落了阶下囚。”   那人说的绘声绘色的,姜瑾不禁也瞧着瞧着就一心都在那话题里了,竟忘了用到一半的饭菜。   “姜儿。”君无弦极其有耐心的再次无奈的唤了唤。   这会子,她终是回过神来,有些迷茫的问道:“怎么了?”   他示意她的碗筷,她低头一看自己,吃了一半的就这么腾空着了,瞧呆了。   “有些事情,太过好奇,反倒伤了自己。我倒愿你,事事皆不知。”他一面说着,一面动着筷子。   “只是听听罢了。”她道,继续低头用膳。   “那之后呢?七皇子沦为了阶下囚之后呢?”   “之后。倒也怪异的,未曾听到皇上有处决之意,旁人只道这等家丑定然秘密解决掉了。我们也皆认为七皇子已死。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也无人再问起。”   “原来是这样。”   说这事儿的人其实是个世家的公子哥,其父便是当年参与过太子与七皇子夺嫡一事的当事人,但无意一次醉酒之时,开始陆陆续续的念叨起以往的事情,这便让其子给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但我总觉得很蹊跷。你们想,自从七皇子死去后,宫中便开始扬言闹鬼了。一直到今日都未曾消停。还有后宫妃子的孩儿屡屡夭折难产,死的死伤的伤的,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古怪。”那公子哥一筷子敲定碗,坚决道。   “难不成是七皇子的鬼魂在作祟?”其中一个忽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事儿说不准,谁又能说的准呢?”   “也是。我看咱们也别说了,忌讳的很。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喝酒吧。”另外一个公子哥举起酒杯,几人忘了方才所言之事,都避讳不已。   姜瑾道:“吃饱了。”   君无弦将银两放下,便与她一并出了酒楼。   走在路上,她心神不宁。   “姜儿在想什么?”他缓声道。   “在想,在想世子他们如何了。也不知吃上午膳没。”她微笑道。   他的眼中变幻了几分,道:“姜儿顾虑的太多了。”   君无弦言完,便自行走了上前去,身形纤长单薄。   姜瑾微怔,跟了上去,试探的扯了扯他宽大的雪白衣袖,小声道:“你心中,似是有气?”   “没有。”他道。   “那便是有了。你说吧,我说错了何话?”她心虚道。   “姜儿没有说错什么。”君无弦站定,直直望着她道。   “那你为何看起来……”她蹙了蹙秀眉。   “我在吃味。”他毫不避讳道。   姜瑾怔了怔,笑道:“你果真在吃味?”   “与本候同行,安能言其他男子?”君无弦温润的眉头挑了挑。   嗯,好吧。   她主动的,去拉了他的手。   正巧,顾逊之与竹苓周转而来,听闻这儿有酒楼,便打算来用膳。   他远远的,便瞧见了二人交握的手。   君无弦握紧了她,带着几分的挑衅。   前者盛气凌人的疾步而来,道:“不知王侯所寻的商铺可有些眉头了?莫不是在此谈情说爱。”   姜瑾有些尴尬。每回做这等事,时常让他所碰见。   她想收回手,但君无弦却不乐意。   “寻到了。正等着世子过来一看。”他清风明月道。   顾逊之狐疑,见二人交错的手,面上挂着不悦道:“何处。”   他道:“此处。”   姜瑾诧异。   众人朝着方向而去。谁能想到,酒楼旁竟有一空位?   经过一番打探才知,原先是要造设其他的,但是后期钱财也不够,便空在这儿了,也未曾挂牌出来租贡。   也是君无弦心细如发,能发现。   “若经过一番打造,定然也能呈现很好的医馆成效。”姜瑾道。   酒楼是围绕西市最繁华的一处,人们吃饭喝酒都要在此地。   若医馆开设在此,也算是不错的。   但竹苓只是担心,在酒楼边上,是不是有点忌讳。   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医馆里,需有一老沉的年事四五十左右的男管。再配一男一女小厮下人,竹苓姑娘便不用顾虑很多了。”姜瑾以为她担心自身的安危问题。   毕竟酒楼里会有一些醉酒的人出来,但这些不是需要担心的问题。   西市常有衙门捕快巡视,夜里更有。   酒楼有专门设置闹事的,介时花点银子说说,照一下医馆,便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最方便的是,此处离君无弦的府邸最近,若有什么急事,派人过去通知一声便是。   只是这最终的人情,还是要她来还的。   “我觉得这里甚好,世子与竹苓姑娘意下如何?”姜瑾询问。   君无弦做事,她相信自有他的道理吧。   顾逊之点头,也表示认同了。   竹苓想着,既然世子殿下都答应了,那她也就答应了。   于是这厢便这样的定下来了,只是这个时候酒楼里甚忙,老板也是夜间才得空,所以这商铺租贡一事还能推到晚间。   现在时辰生尚早,姜瑾忽的想起先前那花灯节一事,便道:“今夜西市,有花灯节。竹苓姑娘与世子,可想一并过来瞧瞧?”   “花灯节?好啊好啊!”竹苓一听就觉得很是新鲜,肯定很好玩。   花灯是多么的美呀,自己在边境也就见过一回,是富态人家带着小妾去城外,带着一些花灯。她那时觉得可真好看啊。   夜里,顾逊之以自己反正在府里闲着便顺便过来看看的理由,一并来了花灯节。   实则,他只是想监视君无弦,以防他对瑾儿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世子殿下!你快来看,这个花灯好漂亮啊!”竹苓嘴中“哇”着,瞧着赤色黛色的也许多,还有一似鱼儿般的,形状各千。   “买了。”顾逊之将银两阔绰的抛了过去,老板接过喜滋滋的硬是塞给她一堆。   竹苓有些为难道:“老板,我要一个就行啦,你给我太多了。”   “哎呀姑娘,你看看你家公子给了我这么多银两。当然是要的啦。”老板将手心的银两给她瞧。   但她也瞧不懂西谟的银两是怎么算的,她对顾逊之道:“世,不,公子。这太多了,你能不能收回来一些啊。”   他面上倒是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道:“竹苓姑娘喜欢就好了。”   便离开了花灯铺子,竹苓手中拿着好几个笨拙的追着他。   于是每经过一个摊位,她都不敢再要买什么了,生怕世子殿下不计钱财的抛过去,老板又塞给她一堆,她总是良心不安的。   且,有没有人能帮她拿一下啊。真的好多。竹苓欲哭无泪。   顾逊之的眼神却一直在姜瑾的身上,前头正是君无弦与她。   “原来真正的花灯节,竟这样热闹。”她笑道。   他则是温润的回笑。   望着二人的美好,竹苓难免很是羡慕。   再看看身旁的人,心中叹气。   “竹苓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的么?”顾逊之问道。   “没有没有了,世子殿下给我的已经够多了。”她连连拒绝道。   虽然这边上的铺子上,她什么东西都想要,但是还是不要让他破费了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再问他了,自行的负手散着。   竹苓咬了咬唇,好生羡慕瑾儿姑娘啊。   若是她轻轻皱一皱眉,世子殿下便要关心的心疼一疼吧。   但是自己,却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关爱。   她想着想着,便胡乱的走开了人群。   再次抬头一看,便发现身旁的俊逸人儿不见了。   “公,公子你去哪了!”竹苓好慌张的四处叫喊着,寻着。   顾逊之也发现她不见后,蹙了蹙眉。   姜瑾不经意的往后一瞥,发现了端倪,她与君无弦对视了一瞬。   便朝着他走了过来,问道:“竹苓姑娘去哪儿了?”   他愣愣道:“方才一起的,想是同人群走散了。”   她有些气恼,道:“那你还不快去寻?她一个女子家,你为何不能多关切一下她?”   顾逊之想了想,道:“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我去寻。”   姜瑾见他走了,便平息了情绪。   感受到手心一暖,一阵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她叹了口气道:“对于逊之,我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你懂么?”   君无弦嗯了一声,道:“懂。”   不去想那么多了,相信以顾逊之的身手,也没人可以为难到他。   她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随他一并在花灯节上穿梭着,缓缓散心。   人是他丢的,就让他一人负责寻回来吧。   花灯节上,人头攒动,她的手被君无弦握的紧紧,无法挣脱一丝间隙。   姜瑾十分心暖,如此便不会同他失散了。   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都与她无关。   此刻,她的身旁,只有他一人。   真希望,没有那么多的阻隔,就这样平凡的同他一生一世的走下去。   但是,但是不可能的。一想起那件事情,一想起她的复仇使命,她的拯救使命。   姜瑾总会感到无尽的恐慌与无措,她的手心里微微起了些细汗。   “怎么了?有些热?”君无弦停顿,探手去抚她的面颊,冰冷无热意。   她缓缓摇头,抓住他的手,兀自道:“我只是害怕。”   他的眼眸漆黑见底,流转一瞬,启声道:“姜儿在害怕什么。”   她重新走动了起来,握着这有力的手,吐了吐气道:“平生知晓幸福最不易得。每每感觉温暖美好之时,便会自行想到不好的未来去。担心眼前的一切在未来会消失殆尽。” 第二百五十五章 花灯下的吻   姜瑾想到那儿,就会恐惧万分,重大的压力压在她的肩上,使她喘不过气来。   将军府与九族的兴亡,那一天的到来,在那之前,她应该怎么做。   她知道,事在人为。   但是她却不是很有把握,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能成功。   想着想着,她便更加心烦意乱。   花灯微黄的淡淡光相衬,黑夜之下,星星点点,温情万分。   君无弦缓缓的俯身,噙住她的唇瓣。   姜瑾心口处,似有什么炸开一样,涌现着柔情蜜意。   一点一点深入,她开始生涩的回应着他。   那片柔软,她要好好记住,珍惜。   直到双方喘息时,才放开了彼此。   “君无弦。”她在他的胸口处唤他的名字。   “姜儿,我在。”他的声音轻缓。   姜瑾紧紧的拥着他,贪婪的嗅着他怀中的淡淡清香,道:“这辈子,你绝不能负我。”   “我答应你。”君无弦抚着她的耳旁青丝。   “你若负了我,这一世,我都不会再与你相见。”她郑重道。   “嗯。”他顺着她后背的青丝。   她得到了答案后,心中舒畅了许多。   姜瑾放开他,看到了前头很是热闹,便拉着他一并过去。   顾逊之寻了许久,在一桥上,见到了蹲身抱着自己的竹苓。   他很是怅然的走过去,来到她的身边,道:“竹苓姑娘。”   人儿浑身颤了颤,抬起泪眼模糊的瞳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起身就抱住了他。   “世子殿下,竹苓还以为自己见不到你了。”她迷路了好久,一个人越走越害怕,想着自己或许再走下去可能会被不好的人盯上,卖去其他地方。   于是,她便极其恐惧的不敢再走下去,在桥上抱着自己,暗暗祈祷着。   却没想,他来了,他竟然来了。他寻到自己了。   竹苓发誓,这一辈子,非他不嫁,除了死。   顾逊之叹息,道:“竹苓姑娘,请自重。”   她愣了半晌,颤抖的离开他的怀抱,道:“对不起世子殿下,是我逾越了。”   “你知道,我的心里,只有瑾儿一人。”他对于她,没有半分的情意。   竹苓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擦擦眼泪,默默的跟着他走去人群里。   “抓住我的衣袖吧。”顾逊之道:“再走丢了,就麻烦了。”   她点头,十分乖巧的去抓他的衣袖。   将军府内,姜氏十分的忐忑着。   “阿瑾怎的还不回来呢。”她担心是不是女儿途中又生了什么事了。   姜怀在一旁擦着刀剑道:“夫人何必担心,王侯大人的为人,你我二人总是清楚的。”   “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到底是在做什么。”   丫鬟阿俏听到下人们在交谈,说今天去市集的时候听说西市有花灯节,基本都赶去那儿了。   她便过去对姜氏道:“大夫人,小姐定然是同王侯大人去了那花灯节了。”   “那是个什么?”   阿俏摇了摇头。   既是去玩,她倒是放心。   这么想着,姜氏对着姜怀道:“老爷,你想着,咱们女儿也不小了,是不是也应该啊……”   还未说话,就听得其道:“阿瑾还未及笄,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时候。”   “可是你不怕,不怕咱们的女儿被人说闲话。”   “那又如何?老夫都要看看,谁人敢说我将军府的闲话!”姜怀吹胡子道。   姜氏翻了翻眼,就知道男子都是如此,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   “反正我不管,明年也行,及笄之后,我的阿瑾必须嫁去王侯府上。”她坚决道。   “也没人抢,你急什么。”姜怀命人上杯茶水来。   她道:“王侯大人是何等人物,若不趁此谋个正妻的身份。日后若是让人抢了,可就不好了。”   妇人之仁。他什么也不说了,让其一人自言自语。   姜氏见他这副德行,心中有气。   宫中,道士们驱鬼法事做完,便离开皇宫了。   皇贵妃心有余悸,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皇上,明日还让法师们进宫来吧。我怕……”   尉迟夜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便差公公下去吩咐。   “皇上,臣妾真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健健康康的出世。”她满是怜惜的抚着小腹。   自从头一胎流了她便一直耿耿于怀,但是那之后皇帝就一直没来看他。   她心中好欢喜他,巴着他能够过来宠幸她。   于是半年载的时间,皇贵妃终是能够得了恩宠,又怀上了。   怀上了后,操心的就更多了。   整个皇宫都小心翼翼的,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安的出生。   “爱妃放心,朕一定会保你二人的。”尉迟夜将手敷在她的玉手上。   皇贵妃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日渐的隆起,终日还是郁郁的。   也不知,清如如何了。唉。   这厢凉国都城,纳兰清如终是让心腹打探到了具体的消息。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瞳孔,带着恶毒又憎恨的神情恶狠狠道。   心腹抖了抖,继续道;“西谟公主曾被人卖到了边疆,西谟皇帝命人寻到。遂一并将姜瑾带了回去。两房交战,边疆落得下风,边疆大王便一直在军营里好生休息着。”   纳兰清如闻言,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面上带着极大的震惊。   该死啊!该死该死该死!   她愤怒的将杯盏扔碎,将桌子一并掀翻在地,不解气的下去掐着一个下人的脖子,恶狠狠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连连几个为什么,那下人喘不过气来,就快要死去。   心腹及时道:“主子!”   纳兰清如却如走火入魔一般的掐着下人的脖子不松手道:“为什么!为什么都要和我纳兰清如作对!为什么!去死,都给我去死吧!贱人!”   下人渐渐的不再挣扎了,一口气也没的走了,死不瞑目。   她瞬时放开,有些无措的后退踉跄几步,道:“抬走。”   心腹愣了好久。   “本宫让你抬走!”纳兰清如厉声吼道。   她在宫殿里寻水盆,努力的用手在里头清洗着,脏,真脏,真脏。   面盆哐当一声被她砸下。   她哈哈大笑,老天偏偏要同她作对!   姜瑾,呵姜瑾,为何要让她平安的回去西谟!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好不容易有了这个位置,密谋了这般久。   可现在,却告诉她,姜瑾已经回去了西谟?已经回去了!   纳兰清如感觉浑身如同抽空了一般躺在地上。   外头的婢女们各个抖着不敢进来,听着里头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一般。   太可怕了,又死人了……   清妃娘娘又掐死人了。   她们也不敢去上报给皇上,一定会是死路一条的。   但是又不能不进去,总得有人进去查看一下情况如何的。   “你去,你快进去呀!”几个婢女推出一个胆小老实的婢女。   “快进去!不然回去有你好看的!”   那个婢女胆小的心乱如麻,带着哭腔哆嗦的走进去,颤抖问道:“娘,娘娘你还好吗?”   但未看见任何人,她再次询问道:“娘娘你在哪,不要吓奴婢啊。”   婢女刚想再问,身旁却窜出一个人影。   “啊……”   一声犀利的尖叫,让殿外的婢女们纷纷抱在一起害怕的哭着。   “她不会是死了吧。不会让清妃娘娘杀了吧。”   纳兰清如狠狠抓住她的头发道:“给本宫闭嘴!”   婢女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得快要口吐白沫,忙点头。   “出去告诉皇上,本宫近日身子不适,不宜见任何人。就说太医已经瞧过了,需要安心静养。快去!”她恶狠狠的推着她道。   婢女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出去。   几个婢女见到她出来了,以为是看到鬼了各个抱着不敢看,念叨着自己错了不该让她进去的之类的话。   婢女神色复杂的出去寻到了凉皇,将纳兰清如所吩咐的话一一告知。   凉皇看起来很是担忧问道:“爱妃她还说了什么?不行,朕得去再瞧瞧她。”   婢女跪道:“皇上。娘娘说了,不想让任何人打搅。”   他顿了顿道:“那好吧,朕就改日再去瞧她。”   心中已是深深的狐疑着。   婢女心头松了口气便退下了。   此刻的边疆,领队阿远日常的在巡视着军营,自从那次事情过后,他便更加的严加把守边疆。   这个时候的大王正病着,所以整个军营,都压在了自己的头上。   有下属走到他的面前,道:“领队,要不要唤军医过来,给大王瞧瞧。”   他想了会儿道:“你轻声进去看看,大王是睡着还是醒着。若是醒着,便将军医唤进去。若是睡着,便勿要再打扰。”   下属心中暗道他心细,便进去一探了。   而自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过后,军机处的一些将领们便也不敢再生什么事了,眼下是存亡之秋的时候,稍有些不慎与差池,整个边疆便会有危险。   现在边疆大王病榻的事情还未传到各国处,知晓的也就西谟与凉国了。   “回领队,大王醒了。”下属过来禀报道。   阿远神色微动,吩咐道:“快去请军医。”   而他则是进了营帐里头,见榻上的人正面色沉沉的若有所思着。   “本王,睡了多久。”仲容恪低哑的声音传来。   他略一思索,郑重回道:“大王想要尽快恢复身子,军医便依照大王的吩咐,给予服用见效快的草药。但奈何大王的身子已超负荷,遂支撑不济的昏睡过去。现在想来,已是三日三夜了。”   “军营里近日如何。”他再询问。   阿远道一切都好,请大王放心。   仲容恪便穿好了靴子,想要下榻。   “大王,你身子未好,不宜下床走动。还是躺回去吧。”他一并说着一并去寻衣裳。   “西谟,可好。”他蓦地接过衣裳着上,冷不到问道。   阿远再次听到西谟,浑身愣了愣,半会儿也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王为何还要关切西谟?   仲容恪一双豹眸动了动,道:“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并不是对她关切。而是,终有一日,本王要取而代之那西谟皇帝。”   阿远有些诧异的抬头。   “大王可想好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喜悦。   作为臣子,当然希望王能够振作百倍,野心勃勃。   仲容恪的一双眼眸飘远,他道:“本王出去散散。”   便拂开了帐帘。   许久未见光,竟有些眼部不适。   众将士们见今日的大王异常精神,各个士心也跟着大涨。   而且大王极少会来训军营,亲自看他们演练。   “大王!大王身子可好些了?”将士们纷纷询问。   领队阿远也跟着出来,以防不测。   仲容恪启声道:“本王感觉今日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在本王病榻之时,尔等可有松懈?”   众将均齐声道:“没有!”   他点了点头,便负手离开了。   阿远让他们继续练习。   在将士们看不到的地方,仲容恪忽的口吐鲜血。   “大王!”阿远恐道。   他示意其不要声张。   自病榻以来,他深知军营里的将士们一定也深受他影响,萎靡不振。   遂趁着还有一丝清醒清明,便亲身去鼓舞士气。   但却低估了这虫毒的威力,当下便攻心的吐下了毒血。   阿远道:“大王在此,我唤军医过来。”   那下属之前请的军医去了营帐里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便有些纳闷。   后又被传唤到了军机处的帐中,替仲容恪把脉。   片刻过后,军医道:“大王应要好生歇息才是。”   其放下手,摇头叹气道。   “本王的病,何时才能好?”仲容恪空拳捂嘴,嗽了几声。   “一年半载。若是调养得当,半载即可。若是调养不当,几载也不能够。”军医语重心长道。   领队阿远有些自责,不该放任大王如此的!   上回那药效快的草药根本无法使大王承受。   “若本王继续服用那奇草来加快痊愈之速,又会如何?”仲容恪道。   军医从未见大王如此固执过,心头也不知他为何要如此急切。   “养病养伤,少说一年半载。大王你,何苦呢。若要继续服用,大王的身子只会更加残破。”   先前也只是想试一试,但既然大王的身子承受不了,便不能再继续了。   仲容恪冷目沉思着。   阿远跪道:“请大王,好生休养。”   “下去吧。”他命令道。   二人迟疑了一瞬,便退了下去。   走出营帐过后,大概距离已经甚远,军医往身后瞧了瞧,苦口婆心的对着阿远道:“大王有时固执,领队可千万不能顺着大王。若非大王在边疆镇压,我等均不会有这般好日子过。若大王出了什么好歹,就算是神仙降世,也无能为力了。烦请领队告知大王,切忌不要多思多虑,安心养病即可,自会痊愈的快。”   阿远听完一席话,郑重点头道:“军医放心,有劳。”   其便心中有数了。   仲容恪躺回榻上,豹眸抬望着素色的帐顶,不知在想什么。   此间,姜瑾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无限可怖。   君无弦目光流转一瞬,温热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轻声道:“姜儿,可是做了噩梦?”   她看清楚眼前的人儿过后,一口悬吊的心落了下来。   她支撑起身子,环绕了四周,确实是他府邸没错。   “昨夜……?”姜瑾就记得自己与他一起逛了花灯节,玩玩乐乐的,后来去了一家酒铺子里,一时心痒痒,贪杯了两口,就不省人事了。   “世子与竹苓姑娘,已经回去了。大夫人那边,本候也已经作了解释。一会儿用完早膳,本候便差人护送你回府。”君无弦道。   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刚睡醒,还是很懵的。   “对了,那铺子的事情。”她猛然想了起来。   昨日正选那商铺呢,说夜里老板才得空。   “你昨夜醉酒,我便提前将你送回厢房了。”   “至于商铺一事。我左右想了想,终是过于不妥。”君无弦敛了敛神情道。   姜瑾不解,有何不妥的?   “事先是我没有想的周全。能在西市造设与管制这样一个酒楼,幕后若没有朝廷支手。换你,可信?”他问道。   她揉了揉眉心,视线还未清晰起来,便闭着眼点头附和。   “你若是还困,就陪我出去散散。”他有些好笑道。   姜瑾却停留在他方才所说的话中,道:“与朝廷有关的,自是不好。经你这样一说起,若以你的名义在西谟购下一商铺作为医馆经商,皇上他可会知晓?介时,你可难做?”   君无弦方要言话,便见有下人在门外道:“大人,宫中有人传话过来。”   她与他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我出去一趟。”他道。   她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宫中会有什么事情呢?   姜瑾穿好绣鞋,对着铜镜打理了一番,理了理衣着。   而后去寻水洗脸的时候,碰巧瞧见了那低低着个身子的公公,正同他说着话。   君无弦面容云淡风轻,淡淡的应了句,“好。”   接着,待她洗完脸时,公公已然轻手轻脚的走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当年的七皇子   姜瑾走了过去,关切问道:“皇上有何要事予你?”   他思索了片刻,道:“贵妃娘娘生辰。”   这……皇贵妃的生辰?   她怎么都没听到半丝风头呢?   “皇上想必,不愿声张。此时正是贵妃娘娘,孕育小皇子之时。”言完,君无弦漆黑的眼眸对上了她。   姜瑾心中了然,确实如此。   既是生辰,不好不办。但也不想大肆宣张,换做平日里头还可,但偏偏是这种时候。   尉迟夜,想是极重视皇贵妃腹中的胎儿了。   不过,如此挨个通知,也真真是滑稽。似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她嘲讽一笑。   “用早膳吧。”君无弦温声道。   她便在他府邸里,用完早膳,再探讨了下商铺一事,便让合须一路护送的,回去了将军府。   姜氏远远的就迎了过来,担心是有,但更多的却是八卦。   只见其挤眉弄眼的,合不拢嘴调侃道:“阿瑾啊,你此番去王侯府,歇了两夜,待了三日。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姜瑾就知回来就要被问东问西的,便如实回答道:“世子殿下也在。我们一起逛了街市,看了花灯节,其余的便没了。”   姜氏抿嘴,道:“世子殿下怎的也在?”   她道:“顺路过来玩的。母亲,不说这个了。你方才可接到宫中传令了?”   “什么,什么传令?”姜氏一脸的迷茫。   身旁经过的丫鬟阿俏捧着面盆,回忆着先前好像是有宫中的人过来,在书房里同大将军说了一些事情。   于是她便走过来道:“奴婢瞧见了,想是大将军知晓。”   姜氏便拉着女儿去了书房询问一通。   才知明日便是那皇贵妃的生辰了,说务必要参加那夜宴。   一听到是皇贵妃,其便拉下了脸面。终究是纳兰王氏的。   不过,“既是贵妃娘娘的生辰,怎的如此突然?竟没有早些大肆准备,各家通报呢?”   姜怀放下书卷,抹了下花白的胡须,道:“近日宫中风头正盛,皇上不想太过声张。”   姜氏嘶了一声,才想起那岔子的事情。   “母亲,你可知道些什么?阿瑾好好奇呢。”她团话道。   有些事情,不方便直接询问父亲母亲。   “女儿家家的,就无需顾虑这等事了。无事便回房吧。”姜怀开口打岔道。   “你整日便晓得阅书,女儿说两句怎么了,瞧你。”姜氏翻了翻眼,拉着她的玉手气鼓鼓的走出了书房。   来到了幽静的亭中,她才解释道:“阿瑾啊,你爹说的也不无道理。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的好。”   姜瑾颔首,道:“阿瑾明白。”   “这才是母亲的好女儿。”她面上笑盈盈的。   但越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却偏偏更加想要明白清楚。   那日在酒楼里,她将过去朝廷上的事情都听了个清楚。   总结一番,便是如此:七皇子自从死后,宫中便开始鬼魅缠绕,后宫女眷的皇子皇女是怀上就夭折,直至今日。   姜瑾觉得,鬼魅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来说,若真的有,也只是死后的那一时,便没了。   怎么可能会是鬼魅作怪?   依她来看,定然是背后有人在暗暗做鬼。   难道那七皇子,当真就这么的死了?不是说无人见到处决么?   这正是一个谜团。   姜瑾不由得想起了宫中的那扇废旧屋子,蜘蛛网遍布,阴冷寒冷,皆是灰尘。   但那里头,确是整理的一丝不苟,似有人住过一样。   记起那恍然做梦一般的可怖眼睛,她浑身寒颤了一番。   “阿瑾,阿瑾,你在想什么?”姜氏担忧的瞧着她,一遍遍的在唤。   她又出神了,“没有,母亲。”   “自从你边疆回来之后,母亲也终是放心了不少。但母亲时常觉得,阿瑾似心中有心事一般,可否能同母亲道来?”   姜瑾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间,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放眼看过去,乃是姜乐不小心摔碎了花瓶。   她惊的连在地上拾着残片。   “阿妹别碰!”她紧张的过去道。   “呀。”姜乐终究是划破了手指。   “小蹄子。”亭中,姜氏翻了翻眼道。   到了其房门前,姜瑾命下人过来处理,并在房中寻着白布,替她包扎了一圈。   “阿姐,没关系的。”她的面上带着点点的白弱。   “我是不知你到底怎么了。自我回来,你便依旧终日将自己闷在房里,不见天日的。但到底是个女孩子家的,时时闷着病也就来了。”她最后给她扎紧了紧。   “我说的不止是身子会差下来。还有这心头。”姜瑾继续道,顺便去桌上倒了杯茶水给她。   下人将碎片给收拾掉了,见到了大夫人,便问候了一声。   “出了什么事儿啊。”姜氏傲慢的拢了拢发髻,瞪了一眼无辜的人儿。   一见到主母过来了,她便自觉的有些惧怕起来,往阿姐身旁缩了缩。   “没什么,母亲。”姜瑾道。   姜氏左右瞧了眼姜乐,便走了。   因为估顾及到君无弦的事情,她便也没有怎么同阿妹说过话。   今日,便姐妹俩将事情给说说开了吧。   她这么想着,好在母亲也并没有打算在此听她二人说话。   见母亲走远了,她瞧着阿妹缓缓叹了口气。   屋子里头,有一观音相,她的阿妹,几时变得这般沉稳了?   昔日里,她也是如同公主一般调皮活泼的,对于母亲的谩骂时常左耳进右耳出。   只是分开了半载多,已是这样的物是人非了么?   与前世的不同,此世,变幻了很多很多。   姜瑾道:“阿妹可有心事?不妨同阿姐说说。”   只见其咬了咬唇,心中似是要话说,但是还是问不出口。   这样微妙的感觉,让她认为她们姐妹俩,似乎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从未有过,从未有过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或许,正是因为她的重生,才使得今生变幻的如此之大。   在还没有重生一世之前,她是那样明媚爱笑的女子,每日同阿妹一起玩耍,虽母亲有时候太过严厉了些,但也是极心好的。   那时候的日子里,约莫只是在府邸里而已。   而今生今世,她摇身一变,变成了视任何世事都冷漠淡然的女子。   杀过人,也准备杀一些人。多了果断杀伐,坚毅与凛然。   姜瑾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只需完成使命即可,只需将那龙位上的人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即可。   但她却算不到,自己会遇见君无弦,会遇见顾逊之。   与公主成为至交,认识了元小公子,还有遭受到了纳兰清如的迫害,以及去了边疆那等地方,遇到仲容恪。   这些种种,都变了。连自己与阿妹之间,也变了。   所以,最看不清楚的其实是她自己不是吗?   执拗的以为还能够回到从前,其实所有人都在变,不只是自己而已。   为何固执,为何固执呢?   “阿姐,你……你喜欢王侯大人吗?”姜乐的手指局促的缠绕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紧张忐忑。   这话问的,让她颤了颤。   喜欢,甚是喜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她点了点头,表示正是。   “可是阿姐,我也喜欢王侯大人啊……”姜乐的面色苍白着。   姜瑾的心头,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噎的她说不出话来,只得木然着。   这样的话,该怎么接呢?她也想不到阿妹,竟能问出来。   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很失落?   “阿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王侯大人的。”姜乐再道。   什么时候呢?是和亲去了边疆一段日子过后,才发现自己竟在想念他,思念他思念的快要癫狂,才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他。   对于感情之事,她一向反应比较慢,不是很懂。   “阿姐,你说啊。”姜乐甚至带上了点点的哭腔,正对着她道。   “在发现,离开他之后。”她的声音有点儿哑。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阿姐还在西谟的时候,对王侯大人根本没有情意的。   她还让阿姐将自己的荷包交给他,阿姐也会时不时给她争取机会。   但为何命运是这样的捉弄呢?是有心让他们历练这个坎坷吗?   若阿姐她没有去边疆,现在是不是还没有清楚自己的心意。若她去了边疆,又为何还让她回来呢?   姜乐时常被自己这样的偏激的想法吓到,她带着罪恶的自责,日日拜着观音,在房里自省。   本来她对阿姐很好的,阿姐也对她很好。   但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自己只是个庶女,根本就不配同阿姐平起平坐,注定要仰视着她。   还有大夫人对她这般的苛刻,她原本以为有了阿姐就很好了。   但为什么,她也要背叛她呢?她的王侯大人,为什么也要一并抢走呢?   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她并不喜欢王侯大人。   可现在却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姜乐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曾经还要拜托阿姐去传递自己的心意。   绣了那么久多少个日日夜夜,尝着被针孔刺到血肉里的疼痛,那样义无反顾的,高攀不起的喜欢那个人。   而那个人,却一直喜欢的是阿姐。阿姐也,喜欢上了他。   他们才是绝配,才是一对不是吗?   姜乐可笑了笑出了声,她是卑微的庶女,母亲月月都要靠着药草续命。   她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副空壳留着而已。   她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一直对她好的阿姐,却这样伤害了她。   还要被下人看不起,被大夫人谩骂。   “阿妹,你不要这样。”姜瑾看着很疼惜。   “不要怎样呢阿姐。我什么都没有了。阿姐你是真心对我的么?”她问着。   “我是真心的。”她坚毅道。   “那你就不要同王侯大人来往了,好么?”姜乐不想看到他们那样好的场面,会很心痛很心痛。   姜瑾怔怔。她做不到。   但是若不这么做,她就会失去亲情,失去阿妹。   前世的惨烈,犹记于心,她不愿意再感受一次了。   “阿姐?”姜乐再次恳求道。   明个年头,那件事情便要来了,如果她现在不把握当下,很有可能再会失去她的亲人们。   她望着阿妹希冀的眼神,不忍心。   可是,为何她的情意,要为人所左右?为何要让她来抉择?   “我要想想。”姜瑾道。   “阿姐,果然于你,王侯大人才是最重要的。我只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罢了。大夫人嫌弃我,下人们看不起我,父亲不宠爱我。母亲依旧在病重着,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阿姐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姜乐忽然惨淡的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绝然。   她怕她会趁着自己不在做傻事,便道:“我答应你。”   “真的么?阿姐,你不会骗我的吧。”她转眼道。   算是暂时的应声。   姜瑾迟疑着点了点头。   “阿姐,我也不是强人所难。虽然知晓阿姐平日里头难免要同王侯大人接触的。但是阿姐千万不要与王侯大人走得太近。阿姐你想呀,王侯大人日后是要三妻四妾的。我觉得阿姐的终身大事,还是要仔细想想比较好。”   姜乐眨巴眨巴无辜的眼,对着她道。   她只是淡然道:“阿妹好好歇息吧,阿姐有些累了,回房了。”   阿妹变了。   她为何会变得如此?   走在回房的路上,姜瑾满脑子便是猜不透,感情真的会让人众叛亲离么?   她心神不宁的缓缓走着。   此间,她好似忘记了顾逊之与竹苓姑娘如何了。   还真有些怅然,此时此刻,愈发的想念他。   世子府中,公公通报完之后便回宫了。   “皇贵妃娘娘的生辰?”竹苓有些疑问。   虽然不是很明白宫中的礼仪,但是娘娘们过生辰,还要挨个通知的吗?   在朝中说说不就好了吗?   顾逊之对于宫中之事略有耳闻,所以便想到了那处去。   他转头对着她道:“竹苓姑娘,明日的夜宴,你想进宫么?”   竹苓“啊”了一声,心中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当然想啊,非常想进西谟的皇宫里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且能同世子殿下一并入宫,是何等的荣幸呀。   只是,她这样没什么身份的,会不会太过不妥,给殿下丢脸呢?   “你现在是本世子的门客。当以客尊之位相待。”顾逊之猜到她的顾虑,提醒道。   是这样的吗?原来当世子殿下的门客,竟这般好。   竹苓有些扭捏,实际上是非常想去的,但又觉得好不好意思。   进宫什么的,是又盼望又有些害怕的。   “姑娘若是不想去,也不会强求你的。”他顿了顿道。   “那瑾儿姑娘与王侯大人他们,也都会去的吗?”她蓦地问道。   顾逊之想起昨夜花灯节,有些郁郁。因为顾及到当时瑾儿确实醉了,没有法子。   况且还有竹苓姑娘在,并不方便,便也就由着君无弦带她走了。   “他们会去。我想,各达官贵人,应都会去的。”他补充道。   这样就好,有瑾儿姑娘这样一个熟人,她们又都是女子,就不会害怕了。   “那世子殿下,我就同你一起去吧。也不知,会不会不妥呢?若是皇上知晓了,他会不会有什么……”她俨然是想太多了。   顾逊之笑道:“不会。”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啦。   竹苓内心还是有些小欣喜的。昨日在西市的时候,他们去了家锦缎商铺。   瑾儿姑娘特意交代了,所以世子殿下便给她买了几件合适的衣物。   她都舍不得穿,正好等到了可以穿上的时候了。   皇贵妃娘娘的生辰夜宴,想必也是比较盛华的吧。   她暗暗期待着。   顾逊之则是一日未见姜瑾,更加的想念,想要现在就去她府上。   但也怕她因此会被连累。   还是该寻个什么由头过去呢?   对,左右不过夜,不翻墙头,光明正大的进去,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世子殿下,昨夜的花灯节真好呀。若不是瑾儿姑娘不小心喝醉了,一起放花灯,该多好呢。”竹苓笑着。   “世子殿下,你在想什么呢?”她见他有些发神道。   他缓了缓,不置可否的一笑,瑾儿也时常如他这般,喜欢发怔。或许是被她感染了过去。   “没什么。”他道。   皇宫里,尉迟夜来到皇贵妃面前,伸手执着她的手,一并坐在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   “委屈你了。”他看着她道。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皇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臣妾好。臣妾欢喜还来不及。若非皇上执意要补偿,为臣妾所设宴。不然臣妾还想着,干脆便平日里过过就算了。”她的语气温柔,仪态端庄大方,细声细语道。   “那怎么行呢?生辰宴,终是要办的。只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儿着想,朕便想着不能太过于声张。”尉迟夜说着,便将目光放远,望向了殿外。   说来,皇贵妃才是对此事最痛的。   失子之痛,非常人所能体会。如今再怀,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降生到这个世界来。   只是,这其中的蹊跷无人得知。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看蛐蛐交配   近几日,皇帝也召道士勤快的过来做法事。   “皇上也辛苦了。”她深深道。   “朕,并不辛苦。为了朕与你的皇儿,再做多少都值得。”尉迟夜带着笑意握着皇贵妃的手。   她很是感动,自嫁给他起,她就是真心的欢喜他。   生怕自己流了孩儿,便再也得不到他的宠爱了。   却不想,自己还能有机会,多得老天眷顾,可怜她。   让她再次有了与他的孩子。   皇贵妃不自觉的伸手抚上小腹,对着他笑着。   尉迟夜的眼却愈发的深沉。   是人是鬼,探探便知了。   回到了寝殿,便命心腹上来,密切关注着近日。   先前,他刚继位之时,太过于年轻,所以很多事情便没有计较,甚至多想。   但当多年之后,他秘密的训练了心腹,为的就是能够帮他好办事。   尉迟夜心底有个答案,但不确定,且没有证据。   此番,定然不会让他的孩儿再次失去!   而此刻,一个破旧的被牢牢锁住的无人经过的屋子里,一阵诡异的眼光发散。   一夜过去,姜瑾睡的极好。   说来也是怪异,在边疆的那段日子,她时常精神不济,一到夜里,便是难熬,恨不得一下子就到了白日。   因为每每入睡,她都没有办法使自己睡着。   只是时时在快要天亮的时候,睡上一会儿。   但自从回来了,便夜夜都能安眠了。几乎是躺在床上一会儿,再次睁眼便是天亮了。   她伸了伸懒腰,丫鬟阿俏听到声响,便恰好端着面盆水进来。   “小姐,今日是皇贵妃娘娘的生辰。”她提醒道。   姜瑾把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道:“记得提醒我带上。”   阿俏诺了一声。   梳洗打扮完毕,宫中便有人传唤道:“大小姐,公主请您进宫。”   姜瑾迟疑了一下,道:“好。容我去同父亲母亲说声。有劳。”   “母亲,我先行进宫了。”一路弯弯绕绕,到了姜氏面前道。   “你穿的这样单薄,外头落雪,会感上风寒的。”   “没关系的母亲,马车上有暖炉,进了宫也暖和。我不喜欢穿的太多,着实难受。”姜瑾轻声道。   “那你在宫中便不要回来了。等夜宴结束后,一并回来。”姜氏道。   “这个我自是知道的,省得多跑一趟冤枉路。母亲,那我走了。”她道。   于是乎,丫鬟阿俏去拿了个纸伞,便一并随着马车去往宫中了。   路上,阿俏问道:“小姐可知晓皇贵妃娘娘是怎样的人?”   左右路上没什么话说,便随意唠嗑唠嗑吧。   姜瑾望着她,想起先前纳兰清如还在西谟时候,便连同这皇贵妃一并陷害她。   现在其离开了去了凉国,剩下一个皇贵妃,想来也是无爪的猫,对她没什么危害。   做做样子罢了,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有的。   “听闻贵妃娘娘很是端雅,你见了便知道了。”她如此道。   阿俏明白的点了点头。   既是皇贵妃的生辰,想必元小公子也会来的。   姜瑾想起其飒然的正气风,便心中如沐清风一般。   现在这和平之世,还能有这等不骄不躁的少年,已是很难得了。   说来,也有几日未瞧见他了。   她同他也应该是有话题可聊的,不知怎的,便想同他再聊聊。   “小姐,奴婢听说那元小公子是极其孝顺阿姐的。此次皇贵妃娘娘生辰,小公子怕是最心细的一个了吧。”阿俏歪着脑袋忽然道。   姜瑾轻笑一声,道:“应是了。”   马车徐徐的行驶,到达了宫中。   她与丫鬟阿俏下了马车,在此落下了丝丝的小雪。   往年西谟很少有雪,但今年似乎要来的冷些。   “小姐,可别感上风寒啦。”阿俏撑起了纸伞,甜笑道:“奴婢这次总算是没忘了纸伞了。”   姜瑾瞧着,不禁一笑,温声道:“对,你最细心。”   她吐了吐舌。   笑着,忽的小腹有些疼痛。   她的面色变了变。   “怎么了小姐?”阿俏有些紧张的询问道。   “我好像,来葵水了……”姜瑾神情复杂。   她感受到身下一股热流倾泻了下来,而且腹痛。   曾在医书上瞧见过,需要用白布垫上。   但是她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情,一时很是无措。   “小姐,奴婢帮您去去借一些条布来。”丫鬟阿俏在宫中四处去寻着,看看有没有哪个贵人可以帮帮忙的。   真是该死,早不来晚不来的,硬是现在来。   但,算算年龄,约莫也差不多了。   姜瑾捂着小腹,今日偏的又这般的冷,早知便听母亲的了,多穿一些。   她便忍着疼痛,嘴唇有些发白的寻着宫中茅厕。   顺着记忆走过去之时,却恍惚的想起,那个地方,与之相近。   她望了望周围,略微佝偻着身子,便从一丛中跨过去,走上了一条幽径。   再拐个弯,便到了那锁链锁起来的屋子里。   这里依旧没怎么变,与头回过来看的一样,皆是灰尘密布。   姜瑾从这经过之时,刻意的留意万分望着那紧闭的门里,而后却骇然的听得一声轻轻的锁链晃动的声音,她只觉受惊了一下,那股热流忽的又下来了。   果然,她猜的没错,这里就是住着人。   住着活生生的人……   她一边想着一边离开了此处。   丫鬟阿俏总算是借到了,回到原地发现小姐不见了,便四处寻着。   在一处瞧见了大小姐的香囊,便狐疑的朝着那处过去。   只见是一个破旧的屋子,那屋子上还有锁链。   “我的娘,不会里面有鬼吧。”阿俏恐慌的忙避得远远的。   那屋子里头,忽然!传来锁链搅动的声音。   丫鬟阿俏凄厉的大叫一声,落荒而逃。   “阿俏!”姜瑾听到声音便唤道。   “小姐!小姐有鬼啊!”她连滚带爬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过去。   “不要说话。”她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阿俏便渐渐平定下来,顺便将条布递给了她。   一番功夫处理好后,姜瑾便走了出来。   这玩意儿垫着,甚是不舒服。   她阴沉着脸,心情极不佳。   “小姐我们快点走吧,这里不详啊。”阿俏哆哆嗦嗦的道。   这里的茅厕好像荒废许久一样,可她也不知新的在何处。   难道此处,真的没有一个人过来么?   “别胡说。不要说话,慢慢走。”姜瑾小声提醒道。   于是丫鬟阿俏便抖着拉着她的衣袖,闭着眼睛从那木屋前走过。   在离开前一瞬间,姜瑾侧眼,缓缓的经过,睨了那木屋里头一眼。   走出了甚远,阿俏才感觉自己透过了气来,道:“小姐,奴婢方才真的瞧见了。那,那锁链竟动了。小姐你说,那里是人是鬼啊,”   废话,当然是人了。但她也不能胡乱说,她没有证据。   “今日见到之事,便忘了吧。宫中这等事情,不是我们能管的。”姜瑾道。   阿俏奋力的点点头,她是打死也不会同人提起的。   方才瞧见的那一幕,一直耿耿于心,她不由得就想起那宫中的传言来。   惹的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了,别想了。”姜瑾眉头蹙了蹙。   “这条布,你是从谁那里借来的。”她询问。   阿俏道:“奴婢方才在桥那边,见到了太后娘娘。本不敢开口的,但太后娘娘为人极好,见奴婢一直踌躇似有话说,便主动询问了奴婢。还好心的让宫女回去取来给奴婢呢。”   太后?!姜瑾揉了揉眉心。   这种芝麻大的小事竟让太后给了个人情,她得如何还?   罢了罢了,左右她也从未正面见过太后,也没有搭过话。   若寻个机会,还是得将这份人情给还了的。   “你呀。”姜瑾嗔怪她了一句。   丫鬟阿俏什么也还不明白,挠了挠脑袋,不懂。   行在宫廷之中,朝着公主寝殿走了过去。   进去一看,倒是异常的静谧,反而听得一阵阵虫鸣之声,萦绕于耳,清脆不已。   姜瑾与阿俏对视了一眼,后者走了过去问道:“公主殿下?我们家小姐来了。”   尉迟茗嫣听到人忙提裙子走了出来,神神秘秘的对着道:“阿瑾姐姐,我今日命元堇德给我去宫外寻了几只蛐蛐儿。有趣的很,你快过来瞧一瞧吧。”   蛐蛐儿?她皱了皱眉,不是很感兴趣。   但依着她的,还是由其领着,看见了那木桌上的,一陶瓷。   “就在那里头。阿瑾姐姐瞧瞧,可有趣?”尉迟茗嫣嘻笑着,一想到什么好玩儿的就想同人分享,但这些宫里头的婢女们皆怕极了,甚是无味,便想到了阿瑾姐姐。   她平日里头是那般的果敢淡然,想是同那些人不一样,应是不会害怕的吧。   姜瑾迟疑的解开陶瓷盖,丫鬟阿俏一脸可怕的选择视而不见的退的远远的。   只见里头正有两只小蛐蛐儿。其中一只不知何时爬到了另一只的背上。   尉迟茗嫣“呀”了一声道:“这是怎的回事,这只不会是在欺负底下的那只吧。”   见她一脸天真单纯的模样,她也不想道破,便道:“蛐蛐儿好胜好斗,元小公子给公主抓来。想必是见公主日日在宫中闲闷,便想到了以此来取悦公主罢。”   她闻言,心头有一处化了开来,虽有些美滋滋的喜悦,但嘴上还是不饶人的道:“搁以前怎的未见他对我如此殷勤过,这其中定然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会是想对本公主做什么吧?”   姜瑾一时语塞,公主的想象又日渐增益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外头小太监唤,道:“小公子好。”   元堇德点了点头,踏着步伐进了殿内。   但见到姜瑾也在时,一双星目有些诧异。   尉迟茗嫣见到来人,一时也忘记盖上那陶瓷盖头,便道:“你怎的又来了?说,你是不是想对本公主意图不轨呢?”   他有些欲哭无泪,他近日之所以会时常进殿瞧她,也是因为皇上曾交付过他,说务必要多来宫中,相陪她,多同她说些乐子。   因皇上公务繁忙甚重,皇贵妃姐姐又怀孕了,也是分身乏术。   故念及他是同公主年纪相仿的,又自小一块长大,便由他替自己去瞧,最是合适不过。   元堇德本是有些为难的,但想着姜瑾已从边疆回来,公主也必然时常请她入宫作陪自己,有这等机会,他又何乐而不为?   “公主,姜小姐。”他先礼仪了一番,再道:“随公主如何作想。”   尉迟茗嫣结舌,指着他“你”了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丫鬟阿俏见此情景,不由得跟着乐着,一转眼瞧了一眼那蛐蛐儿,却立即惊讶道:“公主,蛐蛐儿不见了。”   坏了,方才盖头未盖,想是让两个小家伙逃掉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元,元堇德,你快些帮本公主寻一寻啊!”尉迟茗嫣看起来十分的慌乱焦急,四处在桌脚处也找着。   “不过是两只蛐蛐儿,走了便走了。堇徳再给公主寻两只便好了。”他眼中带着诧异道。   “不,不一样啦!少说废话,本公主命令你,快寻!”她的语气很是急切。   而立于一旁的姜瑾忽的感觉手腕上痒痒的,低头一看,竟是蛐蛐儿。   她还未来得及弄走,便被元堇德一把抓住了。   二人眼神交汇,甚是错愕。   “元堇德你放肆!你在干嘛呢!”尉迟茗嫣见到了,盛怒道。   他愣愣的连低头道歉道:“抱歉姜大小姐,抱歉公主。堇徳见蛐蛐儿在小姐的手腕上,一时唐突便抓了把。实在歉意。”   说完,便缓缓的伸出掌心,果见是那蛐蛐儿。   就在这时,丫鬟阿俏指着那前头道:“还,还有那儿!”   元堇德便顺着其方向过去,几人屏住呼吸的,就是这么一抓,便到手了。   尉迟茗嫣吹了把汗,而后问道:“这蛐蛐儿可真有能耐的,怎的就到了我阿瑾姐姐的手腕上去了。”   此言,乃是无心。   但听者,却是有心。   姜瑾的凤眸微动,她敛了敛眉,淡然道:“公主,蛐蛐儿有翅,自是会飞的。”   尉迟茗嫣歪着脑袋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它只会爬呢嘿嘿。”   “对啦,元堇德。你送我的这一对蛐蛐可真是的。你不是说蛐蛐好斗吗,可为什么其中一只总是被另一只欺负也不反抗呀。这样有什么好玩儿的呢?方才我见有一只一直欺压在另一只的身上呢。”她继续天真烂漫的徐徐道。   丫鬟阿俏也有点懵,不是很懂,   元堇德闻言,面上起了丝丝的绯意,跟后恕罪道:“公主。堇徳有罪,竟未能辨认这实乃一公一母。扰了公主的兴致。”   尉迟茗嫣眨了眨巴眼,再抬眼凝望了他一瞬,问道:“一公一母怎么啦?”   “公主方才所说,有一只喜欢欺凌另一只。其实,这并不是欺凌。”他说着,面色更加尴尬。   姜瑾小时尝尝与阿妹偷跑进父亲的书房里,那些书本里头记录了不少新鲜的事情。   起先她也曾在院中,一个落雨天,瞧见两蟾蜍上下交叠不动,也与公主所以为一样,便极其正义的朝着那一对蟾蜍扔去了石子,打散了它们,自以为自己做了很好的事情。   但自在父亲书房里阅过一本奇异卷时,便明白了过来。   她还记得那时自己面上通红的模样。   看着公主,她心中微微叹息,自己曾经,也似她这把天真单纯过。   元堇德不动声色的凝视了姜瑾一眼,再正色对尉迟茗嫣解释道:“它们是在交合。”   交……交合……!   这话,该谁都能听懂了吧。   丫鬟阿俏听着都面上红红的,元小公子怎的能这般直言对公主呢,着实羞涩。   “元,元堇德你不害臊!”尉迟茗嫣转过身,背对着她,面上通红。   他则是表示非常的无奈,自己也只不过是回答她所问罢了。   原先不懂那两只蛐蛐的举止行为,但现在了然过后,她只觉恶心,便将盛着蛐蛐儿的陶瓷递给元堇德,道:“你,你拿回去吧。本公主不想玩儿了。”   他迟疑了一瞬,便接过道:“那堇徳便再寻两只公蛐蛐儿来,给公主尽兴。”   她连快速的接口道:“不必了。本公主是说,玩腻了,不想玩了。”   他沉默着,诺了一声。   “阿瑾姐姐。”尉迟茗嫣一回头却发现人儿不见了,再一转身过却,却见她已经悠然自得的在一旁泡起了茶水。   “小姐,这宫里的茶跟我们府里的也是差不多的呢。”丫鬟阿俏在一旁自顾自道。   好哇,阿瑾姐姐竟然一个人背着她自己品起茶水来了。   元堇德觉得好笑,便也自行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来人,上茶上点心。”尉迟茗嫣吩咐道,便坐在了姜瑾的对过。   “阿瑾姐姐,我们方才所言你可听到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所谈的?不如换个话题聊聊吧。”她看着人儿缓缓的放下杯茶,凑过去道。   姜瑾微微一笑,道:“公主想聊些什么?”   茶点不一会儿上到,先取最近的,放在了元堇德身边,再送去公主的桌上。   尉迟茗嫣难得的没说,只是道着,“姐姐可知道皇贵妃娘娘有喜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来月事侧漏了   这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的事情么?   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了。   “今晚的夜宴,听说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皇哥哥他就请了一些人呢。”尉迟茗嫣将自己所知晓的透露了给她。   “不知是哪些人?”她顺着她的话,询问。   “王侯府,世子府,纳兰王氏,将军府。还有一些王相家的,而后再是,应该就没有了吧。”她回想着,手指点着掌心道。   此次,竟请了这么少人?   姜瑾想,尉迟夜怕是很重视此次皇贵妃的产子了。   都是为了顾全她。   “阿瑾姐姐,你说皇哥哥是为什么呀?这样少的人,不同家宴没什么区别吗。不会很冷清的吗?”尉迟茗嫣拾了个糯米点心,边吃便口齿不清道。   元堇德见她为难,这时候出声替她圆场道:“这种事情,公主询问大小姐,她也是不知的。”   “难不成你就知道?”她转头呛声道,嘴巴嚼着点心圆嘟嘟的,甚是可爱。   他有些隐忍的笑,欲要开口,姜瑾便淡淡的打断道:“既是皇上安排的,想必自有一番理由。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妄论了。宫里头风声正紧,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也免不得要一顿麻烦。”   她知道元堇德是在帮她说话,但也不好让这个难事落在他的身上。   便借此,妥当的言了出来。   尉迟茗嫣咽下点心,喝了杯茶水,道:“阿瑾姐姐所言甚是,那我们都不要再说了吧。来,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点心,可好吃了真的。”   说完,便又塞了两个粉嘟嘟的圆状糯米糕,嚼着。   姜瑾与元堇德相视一笑,她道:“每回来公主这,总是要撑个五分饱回去的。”   “那是那是,若阿瑾姐姐不多吃一些,本公主就不放你走,嘿嘿。”她将三盘皆放在她的面前,供她拿。   “小公子可喜欢甜点?不如一试。”她微一偏头,对着他道。   “愿意一尝。”元堇德道。   “谁让你吃的,我是给阿瑾姐姐的。”尉迟茗嫣翻了翻眼。   “公主。”姜瑾温声提醒她道。   她放下了刁蛮,便道:“好吧,其实我是开玩笑的。诺,给你试试。”   元堇德谢过后便拾起了一块,入口清香软糯,似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不愧为御膳房所作,真乃极品也。   “是不是很好吃?那你们就多多来宫中。我命御膳房的每日换个新花样给你们尝。”尉迟茗嫣笑着,她就是希望能有多点人陪她玩,不然一个人很孤单很闷的。   虽然母后也会偶尔过来瞧瞧她,但终究说的都是些叮嘱之类的,她不想嫌母后聒噪,但也无法子。   曾最疼爱她的皇哥哥,今日也因为朝堂政事,以及皇贵妃娘娘有孕,都不再来瞧她了。   她可觉得委屈了,不过算他还是有那么一些的良心,也知道让元堇德过来陪她,嘿嘿。   尉迟茗嫣想着,傻笑着。   “今日的生辰夜宴,何时开始?”姜瑾蓦地问了出来。   元堇德略一迟疑,道:“应该尚早,这会子他们还在布置着,介时自会有人过来通禀我们的。”   那此番,是要一整日都在公主的寝殿里度过了么?   她有点想出去透透气,不知为何,胸口有点闷。   “阿瑾姐姐可是很冷?”尉迟茗嫣便想着命人再去暖炉过来。   姜瑾没有拒绝,她确实很冷,往常也并没有这般冷的。   想是那月事来了,便如此吧……   先前与公主他们谈话,一时都忘记自己来了葵水,此番想了起来,便只觉浑身冰冷,腹部一股热流向下,有些隐隐的作痛。   致使她面色变了变。   暖炉端来,尉迟茗嫣让人放在姜瑾的脚下,还有一怀炉也塞给了她。   暖和多了。她道谢了一番。   “没事的阿瑾姐姐,在我这儿你就当在自己府邸一样吧嘿嘿。”她傻笑着。   元堇德则是投来关切的眼神,问道:“姜大小姐方才还面色红润,眼下却是有些煞白,可是身子不适?”   他低头,见她将玉手放在腹部的位置上,隐隐约约的好似猜测到了一些。   “有吗?我看看!”尉迟茗嫣只感受到她时不时有点点的哆嗦,根本看不懂人的面色变化。   “好像真的是有点……阿瑾姐姐,我给你唤太医过来瞧瞧吧?”她担心的问道。   姜瑾微微抬眼瞧了元堇德一眼,而后拒绝道:“不,不用了。”   这种事情,说出来着实尴尬,更别说请个太医来了。   “那你这是怎么的了?你自己可感受到些什么异常没有,是哪里不舒适吗?”尉迟茗嫣是打破砂锅也要问道。   丫鬟阿俏在一旁也甚是尴尬为难,小姐不说想必是也不准许她说的,所以她还是选择沉默着吧。   见其面上变化莫测,元堇德发现了端倪,更加确信。   “公主可否命人准备一碗热烫。再是,我见姜大小姐身子单薄,想来是因为受凉致使肚子不舒适引起的。”他也未挑明。   尉迟茗嫣询问,“是这样的吗阿瑾姐姐?”   她为了附和他,便点了点头。   反正这种事情,告诉公主她也不明白,她现在年纪尚小,很多事情还不懂。   于是得到了回答,尉迟茗嫣便迅速的命人去准备热汤了,顺便让下人去拿一件貂绒披风过来御寒。   姜瑾额上已经有冷汗在滴,这种腹部的绞痛感根本没有随着温热的上升而好转,反而是外部手脚冷一阵,腹部热一阵,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不是很好。   所以她依旧是面色惨白的,捂着作痛的腹部,一声不吭,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阿瑾姐姐,热汤来了。你趁热喝吧。还有这貂绒,快些给姐姐披上。”尉迟茗嫣使唤着。   她微微摆手道:“披风不必了,我感觉有些热了。这汤,我喝点。多谢公主。”   姜瑾便手捧着热汤,饮了一口,但当下就觉得胃部有些反胃不适,想是方才吃了那些糯米点心,有些饱腹感。   她掩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真是该死,该死。几时的这般狼狈过。   “阿瑾姐姐,你,你还是不要勉强了吧……”尉迟茗嫣手足无措。   “不然,不然我命人去请王侯大人进宫。”她的眼睛亮了亮,心中瞬间想起了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让王侯大人照顾着阿瑾姐姐。   姜瑾慌忙道:“不用。他公务繁忙,前几日因我到来的缘故已是耽误许多。”   不若他要是来了,定然只能晚上处理到深夜了。   尉迟茗嫣皱了皱眉头,心想着说的也对。   “不然还是请太医过来吧?”   元堇德道:“还是暂且去床上躺会儿吧。”   “阿瑾姐姐,你觉得如何?”   姜瑾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她现在,就想着要去床上躺会儿……   于是便对公主说了声谢,浑身如释负重的躺在了床榻上,腰背疼痛无比。   翻了个身,调了个侧面躬身的姿势,才算是好多。   尉迟茗嫣将被褥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还把暖炉放在一旁。   “那你就此歇着睡一会儿。”她眉头拧着道。   姜瑾无声的颔首,半闭了闭眼。   帘子缓缓的放下,元堇德收回关切的眼神。   这等女子之事,他听说过。   只要做好御寒的准备,休息片刻便会好一些。   希望她不会那般疼痛了。   尉迟茗嫣撑着脑袋在木桌上,唉声叹气的。   “公主我为何……”元堇德启声。   “嘘。别说话,吵到了姐姐就不好了。”她连轻声道。   姐姐?他其实一直有个疑虑,便是公主如何同姜大小姐关系这般好的?   当他知晓时,她们二人已经姐妹相称了,只不过大小姐还是顾虑公主的身份,依旧没有改口。   “公主可闲?不介意的话,便同堇徳说说。公主同姜家的大小姐是如何相识的吧。”元堇德轻声笑着,在她身旁随意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个好,这个好。尉迟茗嫣听着便十分的傲娇,清了清嗓子,瞧了那帐帘里的人儿一眼,偷偷喜滋滋的对他道:“本公主能够认识阿瑾姐姐,全是因为皇哥哥有一日召姐姐进宫。正巧被我碰见了。我见阿瑾姐姐为人端雅,十分淡然,容貌生得也是极倾国倾城,觉得好生羡慕崇拜。且她又是这般的和善,刚好我在宫中没什么好友,便就一直阿瑾姐姐的叫啦。”   原来是这样。公主本身,也没什么身份的架子。   但是皇上竟这般早的就认识姜大小姐了么?   元堇德略一思索,望进那帘子里   姜瑾安静的躺着,只觉浑身都放松了一般,闭着眼昏昏沉沉的,听着他们二人对话迷迷糊糊,但也未真正睡过去。   只是一边睡着,一边还能听到他们说话声。   “你做什么一直瞧着我阿瑾姐姐?”尉迟茗嫣狐疑的看着他。   元堇德耳一热,当下收回了视线,一时也是十分的语塞。   她则是一脸八卦的模样,啧啧着声。   而后“唉呀”一声叹惋道:“本公主也知道,我阿瑾姐姐貌若仙子,倾城无双。但她也已经有了一个如意儿郎,那就是王侯大人了。劝你啊,还是收收心吧啊,别怪本公主没有提醒你呢。”   尉迟茗嫣得意的摸着耳垂,抬头望着上头,看起来很是随意。   元堇德抿唇,公主真是一点身份限制都没有。   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瑾姐姐现在也睡下了,真是好生闲闷哦。该做点什么好呢。”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道。   姜瑾迷糊的只觉一股热流忽的倾泻,当下便清醒了一点,但眼皮子还是很沉重,脑袋还是很昏沉的,没有办法醒来。   尉迟茗嫣很是无聊的在殿里头来回的走着,而后便晃到了帘内。   阿瑾姐姐竟也有翻被子的小习惯呀,她隐忍着笑,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   她便重新将被褥给她往上翻了翻,拉了拉,而后便无意间瞧见了床单上的一缕红。   “啊……”她了不得的大叫。   姜瑾一个激灵的,便被她着实的吓醒了,再次一睁开眼,见元堇德急切的过来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尉迟茗嫣颤抖的手指着床榻,道:“血,血……阿瑾姐姐,要死了。”   她一个没忍住的“哇”一声的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坐倒在地上道:“阿瑾姐姐要死了,怎么办啊。”   姜瑾懵,十分的懵,整个人非常的僵硬。   她发誓,这是她重生两世,唯一一次这般尴尬过。   于是,她看到元堇德错综复杂的眼神过后,默默的抬起被褥,将那抹红遮盖。   想是睡迷糊了,侧着睡,不小心便漏了……   她心中五味杂陈。   “我去寻宫中颇有经验的老妇来。”元堇德言完,便面色带着绯红的离去。   尉迟茗嫣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连他走了也不知道,一直在那呜咽着不知该怎么办好,她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阿俏起先被她唤了出去等候,因为姜瑾在此歇着,便将殿里所有下人也都遣散了下去。   她正伤心着呢,也没有想到要去唤人过来。   “公,公主……我没事的。”姜瑾支撑着起身,努力整个人硬梆梆的不去动弹。   “阿瑾姐姐,你为什么会流血了啊。你是不是要死了。”她眼泪巴巴的对着她。   “不是……我只是,只是来葵水了。”她复杂道。   葵水?葵水是什么东西?尉迟茗嫣十分懵的停止了哭泣。   “就是月事。公主还小,尚不懂。这种,乃女孩子家一般在舞勺之年便会出现的。不会死人的,公主放心。”姜瑾温声道。   睡了一段时辰,也终是缓了缓了。   月事……尉迟茗嫣非常的不明白,于是在听到不会死人之后,离开缓了过来,巴巴的问长问短,问东问西好一会儿,姜瑾才终是解释完毕,让她听懂了。   “原来是这样……唉,为什么偏偏女子有呢。”她纳闷着。   若是现在元小公子在此,听到她所言,也不知该作如何表示。   “对了元堇德呢,怎的消失啦?”尉迟茗嫣转转身子发现没人了。   “小公子他,去寻对此事颇有经验的宫中老妇了。”姜瑾艰难的开口,觉得很是难为情。   这种事情让公主知晓了也没有什么,都是女子。   但偏偏让元小公子知道了,还知道的如此透彻。   他不过是及冠之年,怎的就懂这么多的?   她无奈。   尉迟茗嫣道:“看不出来,元堇德还是挺心细。他一个男子,竟也懂这些呢。”   说着,便感觉对其有了新的看法。   姜瑾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位老妇人便手中拿着几个白条进来,让她尴尬的无地自容。   真是……能不能拿个包袱装着。   她翻了翻眼,躺在了床榻上决定视而不见。   元堇德则是候在了殿门外面,没有进来。   老妇人来了,便对着尉迟茗嫣与姜瑾礼了礼,而后放下帘子,在那捣鼓着。   不知过了多久,老妇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她说了一些月事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怎样可以保证月事来时,不会剧烈的腹痛。   她麻木的点头,才终是将其送走,而后瘫软在榻上。   尉迟茗嫣掀帘进来,见那老妇人临走前不忘记将床单带了下去,沾染的都清洗了一番。   “抱歉公主,脏了你的榻。”姜瑾浑身无力道。   “没事的阿瑾姐姐。”她笑着道。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叹息问道。   “已是未时了。”   姜瑾点头,从榻上起来,将被褥叠的整齐。   元堇德听见声响,便缓缓走了进来,关切道:“姜大小姐没事了么?”   她道谢了一番,说自己已经好许多了。   现在还是未时,距离夜宴还有一段时辰,下个酉时父亲与母亲应当就会入宫了。   阿妹也会来的吧,她答应过她,不能同君无弦接触。   但怎么可能?姜瑾觉得阿妹变了太多了,她定然也不会依着她的。   做什么事情,只是顺心,但她又担心她伤害自己,便想着,或许在她的面前,与君无弦保持距离,装一下样子就好了。   正无言,听得外头一阵声响。   元堇德的耳尖便出去探看了一番进来,饮了杯茶水对两人道:“是皇上请来的法师。”   “什么法师,就是臭道士嘛。皇哥哥也真是的,竟会相信这些。”尉迟茗嫣拾着糕点,散漫无心道。   姜瑾的凤眸波动了一瞬,她继而问道:“皇上他,此番请法师,已经许久了么?”   “是啊,约莫几年前便开始了。但依旧也没什么成效。唉,说起这个,本公主也不是很懂。”她知道皇哥哥的后宫嫔妃们都不能顺利生产下皇子来。   几年前,便开始了?   她狐疑的记起先前在那破旧屋子前,发现的奥妙,心中有些数。   元堇德打断道:“这个时辰了,想必有些人也应当来了。”   “瑾儿!”   姜瑾瞬时看过去,便见顾逊之面上带着轻笑的走了进来。   “我起先去你府上瞧过,那管家说你已然到了宫中来,在公主的寝殿里。本世子这厢便来寻你了。”他轻快道,但见其身旁的元堇德,便眼神凛冽了一番。 第二百五十九章 她的刻意疏离   殿外,阿俏见到了竹苓,便甚是眼熟。二人在一块说了几句。   她遵公主的命令候在外头,所以也不能进去。   “姑娘你是随世子殿下一起来的?那为什么不进去呢。”   竹苓不知道她是谁,想必是宫中的婢女,便回道:“我有些紧张,再者也没什么身份可以进去的。所以还是在外头候着吧。”   “这样啊。”阿俏道。   二人便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左右年纪也是相仿的。   殿内,顾逊之的出现,让气氛热了起来。   尉迟茗嫣笑道:“世子殿下也有半载多未来过本公主这儿了,此番想想,好似每回都是为了阿瑾姐姐来的。偏心哦。”   以前因为王侯大人的原因,她对于顾逊之也没有什么好感,但经历过边疆一事,便对他很是感激了。   “公主说笑了。”顾逊之说着,眼神不断的在姜瑾的面上流转。   她习惯了,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元堇德感觉自己无法融入他们的对话了,便一直沉默着。   “倒是忘了元小公子在此了。”他略带歉意的作揖。   “堇徳见三位甚是融洽,关系甚好。只觉自己无法加入,便在一旁未开口了。堇徳才是,世子恕罪。”   尉迟茗嫣满不在意道:“没关系的,都是自己人。”   姜瑾笑,也就公主如此大大咧咧了。   “对啦,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她忽然想起来道。   “何人?”元堇德询问。   “当然是……”尉迟茗嫣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顾逊之当即拉下脸来。   “也不知王侯大人进宫来了没。”她自顾自说道。   姜瑾凤眸微抬,默不作声。   这厢,尉迟茗嫣见谁也不说话,便也觉得无趣了。   气氛有些凝固着,就听得殿外两个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她“咦”了一声,走了过去,见到了竹苓,迟疑问道:“那女子是谁?”   顾逊之怔了怔,连道:“是我的门客。”   姜瑾听到门客,就晓得是竹苓姑娘了,便责怪他道:“你怎的不让竹苓姑娘进来。”   他有些委屈道:“她只道见到公主会紧张,没个身份融入,搭不上话。便不愿同我一并进殿。”   元堇德听得是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他们是在说什么。   “竹苓姑娘?!”尉迟茗嫣有些欣喜,那不正是在边疆时候,小木屋里头的那姑娘吗?   她还教自己如何做饭,甚至她们还一起处理过家务事。   那会子真真美好,她从未同人做过这些下人才做的事情。   “快让她进来呀!”尉迟茗嫣高兴道。   于是乎,丫鬟阿俏听到了命令,便转头对竹苓道:“姑娘,公主殿下好像在唤你进去。”   她“啊?”了一声,十分的惊诧,当下又觉得忐忑局促的。   她上下整理了下衣装和面容,而后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见到了姜瑾。   “瑾儿姑娘,你竟也在?”竹苓的语气带着喜悦与诧异。   怪不得,怪不得世子殿下会来公主这儿……唉。   “还有本公主。”尉迟茗嫣欢脱的跳了出来,站在她的面前得意道。   “公,公主殿下。”竹苓忙礼了礼道。   “哎呀没关系的,你就不要多礼了。之前在边疆的时候,你照顾着我与阿瑾姐姐,我们都很感激你呢。既然是世子殿下的门客,也就不用拘束了。大家都是好友。”她笑嘻嘻的道。   根本看不出任何公主的架子来,很是亲和。   一开始在自己的草木屋里时,竹苓还以为这公主殿下真的是瑾儿姑娘的妹妹呢,因她生的小小,还叫着瑾儿姑娘姐姐,她便这样以为了。   但通过同她接触之后,发现她连最基本的打扫也觉得很是手生陌生,就晓得一定是个身份很高贵的人,从来不接触这些的吧,但也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公主。   也是之后才得知的,竹苓便回想着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她,这厢见她如此和善好相处,也是放下了心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呀?本公主有一段时日未瞧见你了。”尉迟茗嫣活泼道。   竹苓缓慢有礼的回道:“我,我一直在世子的府邸住着。”   前者有些惊讶的瞧向顾逊之,甚是挤眉弄眼,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元堇德这会子也在猜疑着,但是没有道理,世子殿下分明是喜欢姜家的大小姐的。   “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误会了,只是世子殿下好心收留我,才能得以住下的,其他真的没有什么了。”竹苓的面色有些绯红。   姜瑾轻笑道:“公主就不要打趣竹苓姑娘的,她甚羞。”   顾逊之不是很感兴趣这个话茬,便翘着个二郎腿,十分不雅的搭着,饮着茶水,看起来十分的散漫。   “喂,虽然你是世子,虽然我们是好友。但是你这个世子殿下,也太没有形象了吧!以往也就算啦,你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太没礼啦。”尉迟茗嫣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点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小大人一般。   姜瑾不由得一笑,道:“他时常如此纨绔,不正经。只能望公主海涵了。”   元堇德神色复杂的皱了皱眉头,姜大小姐此言,难道是在说他们二人经常有来往,还很是熟悉吗?   竹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也不敢说话,便一直在旁边看着陪笑着。   “本世子可是西谟的客人,公主怎么样也得接纳。”顾逊之气定神闲的饮了杯茶水。   尉迟茗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瞧了瞧姜瑾,拍了拍她的玉肩,十分郑重的道:“我的好阿瑾姐姐,就交给你了。”   于是便转头背对着几人,十分汗颜的模样。   反正阿瑾姐姐能收复的了他,哼!   顾逊之嘴角上扬轻笑着,道:“公主着实卑鄙,竟让瑾儿来制服本世子。”   她一听这话,就来气了,道:“你才卑鄙呢。你还下流你还无耻。总是对着我阿瑾姐姐动手动脚的你……”   此话一出,气氛甚是古怪异样。   尉迟茗嫣见元堇德眼里十分惊愕,而后竹苓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再瞧瞧自家阿瑾姐姐,则是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十分淡然。   顾逊之倒是喜欢这话。   “咳咳,本公主什么也没说。你们不要误会了。”她突然改口道。   而后见几人依旧不言话,便以手扇着风道:“起先可冷了,这会儿人多了就暖和许多。对啦阿瑾姐姐。”   尉迟茗嫣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关切问道:“你先前来月事腹痛,现在可好些了?”   姜瑾:……   她木然怔怔的望天,不想说话。   行吧,公主殿下年纪小,还未来过月事,不懂得遮羞。   顾逊之十分愕然的放下腿脚,来到她面前,眼中带着担忧道:“你腹痛?现在还疼么?”   他的视线定在她的肚子上,眼神流转温柔。   尉迟茗嫣看不过去了,叉腰道:“世子这是干什么呢。”   元堇德则是看热闹般的摇了摇头,吃着茶点,见竹苓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便对她道:“这位姑娘寻个位置坐下吧,站着也是极酸的。”   竹苓感觉有些受宠若惊,还不认得这位是何人士,但见他生得极好看,又正直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坐了下来,道:“多谢这位公子。”   那头的尉迟茗嫣听见了,便道:“是本公主疏忽了,一直忘了介绍。这是竹苓姑娘,这是元堇德。元小公子。”   于是二人便互相认识了一下,礼了一番。   而顾逊之则是一直嘘寒问暖着。   姜瑾无奈,很想说,为何来个月事要让所有人都知晓呢?   公主呀公主……   尉迟茗嫣忽的看向外头,而后将婢女召进来询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回公主,酉时了。”婢女恭敬回道。   都酉时了,想必赴夜宴的人也陆陆续续的进宫来了吧。   她忽的兴致大涨,对着众人道:“不如我们出去瞧瞧吧?一整日都焖在殿里头,也是十分无趣的很。”   顾逊之没听见她说话,只是同姜瑾道着,“你昨夜在他府上可歇息好了?不若今夜回去,晚了便遂我一道,同我回世子府歇息吧。我有厢房,你不必担心。你那府中小院甚是清冷,与我的不同。”   “不用了,我同父亲母亲一道回去便好。你可莫忘了竹苓姑娘。”她刻意压低声音提醒道。   他听着,只觉十分烦躁,但是也不忍心对她说言重的话,便道:“瑾儿,你知道的。我对你情意如此,你就莫要当着我的面提别人了?你不会心伤,可我会。”   姜瑾敛眉,便回道:“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尉迟茗嫣突然凑了过来笑嘻嘻问道:“你二人在说什么呢?本公主说话都听不见啦。”   此时元堇德已经踏出了殿外等候,而竹苓则是在一旁老老实实的瞧着他们。   “公主恕罪。阿瑾只是同世子在交代一些事宜。”她道。   她也已经习惯了她如此正统,也没有介意,便道:“什么事宜?”   还未问完,就听得外头一阵声响。   尉迟茗嫣拉着姜瑾道:“走,去瞧瞧。”   顾逊之要随同上去,见竹苓一人默默的,便叹息道:“竹苓姑娘一起吧。跟在本世子后头,莫要走丢了。”   她极其乖巧的点头,跟了上去。   这皇宫里好陌生,所有的人都好陌生。这个国度也是一样。   他们穿的用的都与她不一样。   但是好在,还有世子殿下一人。他不会放弃自己,对自己很好很贴心。   还会对她说让自己跟在他的身后,不要走丢了。   这样的男子,是值得她倾心一世的。   竹苓想着,心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幸福。   姜瑾由着尉迟茗嫣将自己拉到了殿外,只看见那来来回回的匆匆忙碌的下人们。   以及那拐角处,有拿着琴等各种乐器的人,想是宫中乐师了吧。   有乐师,自是有舞娘了。   “阿瑾姐姐,今夜一定很热闹呢。”尉迟茗嫣很兴奋道。   姜瑾本来会比较疑惑她为何会高兴至此,但转眼想想,公主昔日一直病榻,从未参加过这等宴席,想来也是头一回了。   她便缓声道:“公主开心便好。”   望着面前人儿的笑脸,她不由得会去想,为何她会是尉迟夜的皇妹呢?   为何他二人只见关系又如何的好?   她知晓公主待她极好,但终究是要保持距离,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真有了那一日,希望公主她不要那样的记恨自己。   姜瑾微叹一口气,凤眸望着来来去去的人儿。   顾逊之见此,眼眸加深了深。   他总会认为,瑾儿的心中好似有千斤心事一般沉重,但从未能走进过她的心里,替她承担。   他只愿,即使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不会是自己,但也希望她能够幸福开心。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也快啦。”尉迟茗嫣笑着道。   姜瑾点点头答应。   “瑾儿,公主。我同你们一起。”顾逊之道。   “不用。世子还是和元堇德一块吧,你们两个男子。我们三个女子,比较方便。”她依旧拉着姜瑾的胳膊不放手道。   元堇德在一旁站着着实有些无辜的,什么也没做,也没得罪谁,莫名的就被排斥了。   竹苓有些勉强道:“不如大家就一起吧。”   尉迟茗嫣听她这么说了,便询问姜瑾道:“阿瑾姐姐,你说呢?”   她温声答应。   于是乎,宫中便有个这样一个队伍。   堂堂西谟的公主竟如此随心的仿若去街市上买菜一般的,与几人一并在闲逛着。   若非几人的长相极好,不然就是煞风景了。   “公主,世子。”   “姜大小姐,元小公子。”   经过的丫鬟下人们可费神了,一一要问候那么多。   至于竹苓,他们就不知道是何人了,索性就忽略掉吧。   尉迟茗嫣心情极佳的,一路哼着小曲儿。   而后不远处,有一白丝黑金帘的马车缓缓听落下。   “阿瑾姐姐,阿瑾姐姐你快瞧,那是谁来了!”她语气非常高兴道。   元堇德放眼望过去,并不知是何人。   顾逊之则是心里非常的清楚,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那人了。   偏偏的,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阻拦过他。   作为堂堂世子,竟总要被人牵制。   他想与瑾儿好好相处都不行,不是被公主打搅,就是被君无弦打搅。   他招谁惹谁了?   姜瑾的凤眸波澜一瞬,见了那后续跟来的马车,便道:“前头的,是王侯府的马车,想来是王侯大人了。后头,乃是我将军府的马车。父亲母亲,还有阿妹,也来了。”   她说到阿妹的时候有一瞬的犹豫停顿。   顾逊之心细如发的发现了端倪,兀自猜疑着。   “真好,两家一同来啦!”尉迟茗嫣道。   “公主,容阿瑾上前去问候一番。”姜瑾请示道。   “去吧。”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玉手伸出,果见是那清美俊秀的人儿。   君无弦远远的看见,姜瑾正瞧着自己走过来。   他依旧是那般的温润,像是在原地等候她一般的,等着她来同自己问候。   但偏生生的不是很如他意。   她掩盖住凤眸中的一缕伤神,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而后对着那后头的人唤道:“父亲,母亲。”   “阿姐。”姜乐面上温温的。   君无弦怔了怔,漆黑的眼眸微动。   “那前头是王侯大人吧?”姜氏才看见,便对着她道:“你怎的先来问候母亲了,还不去向王侯大人请礼。”   姜瑾诺了一句,便面无表情的来到君无弦面前,有礼疏离道:“王侯。”   “你,怎么了。”他缓缓凑近她,身上淡淡的怀香萦绕在她的鼻尖,伴随着点点温热。   她放眼望去,阿妹正瞧着自己。   总是要做些戏的吧,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心有灵犀,能让他明白自己的用意。   君无弦的眼眸侧了侧,姜乐收回了眼神,暗道王侯大人为何要这样瞧着自己。   他温声道:“姜儿不必如此的。”   姜瑾打断他道:“王侯别再说了。”   言完,抬起清澈的凤眸带着些许的暗示。   他了然,他明白,所以他选择依着她,而后沉默。   她吐了吐气,转身对他道:“前头是公主,世子,竹苓姑娘,还有元小公子。”   君无弦理解她,便缓缓的提步过去。   姜瑾走到姜氏面前道:“母亲,父亲,我们一起过去吧。”   姜怀没说什么,只是负着手,点了点头。   “阿姐,主母。阿妹在后头跟着就好。”她识相的道着。   她蹙了蹙眉,但见母亲眼神,便也没再说什么。   “母亲觉着,近日那蹄子好似转性了似的。”姜氏皱着眉头,隐隐约约有些不放心,拉着女儿的手,拍了拍道。   莫说母亲觉得了,姜瑾自身也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她从边疆回来以后,阿月已经变得太多太多了,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情字么?   但她不懂,她与君无弦两情相悦,阿妹与自己又这般的亲,为何不能够祝福他二人呢。   为何要,看着她同他疏离,走远。   如若她不答应阿妹,她很有可能便不想体会人生活着的意义,选择自行了断了。 第二百六十章 与神秘男子谈话   她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她不敢赌。   姜瑾想着,阿妹终究是自己的阿妹,许是因为长短时间将自己闷在屋子里头,所以心性难免会有些变,若过一段时间,走走散散心,定然就会好起来了。   “阿瑾,母亲同你说话呢。”姜氏提醒道。   “母亲,我听到了。”她道。   一声叹息,“你要知道,不是嫡系的,不会那般亲的。你也不要完全将那蹄子视为母亲己出一般好。我家阿瑾,便是如此心善的。让母亲时常为你担忧。”   姜氏说着,便以余光看看那蹄子有没有跟上来。   姜乐默默的跟着一段距离,什么话也没有听到。   她只是在发沉的想着方才王侯大人的那个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若是他知道自己唆使阿姐不要同他来往,会如何?会恨自己么。   姜乐心中有些崩溃,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她知道的。   阿姐对她这样好,她也不是不明白。   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就是控制不住的去想他,去想他们。   见到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姜乐就心如刀割一般。   她知道的,阿姐对她这般好,一定也会将王侯大人让给她的吧?   说到底,明明自己先喜欢上王侯大人的啊,阿姐是后来才喜欢的,凭什么便宜了她?   是阿姐自己先违反她们之间约定的,明明说好了的。   为什么她又喜欢上了王侯大人,还同他这般的好。   那自己算什么呢,又算什么呢?是跳梁小丑么?   姜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毕竟也不是自己造成的今日景象。   她只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啊,有什么错吗?   错的不是自己,是别人,是阿姐。   姜瑾忧心的回头看阿月,发现她正低低着个头,两眼无神的想着事情。   尉迟茗嫣见到了君无弦,便道:“王侯大人来得好生早。”   她是想说,来的还不够早,太晚啦。让顾逊之给抢了个先。   “公主,世子。小公子。”他温润道。   “王侯大人。”元堇德站了出来,有礼道。   顾逊之视而不见,不想问候。   竹苓在后头藏着掖着总感觉有些不合适,便也跟着站出来,道:“王,王侯大人。”   “姑娘也来了?”君无弦瞧她的同时一并瞧了眼顾逊之。   尉迟茗嫣笑道:“自从回到西谟,我还是头一回见竹苓姐姐呢。”   “公主殿下千万不要这么说,折煞竹苓了。”她听到她这么说,忙低头道。   “没事没事的。对了,阿瑾姐姐好慢啊,怎么还不过来呢。”她见到姜瑾与其母正在谈话,看起来也是比较沉重的样子。   也不知在说的什么呢,还有她们身后的,可是那姜府的庶女二小姐?   她也略有耳闻,但一直没怎么见过,看样子好似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生了何事了。   姜瑾缓慢的从后头走了上来,人齐了。   立马当即有公公过来吩咐说,宴席已经都准备完毕了,请各位都过去。   于是尉迟茗嫣便拉着她道:“阿瑾姐姐,我们一起。”   她顾虑的看了一眼君无弦,便走了。   竹苓则是抬眼问道:“世子殿下,竹苓同你一起。”   顾逊之没有做声,便跟了过去。   余下的便是姜氏,她得体的对着二人礼了礼,丫鬟阿俏便跟着其一道走了。   姜乐见主母离开了,现在便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她便有些腼腆的,带着点紧张的走了过去,见到君无弦,便道:“王……”   但还未言完,便见他丝毫没有迟疑的抬步就走,只余两袖清风。   元堇德有些尴尬,就剩下他一人了,本想过去的,但见到了姜乐便还是打了声招呼,“这位姑娘便是姜二小姐吧。“是。”姜乐咬唇,望着君无弦离去的背影,面色不大好。   他也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便提醒道:“听闻姜二小姐与姜大小姐关系甚好。”   她不明白这元家的小公子到底想说什么,但奈何自己身份又低微,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先行行了个礼,便回道:“我与阿姐关系,一直很好。”   元堇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道:“那你也应该知道,姜大小姐同王侯大人关系匪浅了。”   姜乐愣了愣,原来他是想要说这个!   怎么,难不成还要对她说些什么讽刺的话吗。   “堇徳想要劝告二小姐,既然单思甚苦,倒不如早些了却干净。”元堇德说这话的同时,觉得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便有些微愣。   认为自己也没什么资格给姜二小姐提点了,便说着,还是摇摇头,走了。   姜乐只觉此人莫名其妙,自己喜欢谁关他何事?   难道所有人都觉得,只有阿姐与王侯大人最相配么?为什么自己的努力就不能让人看到了。   是了,阿姐容貌那般的出众,性子又好,身份也这样显赫。   而自己呢,站在阿姐身边,虽她的容貌不差,但也是被足足的比了下去。   性子也比不上阿姐那般的沉稳淡然,身份又是个庶出的,还有什么能为将军府争光的脸面呢?   姜乐想着,看看周围。   怅然暗道:看吧,你被所有人都抛弃了,没有人会在意你的,终究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罢了。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抬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又不识得路,那些宫中下人们都去忙活宴席上了。   真是连天都和她作对,凭什么,凭什么!   姜乐一边气愤着,一边自行乱走着。   此时,暮色已经渐渐的暗沉了下来。   她无意间的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道上,看见那儿有一屋子。   “什么东西,好脏!”她拂开缭绕自己面上的蜘蛛网,满眼嫌弃着。   待清理完毕后,她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就在这时,有一鸟儿停留,叽叽喳喳的啄食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走到这里来了。”姜乐浑浑噩噩的。   方才想一些事情气急了,竟走到了此处。   这里想来没什么人走的,很是偏僻老旧,这屋子都是废旧的,应该没什么人吧。   从这里穿过,想必就能够走通了。   但这却有一股森寒之气,总感觉怪异十分。   姜乐避讳的准备从破旧的屋子前经过。   却忽的脚跟有什么东西一样,她尖叫着,却发现是一只老鼠。   “走开,走开!”她拿起石头狠狠的扔过去。   而后便哭啼着道:“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连老鼠都要欺负我!”   哭着哭着,就听得一阵锁链摇晃的声音。   怎么会有锁链的声音?姜乐甚是惊恐的起身,听见那声音像是从破旧屋子里头传来的。   她狐疑着,问道:“谁在装神弄鬼。”   索性也没人管她了,就算是有鬼,死了就死了吧。   又是一阵锁链摇晃发出的声音。   姜乐更加好奇的凑近过去聆听,便壮着胆子问道:“是人是鬼?究竟是谁。”   这厢,众人来到了宴席之上,但夜宴还并未开始,只是一番自由的闲谈。   皇帝与皇贵妃也并未入席。   姜瑾望着外头,发现阿妹没有跟来,当下有些猜疑。   姜怀与人在对酒,姜氏则是与女儿坐在一起。   竹苓对于此处过于陌生,说什么也要跟着顾逊之一块。   元堇德则是与君无弦相邻同坐。   “元小公子,似有话说。”他温和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道。   “确实。堇徳方才见姜二小姐心神不宁的望着大人离去的背影,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渊源了。”他有意无意的提道。   元堇德想要清楚,君无弦对于姜二小姐欢喜他一事知不知晓。   而姜大小姐又知晓否。   “对于二小姐一事,本候早已了然。但,本候心在何处。小公子想必也是清楚的。”他缓缓抬起杯茶饮了一口道。   若真是这样,那就不必替她感到担忧了。   姜乐来到破旧的房门前,看见了锁链,便询问,“里面是何人?”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再道:“里面是何人?可需要帮忙?”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想着早些去宴会吧,不然主母要责骂的。   但在离开的一瞬间,姜乐忽然感觉自己的袖子被往后扯。   她无限惊恐的回头,却见一人影,那手带着干掉的鲜血正拉着她,不让她走。   “你到底是谁……”   尉迟夜与皇贵妃元氏正在去宴会的路上。   “多谢皇上为臣妾所准备的宴席。”她面上洋溢着喜悦,玉手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腹部。   真希望孩儿能够早日出来呀,看看他的父亲。   “你同朕,又何须谢字。”尉迟夜心情甚佳道。   后面跟着许多的下人。   蓦地,他询问道:“人都来齐没。”   公公恭敬的回道:“皇上,奴才见将军府与王侯府以及世子府的各位都来了。其余的便不知了。”   “嫣儿呢?”   “公主殿下与姜大小姐一道,已经去了。”   尉迟夜点了点头,将皇贵妃的玉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宴会之上,尉迟茗嫣坐在姜瑾的右侧,看起来有些烦闷。   皇哥哥怎么还不来呀,还不开始,好生无聊。   她左顾右盼的,忽然发现好似少了谁。   仔细想想,便发出了声音,姜瑾不由得疑惑的望向她,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尉迟茗嫣道:“本公主怎的瞧着,好像姜二小姐并未来。”   听她这么一说,她有些愣愣。   方才任由公主拽走了,竟忘记了阿妹。   她理应后来一同跟上来的,怎的没人了?   姜瑾四处眼神寻觅着,望见了君无弦,二人的眼神交汇相通。   他察觉到了她眼底的焦急,细细想着,便了然过来。   合须立在一旁,他轻声吩咐道:“去寻姜二小姐,人在何处。”   随着一声诺,合须便出去寻觅了。   姜氏正随意看着,没有注意到这些。   顾逊之蹙了蹙眉头。   “世子殿下怎么了,你在想什么?”竹苓道。   “你可曾瞧见姜二小姐了?”他蓦然道。   她有点懵,回忆着方才。好似没有。   于是她便摇了摇头。   究竟是去哪儿了……   此间,尉迟夜与皇贵妃,正有人搀着缓缓到了宴席上。   “皇上,贵妃娘娘。”众人均叩下礼拜。   “众卿平生。”尉迟夜抬手,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俯瞰着众人。   “今日乃爱妃的生辰,无需多礼。”   众人便起身。   此时,尉迟夜道:“因贵妃有身孕,所以也不便请太多客卿过来。望爱卿们能够享受此宴。朕,先干为敬。”   便饮了一杯酒,将杯底示给众人看。   除了不会喝酒的,便是以茶代酒。   接着,便是互相的敬酒,闲聊。   姜瑾的眉头深锁,此时姜氏终是发现了不对劲,便问道:“姜乐呢?”   还是尉迟茗嫣先发现的。   但到底,人还没瞧见。   合须已经在宫中找寻了,但是夜色已黑沉,瞧不太清楚,所以只能盲目的找了。   此时,尉迟夜发现了端倪,本来人也不多,看的比较透彻。   他问姜怀道:“这姜二小姐没来么?”   纳兰王与纳兰王妃对视了一眼,表示事不关己。   听皇上这么一说,姜怀愣了愣,一双老眼在席间寻着人。   但果见,并未发现其踪迹。   皇帝面前也不好太过于难堪,姜怀便随意扯了个理由道:“回皇上,小女今日身子不适,想是正在方便。”   就是暗示他,姜乐肚子不舒服在如厕着。   “原来是这样,没事了。”尉迟夜道。   姜氏收到了老爷的眼神示意,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早知这小蹄子会出这样的事情,便不应该带她过来的。   “母亲,不若我去寻阿妹吧。”她关切道。   “不可,你去做什么呢。让丫鬟去吧。”   这,阿俏有些为难,她在宫里头也不熟,不认得路。   尉迟茗嫣便说道:“大夫人,由本公主的婢女过去寻寻吧。”   “既如此,多谢公主殿下。”姜氏诚恳道。   她满不在意的笑笑,摆了摆手。   姜瑾的眉头蹙着,心中叹着息,希望阿妹无事,不要乱跑。   若是不小心走到了那个地方……   她这么想着,阿妹应是不会的吧。   另一边,姜乐在门外道:“你到底是谁,为何迟迟不放开我!你倒是放开啊!”   她与此人僵持了许久,但这人似不会说话一样,始终不肯开口,就是不让她离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如果可以,我很愿意。但是前提是,希望阁下能够放开我,我绝对不会跑的你放心。”姜乐心中虽是非常的恐惧,但现在没人救她,她要是不聪明些,只能这样死的不明不白了。   她想起自己还没同王侯大人一起,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死去了。   屋子里的人启声,声音低沉略带些嘶哑道:“你若是敢走,我便杀死你。”   姜乐一个激灵的冷汗直冒,她点了点头,咽了口唾沫。   那人便渐渐放开了她,锁链晃动了几声。   “你是被锁链锁住了吗?”姜乐试探性的询问出声,声音还有点颤抖。   又一阵的锁链摇晃声,里头的人坐了下来,靠着门道:“他把我关在这里已经数年,不见天日。”   说着,伸出一只手翻转着看着。   “他是谁?谁将你关在这里,为什么要关你,你犯了什么错吗?”姜乐问了几个问题。   但当问道你犯了什么错之时,忽的脖子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她瞬间感觉气流涌上,快要窒息到死。   “你干什么!你要是杀了我就没人救你出来了。你就一辈子关到死吧。”她狠狠的捶打着其手,艰难道。   那人蓦地松开,恶狠狠道:“我没犯错!错的是他,错的是他!!”   原来这个人脾性这般的差。   姜乐哆嗦着,便没敢再说这种话,每一句话都说的甚是小心翼翼的。   “那你得回答一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要如何放你出来?”她对着门缝,看着一片漆黑道。   里头的人似乎平定了不少,他哑着声道:“将我关在此的,是你们的狗皇帝。”   皇上?!姜乐震撼惊诧,要是将他放出来还了得,自己定然会死的啊。   她想跑,但是现在突兀的回去宴席上,一定会出丑的。   而且又会见到王侯大人与阿姐的眼神交汇,浓情蜜意。   她一瞬间觉得,还是不回去了吧。至少这里还有个人能和她说会话。   月儿已经高高的挂起,姜乐蹲坐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皇上为什么要关你呢?”她环抱着自己问道。   过了许久,那人才缓缓出声,依旧是沙哑低沉的道:“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有些不明白。   “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为什么皇上还要关你,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像是王侯大人一样,是她一开始就喜欢上他的,阿姐为什么要同她抢呢?   拿回属于自己的,有什么不对?   里头的人偏头,哑声道:“但是我失败了。他便将我关在这暗无天日,少有人经过的禁地。”   失败了?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吃醋醉酒   姜乐想追问,但怕他一个不高兴的,又会像方才那样,拿她开刀。   “那你想出来吗?”她道。   “想。”他很诚恳。   “可是,你出来能做什么?你要怎么做?我如果放你出来,我又该怎么办。”这是姜乐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里头的人似乎很是嘲讽道:“就凭你一个女子,是不可能放我出来的。”   这个屋子有什么玄妙之处吗?看起来也很简单的样子,若是用手头砸开锁链,应是可以放他出来的。   但是,如果他认为自己无法放他出来,为什么还要让她待在这里说话?   “那既然你不需要帮忙的话,我便去宴会了。”姜乐拍拍灰尘道。   “宴会?什么宴会?”里头的人从地上起身。   “皇贵妃娘娘今日生辰。我寻不到宴会的路,所以耽搁了,找到了此地。”她老老实实道。   一声鄙夷的冷哼传来。   “你可知道怎么走?”姜乐忽然觉得此人应该是不坏的。   里头的人没有声音,她跟后又唤了几声,却依旧无声。   她想着,还是趁现在走吧。便谨慎的离开了此地。   黑暗之中,一双凛凛的眼神闪闪。   走了许久,姜乐才问到了一个小太监,一会儿来到了宫宴之上。   尉迟夜瞧见了,见她对着自己行礼,便平身让她就坐了。   姜瑾见阿妹回来,便温声询问道:“阿妹是去了哪里?”   合须此时跟到了她便也跟着回来,同君无弦耳语了几句。   姜乐怕阿姐会起疑心,况且那种事情怎么能告诉她,便隐瞒道:“没有阿姐,我只是感觉身子有些不适,一直解手到了现在。”   她有些愣愣,父亲方才也是这么对皇上说的。   姜瑾见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定然知道她是在撒谎,以她多年的相处,怎能不知她微妙的神情呢?   但当面,她便也不会拆穿。   尉迟茗嫣夹在两人的中间,也不太好说话。   姜氏哼了一声。   元堇德正饮着酒,忽的一只乌鸦飞进了宫宴之中,紧接着皇贵妃元氏受惊,当场腹痛不已。   “怎么回事!”尉迟夜怒吼,让人将乌鸦遣走。   一时间变幻的太快,让众人皆有些错愕。   反倒是君无弦反应极快,便命合须动手将乌鸦击下,落地。   “没事了,没事了爱妃。”尉迟夜安抚着皇贵妃。   但她的面色却依旧难看嘴唇发白道:“皇上,臣妾好痛,臣妾好痛啊……”   元堇德与纳兰王氏担心不已。   “传太医!快传太医!”尉迟夜吼道。   但太医此时并不在宫宴之上,若过来还需要一段的距离。   这时候,竹苓突然跪下,喊道:“民女可以试试。”   尉迟夜一心都在皇贵妃身上,无人顾及她。   姜瑾站出来禀道:“皇上,竹苓姑娘医术高明,不妨让她一试。”   这时,众人便纷纷的将眼神定在了竹苓的面上。   “上来!若贵妃有什么损失,朕不会放过你!”尉迟夜放了狠话。   竹苓什么也不听的只说让婢女们全都站过来,挡在皇贵妃娘娘的面前,方便她问诊。   他便听从了,顺便让众人皆背过去,除女子外。   尉迟茗嫣抓着姜瑾的手,道:“阿瑾姐姐,贵妃娘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姜氏不明白那女子是从何处出来的,怎的女儿还同她相识。   顾逊之暗恼自己没有看好竹苓,若是她当真出了岔子,该如何?   于是乎,一时间所有的婢女都挡成了人墙,男子也皆背对过去。   皇贵妃疼的满头大汗。   竹苓先对其把脉了一番,而后在她的身上多处按了几个穴位。   此刻她需要针来针灸,暂缓。但是没有。   她想了想,便拔去侍女们头上所有的银钗,而后对着火苗烤着,扎了上去。   尉迟夜抓住她的手腕道:“你要做什么!”   竹苓解释道:“贵妃娘娘胎气不稳,民女想要以针灸之法替她稳固气脉。但现在再去拿已经太晚了,便用这经过火烤的银钗当作银针,也只能一试了。”   “万一贵妃有什么事,朕就杀了你。”他重重威胁道。   竹苓胸有成竹,她点了点头,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救人,顾不了很多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也是她的命了。   医者就是要有一颗救人之心,她怎可见死不救呢?   片刻过后,竹苓照着穴位刺激着,只听得皇贵妃吃痛的声音。   元堇德火急火燎,但是也没有法子,只能耐心等候。   纳兰王与王妃相视一眼,这叫什么事。   难道真就应了那宫中传言了?   不知过了多久,竹苓满头大汗,但见皇贵妃终是平稳了下来,在缓缓的呼吸着。   “贵妃娘娘,您觉得如何了。”她询问道。   “好多了……”皇贵妃感觉自己终是能喘上气了,精疲力尽。   她抚上自己的腹部,轻柔的抚着。   尉迟夜喜极,当下便道:“你果然能办到!”   竹苓不敢便叩下道:“医者仁心。”   姜瑾与众人算是吐了吐气。   婢女们皆散开,男子也转过来了身。   皇贵妃渐渐坐起,稳定了下来,她心中很是感激竹苓。   尉迟夜喜悦道:“这位姑娘朕从未见过,你是何人?为何会来朕的宴席上?”   竹苓望了一眼宴席下的顾逊之,道:“民女是世子殿下的门客。”   “哦?世子何在?”他在底下寻着。   顾逊之便作揖的站了出来,道:“臣在。”   “此女竟是你的门客?医术了得啊!”尉迟夜话里话外的在夸赞着。   他蹙了蹙眉头道:“皇上所言极是,皇贵妃娘娘平安无事即可。”   “姑娘说说,想要何封赏?”尉迟夜满目喜悦道。   竹苓吞吞吐吐的,这种事情她也没碰到过,就干脆说不要封赏,是应该的。   但皇帝却依旧说要尚。   这时,姜瑾想到,近日他们正想着给竹苓造设一家医馆,但是却偏偏寻不到什么合适的,而且这等事情太过于秘密,若公开也是不太好。   君无弦也正有此意,便起身提醒道:“竹苓姑娘来西谟不久,世子殿下本欲替姑娘寻一商铺造设医馆经商,但终是寻不到合适的地段。”   尉迟夜迟疑了一瞬,问道:“世子,可如王侯所说?”   他道:“正是。”   顷刻,他笃定道:“那朕,便赐予竹苓姑娘一个医馆吧。算是赏赐。”   竹苓慌忙道:“皇上,这赏赐太贵重,竹苓承受不起。”   尉迟夜倒是十分不在意,皇贵妃心中感念便道:“接了吧,也是本宫与皇上的一片心意。”   她犹豫的望了一眼顾逊之,感受到他的任同过后,便磕头谢恩了。   一场惊险过后,元堇德终是松了一口气。   众人也皆吃菜喝酒,不提方才之事。   乐师与舞女也缓缓上来。   “阿瑾姐姐,贵妃娘娘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此番也是多亏了竹苓姑娘了。”尉迟茗嫣笑着道。   姜瑾点头,“今夜多亏有她了。”   只是,凭空的怎会飞进一乌鸦?   她思绪纷繁的,却对上了君无弦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   她微微错开。难道,是有人蓄意安排?   会是他做的吗?   竹苓入座后,悄悄对着顾逊之道:“世子殿下,我方才可吓死啦……”   宴席一直进行到了很晚,众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去。   姜瑾贪了半杯酒,七分清醒,三分醉意。   外头天太黑了,她由着丫鬟阿俏扶着,道:“小姐,你怎的又喝酒呢。”   她迷迷糊糊道:“心情不好,想喝便喝了。”   阿俏嘟囔了一句,今日乃皇贵妃娘娘的生辰宴席,有什么心情不好的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惹着小姐呀?   “君无弦呢?”姜瑾有些歪的寻着。   “想是还在后头吧,大将军也还没走。咱们快上马车吧小姐,大夫人在等着呢。”阿俏好生的怨念,小姐一喝酒,遭殃的就是她了。   偏生生的若今日小姐乃是开心喝了一点,也没什么的。   但是小姐却说心情不好才饮的,她倒是十分不解了。   “阿妹呢?”姜瑾缓慢的歪着身子,醉道。   “也在马车里了。”阿俏如实回道。   她又问,“逊之呢?”   逊之?阿俏不满,怎的偏唤世子殿下就唤的这般亲昵的。   她叹了口气,实在拿自家小姐没办法,便道:“世子殿下送竹苓姑娘回去了。”   虽世子离开之前还是很不舍的。   “公主呢?”姜瑾今夜异常的聒噪,这个问完问那个。   阿俏受不了了简直要抓狂啦,她便道:“小姐呀!你可醒醒吧,奴婢要死啦!”   她却点着道:“死什么呢,跟在我后头就要死了么。那我不要你了,你去寻别人做你家主子吧。”   “不行啊小姐,奴婢要追随小姐一生一世的。”她坚决道。   “那你告诉我,君无弦去哪儿了。”姜瑾一喝酒,就开始神志迷糊。   阿俏翻了翻眼,望天,再一次极有耐心的重复道:“还在后头。”   “那,公主呢?”她无止尽的又问。   “小姐……”阿俏快疯了。   姜瑾却在咯咯的笑,带着醉意仿佛被自己逗笑了一样,又在重复问道:“逊,逊之呢。”   紧接着,阿俏感觉自己的手松了送,小姐便直直的落入了一个怀抱里。   “王侯大人。”她忙礼道,而后带着担忧看着自家大小姐。   “喝酒了?”君无弦的声线轻缓。   阿俏以为是在问她,欲要回复,却听得自家小姐呢喃道:“喝,喝了。也就,半杯。”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姜瑾只觉自己浑身一轻。   “你先去吧。”君无弦对阿俏道。   她诺了一声,便最后不放心的瞧了自家小姐两眼,就先上前去了。   “为何要饮酒?”他抱着她,一边缓慢的走着,一边问着。   姜瑾极其乖巧的回应他,道:“心情不好。想喝,就喝了。”   她重复道。   “我倒是未瞧的出,你心情不佳。”君无弦轻声笑了笑。   她抬手拍了他一下,怪道:“以前没发现,你竟这般坏。”   “那姜儿倒说说,本候哪里坏了。”他抱着她,只觉很轻,疼惜道。   姜瑾调整了下脑袋搁他怀里的姿势,道:“你算计了所有人。你也瞒着我。”   此言一出,君无弦的手僵了僵。   “我说对了。”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缓缓睁开了凤眸,带着几分清醒。   他微叹息,提步道:“你在怪我,事先没有同你说明。”   正是如此。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君无弦低头瞧了她一瞬,眼神飘远。   姜瑾道:“你为何不说话。”   “姜儿不信我,即便我说再多,你也只是认为,本候在欲盖弥彰罢了。”他的眼眸波动,淡淡道。   她哑口无言。   缓缓走到了马车前,君无弦将她轻轻放下,站稳。   她由阿俏扶进了马车内。   姜氏见到了他,也只是一礼。   帘子放下,马车便行驶了。   姜怀策马而来,二人又是一礼。   许多时候,真希望不说,便能够使人明白。   合须将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道:“主子,我们也回去吧。”   君无弦应了一声,坐进了马车里。   姜瑾不知自己如何回的府,只觉异常的困,但当真正躺在床榻上时,所有的瞌睡虫便跑没了。   现在开始清醒起来。   她不信任他,或许是,没有全然的信任他。   外头的月色照了进来,她便瞧着瞧着,睡了过去。   王侯府上,君无弦身披雪白狐裘,站着凝望着。   “主子,夜凉,早些睡吧。”合须道。   没有回音。   次日,姜瑾洗漱完毕后,便接到来自世子府的下人,说昨夜皇上御赐的医馆,已经在街市上开始动工的,世子殿下来请她一并去瞧。   她本是有些睡意朦胧的,但听到此言便当即有些喜悦。   也就这等事情,能提得起她的兴致了。   收拾收拾完毕,姜瑾便命丫鬟阿俏随同自己一起,前去世子府。   姜氏左问右问。“大小姐当真回回去的王侯府?”   暗卫点点头。   她收起了疑虑,道:“去吧。”   暗卫便一路跟随着马车护送了。   “王侯可通知了?”姜瑾忽然问阿俏道。   “应是没有吧。”   毕竟这是他的主意。   虽然她一开始也被蒙在鼓里,但也不介意了。   “待会儿我到了世子府,你便坐着马车去寻王侯过来。我也想让他一并过来瞧瞧。若,若他没有繁忙公务的话。”姜瑾补了一句。   阿俏点点头,表示明白,暗道大小姐真是贴心,事事都想着王侯大人呢。   到了世子府,马车再次缓缓行驶。   她下了马车,进了里头。   竹苓正在绣着什么,见到了来人,便迎了过去道:“瑾儿姑娘来啦。你的那小婢女没有跟来吗?”   姜瑾道:“我想让她去通知王侯,让他一并过来瞧瞧。”   她与她并肩坐下,道:“如何?皇上御赐的医馆,设在何处?”   顾逊之听见声音,便随手摘了花草,轻巧的走了过来,笑道:“自然是本世子前头那条街市了。”   “也好。路近。”她点头。   “瑾儿昨夜是回的将军府?”他蓦地问道。   姜瑾只觉他这话问的倒是怪异,不回自家府邸还回哪里去?   顾逊之咧嘴笑。   “自是各回各府。”她淡然道。   “你早膳可用过了?可还腹痛?”他关切问道。   他不提,姜瑾还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竹苓倒是觉得有些尴尬。   她同瑾儿姑娘年纪相仿,月事还没来,不是很懂这些。   但也能明白,在一个男子面前这样,太羞耻了。   “不痛了。”姜瑾淡然道。   顾逊之笑,“那便好。”   唉,不过也真好。竹苓好生羡慕姜瑾,若自己也能被世子殿下这般关心该有多好呢!   但是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不然自己也装病试试?看看世子殿下会不会很关心她。   可是,自己就是医者啊……若装病,太……   竹苓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忽然想生病了。   “那我们现在便去吧,瑾儿。”顾逊之出其的心情很好,今日没有君无弦的出现,就能够同瑾儿相处一日了。   但是事实上却是,不如他意的。   “再等等吧。王侯他也会来。”姜瑾说着,也未瞧他,自顾自道。   顾逊之一个晴天霹雳,无奈的望天。   竹苓却心里美滋滋的。   过了会儿,阿俏回来的马车停在了外头,姜瑾便问道:“王侯何在?”   她有些支吾道:“王侯大人他今日不过来了。”   “为何。”她怔怔,这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阿俏左右为难着,也不知该说不该说。   姜瑾道:“有什么话便说。”   她的语气带着点不耐烦。   阿俏便托盘而出道:“小姐,奴婢瞧见也不知是哪个人家的大户小姐,竟在院子里头同王侯大人对弈呢。”   她闻言,面色白了白。   “小姐……”阿俏见到顾逊之的眼神,便没再问了。   该死的君无弦,竟会负瑾儿。   竹苓也是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但是她相信王侯大人不会是那样的人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才是。   她想要安慰姜瑾一番,但见她面色并不好,便想了想还是作罢。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在窑子里用膳   “既然王侯有佳人在约,不能来了,那我们便三人一同去瞧瞧,也无妨。”她微微笑着。   “瑾儿。”顾逊之有些复杂的开口道。   “走吧。”姜瑾起身,自行先离开了世子府,阿俏也跟着出去。   竹苓道:“世子殿下,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便一路无言的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世子府的下人突然来报,道:“竹苓姑娘,宫里来了个婢女说皇贵妃娘娘又孕痛了,太医也是束手无策。她说只有竹苓姑娘可以为娘娘整治,竹苓姑娘还是同那婢女一道去宫里头吧。”   这……三人停顿了下来。   “将那婢女唤过来。”顾逊之开口道。   “世子殿下,姜大小姐,竹苓姑娘。”婢女行完礼,便自行从袖口里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来,道:“我们娘娘现在很需要姑娘,还望姑娘能够同奴婢走一趟。姑娘放心,在离宫时,娘娘自会让人一路护送姑娘平安回来世子府的。”   竹苓有些为难,但是皇贵妃娘娘腹痛想必很是不好受,自己又是医者,不能够有任何的私心,便一口答应了,对着顾逊之与姜瑾道:“世子殿下,瑾儿姑娘。恕竹苓不能相陪了。”   “也只能如此了。劳烦了。”他递给了婢女一银两。   婢女当即和颜悦色低头道:“世子殿下放心。”   于是便带着竹苓上了马车,前往宫中去了。   姜瑾望着远去的车马,皱着眉道:“皇上既已御赐了竹苓姑娘医馆,想必是会很忙碌的。若皇贵妃娘娘屡次这般请她入宫,也是无暇分身。倒不如将那套针灸之法传给宫中太医,望竹苓姑娘能够想到此点。”   她先前也是忘记同她说了。   顾逊之轻笑着,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   姜瑾眉头舒展,疑虑道:“你做什么。”   “我发现你,时常喜欢关心别人。”他道。   “没有。”她不承认。   “就是不太爱关心本世子。”顾逊之有些酸酸的。   她对上他的俊脸,问道:“我如何不关心你了?你之前发热时我在你榻旁守了一夜。”   只不过半途睡了过去而已。   “嗯,算。还有呢?”他继续调侃她道。   姜瑾再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没有了……   她这个好友做的着实失败。   反倒是他对自己事事上心的。   连此番,见她心情不佳,也刻意来逗趣她,转移她的注意。   “今日就你我二人。君无弦不来本世子别提有多高兴了。”顾逊之毫不避讳的扬言道。   姜瑾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开始认为他会来的,结果他因为同别的女子对弈推了她的邀约,亏她还替他着想的,想着他若事务繁杂便不必来了。   谁能料想,却是这样的。   但她还是相信君无弦,所以她不会多想,只是对于他不能来陪自己,有些小失望而已。   与他对弈的女子,想必又是朝中哪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安排的,想进他王侯府的人数不胜数。   “先去看看医馆吧。”姜瑾道。   “然后本世子便带你游街一日。”顾逊之道。   游街……她翻了翻眼。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   “逊之,我想问你。”姜瑾走着,蓦地出声道。   “嗯瑾儿你说。”顾逊之与她并肩走着,二人看起来很是悠闲。   “你……已经许久未回去了吧。”她说这话,并不是想赶他回去,而是介意北疆王那边。   再者,他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留在西谟的,会不会想回去呢?   顾逊之幽幽道:“是有许久了。”   “你父王与母妃,可会挂念你,让你时常回去瞧瞧。”姜瑾询问。   他点头道:“他二老一直传信给我。”   “那,逊之。你回去一趟吧。我不知道你留在西谟,是不是因为我。但是我不希望,你因此与家人相隔两地甚久,互相牵挂。”她站定,关切道。   他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负手身后笑道:“没事。孩子大了总喜欢往远的地方跑。他们会理解我的。”   姜瑾叹息,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因为我而留在西谟的了。”   这件事情,不用猜,便能知晓了吧。但她一直都未曾关心过他。   顾逊之难得的正经,笑道:“没事的瑾儿。”   既然他不愿意回去,她也不好再强迫。   姜瑾心中有些愧疚,便道:“左右今日只有我二人,你可有想去的想玩的,我陪你罢。”   “本世子想干什么瑾儿都答应?”他再次恢复了纨绔风流的模样。   她想了想点头。反正她知道他,是不会乱来的。   但她错了。   姜瑾抬头,望着那大大的牌匾上写着醉仙楼的时候,是非常凌乱的。   上头还有些穿的暴露的女子正对着顾逊之挥舞着道:“公子要上来吗?要记得点我喔公子。”   他轻咳几声道:“听说是新开的,本世子便想着来瞧瞧。”   她很懵,早知道就不应该答应他的。   这里是男子喜欢的地方,她一个女子进来做什么?着实尴尬。   顾逊之调侃道:“进去吧瑾儿。”   姜瑾一副看他是傻子的表情,愣着不动。   “瑾儿为何不进去?本世子听说这里的菜很好吃的,便想着进去尝尝。”他道。   什么?什么菜?这里不是那种花柳之地么?   而后,就在她纳闷的时候,身旁有一男子经过,道:“这儿可真是独特啊,既可以喝酒点菜,也可以住宿打尖,更可以共享美人,啧啧。”   荒唐……姜瑾暗道,这样的地方,不是很乱么?   “瑾儿你莫不会想歪了吧?”顾逊之无辜道。   她确实想歪了,是明摆着一看就会想歪了的,相信没有人看不出来。   “你若想用膳,何不去酒楼?去这里做什么,还带着我一起。”姜瑾道。   “说真的瑾儿,本世子就是想进去尝尝他们吹得有多好,满大街都在吹说这儿的菜色堪比第一酒楼,本世子便想要看看,到底是如何的美味,才能媲美。”顾逊之正儿八经的也就是好奇,图个新鲜罢了。   谁能想到在花柳之地用膳……   她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同他胡闹。   但见他忽的很是凄然道:“为了能每日多瞧瞧瑾儿,本世子有家都不愿意回。皆是败瑾儿所赐。”   姜瑾无奈,你想回就回啊,同我有什么干系……   顾逊之道:“瑾儿,进去吧,进去吧。”   他面上带着渴望,巴巴的恳求着她。   她突然很想将他提去宫里头,让所有人都瞧瞧,这个北疆世子是多么的幼稚。   根本没有一丝的正经,就是实实在在的纨绔至极,不正经至极,幼稚至极。   姜瑾道:“好吧。”   她同意了,自从搭上了顾逊之,她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对了。   算了,便同他胡闹一天吧。她整日也是很心累的。   偶尔糊涂糊涂,也不算差。   一走进去,那老鸨瞧见她是个女的,便有些不乐意了,但见她身旁的公子甚是清俊,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而且看他的衣着就知身份高贵不以。   再仔细瞧瞧,身边的女子也是生得极其倾国倾城的,也很有大户人家小姐的气质。   女的就女的吧,指不定是个有癖好的呢。   老鸨一脸谄笑的看着姜瑾,她的嘴角扯了扯。   “带我们去吃饭吧。”顾逊之道。   “是吃饭呀,好嘞。您选个位置坐呀。”老鸨便吩咐人过来伺候。   姜瑾屁股还没坐稳,就十分惊诧的瞧见一堆花枝招展的女子迎面过来,三五个围绕在顾逊之的身旁,还有一两个竟来到她的身旁。   这,这是什么……太荒唐了。   “姑娘,虽说你这癖好于旁人不同。但我们只负责接客,不会介意你是女子的。”两声甜甜的笑就这么溢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   姜瑾翻了翻眼,所以她们是把她当作特殊癖好的女子了吗?   可是她,并不是啊。   她对着两个女子道:“你们去他那吧,我没有特殊癖好。”   两女有些尴尬的还是走了过去。   “公子你生得真好看呀。”   “公子您贵姓,府邸在哪儿啊,缺不缺丫鬟呀。”   “公子生得这般好看,着实让我们心动呢。也不知可有妻室了。”   七八个女子围绕在一起开心的伺候着,纷纷讨好着说着话。   顾逊之轻咳了几声,他是真的过来吃饭的,不是过来看美人的。   再说了,这些女子哪有瑾儿一半好看。   “这些问题,本世,本公子恕不回答。再者,本公子只是来吃饭的。你们都下去吧。”他清了清嗓子道。   “哪有这样的呀,公子您一定是害羞吧。”   “是呀公子,来我们这儿的,都是表面做做样子。还不是为了那些。”   “公子你就别害羞啦。”   从未见过这么热情的姑娘们,顾逊之得出结论。   姜瑾则是十分坦然的吃着喝着,这里菜味道确实不错。   想必是特意请来的大厨,好做个噱头吧。   “瑾儿,救我。”顾逊之可怜巴巴道。   她就当作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左右呢都是他活该。   继续吃着自己的,喝着自己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瑾饱了。   但顾逊之依旧却很是艰难的快要透不过气的被一群女子围着,这个问问那个问问的。   她吃完了,便自行丢了银两,朝着外头走出去。   这会子,他便急了,面上恢复了正经,对着七八个女子道:“本公子现在有急事,各位姐姐多多包涵,多多包涵。先走一步。”   那些个女子们一个劲的“哎”的挽留着,但还是被他跑了。   “真是扫兴哦。”一看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银两,于是便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各个高兴了起来。   走出醉仙楼,顾逊之寻着那娇小人儿的背影。   “瑾儿你在哪。”他唤道。   “在这。”姜瑾就在门边上等着他。   “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他哽咽道,冲上去拥住了她。   她被他抱的有些错愕,便道:“我答应你陪你玩一日的,便不会不做数。”   “不论是以后,还是多久。你都不能让本世子寻不到你。”顾逊之没头没脑的便放出了这话。   姜瑾很纳闷很疑虑,这是什么话。   然而她不明白的是,他很害怕她会再次不见。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让他放心,才应该做的事情吧。   二人走在街市上,顾逊之忽然深沉道:“此番瑾儿你回来了,西谟与边疆之间的和睦已断。那仲容恪深中君无弦的虫毒,想必也是活不了多久了,也不怕他再次大兵征战西谟。”   姜瑾微愣,其实她将仲容恪这个人都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听他这般提来,她想着,君无弦定然会给他解药的。   逊之说的不全对,若仲容恪恢复好了便要过来征战西谟,那为何他会给他解药?   若是那药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   那她便不得不怀疑了。   见她想的深沉,顾逊之道:“瑾儿不必担忧,若真有万一,介时我北疆必会出手相助的。”   她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她得抽空去问问君无弦,他给仲容恪的解药是真是假。   那日他与边疆的交易,中途她由顾逊之带离,这后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姜瑾想,若君无弦给仲容恪是假的解药,那么必定会使其致死,虽然也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若他给其的解药是真的,那么仲容恪若养好了伤,定然会举兵来犯。   介时只会民不聊生。   无论哪一点,她都甚是纠结,所以还是要亲自去问一问比较安心。   “瑾儿?”顾逊之出声。   姜瑾回神,道:“日头还早,你带我去医馆瞧瞧。”   二人便来到了尉迟夜所御赐之地。   她疑惑道:“竟还有空余的商铺?”   上回他们直接去的西市去寻,因她猜测她所处的这条街是西谟最繁华的一条街,所以便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空余的商铺了。   但果真是,天子办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顾逊之轻笑道:“瑾儿,我们进去看看吧。”   里头正在添置一些需要的东西,下人们进进出出的忙的不可开交。   姜瑾走进去,见屋子里甚是宽敞。   “甚好。”她赞赏道。   下人见二人穿着打扮很华贵,便道:“这就是竹苓姑娘吧?”   他们只知道是皇上让他们过来布置的,听到了其名号。   姜瑾有些尴尬,道:“竹苓姑娘进宫为贵妃娘娘诊治了。我是她好友,想来瞧瞧。”   下人觉得自己怠慢了便道歉,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顾逊之道:“瑾儿觉得该怎么布置较好。”   她想了想道:“我见他们的布置就很好。”   约摸着再过几日便能搬进去了吧。   姜瑾有些怅然,扶着那一桌一椅。   其实,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身份,若不是背负了太多,她也很想就这样一辈子平淡的过着。   甘愿做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开这样一个医馆,同自己的夫君一道,就这样过一生。   但是却不可能,她从前世过后,就注定要同别人不一样。   她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甚至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一边在紧张恐惧着,一边又是深深的充满希冀着。   “瑾儿是不是也在想,开这样一家医馆甚好,若是自己也能如此便好了,平凡安稳的过一世。”顾逊之猜穿她的心思道。   姜瑾略带些惊诧道:“你怎会知我心中所想?”   他咧嘴笑道:“因为本世子最了解瑾儿。”   这什么理由呢。她不由得让他逗笑。   “瑾儿。若有一日,他负了你。你便来我身边。我能给你一世的安稳,给予你一切想要的。对你好,宠着你,让你做手心里捧着的明珠。”顾逊之款款情深道。   她还从未想过,君无弦会负她。若真有那么一日,她也说过了,她会离开他,让他永远也寻不到她。   不过,谅他也不敢呢。   只是她希望顾逊之能够寻到一个好女子,不要在陪伴在她左右了,不值得。   姜瑾调侃一笑道:“介时再说吧。”   他当真了,嘴角的弧度愈来愈深。   她走出了医馆,看了看牌匾,发现空空如也,这便想了起来,医馆的名字还没取呢。   “皇上可有说过,取个什么名好?”她询问。   顾逊之迟疑的摇摇头。   “不急。等竹苓姑娘回来,再同她商量商量吧。”姜瑾笑道。   见她开心,没有丝毫的乌云密布,他便也跟着开心。   事实上,昨日夜里,他收到了北疆侍从来信,说父王前段日子便病了,起先也并未如何,现下却是加重了一些。   已经寻了最好的医者过去诊断,但依旧没有什么结果传来。   他心中自是担忧,虽母妃在信中有说,让他不必担忧,但是还是希望他能够回来,同他们见见。   他们已是很久未见自己了,身为唯一的孩儿,他也感觉深是惭愧。   但犹豫着,还是不知该如何同瑾儿开口。   母妃深知自己有所顾虑,便开口希望能将瑾儿一并带回北疆,给她瞧瞧。   这在北疆待的时日,也不知是何时才能够回西谟。   顾逊之担心,上回是私自闯出了城,若回去定然让父王责骂一顿,但这也无妨,便是怕父王有气,不放他再去西谟,忘了北疆,忘了自己的身份。 第二百六十三章 难言之隐   他不愿意做什么北疆王,他觉得有父王就够了。但母妃时常说,父王终究有老去,死去的时候,介时北疆的百姓又该如何?   他何曾不想,只是作为一个普通平凡人,娶一心爱的女子,简单的过完此生呢。   但却是不可以。他身为世子,自是要继承父业的。   他面对的是下一任的北疆王,也就是他自己。   面对的将是挑起整个北疆责任的,于百姓和平生存的大业。   二人走了许久,顾逊之是有些闷闷的。   姜瑾瞧了出来,便来到一处卖面具的铺子上,花了几个铜板拿了两个。   看起来既丑陋又古怪,她有整蛊他的趣味,便趁着他发神之时,突然站在他的面前。   顾逊之着实骇了一条,待她拿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高兴的脸时,他也跟着傻傻的笑。   “瑾儿,你若将本世子吓死了。你便生生世世也瞧不见我这样好看的人了。”他道。   姜瑾将面具递给他道:“你怎的便得如此闷闷了。”   一边漫不经心的走着,一边瞧着自己手头上的面具,是那般丑陋又好笑。   顾逊之觉得此事要同她说一说,于是便正色的站定,对着她道:“瑾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眉头跳了跳,总感觉每每听到这等话语,都是不好的。   “你说。”她已经做好准备听了。   “昨夜我北疆的侍从传信过来。”他道。   姜瑾关切问道:“可是北疆出了何事?”   也差不多了。顾逊之继续说道:“乃是我父王病了,病情没有好转。母妃要我回去瞧一瞧。”   她的秀眉紧了紧,问道:“为何?是生得什么病,医者无法医治么?”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姜瑾笃定道:“逊之。你今夜便动身回去。”   他愣了愣,看向她不放心道:“可,我担心你在西谟……”   她毫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的。”   他陷于两难之中,一边是儿女情长一边是父亲。   但父亲的病情更为之重,遂只好回去看看如何。   “既如此,我今夜便动身。我不在你身边,定要好生照料自己。莫忘了与我通信。”顾逊之深深凝视她道。   姜瑾只感觉他像自己府邸的管家似的。   她点点头,而后眉头却依旧凝着,似有话要说,但不知该不该讲。   “瑾儿有何话想说?”顾逊之问道。   她方才听他说,北疆王病,但医者束手无策,想来是北疆的医者医术不精。   或许竹苓姑娘,能够随同他一并去北疆,瞧瞧也无妨。   但,他总是不愿的。   姜瑾委婉道:“你说你父王病,但至今无好转。我便想着,竹苓姑娘的医术,甚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暗示性的看着他。   顾逊之蹙了蹙眉,负手道:“不妥。”   “如何不妥?”她回之。   “竹苓姑娘乃女儿家,我担心父王与母妃会趁此……”他怕竹苓为父王瞧好了病,母妃便想让他娶了她,毕竟曾在北疆时,母妃便一直要为他早日寻个世子妃。   姜瑾轻笑道:“这好办。既是女儿家,是铁定不动的事实。那么不妨,装成男儿的模样,如何?”   这个法子,总可以吧,这样不就两全了么?   顾逊之一时语塞,好笑摇头道:“瑾儿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她抿嘴怄气,道:“法子我给你想的,怎么样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便拿着面具背对着他朝着前头自顾自的走了。   他不放心她,便追了上去道:“我考虑考虑。”   丫鬟阿俏闲来无事便在世子府里同下人们说说话,世子不让她跟去,定然就是想要制造同小姐的单独相处机会,罢了,左右小姐也不欢喜他,没事的。   也不知王侯大人如何了?今日还能不能过来呢?小姐定然很伤心的吧。   她唉声叹气。   这厢王侯府中,一举止典雅的女子,面上笑吟吟的,生得也有些妩媚,十分动人婀娜。   那相爷便在一旁乐呵呵的瞧着二人在对弈。   此乃是他的嫡系小女。   “王侯大人,该你了。”她甜甜的道着。   君无弦看起来似心不在焉,他头一回心思飘远。   姜儿定然是在怄他气的,要尽管完成这场棋局。   一番你来我往,你追我赶后,对面的女子输了棋局。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礼。   女子虽输了,但倒也高兴,早就听闻王侯大人棋艺非凡,自己输了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小姐,可否同本候去那前头单独聊聊。”君无弦温声开口道。   相爷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觉得王侯肯定是中意自家的小女,便道:“如此甚好,快些去吧。”   对着自己的女儿说着。   女子娇羞的一笑,诺了一声,便跟着他一起走去了不远处。   君无弦至始至终面上正色淡淡,并没有开笑颜。   站定后,他开门见山便道:“小姐抱歉。本候不得不在此对你,开门见山的言完一些话。”   女子面色白了白,见他这般的凝重,就晓得他要说什么话了。   “小姐或许不知。本候心仪的女子,乃将军府的大小姐姜瑾。我二人早已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本候想待她及笄之时,便娶她做正妻,一生一世不会再纳妾,只对她一人用情至深。小姐还是趁早了段对本候的情意,在此多谢。”   君无弦温润的俊脸依旧无异,他微低身时一缕青丝倾泻至前头,如玉人一般曼妙美好。   女子心有不服,很是嫉妒那姜家的大小姐。   但是都听到面前的人怎么说了,自己心高气傲的如何能接受?   于是这女子便当场甩脸,自顾自的气着离开了。   相爷瞧见这情况不对劲,便慌忙的对着他一礼,就冲出去追女儿了。   这一场闹剧,已然耽误了他许多时辰。   不知她还会不会在等着自己。   君无弦唤来合须,道:“备马,去世子府。”   “诺。”   而此间,姜瑾与顾逊之游遍了街市,吃喝玩乐样样涉及了。   同好友在一起,便是这么的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顾逊之见她笑得这样开心,便调侃道:“瑾儿,是不是觉得本世子才是最适合你的。你看,也只有本世子可以让你这样轻松愉悦。”   她又知他要蹬鼻子上脸了,便道:“勉勉强强吧,也没多开心。”   他好似有些受伤道:“瑾儿怎么能这么说呢,本世子好生心伤。”   姜瑾无奈的翻了翻眼。   在看到街上一女子时,她恍然了一瞬间。   那女子的眉眼生得有些像纳兰清如,但到底不是。   说来,自从边疆回来后,她便隔绝了这条线。   对于凉国对于边疆的事情,是一概不知。   若纳兰清如知晓她回来了,定心有不甘,想着下一回该如何陷害自己。   她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做些什么才是。   此事,不能同顾逊之道来,不然他又会为了自己以身涉险。   姜瑾此次要做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只想自己一力承担。   不知过了多久,世子府里,丫鬟阿俏听到府外有马车缓缓停下的声响,便放下手头的东西,出去看看。   “王,王侯大人,你不是……”不是不能来了吗?   阿俏有些无言的看着马车里谪仙般的人儿出来。   “姜儿在哪。”君无弦的语气淡淡。   她有些局促,不晓得该不该说,便吞吐吐吐的,眼神望着那街市的方向,支吾道:“小姐与世子在,在……”   总不能说,他二人单独相处的游玩了大半日多吧。   “合须,你就在此。本候一人过去。”君无弦接过雪白狐裘披上,缓缓朝着街市过去。   “诺。”既然主子都这么说了,也只能留下来了。   主子的命令不可违抗,他这么想着,一个劲的朝着丫鬟阿俏抛眉眼。   阿俏啥也不想说,干脆坐下来同老仆一道掐菜叶子。   “你在这做什么呢。”合须明知道她在干什么,还要问。   “你没瞧见吗?掐菜叶啊。”她没好气道。   “我可有惹着你什么?你怎么看起来火气这般大。”他惊诧道。   阿俏也不知为啥,看见他就没什么好气了,于是干脆不理会他,同老仆谈着话。   合须挠了挠脑袋,十分不解,暗道女人心就是复杂。   此时边疆。   领队阿远日日在军营里头巡视,心神不宁。   自从大王病榻之后,所有的压力便压在了他身上,每日都要提防着别处趁此来犯。   而另一边便坚守将士们训练的成果。   一整日,时辰都不够用,恨不得分身乏术。   仲容恪依旧没什么好转,但军医说了,这种每个半载的不会有什么好转的迹象的。   偏生生的大王性子就是这般的急切,这病如何能好得快呢?   凉国算是因为西谟此事,而崩了。   这厢都城宫中,凉皇每日都要去纳兰清如的寝殿里,但终是无法踏足。   因为这一点,皇帝反而更加的珍惜起她,日日不得见,也是更加的专宠。   但殊不知,纳兰清如只是想盘算着,该如何回到西谟,毕竟她与姜瑾斗了这么久,若姜瑾不在她的范围内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待在凉国?   这日,忽的寝殿里传来一阵骚乱道:“娘娘吐了。”   此间凉皇恰巧在殿外徘徊,听到这话,便顾不得什么的冲了进去,并吩咐太医进来查看。   太医起先便问纳兰清如这情况是有多久了。   其紧张了一瞬,只道是今日,但丫鬟想想已是好多天了呀,但娘娘在此她不敢多言。   太医道了句得罪了,便将手搭脉上去,探了一会儿后,面露喜色。   “大胆!朕的爱妃都如此了,你为何面呈喜意!”凉皇关心急切,便斥道。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娘娘这是有喜了呀!”太医禀道。   什么?怀了?纳兰清如恶狠狠的瞪着太医,但碍于皇帝在,便当下收敛。   怎么可能?她分明都有饮避子汤的!   若换做原先,她必然要欣喜一把,但是可恨的是,姜瑾竟回到了西谟!   可恶可恶!怎么可能会让她逍遥法外!   于是纳兰清如便一个气的昏厥了过去。   当下,寝殿里忙成了一团乱……   西谟街市上,君无弦缓缓抬步,眼神流转,寻着二人的身影。   在一街访之处,瞧见了那抹熟悉的人儿身形。   他走了过去,温声唤道:“姜儿。”   姜瑾愣了愣,有些机械性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瞧见了来人。   “你不是同一相爷的女儿在对弈么?”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吃味的道。   君无弦低低的轻笑,十分悦耳清越,他道:“本候怎可放着姜儿同别的男子一起,不管不问的。”   她转头去瞧顾逊之,他的面色阴沉,道:“又是你,今日瑾儿同本世子玩的可好了。你来做什么,不用去陪那相爷之女么?”   他强调着。   “此事,稍后本候自会同姜儿解释,不劳世子挂心。”君无弦淡淡道。   姜瑾不希望见他们如此,便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早,但是她也终是有些累了。   “王侯算是白来一趟了。我打算回去了。”她毫不留情道。   顾逊之闻言嘴角轻扬,道:“瑾儿,本世子送你回去。”   她道:“不用了。我将军府自有马车,二人随意。”   谁也不顾,姜瑾走人。   她总结出来,二人针锋相对之时,最好的法子,便是她走。   这样她也听不到,就让他们去吧。   顾逊之在身后唤着她,她也全然不听。   君无弦淡漠的跟了上去,留下他一人。   “该死。”他低咒了一声。   每回都是他,每回都是他阻挠他与瑾儿。   姜瑾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也不想听解释。   既然他之前说过她不相信他,那么就这样好了。   他讲,她也不听,这样就算是相信他了吧?   实际上时,她本就没有多想什么,为何要同她解释呢?是说她小肚鸡肠,是说她善妒?   所以才会想要向她解释么?   姜瑾自行胡思乱想着,之前情绪也没怎么糟糕的。   游玩了一日,她还未来得及换那玩意儿,得回将军府寻干净的白条来,做女子终究是麻烦的。   重生一世,怎的不让她做个男子呢?这样也就遇不到君无弦了吧。   宫廷中。竹苓拔下银针,道:“贵妃娘娘,我想将这套针灸之法教给太医们。这样以便我不同及时赶进宫,也可替娘娘很好的诊治。”   皇贵妃点了点头,很感谢她,道:“有劳竹苓姑娘了。”   片刻过后,太医们一边在感叹着,一边在学着。   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手法,真真是让他们受教了。   这样的法子比任何的法子,成效来的都快,也最好。   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一位奇医,还是个小小女子,让他们很是感叹不已。   “那贵妃娘娘,若无事的话。竹苓便回去了。”她教完过后,看了下外头的天色,便诚恳道。   “来人,送送姑娘。”她开口吩咐道。   婢女诺了一句,便在宫外准备好了马车,派侍卫一路护送着。   竹苓坐在马车里,一路都在期待着,回去能够同世子殿下一起去看医馆。   但她同时也在想着,现在世子殿下与瑾儿姑娘在一起。   但是谁愿意想那么多呢,还是不要想了,就这样回去吧,能见到世子殿下,还有皇上亲自御赐的医馆,已是很好了。   竹苓拉开小窗的帘子,只觉恍若隔世,看着外头的景色,情不自禁的便回想起了自己在边境时候的草木屋,那时候每日都去外头采药草,这日子过的也是极其的清闲了,便研究了许多医术方面的。   后来便是遇到了世子殿下,那日他为自己赶走那些强盗,她便对他一见倾心了。   再是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让她明白瑾儿姑娘并不平凡,便一路走了过来。   到了今日,竹苓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离开边境,离开草木屋,在世子府住下,结交了这么多的好友,还能日日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医馆,这是一件多么另人高兴的事情。   竹苓一直想着想着,便到了世子府,发现顾逊之正一脸惆怅的对着一树发神。   她心头一惊,不明白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而且瑾儿姑娘怎么也不见了?   下了马车后,她便走到顾逊之的身旁,轻声询问道:“世子殿下,请问瑾儿姑娘去了哪里?你为何又在此发神呢?”   他回过神来,见到是她,便回道:“瑾儿她随君无弦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竹苓觉得很是茫然,但还是不能看着他这样惆怅下去,便道:“世子殿下,竹苓还未见过那医馆呢,不如殿下带我去瞧瞧吧。”   她满面的喜悦与纯真,笑看着他。   顾逊之却婉拒道:“抱歉竹苓姑娘,我还有事要处理,恕不能够相陪了。”   言完,便回到了书房,房门紧紧的掩了起来。   竹苓一瞬间心底失落,但是没有说任何话。   既然世子殿下没有空闲,那便改日再看也是可以的,现在不如给他做完汤吧。   现在冬日这么冷,喝完汤暖暖身子也好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送他出城回北疆   殿下帮了她这么多的忙,她也不希望在这里白吃白喝,所以一些小事情也会帮忙做。   有时候的饭膳是她做的,屋子也是她打扫的,她充当着下人的身份去替他做一些事情,只为能够稍稍回报他一点点。   剩下的她便想着,等将医馆开起来了,就可以不用依靠他了,也能自主了。   这样想着,竹苓很是轻快的去做了汤。   另一边,姜瑾坐在马车里,君无弦与之相邻坐着。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回将军府的,但却不曾想他几时也似顾逊之那般了,竟跟着她一道。   “姜儿,你在气什么。”他温声道。   也没气什么,就是不太想看见他们二人为了自己起争执罢了,但心不对口的,她却道:“王侯不用陪佳人对弈么。”   姜瑾随意道,抿了抿嘴。   他轻声笑了出来,道:“原来你是在恼这个?你可知,本候为何会过来。”   “下完了。”她翻了翻眼,没好气道。   “非也。”他缓缓摇头,嘴角带着笑意。   “那难不成,你告诉我,你将那小姐抛下了,自己来寻我了?”姜瑾侧身,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君无弦轻叹,眼神宠溺的望着她,徐徐道:“本候告诉她。我与你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今生今世,只愿娶你一人。”   她有些诧异。   “你当真这么对那小姐说的?”姜瑾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跺脚的气恼模样。   他竟不惜为了她,得罪了相爷。   她觉得自己不能体恤到他,便关切问道:“若是我为了我,那便是我连累了你。”   相爷在朝中也是极有身份地位的,若是得罪了,也不太好。   君无弦却看似很不在意,道:“比起这个。本候更怕姜儿苦等,心伤。”   谁苦等了?谁心伤了?   事实上,她让顾逊之陪她玩了一天,早就将他这事给忘了。   姜瑾想,这话还是不能够对他说出来,不然怎么觉着,负心的是自己呢。   她清了清嗓子道:“你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反正我不会在意的。”   君无弦知她脾性如此,便淡淡的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他沉默,她反而不太自在了,道:“我可没有答应你,要嫁给你的。”   但是他却一直在浅笑。   “你笑什么?”姜瑾气恼。   她这般正经,他居然还在笑。   “姜儿,总是让本候如此愉悦。”君无弦轻声道。   她耳热了一番。他也时常说些不正经的话,来撩拨她。   他知道的,她为人面软,经不起这等撩拨。   “你要同我一道回去将军府?”姜瑾迟疑问道。   “将你平安送回去,本候再回府。”君无弦道。   可是……   虽然说阿俏坐在他的马车里,合须在驾着赶去将军府。   但是这样会不会有点麻烦他。   “这样与你独处,不好么?”他小声道,忽的凑近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面上。   姜瑾没有说话,她的面色绯意了点点。   一路上,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君无弦却紧紧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一冰一热。她的手时常是冷的,而他的手时常是温热的。   她想到了什么,抚上他的喉,轻声道:“都好了么?这里。”   他为她自损中喉,留时辰在府中谋划,为她如此。   君无弦抓住她的小手,喉咙滚动了一瞬,温声道:“已经好了,姜儿。”   姜瑾点点头,“你下回再不可因为我做这等啥事了,可明白?”   她不希望他伤害到自己,不想让她因为他伤害自己。   他答应她,浅浅的笑着。   多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一直看下去。   他生得这般好看,多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呢。   姜瑾情不自禁的靠在了他的怀里,一股淡淡的怀香袭来,她正是喜欢他怀中的味道。   那样让人安心,平稳。   君无弦便一直温柔的轻抚着她柔顺的青丝。   “我睡了,到了便唤醒我。”她在他怀中轻声的呢喃着。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姜瑾的气息浅浅。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流转,瞬息万变,玉手依旧是轻轻的抚着她的青丝。   到了将军府,马夫稳稳的停落。   管家见是大小姐回来了,便上前恭迎道:“大小姐。”   君无弦轻抚她清秀的面容,小声唤道:“姜儿,该起了。”   姜瑾听到声音,便揉了揉眼眶,打了个哈欠,从他怀里起来。   而后道:“你就暂且什么也不要出声的,我下去即可。不然太多的礼节,想必你也是厌烦的。”   他缓缓摇了摇头,但不等他回复,她便下了马车。   但是……她忘了,这是他们府上的马车。   姜瑾有一丝的尴尬。   “大小姐,怎么了?”管家狐疑问道。   “没什么。”她瞧了眼马车。   君无弦掀开帘子的瞬间,管家吓得半死,这分明就是男子的手。   难不成大小姐……?   但看到人儿露出面容后,管家跟后礼道:“王侯大人。”   汗颜,原来是王侯大人,那就没关系了,左右两家有一日是要结成亲家的。   “不用多礼。”他温声道。   姜瑾见到合须驾着车马过来,里头坐着丫鬟阿俏。   待她下来的时候,管家的眼中煞是惊愕。   这都是啥。   “劳烦王侯亲自护送阿瑾回来。”她当着管家的面,诚恳礼道。   原来是这样。   君无弦淡然的点头,而后告辞。   上了王侯府的马车后,合须便驾着离去了。   姜瑾一转身,便瞧见门框边站着的姜乐。   怪不得方才他极为冷淡,原来是为了她不在阿妹面前戳破。   她勉强笑着,走了过去道:“阿妹怎的出来了。”   姜乐道:“阿姐,我们去亭中聊聊吧。”   于是便拉着她的胳膊,一路走的极其缓慢的。   二人坐在亭中,她道:“阿姐今日去王侯府是做些什么。”   “皇上御赐竹苓姑娘医馆。世子便邀我与王侯一道去。”姜瑾道。   见她轻轻点了点头应声。   她们姐妹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有些疏离了不少。   腊月快要来了,这亭中的风吹得也是愈加的刺骨起来。   她见阿妹身子单薄,便关切道:“你要多穿些衣裳,有什么缺的不够的便来寻阿姐。”   姜乐闻言,鼻子酸涩,她道:“阿姐,你对我最好了。”   但是,若她们喜欢的不是同一个男子该多好?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对她说什么都会有所顾虑啊。   “你是我的阿妹,应该的。”她缓声道。   姜瑾相信,一定能够让阿妹回到以前的模样的。   再过一段时间,看开了便好了。   她现在还小,见到生得好看的男子欢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希望她能够寻到真正可以待她好,安稳过一辈子的男子。   “阿姐,我同你说个事情……”姜乐自那日夜里过后,便一直觉得放心不下,干脆同阿姐也说说,让她替自己分担一些。   姜瑾询问,“何事?你且说。”   “那日宫中皇贵妃娘娘的夜宴,阿妹撒谎了,其实我并没有去如厕。只是一个不留神的走茬了,寻不到去夜宴的路,便去了一个可怕的地方。”她回忆着说道。   可怕的地方。她思忖着。   “那里有个房子特别的破旧,看上去似要闹鬼一般。”姜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当时也是熊心豹子胆了。   听到阿妹所言,姜瑾狠狠的怔了怔。   破旧的屋子,闹鬼的屋子,不正是那一间吗?她很知道的,那里住着的什么人。   “那你可瞧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了?”她耐心的询问。   姜乐犹豫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她想着,既然自己都看见了听见了,万一出什么事了自己就会遭殃的,与阿姐说说,她平日点子最多了,这下她也知道了,一定会有什么想法的。   “我听到那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的锁链声,便好奇的凑近过去瞧了瞧。”她徐徐道。   姜瑾面带焦虑,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有一双手拉着我,我当时很害怕以为是鬼,但是却听到了一个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才知道是人。”姜乐回忆着,只觉得自己脖子发凉。   那会子也不知多大的胆子,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后怕的。   “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她的凤眸闪闪,瞳孔里瞬息万变,胸口骇然。   是个男子,是个男子!   姜瑾猜想着,这男子难道便是……   但只是猜测,没有根据。   “阿姐,你好奇怪呀。”姜乐狐疑,为什么阿姐对这破旧屋子里的人这么好奇。   她敛了敛心神,微微一笑道:“阿姐是担心你。你快些将事情经过同我说出来,我给你想法子。”   “然后我就问他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说他是被皇上关在这里的,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暗无天日的。”她回忆着那夜的点滴,歪着脑袋道。   被尉迟夜关起来的,关了好多年。   姜瑾根据她所说,自动将两件事情拼接了起来。   她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人。   七皇子。会是他吗?   “他只是说,他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但却被皇上关在这里无人问津,废弃着成了禁地。”姜乐缓缓道来。   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你可知道,他想要什么东西?”她询问。   姜乐摇了摇头,道:“我后来一直问他话,他也不说了,好生怪异的一个人,我便走了。”   如果是当年的七皇子,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若他终有一日能够出来,西谟便要风云大乱了。   “你记着,下回进宫,绕道走。千万不要去那里,此事也不要同任何一个人说起,明白吗?”姜瑾正色深沉的提醒道。   姜乐见阿姐这样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对,果然还是应该同她说的,自己一人心里闷着总是觉得后怕。   但见阿姐这样,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便好奇问道:“阿姐,你知道那里关着的是什么人吗?”   姜瑾的凤眸轻闪,她道:“不知。”   她就算知晓,也不能乱说。   那日在酒楼里,无意间听到了当年皇宫的秘事,只能装作没听到。   若是不小心让人知道的,这便是杀头的大罪。   姜乐心头疑惑,自顾自道:“也不知那里头是何人呢?皇上为什么要将男子单独关在那儿呢,真真奇怪。”   “这种事情,阿妹还是不要再管了。就当作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便好。你可清楚了?”她耐心道。   “知道啦阿姐,我明白的。”她甜声应道。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今夜逊之要动身去北疆了,姜瑾难得的空落落的。   她想要去送他,但是也不应大张旗鼓。   不然半夜悄悄学他翻墙出去?不行,那不是自己的脾性。   若被人发现了,该有多胡闹呢。   “阿姐,过段时日我想回去瞧瞧母亲如何了。主母那边,阿姐可不可以帮我通融一下。”姜乐恳求道。   女儿回去看望母亲,这是应该的。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她。   “太好了阿姐,谢谢你。”姜乐很开心,满心欢喜。   她觉得还好还有阿姐能够事事帮助她,所以还是要对待阿姐和气一些才是,不能够因为王侯大人而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   但她也不会盲目的傻傻的再像以前那样的,现在的她学聪明了。   对她好的,有利益的,她便讨好着,自是有需要的地方。   现在自己还在将军府里,除了阿姐,她没有什么可以仰仗的人。   想到这里,姜乐便哭道:“阿姐,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还请你不要介意。是我鬼迷心窍了。”   她愣了愣,“什么话?”   “就是,就是关于王侯大人的。阿姐,你不用顾虑我的。是我将自己关在房里数月之久,所以脾性都不好了。现在按照阿姐所说,日日出来散心谈话,便觉得好多了。当下很是后悔,不应该那样鬼迷心窍的。”姜乐很是可怜巴巴的道着。   “原来是这个,没关系的,阿姐也能理解。”她笑着,宽容的抚着她的脑袋。   到底是姐妹俩,怎么会因为一个男子,而疏离陌生至此呢。   看来阿妹果真是想通了。   “阿姐,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姜乐试探性的问道。   她笑道:“不生气,真的。你是我的阿妹,我们自小一块长大。怎么会因为一句话,而伤了我们姐妹的感情呢。”   “我就知道,只有阿姐是对我最最好的。”她看起来很感动道。   姜瑾抿嘴,“还有你母亲。得空时,便去看看她吧,需要什么便跟我提。母亲那边,我自是会为你说话的,放心吧。”   她拍着阿妹的手背,希望她能够早日懂事些。   姜乐点点头,“谢谢阿姐。”   于是姐妹俩便一下午都在一块谈心说笑。   姜氏带着老仆在院子里晃着,便瞧见了这副光景。   “贱蹄子。”真是同她母亲一样,就只会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来博得他人的同情。   这蹄子内心是什么样的,女儿看不清,她自是看得清的。   总有一日,要寻个机会,拔出她的狐狸尾巴,让她怎么嚣张。   姜氏冷哼了一声,便绕个路走了。   当夜,与阿妹聊了一天甚是疲乏,姜瑾便准备躺在榻上就寝了。   但睡着睡着,便感觉自己的房门有被打开的声音,她顿时凤眸一睁,朝着那外间瞧去。   紧接着,便直起半个身子,点燃了油灯,道:“谁。”   没有声音,她警惕的举着油灯,和上了外衣,赤足去外间寻。   忽的,自己整个腰肢被人圈住,那般的有力。   “逊之,是你吧。”姜瑾不动道。   顾逊之在她肩上“嗯”了一句,而后松开了她。   她道:“你等会儿。”   便将屋子里的灯点了,自行穿着妥当穿上了绣鞋,掀开了帘子。   走到他面前,见他一身锦衣模样,姜瑾询问,“你又不是去做贼,为何穿成这样回去。”   顾逊之一言难尽的坐下,兀自倒了杯水。   “别喝,太凉了。”她制止不及,他一口凉水下肚,打了个寒颤。   “我虽为西谟的客卿,但皇上有意任我为质子。现在是想轻易的离开西谟,怕是不能了。”他凝着杯子,说道。   姜瑾了然,虽说不能光明正大的离开,也不能透露出半点的消息。   但见他如此模样,难不成要做些什么?   “那你要如何出城?”她跟后坐下,关切问道。   “为了保险起见,我想去几日便回来。期间,便称病抱恙在府,不容任何人打搅。夜里,我便随经商之人的车马,悄悄出城去。”顾逊之已然谋划完毕。   姜瑾想了想,这似乎是个可取的法子。   “你尽量快去快回,莫让人起疑,我怕会生了事端。”她缓缓道。   “瑾儿放心,我会的。”他今夜过来,便是想让她安心,再道个别。   她在屋子里寻了一些药瓶,以及他路上可能会需要的东西,递给了他,道:“这些你都带上。”   顾逊之见此,点头,不动声色的收好。   其实,在离开府邸之前,竹苓已经给他准备了很多了,这些也都有。   但是,既然是瑾儿给的,他便会很珍惜。 第二百六十五章 派人保护她   “我走了。”他深深凝望她道。   姜瑾心头也是五味杂陈,道:“走吧,一路平安。”   顾逊之最后再拥抱了她一下,她也没推开他,心里默默念着,这是朋友之间是送别而已,没什么的,不要顾虑。   他最后再瞧了她两眼,郑重坚毅的离开。   见他走了,她拉开房门,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   希望他今夜可以顺利出城,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姜瑾回到了床榻上闭目,但心中确实急切的,眉头蹙着,没有办法安睡。   多想能够亲自看着他出城,平安的回到北疆。   但她也是无能为力的,只能暗暗等着明日的风平浪静。   “逊之,你一定要好好的。”她默默道。   便闭了眼,好长一会儿时辰,才勉强睡了过去。   顾逊之锦衣行走在路上,已经空无一人,百姓们都睡熟了。   但是城门口却依旧危机四伏,谨慎不已。   有两名侍卫在来回的巡视着。   今夜经商的富贾怎的还没来?   他静静的在暗处避着等待着。   看了看月色,离天亮还早。   城外会有他北疆的侍从接应的,只需要出了城即可。   此间,忽然的有人滋事,顾逊之狐疑。   但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档过去,在几人滋事之间,他便趁此悄然无息的出了城。   竹苓将东西准备好,便早就出了城,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女,所以不会有所为难。   西谟城外,北疆侍从与她正在急切的等待着。   片刻过后,见到来人,他们忙走过去。   “世子。”   “世子殿下。”   侍从与竹苓齐声唤道。   顾逊之回头疑虑的望了一眼,然后询问侍从,“城内怎会有人夜半滋事?可是你安排的?”   北疆侍从有点懵,什么滋事,他全然不知。   再看看竹苓,她更是不懂了。   那到底是何人?还是仅仅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世子,我们快走吧。”侍从提醒道。   他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那城内,几个滋事的见人走后,便散了开来。   两个守城的侍卫暗道真是晦气,便也没有再追究。   他们假扮成两队争吵之人,达到目的后便回去复命了。   “主子,世子已经出城了。”合须进了房门来报。   君无弦随心的翻阅书卷,淡然应了一声。   今夜之事,乃是主子命他去请人演了一出戏的,目的便是为了能够让世子殿下平安的出城。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主子要这么做,理应不关他们何事的呀。   难不成,是为了姜大小姐么?   合须不解,主子的心思他始终是猜不明白的,还是不想了吧。   次日一早,姜瑾缓缓的醒来,还深觉困意。   但现在不是迷糊的时候,她将丫鬟阿俏唤了进来,秘密问道:“你待会去市集上买菜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昨夜城门口可有什么异常之事。”   “小姐,你凭端的询问这个做什么呀。”阿俏不懂。   “别问那么多了,记得隐晦些打听,莫让人发现了。”她吩咐道。   “好的小姐,你放心吧。过会儿我便去。”丫鬟阿俏言完,便将面盆水打进来,供她梳洗。   姜瑾不放心,生怕顾逊之与竹苓出了什么意外。   天子脚下,不是开玩笑的。   阿俏好一番为其梳洗打扮过后,便准备出府买菜了。   但却有一恭敬的下人进了府邸,对着她询问道:“这里可是将军府。”   阿俏眉头跳了跳,“正是,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吗?”   下人和善道:“姑娘不用担心。我是王侯大人差来的。合须他有事,便由我替他来传递消息。”   原来是这样,那想必是来找小姐的了。   “你过会儿,我去通一声。”丫鬟言完,便将此人留在原地,去寻姜瑾了。   管家瞧见了,狐疑的经过,想了想还是回转询问了一番。   那人也如实的禀报,说王侯大人有事要告知姜大小姐。   管家想着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便让他等在这里,他去忙了。   姜瑾匆匆步履而来,见下人脸生,便问道:“王侯有何事?”   下人对着她招了招手,和善的表示小声说。   她狐疑的凑过去耳朵,只听见下人道:“王侯大人让奴来告诉小姐,昨夜已经平安相助世子殿下出城,无任何人发现,请小姐放心。”   姜瑾猛地直起身子,眼神中甚是诧异。   他是怎么知道的??   见她目中错愕,下人道:“若小姐有什么想问大人的,便可自行登门询问。奴这厢便告退了。”   言完,缓缓的退下。   她让他等一下,便让丫鬟阿俏赏了一些银子,道:“有劳通报。”   下人笑眯眯的道谢,离开了将军府。   “小姐,王侯大人是什么事呀?”要这样神神秘秘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君无弦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姜瑾觉得有必要去问一问他,解了心中的疑虑。   “阿俏,备马车。”   “小姐,去世子府还是王侯府呀。”她询问道。   “王侯府。”   明日,她还需去医馆瞧瞧,打理打理一番,替竹苓安排好。   这样等他们回来了,便能经营起来了。   在顾逊之不在西谟的时候,她也得偶尔去世子府关照一下下人,吩咐他们不要懈怠。   坐上了马车,行驶到了君无弦的府邸上。   姜瑾瞧见了先前来通报的下人,正扫着地面。   她径直的弯绕去了他的书房,果见那谪仙人儿便在里头。   她问,“你怎么知道顾逊之出城了?”   他听到声音,搁下了笔。   抬眼,笑道:“若本候不探,姜儿是想一直隐瞒着本候么。”   姜瑾抿嘴,她也不是刻意瞒着他的。   只是事情太过于突然,她还没有想好,寻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   再者,这其中也牵连甚多,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他。   所以,君无弦是猜测到了她心中的顾虑,便做给她看,表示他绝对于顾逊之无害么。   便在昨夜,相助了他一把。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姜瑾问道。   这件事情,顾逊之只告诉了她,还有竹苓知晓。   连世子府的下人,想必也只是道他有事情出去一段日子。   如若他不是监视了他,便是监视了自己。   因为昨夜,顾逊之来到了她的房内,对她道别。   唯一的,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姜儿,本候是为了你。”君无弦轻声道。   为了她?那么好,告诉她是到底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   姜瑾沉默不说话,不想绕开这个话茬,有意为难他,让他说出来。   他见她如此执拗,便叹了口气,来到她的面前,凝视她道:“自你从边疆回来,我便派人隐蔽在你府内。若你出了何事,也方便本候的人可以相救。本候一直不在你身边,很是担心你。”   这话的意思是?他就是监视她,不是么?   姜瑾使自己平缓,她道:“我将军府守卫森严,在自家府,如何能出事?你如此隐瞒我在府内派人监视我,不怕我生气?”   君无弦缓声道:“怕。但本候更怕,会再一次失去你。”   本来很生气的,但听到他这样软糯的话,便也是消了消。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她就是接受不了,为何不同她说一声?为何要隐瞒她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顾逊之夜里寻她,皆都让他知道了?   姜瑾想着,心头还是有些歉疚的。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但现在逊之暂时的回北疆了,他便也可以不用忌惮了吧。   “你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监视我。只有你自己知道。”她没由来的吐出这句话。   虽然心里头不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些伤他心的话。   她平时,最不喜任何人隐瞒她,欺骗她。   莫说其他,逊之就从来未曾隐瞒过她一丝一毫,也从未做出伤她心之事。   为何君无弦总能伤她心神呢?   “姜儿,本候只是……”他低头凝视着她,语气温柔道。   但姜瑾却将其打断,道:“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何,保护我也罢,做什么其他也罢。但是你不可没有我的允许,就这样派人时时刻刻盯着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你可明白?”   所以,要不是因为逊之这次回北疆,他相助一事,她也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晓这件事情。   但是他完全可以不暴露的,若不是因为自己。   但到底就是他错了,她将军府怎么可能会正大光明的进什么威胁她的东西。   上回边疆,她也只是无意遭纳兰清如的暗算,才变成这样。   君无弦黯了黯眼眸,他漆黑的流转,道:“本候若不如此,按姜儿所说,将军府戒备森严。为何世子可以悄无声息进府邸里,与你一叙。”   姜瑾整个人颤了颤。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同顾逊之有一脚?   她带着盛气的勉强微笑,声音都有些抖,道:“你随意。”   便不顾合须走进来惊愕的表情,抬步疾走了出去。   “主子,姜大小姐这是……”他神色复杂开口道。   君无弦没有太过的神情,只是坐回了案牍前,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道:“隐蔽护送姜儿回去。”   合须诺了一声,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怎么时常变幻万千的,一言不合便是如此。   他挠了挠脑袋,一路护送着姜瑾的马车,直到她平安到达将军府。   才回去,同君无弦通禀道:“主子,姜大小姐已经抵达府内。”   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合须有话要问,但想想还是罢了,于是便自行上了房梁待着去了。   他轻叹一声,继续处理繁重的案牍。   此间将军府内,姜瑾带着恼怒的径直疾走回到房内。   这一路上把管家与下人看的是愣愣的,从未见过大小姐发脾气,这会子还是头一回。   太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于是管家便嘴欠的将此事告知了主母姜氏。   “她当真很是气恼?”   “是啊大夫人,大小姐她面色看起来很是难堪。连回房的门据下人说都摔得重重的。”   管家站在一旁弓着腰很是汗颜。   姜氏略一寻思,问道:“阿瑾今日可是去了王侯大人的府邸?”   “这,约莫是。”他想了想道。   这就出大事了……   姜氏的眉头皱了皱,道:“我亲自去瞧一瞧阿瑾。”   管家道:“大夫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大小姐正在气头上,恐怕您去了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大小姐她好好一人静一静,待想通了,定然便好了。”   “你说的也对,那我便晚些再去宽慰她,问一问,到底生了何事。”姜氏也是难得的瞧见自家女儿如此,又知她是从王侯大人的府中回来,想是在那头惹了气。   但王侯大人一向清风朗月,温润如玉,这其中到底是生了何事,要闹成如此?   这样下去可是不妙,姜氏想着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都要嫁给王侯大人才是,可不能因此破坏了这段好姻缘。   女儿自从边疆回来,有不少人说闲话。但只有她晓得,女儿曾告诉她,她并未受辱,乃是清白之身。   但这等事情不至于大肆去解释,有损女儿名节。   此番她回来了,也只有世子殿下与王侯大人不弃。姜氏想着,世子殿下在北疆,阿瑾是绝对不能够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的。   所以,眼下别无他法,王侯大人又是这样极其绝妙的人儿,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若是这其中生了什么变故,阿瑾她也是不会让她嫁给其他人的。   姜氏端着茶盏细细的想着,蓦地叹了口气。   管家默默的退下。   丫鬟阿俏见府外的马车停着,瞧见管家正命人去安置。   她上前询问道:“管家大人,可是我家小姐回来了?”   “别提了,大小姐现在情绪不好,正闭门不见呢。”他想了想道:“不如阿俏你去送些差点,问问大小姐究竟是出了何事了。”   阿俏有点懵,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快去呀,傻愣是干什么。”管家催促道。   阿俏连连点头,去准备一些茶点,而后绕到姜瑾的房门前,深呼吸一口,十分慎重的敲了两下,询问道:“小姐,你回来了吗?”   她听到人儿的声音,道:“进来吧。”   阿俏轻轻推开了房门,便见里头大小姐正在一笔一划的绘着什么。   她有些惊讶,怎的同管家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疑惑的将茶点放在桌上,然后到了她身旁,见她正勾勒着百凤朝天之景。   “小姐,你简直是神仙呀。”阿俏看着上面的画栩栩如生,惊讶的呼道。   姜瑾沾了沾墨汁,淡然道:“什么神仙不神仙的,我只是练了许多年罢了。”   前世加上今生,一直一直都在画这副画,从未变过。   所以才有这样的满意之作出来。   她这样想着,墨笔顿了一顿。   丫鬟阿俏见此,小心翼翼的试探询问道:“小姐,方才管家说,说你看起来情绪不佳。可是,可是王侯大人那边……”   一朵墨汁滴下,这样一副好画便被糟蹋了。   阿俏忙急急的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的这副画,因奴婢的问话,这样毁了……”   她语气中带着哭腔,倒不是因为大小姐会罚她而害怕,只是心疼小姐画了这样久,这样好的画,却是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   姜瑾面上淡淡,她的凤眸波澜一瞬,将整副画缓缓揉成了一团,丢尽了纸篓里。   再默不作声的处理着案上的东西,整齐摆放后,将阿俏扶起,道:“绘画之人,要讲究心定。是我乱了心神,同你何干?起来罢,不怪你。”   丫鬟阿俏见她如此,果真觉得今日的大小姐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还是同奴婢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心,不想让小姐真的同王侯大人生了什么隔阂。   姜瑾微微一笑,道:“真没什么,只是回途的路上,有些累了。我要睡一会儿,你若无事便下去吧。晚膳前,唤我醒来便可。”   阿俏只能点点头,略带些担忧,道:“那小姐,你先用了这些茶点填下肚子吧,去了一天了也是很累了。”   她微笑颔首,见着丫鬟退离自己的房内。   姜瑾拾起一块糕点,开始权衡着自己与君无弦之间的感情。   重生一世后的她,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也会因感情而牵绊。   但她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这些没有她的九族之命重要,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该放一放,让自己的初衷回来,勿要太过在意,太过执念。   此条凶险的道路之上,不可有过多的儿女之情。   姜瑾思忖着,便擦了擦嘴,到床榻上休息。   但是君无弦安排的人手还在她的府邸,她便总觉得自己一举一动皆被人盯着,十分的不自然。   她还是翻身起榻,抬头对着房梁唤道:“王侯大人的手下,何在?”   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想来是不在她的房梁上了。   姜瑾拉开房门,疑惑着。   他们既然能够隐身于她的府邸中,那他们会在何处? 第二百六十六章 面具侍卫即墨与景   她缓缓提步走着,走的时候也甚有章法,她曾在书中瞧见过遁地术,那些人该不会是在地底下挖了个坑过活吧?   一步一步的,她刻意的踩重一些。   这些人,定然是有危险的时候才会来相救她,但是她在府里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这些他安排之人,定然很聪明,也认得顾逊之,不然不会在他进入自己的房内,而不加阻止,只是选择回去通报给君无弦。   姜瑾的院子距离父亲与母亲还有阿妹的院子还是有些距离的。   她左右望了望,忽的“哎呀”一声倒地,呼道:“救命啊救命啊,我被蛇咬了,好痛,有没有人啊!”   她忽的感到地表震动几番,十分恐惧的环视着。   突然,有一处土地破土,在她极其惊讶的目光之下,跳出来几个满是尘土的锦衣人。   姜瑾朝着那土望去,果真如她所想,似一个地窖一般。   她就说,有天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总觉得院子里有人,但她提醒自己或者只是错觉而已。   原来早早的,君无弦便安排这些人在自己身边了。   看到她在痛呼,一个锦衣之人便赶忙来到她身旁道:“大小姐蛇毒伤在何处?!”   姜瑾却在此时渐渐缓了脸色,凤眸凛然十分,就这样一直瞧着那人。   锦衣人愣了愣,暗道糟糕,一直僵硬在原地。   “说吧,你们总共有多少人。”她十分淡然的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尘土,满不在意道。   暴露了,暴露了……   这锦衣人带着面具,看不清其面容,他满脑子便是如此作想着。   “你放心。此事,你们家王侯大人已经与我说了。我还要感谢他,相助世子出城。”姜瑾放松他的防线道。   锦衣人迟疑的不说话,他晓得或许她是在套他的话。   她绕到一旁,走去他方才出来的地方,仔细的观摩了一番,瞧了瞧,顺便捻了捻尘土,轻巧道:“低下睡的,想必很冷罢。”   锦衣人微愣,不明白她说此话的意思。   姜瑾微微一笑,转身对他道:“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既然是王侯大人将你们安排在暗地,保护我。我当然是要十分的感激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此番设计逼迫你出来,也是因为单纯的想要好好感谢你而已。”   锦衣人立即低头,作揖道:“大小姐不必同我等客气,这是我们应该的。”   上钩了,姜瑾的嘴角微微上挑,她装作有些惊诧的“哦呀”了一声,缓缓道:“你们?我以为只有你一人,怎么,还有其他的弟兄么?不如让他们皆出来亮亮相如何?”   “这,这……”锦衣人暗道自己嘴笨,十分懊恼。   她忍不住笑着,君无弦听到了怕是要无奈至极。   主子有交代过,不能轻易的暴露自己,但是方才姜小姐明明是有危险的,所以他不得不出来。   但是却没想到是大小姐使计让他出来,她虽然也说了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想要好好感谢他。   但是他却无意中道出了并非他一人,大小姐到底有什么目的?他要不要说出来?   “你知道吧,你们家王侯大人同我关系匪浅。”姜瑾悠悠道,刻意绕到他的身旁。   “若是我告诉他,我不是很满意你们,那么你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她的凤眸微微波澜。   主子不要的下人,下场还能是什么?当然是要带着秘密死去了,做一个永远不会开口说话的守密人。   锦衣人汗流浃背,虽然赴死是他们应该的,但是也不愿意就这样窝囊的死掉,他们应该要同敌人厮杀,保护主子之时牺牲,而不是就这样随意的不被人满意,这样草草的赴死。   未免太过于不甘心了。   “说吧,我身边,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姜瑾询问道。   锦衣人犹豫再三,额头的汗不断的淌下来。   “说。”她再次催促道。   “还有一人。”锦衣人闷声道。   姜瑾的凤眸闪了闪,还有一人?仅仅只有一人么?   但不管怎么样,她不需要这么多的人。   身旁留一个会武艺的即可,她有望将此人栽培成自己身边的人。   左右不过有危险的时候让他挡一挡罢了,也没什么信任他的地方。   “让他出来吧。”姜瑾说着,退远一些,站在房门前瞧着。   锦衣人便用他们传递讯息的方式,召另一个人出现。   只见尘土迅速飞扬,飘了许多到她身边来,十分呛鼻。   该死的,有必要这样么?   这些人,该不会终日能藏身在那儿吧。   姜瑾摆着手,散着灰尘,一面掩嘴咳嗽着。   只见那灰尘之处,另一同样戴着面具的锦衣人恭敬的出现在她面前,跪在地面上,等待她发落。   这个好,这个做事稳重又听话,懂得拜她。   她缓缓走了上前,问道:“只有你一人了,还有其他人没出来的么?”   锦衣人点头,道:“是。”   姜瑾在两个锦衣人身边来回的绕了几圈,摸着下颔似在沉思。   君无弦送给她的人,她当然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既如此,便收下一个,退回一个,表示自己不明不白的意思。   她身边确实没有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出去难免会有些危险,这样也好。   她还从未想过要给自己招纳一个暗卫。   只是,这两人择哪一人,才算是公平起见呢?   姜瑾目光不定着,她好好的看着二人,都长得一样,怎么分辨?   于是她便来到两人的面前站定,问道:“你叫什么。”   “即墨。”沉稳的那一个道。   “那你呢,你又叫什么?”她绕去第一个那儿。   “景。”他道。   这都是些什么名字……   姜瑾想了想,一个是两个字的,一个是一个字的,倒也好区分。   光是看面容,都一样戴着个面具,但二人的性情看起来完全两样。   一个颇为稳重,话不多。另一个,呃,另一个……她也说不出来。   罢了,便如此吧。   她开口道:“我要在你们之间择出一个,作为我的贴身暗卫。”   话一出,两人皆有些惊诧,只露出一双诧异的眼眸瞧着她。   见他们不说话,她道:“但是我很难抉择。你们生得都一样。我到底要选哪个比较好呢?”   姜瑾没由来的很想看一看那面具之下的脸。   “随意。”即墨道。   “大小姐可以选我。”景道。   一个随意,一个厚脸皮。她还真是有些难选。   “不若这样吧。我之所以想要一个暗卫,便是能够真心为我的,关键时刻还能为我去死一死的。若你们都不愿意为我效劳,大可可以回去你们主子那里,我也不强求。我身边很危险。”姜瑾提醒道。   这之后面临着她的,会是更多危险的事情。   她必须得做到无情,做到有人能够保住她的命,为她牺牲。   这些人天生就是这样的使命,所以不会太过残酷,对于他们来说。   “万死不辞。”即墨道。   既然已经跟定了主子,姜瑾便是他新的主人,自是要竭尽全力的。   “你呢?”她转头去问另一人。   “……万,万死不辞。”景有些迟疑,有些不是那么的情愿。   因为他还是想效忠于王侯大人。现在让他为一个陌生的女子牺牲,他不是那么的乐意。   他喜欢旧主,不喜欢新主。   但是她都这么问的,还是得应付应付一下,不然她就让自己去死了。   姜瑾狐疑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忠心啊。”   景汗颜,道:“没有的事。”   她挑了挑眉头,道:“我要试一试你们的武艺如何。”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简直就是在羞辱他们。   “敢问在何处比试。”即墨道。   姜瑾满意的瞧着他,这个好,这个若是成为了她的暗卫,想必用的十分得心应手。   景不愿意自己的风头被抢去了,也不想体会被抛弃的滋味,便也逞强道:“我可以。”   “好,既如此,明日便随同我一道去一趟你们旧主子的府邸。此事由他全权包办。”姜瑾在一旁看戏就可以了。   即墨与景分别诺声。   她得意的一笑,心头瞬时轻松了起来。   多了两个人的感觉,似乎也不是很差。   至少还有人说说话的。先前她对于君无弦此事的安排甚是偏见,但此时此刻却不是那样讨厌了。   “你们先前,只会在我危险的时候出来么?”姜瑾询问。   “是。”即墨与景分别道。   “你们不会夜半悄悄潜入我房内偷听吧?”她狐疑的望着二人。   二人愣了愣,摇摇头,表示不会。   他们的耳里极佳,只会在地底下探听,没什么情况不会出来的。   “嗯,我知道了。把院子里的土都处理下,坑也埋了吧。”姜瑾淡然道。   “为何?”即墨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   景也附和道:“这乃我们藏身之地,若填了,我们安身在哪儿。”   她抿嘴,道:“我院子里厢房许多,你二人随意寻一间歇下即可。既是我的暗卫,怎可卑微到尘土里暗中保护我?再者,我个人有洁癖,这癖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所以你们满身的尘土,便去厢房里洗净,下回见到你们,若是依旧脏兮兮的,别怪我不领情。”   言完,姜瑾还不忘道:“我有一丫鬟,她对我很是忠心耿耿。此事也不怕她知晓,只是她定然很惊诧,若是呼出了声,别为难她。顺便,半夜之时,你们跟随她一并去打热水即可。所有不会的事宜,均向她请教。无事勿扰我。”   言完,便留下风中凌乱的二人,无情的掩上了房门,坐在了榻上,思考着。   景神色复杂的瞧了同僚一眼,道:“咱们真的要填坑么?”   “嗯,别废话了。”即墨开始动手寻院子里的铁锹,努力的填着。   “你这么拼命干什么?不懂你。”景说完,也去寻了个工具跟着他一并处理着。   午时,阿俏端着午膳进了院子里,见到了两个锦衣男子,正在做着什么,她当时便惊呼的快要晕厥过去,喊道:“有,有贼啊……!”   但是此时下人们皆在忙碌,没有任何人听到。   阿俏将午膳放下,看着两人转身,见到了他们所戴的面具更是害怕,道:“你们,你们是谁!我家小姐去哪儿了!”   而后她瞬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一直盯着那坑,差点要昏迷。   阿俏寻死觅活的哭丧道:“小姐啊,你们还我家小姐!我要跟你们拼命!”   她冲上前去,在二人十分震惊的目光之下,姜瑾拉开了房门道:“阿俏!”   于是她便差些冲过了头,像见到鬼似的道:“小姐,你,你不是被他们杀了埋在土里了吗?”   她翻了翻眼,走了过去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幽默了。”   姜瑾解释道:“这位是即墨,这位是景。他二人是王侯派过来保护我的安危的。但他们一直藏身于土里,我见不得他们如此,便叫他二人将坑填了,住进我的厢房里。”   阿俏有些缓不过来,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许多一样。   “哪,哪位是即墨,哪位是景?”她分不清两人道。   姜瑾轻叹道:“这个不是问题。阿俏,此事你先不要声张出去。平日里没有什么人会来我的院子里,除了母亲与阿妹偶尔会来。我相信他二人定然会做好隐蔽工作的。所以,你做事要谨慎一些,别让管家他们查到了端倪。我想寻个好的时机,再告知于众。”   阿俏不解道:“小姐,为什么要隐瞒他们的身份呀?他们既然是王侯大人所赠,那现在就应该是小姐的贴身暗卫了呀。”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要问了。”姜瑾再对着他们道:“快些处理掉。”   待她转身瞧见那搁置一旁的午膳时,她蹙了蹙眉头,转身询问道:“你们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干粮。”即墨道。   景也附和的点点头。   干粮?若吃完了呢?难不成定时回去取么,她有些哭笑不得。   见她面露为难,即墨道:“对于此,我已习惯。”   姜瑾皱了皱秀眉,他们的饮居还是有些困难。   总不能让下人多做些饭菜吧。   景补道:“小姐不用麻烦,我们吃这些就可以了。行军打仗之人,不皆是如此么?”   在塞外,一待就是数载的。   无意间,她明白了一些信息,但她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说道:“介时你二人之间,我会择一个留下。日后只多一双碗筷而已,也不是什么难事。”   姜瑾的意思就是,谁能给留下来,日后那就是同吃同住的,饭菜少不了,住的地方也不会差。   总好过先前他们在地底下嚼着干粮,狼狈不已的模样。   “只要你们忠心于我,我就会善待你们。”   丫鬟阿俏道:“是啊是啊我家小姐人很好的,从不会介意你们身份如何。她还经常同奴婢在一个桌上用饭膳呢。”   她家的大小姐,是最最最好的。   二人皆有些诧异,并未做声。   姜瑾无奈的瞧了她一眼,好端端的说这种不相干的做什么。   阿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息声了,道:“小姐,快些用膳吧,饭菜要凉了。”   她点头,而后道:“你去下厨拿多谢吃食过来,就说我今日特别的饿,胃口很好。”   “小姐是要给即墨和景的么?”她暗道小姐真好。   “嗯,对。去吧。”姜瑾将饭膳拿进屋子里头,一边用着一边心神不宁的想着事情。   “她是个很好的人。”即墨一边填着尘土,一边冷不丁开口道。   景的眼中带着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很好的人了,即墨,你不会背叛主子的吧。”   他道:“主子既已将我们送给了姜小姐,那我们便是小姐的人了。”   话是如此,但是他也很想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主子的身边。   所以这次武艺比划,他还是得让即墨赢了才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主子清楚你的实力。若是知晓你刻意放水给我,定然不会轻饶你的。”即墨提醒道。   景怪他多嘴,便嘀咕着。   片刻过后,终是处理好了尘土,院子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丫鬟阿俏这时拿来了许多的吃食,还热腾腾的。   姜瑾用完午膳,便拉开了房门,道:“将这些送去厢房里。”   阿俏便诺了一声,挨个送至厢房。   她也跟了过去,并让他二人过来,道:“这里是即墨的厢房。”   他环视了一下房内,很是清雅,甚是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这种清香只在主子身上所有。   景也很诧异。   实是他们不知道,姜瑾是向君无弦讨要了他这清香,点了一些在此屋内,望他下回过来留宿的时候,依旧有的他的气息,会更安心的睡下。   “这里是景的厢房。”姜瑾道。   推开房门,就一股子风吹了进来,今日的天不是太冷,反而有些温意。   “你们也该饿了,去用膳吧。有什么事宜便同阿俏交代即可。”她淡淡道。   这些,就当是报答他们多日在冰冷的地下保护她安危的吧。   “谢谢。”即墨道。   姜瑾点点头,而后从景的身旁经过之时,刻意用余光与之眼神交替了一瞬。   此人,她不可要。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两个侍卫的比试   在她与阿俏走后,景便对着他道:“你去把你的吃食拿来,我们一并用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即墨便与之一同了,道:“有什么话直说吧。”   “我们是主子派过来的,关于姜小姐的一切,都要如实汇报,你可不能徇私。”景一边嚼着吃食,一边提醒道。   “这样变法的监视,她早就明白了。”即墨漫不经心道。   “明白了又如何?还不是好生的照料着我们。总之,你别忘了我们的使命就行。”景一边用,一边盯了他一眼,见他沉默着。   姜瑾在房内贴着墙壁窃听着,但隐隐约约只听到一些,并不是很清楚。   “小姐,你在做什么呀。”丫鬟阿俏端来了茶水道。   “我在听他们说什么。”她皱着眉头道。   阿俏很是不明白,若小姐要听光明正大的过去不就行了吗?难道小姐是不相信他们吗?   “你过来听听。”姜瑾吩咐道。   阿俏呆呆的诺了一声,便放下茶水过去她的方向窃听着。   景用完了午着,看起来心神不宁。   “你怎么了。”他膳,便道:“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收买了我。”   即墨还在缓缓的用狐疑的询问。   “即墨,你不会是见那姜大小姐生得好看,被她勾去了吧。”景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但是他却回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有些同情她罢了。”   真的只是同情?算了算了,不问了。他相信即墨不会这样易心的人,他的心可硬着了。   片刻过后,姜瑾询问,“听到了些什么?”   丫鬟阿俏嘟囔着嘴,而后可怜巴巴的对着她摇头。   她叹息,但阿俏补充道:“奴婢好像听到了什么小姐生得好看。”   姜瑾抿嘴,翻了翻眼。   “真的呀小姐,奴婢没有骗你。”她确实听到了呀,可不是自己要夸小姐的。   无论如何,探听失败。   “我有个差事要吩咐你去做。”她笃定道。   丫鬟阿俏直觉的感觉不是什么好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想要奴婢做什么呀?”   姜瑾便凑过去,同她耳语了几句。   她慌忙连连摆手,脸红道:“不行不行小姐,阿俏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也是,那就算了吧。我自己去。”她道。   “不行不行!小姐怎么可以亲自做这种事情呢!”阿俏张开手阻拦道。   “那你说怎么办。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办成。”姜瑾坚毅道。   丫鬟阿俏犹豫了一会儿,点头一口答应,郑重道:“好吧小姐!奴婢去完成此事。”   但是好害羞啊好害羞,这种事情真的是……   姜瑾笑道:“阿俏最好了。”   “小姐最好了!”她回道。   于是就此,等到夜幕降临,用完晚膳之后。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了房门处,轻轻的一戳,窗户纸便破了。   房内雾气缭绕,一人正背对着,身旁是放下来的面具与换下来的锦衣。   这个是即墨还是景?阿俏疑惑着。   她回想着小姐对她说的,即墨是深沉的类型,景是恰恰相反的。   也就只能这样判断了。   阿俏蹑手蹑脚的眯着眼,凑近瞧着。   这种难为情的事情也就只能自己亲自办了,不然若是换做小姐,是千千万万个不行了。   唉,为了小姐,牺牲这些也是值得的。   她的眼神飞速的在里头搜寻着,忽的瞧见那一旁换下来的锦衣之下,露出一个东西。   阿俏继续眯着眼,使劲的揉了揉,再仔细的瞧着。   好像个令牌之类的,她确认无疑之后再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象。   于是她便悄悄的辗转到另一个厢房里去,偷偷的低着头,猫腰瞧着。   这一瞧,便瞧出了端倪。有发现,有线索,有可疑!   阿俏在心头暗暗道,她见那里头的人正在秘密的书写着什么,而后不动声色的放进怀里。   在换下衣物的时候,将衣袖里的一枚令牌一样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个令牌,方才在另外一个那儿也瞧见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阿俏偷偷的隐蔽,回到了姜瑾的房内。   “如何了?”她见人儿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掩好门。   “小姐,我看到了大事!”她喘了口气道。   “快些说来。”她急急道。   阿俏便将自己方才所看见的告知了姜瑾。   她思忖着,问道:“你确定瞧见的是类似令牌一样的东西?生得何样?”   “蓝绿相见,有三个字,但瞧不清。底下还有一黄穗吊着。”她回忆着道。   二人皆有此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瑾继续问道:“然后呢?可还有其他端倪?”   阿俏寻思着说,“奴婢不知道是即墨还是景,反正有一人在悄悄写着书信,但看不清内容,便收到了怀间。”   通风报信?还是另有意图?   “小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小姐既然已经同王侯大人两情相悦,为何要猜疑呢。”阿俏道。   她此次本是寻他找个说法的,却牵连到了这么多多。   她必须要摸清,她希望他们能够坦诚相待。   “这些你不用管。或许是我本性多疑了。但有什么问题,就要解决你明白吗?有样东西压在你的心头一直挥之不去,你就会一直芥蒂,不会全心全意的相待。”姜瑾对着她道。   丫鬟阿俏似懂非懂,不是很明白,但这是小姐自己的想法,她也没有权力过问的。   “那小姐打算接下来如何?”她问道。   姜瑾没有说话,只是道:“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阿俏诺了一声,便退下了。   她躺在了床榻上,心头似有一口气悬吊着。   也不知逊之他可否顺利的正在朝着北疆而去呢?   想着想着,她便皱着眉头睡了过去。   厢房内,只听得二人密语的声音。   月黑风高之下,君无弦站在廊上,负手凝望。   一身白衣翩翩,衣袖生风,身形比挺。   “主子,收到信了。”合须不知从何处过来,将东西呈上了给他。   他没有看,只是道:“放着吧。”   “诺。”合须将书信放至书房的案牍之上。   君无弦缓缓转身,进了屋子里,掩上了门。   整一夜,上半夜睡的倒是舒坦,但下半夜做了个噩梦之后,姜瑾便睡不着了。   先前她在内心暗道对君无弦的猜疑,实在过分了些。   她虽然心底并不是那样强烈的认为,但是对于他将两个锦衣之人安排在自己身旁监视,她总是心有余悸,所以便怀疑二人,派阿俏去探听,结果便得知了不该得知的。   姜瑾明白,他二人之间虽皆有感情于对方,但是互相猜忌,不愿坦诚相待,终是不好。   她刻意将二人留下,并让君无弦主张,测试二人谁人武艺高强,便留在自己的身边。   一个送走,一个留下。给足了他的颜面,也没有坏了大局。   留在自己身边的,她有的是时间调教。   次日一大早,她便听得习武的声音,略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只见那树下正有一身形,晨间的风吹得温柔,姜瑾再看其身旁,正盘腿坐着另一个。   不用说,坐着的定然是景了。另外一个,便是即墨。   她完全可以通过二人相反的个性来区分他们。   她微微一笑走了过去,道:“可用过早膳了?”   即墨闻声便停顿下来,正色对她道:“等你起了,再用。”   景则是拍了下屁股的灰尘,站了起来连连摇头,“还没有,饿死了。”   姜瑾正巧见丫鬟阿俏端着洗漱的面盆过来道:“带他们去用早膳。”   阿巧茫然的瞧了瞧几人,问道:“小姐不是说暂时隐瞒他们二人的身份吗?”   她不置可否道:“无事。”   于是便接过面盆水自行进了房内。   阿俏好生迷惑,小姐在想什么呢,最近越发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姜瑾掩上了房门,留出一道小小的缝隙观察。   结果偏偏正对上了即墨的眼,虽戴着面具,但那视线却是如此的澈清。   景也顺着瞧过来,她当下掩了个严实。   这即墨,倒是细心的,也很谨慎。   若不是是君无弦赠她的,她定然是想要立即将他收为麾下的。   一顿洗漱用膳过后,姜瑾询问阿俏是否让他人知晓二人之事。   阿俏说只有几个下人瞧见了,大夫人与大将军还未起,她便同他们解释说是王侯大人赠给大小姐的贴身暗卫。   他们虽疑惑,但到底也没有多想什么。   姜瑾点了点头,道:“你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君无弦的府邸一趟。要带着即墨和景。遂寻个宽敞些的马车来。”   丫鬟阿俏诺,便去准备了。   中途还碰到了好管闲事的管家,解说了许久才肯放她走,好生厌烦。   即墨与景早些受了她的安排,已是在马车里候着她了。   姜瑾踏上马车的时候,忽的有一双手朝她递过来。   景瞧见了,也跟着伸过手来。   面对于二人如此,她还是选择自行扶着点儿的,猫腰走了进去。   这马车自是宽敞的,莫说三人,五人也可容纳。阿俏办事,她甚是放心。   姜瑾拂开帘子,对着她道:“你不用跟来了。”   丫鬟阿俏疑惑道:“小姐,你出门没有奴婢怎么行呢。”   “放心吧。”她便放下了帘子,命马夫赶路。   景感觉自己受到了耻辱,待在这大小姐府邸的一日一夜,过的跟什么似的。   他还是愿意自己在地下待着,他们暗卫本就应该履行自己的职责,在路途中隐蔽,一路护送主子的安危。   但这姜大小姐硬生生的把他们变成了侍卫,也不知她是如何作想的。   即墨倒不这么认为,觉得她人很好,随和又善意,给他们这样舒适。   马车上,姜瑾开口道:“今日我会请王侯测你们的武艺,最合适的我会收在自己的身边。不用再做见不得人的暗卫,光明正大的做我的贴身侍卫。”   而且作为她的侍卫,她会给予厢房久住。   即墨闻言,眼睛亮了亮。   而景则是十分厌烦,非常不喜欢。   “怎的,你二人都不高兴么?”姜瑾淡然道。   景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即墨打断。   “诺。”   她的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丝弧度。   甚好,看来这个即墨可以为己所用。   马车一路抵达了君无弦的府邸,姜瑾的心中竟有一丝怅然。   她在心中暗暗道:我很欢喜你,你也很欢喜我。但是,我们之间,早晚都要坦诚相待。不希望因一些事情,来阻隔我们之间的感情。   这件事情,她一定要弄清楚。他将他们安排在自己的身边,都监听到了些什么,又了解到了什么,为何要如此做,难道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   若真的是这样,阿俏昨夜瞧见的是什么?谁在同谁书信?那令牌似的又是什么。   姜瑾想要明白,想要了解,所以不得不如此猜疑他。   但只要理清了,她相信他们之间便可以回到从前那样了。   她缓缓的下了马车,见那院中君无弦负手,身形纤长的立于雪中,雪白貂裘相称,青丝静谧的垂下,还带着声不声的咳嗽。   姜瑾鼻子微微泛酸,她缓缓走了过去,在他身后揽住了他的腰,道:“你这个骗子。”   君无弦身形颤了颤,他望着放在自己腰间的玉手,裹了上去,轻笑一声,“姜儿因何如此?”   她道:“你说你的咳疾已是好了,为何方才还听见了几声?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安心,所以如此敷衍我。”   他面色温润不已,执着她略带冰冷的小手,转过身,将她拥进了怀里。   但就在此时,却瞧见那前头熟悉的锦衣面具,浑身怔然。   “姜儿。”君无弦的语气依旧平缓。   姜瑾却在此时松开了他,笑道:“你安排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暗卫,已经被我发现,便揪了出来。”   她对着那不远处的二人示意,即墨与景便走了过来。   “主子。”齐声道。   她笑的愈加明媚,还带着几分试探的瞧着君无弦。   “这是你的两个手下,对吧。”姜瑾缓缓松开他温热的手。   见他眼底漆黑灼灼,她继续道:“你说的对,我确实需要人时时刻刻维护我的安危。但是两个人太多,我只需一人作为我的贴身侍卫即可。”   “姜儿。”他启唇提醒道。   “所以今日我便带着他们二人来你这儿,想请你看看,他二人谁的武艺更高强些,我便将其收入麾下,你看如何。”姜瑾笑着自顾自说道。   君无弦的眼眸中闪过星星点点,但他还是温柔应声道:“姜儿想如何,便如何。”   她点了点头,对着二人道:“既如此,随意选个宽敞的地方,开始吧。”   即墨与景诺,便在他们前处的宽敞之地,开始了切磋较量。   姜瑾见两人的武艺实乃不分上下,有些蹙眉。   而君无弦则是微微偏头,瞧见了她的神情,心中轻叹。   他已然是猜测到了她心中所想,但她的性格如此倔强,多是要顺着她的。   一场比试过后,即墨与景,果真是平手。   姜瑾略一思索,这样该怎么行。   见她闹腾任性过后,君无弦温声道:“姜儿,和我去一个地方。”   她愣了愣,十分不解,但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即墨见了,面具下的眼神黯了黯。   “虽我俩是平手,你也不至于失落至此。走,喝酒去吧。”景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却被他拂开,一个人身形缓缓的隐蔽到了其他之处。   景疑惑,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家伙总是这样怪怪的。   到了一处院子里,腊梅的香气扑鼻而来,姜瑾的心情忽的好转过来,她笑着问他道:“先前见此树只是枯枝残叶,现在怎的忽然开了许多花儿。”   君无弦眼神灼灼,他淡淡道:“姜儿说的先前,是何时。”   她怔怔,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姜瑾恢复了以往坦然的模样,摘下一朵花瓣,轻嗅。   “有些事情,本候需要同姜儿解释。”放任她任性闹腾可以,但是还是需要告诉她真相,不能由她胡乱猜想自己,影响他二人的感情。   但她不是这样以为的,她认为他或许是想说那件事了,想听听他能怎么说,说个什么所以然来。   “说吧。”姜瑾放下花瓣,凝视着他道。   君无弦缓缓走近她,执起她的玉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温润俊逸的侧颜微微仰头,瞧着树上鹅黄的花瓣,悠悠道:“你猜疑我,也是正常。”   她心中轻跳,不愿意瞧他。   “但姜儿,你不信任我,也是事实。”他淡淡的说道,神情看不出任何。   只是一双眼眸深深的瞧着她,似要将她望穿了一般。   “我……”姜瑾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   “本候将他二人安排在你身边,是想能多听到一些关于你的消息。想知晓你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又因何事而皱眉。”君无弦在此刻坦然了。   他怕他说出这些话后,她会觉得他是这样可怕的人。   借着保护她的理由,实则是想探听到她的一切。   但绝非恶意,皆是对她的一片痴心。   姜瑾愣然不已,她不可置信道:“你,你在说什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把即墨送给她   君无弦从怀中缓缓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昨夜景书信于我的。”   她看了好久才接过,打开书信,却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只见上面写着:今日姜大小姐似带着怒气回府,待在房中谁也不见,精心绘着百鸟朝凤之图。但却因分神墨汁滴落,毁掉了此画。   姜瑾的眼眶湿润,她继续看下去:小姐谴退丫鬟便到院中,假意遭蛇咬伤,诱我二人出来。实则我二人并不是在地下,而是恰好去取干粮。   他们一直都在院子里隐蔽着,将干粮埋在地底下。   紧接着,上面写道:小姐为我二人准备膳食,且安置于厢房之中,待我二人极好。   昨夜景询问即墨不能背叛主子,是因为他怕即墨将书信一事告诉姜小姐,这样她就什么都知道了,这样让主子更是说不清,很是为难了。   景其实什么都知晓,昨夜阿俏瞧瞧探听,他也明白。   君无弦从怀中拿出一令牌,道:“他二人皆有此令牌,乃是本候为其身份所造,并无其他意义。”   姜瑾接过查看,蓝绿相见,中间映有三字,王侯府,下有黄穗相吊,正如阿俏所言。   他拿出以往的书信递给她。   她一一看过,皆是写的她每日都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   甚至她同谁说过话,说了什么都详细的记录。   她今日发了脾气,或者忧虑都详写了。   包括那夜顾逊之来她府中,她照料着他一夜。   姜瑾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木然着,站立了许久。   “姜儿……”君无弦抚上她的秀脸,再次低低唤道:“姜儿。”   她的心中有一丝的恐慌,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我,我从来不知你对我的用情深刻至此。”她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眼神闪躲着。   “所以,你怕了?”他温声道。   姜瑾摇头,道:“不,我很开心。我一直很害怕你对我用情并非真心实意。很多时候,我都瞧不透你。”   这些,她也不怕被他知晓,虽然有些复杂,但是她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亏心的事情,所以她问心无愧。   君无弦缓缓拥她入怀,低头下颔放在她的脑袋上,温润道:“即墨与景,你想要便收下。我不会再让他们通报了。”   姜瑾为了让他信任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便点了点头,道:“好。”   但是,“我要即墨。不要景。”   隐蔽在暗处的人颤了颤。   君无弦微怔,他轻轻放开她,道:“为何?”   她回道:“景你便留在身边,即墨倒是个听话的,能够顺心应手。留他来护我安危,想必你也能够安心。”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嗯”了一声,随她如何,他皆答应。   姜瑾深知自己误会他,甚至猜疑他,这样让她心头很是愧疚。   她平生头一回有些局促,带着点紧张,想瞧他又不敢瞧的。   “你这是如何?”君无弦轻声笑了笑。   她的面上浮现一丝绯意,道:“我这般猜测你,你竟还不恼我。我知道错了。日后,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你相信我。”   姜瑾面上带着十足的诚恳,这次过后,她才明白他对她用情至深,日后也绝对不会再猜疑他了。   他耐心倾听着她,将她面上的小情绪一一收纳。   一阵凉凉的微风拂过,带着浅浅的腊梅花香。   两个人儿的身形缓缓相叠。   姜瑾只轻轻垫脚,环绕着他的,触碰到一丝柔软,随着呼吸灼热的喷洒,再加深。   一吻完毕,她面上带着点点红霞,不敢去瞧他的眼神。   君无弦抬起玉手,抚在她因他而羞涩的秀脸上,轻轻的笑了。   “姜儿觉得滋味如何?”他极其不害臊的询问。   她的心中一甜,却道:“不,不怎么样。”   他带着些许的诱惑,低沉磁性的凑到她的耳旁,道:“那本候满足你可好?”   姜瑾羞红了脸,轻轻推开他道:“你怎的变得这般无赖。”   “那也只对你,姜儿。”君无弦目光灼灼,轻轻擒住她的下颔,低头就是一吻。   她被他撩拨的迷迷糊糊的,唇齿之间皆是他的味道,温温软软的,流连不已。   暗处的人伤神不已,不想再看,再次隐蔽了过去。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望向方才有人消失的地方,继续加深这个吻。   “好,好了……”姜瑾有些透不过气来,双手撑在他的胸口,想要推开他。   “还不够。”他浅浅的呼吸与她交错,低沉哑声道。   他今日是怎么了?她微微蹙眉。   她感觉自己浑身像由他支配了去的,莫名的有些燥热感,不,不行,这样下去的话……   她自己会沉沦在此,也会把持不住的。   姜瑾忽的将他推开,喘着气息。   君无弦低低的笑着,面色十分温和。   “还笑,你是想将我生吞活剥了去?”她愤愤道。   “本候倒是想,但姜儿不愿。”他的声音清越悦耳。   她自是不愿的,她还没有嫁给他。   先不说这些了,她气也消了,误会也解了。   即墨现在也是她讨来了贴身侍卫了,以后出入便是方便许多了。   “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告诉我。”姜瑾略带些娇气的拉住他的手道。   君无弦反握,道:“但说无妨。”   她沉顿了一瞬,徐徐道:“我从边疆回来已是有一小段日子了。但却不知边疆的情况如何。你也不要多想,我并不是关切的意思。而是担心此番得罪了仲容恪,按照他的性子,势必调养好身子就会再次来犯我西谟的。”   姜瑾疑惑的地方便是尉迟夜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担忧,或许有其他事情相左,他便无暇顾及其他?还是,什么原因呢?   他定睛,道:“本候给仲容恪的解药,并非是实药。”   她怔了怔,果真如她心头猜测到的差不多。   “那你给他吃的什么药?有毒的?”她问道。   君无弦眼眸如深潭,他道:“姜儿莫急,待本候同你一一道来。”   姜瑾与他去了院子里的石凳子坐下,听他徐徐说之。   片刻过后,她了然于心的颔首。   原来他的这个局布了许久许久,也猜想到去救她与公主的那一日,仲容恪会再次病发。   他给予他的解药,半真半假。   既不是假的解药,也不全然是真的解药,只是暂时的维持他的性命,使其身子虚乏不见好转,也不会变坏,总的来说便的拖着。   姜瑾道:“若是他发现了端倪,还会向你寻解药的。”   君无弦轻笑一声,道:“介时的西谟,又会是一番景象。正好,可以以此换取平等的条件。”   什么,什么意思?她有些迷惘。   那时的西谟是怎么样的,他是如何知晓的?他又要同仲容恪换取什么条件呢?   看着面前人儿疑惑等待他解释的眼神,君无弦叹道:“现在不是最好的良机,介时你便明白了。”   姜瑾想着,他现在说她也听不懂,便作罢了。   不过,说他没有野心,也是假的吧。作为一个堂堂王侯,她不相信她欢喜的人就愿意一辈子这么当一个王侯。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在他身上看到了许多许多,并加以猜测。   再者尉迟夜与其的关系也是很微妙,君臣之间,不是只有辅佐,而且还有忌惮。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相信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的,他永远会站在自己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若真的会有危险,姜瑾也会干脆的斩断与他之间的联系,绝对不会让他卷入到自己与尉迟夜的纷争之中。   “那,凉国如何?你可曾在凉国打探过纳兰清如的消息?”她问出了一直都想问的,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她感觉他,像是什么都知晓一般。   君无弦清润的挥了挥袖口,道:“姜儿真的要听?”   姜瑾连连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瞧着,便望向天白之际,道:“纳兰清如现在,是凉都的皇妃。”   先前,去凉都之时,合须打探到了消息,有过一面之缘。   当下便认出了那清妃,正是西谟纳兰王府的嫡女,纳兰清如。   但后头一直有事所扰,再者他也不愿意让她过度操劳,此事便一直碍着没有同她说了。   “她做了凉皇的妃子?”姜瑾有些诧异。   她只道纳兰清如在凉国隐性瞒名,却不知她竟是凉国皇妃,这对于她来说,着实震惊。   这样想来,前前后后都能连同在一块了。   她去凉国的路途上所遭遇的惊变,那官银来自凉国,分别就是在说乃皇室之人所为。   姜瑾不信这么大的事情,凉皇不会对纳兰清如起疑。   幸好途中有阿远相助,以及自己那般的狠心决绝,不然难逃一死。   让纳兰清如得知了自己还未死,在边疆当上了边疆王妃,日子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不堪,所以其便想着再一次对自己赶尽杀绝。   “现在凉国的情况如何,你可派人打听了?”姜瑾蹙眉询问。   君无弦凝视着她,道:“暂无消息。”   是了,边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纳兰清如不可能不知道,她一定派人过来调查打探过,得知她回到了西谟,又不知该怎样的憎恨。   但有何法子?她现在已经回到了西谟,而她依旧还在凉国,相差甚远的距离,她便不信纳兰清如还能有陷害她的机会。   但是想要对付她,也是很难了。两地相差之大。   边疆出了这等子的大事,凉国想必也是避得远远的,暂且不愿与之同盟。   “姜儿。”君无弦的轻唤打断了她。   姜瑾回神,问道:“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轻轻拂过她的眉。   她这样由他一抚,便舒展了开来,意识到自己又在皱眉了,他定然心疼了,便扯出一丝微笑道:“习惯了。”   言罢,便眼神飘远,自顾自道:“也不知逊之与竹苓如何了,有没有顺利回到北疆呢。”   “会的。”君无弦宽慰道。   “嗯。”姜瑾觉得眼皮子有些沉重,便轻轻靠进了他的怀中,依旧是那样安心又好闻的味道。   “只有你,能够让我这样,这样的安心。”她的嘴中呢喃着,眼皮子愈来愈沉。   他感受她轻盈的身子皆倒在了他的怀里,便知她又睡了过去。   手轻轻一动,便将她整个人儿横抱了起来。   她的呼吸浅浅,拂在他的胸口。   君无弦抱着她,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躲在暗处的人显现了出来,忽的被另一人重重的拍了肩膀,道:“即墨,你在这儿做什么。”   原来是景,他还以为是何人,便眼神闪躲道:“没事。”   景朝着他方才望向的方向瞧过去,心知肚明道:“主子同姜大小姐两情相悦。”   即墨没有回他话,待景反应过来时,他又没了踪影。   合须闲的在屋顶上躺着,手上拿着狗尾巴草甩啊甩的觉得,这日子过的也太无聊了些。   怎么不来些刺激的事情,比如宫里头出了什么事,让他参与一脚的。   或者其他的什么也好啊,偏偏这国家愈来愈风调雨顺了。   正想着,天上忽的飘拂过去什么,合须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再一看真的是。   他仔细的瞅着,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从哪飞过来的,是活的还是死的。   真是奇怪,到底什么东西。   合须略一琢磨,估计是哪家孩子闲的无聊放的吧,管他呢。   便再次躺了下来,怀疑人生。   到了傍晚十分,姜瑾才满足的打了个哈欠,一睁眼屋子里便有些暖意。   一盏灯盏照着,那案牍前的人儿一丝不苟的在整理着,书写着。   这样好看的人儿,就连她这样不好色的女子,都是怎么瞧也瞧不够。   真好看,上天真是不公平,让他生得这样俊逸温润,如谪仙的人儿一般,这要让天底下的男子们都逊色几分的。   但偏生生这样的人儿,却是选择了自己。   每回想到这里,姜瑾心头都觉得有些小窃喜。   她将枕头放在下颔上,而后双手抱着,在床榻上躺着,睡不着也不打算起来,不想惊扰到他。   便这样一直,一直瞧着他的侧颜,一边感慨着一边笑着。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她依旧痴痴的瞧着他,没带个姿势变化的。   又一炷香的时辰过去了,姜瑾依旧保持这个模样神态,但是换了个姿势,觉得撑着脑袋比较舒适一些。   她想看看,君无弦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醒了呢。   于是便一直等一直等,见到他终是处理完了案牍,将桌上整理摆放整齐,而后便是打算出房门。   不带这样的,他竟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么?   姜瑾不信,便穿上了绣鞋拉开房门,想要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但也就穿个绣鞋的时间,怎的一拉开门就瞧不见人儿了?好生奇怪,莫不是他也修行了什么疾步法或者是隐身法?   正狐疑着,却听到一声轻笑。   她缓缓转过头去愣愣,而后抿嘴回了房里。   君无弦温润立于门边,带着几分无奈的抬步踏了进去。   只见姜瑾正在案牍上翻看着他方才修订的书卷,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多么的气恼。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道:“我早就醒了。”   “我知道。”他道。   “我瞧了你两炷香的时辰。”她又道,手上还漫不经心的翻着书卷。   君无弦嘴角浅浅的上扬,他道:“我也知道。”   “你知道?你都知道,为何要装作视而不见。”姜瑾将书卷放下,转头一副质问的模样对他。   “因为这样,便可以让你多瞧瞧。”他轻声道。   “你有何好看的。”她口不对心道。   “是么?”君无弦凑近她。   姜瑾瞬时耳热了一番,拉远了与他的距离。   面对与他,她总是不能够心口一致的。   “今夜,留下来可好。”他低语着。   她摇了摇头。   他们一个还未嫁一个还未娶,时常留宿在他这里,总是不太好的。   她也怕母亲会多想,本没有发生什么,母亲都能顺理成章的认为他们做了什么。   姜瑾道:“外头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君无弦道:“我让合须送你。”   “不用了。你忘了,我有一个贴身侍卫的,你不许反悔,不舍得送我了。”她道。   他也没再说什么,将她送至府外,而后从隐蔽之处唤来即墨,让他一路小心谨慎的护送她回府。   “好了,你回去吧。”姜瑾缓缓放下帘子。   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心底的那份在意还是挥之不去。   送走了她,合须便闪现了出来,景跟后也出来了。   “大人,为何要答应姜大小姐,将即墨赠予她。”景与其共事许久,这会子也是有些五味杂陈。   “姜儿喜欢。”他温声言道。   景想要再问,却被合须按捺了下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夜晚十分,合须提着酒来到房梁上,景也跟着上了上去。   “喝一个。”   于是二人便皆各饮了一口,发出赞叹的声音。   今夜的月儿被云笼罩,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   先前,景与即墨一直身为暗卫,从不现身,但此次事情过后,主子便允许他了。   现在也能够像合须一样,自由的上下,见光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险些被伤   “你跟主子比较久,你说说,主子是什么样的人。”景忽然问道。   “主子什么样的人,任何一个人都能道的出来,你还不知道。”合须翻了翻眼,又饮了一口。   夜晚的风凉凉的好生惬意,没有个美人相陪,兄弟与酒也是绝妙的。   “我只是不明白。世人为何都困于一个情字。”景疑惑道。   合须一听这话,就不明白他了。   “你想什么呢?”他捣了捣他道。   景也有些迷糊,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人对姜大小姐,竟痴情于此。”他摇着头叹息道。   “如此,不好么?”合须不解,将酒递给他。   好不好,他如何能知晓,只是觉得大人这样一清风朗月的人儿,不该为情而卑微。   “你就别操心了。主子喜欢就好。更何况,姜大小姐生得好看,身段也好,除了这性子偶尔倔强怪一些,其他都与主子是非常相配的呀。”   按道理,也是没话说的。普天之下,还能寻到比姜大小姐更配得上主子的女子么?怕是没有。   合须一边手上晃着酒,一边好似想到了什么,看他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   “你这般瞧我做什么?”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为何如此关心主子与姜大小姐之间的感情。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其实是喜欢……”合须腾的站起身,指着他抖着道。   景还没等他说完,便一个“胡说”喷过去,险些将唾沫都飞出去。   他抹了把脸,什么也没有,而后举着酒罐子道:“我还什么也没说呢,你就不打自招了。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主子。”   什,什么??   景差点没被自己咽死,对着他唾沫横飞道:“你他娘的都想些什么?!”   合须“哇”了一下惊诧的瞧着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暗卫骂人的,还骂的这样糙,不免摇着头声声咂舌。   “你不是自己喜欢主子,还要怀疑我吧。”景反过来将他一军道。   “我?你有病。”合须毫不留情的甩下一句。   “你才有病,有病才会说我喜欢主子。”景的白眼都要飞到天上了,觉得他这人太怪异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合须漫不经心道:“不然你喜欢姜大小姐?”   他仔细一想,或许还真是。姜大小姐生得倾国倾城,男子对她一见钟情也都是常见的。   若不是他喜欢阿俏,定然也会喜欢姜大小姐这样的女子。   景立马喷道:“胡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合须念念道:“难不成还不舍得即墨了。”   这一话言完,倒还真没声了。   哟呵,还真是如此。啧啧啧。   景想起即墨瞧那姜大小姐的眼神,就觉得他在痴心妄想,有些同情他罢了。   也到底是一起共事过的,这会子两人少了一人,难免有些寂寞了。   “别叹气了。跟着姜大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合须还想跟着呢,这样就能日日瞧见阿俏了。   但他也是开玩笑的,他可离不开主子。   若是大小姐能够早日嫁进来就好了,如此就皆大欢喜了。   “若是即墨喜欢姜大小姐,如何?”景忽然道。   合须有些愣愣,他道:“啥?”   他翻了翻眼,而后不作声。   即墨喜欢姜大小姐?那可了不得。他身为她的贴身侍卫,这样不就达成他的目的了?   那会不会影响大小姐同主子的情意?应该不会吧。   “即墨长啥样,你可瞧过?”合须坐了下来,阴阳怪气道。   景道:“不知道啊。”   “不会吧,你二人不是一起共事过么,就没取下过面具么?”他问道。   景摇了摇头,表示他们懂得规矩,没有主子的命令,从来不轻易摘下面具的。   “你觉着他长得可好看?”合须八卦问道。他得替主子把把关。   景像看白痴一样的神情看他。   都说了没瞧见过脸,他怎么知道。   “那你生得又咋样?”合须问道。   景不想理他,便跳下了房梁,隐蔽了过去。   怪人,暗卫都是怪人,真不像他这么随和。   于是他只能一人在屋顶上翘着个二郎腿,一边瞧着没有月色的天,一边饮酒想着阿俏。   将军府上,姜瑾劳累一天坐马车,觉得很是累人,便早早的就睡下了。   夜里窗子忘记关了,被褥无意间也踢了开来。   身为贴身侍卫的即墨,一直守在她的房门外,提着剑默默的守护着。   “即墨。”   发现有人唤他,他便转头过去。   “关下窗子。”姜瑾言完,便拉上了踢开的被褥,转了身子继续睡道。   得令后的他,便小心翼翼将窗子掩上,而后听着她浅浅的呼吸,便继续守着夜。   她说过的,将军府里没什么危险,只要出去的时候好好保护她的安危即可。   但是他却坚持要守着,说后墙有人经常翻进来,不放心。   姜瑾很想说,那是顾逊之的杰作。但是见他这样坚持,便索性由他守个一夜,明日便让他休息。   第二早晨醒来,她拉开房门,即墨后退了两步,而后便道:“小姐。”   她点头,看着他眼睛下边的黑圈圈,就知他一夜未睡了。   还真未见过如此实诚的,这样的侍卫,她最是需要。   “你现在去睡吧,今日没什么事,就不用跟着我了。”姜瑾道。   即墨犹豫了一会儿,便“诺”了一声。   洗漱完毕,用完早膳,丫鬟阿俏便走了过来,道:“小姐。公主差人过来,说想小姐了,让您去宫里陪她。”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厢房,而后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了。”   便轻手轻脚的打算同阿俏一起进宫,还未走出院子,便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小姐是要去哪。”   即墨整装待发,完全没有懈怠的模样,这效率让她好生佩服。   阿俏则是被吓了一跳的见是他,便安心了一下。   “即侍卫,我们家小姐是不忍心吵到你所以才这样悄悄的。你现在起来了,不是空耗了我家小姐一番心意?”   即墨怔了怔,而后道:“对不起,小姐。”   姜瑾微微一笑道:“没关系。”   才睡下,又要进宫,她着实有些愧疚,于是她便问道:“一夜未睡,你可以么?”   “可以。”他坚毅道。   于是几人便一道进了马车里,朝着宫中的方向而去。   有了即墨做自己的贴身侍卫,姜瑾这心是安定多了。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主殿下这样爱玩的人儿是绝对不会放过即墨的。   于是,到了她的寝殿后,便有了当下这茬。   “阿瑾姐姐!这是何人!”尉迟茗嫣惊诧的指着她身旁的人道。   “他叫即墨。是我的贴身侍卫,乃是王侯所赠。”姜瑾道。   “贴身侍卫?”尉迟茗嫣寻思着,不知跟她贴身婢女是不是一个意思的?   她摸着下颔,绕到他的身旁左瞧右瞧的问道:“你是阿瑾姐姐的贴身侍卫?不会她洗澡的时候你还要跟着吧?她换衣裳的时候你也能看?”   面具下的即墨十分赧然。   姜瑾解释道:“公主。所谓的贴身侍卫不是公主所想那般。只是出行之时,会时刻跟在身边而已。至于公主所说的那些……是断然不会有的。”   尉迟茗嫣闻言,长长的“哦”了一声,再上下打量着即墨,很是觉得稀奇。   “你为何穿的一身锦衣?还戴着个面具?”她凑近询问道。   他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望向姜瑾。   这个,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所以她帮不了他了。   “真好奇你面具下的脸是如何模样?不如拿下来给本公主瞧瞧吧可好?”尉迟茗嫣高兴的双手合在一起,十分恳求道。   “公主您就不要为难即侍卫啦,他是绝对不肯摘的。”丫鬟阿俏嘀咕道。   别问她为什么会知道的,她绝对没有试过,哼哼。   尉迟茗嫣嘟着个嘴很是不满,退开几步,指着他道:“本公主现在命令你,立马脱下面具,让本公主一睹真容。”   即墨犹豫了会儿,而后道:“没有小姐的允许,不可。”   “哇,阿瑾姐姐,你你你看他,竟然敢无视本公主。”她非常生气的叉着腰。   姜瑾是根本没想到把他带进宫里,会引起公主这样的好奇,也难怪了,公主这等活泼的性子。   “哈,本公主今日是必须要亲手摘下你的面具了。到底瞧瞧你生得是何等模样!长得好看些,就留在阿瑾姐姐身边,长得丑的嘛,哎呀长得丑的也认了,左右戴着面具呢,不影响不影响。”尉迟茗嫣说着,就要凑近过来,伸手摘他的面具。   丫鬟阿俏满脸的震惊,不可置信的捂着嘴。   姜瑾则是一脸无奈的神情,总不好阻止公主吧。   即墨本人更是紧张,喉咙不断的滚动着。   但就在千钧一发间,殿外有人唤道:“公主殿下,您的宝贝来了。”   此言一出,大殿异常的静谧……   有人在强忍着笑意。   而尉迟茗嫣也及时的收回了手,一脸兴奋道:“快些将本公主的小宝贝带过来,给我阿瑾姐姐瞧瞧。”   姜瑾疑惑,“公主,什么……小宝贝?”   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难不成公主养了个小童子?不,不可能。公主心性单纯天真,怎么会懂这些呢。   于是几人皆在猜想着。   当一团毛绒绒的小东西被抱了过来时,姜瑾才明白,原来是一只小猫。   “阿瑾姐姐,你瞧它,可爱吗?”尉迟茗嫣一抱着小猫,整个人语气都温柔轻声了许多。   简直太太可爱啦!   “可爱。”她不禁伸手去逗弄着猫猫。   猫猫好似也非常喜欢她一样,就想挣脱公主的怀抱,想去姜瑾的怀中。   “阿瑾姐姐,你看它好像很喜欢你的。”尉迟茗嫣好生喜悦。   接过猫猫,它很开心的蹭着,蹭着。   “是。”她抚摸着它。   即墨看着看着,也不禁有些怔怔。   丫鬟阿俏发现了,心下疑惑着。   “阿瑾姐姐,我们带它出去遛遛吧,如何?”尉迟茗嫣满是欣喜道。   姜瑾点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并眼神示意即墨与阿俏跟上来。   一路走了许久,她将猫猫转交给公主,由公主抱着。   而后在宫中,忽的碰见了一个贵人,她对尉迟茗嫣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贵人面上笑吟吟道。   “去遛猫啊,你没瞧见么?”她道。   贵人方要回应之时,身后有人搀扶过来了太后娘娘,就在这个时候,尉迟茗嫣手中的猫猫竟滑落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跑去了。   姜瑾还未瞧见太后娘娘过来,并随着猫猫一同过去。   “母,母后。”她走了一段路过去迎接。   想着阿瑾姐姐一定会将猫猫给带回来的。   即墨想要跟过去,却被太后娘娘发现了,对着尉迟茗嫣道:“那是何人?还戴着个面具,怎的如此怪异。快些让他过来,予哀家瞧瞧。”   于是她便差人迅速过去将即墨拦下,道:“太后娘娘有请。”   他蹙了蹙眉,望着姜瑾寻猫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便与阿俏对上了眼。   阿俏心领神会的趁着太后娘娘与其说话的空档,偷偷的绕了个方向寻过去。   但发现小姐不见了,她更是慌张。   而此番姜瑾一直跟着跟着,再次抬头,不禁就到了此处。   她只觉一片森冷,但见猫在那破旧屋子的门槛里吃着什么,还有一双手露了出来。   是个年轻的手,是个男子的手。   “乖,吃吧。”他抚着猫的毛。   困扰她多时的谜团,若她一直待下去,便能够知晓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七皇子。   姜瑾不知不觉便靠近了过去,听得一阵阵的锁链声音。   忽的猫猫凄厉的惨叫一声,竟身子一倒,死了。   她大骇的朝着里头望过去,三步做两步的过去,道:“是谁!”   那人阴森的笑了笑,道:“几日不见,你都忘了我了么?”   但抬眼瞧见人儿的容貌,他木然了一瞬,自言自语道:“不,不是。不是上回的姑娘。”   姜瑾狐疑,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何被囚禁于此。”   里头的人又森然的笑了,他道:“你比上回来的姑娘要漂亮许多,是我从未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   上回的姑娘,她猛然想起,阿妹同自己说过的。上回定然是她了。   “你想如何?为何在此装神弄鬼。”她凤眸凛凛,与屋子保持距离。   那人冷笑,“是姑娘闯入了这禁地,还要问我如何,岂不笑话。”   “你毒死了公主的猫。”姜瑾道。   “那又如何?她能杀了我么。”又是一阵锁链的声音。   她沉默不语,只是微眯着凤眸仔细的瞧着里头,想要看清他的脸。   “你胆子很大,你是谁。”里头的人坐了下来,背靠着门。   不让她看他的真容么?   她不回答他,故他又问,“你,是谁。”   姜瑾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她不禁鄙夷道:“等你告诉了我你是谁,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那人忽的放声笑了起来。   她也不作声,只是等着他笑声停歇。   “有意思,有意思。”他说着,眼中锋芒闪现。   她知晓他极大的可能,会是当年的七皇子,但是眼下若说了出来,必然会牵扯甚多,她绝不会这样冒险。   于是姜瑾便道:“我当这里关着的何等人物,却不想只是个空耗日头的闲散之人,想是宫中犯了罪,需得在此永生度过吧。”   那人闻言,重重的击打了门,发出一声厉响。   锁链随着其愤怒的撞击,也跟着发出一阵阵冰冷的响声。   “我何曾不想出去?”他接着,又愤怒的宣泄着,再次重重以手击打着房门。   姜瑾瞧见那地上滴落的一滴一滴的鲜血,煞是鲜艳。   “那位子,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为何不可!”他重重一击,却撞上了羊丁,刺入了肉中,疼痛不已。   听到声音,她皱了皱眉道:“你没事吧。”   里头的人忽的缓缓起身,将钉子从掌肉中无情的拔出。   屋子里很是灰暗,他正面对着她,冷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   姜瑾愣了愣,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他。   若他真是当年的七皇子,也着实惋惜了些。   “我……”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但见此时,有一阵风而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屋子上多了三处刀痕,铁链被剑划过。   里头的人迅速后退两步。   “即墨!”姜瑾见到身边的人,而后道:“走!”   于是自己的身子一轻,便被他轻轻一揽,去了安全的地方,落地。   “方才的,是谁。”   “不知。此事,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她命令道。   “诺。”   “你为何才来?方才去了哪里?”姜瑾疑问道。   即墨便说太后娘娘瞧见了他,左右询问了一番,像公主一样好奇他的面具,但到底他没有摘,只说是规矩,太后娘娘也没有强求,与公主说了会儿话,便进了其寝殿,现在约莫还正在聊着。   遂现在才能脱身过来,一路寻到了这里。 第二百七十章 姜乐的隐忍   “即墨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他单膝叩在地上,问罪道。   姜瑾摇头,让他起身道:“没事的,宫中到底是安全的。我只是无意中走出了那禁地。但是公主的猫。”   她蹙了蹙眉头,到底该如何同她说呢?   “公主的猫?”   “让方才那人,杀死了。”姜瑾抬眼。   即墨眼底复杂。   当年的七皇子,竟变成了这样,着实让人叹惋。   太后娘娘在寝殿里,她也不好进去,还是待太后走了再单独对公主说吧。   她的眉紧紧拧着,朝着方才离去的地方瞧着,心有余悸。   破旧屋子里,暗无天日,有老鼠啃食他的指甲。   他伸出流脓的掌肉,抬了起来,阴森笑道:“真漂亮。”   阿俏寻了许久未曾见到自家大小姐的影子,但忽的走着走着,便看见前头熟悉的身影,慌忙的跑了过去,道:“小姐!”   姜瑾本在愣神,经她一唤险些三魂七魄都飞了。   “怎么了。”她问道。   “小姐你方才去了哪儿了,让奴婢好找。公主的猫呢,怎的未瞧见?”阿俏四处寻着。   “别找了。”她轻叹了一口气。   阿俏很是疑惑,望望小姐,再望望即墨。   奇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去看看,太后娘娘走了没有。有些话我要单独同公主殿下说。”姜瑾诚恳道。   阿俏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依稀瞧见太后娘娘离去的身形,她便回来通禀道:“小姐,走了。”   她提着裙子,带着急切疾步走去了公主殿下的寝殿里。   阿俏看她这样捉急,也不晓得到底生了何事。   “你和即墨在殿外等我。”姜瑾吩咐道。   她便一人走了进去,见到尉迟茗嫣后,跪了下来,道:“臣女有罪。”   “阿瑾姐姐,你这是干嘛呀!”她连将她扶起,但是偏偏扶不起来。   她快要急死了,道:“阿瑾姐姐有什么话好好说呀,何须如此呢!”   姜瑾示意性的望望殿内的下人。   尉迟茗嫣了然于心的道:“你们都下去吧,顺便把门带上,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下人诺,离开前掩好了门。   “阿瑾姐姐,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吧。”她扶她,但她还是不起。   “臣女有罪。罪在有三。”姜瑾叩道。   “你,你在说什么呀。”尉迟茗嫣急急道。   “其一,不该见到太后娘娘未曾行礼的便失礼的去寻猫。其二,不该误闯了禁地,牵扯了太多。其三,公主的猫,死了。”她淡然的言完,抬头去瞧她。   见她的面色顷刻煞白了下来,有些言抖,道:“猫,猫,猫死了。怎么死的……”   姜瑾低头不语。   “阿,阿瑾姐姐你先起来吧。我们慢慢说。”尉迟茗嫣将她扶了起来,到了桌前。   “方才,我去寻公主的猫。再次抬眼,便发现自己身处禁地。”她缓慢的说着,怕待会儿要说的,她会承受不了。   “然,然后呢?”   “然后,那破旧的屋子里,传出来一阵的锁链声。我见到有一双年轻男子的手,正在抚着猫,喂着它吃着什么。紧接着,它便死了。”姜瑾说着,去观察公主的神情。   尉迟茗嫣眼神慌张四移,“不,不会吧。那屋子里怎么会有人呢……”   她不想去承认,不想去承认。   “阿瑾也不愿意去承认,但事实上便是如此。”   姜瑾想着,此事还是要告知公主比较好。   “那阿瑾姐姐可知,那里究竟关的是何人?”尉迟茗嫣询问道。   她的凤眸闪了闪,摇头道:“不知。”   即便她是猜测或者心中确信那是七皇子,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公主。   听方才那里头的人的语气,就知对公主也是不善了。   “公主,对不起。”姜瑾道。   “阿瑾姐姐你说什么呢,不管你的事的。”尉迟茗嫣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凉。   那里定然就是禁地了,皇哥哥从来都不让她去的,就连母后也不知,有回不小心过去了,一直受惊吓的躺在榻上多日。   所以她便很害怕,一开始有过想去那儿的冲动,也带着阿瑾姐姐过去过,皇哥哥发火了将婢女拉出去斩杀了。   但是现在自己的猫死了,那破屋子里竟然是有人的!   这是多么另人惊悚可怕的事情,她还一直相信着那里是无人的,根本没有什么鬼之类的。   但事实上,鬼是没有,确实有人。   尉迟茗嫣不觉害怕不已,她的声音都颤抖,抱着姜瑾哭啼了起来,道:“阿瑾姐姐,嫣儿好害怕,好害怕。”   她有些后悔,宽慰道:“公主要记得,永远不要去那个地方就好。公主若喜欢猫,等阿瑾下回进宫来,便为你寻一只过来,可好?”   她点着头,心中恐惧无比。   “阿瑾姐姐你今日可以陪我一起睡吗?我害怕。”尉迟茗嫣道。   姜瑾犹豫了一会儿,想着此事也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便道:“好,容我差丫鬟回去同我父母亲通禀下。”   “阿瑾姐姐,你下回也再也不要去那个可怕的地方了好不好。”她啜泣道。   她点头道答应。   如果里头关着的真正是当年的七皇子,那么放他出来后患无穷。   这件事情,公主想必也是不知的。   “没事了,没事了。那里关着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我们不要去招惹,他就不会出来的。”姜瑾安慰道。   尉迟茗嫣道:“嫣儿会乖乖的,不会去那个地方的。”   这样也好,可以断了公主的好奇心。   她记得曾与公主结交时,她便带着自己去了那禁地瞧瞧,胆子十分大,因为着实好奇。   现在听了这岔子,想是她永远都不会去惹那个地方了。   依传言来看,昔日的七皇子分明应该是风华的,而她方才接触的七皇子,如同鬼魅一般,可怕。   变了,过了多少年了,也应该变了。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   姜瑾先前听到他说,那个位子原本就是他的。   是指,尉迟夜不顾朝臣反对,顺理成章的坐上了皇位么?   她不觉叹息,那高高在上的位置,真的就有这么好么?   姜瑾将即墨与阿俏唤了进来,吩咐道:“公主受了惊吓,今夜我要留宿在宫中。阿俏你回去告知我父亲与母亲,让他二人放心。即墨,你便守在殿外吧。”   二人得令。   “会不会很麻烦你,阿瑾姐姐。”尉迟茗嫣开口问道。   “不会的。公主既然唤我一声姐姐,那我自是要好好保护公主的。莫要怕了,没事的,没事的。”姜瑾宽慰道。   此间,不知不觉日头便到了用膳的时辰,有丫鬟进来道:“公主,是否要传膳。”   见没有人回音,丫鬟抬头,便瞧见公主殿下一副害怕受惊的模样,她疑虑万分。   “传吧。”姜瑾道。   “还不去?!”尉迟茗嫣恼道。   丫鬟便连连诺声的退下了,传膳之前吩咐人给皇上传递消息,说公主好像受惊了,姜大小姐在宽慰着。   于是消息便传到了。   “你说什么?”尉迟夜蹙眉。   “怎么了,皇上?”皇贵妃微直起身子关切询问。   “爱妃躺下吧,没事。”他叹息道。   这段日子,他很是繁忙,无暇顾及嫣儿,所以便派人密切的关注着嫣儿,一有些什么怪异便来通报他。   “今夜,朕要去瞧瞧嫣儿。”尉迟夜拉着她的手,放入掌心道。   皇贵妃微笑,面上带着些疲倦,缓声道:“皇上去吧。皇上已经陪了臣妾这么久,公主想必也是极想念皇上的。”   他道:“爱妃当真贴心。”   膳食传了进来,姜瑾便与尉迟茗嫣用膳。   这时候阿俏想要回去通禀,被她拦下来道:“现在是用膳的时辰了。你同即墨去拿些吃食吧。”   稍后,便有奴婢恭身走了进来,道:“公主殿下,姜大小姐。方才皇上有话,说今夜来瞧瞧公主殿下。”   尉迟茗嫣停下了筷子,询问道:“皇哥哥近日不是很忙吗?为何会有空来瞧我?”   姜瑾寻思着,不言。   “奴婢也不知,皇上只说好些日子未瞧过公主殿下了。”婢女恭敬道。   “甚好。”她点了点头。   “那阿瑾姐姐,你可方便?”她又转头询问她道。   她是很想说不方便的,她也不想见到尉迟夜。   但是总不能说出来吧,于是姜瑾便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道:“当然方便了。既是皇上亲临,阿瑾也要好好恭迎下的。”   尉迟茗嫣点点头,道:“今夜你就歇在本公主殿里吧。本公主会命人给你加被褥的,那边就有一个床榻。我们姐妹说说话可好?”   她微笑道:“好。”   用完膳,趁着公主去准备午睡之时,姜瑾把即墨唤到了自己身边,压低声音道:“今夜劳烦你了。”   他了然,诺了一声。   即墨这么聪明,他定会知晓她说什么的。   她宽慰一笑道:“我很庆幸,择了你。即墨。”   他面具下的眼神笑了笑。   阿俏回去通禀了一番,正巧撞见了稀客。   “王侯大人。”她礼道。   真是可惜了,大小姐还在宫中呢,不然要是见到王侯大人在此,他二人也可以说说话了。   “姜儿,还未回来?”君无弦温声询问。   “回大人,公主殿下今日好像有些受惊,便让大小姐陪她。遂今日,不回来了。”阿俏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的眼神波动了一瞬,意味深长。   “王侯大人这时要准备回府了吗?”阿俏问道。   君无弦道:“今日本是来瞧瞧你家小姐的。但她既然不在,本候便回去了。”   阿俏点了点头,打算去通报大夫人此事。   这时候,她看见二小姐忽的疾步走了过来,对着王侯大人道:“大人且慢。”   接着她便也没有在意了,后面什么话她也没听到,只是觉得稍稍有些奇怪。   “你说,阿瑾她今夜不回来了?”姜氏品茶道。   “回大夫人,小姐是这么说的,担心大夫人会忧心,遂让奴婢回来通禀。”阿俏道。   “但阿瑾身旁没个人使唤,终是不大方便。”她缓缓放下杯茶道。   阿俏甜笑着,说道:“大夫人无需忧心,前几日王侯大人赠予大小姐一位武艺高强的暗卫,一直在小姐身边保护着,从不离身呢。”   姜氏听了有些好奇,诧异的发出了“哦?”的一声。   阿俏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就说大小姐去了趟王侯府,王侯大人便担心自己不能时时在她身边,便送了大小姐一个暗卫,作为贴身侍卫,如此大小姐的出入便可放心了。   这其中的内幕她也不是很知晓,就把自己晓得了都说出来了。   姜氏略一思索,缓缓点了点头,道着:“王侯大人有心了。”   “可不是呢大夫人,大人对大小姐真真是没话说呢。”阿俏心里高兴着。   “阿瑾她,可有表露过情意?”她询问。   这,大小姐好像也没有说过。而且她也没有看到过。   于是她便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姜氏这厢了然于心了,自己的女儿她是知晓的,纵有千分爱,也只会表现出百分。   那他二人的婚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促成。   王侯大人那边,自是没有问题的,但她见自家女儿好似并没有想要过门的想法。   抽空的时候,还是得问一问。   待要及笄的时候,怕是要晚了。姜氏担心,皇上会别有用心。   毕竟一头来,女儿进宫的时候,皇上就曾表现想要纳女儿为妃的意愿,好在有王侯大人的相助,此事才这样平息了去。   “你寻个空档,也替我多劝劝阿瑾,可明白了?”姜氏吩咐道。   丫鬟阿俏诺了一声,但只怕小姐会嫌她聒噪。   大小姐是那样倔强的一个人,若不是她自己开口,想必别人说的话也不会听的吧。   “你去瞧瞧,王侯大人可走了?”姜氏道。   阿俏便出了房门,走了一段路,却见到二小姐依旧在对着大人聊着什么。   这真是怪异了,素日里头也未曾瞧见二小姐同王侯大人来往的,怎的会主动同大人搭话?   她想着,倒不如悄悄窃听一下。   于是她便暗暗躲在一棵树下,伸着耳朵努力的听着二人的对话。   只见姜乐的面上带着点点的怯意,羞涩,她道:“请大人收下。”   便缓缓从身上拿出一香囊递给了他。   君无弦温润婉拒,轻声笑道:“二小姐的心意本候心领了。香囊,本候不能收。”   “为什么?”姜乐的面色变了变。   他没有言话,至始至终都保持着风度与疏离,只是淡淡的笑着。   “因为阿姐的原因,所以不能收我的香囊吗?没关系的大人,阿姐她不会介意的。她知晓我喜欢大人。”她巴巴的期盼着着说道。   躲在树后的阿俏满脸的震惊。   “二小姐,抱歉。”君无弦负手,缓缓转身,欲要离开。   “大人!”姜乐追了两步上前去,但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马车,渐行渐远。   阿俏心中很是不悦,有什么话就想要吐出来,于是她便走了过去,来到她的面前询问道:“二小姐也喜欢王侯大人吗?”   姜乐正在气头上,见到她偷听了自己的墙角,还跑来质问她,便觉得颜面丢尽。   她道:“小小的婢女敢如此质问本小姐?!”   阿俏欠身,道:“奴婢不敢。只是,众所周知。我家大小姐与王侯大人才是般配一对,他二人两情相悦。二小姐还是早些放下不该有的心思吧。”   言完,便礼了礼,不等她回复,便离开了。   姜乐愤愤不平,回房将门重重的摔上,自己坐在床榻上开始抱着被褥哭泣。   都欺负她,都欺负她!连个丫鬟都要欺负她!   只要有阿姐,所有人都顺着她,都只看到她,而看不到自己。   可她姜乐也是个堂堂将军府的二小姐啊,虽然是庶出,但到底身份地位在不是吗?   论相貌,她也生得不差,为何所有人都要忽略她,时时警醒着她呢。   阿姐可以喜欢王侯大人,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她偏偏不信,幸福都是自己争取来的,现在王侯大人不喜欢她,并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她。   阿姐与他还没有成婚,即便是成婚了又如何,还不是可以纳妾?   姜乐可以等,可以努力争取,她就不信,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现在只是在学会隐忍,一边在成长,总有一日,她会看到破土时候的自己!   丫鬟阿俏想着,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大夫人,不然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二小姐的,若是去寻她的麻烦就不好了,到底是二小姐,她千万不能多嘴。   “我就让你去瞧瞧王侯大人走了没有,你怎的去这么久。”姜氏责怪道。   “大夫人,方才王侯大人询问了一下奴婢大小姐的事情,遂耽误了一会儿。此间已经是回去了,大夫人放心。”阿俏诓道。   姜氏什么也没说,只是饮着茶水。   还好没有被大夫人看出来。   她稍稍的吐了口气,此间姜氏却捕捉到了端倪,她放下杯盏,道:“阿俏,你没什么事瞒我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侍卫陪她喝酒   “奴婢怎么会有事瞒着大夫人呢,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呀。”她汗颜道。   “行了,去把大小姐屋子整理整理吧。”姜氏道。   阿俏诺了一声,便心中甚是提心吊胆的过去了。   姜氏起身,打算去院子里走一走。   但走了一段路,忽觉得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   移开脚步一看,却是个精致的香囊。   原是姜乐方才情绪太过于激动,便跑回房的时候不慎跌落,至此让姜氏给捡着了。   “这香囊,是谁的?”她拿了起来,对着随行的几个下人问道。   下人皆表示不知,但最后头有个埋着脑袋的丫鬟仔细瞧了瞧,道:“这香囊奴婢瞧见二小姐曾绣过,应是她不慎跌落的吧。”   是那小蹄子的?她好端端的做香囊做什么?   姜氏将香囊攥紧在手头,缓慢的动着步伐,仔细的思忖着。   这小蹄子莫不是想要绣来给王侯的吧,她那小心思,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于是她便带着怒气,朝着姜乐的院子里过去。   那随行的下人其中一个瞪了那最后一个丫鬟一眼,示意她多嘴。   丫鬟表示她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   于是姜氏便到了姜乐的房内,闯进了门,手中举着那香囊对着其道:“贱蹄子,就你还妄想要给王侯大人,你配么?想跟我的阿瑾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言完,便将香囊重重的扔在地上,使劲的用脚踩着。   姜乐慌张的跑过去,在地上将香囊拍拍灰尘放好,哭着道:“大夫人难道没有感情的吗?”   姜氏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她鄙夷的嘲讽道:“感情?就你这样低贱的人也配有感情?”   她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护住自己的香囊。   就算是没能递给王侯大人,也是她的一片心血,绝对不能让人再次践踏。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了。来人,家法伺候!”姜氏气的头晕,坐在一旁。   下人们各个杵在原地不敢动,面面相觑。   “快去!”姜氏怒道。   于是便去拿棍子,中途去的路上,下人急急道:“怎么办呀,平日里大小姐关照过了,让我门好生照顾着二小姐。这会子二小姐要挨打了,家法伺候啊。若是大小姐回来瞧见了,会不会怪我们不尽职啊。不然,你快些寻人去进宫通知大小姐吧,这样我们心里头也好受些。”   “你说的对,我马上去唤人。”那下人兜兜转转的给了府里一跑腿的小厮银子,便让其快快进宫去了。   “怎么还不来,快去!”姜氏吩咐留在屋子里头的另一下人去催。   姜乐只是无助的在地上捂着心头的香囊哭泣着。   她发誓,今日受的苦,来日一定要通通报回去!   顷刻,棍子便来了,受了大夫的吩咐,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姜乐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姜氏道:“让你吃吃教训!你听好了,这个府里只有我的女儿才是最高贵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同我的阿瑾争!”   “来人,继续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下来!”她气道。   打的下人们各个都不敢瞧,也有暗自腹诽其活该的。   现在又有哪个不知王侯大人同大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偏生生的还要夹在二人之间,还要送这种寄情的香囊。活该,真是活该!   想着,其中一个下人还暗暗低啐,这样的庶女身份也配?   而另一个下人则是默默低头,左右已经派人进宫通知大小姐了,她们也就尽职尽责了,再有什么事情也不关她们了。   “贱蹄子!说,还敢不敢同你大姐争了!”姜氏啐道。   姜乐死死咬牙,就是不愿意开口。   她想着,就算是被打死,她都不要屈服。   她就是要争,就是要争!如何!   她不仅还要争,她还要狠狠的争。   一丝邪念与阴狠在姜乐的心中蔓延开来。   今日她受的苦,会好好的记住,来日一定要让人奉还!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及时不松嘴。继续打!”姜氏道。   下人瞧着也是生气的很,平日里头姜大小姐对二小姐也是不薄的,为何偏要同大小姐抢王侯大人呢!   于是这下手就有些重了点,姜乐便昏了过去。   “停。”姜氏瞪了其一眼,就晓得装死。   “走。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去搭理她。”   下人们诺,收了棍子,便寻来把锁,将她关了起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又不关他们的事情。   于是房内便留下姜乐一人昏迷着,她手里头还拿着香囊,她口齿不清,迷迷糊糊的念着:真好,真好……   便再度深沉的昏迷了过去,无人知晓她现在如何。   小厮火急火燎的赶到宫中,却被人拦了下来。   正好姜瑾陪同公主出来散散步,瞧见了自家眼熟的小厮,便让他们放行。   “怎么了?”她蹙眉询问道。   “大小姐你还是亲自回去一趟瞧瞧吧!二小姐快要被大夫人给打死啦!”小厮说完,才发现她身边还有公主殿下,顿时就不敢说话了,怪自己不晓得分寸。   尉迟茗嫣很是疑惑,问道:“大夫人为何要杖责你家二小姐?”   “这,这……”小厮吞吞吐吐的。   姜瑾内心慌张,她恳求道:“公主,我要回去看看阿妹。”   “那你快些回去吧,本公主可以的。”尉迟茗嫣替她担心道。   “多谢公主。”她唤道:“即墨!”   便坐上了将军府的马车,一路飞快的赶路,终是回到了府中。   这会子,管家连滚带爬的到了姜氏屋子里道:“大夫人不好了,奴方才瞧见府里的那小厮随同大小姐一并回来,大小姐一副盛怒的模样,急急就朝着二小姐的房内赶去。奴猜想,想是大小姐已经知道了二小姐受罚一事了。”   “混账!”竟然敢有人暗暗背着她去宫里通风报信。   但那又如何,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是为了自己女儿好,就算是不被女儿理解,那又如何?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那姜乐那贱蹄子阻碍女儿的前程的!   “那大夫人,现在该如何是好。”管家恭着身子,面上冷汗。   “由她去罢。”姜氏满不在意道。   终究是自己的女儿。   姜瑾一路寻着院子,到了姜乐的房门,见门上有锁,便冷声吩咐道:“即墨。”   当下,锁成了两半。   房门被瞬间打开,就见姜乐背后都是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手上还紧紧攥着香囊。   “阿妹!阿妹你醒醒!醒醒!”她急切道。   “让我试试。”即墨道。   于是便隔着身后,他替其疗伤片刻。   姜瑾在这个时候去自己的房内寻了上好的伤药,洒在她的后背。   好在伤口也不是很深,只是皮外的伤,流了些血。   通过一顿的运息调功,姜乐缓缓的醒了过来,见是阿姐,她便委屈的诉苦道:“阿姐你回来救我了。”   便是一阵的哭啼。   即墨与她眼神交汇,自己去外头守着。   “到底生了何事?母亲为何平白无故的杖责你?”姜瑾问道。   她自是相信母亲是不会平白无故的打阿妹的。   姜乐委屈的道着:“今日王侯大人来府邸寻阿姐,我不过是上前同大人说了几句话罢了,主母瞧见了,便就杖责了我。说我别有居心,痴心妄想。”   姜瑾狐疑的望了一眼她手上的香囊,问道:“这香囊是怎么回事。”   “乃是,乃是主母进来之时。我正好拿着,却被主母发现了,误以为我要送给王侯大人寄情的,便气恼之下,命人狠狠的杖责了我。”她说着说着,哭的更是厉害,好似有天大的委屈似的。   只听阿妹一面之词,她也不会全然责怪母亲。   但现在便是要稳定她的情绪,于是姜瑾道:“方才我已经让即墨给你运功疗伤了,还用了上好的伤药,待会儿我会命人给你处理伤口,你便好好歇息着吧。”   姜乐拉住她道:“可,可是阿姐。我感觉浑身都好痛好痛,要不要寻个郎中过来瞧一瞧。”   她为难的看了一眼她的后背,实在不是有多严重。   “你若不放心,我过会儿便命人去郎中给你瞧瞧。”姜瑾道。   “我这后背的伤可要如何是好?若是留了疤嫁不出去了……”她想着,愈来愈觉得委屈便再次哭泣了起来。   门外的即墨觉得有些烦,但也无可奈何。   她叹气一声宽慰道:“没事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吩咐郎中,不会让你留疤的。”   姜乐道:“真的吗阿姐?还是阿姐对我最好了。我怕主母,她会不会还会杖责我。”   “不会。母亲那边,我自是会同她好好谈一谈的。”姜瑾道。   她便点了点头,由着她扶着躺到了床榻上。   过了一会儿,便命人过来处理伤口,并请来了郎中。   郎中道二小姐的伤不是很重,只需要好好调养调养就行了,但是姜乐好似不服气,便左右也让郎中再看看。   接着她又胡搅蛮缠说无论如何也要将她身后不要留下什么疤痕来。   郎中说过段日子便可自行好起来的。   “可是,可是我会不舒服的,您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这后背快些好起来。”姜乐问道。   “有,老夫这有上好的膏药。”   于是这一来二去的花了不少的银两,管家见了去通禀了姜氏。   “这贱蹄子,果真心机。”她愤怒的摔碎了杯子。   “奴还听说,二小姐要求大小姐今夜守着她,说什么害怕。”管家小心翼翼道。   “真是可恶至极!”姜氏气的头发晕。   “暂且先不管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阿瑾去守她一夜的,去安排个丫鬟过去伺候,就说我吩咐的。”她明白姜乐那贱蹄子的想法。   于是管家便带着个丫鬟过去,表明了大夫人的意思。   姜乐听了,连连道:“阿姐,我不需要丫鬟的。”   她是在暗示她,这是主母派过来的丫鬟。   但是姜瑾知晓,母亲是绝对不会如此做的,也不会这样害阿妹。   “也好,有个丫鬟,使唤起来也比较方便。好生照料着二小姐。”她启声道。   丫鬟诺了一声。   姜乐趴在床榻上,心中甚是得意。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晓,不过因为这一出,让所有人跟着大乱,不挺好的么?   这一次,谁赢了还说不定的,她可要好好享受享受被人伺候的感觉。   “那阿姐不打扰你休息了。”姜瑾道。   “多谢阿姐。”   她掩好了门,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二小姐,便离开了。   走在院子里,姜瑾忽的听见身后有异样的声响。   转身过去,却见即墨面色变了变。   “你怎么了?”她停住,走了过去关切道。   即墨缓了缓神色,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她叹道:“劳烦你了。”   因为这一茬子事,她也不用夜宿在皇宫,陪公主了。   不过,方才阿妹说白日里头君无弦来寻过她?   于是姜瑾便将阿俏唤了过来,悄悄询问道:“今日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如实同我道来。”   阿俏便道:“今日小姐去宫中,奴婢回来通禀大夫人时,正巧撞见王侯大人。说小姐不在府邸便回去了。但奴婢走后,却见二小姐叫住了大人,说了些什么,还执意要送香囊。”   她听着,面色微变,道:“然后呢。”   阿俏带着点点生气道:“然后奴婢见大人拒绝了二小姐,二小姐好似很生气。奴婢便想告诉二小姐,王侯大人同小姐您是两情相悦,不想让她破坏你二人之间的情意。”   “但二小姐她却说奴婢只是个丫鬟而已,没有资格对她说这些话。便一气之下回去了,奴婢还听得重重的摔门声呢。”阿俏一面说着一面摇着头。   原先还没发现,二小姐近日的性子是越来越古怪了。   姜瑾疲惫道:“我知道了,去忙吧。”   阿俏不放心的瞧了她一眼,终是诺了一声离去了。   有风拂过,她忽的望天,眼神波动,轻声唤道:“即墨。”   “我在。”他道。   “你会喝酒么?”她转头询问他道。   即墨怔了怔,点头。   “那再好不过了。去那边的亭子等我罢,我去拿酒。”姜瑾收回视线,带着些许的疲倦道。   他也没再做声,看着她的背影单薄的走远。   酒来了。   她将一酒杯放在他的面前,而后倒了一杯。   姜瑾本来是想提个一大罐来的,但是想想自己的酒量,好像不用那么多的酒。   于是便拿来了个平日吃菜吃酒那样一杯的。   “你莫要觉得我小气,实则我不过是想为了醉而饮酒的,所以这样一壶也就够了,我只要一杯,便可以。”其他的就给他喝吧。   “来。”姜瑾举起,自行与之碰了碰杯。   她满足的发出一声叹,而后一阵凉凉的风吹了过来,她不禁想到了自己曾在边疆住着的日子。   凡是皆是立场不同而已,本没有对错。   如果除去一切利益,只当个酒肉朋友,那她还算是合适边疆。   她同仲容恪饮过酒,也同领队阿远饮过酒,同上千上万的边疆将士饮过酒。   但现在,她同即墨饮着酒。   “你怎的不喝?”姜瑾面颊绯红,望着他也有些迷糊,带着几分醉意道。   “我,不会喝酒。”即墨带着点点赧意。   她到嘴的酒水险些喷了出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甚是愣愣。   “你说什么?你不会喝酒?!”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不会吧,你竟不会喝酒?”姜瑾兀自道,又倒了一杯酒。   上天估计是和她在作对,之前她从来都是一杯醉的。   现在却能喝的多了,大概酒量就是这样练成的么?   但她此刻是很想醉啊,而且想找个会喝酒的都这样难。   即墨犹豫着,还是举起酒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如何?是不是很好喝啊。”姜瑾咯咯的笑着。   他望着她明媚的笑脸,失了魂似的一口饮下,猛然呛着。   “对不起啊,你不会喝酒,我还强迫你喝。你没事吧。”她的动作已经很是迟缓,面上也带着醉意,替他顺着后背。   “好,好喝。”即墨勉强挤出来几个字道。   “好喝是吧,好喝就多喝点,多喝点就会喝酒了。”姜瑾又替他倒了一杯。   谁生来,就会饮酒的呢?   前世的她,也是滴酒不沾的,觉得很是辣意,没有味道,一点也不好喝。   不明白父亲还有男子们,都这样喜酒。   但这世,她也学会了饮酒。很多时候,不是出于喜欢,而是不得不。   “继续喝。”姜瑾将自己的酒杯倒满,溢出了许多。   又是一口闷下,她的头晕不已,天旋乱转,站起身也是只能倒下。   即墨皱眉,将她扶了起来,趴在石桌上。   她指着他的酒杯,道:“你还没喝呢,还没喝呢。”   他咬咬牙,一口闷了下去,依旧是猛烈咳嗽了几声。   姜瑾笑他,道:“我从未见过不会喝酒的男子。若说是些书生不会喝倒也罢了,你这等习武之人,若没了酒,岂不是很无趣?真难以想象,你若有了烦恼,该怎样消愁呢?”   她自顾自的说着,嘴上带着笑。   烦恼?何为烦恼?即墨不解。 第二百七十二章 侍卫亲手做腊八粥   “看你这样子,就晓得不会想许多,也不用担心未来的事情。只要做好保护主子的事情便好,对不对。”姜瑾言着,眯着眼睛,就要昏昏欲睡。   “不对。”即墨道。   “不对什么?你又知晓什么是对错?”她不满的嘀咕反驳道。   他抿嘴,没有再回应她。   “你又不说话了。你看,我当初应该选择景的。他一定很会喝酒,话也很多。也不至于像你这样闷闷的,无人陪我喝酒,无人陪我作乐。”姜瑾说着,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趴着。   即墨心中闷闷,自行倒了一杯酒,忍着不适感,一口饮下。   再接着又是一杯,快速的饮下,一杯又一杯,直至面色绯红。   他又开始说话,自言自语道:“我很会喝酒,很会说话。”   姜瑾笑他,“不算。你不会喝酒,不会说话。不算,不算。”   即墨也醉了,他道:“即便,即便我不饮酒,不会陪你作乐。但我至少,至少可以陪你,一同宿醉。”   言完,便不省人事的醉了过去。   她瞧着瞧着,也跟着睡了。   一阵阵的凉风拂过,醉醺醺的二人似知己一般,相互饮酒,相互醉酒。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直到丫鬟阿俏端着晚膳进院子里来的时候,便远远的瞧见那亭子里有二人,狐疑的走过去一瞧,坏事!   大小姐怎的同即侍卫一并昏了,看着样子,好像是醉了。   “小姐,小姐你醒醒,你怎的会喝酒呢!”阿俏急切的将晚膳放下,而后摇着她。   她再去即墨身旁,拍着他道:“即侍卫,即侍卫,你醒醒啊!”   天啦,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即侍卫也跟着小姐一块胡闹啊!   阿俏对天无言,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使劲的将姜瑾扛着,拖着,一路极其艰难的扶回了房里。   “小姐,你行行好吧,下回可不要再喝酒了,倒霉的是奴婢啊!”阿俏唉声叹气的,将被褥给她盖盖好。   想着即侍卫该咋办呢,她一人也抬不动。   罢了罢了,即侍卫身体肯定很好,比较是习武之人,就这样晾在外头一夜也没什么事的吧。   让他醒醒酒也好,阿俏这么想着,心底到底是良心难安的。   她再死命的喊叫,即墨还是没反应。   于是她便没辙了,去取了毛毯给即侍卫披上,她这是上辈子造孽了吧,这辈子要服侍一个侍卫。   唉,昨晚一切后,阿俏将凉掉的晚膳端了下去。   院子里寂静无声,房内也寂静无声。   两个醉醺醺的人共同,在这一夜醉过去了。   半夜姜瑾觉得很是口渴,半直起身子觉得头疼难忍,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了。   待她在床榻上想了好久之后,脑子才反应过来。   她今天白日里好似同即墨在喝酒来着,而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起了榻,她去倒水喝,一杯下肚忽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想吐,于是便迅速拉开了房门,吐了出来。   好生难受。她为什么要去饮酒了,真是想不开。   好端端的,偏偏还要拉着即墨一起饮。   就在此刻,姜瑾忽的想起来,好似他不会喝酒的,还被自己硬逼着喝。   依稀的有几个片段闪过,她觉得自己十分的罪恶,抚了抚脑袋表示十分无奈。   她朝着亭中走去,想瞧瞧即墨酒醒了没有,还在不在那儿。   却见那石桌上,依旧睡着一丝不动的人影,还有一毛毯披着。   姜瑾有些疑惑,不知是谁给他披的,但想想,约莫是阿俏了。   她轻声唤道:“即墨,酒可醒了?”   没有声响,她再问:“即墨?”   似是有人在他耳边不断的唤着,片刻有极其寒冷的风拂过。   她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冷,心道阿俏这丫头还是个细心的。   这么想着,人儿就忽然缓缓直起了身子,在这三更半夜里头,还是十分惊悚的。   让她着实骇了一跳,询问道:“你,酒醒了?”   即墨没有吭声,感受到自己身上披着的毛毯,以为是身旁的人儿所披,心头有些暖。   “你就算睡着,也要戴面具吗?会不会硌着?”姜瑾询问。   “不会,习惯了。”他道。   而后起身,将毛毯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见她在风中凌乱,便给她披了上去。   有见过披外衣,披披风的,但就是没见过有人给她披毛毯的。   但是很冷不是,将就着点吧,左右他是习武之人,也不怕这点冷的。   “你酒醒了吧,还是回房去睡吧。”姜瑾道。   即墨点头,道:“你也早睡。”   她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瞧着他将剑提起,准备回厢房。   她努力的想着,就是想不起白日里头同他喝酒都说了些啥。   罢了,不想了,头疼。   三更半夜的,还是回去睡吧。   姜瑾便回到了房中,左右也睡不着了,偏偏头又很疼。   她的房间同即墨睡的房间是相邻的,所以较大的声音也能听见。   就在她头疼难忍,翻来覆去狠狠的以手敲打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道:“是我。”   姜瑾悬着的心落了下去,她也是想多了,有即墨在,谁敢翻她将军府来呢。   “你来做什么,不去睡么。”她半直起身子,将灯火点了点。   房间内亮了一些,只见即墨的面具在夜晚显得有些明亮。   “大人素日里有头疾,便是用的这药。我只是拿来防着,不想今日就能用着了。”他走了过来,将药瓶欲递给她。   却瞧见她正侧着身子,一头如墨的青丝垂下,露出半身。   他便迅速的转过身,将药瓶背对着她递给她。   姜瑾将被褥提高,将自己裹得严实,道:“你有心了。”   然后她等了片刻,发现他还没走,便询问道:“你不用去睡觉么?”   即墨怔了怔,道:“确实,我该回去睡觉了。”   于是便头也不回的轻轻将门掩上,又听得另一间房门打开掩门的声音,便回归到了平静。   姜瑾唉声叹气了一瞬,瞧着药瓶子,自言自语道:“即墨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   隔壁房里的人听到了这声叹息,险些在黑暗中跌了。   将药生生咽了下去后,她便躺下睡了。   再之后,小痛了一会儿,便没什么感觉了,一夜就这样睡过去了。   次日早上,姜瑾闻声醒了过来。   是丫鬟阿俏正将面盆水端了进来,搁置在桌上。   “几时了。”她深了个懒腰,打了哈欠问道。   “日上三竿了。小姐还真是贪睡。”她笑着道。   “这样晚了,你怎的不叫我呢?”姜瑾利索的穿好衣裳与鞋,迅速的洗漱完,坐在铜镜前等候梳妆。   阿俏无奈叹息道:“奴婢私心,昨夜小姐饮酒醉成那样。也是不忍心唤你起来的,好让你多睡一会儿。”   她也没说什么,对着铜镜问道:“即墨呢?”   丫鬟阿俏的眼睛眨了眨,而后道:“即侍卫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练功呢。看起来可有精神劲的。男子也就在这点比女子强呢。”   姜瑾狐疑的眼光过去。   “怎么啦小姐。”她将最后一枚钗子嵌入固定。   “这稳重的话不似你说的,是谁教你说的。”她问道。   阿俏道:“没有啦,是奴婢自己想到要说的。有这样稳重吗?”   她俏皮无辜的眨眨眼。   姜瑾翻了翻眼,没有再说什么。   拉开房门,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很是惬意。   一片空旷之下,即墨在习着武。   她走了过去,他便停了下来。   “你练的很好。”而后她继续道:“你想回去瞧瞧你的旧主和同僚么。”   即墨顿了顿,没什么反应。   姜瑾道:“过会儿用完早膳,去府门等我。”   他诺了一声,她便去让人准备好车马。   去一趟他那里,着实有些麻烦,但没办法,再远她都要去,一日不见他,好似许久未见过他一般想念。   昨日,他来寻自己,没寻到。她想到这里,便能想象他失落的神情。   “小姐,你何时才能嫁入王侯府呢?若是早些嫁过去了,也不用日日这样过去呀。可省了一大段的路呢。”丫鬟阿俏调侃她道。   “那我若是想回将军府,岂不是也一样来回跑?一个理罢了!”姜瑾反驳。   阿俏砸了砸吧嘴,左右说不过大小姐,她还是去准备马车吧。   推开了姜乐的房门,见她正在床榻上对着香囊发呆。   “阿妹,可好些了?”她走了进来道。   “是阿姐。你来啦。”她立即将香囊迅速收好。   “这些下人伺候的,可周到?”姜瑾瞟了一眼他们。   姜乐连忙道:“甚好,他们都对我很是细心照料,还要多谢阿姐了。”   “阿姐,是要出去吗?”她见她今日穿的甚是好看打扮的也很精心。   姜瑾不打算瞒她,便道:“去一趟王侯府。”   她黯淡了眼神,“哦”了一声。   “这伤,相信很快便能愈合。最重要的便是好好休息。你们好生照料着二小姐,等我回来有赏。”她吩咐道。   下人们诺了一声,道谢。   “阿姐,我不想你过去,你能不能陪陪我呀,你已经好久没有陪阿妹了。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姜乐楚楚可怜道。   她有些为难。   这时候丫鬟阿俏进来催促道:“大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即侍卫也在外面等着您呢,还是快些过去吧。”   她不希望二小姐阻拦大小姐去见王侯大人。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姜瑾微笑道:“阿妹好生歇息,等我回来再来看你。”   “阿姐。”姜乐心中有气,不想让她去见王侯大人。   但还是干脆的起身离开了。   走在路上,阿俏不满道:“二小姐怕是故意如此。”   她起先觉得二小姐人也挺好的,而且也很可怜同情她,但不知怎的,她就变了,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真让她觉得大小姐对她的好都有些不值得。   谁瞧不出来呢?真当她大小姐是傻子不是,若不去,就这样陪着她一日了。   姜瑾叹息道:“别说了。”   于是便走到了府门口,道:“你回去吧,同我母亲说一声。有即墨在,没事的。”   阿俏点了点头,道:“那小姐你一路小心。即侍卫,小姐就麻烦你了。”   即墨应声,表示自己会保护好她的。   马车里,她算了算,顾逊之离开西谟,已有几日了,相信也快到北疆了吧。   也不知他路途上与竹苓姑娘,有没有安好呢。   “即墨,我想问你。”姜瑾转头道。   “请讲。”他道。   “你与景,是一同来王侯府的么?怎的投于王侯麾下的?”她好奇道。   她没什么别的意思,也就是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   即墨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与景,曾在落魄之时,受过大人的相助,所以便一直跟着大人了。”   那这样,算是一份恩情了。   “你跟了我,可惜么。”姜瑾郑重问道。   在她这里,他也就只能做个贴身侍卫保护她的安危。   或许在君无弦那儿,他还可以得到一些重任。   即墨缓缓摇了摇头。   “你是心甘情愿的?为什么。”她很早就想问了,她这样强迫的将他带过来,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姜瑾有私心,私心在于,她也怕自己会再次经历一次被人陷害,让自己面临于危险之中的时候。   所以她也正想要一个,可以时时护她周全,为她免于为难的人,甚至关键时候,还能够替她死一死的。   虽然有点心狠,但这就是她的初衷,她养贴身侍卫绝非什么癖好或者其他,纯粹是为了性命。   姜瑾想要一个听话的,十分听她话的。   她初次见到即墨,就看得出来,他为人较为沉稳,也很听话,寡言沉默。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成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就向君无弦将他要了过来。   但她的抉择是对的,她确实用的很得心应手。   然,他的想法,她从未问过,所以方才的时候才会想着问一问。   即墨没有回应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做她的贴身侍卫,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随心罢了。   姜瑾也不再追问,知晓他不是很喜欢说话,她也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点。   若换做了景,她大概时常要忍不住发脾气的吧,有了一个聒噪的丫鬟阿俏,也就不再需要其他了。   现在也是,有了即墨,也就不需要景了。   毕竟他二人曾经同僚过,又这样轻而易举的换了个新的主子,恰好昨日君无弦来她府邸寻她,她也很想见见他,今日便来了。   姜瑾这日子过的也是有些浑噩,她忽的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即墨很愣,因为他也不知道。   但外头的马夫听见了,便笑哈哈道:“大小姐竟忘了,今日是初七啦。”   她“噢”了一声,算算月份,冬月过去了,现在已经是腊月了。   腊月都来了,那么开春也是不久了。   这么说来,今日初七,明日初八,岂不是腊八了?   这是他们西谟的习俗,但她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这个习俗。   腊八节当日会比较热闹,还有腊八粥喝,好不喜庆。   “大小姐可想起了,明儿是腊八节呢。”外头的马夫传来声音道。   “想起了,想起了。”姜瑾道。   即墨皱了皱眉,迟疑着,还是询问出声道:“何为腊八节?”   她木然一瞬,极为震撼的扭头过去瞧他。   外头的马夫也是噤了声,无言。   “何为腊八节?”他以为她没听清,便再次开口问道。   于是姜瑾便趁着这个空档同他说了说这腊八节。   一番言语说完,她有些口干舌燥。   “就是吃腊八粥的节日么。”即墨采取重点说道。   行吧,这样说也行。   “你未曾吃过腊八粥?”姜瑾问道。   他想着,缓缓摇头,道:“无。”   “那你明日可有口福了。”她微笑着道。   即墨微愣的瞧着她。   “不用如此看我,明日你便好好尝尝吧。”姜瑾约莫也能猜测到,即墨的母国怕不是在西谟。   “谢谢。”面具之下,他的眼神极其诚恳。   她点了点头,坐直了直身子,开始回忆着腊八粥的做法。   即墨不经意的,笑了笑,心中有些高兴。   到了王侯府,马车停落了下来。   “大小姐,到了。”马夫掀开帘子提醒道。   即墨先迅速的下了马车,再朝她伸出手。   姜瑾习惯的搭过去,而后借力跳了下来。   这一幕,恰巧被君无弦瞧见,他眼神漆黑流转了一番。   “姜儿来了。”他淡淡的走了过来相迎。   “我听阿俏说你昨日去我府上寻我,我那时不在府里,在宫中陪着公主,让你吃了闭门羹。遂我今日来瞧你了。”姜瑾微微笑着道。   “你来了便好。”君无弦抬手,将她面上的细发轻轻捋开。   “嗯,进去吧。”她下意识的拉过他的手,走在了前头。   即墨候在一旁,待二人走上了前,再跟在了后头。   雪已经不下了,但天气却一直没有变暖,依旧冷的让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穿了许多。   但此间进了他的房中,却是暖烘烘的。   “你知道我今日要来?”姜瑾坐下,对着暖炉搓着手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凉国皇后   君无弦淡淡笑了笑,将茶水搁至炉上热了热,而后递给了她道:“试试。”   姜瑾疑虑的接过,看了眼茶水,迟疑问道:“这茶,有什么不一样么?”   她言完,便收回了视线,试探性的浅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花香蔓延开来,甜甜的,还略带稍稍的苦涩。   “可是腊梅花?”她估测着道。   他闻声浅笑,道:“再尝。”   她皱了皱眉头,这就是腊梅的花香呀,还能怎么尝,难道里头还添加了其它?   她再试了一口,又尝出来其它的味道,好似是有多种花香夹杂在里头混制而成。   “百合,茯苓,白术,还有,还有……”她回忆着方才的味道,再次浅尝。   但左右再也品不出来,还有一种味道很是熟悉,但她却不记得了。   “莲子。”他道。   莲子?这是什么搭配法?莫不是以莲子捣碎放入,怪不得有一丝醇厚之感。   这茶水,有什么特别的功效么?   姜瑾不禁抬眼望他,见他唇边噙笑,不解道:“你笑什么。”   “我见你脾胃不适,便想着自行做了这盏茶。因你不喜苦,我便稍许加了腊梅与莲子再拌入糖水,使这茶更加醇厚香甜。如此,你便能喝的下去了。这样一来,我也不再忧心你。”君无弦缓缓道着,自己则是饮了一盏清茶。   但饮完一口,便低低咳嗽了几声。   她蹙了蹙眉,放下杯茶,来到他的身边,伸出玉手轻缓落在他的背上,有节律的轻轻拍着,道:“你何时感了风寒?”   他温声道:“无碍的,放心。”   便抚上了她的青丝,是那样的温柔。   她动动唇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皆是他尽心尽力的待她,而她却这样的不关心他,连他何时生了风寒也不知。却不想,他是否是真的生了风寒,还是因为上回中喉受损遗留下来的后遗症。   姜瑾笃定道:“你在这里等我。”   言完便起身,却被他拉住,询问道:“姜儿要去做什么?”   她舒缓了眉头,轻声道:“你为我做了这些,我自是也要为你做些什么的。你就在这里安心候我,我去给你做盏姜茶来。”   君无弦却将她连人带进了怀中,将她圈的牢牢的,下颔抵在她的头顶,道:“你陪着我,就好了。”   她有一丝苦楚,道:“陪你有何用?我亦不是什么神仙转世。”   他将她的身子扳转面对自己,诚恳道:“有你一个,胜过千万神仙。”   姜瑾暗道他就是喜欢调侃她,但心中还是很甜蜜的。   对了,忘了正事了。   房门关的紧紧的,即墨候在外头,听着屋子里的你侬我侬之语,面具下的眼神波澜不已。   “我听阿俏说,你昨日去我府中瞧我,可是因何事?”她坐直身子询问道。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只不过有些思你。再者也有多时日未见过令郎与主母,遂本侯便趁着了却公务之后,来拜访拜访。”君无弦的眼眸流转,甚是清明的凝视着她。   姜瑾狐疑的两手撑着,略微凑近,瞧着他温润俊逸的面容,古怪道:“我不信。你说,你到底是因为何事而来。”   他低低轻笑了几声,道:“还是瞒不过你。”   她有些微微惊诧,道:“真有事?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了?是朝廷的还是外部之事?”   她认为或许他是去寻他父亲的,父亲作为一国大将军,有可能是出现什么朝廷之纷争要商量吧。   望着面前人儿紧张又迫切的小脸,他有些哭笑不得,稍许无奈的道:“若本侯向你言出,你可会生气?”   姜瑾微怔,有什么事情,她会生气的?   于是她便正了正色道:“你说吧,我保证克制自己。”   君无弦敛了敛心神,二人双目互相对视了良久,他启声道:“提亲。”   说是提亲,倒不如说是,去做个准备的。   姜儿,他要提前预定下来,万不能让别家儿郎抢先了一步。   但他很是得体隐晦的与主母姜氏表达了自己对其女的心意,想她能理解。   果见姜瑾愣了愣,半晌没回过神来。   什么?他方才说提亲?为什么他事先不同她商量,为什么要去说此事?   她确实心中有气,而且这事,母亲竟都不与她提的。   见她沉默,他道:“你可生气了?”   罢了,只是提亲而已,最终嫁不嫁还是要看她的。   “此事,暂且先缓一缓吧。容我想想。”她推了也不是,不推也不是,只能拖。   她说过了,自己不是不想嫁给他,而是有太多的束缚让她不能够嫁给他。   不然,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君无弦仿佛猜透她的心思一样,竟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问,只是轻松笑道:“好。”   姜瑾迟疑了一会儿,而后岔开了话题。   她忽然问道:“当年的事情,你知晓多少?”   微微抬头,她对上了他深幽的眼神。   “姜儿是想问,当年七皇子与当今皇上一事。”说着,抬起一杯茶水,低头饮了一口,看上去没有太多的神情。   她有些惊讶,他怎么就清楚明白她想要问的是七皇子。   “曾在酒楼时,我就见你对当年一事,颇有兴趣。但是姜儿,你要知晓,此事若招揽在以身,必回引火烧身。”他郑重的提醒道。   姜瑾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想脱离其身。   但是谁让尉迟夜是她的仇人呢?在那一天没有到来之前,她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来防备。   不然让她坐以待毙,再一次经历前世那样刻骨铭心的惨痛么?   她已经想好了,既然当年尉迟夜与七皇子之间仇恨如此,她那会也亲眼瞧过,大约摸清了七皇子的情况。   他虽暂时的被幽禁在破屋子里,但是却依旧怀着那份野心,想要拿回他自己的东西。   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或许了解清楚这之间,便可以加以好好的利用。   但是,但是这件事情君无弦不知晓她也不能让他知晓,让他牵涉其中,怀疑她。   “我只是,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姜瑾坐直身子道。   君无弦定睛,将茶水放在一旁,道:“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她的凤眸亮了亮,但还是掩饰住自己心中的狂跳,盘腿坐着,听他叙述。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她微微蹙眉道:“这些在酒楼里,那人都说过了,就没有别的了吗?”   他低眉,道:“七皇子,并没有死。”   她呼吸紊乱了一瞬,心中紧张,果真是如此,果真是如此!   “而是被发配去了南疆,随同,其他皇子一起。”君无弦凝视着她道。   姜瑾心头颤了颤,就这样看了他许久,而后缓缓的收回目光。   不可能。他在诓她。   那宫中囚禁着的人,她十分确定,就是当年的七皇子。怎么可能会被尉迟夜发配去了南疆呢?   她轻皱了皱眉,这时,合须敲门道:“主子,是否要用些茶点。”   她整个人都在不可思议的低头想着,有些错愕也有些迷惘。   就连点心端至她的面前,她竟也全然不知。   合须送完便掩上了门,撞见鬼祟冒出来的即墨吓了一跳,赶紧将他带走,到了一个空地道:“你在这干啥呢。”   “守着。”即墨道。   “我看你是在偷听吧。”他随意摘了个狗尾巴草塞了塞牙缝。   “哎,那你可有听到了什么?”   即墨蹙眉,提亲二字一直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这厢,景神神秘秘的出现,合须道:“都喜欢吓人。”   “即墨,你怎么来了?”景询问道。   见他没答复,便眼神四处搜寻,在那屋子里头见油灯映出二人的影子,当下就了然过来。   “喝酒去。”景道。   合须听到有酒,就扔了狗尾巴草道:“也叫上我吧。”   “我不会喝酒。”即墨很是复杂道。   不会喝酒?不会喝酒衣裳上还有一股这么浓的酒味。合须暗自腹诽。   废话,景当然知道他不会喝酒了,只不过是想逼迫他喝罢了。   以前也是,两人一起共事的时候,他在喝酒,即墨便一人发怔,孤僻的很。   到底是待了这么久的,也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不就是同主子一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子么?此事他心里头也跟明镜似的,遂那夜屋顶上,会问合须什么是男女之情。   左右他是不明白了,但所谓借酒消愁,即墨这小子虽嘴上说不喝,昨夜定然悄悄一人偷尝了,还尝了不少。   唉,真可是情字害人哪。   方几人正在劝酒呢,房门便打开了。   “总在屋子里闷着,也是不太好的,出去透透气。”姜瑾关切道。   合须利索的进了房门去拿来披风给君无弦披上。   即墨却神色复杂的默默站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方才去了何处。”她看出了端倪,便出声询问。   此间,君无弦闻言,便顺着其眼光,看向了即墨。   “没有。”他低头道。   姜瑾觉得今日的他有些怪异,但想想还是没有在意。   “给姜儿拿一披风过来。”君无弦温声道。   她笑笑,与其一起走在院子里。   即墨他们没有跟过来。   “用的可好?”他蓦地出声道。   什么,什么用的可好?   他的眼神瞧过去,那边的即墨也瞧了过来,对上主子的眼神,又极速收回去。   君无弦波澜几瞬,定睛在面前人儿脸上。   姜瑾明白过来,是在说贴身侍卫吧。   她点了点头,“你的人,我自是使唤的得心应手。”   “姜儿昨夜饮酒了?”他道。   她有些诧异,他是如何知道的?   见她惊讶,他便解释说,“虽沐浴过,但还是有些酒气。”   而且,即墨方才站在她身边时,酒气更重。   这说明,他二人昨夜,定然在一起喝过酒。   而她,则是一杯就倒的。   姜瑾深知他聪明,一定会想到其他地方去,她想要开口解释,他却忽的轻轻一笑,道:“我信你。遂不必多言。”   于是将她的玉手缓缓收进自己的手心,二人在院子里,感受着腊梅淡淡的清香。   真好,她有时候也疲惫于解释,既然他都明白,也省了她这份心了。   “明日腊八,可要来我府上过。”君无弦带着她一路漫步着,询问道。   “不了,我想为父亲母亲尽尽孝,亲自为他们做一顿腊八粥。明日我也会为你做一份,差人给你送过去。只是许久未做了,也不知手艺是否生了。”身为将军府的嫡女千金,她却是想要做饭,都不会给她机会。   她说的许久,是真的有许久许久了。   上一回,是前世。   “只要是姜儿做的,本侯都喜欢。”君无弦轻声道。   姜瑾眼睛有些酸涩,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与他十指相扣。还是好好珍惜当下吧,不管今后如何。   也不管那一日会不会到来,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到来。   但似乎现在的她,好似有勇气许多。   “你府中也该添置几个丫鬟,这样会方便一些。”她关切道。   君无弦淡淡道:“无需。”   “为何?”她忽的站定,真切的瞧着他。   “你喜吃味。”他宠溺笑道。   谁,谁说的?!姜瑾面上有些发烫,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一般。   犹记他府上先前有一丫鬟,时常对他眉来眼去,让她瞧着心里头都怪不舒服的,时常想借机来与他获得相处机会,后来也是因为做错了事被撵出去了。   可想而知,若是此时再寻丫鬟进府,到底也是会步先前一个的后尘。   生的太好看,或许也不是很好呢。   “因你这长相,约摸世间女子都喜。”姜瑾调侃道。   “姜儿又何尝不是。”君无弦望着她的眼神,星星点点。   她想到了什么,微微叹气。   “因何而叹气。”   “阿妹她,似乎对你……”她神色微皱。   “本侯对她,没有半分情意,你知道的。”他跟后道。   她当然知道了,只是一直这样夹着,总是不好。   姜瑾明白阿妹的心思,似乎也是一直放不下。   今日她竟想要挽留她陪她,以此来阻挠她来见君无弦。   北疆途中。   竹苓坐在马车里,侍从充当车夫,而顾逊之则是驰骋在外。   “世子,今日暮色黑沉之前,我们就可抵达了!”侍从看着路途,约摸比测了下道。   竹苓在马车里,一副男子的扮相,心里头很是忐忑不安。   此番要跟着世子殿下回去北疆,能够看到北疆王与王妃了,本是很高兴的事情。   但是她听说好几个大夫都对北疆王的病情是束手无策,她非常的担心,自己能不能够治好,若是没治好,世子殿下不仅会很伤心而且还会对她失望的。   想想在西谟,皇帝赐予她的医馆,她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北疆王能够平安吧,自己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凉国都城,这几日的纳兰清如有些神志不清。   自从被诊断出怀了凉皇的孩子之后,她便更加怨恨姜瑾。   既然她没有办法回去西谟,那她有的是法子将姜瑾给弄过来。   但眼下,还是暂时得将孩子安稳的生下,巩固自己的地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日,凉皇十分喜悦的来瞧纳兰清如,道:“爱妃无需多礼,快些好生歇着。朕得知你有了朕的孩子,非常高兴。真期望这个孩子能够早日生下。”   她妩媚笑道:“也不知,臣妾肚子里头的,是个小公主还是皇子。”   “都好!若是个小公主朕也会好好疼她的,若是个小皇子,朕便封他为太子。”凉皇夸下海口道。   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近日爱妃也闭门不见的,身子不适,亏的请了太医,才知是有了。   “朕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凉皇道。   纳兰清如眼睛亮了亮,莫不是西谟出事了?   “朕决定,封爱妃为一国之母,凉国皇后,举国同庆!”他喜悦道。   她连忙叩下,却被其扶了起来,道:“爱妃不可,你现在怀有朕的太子,不能轻易叩跪,动了胎气。”   纳兰清如挤出了几滴真诚的眼泪,假情假意道:“皇上对臣妾如此厚爱,臣妾感动的不知该说什么话,臣妾,臣妾……”   于是便哭啼了起来,看起来非常的让人动容。   凉皇宽慰道:“你一直是朕最宠的妃子,今后也一直是。所以朕立你为皇后,绝不是空巢来穴,而是想像所有人证明。你就是朕,最好的皇后。”   “皇上……皇上……”纳兰清如装模作样的哭的梨花带雨扑进了凉皇的怀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渐渐扬起了唇角。   现在还不急,等她顺利将太子产下,自己又是皇后,介时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姜瑾带来凉国狠狠折磨。   她在暗姜瑾在明,她便不信!   有那么多可以折磨她的法子,现在不急不急,呵来日方长不是么。   她想着想着,便离开了凉皇的怀抱,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抚着自己的腹部,道:“待太子出生了,一定会非常喜欢他的父皇的。臣妾一定将他教导的很好,日后他成长时,能为皇上分忧。” 第二百七十四章 竹大夫   凉皇又是一阵喜悦,道:“明日,朕便为皇后举行大典,要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纳兰清如的面色变了变。   “怎么,爱妃难道不高兴吗?”   “不是的皇上,臣妾只是在想,若昭告天下,会不会引起他人的非议呢?”她小心翼翼暗示道。   凉皇却什么也不想听,只道:“皇后的心思朕明白,不用再说了,朕意已决。”   他面色缓缓,甚是高兴。   纳兰清如想,也不怕让西谟,让姜瑾知晓。   即便再怎么躲避,也终究是让他们知道的。   但只怕自己精心策划,会让姜瑾更加的提防她。   她心底冷笑一声,此生若不能弄死姜瑾,她做鬼也不会心安的,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死!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过得这样!说来,还要感谢她呢。   纳兰清如心中讽刺,而后装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软软的贴着凉皇的胸口,柔声道:“臣妾全听皇上所言。”   凉皇爽朗的笑着,揽着她的玉肩轻抚着。   王侯府中,景双手环胸对着即墨道:“还是放弃吧。”   合须此时却在房梁上,觉得与他二人相处甚是无聊,倒不如自己一人遐想着。   “放弃什么?”即墨道。   “你知道的我想让你放弃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你不行,主子与姜大小姐那样了,你何必还要执着呢?”景善意劝道。   就像他所说的,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他不行。   为什么他不行,他可以的。他现在是她的贴身侍卫,可以随时保护她,与她朝夕相处,密不可分。   还可以陪她喝酒作乐,陪她一起宿醉。   “即墨,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景忽然道。   “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即墨毫不保留的诚恳道。   他就知道,就让他猜中了。   “那你喜欢的是她的面容。”景坚定道。   前者摇了摇头,也不只是这些。   “她人很好,待我也极好。总之也不是她生的好看的原因,说不出来,我就是喜欢她。”即墨也是初尝情滋味,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只是觉得,喜欢她,而已。   看着她同别的男子亲密,他就觉得很难受,似被抛弃了一般,也觉得自己自卑不如。   看见她高兴,他想起来她的笑时会情不自禁的跟着扬起弧度。   知晓她心情不好,他便想陪着她,但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也怕她嫌弃。   昨夜她第一次邀请他喝酒,其实他不会饮酒,但这是她邀请的,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拒绝呢?   “即墨啊。”景叹道。   “……?”他转头疑惑。   “别想了,真的。你以为姜大小姐留你在她身边是做什么呢?自是保护她的安危,若情急之下,你还得牺牲自己。至始至终只是一个侍卫罢了,她喜欢的是主子,不会记挂关心你的,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景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好歹是一起共过事的,该劝的还是得劝劝。   合须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时感兴趣,从房梁上跳下来,道:“你们在说什么?”   即墨喜欢姜大小姐这件事情,不能让他知晓,以免他同主子说了去。   于是景道:“没什么,闲聊。”   “哪里是闲聊,我都听到了。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拿过来一狗尾巴草扯了扯牙缝道。   景与即墨便什么也没说了,这时候合须走了过去。   “主子,姜大小姐,可要出府?”   姜瑾就是有此意,便瞧了眼君无弦。   “本侯同姜儿去趟街市。”他淡淡道。   “要不要属下一同跟去。”合须请命。   “不用,即墨跟着吧。他是我的贴身侍卫。”她放眼过去。   即墨诺了一声,景以侧眼瞟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于是三人便行去了街市,距离府邸也不是很远。   北疆途中,侍从道:“世子,比我们预想的要快,翻过那山林,便能到了!世子!”   顾逊之点头,更加加快了驰骋。   马车里头的竹苓更加的紧张,不断的咽着唾沫。   就快要到了,就快要到了。   待会见到北疆王与王妃,她要怎么行礼?北疆那边的风俗,她什么也不知。   不知不觉,竹苓突然觉得有些冷,掀开了窗帘子,看到了一大片的树丛,想是经过了这树丛,就能到北疆了。   于是马车便很快的行驶着。   “世子!前头便是了!谢天谢地,到了。”   侍从急急的赶路着。   树林里的虫蛇甚多,竹苓忽觉得自己手臂上一股丝滑感,当下便瞧见了一条鹅黄色小蛇。   马车就在此刻停落下来,侍从欣喜道:“世子!到了!竹苓姑娘,快下来吧!”   顾逊之心中喜悦,看到了熟悉的景象,便翻马而下。   竹苓却一动也不敢动的屏气凝神,小蛇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但是若是轻举妄动,它肯定以为人是要攻击它。   这条蛇看起来花纹稀少,也不知有没有毒素。   “竹苓姑娘,可以下来了。”侍从再一度喊道。   顾逊之发现了异样,看到了马车轮下碾压了一条小蛇,想起方才穿过的树林,那树林里虫蛇甚多。   难不成竹苓…!?   他连忙将帘子拉起,就见小蛇受惊,他以极其迅速之下,掐住蛇头一并单手将竹苓拼命揽了出来,将蛇头掐死丢了出去。   盘旋在天空,一个手滑,险些竹苓落地,顾逊之将她环抱了起来。   这时候,侍从看呆了,不远处也纷纷赶来北疆将士过来相迎。   “冒犯了。”顾逊之道。   便极快的收手,将竹苓稳妥的放在地上,并小声吩咐侍从,不要揭发竹苓是姑娘的事实,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那些北疆侍从却眼见为实,亲眼瞧见自家世子方才抱着个男人,还眉目传情的,一下子有些汕汕,尴尬的缓慢走过去。   竹苓现在一身男子衣装,免不得让他们误会。   “世子殿下,王与王妃正在恭候。”   其中一个领头的北疆将士上前道,还不忘左右瞧了瞧竹苓,发现她生的面目清秀,个子也不高,看起来不似个男子,倒像个女子。   顾逊之解释道:“这是本世子在西谟带回来的竹大夫,医术精湛,遂带回来想要给父王诊治。”   将士道:“原来是竹大夫,失礼失礼。”   “没,没关系。请大人带我过去吧。”竹苓差些暴露自己的女子音,便压低声音低沉道。   “……竹大夫的声音?”将士觉得有些奇怪。   顾逊之解围道:“遭受过意外,遂这声音便损坏了。快些带本世子与竹大夫过去吧。”   北疆将士连连应声,暗道这大夫可真是年轻的。   一路跟着,便到了北疆王所躺着的床榻上,身边有北疆王妃在一旁忧虑着。   “王,王妃。世子回来了。”将士道。   北疆王妃听见了,以为是幻听了,结果转过身去,正是自家儿子!   便喜极而泣的一把抱住了顾逊之,道:“儿,你怎的才回来啊。”   “孩儿不孝。”他跪了下来,给北疆王与北疆王妃叩头。   “你父王身子不适,一直睡着,也不见醒。”她唉声叹息道。   说着,眼睛便瞟到了竹苓,疑惑道:“这位是……”   北疆将士解释道:“世子殿下听说王病了,便在西谟特地带回来医术精湛的竹大夫,相信他定可以将王治好的,王妃娘娘也不必再忧心了。”   “是这样吗?”   北疆王妃走过去打探竹苓,一眼也瞧出来她是个女儿家,她的喉部并没有男子都有的突出,且身形娇小,面容也清秀。   但也没有揭穿,便温声谢道:“若是竹大夫能够治好王上,本王妃定会好好答谢竹大夫的。”   “王妃娘娘多礼了,民女一定会竭尽全力的。”竹苓低头诚心诚意道。   顾逊之走到北疆王榻边,心中酸涩,唤道:“父,父王……”   “世子殿下,让我来试试吧。”竹苓压低声音深沉道。   他了然的点头,吩咐所有人都退下,也扶着北疆王妃到那帘后,由竹苓诊断。   “你是从西谟哪里寻来的大夫?她的医术,当真可以?”她不放心的问道。   “母妃放心,孩儿选的人自是不会错的。具体的,等竹大夫诊治好再说吧。”顾逊之道。   北疆王妃忧心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拉着儿子的手,看着那帘后。   竹苓将手搭在北疆王的手脉上,仔细的感受着。   外头的人都静静的等候着,只留一个需要的侍从在一旁等候命令与需要。   “可否替我寻来银针。我要针灸。”她了然于心的收回手,问道。   “请竹大夫稍待。”侍从低头退去。   北疆王妃询问,“你要做什么去。”   “回王妃娘娘,竹大夫说要针灸。奴这便去寻银针给大夫去。”侍从回道。   “去吧。”   顾逊之宽慰道:“母妃也不必太过忧心了,孩儿相信竹大夫。”   北疆王妃犹豫道:“这竹大夫,母妃瞧着,似是个女子……”   他一时语塞,侍从很快的便寻来了递了过去。   竹苓接过银针,对着烛火烤了烤,而后分别在北疆王的头部与颈部,还有手腕与胸口处,稳稳的扎了扎。   北疆王妃担忧不已,生怕这个竹大夫太过于年轻,将王上给刺坏了。   片刻过后,竹苓瞧着北疆王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便下了一剂猛药,将银针刺入另一穴位,稍后,北疆王猛的坐了起来,竹苓后腿。   “醒了!王醒了!”侍从惊叫。   顾逊之与北疆王妃听到声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头好疼。”   竹苓赶忙小心将上头的银针取下,解释道:“王不必担忧,我只是以银针刺激穴位,迫使王醒过来,这样才能了解状况,对症下药。”   侍从解释道:“这位是世子殿下从西谟带回来的竹大夫,医术精湛。”   顾逊之上前,唤道:“父王。”   北疆王顺着声音,目中含着老泪,感叹道:“也只有为父病了,你才肯回来看我。”   他心头愧疚不已,关切询问,“父王感觉如何?身子到底有哪里不适?症状如何,不妨同竹大夫一说。”   竹苓点了点头,表示倾听。   北疆王便说,自己是在一日深夜处理案牍的时候忽然晕过去的,只觉胸口沉闷,似透不过气来,睡在榻上还感觉浑身颤抖,有时候心口处时不时的绞痛。   浑身也没什么气力,觉得疲惫发软,只能躺在榻上,一些大夫瞧过了说是气虚开了些草药煎服没什么效果,便又换大夫医治,依旧是没个所以然来。   这日子久了又仿佛左右腹时而疼痛,容易盛怒,情绪也不佳。   前几日忽的深夜躺在榻上不能眠,浑身瘫软,似要去了一般,呼吸急促,竟再次昏迷了过去。   方才只觉浑身疼痛,便惊醒了过来。   北疆王的唇色发白,面上看上去没什么血色,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似无气力。   言完,他忽的感觉胸口发痛,腹部也跟着痛,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北疆王妃慌乱道:“王上!”   顾逊之唤道:“父王!父王!”   竹苓蹙眉,约摸了解北疆王的病情,只是他这病,病不在一,遂那些大夫开药治好了其中一病,却影响了另一病。   一病未治好,另一病又起。   竹苓拿出了起先准备好的安定丸,让北疆王服下。   北疆王妃不放心的在在一旁照顾着。   “母妃,孩儿唤竹大夫出去问问情况。”顾逊之道。   前者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出去后,竹苓有些心头复杂,未待他开口,便自行说道:“王的病,不只有一种那样简单。据我所分析,少说有三种。”   “哪三种?”他问道。   她咬唇,皱着秀眉缓缓侧身,道:“不,也不应该说是病。”   “此话从何说起?”他蹙眉道。   竹苓徐徐道:“我猜想,北疆王定然公务繁重,日夜颠倒操劳,心事重重,多愁多思。”   “我把过王的手脉,发现他的脉络只是比平常人跳的稍微有些极速,带有一些紊乱。要说内腑,也没有多大问题。”她望向他道。   “那依竹苓姑娘所见,我父王该如何医治。”顾逊之询问。   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舒了口气,开口正色道:“首先,王的作息需得更改。卯时起榻,亥时入睡。所有公务暂缓,不能处理,需得人代治。”   “其次,屋内需放置许多花草,整理打扫干净,将窗子时常通风,床褥枕头每日拿出去日头暴晒。”   “再者,王的脾胃不好,理应以药材煎服。但我发现,王的肝部,想是因大量服用药汤吃坏了。遂在补脾胃的同时,须得补肝。遂命人,早膳以小米粥,黄小米更甚,来熬制。午膳不得添加油水,淡盐,准备去壳的红枣肉当闲嘴。面条中加鸡肝,鸭血炖制。晚膳少用,三五分饱米粥即可。”   竹苓说了许多,顾逊之暗暗记下。   她继续道:“王夜里定然睡得不好,切记不能喝茶,若嫌水淡无味,加些红枣冰糖即可。将屋内熏香撤掉,调制薰衣香草少量放在枕头上入香,睡前应散步半个时辰,调整情绪,方能好睡。”   “王的腹痛皆是由脾胃与肝引起,世子殿下只要照着我上述所说,调养一两月便能好起来。至于王说浑身无力,乃是睡眠与情绪引起。日间,王不可整日闷在房中,应时时出去散心,浑身通畅。王的情绪紧张,注意力太过集中,多愁多思,须得由人好好开解,常散心。这心绞痛便也能平定,我探王的心肺,是好的。”   接着,竹苓怕这些世子殿下无法一一记下来,便寻了纸笔写了下来。   而后顾逊之并按照其所写,吩咐人去做。   侍从们轻手轻脚的将整个房间打扫干净,整理整齐。   北疆王妃亲自给北疆王擦拭身子,并让侍从去换晒好的被褥,将枕头也一并换了,窗子打开了些,透风。   寻来薰衣草香囊放在北疆王的枕边。   一切准备完毕以后,已是到了晚间,单独的准备了偏食为北疆王,竹苓怕太过平淡其用不下,便加了山楂进去,刚好也是利于脾胃的。   一直等着等着,竹苓针灸一番,北疆王便缓缓的醒了过来,出乎意料的睡的很是踏实,他道:“寡人好似没那么身子发软了,睡的也极好。想必正是竹大夫的定心丸的功效了。”   她笑了笑道:“王若是按照我所说去做,身子定会渐渐康复起来。”   并将自己所写念给他听,果见其老眉皱着,但她也是极有耐心的一一解释,为什么要这样,这些都是对他身子好起来最有帮助的。   北疆王想着,总比那苦药好许多。   “竹大夫果真高超,竟不用寡人吃药。”   “王先前已经用过太多的药材,肝部已经无法再人手药材的刺激,遂只能通过膳食来补,虽成效要略显慢些,但却是对身子是极好的,百利而无一害。”竹苓盘给他听道。   北疆王了然的点点头。   北疆王妃迟疑着上前问道:“竹大夫,真的不必用药吗?”   竹苓宽慰一笑道:“王妃娘娘放心,我这是食补,也是一样的。如果再继续用药下去,王的肝部与肺腑会愈加的不好的,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二姨娘   她听着也是有几分的了然,想着自己也不是大夫,还是不要问那么多吧,既然是儿子在西谟带回来的大夫,想必也自有其过人之处。   还是选择相信竹大夫吧。   竹苓让北疆王最好现在起榻走走,于是侍从便扶着其,几人一并走出了房间,去了外头。   北疆的草绿莹莹的,看着让人也是心情舒畅许多。   顾逊之与竹苓肩并肩走在一块,他道:“我见父王面色好许多,情绪也这样开畅,多亏你了竹苓姑娘。”   “这没什么的世子殿下,只要能为殿下分忧,眼看着北疆王愈渐好起来,我便很高兴啦。”她笑着。   他沉默不语,想起那在西谟将军府的人儿。   已经分别多日了,在北疆继续待着也怕是要半个月一个月的日子了,再度回去,她又会是如何。   没了他的干扰,君无弦与她,定然很好吧。   竹苓见他如此,深知他在想什么,因为能让世子殿下露出这样神情的,也只有瑾儿姑娘了,他一定十分想念她。   竹苓迟疑开口道:“殿下已经平安抵达北疆,是否要传信回去给瑾儿姑娘,同她报个平安呢?”   她能做的,只有默默守在他身边,若是看着他难过心伤,她心中的滋味,也不会很好受,遂只有成全了。   这样,他就会好一些的吧。   顾逊之闻言,眼睛亮了亮,心中猛跳一瞬,道:“你说得对,我本还想着该如何传信给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现下才想起,我还并未告知她已经抵达北疆。”   他面上带着喜悦,竹苓也跟着开心。   不远处的北疆王妃搀着北疆王,瞧到了他们的方向去,而后嘴上挂着笑,道:“这个竹大夫,可真有些本事的。”   “寡人现在觉得,浑身通畅。”他难得的如释负重道:“卸下了所有公务,忽觉心头的石头也是落了下来。”   “逊之这次回来,就让他代劳处理公事吧。王也该好生歇息了。”她温和道。   北疆王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顾逊之瞧他们了一眼,上前道:“父王,母妃,孩儿想起来,还未同西谟好友报平安,现下便回房书信一通。”   北疆王妃听了,有意无意的流转道:“什么好友?母妃觉得,怕不是在西谟的心仪女子吧。”   他嘴角的弧度愈来愈大,道:“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母妃。”   “为何此次不将那女子一并带回来。”北疆王道。   说到这儿,他便有些垮了垮,他倒是也想。   但奈何瑾儿对他没有那种情意,他总不能强迫瑾儿吧。   顾逊之这样想着,心中叹气。他可是堂堂北疆世子,别的女子巴不得扑了他,各个虎豹豺狼一样,奈何他心仪的女子,时常这样淡如水的,让人捉摸不透。   有时候你觉得她看起来似是心里有你的,但偏偏这时候暗示你,她对你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又有时候觉得她或许是真的对你没有半分情意吧。   不管怎样,他便一直这样在感情里纠结着,只好原地围转着。   “逊之,你父王在问你话呢。”北疆王妃面带忧虑道。   他回神,暗道自己同瑾儿待久了,竟也学会了同她一样出神。   “孩儿也想,将她带回来给父王与母妃瞧瞧。但,她对孩儿没有情意,只当我是好友罢了。”顾逊之说着,面上坦然,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让父王与母妃担忧。   北疆王妃听了,下意识的瞧了一眼大王,果见他正面色青黑的,劈头盖脸就是对儿子一顿骂,道:“到底是何种女子,寡人倒想见识见识!我儿身为堂堂北疆世子,世间竟还有这样的女子!”   他重重的冷哼一声。   “王上莫要生气。这感情的事情也并未一朝一夕,最终结果是怎样也不得而知。母妃相信逊之,一定可以的。”北疆王妃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暗示他要抓紧。   他点了点头,再道:“父王,母妃。孩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可以打动那女子的。这厢,便告退了。”   北疆王妃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吧。   顾逊之瞧了眼不远处的竹苓,而后便回了大殿。   这时候竹苓想了想,还是上前去礼了礼。   “竹大夫,其实是个姑娘家吧。”北疆王妃开口道。   竹苓很是诧异,觉得自己已经伪装的挺好了的,怎的就被看出来了呢,她有些愣,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给世子殿下添麻烦。   北疆王也是很惊诧,仔仔细细的瞧了又瞧,道:“寡人怎的先前没瞧出来?”   她有些尴尬的陪笑,也是无奈之举。   “竹大夫莫要害怕,我并未有恶意。也知这是逊之的主意,我儿的心思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会不明白。他定然是不想节外生枝,想要保护竹大夫罢了。”北疆王妃缓缓道。   竹苓听完她所说,浑身颤了颤,有些不可思议。   是吗?世子殿下是为了保护她,才让她女扮男装,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的?   原来殿下一直在关心着自己吗……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有点好呢。   她的心头暖了暖,眼里充满着温意。   北疆王妃将这眼神默默收在了眼中,而后对着大王交换了下神色。   “今夜竹大夫便安心住下吧,我会安排好厢房的。大王的事情,也有劳竹大夫了。”她说着,微微低头表示谢礼。   “王妃娘娘使不得。”竹苓觉得自己要折寿了,便也跟着低头。   忽的,听得一阵笑意,“想不到竹大夫年纪轻轻,竟医术这样精湛,还是个小女子呢。”   北疆王妃正笑盈盈的瞧着她,觉得竹苓的面相也是极清秀的,也不知按着女子打扮会是怎样一番模样。   竹苓听王妃娘娘这样一说,少不得心里也是很喜悦的。   顾逊之回房后,便书信一封,差人送去了西谟。   此间,姜瑾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将军府了,便将披风解下,道:“我回去了。”   君无弦却将她褪下的披风,在她不解的目光之下,再次为她披上,拢了个严实,系好。   他温声道:“姜儿同我,还见外么?”   她抿嘴不语,手拢了拢披风,而后同他对视了几瞬。   “我走了。”她道。   “等会儿。”他低低的在她耳旁道了一句。   姜瑾只觉浑身酥麻,耳旁也痒痒。   “你做什么?”她询问道。   君无弦淡淡的将她拉近自己,而后低头俯身,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啄。   她愣愣不已,但听他道:“合须。”   于是合须便走了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去取本侯先前秘制的茶包来。”他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人儿。   茶包?什么,什么茶包?   待合须去取完拿过来时,姜瑾便惊讶道:“这是你之前给我饮的补脾茶。”   君无弦轻笑了一声。   她心头也是有些喜悦,面上带着笑意道:“你竟对我这样上心,还特地去做了这些给我。”   房门外的即墨怔怔的看着里头。   “谢谢。”她主动的揽着他,在他怀里腻歪了一瞬。   合须装作什么也没瞧见的四处看看。   君无弦宠溺的抚了抚她的青丝,轻声道:“去吧。”   姜瑾小声应了一声,将茶包带上,心中甜甜的出了房门,撞见了即墨。   她面上带着笑,道:“走吧,回去了。”   即墨头一回见她笑得这样甜蜜,一时有些愣愣,待反应过来人儿已经出了府,正上马车了,他赶紧跟了上去。   “主子待姜小姐真好。”合须望着那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默默感叹道。   君无弦什么也没说,目送完人儿后便进去了房中。   合须掩上了门,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回想起方才那姜小姐的举止,觉得太诧异了。   往常那样淡然如水,甚至有些不苟言笑的姜大小姐,竟在主子的面前,是这样的可巧人儿,实在让他太过惊诧了。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世子对主子那样的态度,跟后在姜小姐那儿就又是一个模样的。   啧啧,感情这东西,真是难以捉摸。   坐在了马车上,即墨难得的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他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东西,就能让她很高兴吗?   姜瑾确认他是在同自己说话,便道:“这是茶包。”   “茶包为何物。”即墨似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一般。   她耐心的道:“茶包,便是将……比如,这里头有茯苓、百合、白术、腊梅与冰糖。将这包放入热水中浸泡一点时辰,过后便可以饮用了。”   “喝了有什么好处?为何要这样麻烦?”他极其认真的问道。   她蓦地,思考了一会儿,悠悠道:“是很麻烦。”   这样麻烦,他却还要一包一包的装入。   即墨不懂。   但见她这样愉悦,也就什么话也不想问了。   回到了将军府,姜瑾将茶包妥善的放在了房里。   这时候,姜乐鬼鬼祟祟的靠近,被即墨一个闪现阻拦。   她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即墨!”一声命令示下。   “阿姐,这是谁呀。吓死我了。”她慌忙的就上前来到她身旁,抓住胳膊瞧着那戴面具的人。   “是我的贴身侍卫。阿妹,抱歉,吓着你了。”姜瑾将她带进房里。   “阿姐,你什么时候找了个贴身侍卫呀?还戴着个面具怪吓人的。”她说着说着,十分埋怨。   方才见阿姐回来,手中不知拿了什么,她知晓定然是王侯大人给的,遂十分的好奇。就打算悄悄看一眼就走,没想到就突然出来一个戴面具的男子,吓得七魂六魄都没了。   “王侯赠的。”她淡然道。   姜乐闻言,心中有一股不高兴。   但是面上还是不能表露出来,毕竟她现在还在将军府里,就得仰仗着阿姐帮她,可不能得罪了她。   等日后她若是有机会出去了,到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小瞧她,她一定要偷偷的攒钱,然后出去做一些买卖。   现在的银两还不足够所以只能暂时的隐忍。   “阿姐,这是什么呀?”她极其新鲜的将君无弦赠给姜瑾的茶包拿了出来瞧着。   “也是王侯赠的。”   “王侯大人好生偏心。”姜乐嘀咕着。   “你想要?”她缓声道。   “可以吗阿姐?我不用很多,我就要几副来试试。”她立马喜笑颜开。   即墨在房门外听着,眉头皱了起来。   “好,这本是健脾胃的,你泡着喝喝也无妨。”姜瑾嘴上说着,心头在滴血。   阿妹竟然想要,又总不能不给吧。   还不等姜乐说谢谢,即墨便想着,他亲眼瞧过小姐为此很是开心的模样,所以心下也不想这二小姐抢了这茶包。   心里一时也没主意,身子却闯了进去。   三人同时错愕。   “即墨,有什么事么?”姜瑾疑虑道,   他脑子抽了,随口一说,“大夫人来了。”   “什么?主母来了?阿姐我们择空再说。”她慌慌张张的就朝着门外落荒而逃。   待其走了过后,就听得一声淡淡的,“跪下。”   即墨深知自己有罪,便叩了下来   “为何要报谎。”姜瑾道。   若是母亲要过来,丫鬟阿俏自然会早些过来通报。   阿妹也是因为惧怕母亲,所以什么也没想的就急着走了,但他为何要这样做。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叩着。   “放肆。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到底是何原因。”   即墨面具下的眼神暗了暗。   “这样不听话的侍卫,不要也罢。”姜瑾忽的起身道。   他怔然的抬眼,而后低头道:“小姐喜欢那茶包。看见小姐开心,即墨,不忍。”   她眼神有些复杂,回想起方才情景。   “你是说,方才阿月向我讨要茶包,你是在替我解围?”她来到他的面前,问道。   即墨点了点头。   她轻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那丫头的心思。她平日里最不喜喝茶,又怎会见着新鲜便要拿回去泡呢。不过是我说了,是王侯所赠罢了,她便想要了。”   “我同你说这些又做什么呢?罢了,你也是为我好。”姜瑾坐了下来。   丫鬟阿俏过了会儿推开了门,就看见这样的气氛,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即墨什么也不说,就站在一边,阿俏立即就指着他道:“是不是你即侍卫,你是不是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惹她生气了。”   他满面的无动于衷,倒显得有些无辜。   “阿俏,没什么。有什么事么?”她道。   “小姐,大夫人与大将军让您过去一趟。”   姜瑾当即蹙了蹙眉,母亲与父亲是很少唤她过去的,一定是有什么正经事情要说吧。   她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推开了房门,并嘱咐即墨不用跟来。   阿俏怕即侍卫会多想,便宽慰他,说大夫人与大将军不是别人,所以不用跟过去,不然多想总是不好的。   一路走到了正厅,见母亲面色不大好,便知府中定然是生了什么事了。   “父亲,母亲。”   “阿瑾来了。”姜怀道。   姜氏则是心中有气,见他这副样子更不想说话。   “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姜瑾询问道。   “不用管她。”他沉声道。   “什么不用管我?我有什么错,啊?”姜氏一个气涌上来。   她眉头跳了跳,很少见到父亲与母亲拌嘴,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有……   “你二姨娘在乡下待着,病情好转了一些。为父便想着,将她接回来。”姜怀一边说着,一边顿顿着。   二房?姜瑾回忆前世,她最终还是病逝的。   即便是接回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见她不说话,他便道:“为父想阿瑾说一声,好让你做好准备。约摸明日。”   “她在乡下待着好好的,接回来做甚?也不知是不是传染人的病,过给了我同阿瑾又如何说好?那病秧子便由她去算了!”姜氏吃味不已,好不容易过了个一年半载的安稳日子,又要将其接回来。   看着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就来气。   “你少说两句吧。”姜怀的老脸不耐烦道。   “我……!我走行吗?”姜氏立即拿着帕子,不顾下人阻拦的出去了。   “父亲若无事,阿瑾也告退了。”她默默的退下,而后朝着母亲离开的方向寻过去。   一个亭子里,她走去唤道:“母亲莫气了。”   父亲总共只纳了三房,一妻两妾,大房是母亲,二房病着,三房也逝去了。   现在只剩下二房,也快要接回来了。   母亲虽是正妻,但也是眼里极容不得沙子的,她非常理解。   换做君无弦同她成婚,中间还夹个女子,她丁当不会嫁给他的。   她一生一世,只愿一双人。   姜瑾想,母亲定然也是极其爱父亲的,所以才会这样吃醋在意。   “阿瑾,你说说。你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也是他要将那静颦带去乡下医治的,现下又要将她带回来。为娘至始至终可没说过半分话,也从未挑拨过,做过什么亏心事。母亲虽同那静颦关系不好,但也从没有冒犯过她。如今她又要回来了,母亲这心里头终究是不舒服的。”姜氏想起姜怀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自己就觉得很是委屈。 第二百七十六章 侍卫下厨   她默默听着,也不好说哪方的不是,只道:“但是母亲,姨娘她的病迟早都是要好的。毕竟也是父亲的妾,一直流落在外名   声也不好听。接回来,也是无奈之举。”   “你说的也对。但我到底是心里不是滋味儿,这一年半载了,好容易安稳了,她又要回来了。母亲这心里就是难受啊。”姜氏叹道。   她明白,她一直都明白。   “姨娘她的性子恬静,只要母亲肯与她和平共处自是不会有什么矛盾的。母亲作为主母,又有何担心自己的地位动摇呢?况且姨娘的病,也未好,只是稍好了一些而已。”姜瑾宽慰道。   姜氏听完,心中倒是好了一些。   “她这病我看也是医治不好了,也是个短命的。”   “母亲千万不可这样说。”她提醒道。   前世,她对她的这个姨娘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得她嫁进来时,便就体弱。生下来一女后身子更加羸弱,一直靠着府里头的药草吊着,平日里从来都是不苟言笑,未主动同她搭过话,所以便印象不深。   但后来她的病逝,也是着实让她心头难受了一阵。   只是觉得,人生苦短短几载,或许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吧。   姜氏叹道:“好了,你也不必宽慰母亲了。还是说说母亲的阿瑾吧。”   她?她有何好说的。   “前几日,王侯大人来府中,恰巧你不在。”   姜瑾想了起来,母亲约摸是要说她二人嫁娶之事了。   于是她连打断道:“母亲还未见过阿瑾的贴身侍卫即墨吧,阿瑾带母亲去瞧瞧吧。”   姜氏愣了愣,才想起来丫鬟阿俏跟她有说过,说王侯大人赐了个暗卫给女儿,做她的贴身侍卫。   但是这模样,倒还真未见过。   于是便由其牵着,来到了房门处。   “即墨!”她一声唤道。   接着,一个身形便迅速的不知从何跃了出来,见到了一旁的姜氏,便道:“小姐,大夫人。”   倒是个聪明的。   “他为何戴着面具?”   “大约是他们那里的规矩吧。母亲,如此你便能放心阿瑾的出入了吧。”她微微笑着,而后让即墨演练了一番武艺。   姜氏满意的瞧着,点头道:“王侯大人当真细心。”   “对了,母亲方才还未说完……”   眼看着话题又要扯向成婚,她便打断道:“坏了母亲!”   “怎,怎么了阿瑾……”   即墨也紧张的看向她。   “……今日腊八!”差点忘了。   姜氏愣了愣,光生气了,她竟也忘了。   于是母女俩相视一眼,忙出了院子。   留下即墨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这俩母女,还真是相像。   姜瑾答应过君无弦的,今日腊八,定然会做好腊八粥差人送过去,让他尝尝他的手艺的。   而姜氏则是也气忘了,一年一回的腊八。   西谟热热闹闹的就是为了这一日。   “母亲,阿瑾想要自行做一份,给王侯送过去。”她温声道。   “你去罢。阿俏。”姜氏唤来了丫鬟,给女儿搭把手。   这些事情本来可以下人做的,但是她清楚,这是女儿头一回亲手做,还是给王侯大人,这样更有情意了,她心头乐的还来不及。   “阿俏,帮我准备一些需要的。”姜瑾道。   “小姐,你为何要亲自动手做呢?还是让奴婢来吧。”   “亲手做的,才有意义。”她道。   见自家小姐这样的坚持,阿俏就什么也不说了,只是搭着手。   一旁的下人瞧见了纷纷感叹着。   即墨古怪的寻到了这里,站在外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甚为纠结。   “你瞧,那外头的是不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其中一个下人掩嘴窃窃私语道。   另一个搭话的探头看过去,低声附和道:“好像是的。我也听说,是王侯大人担心我们大小姐的安危,便赠了个暗卫给大小姐,听说时常戴着个面具,不苟言笑的,也不知是何等人。”   说着说着,便没声了,开始忙活了起来。   而即墨就在外头瞧着,见姜瑾与这些下人们相处融洽,还亲自动手做什么粥的,只觉她平易近人,也从不轻视身份卑微之人。   “小姐,即侍卫来了,正看着您呢。”丫鬟阿俏发现了,便提醒道。   她正在动手切着什么,略一分神去望,便不小心割破了肉,吃痛的发出了声。   “小姐!”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么了。”几个下人们放下手机头的,慌忙过来关切道。   “快去寻郎中啊!”阿俏快要急哭了,于是两个下人便皆出去了慌慌张张的。   即墨见她们如此便冲了进去,发现了姜瑾受伤,二话不说将她的手指含入嘴中。   她十分惊诧的呆呆在原地,男女授受不亲的立即抽手,即墨对着阿俏道:“手帕!”   她连忙从身上拿出来递给他,趁此他便拿出一小药瓶撒在她深深的口子上。   姜瑾疼的冒冷汗,极度隐忍着。   即墨用手帕将伤口暂时包扎,不让血继续流淌。   没过一会儿下人们便带着郎中过来,姜氏此时在食材房里挑选上好的干食材,并不知晓。   “快!快些给我家大小姐瞧瞧!”阿俏腾出空路,让郎中看。   郎中见姜瑾的手指已经及时的经过处理,便当下也是松了松,擦了把汗。   他将其手帕缓缓打开,发现血已经止住了,但帕子掀开后,本来粘合的现下离开了,又开始止不住的流,往下滴。   郎中一见这口子可不浅的,慌忙就慢慢吞吞的翻找拿出止血的,这个空挡,即墨已经将药粉重新洒在上头微微止血了。   丫鬟阿俏与下人们各个瞪着郎中,一副要他何用,还不如即侍卫的模样。   姜瑾疼的咬牙,冷汗一滴滴往下,但她却依旧隐忍着,只是闷哼。   郎中急急忙忙的处理着她的伤口,还让她吞服了止痛药,将白布左一层右一层的缠绕。   好一会儿,才拂了拂汗,声音都在抖道:“大小姐情况危机,好在及时的处理了,才给老夫时间。”   她吞服了止痛药后才渐渐的缓了过来,起先疼的一并到太阳穴,眼睛都睁不开。   下人们各个诚惶诚恐的,生怕这事让大夫人知晓了,会狠狠的责备他们,虽然也干他们没什么事的。   丫鬟阿俏让郎中退下,郎中便交待了一些事情后,继续回到姜乐的房里为她瞧病了。   好在今日碰的巧,方才慌张寻人的时候,也不知谁说了一声,“二小姐屋里头有郎中,快去寻来。”才有了方才。   下人们各个很忐忑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锅开了,他们无暇应接的便问候关切了几声,继续了。   只有阿俏看在眼里,她望了一眼嘴角还挂血的即墨,这是方才他不顾主仆与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节,为大小姐及时止血留下来的。   她将姜瑾扶至一旁,道谢道:“方才,多亏有了即侍卫。”   于是便是深深的一礼,先前只道他只是个闲人,跟来跟去的也没他什么事,现在才知,若不是有他,大小姐现在只怕还是没能止血,更加严重。   即墨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而后来到姜瑾身旁,看着她煞白的面色与唇瓣,当下跪了下来,郑重道:“请小姐责罚。”   “你且说,我罚你什么。”她带着些许的虚弱有气无力道。   “冒犯了小姐。”他认真低头道。   她叹息,轻声道:“起来吧。莫说要责怪了,我该好好感谢你才是。”   昨晚还梦见自己会有血光之灾,她道梦是反的,可果不其然呢,今儿就生生应了。   “多谢小姐。”即墨缓缓起身,眼神一直盯着她的手指,眉头蹙着,那面具下的眼神甚是忧切。   见自家小姐要起身,丫鬟阿俏便上前去搭了把手,见她又重新走去那方才做膳食的地方,道:“将这菜刀洗洗罢。”   “小姐,你不会还要继续做吧?!”阿俏紧张问道。   姜瑾也没有回答她,只是在思忖着。   所有的食材只剩下这最后供于驱寒的玉玲珑了,只是她方才切片时不想伤了手。   即墨见她犹豫着,便开口道:“我来吧。”   丫鬟阿俏忙争道:“即侍卫,还是我来吧。你是男子,不适合的。”   “没事,好生照料小姐。”   即墨言完,便学着身旁的下人,在姜瑾与阿俏极其错愕的眼神之下,取了那围布,纤长的手指三两下便系在了腰间,而后将菜刀洗净,开始有模有样的,一片一片切着玉玲珑,动作不缓不慢。   他一边看着学,一边动手着。   “小姐……”阿俏咽了口唾沫,十分不敢置信的出声道。   她真的是,看到幻觉了吗?   面前戴着面具的即侍卫,咋的有一瞬间晃瞎了她的眼呢,竟然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即侍卫好好看啊!   姜瑾也是有些愣的瞧着,她的贴身侍卫,什么时候变成了能下厨的男子了……   “你,会做饭?”她略带些复杂道。   “不会。”即墨很诚恳。   “那即侍卫你看起来不像是不会的样子啊!”丫鬟阿俏满脸震惊。   然而他本人表示,“无师自通。”   行吧,好一个无师自通……   姜瑾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的贴身侍卫学的很快,他虽然对做饭一窍不通,但是一直都在观察下人们在怎么做。   本来好好的腊八节的,也想着给君无弦做一道腊八粥,但看来是做不到了,若是他知晓这碗腊八粥是即墨做的,也不知做何想法。   “即墨,你可以么?”她试探性的询问出声。   但他却手中略有些笨拙的道:“可以。”   而后一言道完,将食材放进锅里煮的时候,突然炸了开来,一锅的热气喷薄了出来,还十分呛人。   即墨揭开的锅盖直直愣在原地,他觉得有些脸热。   丫鬟阿俏吞了一口唾沫,暗暗心想道:即侍卫这是要摘下面具了吗?会吗会吗?   但事实上并没有。   姜瑾皱了皱秀眉,道:“你不会很闷么?”   她对他面具下的脸说不好奇也是假的,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是觉得他摘下或许能透透气。   因她见到他一滴一滴落下的汗意。   即墨只是默默的搅动着锅里头,而后盖上焖。   他对着她,犹豫道:“我们,不能轻易取下面具。”   姜瑾表示理解,也没说什么了。   她看着锅,问道:“还是我来吧?”   她这手也不是那么疼了,虽然被包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但是其他手指还能动一动的。   即墨却摇了摇头道:“小姐还是歇着吧。我,可以的。”   她勉强扯出一丝笑。   其实她是怕他不小心做出来奇怪的东西,然后不能吃了,那她找谁去。   但事实上,她想的,总是和自己是恰恰相反的。   姜瑾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瞧着,而后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便好了。   待解开锅之前,丫鬟阿俏只觉定然惨不忍睹,便不敢看的。   只听得一阵赞扬声,道:“哇,即侍卫可真能干啊。”   “是啊是啊,我们只道你舞枪弄剑的,却不想竟也能下厨。”   姜瑾微微笑了,道:“即墨,做的很不错。”   他面上有一丝丝的赧意,面对大家的赞赏,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以尝尝么?”她询问道。   “嗯。”他替她舀好一碗,而后道:“小心烫。”   丫鬟阿俏见着即侍卫可真是能耐啊,本以为会做出来什么无法直视的东西出来,却看上去这般的好。   姜瑾舀了一勺,放至嘴边吹了吹,而后吃了一口。   很香,很糯。很好吃。   她缓缓放下,道:“你做的很不错,真的。”   阿俏道:“小姐我可不可以也尝尝看啊?”   她很是好奇,小姐都这样说了,那她也得尝尝才是。   姜瑾点头,示意即墨自己也尝尝看,毕竟是他第一次下厨。   她觉得或许他还真有些天赋也说不定呢,只是现学也能现做,还做的这样。   丫鬟阿俏微微试了一下,有些烫嘴,她放入嘴中而后发出了一声赞叹,道:“嗯好吃!”   面具下的即墨笑了。   只是……有个问题。   姜瑾有些难以启齿,她昨儿答应君无弦,要给他送上自己做的腊八粥。   但眼下这手,也是没法亲自做了。   即墨虽代替自己,但他也不知自己是要做来给君无弦的。   若是此时此刻,也是没办法开口的。   丫鬟阿俏看出主子所想,便道:“小姐,今天是腊八。小姐昨儿还不是同阿俏说过,要亲自给王侯大人送去腊八粥的吗?可是小姐现在手受伤了,怎么亲手做给王侯大人呢?”   即墨沉顿了顿,而后开口道:“我来。”   阿俏瞧了自家小姐一眼,姜瑾迟疑道:“如此,好么?”   他点了点头,大有完全可以的架势。   “小姐,也只能如此啦。虽然不能亲手去做,但是心意到了就好。相信王侯大人不会恼的。”阿俏甜甜道。   君无弦自是不会恼她的,只是她昨日答应他的,她没能做到,有些小难受。   “交给我吧。”即墨道。   也只能如此了,姜瑾一口答应。   于是一主一仆,便在跟边默默瞧着他。   方才只是试水,第二次要做的更好。有了第一回 的陌生,第二回自是熟一些。   即墨将方才一一记了下来,所以不用怎么看下人做。   不知候了多久,腊八粥便好了。   一解开锅,便闻得香香糯糯的味道。   姜瑾笑说,“今日幸亏有你了,即墨。”   他依旧是那样寡言,只是戴着面具,怔怔的点头。   丫鬟阿俏连去寻了装粥的器皿,舀好后命人去送去王侯府中。   剩下来的该怎么处理?当然是不能浪费了!   “将腊八粥端去正厅吧,大家一起吃。”姜瑾对着下人们道。   “万万不可,多谢大小姐的好意,我们只是下人。”   这,那这么多的腊八粥,他们几人也是吃不完呀。   她想了想,道:“分别给父亲与母亲还有阿妹端过去吧。剩下的,即墨,我还有阿俏,我们三人一起。”   而下人们做的腊八粥,则是大家一起吃的,不分贵贱。   端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去了院子里。   姜瑾对着即墨道:“坐下来,一起用。”   今日是过节,遂不用再烧什么了,就吃这粥即可。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换做以前倒是不会顾及,只是见下人们尊卑有别的,似乎自己坐下来,不合礼数。   “没关系的。你没来之前,我都是与阿俏一起用的。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顾忌。我让你坐下吃,便坐下吃,这是命令,不是询问。”姜瑾缓声道。   即墨得了令,便乖乖的坐下来,在她的对面。   她将勺子递给他,道:“先前我还未发现,你竟有这样的本领。”   即墨没说话,只是舀了一勺子送入嘴中。原来这就是腊八粥的味道。   一口吃完,再吃一口。   姜瑾看着微笑,道:“炊间还有,不够再去舀。”   他默默点头。   她瞧着他的面具,倒是也方便,是贴面的那种,所以用起饭膳来倒与常人无异。   只是这样一直戴着,不会很难受么?想来是习惯了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何为喜欢   丫鬟阿俏过来复命说皆送过去了,王侯大人那边也差人带过去了。   姜瑾让她去端来一份,同她一起用。   阿俏便满是喜悦的去盛了。   吃着吃着,忽管家恭敬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什么,再看到即侍卫也一并坐下来同大小姐用膳后,他立即喝道:“大胆即侍卫,你怎能同大小姐一起坐下来用膳呢?”   姜瑾听了有些不悦,道:“大胆,管家过来不用同我行礼的么?”   “大小姐恕罪。”管家不服心的低了低头。   “是我让即墨坐下来同我一起用膳的,你有什么问题么。”她放下勺子道。   “没有没有。”管家很是汗颜。   姜瑾察觉到了他手中似拿着什么,看到了露出来的一角,是书信。   她的凤眸流转一瞬,道:“有什么事情么。”   管家抬头差点忘了,就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道:“是世子殿下差信过来的。”   他有些狐疑,世子殿下不就在西谟么,离将军府也不是很远,可以自行命人过来的,为何还要送书信呢。   姜瑾接过,道:“世子他一向好玩,所以偶尔飞个书信过来也没什么。下去吧。”   管家诺了一声,便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等等。”她想到了什么,微蹙眉叫住。   “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他折回来询问。   “姨娘明日约莫何时回来?”姜瑾问道。   管家迟疑了稍稍,而后道:“大约酉时能赶到。”   她点了点头,心中有数,让他退下。   等管家走后,她下意识的瞧了即墨一眼,后者低下了头吃着。   她缓缓打开了书信,见上头肆意风发的文字,不禁一笑。   上头所说,大约是他与竹苓姑娘是顺利到达北疆了,北疆王的病情也不是特别严重,在竹苓姑娘的医治下,渐渐在调养。   只是这一调养,约莫得一月左右了,因他父王这段时日不能处理公事,便转手让他代为处理。   姜瑾看此,叹了口气。   想必一个月,也未必能回得来了。   她清楚明白,顾逊之是北疆的世子,也是未来的北疆王。   他父王怎可能还会放他回来西谟,这样游手好闲,弃北疆的子民于不顾?   逊之的身份很特殊,所以不能这样放任他下去,野了一回,终究是要稳定下来了。   只是,他一定不希望会是那样的结果吧。   姜瑾拿着书信的玉手顿了顿,心中有些怅然。   此去再见,也不知是何日了,但愿他能够有次机会,回西谟一趟。   上回那样匆匆的离别,她也并未好好同他打声招呼。   若是他在北疆过得好了,她便也放心,如此也可以离开她的身边,免于危险。   若是他在北疆过得并不开心,那也好在留在她的身边,陪她经历未知的危险吧。   即墨用完,看了她好久,见她一直发着神。   便眼尖的瞧了瞧,看到了上头的一些文字,他出声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姜瑾立即收好书信,恢复正常的神色,道:“没有什么好帮的,只是一个远在外头的好友给我的一封平安信罢了。”   他听着也不拆穿她,默默的道:“活了这样久,今日才明白,这腊八粥的味道。”   她闻言轻笑,道:“说的好似山野粗人一般。”   即墨有些赧意,便也没有再多言。   用晚膳,姜瑾去了房中,而后磨墨给顾逊之回信。   她也没有过多的话要对他说,只是希望他在北疆好生照料他的父王,还有与他一并过去的竹苓,最重要的就是,记得处理公事再繁忙,也不能不吃饭,要好好睡觉才是。   写完,她想想又加了一句,“我这里一切都安好,勿念。”   她知道,顾逊之在北疆,也是担心她的。   姜瑾将书信收好,让丫鬟阿俏交给在府外等候着的传信之人。   阿俏回来复命,多嘴了一句,“世子殿下已是有好几日未来过府中了,也没有来寻大小姐。怎的还起了玩心,学人家的传信呢。”   顾逊之出城去北疆这件事情,只有她与君无弦这个外人知晓。   其他的,为了不走漏风声,她谁也没说。   姜瑾道:“你也知他玩心大,便由他去吧。谁叫他是世子呢。”   “大小姐说的没错。世子殿下一来就能将这屋弄得鸡飞狗跳的,现下不来了倒也好,能安稳一段日子了。”阿俏言完,便退下了。   她抿嘴什么也没说,但闻房门有轻叩声,她看得那身形就知是谁,便道了一句进来。   姜乐轻轻推开了房门,即墨就在房门外看着,一副盯贼一样的神情,让她心中甚是不快。   “阿姐。”她立即换了一副模样,细声细语道。   “伤势好许多了吧。”姜瑾沏茶递给了她。   她接过点头道:“多亏了有阿姐吩咐那些下人们照料,还有郎中的医治,阿妹现下已经好的似平常一样了。”   言外之意便是说往日里头那些下人们也不会关心她,只是听了阿姐的话,才精心伺候着。   姜瑾眨了眨眼,自己也沏茶了一杯,而后缓缓道:“府里的下人若是使唤不得了,来与阿姐说。”   “是,阿姐你真好。”她小口的吹着茶水,微微饮了一口。   上回若不是听说主母来了,王侯大人亲自做的茶包,她就能收下了。   这眼下让她能有多厚的面皮向阿姐讨要呢?偏偏阿姐似乎也是忘了似的,并不开口这茬。   “阿妹可知晓,明日姨娘要回来了?”姜瑾放下杯盏,瞧着她道。   什么?!她的嘴型微张,有些诧异道:“我娘明日要回来?这……”   怎么都没有听人在说啊,她完全不知道啊。   看来阿妹是不知此事了。   “今日晨时,父亲说姨娘在乡下也待的够久了。看着病也似乎好转了些,一直久留在乡下总归的不好,不想让人落了口实,便想着将姨娘接回来。听管家说,约莫明日酉时能到。”姜瑾缓缓道。   姜乐的眼神有些错愕,心中也很是害怕。   要是娘回来了,指不定会遭这些下人欺负,还有主母那样,也一定不会放过娘的。   自己在府里受点苦也就罢了,但娘不可以啊!   她还有病痛在身,只不过稍微好转了一些,爹爹为何就这样将她接过来,一点也不考虑其他的吗?   看着阿妹眼中阴晴不定,姜瑾道:“你放心,有阿姐在。姨娘回来,阿姐也多少会照顾一些的。”   姜乐眼中有泪在闪,道:“阿姐,我知道我娘身份卑微,只是个偏房。下人们也对我娘不搭不理的,我也只是个庶女。但是多少都是我娘,我不希望看着她受苦。所以阿姐,就全都拜托你了。”   她说着说着,便对着她叩了下来。   她连将其扶起,道:“阿妹这是做什么呢?我自是清楚明白,你娘亲就是我的二姨娘,我当然是要对她好的。你就放心罢,回来过后不必忧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阿姐知会,丫鬟下人使得不顺心了也同我来说,阿姐会帮你的。”   姜乐此刻才感觉,自己在将军府,唯一的依靠就是阿姐了。   她如果想要很好的过下去,只能依仗着她,于是她忽然打了自己一巴掌,楚楚可怜道:“先前阿妹也是混账,不惜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对阿姐说出那样的话来,因此还伤了阿姐与王侯大人之间的和气。”   她有些惊讶她的举动,便低叹了句,“傻丫头!”   “阿姐,我只能靠你了。还有我娘她也只能靠阿姐了啊!”姜乐哭着道。   本来她自己一人在府里也没什么的,但现下爹爹竟然将娘带了回来,她宁可娘在乡下住着,也不要让她回来遭受白眼与欺负。   在这个府里,也只能让阿姐护着她们娘俩了。   她对于之前说过的话,暗暗的啐了自己几口,太冒失了。   若是得罪了阿姐,她与娘亲更别想在将军府好过了。   她们本就是这样卑微的身份,连下人都不愿意瞧她们,又有主母作怪。   姜瑾道:“你放心罢。放心罢。”   她接连说了两句,才得意让其宽心下来。   “那我娘回来还是住以前的那个院子吗?我这就去打理打理。”她起身,欲要过去。   “不用。你将府里头的下人当摆设么?即墨。”她说着,唤轻唤了一声。   即墨跟后打开房门,道:“小姐有何事。”   “传我吩咐,命人好生将二姨娘住过的院子打理干净整齐,缺了什么需要什么就来同我说。让他们务必要放在心上。”最后一句,乃是警告。   即墨了然得令,便去通知下去。   姜乐很是感动,道:“阿姐,除了我娘亲,只有你待我最好了。只有你……”   她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让人很是动容。   姜瑾见她姐妹二人的关系终是平缓了,便道:“你以前说的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我们依旧同过去一般要好,好么?”   她拼命的点头,嘴上说着自己以前鬼迷心窍了之类的话。   姜瑾也只是笑笑,淡淡的让此事过去了。   将军府派过去的人,来到了王侯府上,道:“我家大小姐命我过来,将此粥给王侯大人。”   合须瞧了他一眼,从身上掏了银子递给了他,听得一阵谢,便将温粥送去了书房里。   “主子,说是姜大小姐送来的。我已经验过,无毒。”他只是担心有人会假冒姜大小姐来给主子送食,所以便自行验毒了。   君无弦微微抬眼,眼神中带着点点的警告,看起来不是很悦意。   “以后,只要是姜儿送来的,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做这等事了。”他淡淡道。   合须知晓主子生气了,便低头诺了一句,将东西呈上。   他缓缓打开,便闻得一阵香糯。   那送粥来的小厮心情特别的好,拿着银子准备去喝酒,但突然想到,阿俏吩咐他说的一句话,他给忘记了,是说什么来着。   算了算了,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话,不然他也不会忘了。   小厮只是忘了说,那腊八粥并非自己亲手做的,她因手不方便就没能完成了。   合须见着这粥就知晓吃起来味道想必也不差,他多嘴了一句道:“主子,今日是腊八节。想必是姜大小姐亲手做的,特意命人送来,给主子尝尝的。”   君无弦见里头有细心摆放的汤勺,便舀了一口,微微抿嘴。   “主子,这姜大小姐的手艺如何?”合须巴巴的瞧着。   他只是舀了一口,而后再舀了一口,才放下了粥。   姜儿昨日对他说的那样自信,想是对自己手艺也是极其有把握的,但是这粥吃着,不过一般。   且火候似有些过了。吃起来,倒还是头一回做的,不似熟练。   “这并非她做的。”君无弦缓缓摇头。   合须愣了愣,“主子怎么知道呢?”   “你命景过去一趟,问问姜儿是否生了何事。”他淡淡道。   他也只是猜测,若没事那便更好了。   合须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便诺了声,去寻景暗暗过去。   景得了命令,便一路去了将军府,而后欲要翻墙头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掌将他不备的击了下来。   不用说了,这熟悉的手法出自谁了。   “即墨,你下手太狠了些,还是不是自己人。”景揉着胸口,一个劲的怪他。   “是你?你来做什么。”他收回手道。   “主子让我来瞧瞧姜大小姐。”景朝他看过去,发现几日不见,他都换上了这么好的衣裳了,不禁咂舌。   “你等等,我去通报。”不留他余话,便转身去叩门。   还真是有了新主,就忘了旧僚的。   景再次嗷嗷的揉着发疼的胸口,改明儿他也得掌回来。   “什么?”姜瑾闻言,便走了出房门,来到院子后墙处,果见瞧见了景。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诧异道。即墨默默在后头跟了过来。   “大小姐。主子命我过来瞧瞧……”景言完,便见到她的右手被白色的布条缠绕了一道一道的,不能动弹的样子。   “你这是……”他指着她的受伤的右手。   姜瑾忙遮掩到身后道:“不小心让水给烫了,没事。”   即墨面具下的眼神闪动了动。   景狐疑着,道:“若给烫了,何须要绷带?大小姐可是伤了手?”   她也没说,怕他回去同君无弦说,害他担心。   “得罪了。”他迅速的闪身,在她的身旁已是抓住她的右手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即墨!”姜瑾心中恼怒,立即吩咐道。   于是他便当下将景又击了一掌,只是稍稍用了点力度警告。   景很是郁闷的后退好几步,道:“不过是瞧一瞧而已,至于么?”   “你还碰了。”即墨提醒道。   好吧,他是没辙了,在得到消息离去之前,他忽的问道:“那粥,不是大小姐做的吧?”   “是我。”即墨老实道。   “什么!?”景非常的惊讶,惊讶到足足看了他好几瞬,才反应过来。   “你做的?你说是你做的?”他再次确认的询问。   即墨只是蹙了蹙眉,就是他做的,有这么惊讶么。   姜瑾眨了眨眼,别说他惊诧了,作为当时正正当当在一旁看着的她,更为惊诧。   景在他的身边左三圈转了转,又右三圈转了转,似乎在看怪物一样。   不会吧,不可能啊。以前的即墨,不是这样的。   自从来到了姜大小姐的府邸,做了她的贴身侍卫,他就感觉即墨变了。   景收回了错愕的表情,而后才慢吞吞从怀中拿出一伤药,道:“这是上好的伤药,主子曾赏赐给我的。”   即墨接也不想接的直接拒绝道:“小姐不需要。”   姜瑾见这药瓶子也是很眼熟的,于是便默默的从身上拿了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果然是。   景凑了过去瞧,咦了一下。   “大小姐这儿又是哪来的。”他问道。   她有些愣,说道:“即墨给的。”   景当下便垮了脸,道:“原来不想收我的伤药,是因为早就有了啊。你不是一直都不舍得用么。”   姜瑾闻言,朝着即墨抛过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早知道这伤药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就不应该答应接了的。   她还以为,他们这样身份的,受伤也是常见,不过最普通的伤药罢了。   “既如此,我也知道什么情况了。当下便回去禀报给主子了。大小姐的伤势可有大碍?”景关切的补了一句。   “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碍。”姜瑾道。   他点了点头,欲要走,却被她叫住道:“此事可否保密,我不想让你家主子担心。”   景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就朝着那墙头翻了出去。   即墨忽的叩下道:“请小姐责罚。”   哈?她不解。   而后姜瑾想到,于是便宽慰道:“没事的,不过翻个墙罢了。也是景。如若是其他人,我相信你是不会手下留情放他进来的。”   她言完,便让他起来,并吩咐道:“我最不喜有人在我面前跪来跪去的,好生厌烦。”   即墨诺了一声。   景回去的时候,同君无弦交代了一番,并没有打算替姜大小姐隐瞒。   他听着,温润的眉头渐渐凝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祥之兆   “主子放心,没有大碍。”   “明日,本候亲自过去看一看。”他道。   景诺。他又道:“你替我将这药,差过去。”   君无弦缓缓从一旁取出一小玉瓶来。   景有些复杂的,道:“大小姐说不用,即墨已经将他的伤药给她了。”   他的玉手微微一掷,而后道:“那便罢了。”   一声轻响,玉瓶便被放回了原地。   景自行请退,君无弦回到案牍前,执起墨笔,缓缓书写着什么,看不出太多的神情。   夜里,姜瑾感觉手有点开始发涨,疼痛。   “疼吗?”即墨忽的闪现出来,关切询问道。   “还好。”她道。   睡不着,干脆出来走走。即墨点了油灯,她披上了披风,走在院子中。   往常,她时常睡不着的时候,便就像此时此刻一样,在黑暗中夜行。   望望月色,再感受下深夜的宁静,偶尔还有一点恐惧。   但自从多了个侍卫,也就多了一个人。   夜里睡不着出来时,总觉得有一个人在等待着她,轻轻一唤,便能过来,似没有睡着一般。   “你睡的很浅么?”姜瑾忽的开口道。   即墨道了句是。   她悠悠的走着,此刻很想听一听君无弦的笛音。   她又何尝不想嫁给他呢?她曾在夜里无数次的想,嫁给他了,便能够日夜听到他抚琴,吹笛,同她一块歇觉,睡不着也可以一起出来走走。   但是世事总是有许多的无奈,或许此刻她将心中的愁思告诉即墨,他也是听不懂的吧。   在这个世上,有很多的话,姜瑾多么想说出来,但是不能,所以只能自己消化。   “小姐有喜欢的人么?”即墨突然道,打破了一阵静谧。   她微愣,停顿了步伐,转身在一片漆黑之中看着他。   “你为何要这样问?”她道。   “因为小姐看起来什么都懂。而我什么也不懂。或许问一问小姐,便明白了。”他道。   姜瑾没有犹豫的,直接道:“我有喜欢的人。”   即墨没有出声。   “我喜欢的男子,也刚好喜欢我。这是我觉得最愉悦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道。   “那你呢?你应该不懂这些罢。”她觉得他像个好奇的孩子一般,对世事皆不知。   果不其然,他摇了摇头,但她没有看见。   姜瑾缓缓的走了几步,到了一块凉石旁停住,看了眼月儿。   即墨只是觉得,很想看到她,很想保护她。或许这就是喜欢吗?   他不是很懂这些,所以他想要问问她。   其实他明白,也看得出来,她喜欢主子,主子也喜欢她。   但是,他还是想要亲自的问一问。   “算了,不说了,你早晚都会明白的。”姜瑾温声道。   即墨望着月下人儿倾国倾城的面容,瞬间就明白了。   他喜欢她,没有理由。这就是感情。   次日,日头照进房里头的时候,她才醒了过来。   “阿俏。”她唤人,但没有声音。   奇怪,这丫头人哪儿去了?   “即墨。”姜瑾方唤完,房门便被轻轻打开了。   “小姐有何事。”他应道。   “阿俏去哪儿了?”她问道。   即墨沉思了一会儿,道:“去迎二小姐娘亲了。”   姜瑾眉头跳了跳,不是说路程约莫得今日酉时才到么?这么快的?   正当她发愁的时候,丫鬟阿俏端着面盆水与早膳进来了,道:“小姐,奴婢该死。忘了小姐了。”   “没关系。可是姨娘回来了?”她问道。   “是的小姐,二姨娘现下正在旧院里,二小姐已经在那儿陪着了。”阿俏道。   这么快的,那她也不该这样怠慢。   姜瑾让丫鬟阿俏为自己梳妆,而后早膳也暂时搁置了,凭着记忆,寻去了那二姨娘的院落里。   下人们见到了大小姐便行礼,这声音让里头的人听见了。   “娘,是阿姐来了。”姜乐提醒道,顺便为她盖好了被褥。   她走进了房内,见到了久违的二姨娘,便礼道:“听闻姨娘回来了,是我怠慢了。”   “大小姐使不得。”静颦的声音很轻,面上也稍许的苍老,看上去暗淡无光的。   “姨娘的病况如何了?”姜瑾坐在了床榻旁,关切问道。   “还好。比之前好多了。”她和善回道。   想必母亲与父亲还未过来看过罢。   “我父亲与母亲何在。”她询问一旁的下人。   而下人有些紧张的,就说大将军一大早被皇上叫进宫去了,大夫人想是还没起榻,在房里头睡着。   姜瑾瞧了瞧外头的日头,母亲想是不愿意见到姨娘,才如此的罢。   静颦只是在榻上静静的观察着她。   “大小姐是出落的愈发倾城了。”她缓缓的面上带着笑虚弱道。   她摇了摇头,将被褥替她往上头盖了盖。   因这举动,静颦愈发的觉得她不似她母亲一样。   “听闻姨娘今日归来,我便命下人们左右打扫整理了一番。姨娘若是睡的不舒服便告诉我,缺的需要什么,也大可来告知我。”姜瑾道。   前世,姨娘的病逝给阿妹带来了不少的冲击。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会走,她却还是选择什么也不知的样子。   “多谢大小姐。”静颦说着,眼皮子有些沉重。   “娘,你睡吧。我有话要同阿姐说。”姜乐言完,便走了出去。   姜瑾与她一并走在院子里,不让下人跟着。   “多谢阿姐,对我娘这般的好。”她十分感动道。   “说什么傻话,应该的。你只要记着,若哪里受了委屈,来同阿姐说便是。”她回忆起前世,自己自焚过后,阿妹那样为自己痛哭流泪的模样,心中就酸疼,所以她此生此世要好好的珍惜亲人。   姜乐重重的点了点头,娘亲来了,暂时也不想顾及其他的事情了。   “姨娘需要的药材,直接报上去即可,父亲都会批下来的。”她道。   “阿姐你真好。”   她只是微微一笑,便默默的走出了院子。   但愿阿妹能够朝着正道上前行吧。   回到了自己院子里后,便看见即墨与景谈话。   怪异。景不是走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姜瑾缓缓的走了过去,开口道:“可还有其他事?”   景见到了来人,便回想起在王侯府中,主子听说即墨将伤药给姜大小姐之后,自己欲要给的伤药便也罢了。   但之后,主子却依旧将他唤了进去,吩咐他将这药瓶送过去。   真是不明白主子。于是他也就只能多跑一趟路了。   景将一独家的伤药递给了姜瑾,道:“主子要我过来将此物给大小姐。”   她接过,放在手中掂量,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渐渐的上扬。   “我知道了。”   他吃醋了。连侍卫的醋也要吃。   往常惯来由他说自己吃味,但这眼下,却是换做了他,姜瑾这样想着,心中扬眉吐气了一把。   她道:“王侯还说什么了。”   景想了想,努力搜寻脑海,而后道:“对了,还说让大小姐你明日去府上一趟,主子有事寻。”   有事,嗯,这个理由不错。   “好,我收了,你回去吧。劳烦你跑一趟了。”她道。   景瞧了一眼一旁的即墨,便飞身翻了出去。   姜瑾来到亭子里歇下,手中把玩着小玉瓶,嘴角愈发的肆意。   即墨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对着一个伤药笑成这样。   她感受到了侍卫炙热的视线,轻咳了一声,不让他认为自己有些痴傻。   夜里,她准备要就寝的时候,忽的外头劈了一道惊雷。   姜瑾方又做完噩梦瞬间惊醒,喘着气满头冷汗的坐了起来。   “即墨,即墨!”她胡乱的喊着。   听到人儿急切的声音,侍卫顿时拉开了门,点了油灯走进来。   她喘了喘息,道:“方才外头怎的忽一声惊雷?你可听见了?”   他迟疑的点头。   “是不是要下雨了?”姜瑾望向他。   忽的又一阵响彻云霄的惊雷劈下,将院中的木头给劈断了。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她口中默念着,浑身起了疙瘩,心中骇然不已。   即墨望了眼外头的天色,道:“不会下雨。”   姜瑾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着,坐在榻上思忖。   她之所以这样害怕,这样胡思乱想,就是因为方才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她走在血泊之中,有两个身形很熟悉的人在她前头,看不清面容,互相厮杀。   紧接着她便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有个老仙人嘴中道着不祥之兆,她便醒了过来。   梦总是模糊的,她醒来后只觉可怖万分。   “小姐是做噩梦了?”即墨拿着油灯走近了过来。   姜瑾面上恐惧的缓缓点头。   “我就在这守着,睡吧。”他放下油灯。   她与他对视了几瞬,目光交汇。是她移开了眼,躺了下来,侧身朝里睡,背对着她。   蓦地一会儿,她平静的开口道:“我已经好了,你也去睡吧。”   没听得离开的声音,外头又一阵惊雷,她的瞳孔瞬时收缩。   即墨吹了油灯,默默的守在她的床边。   姜瑾睡不着了。她不习惯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站在一旁,感觉像在瞧着她一样。   所以她有些睡如针毡,迟疑开口道:“即墨,你回去睡吧,我可以的。”   他没有应声,只是固执的身子缓缓下移,双手环胸持剑在心口,盘腿靠在床榻边坐下。   她想着,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打个雷而已,没什么的,不要胡思乱想。   一直暗示着,暗示着自己。姜瑾的心才渐渐平定下来,呼吸也渐渐沉稳。   即墨侧着头倾听,感受到她正要睡过去了,便也安心了。   一整夜,他都一直守在她的身旁,寸步不离。   他想着,只是雷而已,就算是鬼神来了,他也会将他们杀个干净,不让他们害到她。   次日姜瑾睡醒,睁开了眼便是去瞧床榻边,已经没有即墨的身形了。   她暗暗的叹息,道:“多可怕的梦,幸好只是梦。”   待起身,丫鬟阿俏等在门外,听到了声响,便叩道:“小姐起榻了?”   “嗯,进来罢。”   阿俏便掩好了房门,蹑手蹑脚来到她的身旁,伺候她更衣。   看起来似有话要说。   姜瑾狐疑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阿俏想了想,道:“奴婢方才听宫里的公公过来说,今日是先皇的忌辰。”   她的凤眸淡淡流转了一瞬,由她替自己宽衣。   “小姐,凡是有些身份的人今日都会去的。”阿俏提醒道。   姜瑾灵光一动,忽的想起,顾逊之还在北疆。   此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今日才说,也不让人做好准备。   她眉头微微皱起,介时皇上问起了,道她与世子平日里关系最好,怎的不见他该如何是好?   她又想起昨夜那梦,眉头跳了跳,只觉很是不安。   昨日,君无弦还让景过来说,明日让她去他府上。   想来,他对此事也是不知情的。   怎的会这样突然呢?   “先皇的忌辰,未免有些太过突然。”姜瑾瞧着阿悄。   “莫说小姐了,大将军也是这样认为的。自从皇贵妃娘娘有了,皇上总是这样突然兴起什么。也不提前与众人吱声。”阿俏也同样不解。   “我知道了。莫要多说了,还是快些给我梳妆罢。”她吩咐道。   阿俏诺了一声,也不愿意去猜测帝王的心思。   梳妆打扮好,姜瑾动手写了封书信,差阿俏命人送去北疆给顾逊之。   另一边的姜氏同样也在埋怨着,但到底还是接受了。   “那静颦可要一并进宫?”她想着,对姜怀道。   “为何不要?”他捋了捋胡子问道。   “我也没别的意思。不是看静颦妹妹身子羸弱,恐不能进宫么。”姜氏拢了拢发髻道。   姜怀沉默,道:“若是实在无法起身,也是没有办法。”   言完,便让小厮去静颦的院子里问声,若可以起榻进宫,那便一道去,若不行,那就罢了。   于是小厮便领命的去了院中,将其话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姜乐正好也在,听了话后,立马道:“去,当然要去。”   小厮顾虑的瞧了一眼榻上了静颦,有些思忖。   “娘,你也很想进宫去瞧瞧吧。”姜乐对着榻上的人儿道。   静颦缓缓直起身子,笃定道:“我可以,回去同将军说一声罢。”   小厮诺,便回去复命了。   “娘,你一定要去啊,这样好的机会。若娘亲只让女儿进宫,他们定然会嘲笑女儿没有娘亲的。”姜乐扶着她的胳膊道。   “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大姐这样风华绝代,即便你想要攀上高枝,有你大姐在,也是不会有人选上你的。”静颦怎会不疼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也只是将实话说出来,虽然会伤她的心。   “娘,你想多了。女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姜乐一面说着一面害羞。   她想要进宫,是因为也只有在宫中能瞧见王侯大人,以往她是没有身份与理由去他的府中的,不比阿姐来的随意。   再者,也是想让母亲出去透透气,去一趟宫里想必也能开心一些,也好让母亲亲眼瞧一瞧她欢喜之人,是何样的风姿。   静颦有些诧异,道:“你何时有欢喜的人了?怎的不同娘说呢。”   “因为女儿见娘病榻,也不想说着等事情叨扰娘养病。女儿欢喜的人,乃是王侯大人君无弦。”姜乐开心的同母亲分享。   静颦一听,面色立马沉了下来。   她道:“娘虽然先前一直在乡下。但也曾受惠过王侯大人,他是那样的清风朗月之人,女儿啊,还是算了吧。”   先前,姜乐曾经因为母亲病重告急,一时间愁不到大量的药材,想着父亲不会管这些,每月的银两已经拨下去不少了,定然不会再顾及娘了。   所以她便去求阿姐,阿姐担心每一笔支出会让管家查到,便去宫中求了公主,寻了补药材。   但有一日王侯大人来府中寻阿姐,她便将此事告诉了王侯大人,大人便有意相帮她,不但送去了许多的药材,还将最好的大夫差过去给娘诊治。   所以娘才会认识王侯大人,也生甚感激。   娘一直都是最宠爱她的,但是她方才的言外之意,是在说她配不上王侯大人吗?   姜乐很是伤神,道:“娘,你怎能这样说呢。”   静颦叹了口气道:“娘也是为了你好。他那样的身份地位,你何苦呢?”   “可是女儿相信王侯大人一定对女儿有好感的。不然为何要帮女儿那个忙,待女儿与娘亲这样好呢。”她一席话说完,让静颦当下便沉默了。   静颦与姜乐皆不知晓,君无弦帮她,完全是因为姜瑾。   “好罢,既然你欢喜。娘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望你莫要走错了道才是。需得好好掂量掂量,莫要在一棵树下吊死。娘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静颦抚上她清秀的小脸,叹息道。   “娘。”姜乐很是感动。   有下人进来,说受了大夫人的吩咐,命她们过来给大夫人洗漱梳妆。   静颦缓缓点头,“多谢大姐了。”   姜乐默默的退开一边,心想着主母怎么会这么殷勤了。   一番准备完毕,将军府的马车便缓缓行驶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先皇忌辰   因又加了一人,遂准备了两辆马车。   姜怀难得的没有驾马,同姜氏与静颦坐在一马车里。   另一边,姜瑾同阿月以及即墨与阿俏一起。   “妹妹往常一直病着,今日难得的起来,换上这样的衣裳,再梳了妆,瞧起来倒是光鲜亮丽的很。”姜氏笑着道。   “没有的事。有姐姐在,妹妹只会觉得自惭形秽。”静颦端庄有礼,说出来的话都温柔似水的,或许是她害病的原因,这声音都是弱弱的。   “妹妹谦虚了。今日这身子可觉得还好?姐姐方还想着,妹妹病如此,还是应该多歇息歇息的,却不想现还能与姐姐一并进宫,也是可喜可贺。”姜氏摆了摆头上的金钗缓缓笑着道。   静颦感受到了其言语中的刻薄,也深知自己从乡下回府,定然惹得她不高兴。   她微微抬头看了眼姜怀,而后便陪笑着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了。   姜氏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也是极其的鄙夷。   病了又怎样,病了就最大了么。连她的话都敢不回了。   “妹妹对这宫中想必也是极其不熟练的,过会儿由姐姐带着妹妹一同罢。”姜氏笑道。   “多谢姐姐。”静颦端雅的礼道。   “客气了,自家姐妹。晓得妹妹今日会来,姐姐还特意为妹妹寻了个伶俐的丫头,伺候着你。”她假笑道。   “多谢,姐姐。”静颦也不知该说什么,甚至她的心思,但也不戳破,只是应着接受着。   姜氏方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旁坐着的姜怀老眉一横,打断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有什么话进宫再说。”   静颦怔了一下,低眉顺眼道:“是,将军。”   姜氏更加气不平了,只是“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瞧他了。   姜怀无奈的摇头。   另一马车之中,气氛也是异常的宁静。   一方不说话,另一方也不说话。   丫鬟阿俏瞧了瞧自家小姐,一副出神的模样。再瞧瞧即墨,也是一副出神的模样。   再瞧瞧二小姐,终是不出神了,只是看起来欲有话要说,但是没办法说出口的模样。   她看着也是很捉急的。   “阿姐,今日还是我第一回 同母亲一道进宫呢。”姜乐小心翼翼的说道。   她说的是,母亲回来后的第一回 。   姜瑾只是一直再想着昨夜的梦,并未听到她说的话。   这时候即墨向她投去复杂的眼神,深深知晓。   “即侍卫,你这眼睛怎的这般一圈黑啊?昨夜未睡好吗?”丫鬟阿俏打破了这份尴尬,佯势随意的说了一句道。   即墨微怔,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着。   “我说即侍卫,我跟你说话呢。”阿俏气嘟嘟道。   姜瑾回过神来,开口道:“方才阿妹说什么?”   “没什么,阿姐。”她笑吟吟道。   “阿俏。他不想说,你便也别难为他了。”她道。   “好吧小姐,奴婢错了。”阿俏嘀咕着。   只有即墨自己清楚,昨夜小姐害怕,他便守在她的榻旁直到天亮。   夜里,她睡的极其安稳,他还猜测她会不会有踢被子的习惯,还想着要不要给她盖上,这样是不是于理不合。   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便心头有些小小的失落。   在他的心底,他终究还是想要触碰她的吧。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在快要到宫中的时候,有个分岔口。   另一边也有一辆马车过来,合须驾着而后轻声道:“主子,前头是将军府的马车。”   君无弦微抬起玉手掀开帘子,看了几眼,便缓缓的放落。   姜氏的马车在后头,所以合须便行驶了过去,与姜瑾的那辆并齐。   即墨听到了声响,便拂开小窗的帘子。   “怎么了?”她询问道。   “是王侯府的马车。”他认得那标记。   姜瑾微微坐了过去,瞬间与君无弦对上了眼神。   刚好,此时的即墨在她身旁。   那头的马车帘子放了下来,她有些错愕。   他怎么了?她不明白的缓缓放下,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姜乐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想着待会儿就能看见王侯大人了。   马车行驶到了宫中,出示了令牌放行,而后稳妥的缓缓落下。   即墨早已下了马车,朝着她递过去手,姜瑾没有犹豫的搭上下了马车。   阿俏与姜乐也一并下来。   后头的静颦见到了日头,忽觉得有些眩晕,被姜氏及时的扶住,她道:“妹妹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时见着了日晕,有些头昏。多谢姐姐关心了。”静颦将玉手掩在了额上,看起来摇摇欲倒。   姜怀则是眼尖的看见了君无弦,便上去互相礼了礼。   “王侯大人,既已一并到了宫中,不如一道吧。”   “甚好。”   姜瑾见他至始至终都未曾瞧过她一眼,心中很是闷闷。   他到底怎么了?为何会这样冷落了她?   即墨看着身旁人儿的目光追溯,面具下的眼神黯了黯。   姜乐则是心头乐的,她一直观察着王侯大人与阿姐,若是换做平常,大人早就主动过来同阿姐搭话,并一起了,但方才大人至始至终都似未瞧见阿姐一般,想是厌倦了阿姐了罢。   这下,她便更有机会了。   “阿姐,我们一起吧。”姜乐的心头甚是高兴。   丫鬟阿俏只觉匪夷所思,仔细的回想着方才。   她摇了摇头。   自将军府与王侯府皆到了宫中之后,陆陆续续的也接着来了一些贵人士族们。   “公主,这个不可以碰的,奴婢们会让皇上责罚的。”下人们避之不及的挪动着自己手头端着的宝贝。   “为什么不让本公主碰啊?我又不会将它摔了去,只是瞧一瞧罢了。”听说这是进贡来的玉石。   听到声音,姜怀与君无便走了过去。   赶巧的,有一老臣叫住道:“大将军。”   尉迟茗嫣见到了来人,便道:“王侯大人,我阿瑾姐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   君无弦眼中波澜几瞬,只是唤了声,“公主。”   她有些猫腻的皱了皱眉头,朝着他身后望去,便瞧见了熟悉的身形。   “阿瑾姐姐。”她走了过去,拉着姜瑾的手,十分亲切道:“阿瑾姐姐你来啦。”   “公主。”几人分别礼了礼。   “阿瑾姐姐,你是不是同王侯大人闹别扭啊。”尉迟茗嫣以手拦着,悄悄的在她耳边道。   天晓得。姜瑾很是无奈,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故她只能摇了摇头。   但是公主不明白呀,她若是不弄清楚就会心里头难受,她可不想看着阿瑾姐姐不幸福。   于是她便拉着她的玉手,走向了君无弦,道:“王侯大人好生粗心大意,怎能将你这相好落在后头呢?”   姜瑾不愿意跟着她一起胡闹,便有些面色变了变。   “公主说的极是。”他温润轻笑一声道。   尉迟茗嫣当即便开了笑脸,见那面具侍卫又要上来,便道:“虽然你是我阿瑾姐姐的贴身侍卫,但你也不用这般黏着她罢。”   即墨有些尴尬。趁此,姜瑾抬眼望着面前的人,说道:“何故?”   君无弦深深望着她,轻声道:“姜儿说,何故?”   他微微侧眼,便瞧见即墨正关切的望着这个方向。   她怔了怔。   “你在吃即墨的醋?”她问了出来。   身后传来尉迟茗嫣聒噪的阻拦即墨的言语。   “嗯。”君无弦不可否认的,轻轻应了一声。   姜瑾面对于他的坦诚有些意外,但想起方才他对她的忽视,让她心中十分的堵。   “即墨只是侍卫,我二人只有主仆情谊。你不必多想。”她说着,与他默默的对视,凤眸一眨也不眨,充满了诚恳。   他没有言话,她便沉默了一瞬,道:“今日有你在宫中相陪我,我便也不需要他了。也好,便让他歇个闲。”   “姜儿,开心便好。”君无弦温声道。   姜瑾还是觉得心中甚堵,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感觉温热的气息朝她靠近,她面上有些赧意道:“这,这是宫中。”   但离她的面上还有一些距离时,他停住了,只听得一阵清越悦耳的笑声,轻声道:“回去,来我府里。”   她面上有一些绯红,也没应他,有些局促。   尉迟茗嫣只是道:“本公主今日没人陪了,即侍卫,你来陪本公主罢。”   她悄悄的望了一眼身后的二人,心头美滋滋的。   丫鬟阿俏犹豫着道:“可是公主不是和我家小姐一起的吗?”   “谁说啦。本公主怎会做那中间人呢。你这丫头也不瞧瞧,你家小姐身边的人是谁。本公主可是不愿意打搅他二人的。”尉迟茗嫣一副大人的模样道。   阿俏小小的“哦”了一声,立即了然过来。   姜乐心中十分嫉妒,但是也不能发出来,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在公主面前就如下人一般抬不起头,即便是再生气又如何,只能忍着,忍着!   姜怀同一旁的老臣叙旧完,一转眼便看到自家女儿正与王侯聊上了,心领的咳嗽了几声,问道:“夫人可来了?”   阿俏听到声响,瞅了眼后头,正见主母与二姨娘正在过来,便道:“一会儿就来了。”   此间,姜氏高傲的道了一句:“妹妹可是好福气的,有我这个姐姐在此陪着,扶着。”   静颦也只道她心不坏,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罢了,但还是关切她的,便道:“多谢姐姐了。”   姜氏“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马车里容不下太多人,她也一惯没有带丫鬟的习惯,便没有带了。   身后也陆陆续续的跟着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以及一些有权有身份之人。   “我可听说了,那相爷家的嫡女有回去了王侯府,结果哭着跑出来了。”有一家女眷嘲笑着。   “可不是吗,王侯大人也岂是一般的女子说能攀就能攀的。”另一个女眷道。   “我倒是想,也知道你们也自是想的。但偏偏将军府出了个这么出众的女儿,唉,我们是没什么希望了。”另一家女眷很是心灰意冷。   这宫里宫外都传遍了,谁不知道王侯大人钟情于将军府的嫡女姜瑾,听说自从边疆和亲陷害一事了了之后,那姜瑾回来过后,王侯大人还什么也不计较的依旧爱慕着。   若是要换做旁人,只怕能被说死。   谁知道那姜家嫡女的身子还干净不干净,都半载了,定然是让那边疆大王糟蹋过了。   啧啧,偏偏她们这一个好儿郎好公子的,这样谪仙的人儿就栽在了那样女子的手中。   若是放在以前,倒还是说的过去的,现在就。   “快别说了,已经这样了,都死心罢。”其中女眷道。   “你说的对,虽然我们都是那样爱慕王侯大人。但是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唉。我还听说,王侯大人这辈子都不愿意娶其他女子呢,要同那姜家嫡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还有这等子事?真是让人嫉妒!”一个女子咬牙不平道。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轮不着她呢,可恶!   公公低身走了出来,发现宫里已经来了许多的人了。   这厢姜瑾命令即墨不必再跟着他了。   即墨考虑到主子在她的身旁,便也稍稍安心下来,领命退至一旁。   “这样,你可满意了?”她好笑道。   君无弦的嘴角微微扬起,缓声道:“本候自是满意的。”   “皇上交代了,让各位贵人们先去宫中四处游玩。祭奠大礼还未开始。”公公扯着嗓子道。   “后花园今日开放,女眷们也可过去一游。涉猎场同时也欢迎各位公子们一起。”   一时间,众人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今日不是先皇的忌辰么,这样愉悦真的好么。   不过,皇上也说了还未开始,那就当作平日里一样,过后再哀悼也是一样。   尉迟茗嫣默默的感叹着,父皇已经逝去这么久了,以往她害病都不能过来祭奠,现在可以了。   此话一出,各个皆散了去。   姜怀同老臣们一同商量国事,姜氏与静颦则是同大户人家的夫人一同去赏花。   而剩下的公子哥们相约好的一起去宫中小猎场一显身手。   女眷们则是一同朝着那后花园的方向过去。   留下来的除了姜瑾一行人,还有元家的小公子元堇德。   “元堇德?你愣在这里干嘛呢。”尉迟茗嫣走了过去道。   “堇徳在宫中没什么好友,对于围猎赏花就更什么兴致的,遂就在原地候着吧。”他说着,便瞧向了姜瑾这方向去。   “我跟你说,本公主现在可闲了,也正需要人陪,不如就由你陪本公主在宫里转转吧。”尉迟茗嫣顺着他的视线而后狡黠说道。   这样好的机会,她可不准有任何人来打扰王侯大人与阿瑾姐姐的。   “姜家的二小姐,也一起吧,如何?”她转头询问姜乐。   姜乐只觉受宠若惊,便忙道:“阿月……”   “没关系的,本公主面前就不用礼来礼去的了,走吧走吧。”尉迟茗嫣拽着元堇德,一并让其跟上。   他复杂的瞧了眼姜瑾,便只好跟着公主过去了。   姜乐咬了咬唇,极其不舍的望了一眼君无弦的背影,便走了。   剩下的,除了丫鬟阿俏还有即墨。   “即侍卫,你觉不觉得我们,也应该离开下下啊。”阿俏见周边人都没了,也就他们主子同王侯大人了。   “我要留下来保护小姐。”他道。   “我家小姐身边有王侯大人,怎么会需要你保护啊。”阿俏呛声道。   即墨沉默不语,只是想尽着贴身侍卫的责任。   前头,君无弦低低温润道:“人都走了。”   姜瑾“嗯”了一声,环顾了下四周,道:“那我们,去哪儿?”   他轻笑,道:“宫里有一个地方,你我都知,便去那吧。”   她努力的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道:“竹林木屋。”   那宫里头有个幽静的地方,本是先前一女医住的,但那女医死了,便弃了。   他觉得甚是可惜,地方又清雅,荒废了着实不好。   姜瑾记得,一直都记得。那个地方,他带她来了有几次了。   她还在那榻上,同他共睡了一夜,想来那时候也是觉得十分好笑,一直都耿耿于怀的,还避讳着他。   她转头,对着阿俏与即墨道:“不用跟来。”   便同君无弦一道去了那林中,见到了屹立的小木屋。   姜瑾有些喜悦的推门走了进去,还是熟悉的一切,什么也没有变化,那木窗子一直撑着,有绿茵茵的竹叶伸展了进来。   “你那竹笛,可还在这?”她忽的坐下道。   君无弦低笑,从一木盒子里缓缓拿了出来。   “我喜你吹笛。”她笑笑道。   “我也喜你,喜我吹笛。”他低头轻笑,拿出一锦帕擦拭。   姜瑾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他吹着。   一阵凉凉的微风拂过,伴随着潮湿的土地气息,君无弦的衣袖宽松飘逸,墨长的青丝肆意起落,笛音缓缓的吹拂了出来。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笛音,是那样,那样的让人安心舒适。   记得她第一回 听过他的琴声,也是这样认为,觉得他手下所操作的一切事物,似乎都有了神奇的力量一般。 第二百八十章 后花园撕扯   最后一音戛然而止,姜瑾感觉他温热的呼吸在凑近她,待她睁开眼,便唇上一热。   她有些猝不及防的推了推他,却是换来更加的狂热。   待她觉得无法吐气时,他才松开了她,抵着她微喘息道:“姜儿。”   “嗯。”她轻轻应着,面上绯意。   “姜儿只能欢喜本候一人。”君无弦深深凝视着她道。   姜瑾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说。   但她为了让他安心,便诚恳道:“至始至终,我也只不过一个你罢了。”   他闻言,清越的笑了,将她微一用力,便坐在了他的怀里。   “放我下去吧,这样怪难为情的。”她的下颔轻轻磕在他的肩上,两只手搁置在他好看的脖颈处。   “这是本候对姜儿的惩罚。”君无弦低声道。   “这,如何算惩罚了?”姜瑾耳热了热。   “罚跪。”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呢喃道。   她禁不起这样的撩拨,就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但却动弹不得。   看他这副样子,就晓得打翻了多大坛的醋了,她是既无奈又觉得好笑。   罢了,难得见他这样人间烟火气的,便依着他罢。   “我错了,可好?”姜瑾与他对视,互相望着对方的眼。   “不好。”君无弦的唇瓣微动。   要命。她可从未哄过男子的?   谁能料想,平日里的谪仙公子,却不想是这样的。若是让外头的女眷们瞧了,可不知是怎样惊诧的神情了。   “不好也得好。”她挣扎着要下去,却被他托住了腰肢。   姜瑾气极,咬牙道:“人前一个模样,人后又是一个模样的。”   君无弦面上的笑意渐渐收歇,一双漆黑的眼眸愈加的深邃。   她从未见他如此的,便也觉得自己言重了,道:“我也是无心之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蓦地恢复了温润的神情,轻轻将她埋在肩上,轻声道:“我又怎会怪你。”   姜瑾迷糊的应了应,安心的枕在他的肩头,也就由他去了。   许久,她道:“纳兰清如现在还在凉国,她回不来,我也过不去。终究在心底,是一根刺。”   君无弦顿了顿,缓声道:“你不必忧心,我会护你周全。”   “我累了。”姜瑾轻声道。   “那便歇一会儿,待祭奠开始了,我再唤你。”他温声说道。   她没应声,只是在他怀里睡下了。   昨夜,她着实没睡个好觉,昨晚噩梦醒来,多想他能在自己身边,但是没有。   现在,终是见到了他的,此时此刻在他的怀里也很是安心。   自重生一世以来,她便日日被恐惧纠缠,唯有心中还有一片柔软的寸土,能够给予她宽慰。   君无弦抚着她的青丝,但愿她能够好好睡一觉。   后花园里头,尉迟茗嫣同姜乐还有元堇德一同赏花。   几个女眷见到公主殿下,便皆想巴结,就将姜乐挤了开来,见元家的小公子也在,便更加的心花怒放。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的脸生,并未瞧过?”有一个走了过去扶了姜乐一把。   “将军府的,这位姐姐呢?”她笑吟吟道。   “我是相爷家的。你与我想必一样,是偏房所生的吧。”她问道。   姜乐不喜欢偏房这个字眼,也不想强调自己就是庶女,凭什么同样都是女子,只不过不是正妻所生,就这样被对待呢?   她很是不悦,便撒开了手,自己一人朝着其他方向过去。   “好心好意帮她,竟然这样对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相爷家的庶女道。   尉迟茗嫣一下子有了这么多女眷过来同自己玩甚是开心,但见到元堇德一脸不耐烦想要走的样子,便连忙将他叫住道:“元堇德,你回来。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你不准走。”   他走到一般还是被发现了,于是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去了。   “元家的小公子今年多大了?生得好俊俏啊!”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道。   元堇德看着这些穿的花里胡哨的女子就不想理会,她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胭脂水粉味都能将他给熏死。   “他及冠快一载啦。”尉迟茗嫣替他说道。   “那比我年长三岁呢。”另一个女眷喜悦道。   “元公子可有心仪的女子了?”那些个女眷见元堇德有些局促,便晓得他性子好。   “还没有还没有。”尉迟茗嫣接着又道,活脱脱的像一副说媒的似的。   女子们听公主这样说,各个面上都乐开了花了,想着待会儿得空了,还是得单独寻这小公子谈谈呢。   元堇德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场面,也是很厌恶,便由公主开腔了。   他只是随意的瞥了瞥,便发现方才随他二人一同来的姜家二小姐姜乐没了。   他皱了皱眉,那么大个人了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此间,姜乐一人走去了亭子里,对着那湖泊唉声叹气的。   恰好相爷家的嫡女来了,姿态甚是高挑傲慢,正瞧见亭子上有女眷,便叫丫鬟上前去问问是哪家的小姐。   姜乐见有人同她搭腔,顺眼瞧过去,便低声诺诺道:“我是将军府的。”   丫鬟十分的诧异,便回去通报给她家小姐。   这相爷家的嫡女一听,立即变了变脸色。   那亭中的难道就是王侯大人所钟爱的女子?那日就是为了这女子才让她颜面扫地,失望的跑出了王侯府?   这嫡女根本不晓得将军府还有庶女,一听是他们府的,便自动想去了姜家的大小姐。   她气焰腾腾的走了过去,瞧清了姜乐的面容,再看看她身上穿的以及她的气质,噗哧的就笑了。   自家小姐跟着笑,丫鬟便也跟着嘲笑。   姜乐心中愤怒,道:“你们笑什么?我与你们无缘无故的,为何来取笑我?”   难不成她看起来就像是很卑微的人吗?今日一个个都让她气极。   那相爷家的嫡女挑了挑秀眉,而后头上沉重的发饰微侧了侧,她抬步走近过去,阴阳怪气道:“原来将军府的女儿就是生的这样的?”   姜乐盛怒,她自知虽容貌比不上阿姐,但是也是秀丽的,不知比面前的人好看多少,竟然还被此女这样挑衅。   “那也比你好!”她便脱口就反驳道。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灵心,替本大小姐好生教训教训她!”大将军的女儿又如何?大不了打了让爹爹去赔罪!   她那日受的委屈必须要偿还回来!现在还被这女子这样说,心中更是气极。   “小姐,这样不好吧。”丫鬟有些害怕,这说归说的,若是动手打了……   姜乐鼓起勇气狠狠道:“不就是个嫡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长得又没我好看,也不比我有教养!”   那相爷家的嫡女听了一直张着个嘴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自己是个嫡女,言下之意其是庶女。   她要寻的是将军府的嫡女姜瑾,俨然,她将姜乐当成了姜瑾。   但是她容不得多想,直接自己动手过去,狠狠的就打了姜乐一巴掌,“贱人!竟敢如此侮辱我!”   “快给本小姐打死她!贱人!”相爷家的嫡女长这么大,何尝受过这样的委屈,一边气着哭一边让人动手打。   这姜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都挨人打了,要是不还手就亏大发了,左右都是要受惩罚的,倒不如豁出去算了,还有阿姐罩着她!   于是她便也上前去与这相爷家的嫡女厮打在了一块,二人皆拽着彼此的发髻,她道:“我补药狗,狗来咬我。是你自己过来挑衅我的,还要打我。就莫怪我了!”   “你这,你这该死的姜瑾,贱人贱人!”她喷道。   什么?阿姐?姜乐的手松了松。   此女是来寻阿姐的仇的?她便将她推了推倒在地,道:“你找错人了!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不是你要寻的阿姐!”   那相爷的嫡女还管什么呢,不管是什么嫡女还是二小姐的,打了再说,竟敢和她动粗。   于是便再度踉跄的不顾丫鬟的阻拦,上前再次同姜乐扭打在了一起。   “本小姐今日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她拼命的揪着其头发。   这尉迟茗嫣正在同几个女眷说说笑笑呢,元堇德忽的听见有争执的声音,便走了过去。   “元堇德你干嘛,你要去哪儿!”她也提着裙子追了过去。   那身后的女眷道:“公主别走呀,小公子!”   便也跟着一蜂窝的过去,而后所有的女眷们以为那边出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便皆一团的接踵而至的过去。   “快些去瞧瞧!”她们喜悦道。   但到了那亭中,见两名女子在原地撕扯,还骂骂咧咧的,完全没有大家规范的模样。   一旁的丫鬟哭着拉,也拉不下来,正巧看见了公主,便飞速的跑了过去跪下道:“公主殿下您来了,快些去制止下吧。”   尉迟茗嫣望着前头的光景只觉得不悦,当即便喊道:“都给本公主住手!”   两人正扯的激烈,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她堂堂的公主殿下,竟然被人无视了!无视了!太可恶了!   这两名女子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竟这样礼仪都不顾!她要同皇哥哥告状去!   元堇德见她要离开,便道:“公主且慢,暂且不要将事情闹大。让堇徳过去制止下吧。”   于是便三两下的过去,将两人拉开,才看清了二人的模样。   只见姜乐满头的碎发都跑在了面上与嘴角边,那边的相爷家的嫡女也没好到哪去的。   “该死的姜府庶女!竟然跟本大小姐对着干!我要去告诉我爹爹,你就等死吧!”那嫡女便冲了出去。   尉迟茗嫣头一回见到这样剽悍的女眷,竟然第二次无视她。   于是她便叫住其,道:“竟敢见了本公主不行礼,你好大的胆子!”   那嫡女本来闷头走的,结果听到这话,愣是僵在了原地,缓缓转身见真的是公主,忙飞速的回去行了个礼道:“灵儿见过公主殿下。”   姜乐心头哆嗦,暗想着自己完了。   但她本来今日就情绪不佳了,还由人过来挑衅,无缘无故的打了自己一巴掌,谁知道她的哪家的大小姐,想着左右都是要受罚的,干脆闹个痛快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当时也是气盛,现在消完气后只觉自己要真的死了。   姜乐忙礼道:“公主。”   尉迟茗嫣指着她们二人道:“还知道我是公主呢,说,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呢。众目睽睽之下,你们的礼仪都去了哪里。啊,都去了哪里!”   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样看着两人,心头气极了。   一些个女眷也是纷纷指指点点着,嘴中说着什么还亏得是相爷家的嫡女,竟敢这般不顾相爷面子的。   姜乐一听,给愣了。这泼女竟然是相爷家的嫡女?这下真的要死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寻阿姐,阿姐一定会给她想办法的。   “公主,你要为灵儿做主呀!”相府的嫡女哭着跪下求着她道。   尉迟茗嫣心想还未见过这样不要面子的,便连瞧了眼身边的女眷,将她扶起来轻声道:“你有什么苦就同本公主说。只是你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怕是相爷他都不愿认你了。”   于是这嫡女便才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的不妥,当下更加的憎恨起来,方才自己气过头了,差点把人都气疯了,她忙道:“灵儿该死,灵儿该死。这般失了礼仪。”   尉迟茗嫣感觉自己终于做了一回大,便很有大人模样的清了清嗓子,对着二人道:“快些同本公主说说罢,你们方才都因什么事在此争执呢?还要这样动手动脚的,也着实难看了些。”   这相爷嫡女见公主年纪小,肯定很好哄骗,便恶人先告状的哭啼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动容委屈,道:“方才就是她,说本小姐生得丑陋,还没有教养,说着说着就动手打了我。公主殿下,你可要为灵儿做主啊。”   她有些为难,只听她一面之词也是不行的,于是她将姜乐唤到自己身边来,道:“姜家的二小姐,那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围观的女眷们皆指点着,相爷家的嫡女瞪了她们一眼,便没人再敢堂而皇之的说了,只是小声的嘀咕着。   元堇德对于这等女子之事最是不耐烦,但他得维护公主的安危,便想着还是留下来瞧一瞧吧,必要之时,可以给姜瑾报个信。   “公,公主殿下。是,是她自己跑过来挑衅我的。我方才就在那亭子里坐着,结果她便来挑刺说什么将军府的女儿就是生得这样模样的,我也是一时有些生气才反驳了她而已。没想到她竟然打了我一巴掌,我,我当然不服心了。”姜乐说着,还低头捂着自己的脸。   尉迟茗嫣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拿开,发现果然是有一个红印子的。   但她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只听她们的一面之词终归难以服众的。   “有没有人瞧见?”她在女眷中询问。   忽然,有一个女眷站了出来道:“我瞧见了,我瞧见了!”   姜乐看过去,正是方才她气极甩脱的那位女眷,才去了亭中的。   “那你同本公主说说,你都瞧见了些什么?”尉迟茗嫣走过去问道。   那女子想着终于可以出气了,便道:“我瞧见着姜家的二小姐先打的相爷家的大小姐的。”   “你胡说!”姜乐指着她道。   那女子心虚,便道:“我没有胡说,我真的亲眼瞧见的。”   一时间,她百口莫辩。   “公主殿下,你也听见了吧。就是她先挑衅本小姐的,定然是她嫉妒我!”相爷家的嫡女恶狠狠道。   尉迟茗嫣好生为难,其实她心里头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了想,便暗示元堇德道:“女眷的事情本公主自会解决的,不想让小公子瞧见了这场闹剧。小公子不必待在这里陪本公主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如此说道。   元堇德的眼神闪了闪,了解了她其中的话意,而且他也正有此意,便向各女眷礼了礼离开了。   “公主殿下,你可要为灵儿做主呀。”   “公主殿下,我真的没有……”   尉迟茗嫣望天,她真的头都快要大了啦!   元堇德出了后花园,一路寻着姜瑾,但寻了又寻,皆找不到其踪影。   此间,林中小屋,她迷迷糊糊的醒了,揉了揉眼,发现君无弦没了影。   她从榻上起身,而后走出了屋子,正见着他在那捣鼓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姜瑾询问出声。   他将煮好的热茶递给她。   她笑了笑,接过饮了一口,只觉浑身都痛畅了起来。   昨夜没睡的,今日给补了回来,也不觉得困了,反而甚是精神。   君无弦抚上她的秀脸,温声道:“可睡好了?”   姜瑾点了点头,而后郑重道:“我们还是出去吧,我怕有人有事来寻,也寻不到我们。”   “好。”他温润道。   于是二人便走出了竹林,正巧碰见元堇德在那四处寻她。   她皱了皱秀眉,转头问道:“元小公子是在做什么呢?”   君无弦定睛,道:“去看看吧。”   姜瑾走了过去,元堇德一转身,便瞥见了她。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太后驾到   “元小公子,你在寻谁?”她道。   他诧异了会儿,而后道:“二小姐与相爷家的嫡女发生了争执。公主命我过来同你说。”   她望了眼君无弦,再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元堇德只说公主在调解,但也分不出个什么事实。   姜瑾蹙了蹙秀眉,对着君无弦道:“后花园皆是女眷,你去不妥。我一人去解决便好。”   “本候不放心。”他淡淡道。   “你相信我,我可以的,好么。”她诚恳道。   他也不应,只是灼灼的瞧着她。   元堇德道:“王侯大人放心,堇徳方才已经经历过此事,所以过去也不为不妥。可以带姜小姐一道去。”   君无弦作揖道:“有劳小公子。”   他还礼,便与姜瑾一道去了后花园。   “合须。”一阵清越的声音响起。   “主子。”他早就隐蔽在一旁树丛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随我一同,会会国相爷。”君无弦道。   合须诺,便精准的带他寻到了国相爷所在的地方。   而另一边的即墨与丫鬟阿俏则是跟在姜氏身边。   没办法,谁让小姐将他们抛弃了的,有了王侯大人,就不需要他们了。   阿俏表示很是委屈,便带着个拖油瓶即侍卫一起过来投奔主母了。   即墨只是在一旁听着家长里短,一些寒暄之类的,有多困乏就不用说了。   姜瑾与元堇德,到了后花园内,便瞧见尉迟茗嫣一副很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公主。”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缓声道。   众女眷听得这样清雅的声音,纷纷好奇的转过头去瞧是谁人来了。   这样一瞧,便瞬时觉得自己自行惭秽了去。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竟生得如此倾国倾城?   于是,姜瑾便端庄有礼的踏着步履,身形轻盈的走了过去。   “公主。”她礼道。   “阿瑾姐姐!你终于来啦!”尉迟茗嫣如释负重,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但话一出,她就觉得突然有些不妥了起来。   阿瑾姐姐?女眷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   忽然有一个女子开口疑问道:“可是那堂堂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就是同王侯大人……”   说及此,便歇声了。   姜瑾微微转身,仪态大方,风姿灼灼道:“正是小女。”   “原来是姜家的大小姐呀,怪不得一头来,我当是瞧见了仙人。”一个好生羡慕的小女眷惊呼道,早就听闻其西谟第一美人的称号了,却不想今日能在此遇见。   几个女眷瞧见了心中十分不悦,暗道着生得好看有什么用,谁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勾引到王侯大人的呢。   姜乐见到了阿姐,便感到委屈不已,当即便落泪道:“阿姐,她打我,还骂我。”   她温雅的抚着她的脸,轻声道:“很疼吧?”   那相爷家的嫡女一副仇恨的样子,不快道:“恶人先告状啊这是,分明是你骂了本小姐,打了本小姐,你还有脸了?”   “再者,姜家的嫡女来了,有何了不起,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她满是嘲讽的一笑道。   姜瑾至始至终都是优雅有礼的,她温声道:“同是大小姐,同是嫡女。为何姑娘不能心平气和下来好好说话呢,这样指指点点的,可不太有礼呢。”   她一时语塞,心中恨极,道:“好,都胆子很大么,都敢欺负我。我找我爹爹去!”   说着,便要从人群中离开。   这时,女眷们便道:“是呀,同样是大小姐。怎的姜家的小姐就这样端庄典雅的,相爷家的大小姐便这样被惯坏似的娇纵。”   这其中帮腔说话的,自是平日里头看不惯其娇纵高傲模样的。   在这里头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大户人家的大小姐,就偏偏她趾高气扬的,好似比她们多了不起似的,还要去寻爹爹,说不过别人就如此做,真真是娇纵不已。   “你说什么!你竟敢说我爹惯坏我!”那相爷家的嫡女听见了折回来,恶狠狠道。   “哟,还不让人说了不是。我可听说了,就前不久,相爷可是带着礼去王侯大人府中的,早就听闻王侯大人拒绝了其女,这件事情谁人不知啊。真是冷屁股贴脸呢,不知羞耻。人家王侯大人早就有主了,还自讨没趣。”另一个非常看不惯她,就多嘴的说了句实话。   “好啊,好啊。看本小姐不撕烂了你的嘴!”她冲上去就是和女眷们一顿撕扯。   尉迟茗嫣气的快昏过去了,喊道:“给本公主住手!住手!”   元堇德看不下去了,但又不好进去拉拉扯扯的。   姜瑾替姜乐擦着眼泪,道:“莫哭了,此事与你无关。”   “阿姐。”她委屈的哭啼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高呼道:“相爷与王侯大人到。”   一瞬间,众女眷们以为听错了一般的皆愣在了原地,也不吵闹了。   那嫡女听见了自家爹爹名讳,便赶忙哭的梨花带雨的冲了过去,道:“爹爹,爹爹,有人欺负女儿!   姜乐有一瞬间的紧张,忙瑟缩了一瞬。   “别怕。”姜瑾道。   相爷一进后花园,便瞧见自家女儿哭成个泪人一样,心中很是心疼,便道:“出了何事了?”   “是那边那……”她望了眼爹爹身旁的王侯大人,便努力的使自己维持好一点的形象,道:“是那边的姜二小姐。她说女儿生得丑陋,还说女儿,说女儿没有教养!”她流着泪道。   相爷老狐狸的眼顺过去,瞧见了那亭子里的二人。   他走了过去,君无弦也淡淡的睨了其一眼,便穿过了女眷。   有几个不敢置信的说王侯大人都来了,一定是为了姜大小姐来的之类言语。   “请问,姜二小姐是哪位啊。”相爷一副兴师问罪道。   姜乐瑟缩着,抬眼望了一眼阿姐。   姜瑾忽的站出来,端庄有礼的行了个礼,而后缓缓笑道:“阿瑾也有许久未见相爷了,也不知相爷近日身子可好,我在此代家父给相爷问好了。”   “原来是姜大小姐。不敢不敢,大将军与老夫也有半载未见了,说及此,也不知大将军近日是在做些什么呢?”他捋了捋老胡子,眼里迸着精光。   她轻笑一声,道:“家父自是过的很好了,相信他见到相爷后,会更好的。”   姜瑾在心头冷哼,不过是个老狐狸罢了。   但她却没有料想,君无弦为何同他一道来?她微微抬眼,与他对视了几瞬。   国相爷闻言,哈哈的笑了几声道:“姜大小姐果然直言不讳啊。”   “没有,阿瑾也不过有什么话便说出来罢了。”她淡淡笑道。   国相爷面上的笑容骤歇,而后严肃道:“你身旁的这位,正是我小女所说的二小姐吧。”   “自是。”   言完,姜乐有些害怕。   “姜大小姐是聪明人,老夫也就不绕弯子了。大小姐直说吧,此事该如何解决。”   姜瑾面带浅浅的笑意,道:“此事如何解决。相爷难道只想听自家小女的一面之词么?”   其面色难堪道:“那这位二小姐便说说,事情的经过是如何。”   姜乐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自己在亭中瞧风景,忽的这大小姐就来挑衅她,说将军府的女儿就生得这个模样之类的。   国相爷眼中精光,转头去询问女儿。   “爹爹,你不要听她胡说,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是她侮辱我,还打了我。”   姜瑾笑了一声,绕到她的身旁,道:“那我阿妹是如何打小姐的,怎的小姐面上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痕,反倒我这阿妹的面上,这样一个巴掌印呢?难不成小姐是想说,是我阿妹自己打上去的,然后栽赃给小姐不成?”   那嫡女气极,一时又语塞,于是便逞强道:“是啊!我根本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打的,好陷害给我。”   她缓缓笑着摇头,真是愚蠢至极。   国相爷的脸都快气绿了,黑沉着脸一言不发。   一旁的尉迟茗嫣道:“到底是谁打的,对证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公主。”几人礼道。   “来,相爷家的嫡女,你把手掌印上去,看看是不是吻合的。”她毫不客气道。   那嫡女一时说不出话来。   “国相爷大人,你可得要好好管教管教下自己的女儿啊。你们家女儿,方才连本公主的命令都敢违抗,一共三次忤逆本公主我也就不计较了,还撒泼的在女眷们堆里撕扯,这叫什么?成何体统啊!此事难不成要本公主去同我皇哥哥说说,让他来理一理?”   尉迟茗嫣心中有气道。   平生就没被人这么无视过。   此言一出,女眷们纷纷告状,说着其不是,就连元堇德也佐证。   国相爷一时面色难堪。   此刻,君无弦温声道:“不过是小小的争执的罢了,公主就莫要惊扰皇上了,还是私下好好解决吧。”   “竟然王侯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公主就罢了。”尉迟茗嫣言完,便转身不想瞧他们似的。   国相爷抿嘴,也只得陪着说私下了。   这事要是让皇上知晓了,让他的老脸往哪里去搁。   “既然没有人作证,到底是哪一方惹了另一方。那么倒不如,就如各位所见的,公平相待,还回来便是。”君无弦淡淡道。   此话一出,有一女眷开口道:“王侯大人所说还回来,是何意?”   他轻笑一声,瞧了一眼姜瑾,而后道:“这样的情况下,两方均不愿意罢休。那便也只能受了委屈,还回去。”   众女眷膛目结舌,不可置信此话是这样风度翩翩,温润的王侯大人所说。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本小姐还得挨她一巴掌不是?”那嫡女急着跳脚出来道。   一说完,国相爷的脸更加绿了。   “小姐怎的现在承认了?”姜瑾有些无辜道。   那嫡女左右气急的语塞,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君无弦笑了笑,道:“本候也是说笑的,还望各位莫要当真了去。”   而后他顿了顿,缓缓转身,将目光放在了那嫡女身边的丫鬟身上。   丫鬟感觉自己被注视着,心里特别虚。   “这位姑娘,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吧。”他温声道。   丫鬟感觉自己受宠若惊,忙跪了下来道:“回王侯大人,正是小怜。”   “如此便好了。”君无弦看向国相爷道:“相爷不妨问问这位小怜姑娘,事情具体究竟如何。”   言完,那相爷嫡女踉跄了几步,目中瞪的大大的。   那名叫小怜的丫鬟心直抖,感受到那传来的冷冷寒意。   怎么办,到底该不该说。若是说了,回去定然要被大小姐打残的,若是不说,自己也是难逃一死,莫说国相爷不放过了,还因此要得罪公主与王侯大人还有姜大小姐等人。   女眷们才反应过来,方才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大小姐身上,却不想忘了她身边的婢女,这婢女定然最清楚这事情的经过,若她如实说出来,便能明白这前后的经过了。   不愧是王侯大人啊!她们心中暗叹。   姜瑾心头暖了暖。   元堇德望着他二人来回的眼神,只当作未瞧见。   “你说,你给我如实说来!”国相爷气胡子瞪眼的。   他原还想替女儿主持公道,却不想皆是说她不好的,现在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只能公正不能徇私了。   那丫鬟跪在地上抖个不停,根本不敢说。   这后头是大小姐,前头是国相爷的,要她该怎么说啊,不管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啊!   “你若不说,我现在便命人仗死了你!”   丫鬟听要打死她,连忙跪着磕头哭道:“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啊!”   “爹,这不关小怜的事啊,你为何要难为她呢!”相灵儿假情假意道。   国相爷冷哼了一声道:“平日里是我惯着你,才将你惯成了这副模样!你什么也不必说,爹自有主张!”   相灵儿便不敢说了,退至一旁。   “你说,事情经过,到底是如何。若扭曲事实,说的不好,我便杀了你。”国相爷意味深长的凝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小怜。   小怜瞬时明白了相爷的意思,便抖着胆子,道:“奴婢先前同大小姐一并去亭子中,从姜二小姐身边走过,却听得二小姐说了句我家大小姐生得也不过如此,还说了些其他不好听的话来嘲讽。大小姐生气极了,便同她拌了几句嘴,结果姜二小姐便揪着我家大小姐的头发,二人便撕扯了起来。”   一句话言完,姜乐忙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分明说反了!”   姜瑾冷哼一声道:“好厉害的丫鬟,你可知你现在周围站着的都是谁。公主殿下与王侯大人还有元小公子在此,你竟也能胡言乱语,编造事实!”   尉迟茗嫣听阿瑾姐姐提到了自己,便帮腔道:“你这丫鬟,从实招来!若是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了!”   那婢女哭着道:“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奴婢不敢撒谎啊!请公主明鉴。”   那底下的女眷们却纷纷指点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是啊是啊,她是她的丫鬟,当然要替主子说话了。”   国相爷沉了脸色,开口道:“这是老夫的家事,好像与诸位小姐无关吧。”   一时间,女眷们便不作声了,暗道真是什么样的爹,才能惯出来什么样的女儿。   正当众人僵持着的时候,忽的有人通报给尉迟茗嫣,说了些什么话。   “方才婢女同本公主说,有人看到了姜二小姐与相爷的嫡大小姐争执。”她道。   女眷们纷纷窃窃私语。   “不知是何人,还望公主将其带上来质问一番。”国相爷道。   于是尉迟茗嫣便让人将其带上来。   但却听得一声,“太后娘娘请。”   众人皆震惊的瞧过去,只有君无弦,神情淡淡,好似早就知晓一般,并无惊讶之意。   太后由人搀扶着走进了后花园里,便是一阵重重的冷哼。   “母,母后你怎么来了。”尉迟茗嫣道。   “我能不来么?就这么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还要闹到这种境地。”她狠狠斥责说道。   众人行礼,她便由人搀着走了过去,道:“不是哀家。是哀家身边的侍女瞧见的。”   于是,她身旁走出了一个清秀的小侍女,有礼的对着几人福了一福,而后坦然端雅道:“事情是这样的。”   先前,她正从后花园那亭子边走过,便瞧见了相爷府的大小姐正巧进了亭子,对着姜二小姐便是凭空来了一句,说将军府的女儿也就生得这样,如此言语,声音比较大,遂她能听见。   后来那姜二小姐想是不服心的的便也反讥了回去,她也就瞧着地上,过来个坎,转了个弯,再一瞧过去,便是见到相爷家的嫡大小姐便打了姜二小姐一巴掌。   后来二人便撕扯了在一起,互相拽着对方的头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她回去之后想想,也不知该不该同太后娘娘说。   正纠结的时候,便听得外头有人通报说后花园里头出大事了,这侍女便猜测着兴许就是那事,就全盘道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除邪法师   当时也是没有顾及什么了,就搀扶着太后娘娘过去了。   也就是现在的光景。   言完,国相爷的脸色发沉,很是难堪。   那相灵儿也是不敢瞧自家爹爹的面色。   姜瑾低头瞧了一眼自家阿妹,缓缓的摇头。   姜乐咬了咬唇,若不是这相爷的嫡女先招惹她,她也不会这样啊。   总之,事情的真相也是出乎意料了。   太后一副你们到底想怎么处理的模样,瞧着几人。   “此事……”国相爷为难开口道。   这时候,君无弦出来,缓声道:“此事两位小姐皆有错。”   姜乐低低着个脑袋,暗道自己太过于鲁莽了,让王侯大人看了笑话。   而相灵儿心里虽不服,还是很气,但是既然太后都来了,她总不好再闹了。   “然事已至此。太后娘娘皆亲自摆驾而来,二位小姐何不互相聊表歉意,只当此事过去了,不再提起呢?”君无弦说的在理,众人也是跟着缓缓点头。   国相爷眼中泛着精光,瞪了一眼自家小女,暗示她先赔罪,毕竟是她先打的人家。   姜乐虽吃了苦头,但到底也不能再闹了,不能争个什么对于不对,也不能让她给打回来,只能看着局面做事了。   于是二人便互相道了歉,而后恢复了冷静。   “如此便好了,此事也算是了了。你看看,终究是要和睦的,一开始为何要发那样的脾气了是么?相爷你家的嫡女,脾性可不小啊,说这话便要打人的,也不是个理。”太后提醒道。   “太后娘娘说的极是,回去老夫定当好生管教灵儿。”   “相爷可真得好生管教才是,你瞧那姜二小姐的脸都那样的,相爷也应该表示下吧。再者相爷的女儿方才三次失礼于本公主,本公主还没有计较呢。”尉迟茗嫣嘟着嘴道。   国相爷亲自走了过去,给姜乐赔罪道:“待老夫回宫后便亲自派人将上好的伤药送去给姜二小姐,聊表歉意。老夫定当回去好生教导小女。”   姜乐觉得十分不妥,便低头道:“不用劳烦相爷费心了。”   “灵儿,去给公主赔罪。”国相爷脸黑的都快焦了。   相灵儿便再也不敢闹腾的去赔罪了。   尉迟茗嫣也不说什么的,只是一副本公主勉强接受的样子。   “那是姜大小姐罢。”太后一脸和善的笑着问道。   “对呀对呀母后,那就是我阿瑾姐姐!”她笑着回道。   “让她到我这边来,本宫要瞧一瞧。”太后招着手道。   姜瑾低眉,便缓缓走了过去。   “丫头,抬起头来。”她和蔼道。   于是她便微微抬头,也不失礼。   太后满意的点头,感叹道:“竟还有这样标致的人儿。”   先前只是听说这姜大小姐,但从未瞧见过,今日既然碰见了,便了却了她的好奇心,好好看看。   “太后娘娘谬赞了。”姜瑾也是头一回见到太后,出乎意外的年轻,还没有白头发。   “没什么事,本宫便回去了。你们这些小辈的,也都继续罢。”太后言完,便由人搀着回宫,顺便将尉迟茗嫣也带了过去。   国相爷面色铁青的撒手便气恼的走出了后花园,相灵儿也是气急败坏的跺脚,而后瞪了姜乐与姜瑾一眼便离开了。   剩下的还有一些看热闹看傻眼的女眷们。   “姜儿,随本候出去。我有话对你说。”君无弦低声道。   姜瑾颔首,拍了拍阿妹的手背,而后从元堇德身边经过时,拜托了一句,“望小公子,能替阿瑾看着些阿妹,多谢。”   出了后花园,来到一处静谧无人的地方。   她问道:“太后娘娘是你请来的?你为何会同相爷一道进来。”   面对她铺天盖地的问题,君无弦只是温润的笑笑。   姜瑾抿嘴,道:“你说呀。”   他执着她的玉手,同她十指相扣,而后缓慢散着。   “相爷是本候请来的。”   君无弦猜想,那相灵儿定然会恶人先告状,私自去寻国相吐露。   所以必须让其在当场,面对众多女眷的面,才不会使事情变本加厉。   他慢慢同她道着,而后说:“太后娘娘,是本候差人伪装成宫中下人的模样,去通报的。”   此事不可牵连至皇上,那次于皇上之人,便是太后娘娘。   公主年纪尚轻,压不下国相爷,遂只有德高望重的太后才能。   姜瑾静静的听着,道:“你这样,也是假公济私。”   君无弦轻笑一声,“难道姜儿不想本候如此么。”   她参与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若是是假公济私,也算不得。只是将真正的事实,表现出来而已。   但此次事情过后,有个弊害。   “那相府的小姐,看上去却不是个省心的。”君无弦凝视着她道。   姜瑾明白,道:“此事,我自会看着办的。”   他淡淡点头。   她面上看上去不是那般的在意,甚至看不出什么,但实则内心却是忧虑的。   今日让国相爷在众人面前如此难堪,他定会想法子针对父亲的。   虽说一直以来,在朝堂之上,他与父亲本就是对立。   其女,势必也会去寻阿月与自己的麻烦。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还有个能耐的贴身侍卫不是,但阿月却是没有。   不过,她一向窝在府里头,不会出门,也只是在宫宴或者必须进宫的时候才会与其碰面,所以理应也没有什么担心的。   片刻,不远处有公公前来,姜瑾便瞬间松开了与他十指相扣的手。   那公公眼尖的却是早已瞧见,只是装作没看见罢了,公公笑眯眯的道:“王侯大人,姜大小姐。”   “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她问道。   “快要用午膳了,奴才方才已经去猎场通知公子们了,现下正打算去后花园通报一声。王侯大人与姜大小姐,便去用午膳吧。皇上说了,午膳过后等待吉时,便可行祭奠大礼了。”公公低着个身子笑说道。   “有劳公公。”君无弦道。   另一边,即墨与阿俏很是闷闷的,这大夫人要同这些夫人们说到几时呀。   唉,大小姐同王侯大人也不知去了何处。   阿俏瞧了眼即墨,道:“即侍卫,你觉得无聊不?”   他表示,无聊也不会同你说出来的。   于是他真的没有说话。   丫鬟阿俏当下便抿了抿嘴,翻了翻眼。   此间,有公公过来通报说,可以去用午膳了,午膳过后便可行祭奠大礼。   “走吧走吧,即侍卫。马上就能看见小姐了。终于可以摆脱了。”阿俏如释负重道。   那头的姜氏与静颦还同一些夫人们在言话中,听到公公通报,便又相约一起去用午膳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人。   唉,大夫人同二姨娘的关系怎的就变好了,难道是装出来的?   不管怎么样,听了几个时辰的“念经”,终于可以摆脱了。   即墨心中也是扑通跳着的。   众人皆朝着用午膳的地方过去,发现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望过去,长长的两排坐席,上头摆满了美酒与美味佳肴。   今日不似来祭奠先皇的,好似来吃喝玩乐赴宴滴。   姜氏远远瞧见姜乐身旁的元家小公子,心中身为不悦。   静颦也发现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顾虑着。   姜瑾与君无弦也紧接着到了,坐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有公公说皇上一会儿就来,言下之意便是让众人稍作等待了。   “将军哪去了?”姜氏询问阿俏道。   “回大夫人,大将军在猎场,想是快过来了罢。”   “你去你家大小姐那边吧。”   阿俏诺了一声,恨不得飞过去,一转眼本想拉着即侍卫一起走的,再放眼瞧过去,即侍卫的人已经在大小姐身旁了。   会武功了不起啊!会飞了不起啊!会点本事了不起啊!!   是罢,是了不起。阿俏望天,默默走了过去。   即墨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可言,以至于姜瑾还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正站着个人儿。   丫鬟阿俏走过来,指责即墨道:“即侍卫你这就不太厚道了吧!”   她此言一出,姜瑾便回头瞧了她一眼,差些骇了一跳道:“你二人何时回来的?先前都去了哪儿?”   说到这个,阿俏就非常的想诉苦了,但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总不得瞬大夫人如何如何吧,所以她还是选择改口道:“也没什么啦小姐,就是一直跟在大夫人的身旁,是吧即侍卫。”   即墨闷声不语,只是点了两下头。   姜瑾欲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便听得一声高呼,“太后娘娘,公主殿下驾到。”   再一声,“皇上,皇贵妃娘娘到。”   赶一块儿了,可巧。   尉迟夜手执着皇贵妃,而后者的腹部也是微微显了出来,走路也是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很重视这腹中的孩儿。   “叩见皇上。”众人道。   “平身,都平身吧。”他微抬了抬手,观察着底下座位上的人。   “今日,乃是先皇祭典,朕回想起先皇曾在世时候的光景,总是伤感。”他说着,还抬袖很是动人的微拭了眼角,皇贵妃在一旁宽慰。   尉迟茗嫣听着,也想到了伤心处,宽慰着太后。   “朕每年的先皇祭典,都会大肆的操办,让众臣们皆进宫来。相信父皇他的在天之灵,见到西谟的盛景,定当欣慰不已。”尉迟夜接着道。   “现吉时还未到,诸位与朕先行用膳。宫外,朕已经请了诸多法师进宫,待时辰到了,便能开始祭典大礼了。”他言完,手执杯酒,敬了底下诸位一杯。   众人也跟着倒酒,除了不会饮酒的,便以茶代酒相敬。   姜瑾好几日未沾过酒水了,嘴馋也想饮一饮,但却被君无弦按住,温声道:“今日是何等场合,姜儿也该明白。”   若是换做平常,她爱喝便由她喝了,大不了便又是一顿小酒疯而已。   她听他如此说,便只能忍痛不去沾了。   他轻轻的笑了,宠溺的道了一声:“乖。”   她的心猛然一跳,面颊红了红。   丫鬟阿俏掩嘴偷笑,笑得合不拢嘴,甜蜜的要死。   她看着小姐同王侯大人这样亲密,内心就高兴无比。   她抬起手臂捣了捣身旁的即墨,同他笑着。   后者则是表示没有什么好笑的,便无动于衷。   阿俏抿嘴,翻了翻眼,真想将即侍卫脸上的面具给摘下来,瞧瞧他那面具之下是怎样的神情。   “爱妃,这是朕特地命太医做的补膳,吃了对身子好的。”尉迟夜暖声道。   一旁的太后瞧着便说道:“唉,本宫这个太后做的也着实空名,皇上都将本宫这个母亲给忘了。”   尉迟茗嫣忙道:“怎么会呢母后,只是皇贵妃娘娘她有身孕,所以皇哥哥就会多关切娘娘一些的呀。”   尉迟夜闻言,便走了过去,笑道:“母后,朕何时将母后给忘了?来,朕敬母后一杯。”   太后才勉强开了笑脸,举杯对碰。   皇贵妃瞧着,心头也甚是高兴。   “母后就是口是心非的。”尉迟茗嫣俏皮的笑道。   “是不是朕的嫣儿,对母后说了些什么。”尉迟夜挑眉。   “天地良心,嫣儿绝对没有!”她急了便道。   太后就跟着笑,道:“皇上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傻嫣儿。”   “那皇哥哥也太坏了,竟这样对自己的皇妹,嫣儿不理了,不理了。”她嘟囔着嘴,一副十分傲娇的模样。   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随她去罢。”   尉迟夜便回到了座椅上,瞧了眼皇贵妃,再放眼望去底下的人。   姜瑾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悄悄附在君无弦耳边问道:“世子不在,皇上问起了,如何是好?”   他的眼眸流转几分,道:“交给我。”   她闻言,既忐忑又放心的点了点头。   希望皇上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的人,他总没有那么空闲,一一都望过来,再想起来罢。   对面坐着的姜乐瞧见这副光景,心里头还是很难过。   她想着,今日在后花园不小心得罪了相爷与那嫡女大小姐,也不知会不会找自己岔呢?   但应是不会的吧……不管怎样,此次是阿姐帮了她,那阿姐也一并得罪了。   她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静颦有些诧异,她自来都在乡下,也不曾听闻大小姐寻了儿郎了。   见她身旁的男子风华绝代,气质非凡,取天上谪仙一般,也不知是何人。   姜氏瞧见了她的眼神,便道:“妹妹想必很惊讶吧。”   “也不用惊讶。坐在我阿瑾身旁的,正是王侯大人,君无弦。他二人两情相悦,我也有意待阿瑾及笄过后,便让他二人成婚。”她有些得意着炫耀道,故意说给她听。   静颦闻言,手有些颤抖,本是发白的面色更加有些白。   她想起今日在房中,女儿阿月同自己说,她有了欢喜之人,正是那王侯大人君无弦。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曾经相助过她们母女俩的,王侯大人,便是那位坐在大小姐身旁之人吗?   静颦为自己的女儿阿月感到担忧,偏偏为何要同大小姐看上了同一个男子呢?   望着两人很是亲密的模样,她不禁看向了自己的女儿,果见她一副很嫉妒的样子。   她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罢了,她自己欢喜,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没有法子。   这样残破的身子,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唯一的念想便是自己的女儿阿月了,只希望她能够幸福快乐。   如果可以,真想看见她成婚的样子,也不知她日后能寻得怎样的儿郎。   但绝对,绝对不要同她大姐抢啊。   “妹妹有句话姐姐还是要同你说一说的。”姜氏摆了摆头上的金钗道。   静颦顿道:“姐姐有话,便说罢。”   她冷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家阿月的心思。你这个做娘的,也应该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别让她来祸害我的阿瑾。我可把话放下了,若是阿瑾与王侯大人之间生了什么嫌隙,我可不会放过你们。”   静颦心头有苦楚,也知自己女儿做的不对,无论喜欢谁,也不能去同她大姐去抢。   她只是疲弱的点点头。   姜氏见她还算是识抬举,便把话搁下后也不想再为难她了。   她的阿瑾,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牵涉到她的利益的。   这厢,姜瑾想起来,附耳对君无弦道:“我今晨命人去通知世子此消息,但他接受怕是要多日之后,也是赶不来了。”   他沉思一瞬,道:“祭奠之日,皇上理当不会注意,诸多各位在此,姜儿放心。”   言完,他宽慰的凝视她。   她颔首,已经想了许多应对的理由,只是心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遂想要同他道出来,会好过一些。   众人皆在吃菜饮酒,忽的听得一阵铃铛的响声,来的甚是诡异。   放眼望去,竟是整整齐齐两排队伍的法师,正手中摇着铃铛,声声作响。   姜瑾诧异,先皇祭奠,不是应当请庙中师父来做佛事么,怎的会请除邪的法师。   先前尉迟夜言起,她并未多想,但瞧见这阵仗,总觉得十分不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宫变   君无弦附耳过去,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当年先皇驾崩过后,宫中便时常生变故,蹊跷不已。遂祭奠之日,便要以法师做法,最后再以佛经净化。”   闻言,又见后头两排整列的庙中和尚,双手合十,手中有佛珠转动,诵经一路而来。   本在吃菜饮酒的众人,看着这阵仗也是一时有些愣神的,皆将注意转向那头。   只见尉迟夜缓缓走出,诸位也跟着停下筷子,随同一道过去。   公公吩咐说,让各位移到祭奠之处落座,便跟去了。   来到一宽敞之地,寻着空座坐下,尉迟夜手执皇贵妃坐于高处,公主搀着太后坐于一旁。   那目光所及前方,便是一诺大的牌位祭坛。   姜瑾瞧着,怪渗人的,先皇都走了,这样一番运作,总觉得要起死回生一般。   静静的在日头下等待了一炷香的时辰过后,便有公公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   她听着,总觉得成婚似的。望向那高处的尉迟夜,她的秀眉微微皱起。   先皇的死,同他有没有关系?为何要这样大肆祭奠,总觉得十分蹊跷。   一声言完,便有法师过去,挥舞着白掸子,摇着手中的铃铛,发出一阵阵的脆响。   位于高处的皇贵妃有些害怕的抓住了皇帝的手。   “爱妃莫怕,有朕在。”尉迟夜将手覆上去。   尉迟茗嫣一个劲的瞧着,原来这祭奠之礼是这样的,父皇在天上,会喜欢吗?   太后的眼神微微飘向了正对着贵妃嘘寒问暖的自家儿子,眼神凛凛,而后抬望着天上,十分飘渺。   “母后,你在想什么呢?”她问道。   “想你父皇,他在那头,过的可好。”太后的神情淡淡。   尉迟茗嫣微笑道:“定然很好!”   一阵的法事做着,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瞧着。   却不知,那宫墙处,有几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翻了进来,将守卫一刀见血,割喉进入,十步杀一人。   有一受惊的太监瞧见了欲要连滚带爬的去通报,但不想脖子上一凉,没了知觉。   这几人看似对皇宫的布构甚是熟悉,以草木遮掩,探查四周,十分谨慎小心翼翼。   避人耳目之后,便朝着那从未有人去的地方悄然过去。   祭奠那头,正热闹着,众人眼睛都不眨的瞧着。   但姜瑾却是没由来的心中甚慌,眉头紧蹙着,她总觉得有何事要发生。   虽说不吉利,然她怎么也无法平复这胸腔里的沉闷。   “怎么了。”君无弦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询问道。   “我总觉得,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心头很不安。”姜瑾看着她道。   他只稍许的沉顿,而后唤来了合须,吩咐了几句。   合须立刻领命,悄无声息的离开。   “姜儿,安心罢。”君无弦将她的玉手放入自己温热的掌心中。   她眨了眨眼睛,低眉。   丫鬟阿俏看的很是精彩,对着一旁发神的即墨道:“即侍卫你快看,我还是头一回瞧见这样震撼的场面呢。鸡皮疙瘩都起来啦!”   回应她的,是无声。   阿俏疑惑的微微转头,看着他道:“即侍卫,你莫不是傻了吧。你在想些什么?”   即墨面具下的的眼神闪躲,摇了摇头。   正当她想再问的时候,忽的从西边的方向,飞来许多的乌鸦。   “发生什么了!”尉迟夜瞬时起身,护在皇贵妃的面前。   众人看见一大片黑压压的,不知是什么,但眯眼定睛一瞧,竟是乌雀!   姜瑾心口起伏,额上冒着冷汗,昨夜做的那个梦,便是有这场景,甚是熟悉,甚是熟悉!   君无弦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只是将她的手包裹的更紧。   “来人啊!护驾护驾!”公公慌慌张张道。   瞬间便有丫鬟太监们将皇帝太后围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尉迟夜怒道。   于是公公领命,连滚带爬的朝着方才一群乌鸦飞过的地方而去。   众人皆慌乱起来,一时也不知到底生了何事。   此间,合须忽的面上带着焦灼的回来,低声道:“主子,出事了!”   姜瑾的眉头剧烈的跳了两下。   君无弦深邃漆黑的眼眸飘远,凛了凛。   “你们都快去看看呀,到底那边发生了什么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飞过来,都给本公主过去啊!”尉迟茗嫣急了。   那些下人们胆战心惊的,没有皇上的命令,他们不敢。   法师们交头接耳,皆道是不祥之兆。   而庙里头的和尚们却皆坐了下来,盘腿诵经祈祷。   众人们窃窃私语,面上带着凝重与不安。   蓦地,等待片刻,有公公连滚带爬的过来跪下通报,语无伦次慌张道:“皇,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尉迟夜愤怒甩袖道:“快说!”   公公便满目惨然道:“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多的宫女太监!”   皇贵妃闻言,一个踉跄的,情绪不稳。   “爱妃,爱妃你怎么样!”他顾不得那么多。   “没事,臣妾没事,皇上快去带人看看,臣妾就在这里稍歇息片刻。”她面上冒着热汗。   “来人,照顾好贵妃!贵妃若有什么闪失,朕拿你们是问!”尉迟夜慌忙的从阶梯走下。   姜怀见势头不对劲,便跟随了过去。   众人愣在原地纷纷议论着。   君无弦欲要过去,却被姜瑾拉住道:“我随你一道。”   他迟疑片刻,便答应了。   丫鬟阿俏见即墨迅速的跟了过去,自己也一并随去。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啊!”有人一无所知道。   “不知道啊,反正是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唉。”   法师们停了法事,而庙里头的和尚们则是虔诚的诵经祈祷着。   待尉迟夜赶到当场时,就见得一片血意,均一刀毙命,死了多数。   那些乌鸦们便是闻得了浓厚的血腥味,跑来啄食人肉,被禁卫军均已奋力打杀。   他有些踉跄的后退两步。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公公凄然道。   “是谁!到底是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在朕的宫中杀人!”尉迟夜怒道。   君无弦与姜瑾等人赶到。   她看到了场景震惊不已,来到一死去的婢女身旁,见她死不瞑目,喉咙上只一刀血痕。   探看了多人,均是同样的手法,一刀割喉。   竟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如此做。   君无弦对着合须低语了几句,合须便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了宫墙那头,发现果不其然,守卫与太监均死去了。   他见那上头的脚印浅淡,便深知是个武艺非常高强的,且不止一人。   “来人,快传朕旨意!迅速封锁城门宫门,所有人都不得出入!”尉迟夜缓了过来。   禁卫军诺,火速的策马去传递消息,让城门关闭,不让始作俑者逃出。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关城门了,我们还要回家啊!”那些个老百姓围在一起道着不平。   守卫们只喝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皇上有旨,封锁城门,要抓人!”   “抓人?抓什么人啊?”老百姓疑惑不解。   “再多说废话,小心刀剑无眼!”守门的威胁道。   于是老百姓们皆不敢言了,便聚在一起谈论,谁也不知道这宫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宫内,禁卫军严加看守在宫内,不让一只麻雀飞出去。   “把尸首处理了。”尉迟夜凄然道。   公公诺,便命人收拾收拾。   “这些人,一定还在宫里。朕命令你们,将整个皇宫包围起来,严加提防。若发现了可疑之人,当场擒下,提到朕的面前来!”皇帝一言掷下,将士们立即凛然的遵命去办。   忽的,又一阵紧急的来报道皇贵妃娘娘突然腹部绞痛难忍,太医已经过去了,还请皇上速速前望。   尉迟夜一阵的头晕恍惚,险些倒下,公公骇然的扶住,他摆了摆手道无碍,并火速的带着人前往皇贵妃的宫殿里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合须在宫里头谨慎的寻找蛛丝马迹,意图能瞧出来点什么。   姜瑾的凤眸微动,心下猜想。   十步杀一人,一刀毙命。死了这样多的人,想来不是一人做的。   这几个人,定然个个皆身手不凡,武艺高强,果决谨慎。   他们对皇宫里的布局构造想也是十分的熟悉,选择今日这个日子,也是因为所有人皆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祭奠大礼之上,这宫中便只剩下平日里守着的侍卫,以及一些丫鬟奴才们。   “姜儿,小心。”君无弦提醒道。   即墨环顾四周,提着剑走着,探着端倪。   丫鬟阿俏只是诧异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心头抖然不已。   “小,小姐。到底是怎样丧心病狂之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她忍不住掩嘴噙泪。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姜瑾叫住了即墨,吩咐他道:“你去祭奠大礼之地,务必要保护众人的安危,有事便差人来报。”   但是他却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你不用担心我,有王侯在此,还有合须。”她道。   即墨想了想,终是点头领命,极速的朝着地方前去。   君无弦将她的手紧紧执着,低声道:“不要放开。”   姜瑾明白的颔首。   丫鬟阿俏心中害怕道:“小姐,照这样说,那些人定然还在这宫里头。小姐我们不如寻个安全之地吧,万一……”   皇上又去皇贵妃娘娘那里了,这四周虽然到处都是禁卫军,但是也不能说保证小姐与王侯大人的安危。   她叹气。先前的心中的预兆,应实了。   合须这时候蓦然的回禀,道:“属下已经在宫中寻了些踪迹,发现那些行凶之人皆朝着一个地方而去。”   “何地。”君无弦淡然问道。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想着到底该不该说。   “何地。”   合须笃定道:“禁地。”   一言道出,姜瑾心头骇然的望着君无弦。   禁地……那不正是,不正是当年七皇子所囚禁之地!这个秘密,只有她知晓,或者君无弦他也明白。   宫中皆知有个禁地,就算是晓得里头囚禁着个人,也万万不会想到是当年的七皇子。   这么说来,那些人皆是冲着七皇子去的!   不妙了!姜瑾心头震撼,凤眸无法平息的波动。   另一边,尉迟夜火急火燎的赶到,皇贵妃躺在榻上满头大汗的嘴唇发白。   “到底出了什么事,贵妃为何如此!快说!”他对着一旁的太监道。   小太监吓得跪了下来,浑身发抖,道:“娘,娘娘方才忽然喊腹疼,紧接着太,太医便替娘娘诊断,说,说娘娘中了毒。”   中毒!?怎么可能!尉迟夜转向跪在地上的太医,一把揪住他道:“快同朕详说!贵妃到底如何中的毒!”   太医便说当他探出贵妃娘娘中毒后,便见其腹上插有一根奇特的墨针,现已取下。   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孩子能不能保住。   “朕问你,贵妃与肚子里的孩儿,能否保住!”尉迟夜怒道。   太医支支吾吾的头低低的,愣是不敢保证。   “朕的孩子与贵妃,若是保不住。你便要为此付出代价!”他厉声道。   太医吓得不敢言,便冷汗淋漓的磕头一定会尽力。   尉迟夜甩袖候在殿外,焦急的来回走,一面看着里头。   “皇上!皇上不好了!”公公急急的来报。   “又怎么了!”他烦躁道。   “王侯大人的手下在宫中探到了始作俑者的踪迹,发现,发现……”公公瞧着皇帝的神色,不敢说。   “发生什么!说!”尉迟夜斥道。   公公要哭了似的道:“发现那些人去了禁地!皇上快过去瞧瞧吧!”   他闻言,震惊的瞪大双眸道:“你说什么!!”   “所有人听命,余下一部人,其他都跟朕走!”他命令道。   于是禁卫军有部分余人留下守卫照看皇贵妃,另一部分人跟着皇帝过去。   尉迟夜什么也来不及想的,便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过去。   那禁地,唯有他知晓里头关押着的是何人,若是那些人胆大包天当真是冲着那里头的人过去的,那便真的要大乱了!   另一边,太后被尉迟茗嫣搀着回去了养心殿,好生平息。   而众人便依旧在原地,身旁到处都是禁卫军看守,不得放任何人出去宫中,城门也紧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也不得知啊。难道当真要在宫中这样待着,不能放我们离开。”其中一个道。   静颦担忧的去姜乐那头,将女儿放在自己身旁。   姜氏一看,发现自己的阿瑾不见了,连同王侯大人还有丫鬟阿俏也没了。   即墨见此,便道:“小姐与王侯大人在一道,甚是安全。夫人不必担心。”   他虽这样说,但心里头到底是难安的,多想亲自守在她的身旁,但主子的命令不得不听。   “即侍卫,你可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姜氏明白女儿的用心,想将自己的贴身侍卫带来保护她。   即墨很是复杂,便只说宫里进了歹人,杀了不少丫鬟奴才,方才那些乌鸦便是闻着血腥飞去的,现在皇上下令将宫门城门紧闭,便是不想让始作俑者离开。   姜氏闻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姜怀大将军受命,亲自带着禁卫军守在城门口,逐一盘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禁地不可闯,遂你便差人通报给皇上,让他自行过去?”姜瑾抬眼询问君无弦道。   他点了点头,这等关键时刻,不能再出些岔子的。   也好,若这个时候尉迟夜能再出点什么意外,她就不用劳心劳力想着扳倒他了。   合须静静的守在二人身边,以防歹人还停留在宫中,对主子不利。   丫鬟阿俏道:“我好害怕。”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他郑重道。   她点了点头,发现这个时候合须是最有用的时候了。   尉迟夜带着大量的人赶去禁地,没有人知道这里头有着什么古怪,即便是猜测到里头或许有什么秘密,有什么人,也绝对不会知晓是谁。   这个秘密,只有皇帝知道。   到了禁地之后,他命人退散开来,他一个人过去看看。   “皇上不可!”禁军副统领提醒道。   “朕自有分寸!”他想了想,便让其跟着他一起。   于是副统领便让禁卫军做好保护皇上的准备,自己只是掩在皇帝面前探去。   尉迟夜的眼里墨黑一片,他谨慎的看着那扇破门,紧盯着里头。   “皇上,请皇上不要再前行了。万一那些歹人当真藏身于此……皇上的安危……”公公提醒道。   “闭嘴!”若里头的人真被劫走了!他多年的心思便白费了!   突然,一只乌鸦从草丛中飞出,副统领以为是歹人,便分神的一刀下去劈死,再反应过来却是个乌鸦,转身欲看向皇帝,却震撼的连呼吸也不敢喘了。   公公险些昏过去,禁卫军一步步后退。   众人皆大气不敢喘的,副统领也跟着一步步慢慢往后退。   该死!!!中计了!   只见尉迟夜的脖子上发凉,一把利剑横至,他却连挟持他之人都未瞧清。 第二百八十四章 挟持皇帝   “你们的狗皇帝在我手中,速速放我等离开,不然就杀了他!大不了同归于尽!”那歹人全身通黑,只留一双露出来的精眼。   “痴心妄想!还不快放了皇上,饶你们不死!”副统领怒吼道。   歹人嘲笑的冷哼了一声,加重了力度,尉迟夜的脖子有鲜血流淌,淌进了衣袍里。   “皇上!皇上啊!”公公尖叫。   “不要浪费时间。我再说一遍,放我们离开!”歹人威胁道。   言罢,那破屋里便有一残破之人露在当场众人面前,他的双腿已残,浑身褴褛,头发粗糙看不清面容被另外两个歹人给扶了出来。   皇帝见此,怒目大骇,咬牙欲要挣脱。   那残破之人忽的笑了,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由两个歹人托着到一旁。   挟持着皇帝的人放狠话道:“我数三声,再不放我等走,今日便是所有人的死期!包括你们的狗皇帝!”   那人心中急切,眼神示意同伴先带着人走。   而此挟持之人带着皇帝缓慢的移动到同伴的前头,一步步往前离开。   副统领与禁卫军皆不敢轻举妄动,那把利剑若是再深一分,皇上的命便没了,遂无人敢堵,也寻不到机会暗算,只得大局当前,由人将皇帝带走,确保皇上安危。   待出了禁地过后,公公害怕的疯狂叫喊道:“来人啊!来人啊!皇上被劫持了!快来人啊!”   一言落下,他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利器,当即口吐鲜血的死不瞑目倒下。   禁卫军见了更加勃然大怒,副统领制止让他们走。   合须听得声响回来通禀,君无弦闻言,眼中难得的波澜几瞬,他轻声道了一声:“走。”   便与姜瑾去到了隐蔽之处。   尉迟夜被歹人一路缓慢挟持,身后是一大片的禁卫军。   有太监瞧见了吓得立马瘫倒在地上。   “放我们的人出城,你们的狗皇帝才能保住性命!”歹人道。   于是乎,另外的两个歹人将那破屋里带出来的残破身子的男人搀着,以同伴的挟持为掩饰,一路往后退。   姜瑾见到那人,惊诧万分。   慌乱之间,那残破身子之人与她对上了眼,她恍然见他嘴角上邪,看起来可怖几分。   君无弦将她不动声色的揽到身后。   她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一双凤眸在人儿的身后波澜几瞬。   那人,那人是否正是破屋里关着的七皇子?   她以为他是个健壮的,却不想竟这般的瘦弱,看着他的双腿,也似残了的模样,感觉他通身应无一处完好,后背的衣裳是划破的,露出了一道道旧时的伤痕。   那男子只是诡异的对着她笑,时而发笑时而又恢复过来。   “美人。”   合须愣了愣,习武之人的耳力甚佳。   他神情错综复杂的瞧了一眼主子身后的姜瑾。   她难以平息,胸腔都在震撼。   “快走!”歹人挟持着皇帝,利剑与其脖颈紧密相连,若此时有人暗算,他也会瞬时一刀深入,尉迟夜只能死。   这个情形谁都看得出,所以眼下只能放他们走。   另外两个歹人搀着那残破身子的男人四面楚歌,一步步接近宫门的地方。   守卫们见势,不愿意放他们出行,便团团将几人包围住。   歹人冷笑一声,“我这剑可是最快的剑,再下去一毫,你们的皇帝便没命了。”   禁卫军的副统领暗暗让人出去通报给城门口驻守的大将军与正统领。   “放行!”他喝道。   守卫们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无动于衷,是不敢放。   尉迟夜面目阴沉,挤出牙缝的话道:“都给朕放行!放行!”   于是守卫当即绕出一条路,眼睁睁瞧着皇上由歹人挟持出宫。   副统领带着禁卫军趁胜追击,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人便几个轻跃在林间,便消失无影了。   “去城门!”   这几个人非同小可,想来不是一般之人。这样超群的武艺,不会是西谟国内的高手,倒似武林帮派或是其他教的。   “你们,守在宫内,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通禀我!你们,跟着我一道去城门口!”副统领发话道。   禁卫军诺,剩下一部分留守宫内,确保宫中众人的安危,余下的则是去城门,保护皇上的安危。   姜瑾回想起方才那七皇子的眼神,心有余悸。   君无弦转过头来,一言不发的瞧着她。   她的眼神闪躲,道:“你,为何这样看我。”   “姜儿。本候问你。”他淡淡道。   “不用问了。我去过。”她坦然道。   那日她去了禁地,同那七皇子说了几句话,那七皇子竟调侃了她。   看起来根本不似常人一样,或许还有些疯癫不济,想起其那抹笑以及眼神,她便心中不安。   合须犹豫着,还是打断道:“方才属下听那男子,望着姜大小姐的方向,道了一句美人。”   君无弦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凝视着面前的人儿。   姜瑾想,此事也瞒不下去了,便一五一十对着他,将那日之事告诉了他。   但见他并未有什么惊讶,便笃定道:“你知道,那里头关着的是何人,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本候,不希望姜儿涉足当年之事。”他漆黑的眼眸深邃几分。   她低了低眉,道:“我知道了。”   君无弦轻叹,执着她的玉手裹入掌心,道:“但现在,你已经牵涉其中的。你要本候,该如何是好。”   姜瑾的心中有些酸涩。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太鲁莽了。   合须五味杂陈,道:“主子,属下去城门口瞧瞧。”   君无弦准。   “他们会杀了皇上么?”她询问道。   他抿嘴不语,只是缓缓摇头。   如若杀了皇帝,西谟便是个唾手可得的肥肉,一国无主,便是不攻自破,他国定会趁火打劫,争当做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介时内部再争纷,便终是国破人亡了。   “景。”君无弦唤道。   不顾姜瑾微微诧异的目光,景不知从何处轻跃出来,叩道:“主子有何吩咐。”   “无论如何,确保皇上安全回宫。”他嘱咐道。   “主子放心。”他渐渐叩退,便消失了踪迹。   “他一人,可以么?”姜瑾关切道。   君无弦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放心。”   一路上,副统领带着禁卫军们趁胜追击,直直逼向了城门口。   此间,正瞧见那大将军姜怀提剑来回守着走动着。   他怪异的一想,那伙人若是要出城,这里便是必经之路,为何不见人影?   通报的人刚好抵达,在姜怀耳旁道了几句,他的一张老脸充满了震惊,夹杂着愤怒。   “副统领,我们要不要过去。”一旁的将士询问出声。   他立马伸出一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若是那歹人挟持着皇上还未动,那他们正好可以埋伏在此,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便稍待了片刻,忽的,正见那前头浓烟滚滚,一直蔓延在整个城内。   姜怀大骇,拔出剑乱扫,蒙住了口鼻道:“此烟有毒!”   待副统领也明白过来中计了过后,往身后一看,一剑直直的指向了他。   正是方才的另一歹人,身后的禁卫军均已吸入毒气,倒下了。   姜怀剧烈的咳喘着,老百姓们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觉得头晕目眩,脑中嘶嘶作响,当即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快!快回去调兵!”他命令道。   但转身一看,只余自己一人,见那玄关之处,有黑影攒动,欲要往前行之时,却被人以剑抵在了胸腔处。   姜怀一看,副统领同样被人控制无法轻举妄动。   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歹人不只有三人,到了城门口,事先伪装成老百姓模样的其余同伙,便当下出来了,护送着同伴出了城。   得到同伴出城过后,歹人便立即停手弃剑,一跃便没了踪影。   大统领早已吸入毒烟倒下,防不胜防。   而姜怀趁此带着副统领屏着气离开了此地。   待去到一林子里时,才得以大口的喘上气息。   “大将军。”副统领郑重作揖道。   姜怀摆了摆手,忽的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定睛一看三魂七魄都快飞了去。   “皇上!”二人齐声急急喊道。   尉迟夜唇瓣干裂发白,两眼见光睁不开。   “快送皇上回宫!”姜怀道完,二人便急急的抬着皇帝朝着宫中过去。   景完成了任务,便回去复命。   先前歹人经过竹林,他们丝毫不知景会盾地之术。   待一脚踩下悬空时,景便瞬时跃起向歹人踢去,皇帝便一时松了松身子,踉跄的滚落到了山坡之下。   竟同几个歹人厮斗,但忽的听见后头有大量禁卫军赶来的声音。   歹人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目的既然已经达到,皇帝对他们而言也无关紧要了,还是平安将人送出城妥当,便趁着禁卫军来之前,瞬时放了个烟雾弹,逃之夭夭。   景不服心便追击了过去,全然忘了皇帝。   那残破身子的男子一路喘息由人拖着,双腿残的快要撑不下去。   “待会儿城门口有伪装成百姓的我们的同伴,暂且埋伏在一旁不要露出面来。”   于是待禁卫军统领带领去了城门处,发现歹人并没有到达觉得十分好奇时,却不自知,歹人这时候已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禁卫军的一举一动皆看在了眼里。   便寻着了最合适的机会,放了毒烟,使人昏迷,得以出城。   皇帝滚落下了山坡后,到了竹林里,恰巧姜怀大将军与副统领来到了此地脱险,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皇帝。   景见一伙人已经出城,便往赶去,才想起皇帝,寻找时,见其已经让二人带回宫。   便任务达成的,暗暗隐蔽着回去,同主子复命。   合须被呛了好一会儿,晓得是毒烟,便将随身带来的清毒丸吞下,毒烟也渐渐挥散,才缓了过来。   他见悉数晕倒的禁卫军与老百姓们,想着局面不容乐观,便回去禀报。   回到了宫中,顿时乱成了一团,那头太医拼死拼活保住了皇贵妃与其腹中的胎儿,眼下又连滚带爬的去瞧捡了条命活着回来的皇帝。   祭奠大礼处的众人还什么事情也不知,没有任何消息透露,只是在原地干着急。   有人想要出去探探,被守在一旁的禁卫军道望不要让他们难做,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   一言说完,便有人来报,说皇上奄奄一息,现在太医们正合力在救,让众人快些赶过去看看吧。   众人惶恐不已,心中澎湃不定,怎的回事,这局面怎的变成了这般?   也来不及细想,姜氏也是十分担忧的赶了过去。   即墨定了定神,迅速的隐蔽,略一闪身,便无影无踪了。   姜瑾与君无弦候在了殿外,殿门紧紧闭着,只听得里头忙乱不堪的声音。   略一打开门,出来的是血盆,丫鬟再急忙的换水进去,掩门。   景赶了回来,同君无弦禀报了一番。   “是你将皇上救回来的?那些歹人便让他们走了?”她询问道。   景还没回话,合须便将城门边的情况告知。   姜瑾沉思道:“这可如何是好。”   中了毒烟的百姓与禁卫军,若是没了药,会否只能等死?!   君无弦抿嘴,缓缓道:“回我府中,取清毒药粉来。将所有的药粉融于水中,泼在受了毒烟之人的面上。”   合须暗道主子好点子,便立即去办了。   景见主子没有事情吩咐便暂时隐蔽下来了。   不远处,众人纷纷的赶来,其中国相爷便上来就伤感道:“皇上,皇上啊!”   姜瑾望着摇了摇头,皇帝还没死,国相爷倒先哭起丧来了。   那纳兰王爷瞧着端倪,但也只是与其夫人立于一旁。   姜怀与副统领将皇帝送回了宫,又去了城门口处,为这些昏迷不醒的将士与百姓束手无策。   姜氏从人群中上来,寻到了自家女儿,连忙握着她的手道:“阿瑾,阿瑾你没事吧。”   “母亲,阿瑾没事。父亲他与副统领大人,去了城门处。那些歹人,早已出了城。皇上他现在正在接受太医们的诊治。母亲放心,不会有事的。”她宽慰道。   姜氏点了点头,道:“方才经过皇贵妃娘娘的院子处,听得太医保住了贵妃娘娘与她腹中的胎儿,也是造化了。”   她闻言,什么也没说。   众人皆候在殿外忧心忡忡,但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皆不得而知了。   这种时候,若皇帝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愉悦。   特别是国相爷,哭丧的倒是很起劲,若是得知皇帝这点刀伤还不至于歇了过去,还不知该怎样失落。   姜瑾认为,这里的任何人都不及她恨尉迟夜,但是大局当前,利益权衡,她都不希望尉迟夜死去,也不会做点什么手脚。   正想着,就听得一声,“太后娘娘,公主殿下驾到。”   众人礼道,尉迟茗嫣却什么也不听的放开了太后的手,只身便去拍门哭着道:“皇哥哥,皇哥哥你怎么样了啊,你有没有事啊。”   姜瑾轻叹一声,上前唤道:“公主。”   “阿瑾姐姐,这都出了什么事呀,嫣儿,嫣儿只是去照顾母后,却不想这后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哥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阿瑾姐姐。”尉迟茗嫣哭的梨花带雨的。   国相爷讽道:“公主殿下还是不要难为姜大小姐了,她又怎知皇上现在处境如何。”   “本公主问的又不是你!”她什么也不顾了,呛声道。   国相爷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面上铁青的冷哼一声,候在殿外。   姜瑾温声道:“不会有事的。”   尉迟茗嫣哭成了个泪人一般点了点头。   太后由丫鬟搀扶着来到了最前头,默默闭眼祈祷着。   后头黑压压的一片人,也不说话了,气氛静谧的可怕。   待那殿门被缓缓推开时,太医才擦了擦满面的汗如释负重的走了出来。   “太医,如何了?”太后询问。   尉迟茗嫣直接提着裙子冲了进去。   “皇哥哥……你没事吧。”她哭着在他的床榻边道。   尉迟夜的脖颈上被包扎着一圈,想要直起身子,都不方便,只能躺着。   他难得的温柔道:“没事的嫣儿,朕的嫣儿怎么哭成了这样,没事的,朕没事。”   抚着她的发丝,是那样的轻柔。   她哽咽道:“那些歹人究竟是什么人,竟这样胆大包天!我这就去命人追寻!”   尉迟夜连拉住她,却扯动了伤口,吸了口凉气。   “皇哥哥,皇哥哥你怎么样,疼吗?”她当即便回身,再次依偎在他的身旁,似个小猫一样。   “不疼,不疼。”他说着,便躺平了,眼神望着帐顶,凛然墨黑。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侧身道:“贵妃她如何了?”   尉迟茗嫣方才同母后从贵妃娘娘那儿出来,便擦了擦眼泪,道:“上天保佑。皇嫂嫂与腹中的胎儿均安好。”   闻言,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皇哥哥,他们,他们都在外头等着您。”尉迟茗嫣提醒道。   “就说朕很累了,传朕的口谕,放爱卿们回府吧。打开城门,撤走禁卫军。”他交待说。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内奸   “可是,可是皇哥哥他们都劫持你了呀,他们的目的肯定是你,若见事情未得逞,定然会再回来的!”她急切道。   尉迟夜缓缓摇头,道:“不,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朕。”   “那是谁?”她不解。   他侧头凝视着她道:“嫣儿,朕很累了,朕要睡了。”   她乖巧了应了一声,替他盖好了被褥,道:“那皇哥哥便睡吧,嫣儿现在就去传哥哥的口谕。”   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殿门被丫鬟打开,恭送公主出去。   太后拉着她的手道:“你皇哥哥怎么样了。”   她示意母后稍待,便对众人道:“诸位大人放心,皇上他已经无碍,只是现下需要很好的静养。遂皇上命本公主,打开城门,让百姓通行。宫门的禁卫军也放行,大人们今日回府。明日可来宫中探望皇上。”   众人迟疑的点着头。   一名小太监犹豫的还是道:“公主,李公公他,他死了。”   “什么?!”尉迟茗嫣惊诧道,那由谁来去传旨。   君无弦礼了礼,温声道:“公主不妨将御司局的张公公调来。”   “王侯大人所言极是。你快些去御司局,将本公主方才所言告知他,让他去传旨通告罢。”她对着小太监道。   小太监诺了一声,便低低着个身子去了。   众人闻言,便皆告退的散了去。   姜氏看了一眼君无弦,微低身礼道:“多谢王侯大人对小女的照拂。”   “大夫人多礼了。”他缓声道。   “那,我便带小女回府了。”她道。   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姜瑾心怀心思的随同母亲一道回去了。   丫鬟阿俏默默的跟着,未瞧见即侍卫。   静颦与姜乐一起,后者满是留恋的一步二回头看着那翩翩如玉的人儿。   “走罢。”她对着女儿道。   “小姐,即侍卫不见了。”阿俏疑惑道。   君无弦定了定睛,姜瑾此时心事重重,便随意道了一句,“不用管他,他一直来无影去无踪的。”   “姜儿,本候同你一道罢。”他道。   她点了点头。   姜氏走在前头,也不想打扰女儿与未来的夫婿。   二人并肩走着,一言不发。   姜瑾什么话也不想说,能够说的话能藏在心里。   那些歹人是算准了的,计划好的,今日趁着这先皇的祭奠大礼,来此解救七皇子。   照这样说来,这些人同七皇子想来是有什么渊源的,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过来。   他们此行出了城要往哪里去?尉迟夜难道不追究,不派人跟去么?   还是知道这些,都是徒劳无功呢?   又为什么,往年不劫,偏偏等到今日呢。   还有那日,姜瑾同那七皇子有过几句言语的,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来回对话,但她都已经摸清楚七皇子的为人了。   那份野心还在,听他的意思,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本该属于他的皇位的。   且看他还似有些疯癫的样子,不然也不至于会对她调侃,说出一些轻浮赞扬她的语句来。   时而笑,又时而阴狠,反复变化无常。   本以为,是个健全的。却不想,劫持皇帝时一见,竟是这样的狼狈。   也不出奇了,这些年来,尉迟夜对他想必也是好不了多少的。   由他那残了的双腿可见,以及身上残破的衣裳,与一道道后背上的疤痕。   细细想来,这七皇子也并未做错什么,只不过是利益之下的可怜人罢了。   听闻昔日的七皇子,性子温逸,为人坦荡,却不曾想,只是几年的光景,景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令人叹惋,令人叹惋。   姜瑾现在唯一担忧的是,七皇子能够去哪里?他又会对西谟做些什么?   这无疑就是放虎归山,尉迟夜为何当年不直接杀了他,而是将他囚禁于此,过着非人的日子。   即便是为了惩罚他,也不用冒着这样的风险罢。   他不会想到,终有一日他能逃出去么?   “他们是怎么将他救出来的?”这是她的一个疑问。   那禁地,无人敢进,但是就不怕宫变,有人会放了其出来,或者其自行寻方法出来么。   君无弦听她这样一说,便道:“调虎离山之计。”   “此话怎讲?”姜瑾询问。   他凝视了她一眼,缓缓道来。   别人不知晓,但当年的一事,他也身处其中,自是明白。   那囚禁七皇子的铁链,是经过多重改造的,没有特制的钥匙无法打开。   方才众人皆在祭奠大礼之处,注意力皆在其中,忽的有一群乌鸦而来,皇帝带着人便过去了另一头。   此间,歹人便可趁此,去取了那把钥匙,打开锁链。   “那钥匙就这样好取?”姜瑾狐疑道。   君无弦只是淡淡的神色微变,便什么也没说了。   内奸。若无内奸,便是他们神通广大了。   来到了马车处,就见即墨已经在一旁候着了。   她愣愣,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   他没说话。   姜瑾便转身,对着君无弦道:“明日进宫,再详说。”   轻踏上了马车,掀帘走了进去。   丫鬟阿俏也对着他礼了礼。   待欲要离开时,张公公赶得气喘吁吁道:“还好,还好王侯大人还未走。”   “公公有何事?”君无弦道。   “皇上让大人去殿里一趟,有事相谈。”公公平息道。   他对着掀开小窗帘子的姜瑾道:“你先行罢。”   她点头,缓缓放下了帘子,即墨上了马车后,便行驶了。   身后的马车里,姜氏与静颦还有姜乐一并坐着,气氛有些微妙。   君无弦轻踏步履,随同张公公去了皇帝殿内。   马车里的姜瑾一声不吭,丫鬟阿俏也是觉得有些不自然,偏偏即墨也是不爱说话的。   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是始料未及。   她情不自禁的便想起来昨夜做的梦,虽显现的不是完全吻合,但到底算是个预兆了。   不知怎么回事,她做的噩梦,很少不会发生什么。   就这样回到了将军府上,姜瑾也没再问即墨去了哪里,但是她相信他是有理由的。   到了自己的院中,即墨蓦地开口道:“我有事,想要同你说。”   她的背影怔了怔,这次他没有用敬语。   她站定,道:“你不想说也罢。我理解你不能说的苦衷。”   这下轮到即墨错愕了,他道:“什么?”   姜瑾迷糊着,想道:“你不是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脸面同我说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无奈不已。   “如果不是去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那就不用同我说了。”她现在没有心思去听这些琐事。   即墨想了想,难不成他应该去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而后告诉她,她才肯听?   姜瑾道:“你不要多想。累了一日了,去歇息罢。我也累了。”   于是便拉开了房门,轻轻掩好,很长的吐了吐气。   折腾了一日,发生了好多的猝不及防的事情,让她只剩下震惊了。   她倒在了床榻上,细细回想着。   尉迟夜方才唤君无弦去殿里做什么?是想要询问他什么,还是会为难他?   她应不应该立刻书信过去,去他府中问一问?   算了算了,还是明日一同进宫再说吧。   姜瑾蜷缩在榻上,眼皮子有些沉重,不知为什么,事情既然发生了,她竟都这样从容,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是否是自己还没有缓的过来?   今日她对君无弦道,那人便是当年的七皇子,他也没有说什么,说明证实了她的猜想是对的。   尉迟夜这样放虎归山,西谟早晚会沦陷。   那七皇子身负夺位之仇,虽拖着残破之身,但野心勃勃,也难说今日那些歹人是什么人,但终究不是什么平凡的。   姜瑾思忖着,不光是尉迟夜要提防着,连她自己也需要。   那头,合须按照主子的吩咐,将府上所有可以用来解百毒之药粉均放在包袱里,提着一木桶,去了城门那儿。   此刻的姜怀大将军与副统领也赶到了城门处。   “你是王侯身边的属下。”   合须对着二人礼了礼,道:“正是我家主子。主子说这些百姓与禁卫军中的毒烟,均可以药粉融于水中,朝着他们的面部泼去,来解毒。”   副统领没反应过来,便询问道:“为什么要将药粉融于水,还泼在人脸上?”   姜怀闻言哈哈大笑,捋了捋胡须,道:“王侯果真奇思。”   “此话怎讲啊?”副统领是个粗人,也只有动武的份儿,对于脑子的活计是一窍不通,转不过弯子来。   合须笑笑,道:“本是药丸的,但这样多的人一一吞服,药丸也是不够。遂采取了药粉,但药粉融于水中,还要挨个去倒水送服,药粉的量也是不够。若将解毒的药粉放在大清水里头,也是能够解毒的,这样一来,便足够了。”   本来一碗水,一包药粉。现下一水桶的水,几包药粉,可比小碗来的够用多了。   副统领闻言才明白了过来,连连夸赞着。   合须便将包袱里的解毒药粉一包包的放在一旁,而后将水桶放在地上。   “如此,我们便一起使吧。”副统领道。   合须一一作揖道谢,便就近取了缸里的水,洒入药粉,对着地上躺着的百姓与禁卫军们,就是一阵的泼洒。   陆陆续续的泼完了过后,静待了一个时辰,果真有人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皆醒了过来,一脸茫然的起身拍拍灰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怀对着老百姓道,城门已开,若要回家的便趁早了。   百姓一听忙道谢大将军,拖家带口的便回去了,也不顾其他的了。   地上的禁卫军也皆清醒了过来,特别是大统领着实害臊,觉得他身为一将之领的,竟这样窝囊的被一毒烟熏的就倒下了,着实惭愧。   “安顿好百姓,便回宫去瞧瞧皇上吧。”姜怀大将军道。   “大将军所言甚是。”大统领便与二人一道,安顿好了百姓,守卫也继续坚守城门,与禁卫军一道进了宫里头。   此间,尉迟夜道:“王侯也清楚,那些歹人的目的是什么,又带走了何人。”   君无弦面不改色,神情无异,他淡淡道:“微臣已经派人去追寻了。”   他点了点头,回忆起在竹林里遇见的侠士道:“朕算是走运,路遇侠士相救,才得以活着回来。”   “皇上所说的侠士,乃是微臣派去营救皇上的下属。”他坦诚道。   尉迟夜眼睛亮了亮道:“哦?竟是王侯?那朕又欠了王侯一个人情了。”   “保护皇上的安危,是微臣的职责。”君无弦淡淡道。   他叹了口气道:“关键时刻,还是王侯对朕忠心啊。”   蓦地,他顿了顿道:“此事便交给你了,朕对你厚望很大。”   “微臣,遵旨。”   君无弦离开大殿后,尉迟夜便唤来婢女道:“带朕去看看贵妃。”   婢女诺,便带上几个太监一起,随同皇帝去了皇贵妃的寝殿。   “皇上驾到。”外头有人喊道。   皇贵妃此时正在床榻上安睡,睡的深沉,一丝一毫也未听见。   尉迟夜命人不要出声,皆下去。   殿内的奴才们便领命的掩好殿门,守在了外头。   张公公得以皇帝的重用是兴奋不已,遂命令道:“守在这里不准打扰皇上与皇贵妃娘娘。”   “诺。”   尉迟夜见榻上的人睡的安稳,便执起其玉手,见她如此疲弱,心中也思虑甚多。   “谢谢你,保住了朕与你的孩儿,谢谢你这样坚强。”他温声道。   皇贵妃像是做了噩梦一般,缓缓的睁开眼,眼里带着恐惧。   “别怕,是朕。”他缓声道。   “皇上,皇上你来了。臣妾还以为再也看不到皇上了。”她的眼泪说流就流,拉着他的手紧紧的。   “别担心。朕在这。”尉迟夜宽慰道。   皇贵妃心里苦楚万分,方才在祭奠大礼之上,忽的感觉自己腹部中了一针无比刺痛。   她不知到底是谁陷害她,来不及细想,便觉得疼痛难忍,被人抬进了殿内。   当太医过来诊治时,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她抚着自己腹中的胎儿,不过才几月,就已经遭受了这样多的波折了。   “放心。爱妃,朕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尉迟夜小声的安慰道。   自他被人挟持滚落山坡之后,便愈发的觉得有些事情对他有多么的重要。   皇贵妃心中动容,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不语,嘴唇依旧是惨白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疲弱。   “皇上,你的伤……”她迷迷糊糊之中便听得殿内大乱,说皇上遭人劫持了。   醒来之后,便看到了他,以为是做梦。   “没事,朕已经没事了,不过是擦伤而已。朕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尉迟夜说道。   “真好,真好。”皇贵妃拉着他的手,紧紧的,不想放开。   曾经她失去过孩子之后,便以为此生此世可能再也得不到皇上的恩宠了,一度心灰意冷自暴自弃。   但皇上并没有放弃她,反而这样的关心在意她。   无论如何,她这次都要将孩子平安的产下来。   不管到底是何人作祟,她都不愿意相信后宫中有鬼魅一说,这个人皇上没有办法揪出来,早晚她都要揪出来。   只是她不知晓,陷害她之人,已经不在这皇宫里了。   “今夜,朕在你的寝殿里睡罢。”尉迟夜开口道。   皇贵妃面上带着点欣喜,破涕为笑的点点头。   北疆。顾逊之收到了西谟姜瑾的书信,兴奋的拆开后,却眉头深深的凝在了一起。   上面说着今日是西谟先皇的祭奠大礼。   但是他现在回去已经晚了,他又怕会连累瑾儿,便回信一封询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竹苓端着药膳推开了房门,正好见到他欲要出去送信差人回去。   “世子殿下。”   顾逊之仍是出了房门,火速将信递给了送信人,并让他迅速送回去,不得耽搁。   转而再回来,竹苓便心急道:“世子殿下,是不是瑾儿姑娘出事了?”   他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若瑾儿出事了,他现在不会还在北疆,早已策马回西谟寻她去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瑾儿姑娘有什么事,才让世子殿下这般急切呢。”竹苓说着,将热腾腾的药膳放下,道:“世子殿下近日为北疆王处理公事也是辛苦了。”   顾逊之复杂的瞧了一眼道:“你不必做这些的,我请你来,只是为了替我父王治病。”   言下之意,这些皆是多此一举。   竹苓只当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我是医者,自是要照顾周到的。世子殿下便吃了罢,吃完再处理公事,会更加有精神一些的。”   他听着,想了想便道了声谢,来到案牍上,尝了几口,味道确实好。   “眼下,虽我父王与母妃皆知晓了你是女儿身,但为了方便起见。姑娘还是继续女扮男装的模样吧,这样也可以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顾逊之一边用着一边道。   竹苓闻言,面上不是很好看,她咬了咬唇,道:“竹苓明白。那世子殿下若无事的话,竹苓便退下了。”   他点了点头。   拉开房门,竹苓很是伤神的一人去了树下静思。 第二百八十六章 忧心忡忡   原来,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人想的太多,世子殿下并不是为了她。   只是因为她若是女子模样,会引起那些下人们的多想罢了。   唉,竹苓叹息望着天,世子殿下难道真的,除了瑾儿姑娘,就不能爱上其他的女子了吗?   她不相信。因为,她觉得自己终究会打动世子殿下的,让他能看到自己的好。   即便不能,她看北疆王妃与北疆王对她倒是挺有好感的,说不定也会考虑考虑那方面呢。   只是若将北疆王给治好了,是不是她就要回去西谟了?   不对不对,世子殿下也一定会回去西谟的罢。   但是,经过这么多日的待在北疆日子,竹苓总是觉得,或许这次世子殿下是不能再轻易的回去西谟了。   她又是一声唉声叹气的,恰好,被过来散步的北疆王妃给听到了。   她笑着由侍从扶了过去,道:“竹大夫也有心中愁思之事?”   竹苓惊诧的赶紧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灰尘,而后来到其面前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竹大夫不必有礼了。这是。”她的眼神望向自家儿子的房中去。   她现在就在这后门处,便道:“方才我为世子殿下做了药膳,因他这几日也身为操劳,便想着给殿下也补补身子才是。”   北疆王妃的眼睛波澜了一瞬,她带着她走去了一石桌子旁,坐了下来。   “先前也未曾听我儿说过。竹大夫同我儿,是何样的关系?”她和蔼的出声问道。   是什么样的关系?竹苓感觉这话有些不对劲,便忙解释道:“世子殿下只是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便想要报答世子殿下,仅此而已。”   “竹大夫可真是细心。那你家住在何处,是哪里人呢?”   竹苓一时有些为难,只是道:“原先住在边境,只是一人住着。有一日去采采药时,路遇到了强盗,是世子殿下路过将我救下的。但遇到了一些事情过后,我便随同殿下一并回到了西谟,现下正以门客的身份暂且居住在世子的府邸。”   她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小,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总感觉让人能想到其他的地方去。   北疆王妃微微诧异,道:“竹大夫是说,现在正同我儿住在同一府上?”   竹苓忙挥手道:“王妃娘娘误会了,事情并非是娘娘所想那样。只是世子殿下怜我无处去,便暂且好心收留我罢了,没有其他的。”   她微微启唇点了点头,“是这样啊。”   可她分明记得,儿子曾回来北疆时,对她说喜欢一个叫瑾儿的姑娘。但为何见他并未将那姑娘给带过来给她瞧瞧,而是带回来另一个姑娘。   这竹大夫还同他住在一个府邸里,这样给女子的名节不是有些难堪么?   北疆王妃面露为难,试探道:“竹大夫可有心上人,今年多大了?”   竹苓感觉这话茬越来越不对劲了,心里头急的慌,心想着可不能多说些什么,不然世子殿下知道的,肯定会怪她的,毕竟他不喜欢自己,也不好让王妃娘娘误会了才是。   她老老实实的报了自己的岁数,而后道没有心上人。   “还小,还小。”北疆王妃念道。   她也跟着点头陪着笑。   “竹大夫与我儿同住一府邸里,可曾听说过一个叫瑾儿的姑娘?”   竹苓愣愣,北疆王妃便知这其中有什么内情了。   “回王妃娘娘,我认得瑾儿姑娘。”她老老实实道。   “哦?本宫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先前我儿回来说,他看中了西谟一名叫瑾儿的姑娘。但此次也未见他将姑娘带回来,便心头有些好奇罢了。若竹大夫知晓,可否为本宫透露一二?”北疆王妃和善笑道。   竹苓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她缓缓道:“瑾儿姑娘是姜姓,是西谟的大将军府嫡女,大小姐。生得是极好的,倾国倾城,为人也很是温和。”   “那,她可喜欢我儿?”她试探询问道。   竹苓皱了皱秀眉,若说不喜欢,王妃娘娘会不会生气,觉得瑾儿姑娘瞧不上世子殿下。   若说喜欢,那便是扭曲事实了,都晓得瑾儿姑娘欢喜的是王侯大人,对世子殿下没有任何情意的。   所以她便不知晓该怎么去说。   “竹大夫,但说无妨。”北疆王妃淡淡笑道。   “瑾儿姑娘她……”她说着便停顿了。   这会子,忽然一声,“母妃。”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竹苓瞧见了来人跟后站了起来,紧张道:“世子殿下。”   顾逊之负手轻笑道:“母妃是在同竹大夫说些什么?”   北疆王妃笑笑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母妃想念儿子。想要通过竹大夫,来了解我儿在西谟都做了些什么。”   他闻言,便坐了下来轻快道:“那母妃大可便来问孩儿就是,何必为难竹大夫。”   他一边说,一边倒着茶水。   “是,但我儿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你父王不能处理公事,这诸多的公事都压在你的身上,母妃是不想再给你什么负担了。”北疆王妃笑着,接过了递来的茶水。   顾逊之道:“再忙,也不能忘记了母妃。孩儿这厢,便来陪母妃了。”   他轻笑着。   竹苓见此,便道:“那竹苓便告退了。”   “竹大夫留下罢,不打紧儿的。”北疆王妃放下杯茶说道。   她眼神望向顾逊之,想要询问他的意见。   但他只是道:“母妃就莫要再为难竹大夫了。”   竹苓咬了咬唇,退下了。   待她走后,北疆王妃道:“我见竹姑娘,是个好姑娘。”   说着,还望向她离去的方向,对着儿子笑道。   但顾逊之却打断说道:“母妃,孩儿心中已有心仪的女子,母妃也是只晓的。”   “那我儿欢喜的女子,可欢喜你?”她一直猜测着,便问道。   果不其然,他只是眼神微变的,什么也没说。   北疆王妃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儿大了。什么事也不同母妃说了。”   顾逊之皱了皱眉道:“母妃何苦要这样试探孩儿。”   她抿嘴,只是道:“事关你的终生大事,母妃多多少少都要替你问候的。你欢喜的女子若不欢喜你,便想法子让她欢喜你罢。其余的,母妃便等着你何时将她带回来了,再问一问你。”   北疆王妃倒也是个开明的,说完便让侍从扶着离去了。   顾逊之思考着母妃所说的话,苦涩一笑。   他也很想,想那一天快要想疯了。   若是没有君无弦,瑾儿也是不会喜欢他的吧?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次日一早,姜瑾醒来,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也未记得要给顾逊之书信。   便在信上写了昨日后来发生的诸多事情,让她措手不及。   丫鬟阿俏叩了叩门走了进来,道:“小姐,洗漱罢。”   她将手头的书信微微吹干,递给了她道:“还是送过去北疆。”   阿俏也是小姐开始送信去北疆时才知晓,世子殿下不知何时回去了,小姐都未曾同她说过呢。   她叹了叹,便诺了一声,将面盆放下,自己去寻那送信人。   姜瑾一番洗漱完毕,阿俏便也回来了。   “母亲与父亲可起了?”   “已经起了,正在梳洗。”她应道。   今日要与昨日一样,得与众人一道进宫,探望皇帝。   莫说探望了,她倒是希望皇帝早点死了,如果不涉及大局利益的话。   梳妆完毕后,即墨已经候在了门外。   “走吧。”姜瑾对着他道。   走出了院子,恰好碰上了二姨娘静颦与阿妹姜乐。   “姨娘今日觉得身子可还舒朗?”她关切问道。   静颦只是端雅道了句,“尚可。”   姜瑾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走在了小道上,她才留意到二姨娘身后跟着个婢女。   先前也未曾瞧见过姨娘使唤丫鬟,这是新来的么?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的婢女上流转,静颦便道:“这是香儿,大姐见我身边没个下人不方便,所以才将她带到我身边来的。”   她微笑道:“原来是这样。”   姜乐见到了前头的来人,有些畏手畏脚的,脚步也是缓了缓,静颦察觉到女儿的举止,垂了垂眼帘。   “母亲。”   “姐姐。”“主母。”   姜氏笑着将女儿拉到自己的身旁来,道:“阿瑾啊,到母亲这儿来。”   她微有些尴尬,只是微笑着。   待与身后的姨娘与阿妹保持了一段距离后,姜氏便道:“离她们远一点。”   “母亲为何如此说?”她眨了眨眼道。   “不管怎样,母亲知你心善,但是你也得提防着些呀。”她叹息道。   姜瑾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颔首。   若说下去,便是牵扯不清了,能说出好多来。   她晓得母亲是为她好,她也同样理解母亲,虽与自己的观念不同,所以便默默应了就行。   上了马车后,如同昨日一样。   丫鬟阿俏瞧着自家小姐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便关切的小声询问道:“小姐昨夜未睡好吗?”   姜瑾下意识的抚上了面容,她看起来面色不大好么?   “奴婢见小姐精神好似不是很舒朗。”她端正乖巧道。   她笑了笑,道:“昨日宫中出了那样的事情,怕也是没几个能睡好的罢。”   这倒也是,大家想必都是忧心忡忡的,想要明白那后续如何的吧。   “皇上他会派人去搜寻吗?”阿俏担心道。   “会的。”姜瑾回应道。   即墨表示无言,默默的在一旁秉剑听着,闭目养神。   他昨夜便是担心她因白日里头的事情而忧心,遂不放心的在她门外靠了一夜,直到倾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才放心的自己回了房。   他们的方向只有一墙之隔,他又睡得很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立即惊醒,迅速反应过来。   尤其是为了保护她,更加精心了。   但这些,姜瑾不知晓,她也不会去多问他。   “奴婢昨夜也未睡好。那即侍卫你呢?你想来是睡的极好的吧。”阿俏觉得他们这样的人,就是专注打打杀杀就行了,应该不晓得忧心什么吧。   面具下的即墨缓缓睁眼,瞧着她,道:“睡好了。”   姜瑾的凤眸微微波动。   身为她的贴身侍卫,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怎会睡得好呢?   阿俏嘟囔着嘴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姜怀昨夜深夜才回来,一大早便策马去了宫中。   元堇德自姐姐危难,便一直想要跟过去瞧她,却被拦在殿门外说贵妃娘娘要静养。   这日早早的,他又迫切的来了,依旧候在外头。   殿门缓缓的打开,她便毫无顾忌的冲了进去,婢女阻拦不及。   “元小公子,皇上还在里头呢!”   什么?元堇德瞧见正在宽衣的皇帝,当下便叩了下来,道:“皇上恕罪。堇德一心想着过来看姐姐,却不想皇上也在殿中,一时冒犯。”   尉迟夜难得的没有动怒,只是散漫的道了一句,“朕涉你无罪,起来吧。”   他郑重起身道:“谢皇上。”   便放眼望去,那帘子还没收起,婢女见了便忙过去收。   皇贵妃躺在榻上,也醒了过来,微侧了侧头道:“是堇德啊,过来罢。”   他便走了过去,来到榻旁,见她面容憔悴,便道:“姐姐吃苦了。”   “不苦,只要孩儿没事,就好。”她虚弱道。   尉迟夜看了眼二人,想起来昨日之事,便眉头深锁。   他摆驾回去了寝殿,命人上来通报那歹人一事。   “皇上,昨夜探子一路追查,却发现到了一悬崖谷下没了踪迹。”下属禀道。   “可有下去查探过?”   “属下们,正在想办法下去。”   尉迟夜闭眼,单手撑在太阳穴处,另一手恹恹的摆了摆。   他想到了什么似的,亲自去了宫中一处,发现机关早已尽毁,那锁链上的钥匙已是空空如也。   看来,宫中是出了内奸了。   他的眼眸瞬时墨黑了一片,甩袖离开。   将军府的马车稳而停住,姜瑾伸出一玉手掀开了帘子,发现陆陆续续的已经来了一些大臣,而下了马车过后并未瞧见君无弦。   他今日,来的有些晚呢。   “小姐,王上大人还未来,要等一等吗?”丫鬟阿俏提醒道。   她没有犹豫的点头,道:“等。替我去同母亲说下,让她们先过去罢。”   阿俏诺了一声,便去说了。   “即墨。”她命令道。   “小姐有何吩咐。”他诺声道。   “陪我在此等一等。”   即墨明白,立即守在一旁观察着来来去去的人,充当起了侍卫的本责。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日头有些紧,姜瑾快要昏昏欲睡。   “小姐,王侯大人到了。”即墨眼力极佳,远远的便瞥见了熟悉的马车。   她睁开眼,瞧着马车渐渐行驶过来,停住。   “姜儿,久等了。”君无弦来到人儿面前,低语道。   “皇上昨日同你说了些什么?”她昨夜一直在想,皇帝会不会为难他,提些无理的要求,比如让他亲自带兵去寻人之类的。   他见她脱口就问,十分关切自己,便温温的笑道:“姜儿不必担忧。皇上只是命本侯遣人去追寻其踪迹罢了。”   “那,可有什么消息了?”姜瑾道。   他的眼眸流转几分,淡淡道:“暂无。”   她想了想,说道:“他们一定是做了很久的准备,才这样万无一失的。”   “走罢。”君无弦伸手,她稳落的放上,二人执手。   即墨在一旁默默看着,合须安顿好了马车,见到十分落魄的他,便拍了拍其肩膀,感叹道:“还有兄弟我呢。”   前者丝毫没有波动的,看起来十分不领情。   “这么闷,也就景能受得了你了。”合须无奈道。   即墨加快了步伐。   姜瑾等人到了殿外,尉迟夜便缓缓的走了出来。   “叩见皇上。”众人齐拜。   “众卿免礼。”他道。   国相爷不知何时早已去到了前头,一副很是关切的询问道:“皇上觉着身子如何了?昨日皇上遭人劫持,老臣当真很是担忧啊。”   姜瑾闻言,心中嘲讽。若真的担忧,早皇帝遭劫持的时候,你人去哪儿了。   尉迟夜也假说道:“让爱卿们担切了,朕没事。好在朕的爱妃与孩儿也皆保住了。实乃造化。”   一时间,众人皆道着皇上龙福奇天。   他望了眼君无弦,开口道:“那些个歹人可查出是何等身份了?”   他刻意隐瞒那七皇子的事情不提,也知无人认得,无人敢提。   众人也毫不知情,只当是宫中进了歹人,胆大包天,一定要查出来才是。   君无弦淡然回道:“回皇上,昨夜禁卫军连夜追捕,至一山崖下。然此时歹人却没了踪迹,无影无形。”   无影无形?尉迟夜在心中拿捏着。   国相爷眼中冒了冒精光道:“此行人定当是早已有了准备,才敢如此肆意妄为,胆大包天。只是老臣不解,那歹人们进宫只为杀了些奴才,也并未拿宫中任何一物甚至钱财,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闻言,诸位也是疑惑不解的。   今日他们是来探望皇帝的,遂有些府邸里的女眷公子们也来了,纷纷窃窃私语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去江湖打探   君无弦缓声笑道:“相爷,若是能清楚这其中的原因。皇上也不必再劳心劳力的差人追捕了。只是平常的行窃,倒也罢了。”   国相爷动了动老眼,当下也是无言的抿嘴。   尉迟夜道:“不管如何,朕都要知晓他们的目的何在。此事就全权交给王侯处理了。”   “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他淡然道。   “昨日因宫变,打扰了众位的雅兴。遂今日朕为了补偿,决定再设一场宫宴。至于这先皇的祭奠大礼,已是过了。昨日之事,也请诸位安心,朕必定会查探个水落石出,也莫要再提了。”他负手,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在场的众人均低头礼诺。   于是在宫宴还没打理之前,便由他们在宫中四处游逛了,皇帝不忘命悉数的禁卫军守着。   不远处,元堇德低低着个头,若有所思的过来。   姜瑾定睛一瞧,看了君无弦一眼,道:“是元小公子。”   昨日他姐姐皇贵妃与其腹中的胎儿险些没有保住,此事她不知情,遂正好问一问。   “小公子往哪去?”她叫住心神不宁的他道。   元堇德听得熟悉的声音,停步抬头见是她,便缓了过来,对着二人礼道:“姜大小姐,王侯大人。”   二人回礼。   “元小公子为何看上去似有心事一般?我见你从皇贵妃娘娘寝殿的方向出来,可见是探望过了。如何?皇贵妃娘娘的身子,无大碍罢?”姜瑾关切道。   他点点头,回道:“昨日姐姐莫名中了一根墨针之毒,幸好太医及时解救,毒性才未深。虽浅但顾及到腹中的胎儿,还是要静养一月,方能安然无恙。”   墨针?姜瑾诧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昨日将即墨刻意安置在祭奠大礼之处,为的便是让他保护众人的安危,他怎的就没同自己说起过,难道他也没有发现不成?   想来,昨日的即墨瞧上去也是有些怪怪的,还是待会儿再单独问一问他吧。   “可查清楚是何人。”君无弦启声道。   元堇德缓缓摇头,“这墨针,宫中无人使用,就连西谟国内,也查不出来第二根。想来,或许同昨日的歹人有关。”   但让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那歹人要对姐姐下手呢?   “此事,确实复杂。”君无弦的眉头微微凝起。   他见此,连道:“让王侯大人忧心了。不过,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出个水落石出的。”   姜瑾点头宽慰道:“放心吧,皇贵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同胎儿安然无恙的。剩下的,便慢慢查之吧。”   元堇德微叹,点了点头。   蓦地,他作揖道:“告辞。”   “小公子不在宫中用膳了么?”她道。   “不了,想回府中去了。”言完,便再瞧了二人一眼,离去了。   姜瑾不禁感叹道:“多事之秋。”   君无弦见她这样老成,倒似个老太太一般,不由得轻笑道:“多事之秋又如何?”   她见他满面笑意,如沐春风,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道,还好,他还在自己身旁,这便足够了。   “七皇子就这样出城了。想来也是计划许久的,我们必然寻不到他的。”她凝望着他道。   “皇上忌惮,势必不会放弃找寻。若在此期间,七皇子密谋,那便是西谟无安了。”他担忧的,是百姓。   姜瑾不解,问道:“我只是略有耳闻,当年的七皇子是那样随和,却不想,怎的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变得可怖万分,也不知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此时,他又会在哪儿呢?”   “这并非是你我能想想便知的,只得走一步看一步罢。时辰要到了,走罢。”君无弦淡淡道。   “你说得对。”操心也操心不完了,还没有来的事情,既然束手无策,多思也无益。   另一边的北疆,差信的人快马加鞭,火急火燎的赶到。   顾逊之正与北疆王妃用膳,接到了通报便走了出去,道:“可是瑾儿的信件?”   那人是个哑子不会说话,只得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迅速的拆开书信,见上头所写的文字,震惊不已。   只不过短短一日,西谟宫中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但见到上头所说,她安然无恙,心头便一瞬安了安。   顾逊之手中持着信,眉头蹙着,似在思忖着什么。   侍从受命跑来询问道:“世子殿下发生了何事?”   他什么也未说,只是进了房中,对北疆王妃道:“母妃,孩儿想回一趟西谟。”   她搁置下银筷,诧异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为何要回去?”   他只是担心瑾儿,想着自己不在西谟,总是心头不安的。   “你父王的病还未好,你若走了,北疆便乱成一团了。”北疆王妃语重心长道。   顾逊之想起日日要处理公事,也不能说丢就丢,再者竹苓还在此。   他终是纠结不已,但大局面前,不能够任性妄为。   “是不是那瑾儿姑娘出事了,所以你这样担忧?”她试探的询问道。   他没有言话,只是默默的坐了下来,道:“母亲说的对,孩儿现在应该早些将事务打理好。”   北疆王妃没听懂他的意思,疑窦着还是动了动筷子,不放心的瞧了儿子一眼。   顾逊之只是在想,父王现在还在病榻,竹苓也在此,剩下的公事自己也还没有处理好。   所以这段日子,他要尽快的打理好北疆的一切,而后才了无牵挂的放心去西谟。   凉国都城,皇宫内。   纳兰清如在寝殿里,让所有的下人都退下,并将心腹唤了进来。   “主子,有大事禀报。”心腹严肃道。   “快说。”近日她一直在殿内养胎,该死的凉皇时不时便来看她,让她根本无暇去探西谟的事情。   于是心腹便将打听到的,西谟宫中进了歹人一事道了出来。   纳兰清如闻言,一双秀眸眨了眨,妖娆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甚好,还不等她有何动作,西谟就自行大乱了。   “那些歹人查出来是什么身份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转身悠悠问道。   心腹只是探听道,说那些歹人从宫中带走了一个残破身子的男子,还不惜挟持了皇帝逃脱。   “那男子是何人?”纳兰清如从未听过,西谟宫中有这样的人。   “暂时不知。属下已去打听,但丝毫踪迹也未探到。”心腹复杂道。   如此听来,那些歹人们便是有机会的潜入宫中了,而他们的目的便是那宫中残疾的男子,将他带出去后任务完成,自是不再需要皇帝了。   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宫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如果只是普普通通身份之人,为何要大费心思如此?这么说,那人定是不一般之人了。   心腹想了想,还是将自己所探听到的言了出来,说那看起来褴褛不堪,残腿的男子是从宫中禁地里出来的,谁都不知晓到底是何人,只是猜测着是当年的朝廷重犯,遂被皇帝幽禁在禁地里,也无人敢涉足,这是杀头的大罪。   纳兰清如缓缓走动着,眼里冒着精光,她的嘴角邪邪的勾勒着。   看来,她是找到同僚了,或许这个人,可以成为她的一个好帮手。   只是,首先得要追踪到此人。   “你继续打探,有什么情况再来通报给我。”她悠悠道。   心腹诺,一个闪身便没了人影。   纳兰清如只是诡异的笑着,心头打着小算盘。   只怕,此人不简单的很。   边疆军营里,领队阿远派去的探子来回禀,将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阿远神色凛然,当即便去了主营帐,汇报给了仲容恪。   “大王猜想,会是何人?”他出声道。   “宿敌。”一声阴沉冷然的声音响起。   不是宿敌,还能是何人敢冒着生命危险造次?   “还救了个人走,但不知是何人。”阿远茫茫道。   仲容恪缓缓起榻,面色比往常好了多少。   “大王看起来身子舒朗了许多,相信不久便能痊愈了。”他欣然道。   前者只是坐下,手中缓缓擦拭着跟了他多年的利剑。   “近日军中如何,可有松懈。”一声低沉的嗓音启。   阿远郑重道:“将士们日日高度训练,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因那次一事,他们皆不服心,便想着终是有朝一日,能够同大王一并踏平西谟,挽回荣耻!”   仲容恪冷然一笑,道:“很好。本王今日便去见识见识,他们的长进如何了。”   “是!”阿远心中暗喜。   西谟宫中。   即墨被姜瑾寻个解手的岔子唤了出来,眼下只有二人。   “你昨日可瞧见,皇贵妃是如何遭人毒手的。”她面色正然。   他默默摇了摇头,那时阿俏正喋喋不休的对着他言话,他心中也想着姜瑾,遂并未留意,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待皇贵妃一声痛呼过后,他才迅速的反应过来,看到时只见一诡秘的人影消失而去,便只身追寻了过去。   才让姜瑾后来寻不着他,因为他寻了许久,都未发现人影,恹恹而归。   一直不开口说话,也只是觉得自己没能完成她的吩咐,才造成了这样的事情,心中有愧。   “罢了,那你可发现了什么端倪?”她问道。   面具下即墨的眼神凛然,他道:“墨针,我见过。”   姜瑾一瞬的惊诧,道:“你见过?在何处见过?”   他回想起,当年还未投奔君无弦时,曾在江湖上混,偶见一门派走动,路遇蛮夷之人,其便飞去一墨针两相较量,他当时只觉那针独特奇异至极。   “江湖?什么门派?”她咄咄道。   即墨不认得,但他们所穿的衣裳,若是再能瞧见,一定会想起来。   “我有个任务要给你。”姜瑾正色道。   “你现在立刻去江湖寻,务必要探到昨日那些人到底是何身份,又住在何处。”她凝视着他道。   即墨低头,诺。   “你放心,我不怪你。那样多的人,难免顾不过来。是我强求了,你只是我的贴身侍卫而已。所以我日后也不会再强求你去保护他人的安危,只我一人就好。”姜瑾看出他的心中所想道。   他抬眼,眼中有稍许的波动。   “去吧!”她道。   即墨深深瞧了她一眼,便欲要离开了,但她忽的想起了什么,拉着他的衣袖,嘱托了一句,“如若危险,当立即抽身而退。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让你不顾一切去为我。”   他是忠心的,她看出来了。姜瑾很庆幸,能有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   即墨点了点头,便没了身形。   姜瑾嘱咐完以后便打算回去宫宴上,走在小道上,忽瞧见前头人影攒动。   她狐疑一瞬,缓缓向前走了过去,正发现一女子的身形,她借着一树旁在偷偷摸摸的看着什么。   是谁?她在此做什么?   姜瑾眨了眨凤眸不动声色的穿过几道枝木,便隐约听得有人在谈话。   她来到那女子身后的左侧树下隐蔽,却瞧着其略有些眼熟,那女子只是稍稍探了探周边,便让她看了个仔细。   相灵儿?那国相爷的嫡女?她到这儿来偷听别人说话么?   此时此刻的姜瑾还没有注意到前头谈话的二人,只是观察着那相灵儿,想看看她到底鬼鬼祟祟的想干些什么。   “王侯大人,我真的不可以吗?”一阵低低的哭泣声若隐若现的传来。   她怔怔在原地,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是阿月……   方才阿月说王侯大人,那么对面便是君无弦了。   所以相灵儿到底想要做什么?她怎么会知道他二人在此谈话。   姜瑾心中有甚多疑问。   “可阿月真的很喜欢大人,真的很喜欢。”姜乐掩饰不住自己的情意,伸手就低头哭泣着,一边抓住面前人的衣袖。   相灵儿不可置信的掩嘴,而后缓缓的邪笑着,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   君无弦眉头微蹙,姜乐却得寸进尺的扑倒在他的怀中,说什么就是不肯放开。   好不容易寻个阿姐去解手的空档,能够让王侯大人出来相谈,这个机会要她怎么可能放过?   “大人不要推开阿月,阿月深知大人喜欢阿姐,但是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意。所以大人,就让阿月在你怀中哭一会吧。”她的声音低低的,在他的怀中似是呢喃一样。   姜瑾什么也听不清,只是放在枝叶上的玉手骨节渐渐发白。   相灵儿则是心头打着小算盘,暗道原来传说中的风骨王侯,竟也是这样脚踏两条船的人。   也得亏上回被拒绝了,不然现在自己可能也会被蒙在鼓里头,她不会那么傻,喜欢一个人就要死要活的,既然王侯大人不喜欢她,那她便再寻个好的。   只是这贱人姜乐得罪了她,她的阿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这事而得了羞辱,是无论如何都要报回来的!   相灵儿看着情景暗想着,姜瑾现在肯定不知晓这二人,所以她现在出去找个理由把姜瑾带到这里来,让她瞧瞧,这样便是说不清了,那便有好戏瞧了。   她坏笑着,欲要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一偏头,却见那树旁似是有人影。   她略一思索,到底是谁也同她一起在这偷窥?   相灵儿眯眼望去,呵!真是个好机会,倒是不请自来了!那她便不用白费这个功夫,这离间计便功成了!   接下来她也不用在这里了,后面的好戏让他们自个儿慢慢上演吧!   于是乎,其便悄然无息的反方向离开了,只剩姜瑾面色微变的立于原地。   君无弦至始至终毫无波澜,十分淡然。   “二小姐哭够了么。”他依旧是那般的温逸,但语气似乎有些冷冷。   姜乐一怔,缓缓从他怀里脱出,拭了拭眼泪。   她红着一双眼,低声道:“即便大人不喜欢阿月,阿月早晚都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言完,便极其不舍的抬眼,与之对视了几瞬,才轻叹一声的准备离开。   姜瑾什么也听不清,只是一双眼生得极雪亮的。   她的凤眸垂了垂,不知为何此刻,她心中对君无弦的责怪,多于阿妹。   虽说心底对他是信任的,但是他为何不推开她?为何?若换做了她自己,定然直接甩下狠话,不再由不喜欢的人纠缠自己。   但这样想着,她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那样温润的人,怎么可能呢?   他对所有人,都是那般的。   姜瑾忽觉一时神伤,心中仿若一盆冷水浇至头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连离开的步伐也迈不动,脚步似灌铅一般的沉重。   以至于她厌倦此刻躲避起来,于是便这么的,坦然的与自己的阿妹相撞。   “阿姐?!”姜乐心中猛然慌乱。   她赶忙的擦干眼泪,然后手足无措,眼神闪躲的问道:“阿,阿姐你怎么在这里。”   君无弦闻声,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   姜瑾面上强装淡然,她道:“刚方便完,想来这里洗个手罢了。阿妹怎么在这里,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她心中瞬时舒了口气,但还是没有放松下来,便急忙回道:“哦是这样。我也就过来此处散散,阿姐那我走了,就不等阿姐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江湖少年来讨债   是心虚,十足的心虚,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不想再多言什么。   “去吧,我洗完便回宴上了。”她丝毫没有语气平静道。   姜乐便瞧也未敢瞧的,提着裙子便离开了,不忘再担忧的看向那原地的人。   姜瑾缓缓抬着步履,一路将木枝撇于身后,来到方才二人相谈之地,便见到了君无弦。   “好巧啊,王侯。你也在此。”她心中有气,也有酸涩。   “姜儿,并非你所看见的那般。”他感受到了她格外讽刺的语气,轻叹一声。   她微微一笑,很是坦然,道:“没关系,我也是刚好路过,什么也没瞧见。”   君无弦如幽潭般的眼眸深邃几分,他走近她几步。   姜瑾便抿嘴,后退几步,与他对着干。   他再走近,她便心中恼怒的再后退,此时此刻,回忆起方才那一幕,当真觉得怄气。   “如何,你才能相信本候。”   此句言完,她心中一笑,是苦涩还是嘲讽的笑。   或许至始至终她都没有相信过他吧?但转而想想,自己又何必这样说自己呢。   姜瑾知道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但就是很生气,她不想让任何女子在他怀中哭泣,她看着心里又该如何想?   君无弦见她不肯看他,便当着她的面,将自己的外衫缓缓褪了下来。   “你做什么?”她眼神甚是复杂道。   即便是她生气,他也用不着出卖色相,以自己的身子来取悦她吧。   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缓声道:“姜儿不喜欢。”   姜瑾的凤眸微动。   他的意思是,方才阿月在他怀中哭泣,遂这件衣裳不要了么?是因为她不喜欢。   这样,她心中更加有气,便抬眼望他道:“我不喜欢,我是不喜欢。但若方才这些我并未瞧见,你还会如此做么?你若真知晓我不喜欢,为何还要由她在你怀里哭?”   一段话言完,她便低低了眉,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成了这样善妒的人?   而且是自己的阿妹,与自己心爱之人啊。她都可以这样任性了么。   但姜瑾满脑子便是方才的情景,挥之不去,在心中也是气恼不已。   君无弦不言话,只是凝视着她。   她索性转身,恢复了冷然的面色,不由得他在身后如何唤她,皆一步不回头的走出了树林。   回到了宴上,姜乐心中还是很心虚忐忑,见她面色十分的不好,她也不敢去解释。   也无法解释,毕竟她就是存了私心的。   丫鬟阿俏见自家小姐出去方便了一趟,便面上阴冷的可怕,吞了口唾沫,发现即侍卫人也不见了,暗暗猜想着会不会是即侍卫嘴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怎样惹恼了小姐。   “小姐,你,不吃了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姜瑾冷冷道:“不吃了,回府。”   当下便起身,阿俏只得急急的跟过去。   此间,正好碰上了君无弦,阿俏便道:“王侯大人。”   姜瑾的步伐更加快,一不注意,已然走了许多路了。   “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啊!”她急切的追上去,想想还是退回去,道:“王侯大人快去劝劝小姐吧,小姐也不知怎的,忽的情绪如此,一口饭也吃不下,便要回府去。但大夫人与二姨娘他们还在宫宴上,如何回府呢?”   君无弦眼神飘远,他淡淡唤了一声,“合须。”   “属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姜瑾愤然的走到了自己府上马车停留的地方,发现车夫根本就不在,便暗道皆同她作对了不成。   既没有车夫赶马车,那便自己走回去!   忽的面前有一道黑影闪过,她警惕道:“谁?”   那黑影悄然无息的来到她的身后,举起手一击,姜瑾便倒了下去。   “对不住了大小姐。”合须将她放到自家的马车里。   等她再一次醒来,抬头便是陌生的帐子,她内心恐惧的坐直起身子,发现君无弦坐在她的身旁。   “姜儿醒了。”他温声道。   她下了床榻,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走,不想待在他的府里。   但景一个闪现的便阻挡了她的道路。   “让开!”姜瑾凛然瞪道。   景复杂的摇头,道:“小姐请回吧,大人有话同你说。”   有话?有什么话说?非要用这样的法子将她带过来?她是那种不听人说话的人么!   “我不想听。”她口不对心道。   景瞧见自家主子来了,便放下了阻拦的手,消失了。   “见你如此,我不知是欣喜还是忧愁。”君无弦来到她的面前站定道。   姜瑾板着脸,询问道:“欣喜?欣喜什么?”   “喜你因我而吃味,喜你的表现让我很满意。但愁你从不肯听我解释,遂只好以这样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他言完,伸出玉手想要替她拂开额上的碎发,却被她微侧头,拂了个空。   此举,并没有让他气恼,反而是轻笑了开来。   他宠溺道:“本候曾三次向姜儿提出,要迎娶你一事,但皆被你拒绝。还曾想,姜儿或许还未真正欢喜上本候,便一直等待着。但今日才知,本候错了。”   姜瑾抿唇,心中的气焰稍稍降了降。   她也不说,就由他一人说。   “姜儿吃味的模样,本候喜欢。”君无弦走近,在她的耳旁轻声道。   她只觉丝丝痒痒的,心头一阵麻意,顿时与他保持了距离,面上有点点绯红。   他道:“我拒绝了姜二小姐,她甚是伤神。”   姜瑾暗道:不然呢?你还要接受她?她还要高兴?   “本候从不失礼,然在宫中之时,例外的推开了二小姐。但事情却不似本候想象的那般简单。”君无弦淡淡道。   姜乐那时死死的抓着他,胡搅蛮缠的就是不松手。他便无奈的只得心中坦然的如此。   她叹气。   “你这一声叹,可是原谅我了?”   姜瑾深知自家阿妹是何等的,也相信自己所爱之人对自己又是何等的真心。   但有时候总是纠结于那一点,不肯放松自己。   她也有自己的自尊与孤傲。   “不若,姜儿罚我?”君无弦见她一副怨妇的模样,不由得低声笑笑。   “如何罚你?”姜瑾终是开口道。   “遂姜儿如何,本候定当遵从。”他面上温润俊逸。   她的眉头挑动,缓缓的走进了房内,自行坐下倒了杯茶水。   本来气也是消了不少的,但奈何心底那丝倔强与自尊是不会告诉他,自己气已经消了的。   既然他主动开口要罚他,那便得好好想一想才是。   姜瑾瞧着他,打量着他,罚重了吧又不好,自己又心疼。   罚轻了吧,又太过于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宽容了。   那到底该怎么罚?该怎么罚呢?   她入神的想着,却不想君无弦已经凑到了她的身边。   姜瑾微一偏头,便感觉唇上一热,面前的人已经闭上了眼。   他抚上她的青丝,将她更加贴合自己,唇齿之间皆是她的味道。   她支唔着,愈加的浓情,无处安放的双手环绕在了他的脖颈。   情到浓处时,她咬了一口他的唇瓣,道:“这便是惩罚。”   君无弦只是低低的笑着,十分清越悦耳,他缓缓松开她,凝视着她道:“姜儿现在可气消了。”   姜瑾摇头坚决道:“没有。”   他抵着她的,呢喃道:“那,再来一次?”   她面上瞬的腾起热意,眨了眨眼,道:“原谅你了。”   “嗯。”他将她的玉手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尊严使然,便道:“日后不可做让我误会之事,即便情不得已。”   姜瑾言完,觉得自己渐渐的开始变得蛮不讲理起来。   但这些对于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君无弦这个人。   在边疆待过的数月里,她明白两个人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可能她很多时候会善妒甚至有些不讲理,然归根究底,她都不愿意这段情意里出现任何缺口。   君无弦极其宽容宠着她的,应声道,“本侯向姜儿保证。”   她这才将先前的怒气悉数散完。   姜瑾正了正色,道:“那件事情,可有什么进度了?”   他的眼眸闪了闪,缓缓道:“我暗中派景寻觅过,却发现还另有其人在打探。”   另有其人?什么意思?是指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人知晓,想要追踪那些人的踪迹?   会是谁,为什么?   望着人儿满眼的疑惑,他淡淡道:“虽未查清是何人派来,然我心中猜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她也沉思了一会儿,蓦然问道:“凉国?”   君无弦点了点头,“但还没有完全的证实。”   姜瑾想着,凉国一直以来都是西谟的敌对,关注敌情也是自然的,但为何要与他们一同去追寻歹人的踪迹呢?寻到了又会怎样?   难不成凉国想趁此同歹人联手,打些小算盘,借机再挑拨一把。   她动了动眉头,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今日在宫中她派即墨去江湖,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此间,即墨来到了江湖之地,这里行走在街上的各个都是深藏不露之人,看那地上正在乞讨的乞丐,也不一定就是如表面那样,或许是个假象。   他已经在这里伪装成卖菜的许久了,未曾看到任何不妥的迹象。   所以即墨决定,依旧在这里监视着,歹人自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但江湖上最好打听消息,再等等终是能有些眉头的。   正想着,一年轻男子来买菜,问道几两银子。   即墨也不是真正要买菜的,只不过在那后山拔了些大白菜装装样子,已经很不引人注意了,但是却还有人过来,也是有些意料之外了。   他的头低低的,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伸出两个手指。   那年轻男子十分调侃的道了一句,“哑巴?”   即墨听了,便心中凛凛气焰,眼神缓缓上抬。   为了伪装,遂他将面具摘了。   年轻男子怔了许久,轻笑道:“哟,倒是个俊秀的,小哥怎会在此卖菜?”   他不言话,也不想搭理此人,总觉得他是来刻意找茬挑衅的,毕竟闲散之人甚多,无聊的时候就喜欢没事找事。   “我看,你不是诚心在此卖菜吧?是不是在这里盯人?”他轻巧道。   即墨只是将大白菜默默的翻了翻,像模像样的,且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样,摆明的就是不想同他搭话。   “别这么冷淡嘛!”年轻男子忽的坐在了他一旁的木阶上,笑盈盈的看着他。   此人可能有病。他在心里默默道。   忽的,其伸出两个指头,在他面前晃着,开口道:“二十两银子,保证能找到你要的人。什么想要打听的事情,我皆知晓。”   原来是个江湖骗子。即墨暗暗道了句。   “你真不会说话啊?啧,莫非真是个哑巴不成?唉,这样说来,那也着实可怜了些。不如,看在你这么个,这么个那啥的份儿上。就少你一点,十两银子,怎么样?最低十两,再低不能了。”   年轻男子伸出一根指头一直在他面前晃啊晃啊晃的,还一边问着,“怎么样?怎么样?”   即墨将他的手扳开,一直保持着不理不睬,熟视无睹的样子。   蓦地,有一女子胳膊环着菜篮子过来,瞧也未瞧的,便挑拣问道:“大爷,这白菜怎么卖啊?”   大……大爷……   即墨很想问,姑娘,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但还是默默的叹了口气,伸出两个指头来,那姑娘想也没想的就扔下两个铜板走了,至始至终都未抬起眼过。   真率性的姑娘……可能她以为卖菜的都是大爷大妈吧,所以老远看到菜就去买了。   一旁的年轻男子努力的在憋笑,看起来十分难受。   “大,大爷哈哈哈。”他捧腹大笑,十分没有束缚。   即墨将剩下的大白菜摆了摆整齐,意外收获了两个铜板。   “小哥,方才我所说的,你当真不考虑么?那你就亏大发了!”他忽的一个轻跃,来到他的面前。   “你挡着我了。”他淡淡道。   “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男子微微有些惊诧,绕到了他身旁摩挲着下巴一个劲儿的瞧着。   “啧啧。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好使了些,唉。这么好的生意不做,偏偏要在这里伪装成卖菜的大爷,你好歹,好歹也该去买个假胡须贴贴不是。你生得也不差,就不怕哪个姑娘给相中了,缠着你死去活来?莫说盯人了,介时还白搭上了自己。”   年轻男子一副他很浪费时辰的模样,很是叹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即墨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便启声道。   “也没什么,这不就想帮帮你嘛。”他笑眯眯道。   即墨默默的低头,手上拨弄着大白菜,道了一句,“我没钱。”   男子愣了愣神,这个场景,为什么看起来,看起来有些辛酸凄惨的感觉?   他轻咳了几声道:“那,那你有多少钱,总不得一文都没有吧?”   即墨听了,默默的瞧了一眼方才那不长眼的姑娘丢下的两文,放在手心对着其面无表情道:“这些。”   年轻男子险些一个踉跄没给摔了,见过穷的,没见过这么穷的。   “咳咳,不如这样吧。你不是,还剩下一些没卖出去。我跟你说,你这价格得往上抬一抬,菜不是你这么卖的。”虽然他也不比他懂得了多少,但是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出来。   反正他是亲眼瞧见,那些个卖菜的大爷大妈的那张巧嘴,哎哟喂一个白菜都能说成个宝,硬生生比旁边的摊位多卖了几文银子。   “不够。”即墨微皱了皱眉头道。   十两银子,将这些白菜卖完,也远不及吧。   “那这样吧,你家主子是谁。你可以暂时把你自己搁在我这儿,然后你家主子过来赎你不就得了。”那年轻男子对着他挑挑眉。   即墨抿嘴,这意思不正是要将自己给卖了?才值十两银子。   不干,坚决不干。   “嗨,这位小哥莫要想多了。咱俩都是大男人,我要一个男人干啥,一不能睡而不能娶的。你没钱,可你家主子肯定有钱。你若是跑了,我向谁要钱去不是。”他笑了笑。   “你找别人去吧。”他是不会麻烦小姐的。   男子一听,便无赖道:“这可不行,你是我盯了好久的生意。你瞧,我陪你在这废话连天这么久,若这生意泡汤了,你可得赔我唠嗑的钱。”   即墨甚是复杂的瞅着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   江湖上果然是非多,奇特的人也多……他暗暗道。   “哎?”那年轻男子忽的出声道。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腰间一松,一物被他拿了去。   “啧啧啧,这是什么。”其拿着东西在他面前晃悠,即墨欲要拿回,却被他收了回去。   “竟是女子的帕子,嗯……香的很香的很。”男子轻闻着。   “还我。”即墨面上已然没了耐心,眉目有些阴鸷。   前者笑了一声,说道:“这便是你家那女主子的物件吧。也行,以这个做抵押,我也不怕你跑了。”   言完,他便留意到帕子底下刺绣的“姜”字,很是娟秀。   看得出来,这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江湖公子祁   可,大户人家的小姐又怎的会派人来江湖上寻人?   且这眼前的小哥看着也非同一般,想来这小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他倒是很想见见!   “这江湖之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你随意开口问,保证给你可靠的消息。”年轻男子飘着帕子,清香不已,暗道这小哥真是个好福气的。   即墨思忖。   这帕子是小姐见他习剑时划了手,便给他的。自那以后,他便好好收藏着,因为私心,也一直没有归还。   若面前的人当真知晓那么多,暂且放在他那做抵押也无妨,他不想带着一无所获回去,让她失落。   “墨针的持有者,是谁。”即墨抬眼询问。   那年轻男子闻言,面色变了变。   随即,他打着马虎眼儿的嘿笑了几声,从一旁的高阶上轻跃而下。   “这个我知道。”他将帕子随手折叠了叠,收入怀中。   即墨眉头皱了皱,为了能够获取消息,他忍了。   感受到其目光的凌迟,年轻男子道:“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他的眼神渐渐阴沉,道:“你耍我。”   “没有没有,天地良心。并非是耍你,而是我爱财,但也爱命。”男子眼神闪躲道。   “说出来,你就会死?”即墨道。   年轻男子唉声叹气道:“可不是吗,那司真一派各个都是虎豹豺狼之人,若是……”   等等,他方才说了啥??   他僵硬的回头,却发现身旁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糟糕。”他低头暗道声不妙。   罢了罢了,反正这单生意给做成了,这帕子还在他这儿呢,也不怕其抵赖不给钱。   但他又蓦而想想,做人还是得有个底线的,这黑心钱不赚也罢!   于是年轻男子便一个闪身,轻跃,四处在江湖找寻。   即墨得知了消息,便隐晦的开始寻觅着。   西谟,姜瑾回到了将军府。   “小姐,方才在宫里头就一直未瞧见即侍卫,他去哪儿了呀?”丫鬟阿俏疑惑问道。   她让她把房门掩好,便对着她隐晦道:“吩咐他去做事了。”   阿俏听着稍稍有些惊讶,随即才反应过来,原来小姐是秘密给即侍卫任务去了,但是小姐能让他去做什么呢?   这些,也不是她一个丫鬟可以过问的,不过她还是稍稍有些担忧道:“小姐,即侍卫的任务,危险不危险啊?”   她还咽了口唾沫。   姜瑾笑了笑,道:“怎的,你看起来甚是关切他?”   丫鬟阿俏立马摇手否决道:“没有的事,奴婢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蓦地,她忽然问道:“小姐,你的帕子去哪儿了,奴婢该拿出去洗洗换换了。”   她愣了愣,平日里她不是很习惯用帕子,上回即墨习剑受了伤,一直也未见他归还,想来是他忘了,便也就觉得一块帕子而已,左右平日都不怎么用,就当是送给他了。   这厢思来,确实有些不妥,那会儿只道无心没什么的。   姜瑾说道:“怕是丢了罢。”   阿俏应了一声,说再去取个来。   江湖之上,年轻男子寻了一日也未见那即墨,忽的想起那帕子上绣着的“姜”字,便一番打听到了将军府。   管他呢,他已经尽力了,找不到人,先拿了钱再说吧。   “请问,这位公子是……”管家瞧见了来人,便询问道。   “祁。”年轻男子一边说,一边抬头望着牌匾,怪怪,果真是大户人家的。   管家见他衣裳穿的甚是穷酸,便两手交叉在前,一副无关紧要的随口道:“祁公子,找谁啊?”   他默默将怀中的桃色帕子拿了出来,只见上头露出了一个“姜”字,道:“找你们家小姐。”   管家神色诧异的变了变,接过帕子仔细的瞧了瞧。   看完,便默默将帕子收了,暗道又是个骗子,便翻了翻眼道:“哪来的哪凉快去。”   他们家的大小姐怎会认识这样身份低微的男子。   “你们家小姐身边是不是有个手下。”祁也不恼,只是问道。   管家想了想,什么手下?而后猛地一惊,是说即侍卫?   他诧异的瞧了两眼年轻男子,在脑中盘算着。   “你有何事?”   男子笑道:“我来讨债的。”   于是……一言出口,祁被乱棍轰了出去。   他暴跳如雷的道:“奶奶的别瞧不起人啊!”   管家瞧也未瞧的便命人关好门,让下人守着不让其进去。   丫鬟阿俏疑虑的瞧了一眼,手上拿着崭新的帕子就要回院子里去。   恰巧管家骂骂咧咧的撞见,看到她手上的帕子道:“你这是。”   阿俏便道:“小姐的帕子丢了,奴婢便去拿了一块新的来。”   说着说着,眼神不自己的望向管家手上去,一愣道:“管家,你怎会有大小姐的帕子?”   其慌乱又带着气怒道:“还,还不是方才来的一江湖骗子,年纪轻轻的说来讨什么债。这帕子就是他给的,说要找大小姐要钱呢。”   丫鬟阿俏皱了皱眉头,道:“不会吧。难道,是大小姐外出的时候丢的,让人给捡着了,便来讹一把?”   管家道:“谁又知道呢,早就被我给轰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声。   阿俏狐疑了一瞬,迟疑开口道:“这样由人在外头闹,真的好吗?若是搅绕了大将军与大夫人,会不会……”   管家经她这么一提醒,便暗道确实。   罢了罢了,随便给点银子打发了算了,就当是做了善事了。   于是便命人开了府门,那年轻男子便露出了脸来,阿俏瞧着果真似江湖人士的。   祁眼尖的瞧见阿俏手上有一模一样的帕子,便让人阻拦不住的冲闯了进来。   “来人!来人!快给我拦住他!”管家急了道。   “这位姑娘,这帕子可是你的?”他显然将阿俏当作了这府里头的大小姐。   她有些懵有些茫然的还来不及开口,便看着他被身后的几个人给架了出去。   “哎!”她想要询问他是在哪里捡到的,还想着好好感谢一下的。   管家拍了拍手道:冷哼道:“这种疯狗,本想着给点银子打发算了,现在看来打死也不为过。”   丫鬟阿俏想了想,便默默的朝着院子里头去了。   推开了房门,姜瑾正在沉思中。   “小姐,给。”她看起来怀有心事一般的将帕子递给了她。   “还有,小姐丢失的帕子,寻回来了。”阿俏一并放在了一旁。   姜瑾诧异的瞧着她,当即起身问道:“是在哪里寻到的?”   她见小姐这么大反应,有些骇了一跳,便道:“就,就是方才那府外,来了个江湖人士,是个年轻的男子,说要向小姐讨债,并拿着这个帕子过来。现在应是被管家给赶走了。”   也顾不得什么了,她便朝着府门过去,阿俏在身后唤着也跟着一道去了。   这个帕子,分明是她给即墨的,现在却被人捡到,还是江湖人士,莫不是即墨在江湖出事了?   姜瑾心中思虑万分,对着门口的守卫道:“将门打开!”   守卫迟疑着道:“可大小姐,那外头……”   “打开!”她一个犀利的眼神瞪了过去。   守卫便讪汕的忙缓缓将府门开开,正瞧见一年轻男子的背影坐着,看起来气定神闲的,倒有些无赖。   姜瑾踏出了门槛,启声问道:“公子寻我有何事?”   祁的后背僵了僵,缓缓转头起身,硬是瞧着面前的人儿瞧得眼神发怔。   她蹙了蹙眉,再次询问道:“这帕子,可是公子拾到的?”   祁回过神来,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道:“正是。”   她迟疑了一会儿,淡淡道:“那请公子随我来罢。”   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但是美人儿邀请,怎可不去呢?   于是他便瞬间昂首挺胸豪气了一把,踏着门槛进去了。   守门们各个瞧着他干瞪眼的。   管家本走了的,但想想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欲要折回去,正巧见到自家大小姐将那年轻男子往院子里头领。   他道了一句,“了不得了!”便带着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跟了过去。   大小姐心地善良,受了其骗,他必须要维护大小姐的安危才是。   祁一路望着新鲜的左看看右看看的,沾花捻草,连假石都要伸手抚一抚的。   丫鬟阿俏看着十分膈应,心中有点儿鄙夷,觉得此人甚为不正经,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方才管家做的或许不错,她想想,小姐就这么着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带去院子里,会不会有点不妥。   万一那男子对小姐做了什么事呢?阿俏想着,吞了口唾沫。   在距离自己院子里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姜瑾的步履停顿,缓缓转身道:“就在此说吧。”   管家带着人一路隐蔽在石头后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后头的人举着棒子了然的躲在一旁,就等着其发下命令。   祁还在沉迷于面前人儿的美色之中,一时没回过神来。   丫鬟阿俏心中膈应的要死,便忍着怒气道:“我家小姐说话呢,你可听见了。”   祁眨了眨巴眼,便笑道:“听见了听见了,美人儿说话能不听见嘛。”   管家气的锤石头。   姜瑾也不恼,她什么人没瞧见过?论无赖论不正经论轻佻,当属顾逊之。   此人来自江湖,又穿着如此,想是捡到了帕子,以即墨的消息来换点钱财的。   祁感受到了美人儿的打量,便有些讪汕。   她不说话,只是凝神注视着他,等着他开口。   “这个,说来话长啊。”他啧啧道。   “别废话了,你就快点儿说吧,我们家大小姐的时间也不是这样空耗的。”丫鬟阿俏道出了姜瑾的内心。   祁瞧了瞧周围,忽的凑近轻声问道:“小姐身旁,可有个什么手下?生得甚是清逸,沉默寡语的。”   阿俏皱了皱眉头,眼神飘远,很是疑问。   “没有。”她淡然道。   “咦?这就怪了。”他寻思着道。   “小姐,他说的会不会是,即侍卫啊?”丫鬟阿俏轻声的凑到她的耳旁低语道。   祁的耳力很佳,全然听到了。   姜瑾心头复杂,即墨自来都是以面具示人的,从不会轻易摘下,就连她,也未曾瞧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遂她不确定是不是他。   “可有何特征?”她启声道。   祁来回的走了走,一边思虑着一边点手道:“有。他身着锦衣,也不爱说话,身上没有银两,只有小姐这帕子。”   “他现在人在何处。”姜瑾望了眼手中的帕子问道。   于是祁就把遇到即墨发生的事情皆告诉了她。   丫鬟阿俏在一旁听着,好生惊讶。   天啦,即侍卫竟然伪装成卖菜的大爷,简直笑死人。   但祁没有将后头告诉即墨司真派擅用墨针的事情道出来。   姜瑾思忖着,欲要再问些什么,一抬头便见其身后的管家与下人。   “给我打!”管家喝道。   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生生的挨了一棍,刚好敲在脖颈处,对着面前的人儿就是一阵踉跄的晕了过去。   阿俏看着直愣神。   管家哼了一声道:“这个臭不要脸的,竟敢向大小姐要钱。呸!”   姜瑾面目渐渐发沉。   “大小姐,你没事吧。”管家立即换了副模样,恭身讨好道。   她只看了地上躺的人一眼,而后瞪了面前谄笑的人,转身回了院子里,面色难堪到极致。   阿俏这时候道:“管家你惹小姐不高兴啦!”   管家表示很愣,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她叹了口气道:“大小姐是有话要问这躺地上的公子的,管家就将他这样敲晕了。大小姐便一气之下回院子里了。”   他结巴道:“那,那怎么办。”   丫鬟阿俏看了一眼正拿着棍子傻了吧唧的粗使下人,便道:“还请搭把手,将这公子扶进院子里,等他苏醒吧。”   管家也是从未见过自家大小姐对自己发脾气的,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便只好命一旁的下人将此人给扶进去。   不过,方才他对大小姐说的什么?   下人将年轻男子抬进了院子里,就这么横竖躺着,便拍了拍手同管家讪汕的走人了。   丫鬟阿俏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一边摇头一边暗暗嘀咕着。   生得眉清目秀的,怎的穿的这样破烂的,也太糟蹋了些罢。   混江湖的,都是如此的么?   姜瑾在房中暗暗想着,方才这男子看起来似有话要隐瞒,故她要问个仔细。   却不想,管家早就命人在一旁蹲守着要仗他,这会子晕过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即墨那边,也不知是如何了,现下他人又在哪里,安危如何。   阿俏起身在其身旁转啊转的,这人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将他带进来罢。”姜瑾缓缓走出,道了一句。   就这样让人躺着,于理不合。   “小姐,奴婢做不到啊。”她瞧着地上的人,虽清瘦清瘦的,但是肯定扯不起来。   她想了想,便道:“我也来搭把手罢。让他躺在这里,不太好。”   于是姜瑾便来到其身旁,在触碰到他的衣裳时,祁缓缓的醒了过来。   丫鬟阿俏差些吓死,道:“怎么突然醒了!”   祁揉了揉僵硬的脖颈,还有些发晕,道:“哪个乌龟王八蛋,敢偷袭小爷我。”   而后定睛一瞧,面前有一美人儿,便面上缓了缓道:“大小姐。”   姜瑾与之保持了一段距离道:“公子醒了。我还有话,要问公子。”   祁连的起身,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院子里,便又开始随意的瞧了起来。   阿俏真是满脸的鄙夷,还是他们家即侍卫好,即便第一回 来小姐院子里,也不会这样东张西望的,话也不多。   唉,即侍卫现在是下落不明啊,到底去了哪里啊?即侍卫,你快回来吧!   她在心头默默呐喊着。   “可否,去小姐房内一说?”祁眼里冒着精光。   姜瑾的凤眸微动,道:“就在此吧。”   他便瞬时的开始作妖道:“哎呀这天,真是冷,快冷死小爷了。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竟然这样的狠,客人来了,便让客人在院子里说话,哎呀哎呀。”   阿俏听着恨得牙痒痒道:“你不想待在这你就滚出去算了。”   祁便正色道:“自是想待的,我还有帐还没算清呢,怎么好走呢。”   姜瑾便说道:“我的侍卫现在在何处。你透露了他,什么消息。”   他伸出一指,阿俏问道:“什么意思?”   前者在腰际缓缓拿出银两递给了他。   祁一看,眼都直了,乖乖不愧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这出手就是阔绰。   阿俏不甘心道:“小姐,他就是一江湖骗子,干嘛要给他银两啊。”   姜瑾道:“说。”   祁便将银子擦了擦,小心收在怀里,而后随意说道:“你们家侍卫,这次有大麻烦了。”   丫鬟阿俏紧张的眨了眨眼,望向自家小姐,便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即侍卫怎么可能会有麻烦,他武艺这样高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他翻了翻眼,一副不信拉倒的模样。   蓦地,见美人儿没有言话,他便自顾自道:“这消息,我本来打算不卖他的,谁知道你们非要探这个消息呢。只不过无意嘴中道了出来,你们家侍卫便没影儿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叮嘱他呢。” 第二百九十章 司真阁秘探   姜瑾稳住心神,问道:“什么地方。”   “司真派,司真阁。”祁郑重道。   “不过。像小姐这样的人,为何会牵扯到江湖呢?这墨针一事,小姐是怎么知晓的?莫不是在暗暗的……”他在她的身旁围绕着道。   姜瑾心头冷哼,怕是被讹上了,这副神情摆明的便是想要封口费。   “你同我说说,司真阁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何说,我这侍卫,会有大麻烦。”她道。   祁三两步的便踏上了一高处的树上,靠在了上头。   他会武功?她凤眸闪闪。不过在江湖,也并不奇怪了。   丫鬟阿俏瞪着道:“别把我们府里的树给坐断了,不然要你赔!”   “这司真阁嘛,就是个龙潭虎穴。所以我说你们家侍卫,会有麻烦。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这样胡乱闯进去,不会死在那里就怪了。这样一个江湖秘密,他去打探,能活着回来么?”祁折了片树叶在上头撕着道。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姜瑾望着上头道。   “我自是知道的。小姐别看我年纪轻轻,我早是老江湖了。”   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若此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即墨当真有危险了。   怕便是怕,他说的是真是假。   感受到了美人儿的凝视,祁便道:“大小姐是在怀疑我是吧。”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好吧,他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吧,这个数,我保证将你那宝贝侍卫给带回来。”祁伸出五个指头。   姜瑾蹙了蹙眉头。   “这可是掉命的买卖,大小姐府里这么有钱,应该不算什么的吧。”   老实说,虽然面前的美人,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女人里生得最好看的,但是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银子,没有银子,以后怎么有钱娶美人呢不是。   她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些小钱。   只是此人这般不正经,看上去一点也不靠谱,若是直接给他钱财,让他给诓了,人也带不回来,如何是好。   “这样,这个东西,请大小姐收好。”祁想了想,从身上拿出来一块玉佩。   这玉佩的质地极其的好,一看便是上上等的,根本同此人的身份不符。   丫鬟阿俏惊呼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会有?是不是偷来的?”   祁当即便道:“要是偷来,还能给大小姐么,这不是摆明的栽赃嘛,这种事情小爷是干不出来的。这个啊,是我从小就有的。”   从小就有的?难不成面前的人其实是个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   说来也纳闷,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从老爷子走了之后,临终前也未来得及同他说过他的身世,这么多年以来,再艰辛的日子,也忍着不把它给当了。   第一个原因是想着自己万一自己的身世真的很好,这玉佩就是唯一的信物了,第二个原因便是,那当铺里的人不识货,也给不了他多少银子。   所以这些年就一直寸步不离身的带在身上。   要说怕不怕人偷的,真是笑话了,他不去偷别人就不错了。   “大小姐就收着罢,就当作你我二人的定情信物了。若是小爷我还有命回来的话,就……”一个“娶”字还没言完,就见一旁的丫鬟阿俏已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姜瑾则是平平淡淡的接过,道:“这玉佩甚是贵重。公子既这样相信我,那我也姑且信你一回。只是银子,就照你说的,公子若还有命回来,我便双倍给你。”   祁一听,这么善解人意?便慌忙的将玉佩收了回来,妥善放好。   她继续道:“我平时不喜欠人的。若是公子此番能平安将我的侍卫带回来,并能拿到我想要的消息,我另外会给你寻个好的出处,让你此生不愁吃穿。”   丫鬟阿俏不满唤道:“小姐。”   姜瑾顿了顿,微颔首礼了礼道:“有劳公子了。”   祁浑身一愣,这辈子还没瞧见过有人对他行礼的,还是身份这样高等的人儿。   他便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了低头表示回礼,道:“没事,没事。”   于是二人便就此达成。   “公子贵姓?”临行前,她询问道。   他只是道:“没爹没娘,没什么姓的。单字一个祁。”   姜瑾的凤眸微微波澜几瞬。   “小姐呢?名什么?”祁问道。   丫鬟阿俏打断道:“放肆,我家小姐的闺名,怎是你说问就能问的。”   她缓声淡然道:“不得无礼。”   有那样玉佩的人,身份怕也是不简单的。   祁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再深深瞧了眼面前的人儿后,言道:“告辞。”   姜瑾微微颔首,目送着其离开府邸。   阿俏不解道:“小姐,你为何要对那登徒子那样客气的。”   她道:“来者皆是客,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晓。”   言完,便转身欲要回院子里去。   “可是小姐……”   唉,算了算了。现下也就只能赌一赌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一些银子罢了。   只是希望即侍卫要平平安安的呀,这样才可以继续回来保护小姐的安危!   姜瑾回到了房中。自那日给顾逊之传递书信过去后,便没了音讯了。   他在北疆也不知如何了,甚是让人担切。   这样一别已有许多日了,望他能够早日处理手头事情,回来西谟,以防尉迟夜多思。   明面里他是西谟的至尊客卿,那暗地里,谁人不知,尉迟夜只不过是想多留一名质子罢了。   此间王侯府。   景从外头探听回来,对着君无弦禀道:“属下在将军府周边,发现一行踪鬼祟之人。此人先前进入过将军府,同姜大小姐聊了许长时间,还在府外道别。”   他听着,淡淡的将墨笔搁置在一旁晾至。   “还有呢。”   “还有,姜大小姐近日,好似在调查什么。属下也未曾,未曾瞧见即墨。今日那陌生的年轻男子造访,看上去似乎是个江湖人士,属下便猜想,猜想……”景的神情有些复杂。   君无弦一声轻叹,摇头道:“派人跟着。”   景诺了诺,便一个轻跃,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合须在门外听到了消息,犹豫着不知该进不进来多嘴几句。   “站在那做什么。”他起身,将一旁已经批阅好的公务妥善整理,放至木柜上。   “主子。姜大小姐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大小姐不似一般的姑娘女眷,似总有一些目的一般。   君无弦只是专注的整理摆放着,淡然问道:“现在是何时了。”   合须愣了愣,道了一句酉时了。   “传膳吧。”他搁置完毕后,便回到案牍前,继续阅着下一卷。   “……诺。”   待其退下后,君无弦的玉手瞬时停止了翻阅,一双漆黑的眼眸淡如清潭。   这厢,即墨翻遍了江湖寻找着所谓的“司真阁”,但江湖之大,寻了许久也没有什么消息。   他明白,此事不可去再问人,不然走漏了风声,便是自寻死路了。   因为了方便,遂他并未佩戴面具,一是惹眼,二是引人猜疑。   即墨寻累了,便暂且来到一小茶摊上歇歇脚,付了一文银子,喝了些茶水。   此间,有两个身穿蓝白相间衣袍的男子,提剑就往那桌前一坐,看起来很是疲累的样子。   “小二,来两碗酒水。”   “好嘞两位客官。”那小二利索的便上来,将两盏温过的热酒就端了过来。   即墨没怎么注意,只是想着这江湖之大,奈何却寻不到那司南派。   莫不是这里头别有一番机杼么?   另一边,景发现那江湖的年轻男子秘密从姜大小姐的府中出去,便一直留心着,默默跟了过去。   祁又怎么会不知晓有人跟踪?不然这武艺也是空有一身了。   他刻意绕了几个弯子,一路看上去极其悠闲的样子,不是摸摸那摊上的小物件儿,便是看到了美女子过去调戏人一把。   景暗道姜大小姐怎会同这样的人来往,一边心中鄙夷着此人,一边还是牢骚的跟了过去。   这一日,祁都故意拖延,为的就是甩脱身后之人,他才不管是谁呢,反正是跟自己没关系的,不是同那将军府的大小姐有关就怪了,遂他也并未打草惊蛇。   直到夜里在一家客栈里歇下,景想了想,还是打算回去禀报主子。   祁有银两了,所以也不愁,只要干完这票大的,他就能发财了。   所以便悠哉悠哉的躺在客栈的床榻上,开始做着发财梦,至于那司真阁,急啥,那姜大小姐的侍卫也不一定能寻得到。   次日一大早,景便在客栈边上等候着,发现左等右等那年轻男子都未等到,甚是狐疑之下询问,那掌柜的也异常的诧异,上房一看,那窗子早是空空,显然有跃下去的痕迹。   “天杀的哟!”掌柜破口大骂,见过吃霸王餐的没见过付了定金住一夜,还跑了的,这剩下的钱他找谁要去,找谁要去啊?   掌柜的瞧了两眼景,戴着个面具怪可怕的,嘴中便道着流年不利就罢了,不然若是他是常人,来此寻那男子,定然两者有什么关联,他是要好好敲他一笔的。   景也心中低啐了一口,这江湖人士就是猫,眼下即墨也未瞧见了,又不知去了哪儿。   干脆跟都跟了,一路跟到底吧!   于是他便动身前往江湖,那头的祁跑了以后可得意了,认为自己还是应该干那老本行,偷鸡摸狗这事儿,太熟络了。   这不,身后的尾巴说甩也就给甩掉了,呵跟他斗,没那么好!   祁将银两栓的紧紧的,在江湖上开始找寻着那姜家大小姐身边的侍卫。   瞧那侍卫沉默寡言的,脑子也不知好使不好使,那日他话还未说完,就瞧他急性的走了,怪谁呢,当然是要怪他自己了。   即墨已经默默跟踪昨日那吃茶的两位男子许久了。   他从二人的言语间明显听到,说近日阁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双腿是残的,现由阁主好生照料着,也不知是何人何等身份,要让阁主屈尊至此。   那司真派的两个男子起先还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忽然眼光一岔,便瞟见了暗处隐蔽的即墨,二人暗暗商量了几句,竟兵分了两路。   这下糟糕,也不知这两人去的方向,哪一个是对的。   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忽的感觉身后一阵穴风而来,他下意识的伸手回击,一掌将来人给拍飞了去。   祁在地上“哎哟哎哟”了好久,满面嗔怨的瞧着他,再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啐了一口道:“打人也不看着点打,你瞧瞧,是自己人吗,啊?”   即墨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透露给他消息之人。   “这将军府的侍卫还真是,下手不带留情的,也不知那貌美如花的大小姐怎的就择了这样一侍卫。”祁说着说着,便一瘸一拐的靠近过去。   “你说什么?”他听到了他说将军府还有小姐的名讳。   “是你昨日溜的快,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一声。这不,寻不到你人,便拿着你给我的那帕子,寻到了你家主子。啧啧,我跟你说,你家大小姐,生得可真真……”祁似乎还流连忘返。   即墨皱了皱眉头,那帕子他还给她了?不知为何,稍稍有些落魄。   “唉,我懂得,这你家大小姐倾国倾城的,你作为你个小侍卫,这心思不纯了也是正常的,我理解,也明白。”他将手搭过来,重重的拍了两下,似在报方才的一掌之仇似的。   前者摇了摇头,转身看着分叉口,犹豫不定着。   祁方才也瞧见了,这司真派的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岂会这样由人跟踪着?   “不会走了吧,不晓得在哪儿吧,求我,我告诉你。”他在身后叫嚷道。   即墨没搭理他,只是问了一句,“你寻了小姐,说了些什么。”   “没说啥,就是讨债去了。”说着,还掏出钱袋子摇了摇,银两发出清脆的相碰声响。   见他有些落魄的模样,祁大发慈悲的,便告诉他说:“你家大小姐,哎可真真是人美心善的,怕你这小侍卫被我坑的回不来,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还特意命我过来照着你一些。啧啧,也多亏你,我能有这么多银两。待帮你完成了任务,回去后小爷还能衣食无忧哈哈。”   即墨转身干瞪了他一眼。   但小姐,真如他所说么?这样说来,小姐是很关心自己了……   他心中开始抱着点小小的希望,也有些小小的欣喜。   祁见着他这眼神,便“哎哟”道:“瞧你。”   蓦地,他询问道:“小哥,你叫啥名儿?”   “即墨。”他老实道。   “哦。”祁想了想,“是你家大小姐给你取的名儿吧,啧好听好听。”   “我叫祁。单子一个祁,无名无父母。结交下如何?”他笑了笑道。   见他不领情,祁便也讪汕的没再说话,大致的瞧了瞧四周方位,掐指一算道:“我晓得在何处,只不过那地方有些危险,你可得小心跟着我走,不然一不留神儿就是万丈深渊了。泥罗菩萨也救你不得。”   即墨蹙了蹙眉,有那么危险么。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到了江湖这个是非之地,也自然是知道这里头的水深与危险。   “你会这样好心。”话是这么说,他还是要提防一下的。   毕竟眼前的这年轻男子很是不正经,若又要开口向他要银子,再回去讹小姐一把,那他回去有何脸面对小姐。   祁瞬时破口道:“我是在帮你啊帮你,你看像小爷这样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就不会对你好心了?”   即墨无言,还正人君子呢,他摇了摇头。   “说正经的。事实上是你家小姐担忧你这个做小侍卫的安危,恰好呢,我又对江湖这儿这么熟悉,毕竟待了二十多年了,能不熟么。所以由我带你去带你回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祁面不改色道。   “你不是只看银子办事的么。”他一言道出其内心。   他轻咳了几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啦。”而后他再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银子也没少收啊。”   即墨听见了,面色沉了沉,小姐这会子为他可是破费惨了。   此次回去了,一定要更努力的做侍卫,带起他的职责来。   祁摆了摆手道:“哎呀不管怎么样,反正你和我呢,都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从那司真阁出来,不然你人没了,我钱也拿不到。所以就无论如何你都得配合我。”   他说着说着便见其已经走在了前头了,便喊道:“不是前边儿,从后边走,小道。”   即墨便极其复杂的默默跟着祁换路走了。   前者一股自信心油然而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哎呀,一直都是自己在充当着大爷,但是呢身后也没个什么跟班儿的,今天就这么的,收了个小跟班儿,那滋味,真真是好。   “走快点。”即墨催促道。   要是这么走下去,何年何月也走不到。   祁不正经道:“是你说的,那你可看好了。我是怎么走的。”   于是他便忽然跃上了屋顶,瞬时速度快的如分身一般,即墨微微诧异他也有这样好的武艺,便心下跟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司真派   二人的身形似无影一般的,秘密的去到了后山一处。   “这里,便是通往司真阁的一条近道了。”祁从树上跃下,打探着方位道。   即墨狐疑问道:“这样隐蔽的地方,你如何寻得的?”   “这你就别问了好吧,小爷拿了银子就办事,这其他事情你也就不用管了。”他摸了摸鼻子道。   “带路吧。”他道。   “别看这后山如此,司真派的人一向诡秘,生怕外人进了他们的阁里头。所以就连这后山,但凡能通往司真阁的一切道路,都会设置一道阵法迷仗,所以可得小心了。”祁提醒着他道。   即墨蹙了蹙眉头,听着他所言,便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这片后山里,皆是树木,没有一处的荒芜。   时不时会有野兔自跑过,也有毒蛇缠绕树梢。   踩下一片黄叶时,隐约听见有鸟雀掠过树发出的响声。   “分明已是冬日,为何不见树叶凋零?”即墨问出了一直想问的。   祁也很难以解释,便道:“管他呢,这我也不知晓,从来未关注过。想是受了什么的影响吧。”   他一边说,一边探查着周围。   “你进去过司真阁?”   “没有。”这句话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大约十七八岁时,也曾年少轻狂过,想拜那司真派做弟子,遂便摸索着来到此后山。   但因为阵法迷境的原因,便一直困顿在此无法出去,也进不去。   后还是里头的弟子出来瞧见了,放他出去,让他滚多远就多远的。   那会儿脸皮厚,也觉得没什么,毕竟自己是真的没什么本领,让别人说说又咋滴了。   现在再来看看,不过如此罢。左右不是自己要闯进去的。   即墨抚着这里头的树的树皮,道:“司真阁就在这里?”   祁无心的点头,应了一声道:“是啊就在这儿,但是你看不着也摸不着。”   这倒是奇异的。   偶尔有鸟儿飞过,他道:“你确定就是在这里?”   祁继续点头道:“是啊,我肯定就是在这里,只不过我们看不见罢了。”   即墨疑虑的瞧了他一眼,而后指着那前头道:“那那儿是什么。”   闻言,祁愣了愣眯眼瞧过去,乖乖,那前面几时有了个同道了。   还等不及他在原地思索,前者便早已飞身而去。   “小侍卫你等等啊!”他不知其姓名,只得急急胡乱喊道。   这姜大小姐的侍卫性子也太急了些,万一那前头是个陷阱,他也冲过去了,不就是拖他后退呢吗。   即墨来到了入口处,抬头发现没有什么牌匾,觉得有些诡异。   四周也是杂草丛生的,似乎只有进去才能一探究竟。   于是他再三思量还是觉得进去看看,却在此时被祁及时制止道:“你小心点。我先前来的时候,并未有这个。”   即墨诧异,于是二人便在这周边左看右看,并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特别之处,还是这个突出的入口。   祁怪异道:“真是匪夷所思。早年来的时候也并未瞧见这玩意儿,怎的还特意开了个入口处呢,难不成是有意的?”   “早年?”前者无言的瞪了他一眼。   是啊,早年,有什么问题吗……   即墨不想和他继续废话下去,一低身便走了进去,似乎是个洞一般。   祁一想,乖乖胆子这么大,就连他一个人也不敢进去探啊。   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进去探探究竟,左右有其在呢。   二人进了洞口后,发现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只听得雨滴下来的清响。   “这里没有蜡烛的吗?”祁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空灵,似鬼一样,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   即墨在墙壁上摸索着,终是触到了想要的东西。   是个烛台,但上头的蜡已经溶了去,没了。   “往那里头瞧瞧。”祁启声道。   于是便靠着摸索一路往里头走去,忽的手上有一丝丝滑感。   “蛇啊!”祁哆嗦的收回手,抓住了即墨的衣袖。   即墨很是淡定的瞬间将蛇击了下去,溜出了洞外。   祁咳嗽了几声,觉得自己这个举止很是不妥,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越往里头走,越是心中难安,因为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不断的通过手上的触感来摸索着。   “前面有火光。”祁忽的指着道。   即墨便飞速的往前去了,只留他一人在原地愣神。   “什么人啊真是,不能等一下的吗?好歹也是一起同行的啊,别看小爷武艺不差,但是一个人在这么漆黑的地方也是很怕的啊。”他一个人嘀咕着道。   “啥人儿真是的,亏我还亲自带他过来呢。答应了姜大小姐的要保护她小侍卫的安危,现在一看倒好,小爷像是被保护的。走那么快干什么,不能慢慢走吗。”祁一边抱怨着,一边感觉脚上好似踩到了什么似的。   他犹豫着便蹲下身子,以脚再探了探感觉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便以手拿了出来,瞧瞎了眼也瞧不清。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搁在这里,就是让人踩的吗?   祁捡了起来,看到前头的火光慢慢的越来越大,才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密室一样的地方。   周边有烛火燃燃着,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破石头之类的。   但那小侍卫去了何处?不会真将他给撇在这里了吧?要不要这样不讲义气啊。   他心中可是心心念念都是保护他的安危的,可那小侍卫也太绝情了些。   正想着,拿出了方才地上拾到的东西,仔细一看。   祁大惊,当场便震撼在了原地,久久不能言。   他默默的手有些颤的,从身上拿出另外一样东西,两相对比比较一番。   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处了那底下的吊坠,一个是黄穗的,一个是红穗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自出生戴着的玉佩,会和方才捡到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祁完全方寸大乱了,他再仔细的对比着手头的两个玉佩,都是一样的做工与色泽。   为何会在司真阁的后山处,这洞中寻到了与他一样的玉佩?   祁心头百感交集,总觉得与自己的身世息息相关。   看来此行,不单单只是那姜大小姐的事情了,还有自己。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他默默的将两块玉佩合在了一起,小心翼翼的包在布巾里收好。   即墨这时候原路折回,看到了他的神情甚是疑虑。   “你怎么又回来了?前面没有出口么?”祁愣愣的问道。   “找到了。”他道。   “然后呢?你为啥不过去。”   “有你所说的,奇异的阵法,我一个人怕是难破。”即墨老实道。   祁这会子就开始得意的嘿嘿笑着了,这下子知道他的有用之处了吧哈哈哈。   他得意完之后便换上了一副正经之色道:“小侍卫你快带我去吧,我瞧瞧去。”   即墨走在了前头,一路这么到底的,忽前头有一面墙堵住了。   这堵墙,他无论怎么费神都无法攻破,反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震开了去。   祁对着这墙摩挲着下颔,来回的走动着观察着。   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墙,但这已经是走到底了,所以说,或许只要破了这堵墙,就能够到司真阁里了。   真真是司真派的尿性,一点也不带查的。   他就是想不通了,诺大的一个阁里是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非要弄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糊弄人呢。   祁来回的走着,一直瞧着整个墙的中央。   而即墨方才没有想到,所以现在便四个角的上上下下的皆探查了一遍。   正巧发现那墙的最下方,有一块凹进去的地方,长长的。   “这是什么?”他启声道。   祁闻言蹲下,瞧了瞧,总觉得这块凹进去的地方不是偶然。   他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感觉像一个机关一样。   即墨站了起身,看见他怀里头包着个东西露出了一点儿,便问道:“你这里头是什么。”   祁也跟着起身,拿了出来,自顾自道:“说来也是奇怪。”   他便把方才捡到的那玉佩的事情同他道了出来。   “会否是司真派的人丢下的?”即墨开口道。   “这怪就怪在这里啊!”他默默的又拿出来一块一模一样的道:“这是我的。”   他诧异问道:“怎会一模一样。”   对啊,就是一模一样,才觉得奇怪。   若这块玉佩真的是司南派的人掉下来的,那定然是同自己有着什么渊源的。   祁说他的这块玉佩是从小就有的,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反正就一直当着信物了,觉得日后要是长大了,可以凭着这个信物去寻自己的亲人。   但时间长了,别说亲人了,温饱都有点艰难,便对那等亲情渐渐淡了,还是养活自己为首要目的。   偏偏今日,又碰到了这样蹊跷的事情。   即墨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不知在想什么。   祁忽的瞟了一眼那墙上凹进去的长形样子,再瞟了眼自己手上的玉佩,鬼使神差的便拿着玉佩,覆了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一扇墙分裂成了两半,打开一道通道。   “乖乖……”祁惊呼道。   不由他感叹,即墨便走了过去,瞧见那打开的地方,下面是一个阶梯。   前者还在原地愣着呢,鬼知道他方才经历了什么,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的就放上去了,结果还打开了机关。   这玩意儿真是厉害……祁突然相信鬼神了,搞不好方才自己就是被这玉佩指引过去的。   那这样说,这玉佩当真是司真派之人不小心遗落下来的。   想着想着,又剩自己一个人了,即墨早就随手拿了个烛台,点亮的下了那阶梯。   祁也学着他,在身边拿了个蜡烛,顺着他走过的地方一脚一脚的踏下去,生怕一个踩空了便滚落下去了。   但事实上,总是不如他意的。   “小侍卫你在哪儿呢?”他忽的没瞧见前头的亮光了,纳闷着走着好好的人怎的说没了就没了,甚为邪乎怪异的。   “在这儿。”即墨的声音从左方传来。   他便也跟着下去,从中间的阶梯横跨了一步,朝着左侧过去。   “小……”祁看到了他,便欲要呼道,但却被前者及时的提醒噤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微皱了皱眉头,接近过去,却隐隐约约听到了谈话声。   有人在说话?这里头有人?   另一边,姜瑾在府中,有些忐忑不安。   丫鬟阿俏过来说道:“小姐,即侍卫他不会有危险的吧。”   她摇了摇头道:“但愿吧。”   “今日小姐要去宫中陪公主殿下玩儿吗?”   “不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心思,只是想着尽快了结,得到消息。   阿俏诺了一声,然后再问道;“那王侯大人府上,小姐要去吗?”   姜瑾顿了顿,道:“去罢。”   前者高兴的诺了,吩咐下人们去准备马车。   其实,她是有许多话想要问君无弦。   顾逊之处理好了北疆的一些事务,才想起来还未给瑾儿她回信,但是终是无法落笔,也不知该写些什么。   她会希望他回去西谟吗?也不知她那边,如何了。   于是他想了想,便动了动笔墨。   竹苓在房门外端着膳食,犹豫不决还是叩响了房门。   “世子殿下,是我。”   顾逊之拉开房门,见她又端来了膳食,便蹙眉道:“竹苓姑娘何必亲自来,殿内有下人可以使唤的。”   她只是笑笑道:“我使唤不来侍从,再者我也是个普通身份的,又比侍从都高到哪些。”   他便也没说话了。   司真阁一处。   “待在那个地方,让您受苦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感叹说道。   “若不是你们,只怕我还在那。”又一个阴阳怪气有点森然的声音说道。   “西谟的狗皇帝,此次未能将他擒下,实属遗憾。”前者接道。   “此番未能得手,下回还有机会。”   即墨与祁不知在何处暗暗窃听着,这声音像就在他们前方一样,而且离得特别近,近的仿佛只有一墙之隔。   或许,这里正是一间暗室?   “我们千辛万苦的寻了您这么久,却不想您,竟然还活着。当得知您还活在这个世上时,我们便早做计划的,终是将您接了过来,远离了魔爪。”另一个带着点悲戚的声音诚恳说道。   “日子久了,也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了。他不杀我,只是想折磨我,看着我渐渐不为人知的死去。但奈何老天怜我,虽残我腿,伤我身,但为何还不让我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森然怪气的声音徐徐的传来,似乎极其能感受到此人心中的怒意。   “从现在开始,您便是我们司真阁的阁主了。”那陌生的声音说道,便将自己手头的东西交给了其道:“这便是象征着你是阁主的身份。”   即墨在一墙之隔后头凛然几分。   果然寻到了,就是此人无疑了。   祁倒是听得满头雾水的,什么跟什么。   “却不想,当年的七皇子,竟成了现在的司真阁阁主,一切都冥冥有天意啊。”一个老沉的声音缓缓感叹道。   “是老阁主来了。”其中一个人起身道。   “老阁主,老阁主。”司真派的人皆上去迎。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被称作老阁主的人由人搀着,来到了那高位上之人的面前,定定的瞧着他。   另一边,姜瑾已然来到了君无弦的府邸。   “尉迟弈?”便是那当年的七皇子名讳么?   “不错。”   “本候一直没有同姜儿说,关于七皇子的身世。”他徐徐清雅道。   她微微诧异,七皇子的身世?七皇子不是先皇的孩子么,还有什么身世可言。   即墨与祁一直在后头默默偷听着,老阁主问道:“那玉佩,可还在?”   尉迟弈从身上欲要拿,但却不见了。   司真派的人疑虑万分,这老阁主却道:“不见了也罢,老夫虽有许多年未瞧见七皇子,但容貌还是记得的。”   “老阁主记得就好。”尉迟弈道。   那玉佩,不过是他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一直戴着的,眼下不见了,便不见了吧。   姜瑾听君无弦所言,掩饰不住的惊诧。   原来这七皇子尉迟弈的娘亲,曾是半个江湖人士。   先皇曾微服私访相中了其娘亲陈氏,便在宫外度过了一段时日。   日久生情的,那陈氏便为先皇孕育了一子,但好景不长,因没个嫔位,先产下了子,恐宫中流言蜚语。   先皇便暂且将陈氏母女安置在宫外,一日陈氏卖菜回来,便忽然发现自己的孩儿不见了。   她疯狂的找寻,终究寻找不得,便没有了法子去宫中寻先皇。   先皇也是担忧万分,命人暗暗去找寻,便安慰陈氏,将陈氏封了嫔妃之位留在了宫中。   一年过去了,孩儿依旧不见,陈氏却又有了第二胎,但却终日郁郁寡欢,竟在后头的池塘里跳了下去,草草了了终生。   先皇对此母女愧疚难耐,数年让人寻而不得,便将宠爱都给了第二个儿子,七皇子尉迟弈。   姜瑾听着满是唏嘘。   “那流落在外消失不见的六皇子,便一直寻不到了?”她询问道。   君无弦缓缓的摇头。 第二百九十二章 被抓个现行   那也是可惜了……想必那孩子早已经不在了吧。   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便是被有人有意给抢走的。   世事如何终究是不得而知的。   祁听到了丢失的玉佩震惊使然,便发出了点点的声响。   “谁?”那老阁主耳尖的听到了。   于是司真派的弟子便相视了一眼。   尉迟弈双腿残疾的坐在轮椅之上,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丝毫不为所动。   “老阁主怕是听错了吧。”其中一个弟子道。   “不会。”他摸了把胡须,来到一副画面前,瞬间掀开,而后便看到了衔接的痕迹。   即墨示意祁先走,祁表示他要保证他的安危不能走。   于是便在两相抉择之下,一堵墙瞬间被打开,有许多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想不到老夫的这密室,还能有人有本事进来。说吧,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让你先走你不走!”祁道。   即墨只能瞪他,现在这个情形,谁走得了,是想走也没法子走。   一团人围了过来,尉迟弈也露出了面容。   现在这个情景,谁爱跟他说闲话,直接上去打就是!   所以即墨与祁唯一的一次不用说,便是默契的冲上前去与司真派的人厮打在了一起。   老阁主宝刀未老,但是为了老骨头还是没有动粗,只是看在尉迟弈的身前。   “不用。”其感受到了侮辱,面色阴沉森然。   老阁主只能让开,即墨得到了消息便也不想多留,便对着祁道:“走!”   此时,尉迟弈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阴鸷的古怪的笑了。   司真派的人见此情形,便几人成了一个队形,摆出了他们独有的阵法,将二人困顿在了原地,无法脱身。   “你会不会破!”祁问道。   即墨什么也没说,试图打破阵法,但却被严重的伤了内力。   “小侍卫你没事吧,乖乖这么厉害的这阵法。”祁呸了两口手,便冲了过去,却也跟着被震到了地上。   “定是朝廷派来的人。”老阁主在一旁道。   尉迟弈只是一双阴鸷的眼怪看着。   祁欲要起身,却从身上掉落了布巾,慌忙拾起的时候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这不是,不是您的玉佩吗?”老阁主的一双老眼诧异几分,便对着司真派的弟子道:“将阁主的玉佩拿回来!”   弟子们此时运着阵法,谁也不敢在此时破法,但是总要将玉佩拿回来,于是一时间僵持不下。   祁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放眼瞧去那尉迟弈,见他也同时在瞧着自己,便心头一动,将玉佩丢了出去道:“去你的!”   趁此,司真派的弟子走了神,祁便与即墨破了阵法,朝着外头逃去。   “快追!”老阁主看着干瞪眼的,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尉迟弈接到了玉佩,但却见到方才祁离开的时候,不慎跌落的另外一个玉佩。   “那前头是什么?”他指着那玉佩。   老阁主略一思索便去拿了过来,当即便十分骇然道:“这,这不是您的玉佩……”   他望着其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   尉迟弈便寒了寒声道:“一定要将人追回来。”   老阁主道了声是,便立马在密室里按了机关,虽然此举会伤害到自己弟子,但是没有办法。   机关一按下,整个洞里漆黑一片,顿时几人慌乱不已。   祁道:“小侍卫啊,这怎么突然黑了啊。”   即墨眼神复杂的闭眼,以耳朵来感知周围道:“他们快跟上来了,往那个方向过去。”   便一个转弯,到了右侧的密室去。   老阁主将整个洞口的机关全部按下,除了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安全。   司真派的人熟悉这里的机关,所以不会轻易的触碰到。   即墨与祁回头探看发现没有身形,便准备朝着另一个方向逃脱。   此时,祁问道:“这里头的路都是堵的,怎么走出去啊。”   蓦地没声,他又问道:“小侍卫你人在哪儿呢?方才不还在呢么,突然又没了。”   儿此刻的即墨无意中掉落了一个地下密室里,无声无息的,他十分淡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祁却在上头摸索着,这胡乱的摸啊摸的,还不知自己现在已经回到了原点。   “噫,咋是个人脸。”他手往回猛地一缩。   这时候,老阁主听到声音将烛火点燃,照亮了起来。   尉迟弈的面容便清楚的显现在了他的面前,祁这下觉得自己死定了,要死在即墨前头了。   “这个玉佩,是你的。”他问道。   祁一看,便开始在身上胡乱的搜着,才急急发现自己玉佩不见了。   “对是我的,你还给我吧。”他想要伸手拿,却顿时被一个司真派的弟子给囚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我去,你们司真派的人就是阴,喜欢玩儿阴的是吧!卑鄙!”他破口大骂道。   老阁主愤怒的掌掴了他一击。   尉迟弈却拂了拂手,问道:“这个玉佩,你从哪里来的。”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听着这声音,不像是朝廷来的,他道:“你是江湖之人。为何会来我司真阁。”   祁面上火辣辣的瞪着,就是不说,奶奶的打了他还想让他说,他能说什么,想都别想,他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同僚的。   尉迟弈见他迟迟不肯说,便阴森古怪的笑了起来,轻声道了一句,“让他说话。”   司真派的弟子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就是一阵的毒打。   祁浑身似被无形的束缚了,动弹不得,鬼知道他们对他用了什么东西绑着。   不然他这武艺非得弄死他们!不就这点拳脚么,有什么的,想当年为了生存,什么打没吃过。   本来就是为了能够不挨打才学武的,却不想现在还是得挨打。   祁就是不说话,嘿能拿他怎么着,他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越是硬,他就越是倔。   此时此刻的即墨落入了一个黑暗的地下室里,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连个火烛也没有。   他只能靠自己的感官来分辨路。   司真派的弟子见他是个硬骨头没法子,往死里打还是这副模样。   尉迟弈摆了摆手,道:“关起来。”   老阁主重复了一遍,“关到阁内,严加看管。”   言完,便推着腿残的尉迟弈缓缓走进了密室外头。   “您为何要留着此人呢?”老阁主问道。   其阴森的冷哼了一声,道:“能与我有同样玉佩的人,想是有所关联的,暂且留着,也不怕他跑了。”   “阁主说的极是。”   于是祁便被打的吐血的关进了司真阁里,随意的被扔去了里头。   “奶奶的,有种给我身上的玩意儿去掉啊!这什么东西,绑着老子。”他看自己身上根本什么也没有,但却极其感受到了束缚,越挣扎越紧,该死的。   司真派的弟子理都不理,转身便走了。   该死,该死!   祁此时就活活跟个被抛弃的小怨妇似的。   “小侍卫肯定背着我偷偷跑了。”他浑身被束缚着,除了腿能动,手臂也不能动的直直就躺了下去。   罢了,相逢都是缘,跑了就跑了吧。   一会儿,祁又开始发作的骂骂咧咧道:“司真派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快放了小爷!此事跟小爷无关啊啊。”   但是他呢,又不能出卖姜大小姐,出卖那小侍卫不是,做人的基本底线还是要有的。   收了别人的银两,让他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投奔别人呢。   唉,在这里难不成就要一直待下去了,待到老了么?   肯定没有人来救他了吧,真是凄凄惨惨戚戚,没爹疼没娘疼的孩子就是可怜委屈。   祁平静下来,又开始在想方才那尉迟弈问他玉佩的事情。   虽然他也很惊讶为啥他的玉佩同自己的是一个样的,总不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什么亲人吧。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瞧他那样,若是让亲生父母瞧见了,得多心寒呢,生得那副阴森的模样。   现在该干啥呢,等着下回再被拖出去盘问一顿么?   啧啧,祁现在还不想死呢,活着多好,又有钱的,那姜家的大小姐又生得这样好看的。   指不定回去有银子了将自己好生打扮的俊俏一些,还能让那大小姐给相中,然后来个……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哎,谁让他心大呢。   此间,祁还在做着白日梦,翘着二郎腿的躺在地上的时候,就听得这地下一阵阵的“咚咚”声。   什么玩意儿?什么声音啊这是。   他腾的坐起,倾斜身子以耳朵听着地面。   听着听着,忽觉得那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突然!   即墨满是灰尘的轻跃上来,拂着身上。   祁有些愣,道:“你咋来了。”   前者更是诧异,险些没被他吓到,便十分复杂的反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地。”   “说来话长。小爷可不是为了你么,才被那些个死人带到了这个地方。话说,你是怎么,怎么从那下面上来的。”   即墨还不知道,这地下密室的上头竟然是通到了这里,也是巧的很。   “你为何如此举止。”他怪异的问道。   祁现在两个手臂缩在一起,俨然看起来像是被绳子绑起来的模样。   “我被绑了,你快些想法子把我这身上的绳子给解下。”他急急递过去手道。   “你身上,没有绳子……”他瞧着他道。   “我知道没有,但是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啊,不然我咋逃出去,你不是挺能耐的么?”祁道。   即墨正想着办法呢,便听得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随即就冲进来司真派的弟子们。   “你快走!”他将祁推到方才上来的地方。   “我倒是想走啊,可我没把你带出去,你家大小姐那边我咋交代呢。”他急了道。   那司真派的人便道:“快把锁打开!”   “没,没钥匙……”其中一个道。   “方才是谁锁的,快去找人寻!”   即墨趁此,便试着去解他身上的无形绳索,用了许多的法子都无法打破。   “别白费力气了,不可能的,乖乖待在原地,还能饶你们不死!”那司真派的大弟子道。   “你不走我走了。”即墨道。   祁慌了,一个跳起来道:“你他娘的还真走啊我去。”   便一个跳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总比自己死在这里来的好吧。   那大弟子见此,连连去劈那锁,但是却依旧丝毫不动,此时真当讽刺至极。   祁跳下来没给摔死,谁让手脚不灵活呢。   即墨方才已经探寻一遍,所以熟悉这里,便带着其朝着对的方向走过去。   此时,司真派的弟子将钥匙拿了过来,去开了锁,一看那里头有个洞,是通向地下的地下室的。   “他们从这里跑了。”   “快下去!”   于是几个人围着洞口便轻跃而下。   此间,王侯府中。   姜瑾坐了许久,腿有些麻,手中捧着热茶放下,缓缓的起身。   君无弦温声道:“过来,本候替你揉一揉。”   “不用了。”她面上一热。   “姜儿。”他黯淡了眼神,询问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候。”   言完,便饮了一杯茶来掩饰自己的神情。   姜瑾愣了愣,这件隐秘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她心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晓对于这样的事情君无弦从来不想让她过问涉及,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她却不是那样畏手畏脚的人。   所以她也是怕他担忧,干涉自己,才暗暗的不让任何人知晓,自己去派即墨默默探听的。   仅此而已,再没有别的了。她生怕,他以为自己不相信他。   “你如何知晓的。”姜瑾又坐了下来,与他平视道。   君无弦执起她的玉手,缓声道:“你若是想,同我说声即可。不必如此麻烦。”   “我知道的。只是我故意瞒着你不说,也是怕你担心我的安危,不让我如此做。”她道。   “那姜儿可否告诉本候,为何要对朝廷之事,如此上心呢。”他的面上温润无异。   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有和他提起过,而他也甚为默契的,没有同她问过。   此番,他开口了,他终于问了。   姜瑾叹了一声道:“有很多事情,不是那样容易就能言的。再等一等我,等我想好了,便同你说,可好?”   君无弦只是“嗯”了一声。   “只是姜儿,若与朝廷关联息息,便再不能回头了。”他的目光灼灼凝视着她。   她只是轻声一笑道:“似我欢喜你一般,再也不能回头?”   他闻言,低低的笑了几声。   另一头,即墨与祁还在寻着出口中。   那身后的司真派弟子已经跟了过来。   “我去,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这墙怎么又给堵上了,往哪儿走啊。”偏偏玉佩又被那阴阳怪气的坐轮椅的阁主给拿走了。   眼下,不会是要等着被那些弟子们抓了吧。   即墨看后头要追了上来,便道:“分头。”   祁郑重点头,二人瞬时分了开来。   “分头?”司真派的大弟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们,去那边。”   “看你们能跑去哪!”   这厢,凉国都城,心腹寻到了机会,便来同纳兰清如汇报。   “主子,属下未能寻到人,请主子责罚。”   她瞬时怒道:“寻不到还有脸见本宫?滚!”   心腹讪汕的一动也不动,一直跪在地上保持复命的姿势。   待平定下来后,纳兰清如道:“你速速去,多派些人手去江湖上打听。”   心腹诺,便没了影子。   这么好的机会,是上天赠她的,怎可就这样轻易放弃!   若不是在这个时候有了孩儿,她早便暗暗出了宫,再换个身份继续回到西谟了!   眼下她害不到姜瑾,便寻着一切可以利用的事情与人,便不信了!   与此同时的边疆也一样,领队阿远收到人通知,说在江湖上找遍了也没打探出来什么个消息。   “我知道了,继续探吧。”   他转身去了主营帐,将此事禀告给了那榻上的人。   仲容恪微微抬眼,阴冷的面上看不出丝毫波动,只是道:“不急。”   阿远道了句是。   “那姜瑾如何了。”他豹般的眼眸动了动。   本欲说王妃。然,到底已不是他的王妃了。   “属下,不知。”自从那日她背叛了大王,背叛了整个边疆,他便再也没有去打探过其的消息了。   仲容恪缓缓起身,许久,才道了一句,“也探探吧。”   阿远应了一声。   兵分成两路的即墨与祁,身后皆有司真派的弟子们。   “狗皮膏药啊!不用这么迷恋小爷吧,还不死心?”   他低啐了一口,只是茫然的在各个墙内转着,就是死活出不去,寻不到出口。   奶奶的,这儿又没什么鬼神,怎的同那鬼打墙似的。   祁竭尽全力的去找光点,终是让他发现了端倪。   而即墨却困顿在四面八方之中。   司真派的弟子寻到了人,便暗暗躲藏在一旁,准备来个偷袭。   就在这个时候,祁误打误撞的不知移动了什么,整个洞都在摇。   他骇然间,发现前头一阵明亮,似要将眼灼伤了似的。   再眯眼定睛瞧瞧,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就出来了,望了眼身后闭合的墙,甚是纳闷。   不管了,这里邪乎的要死,既然走运了,就不能继续逗留下去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有趣,有趣   祁飞速的闯了出去,来到了外头,顿时觉得重见天日一般。   但是即墨却依旧在一片漆黑里寻不着方向,此时的司真派弟子,其中一个窃窃私语了几句,另一个里面露出了诡异的笑。   其中一个弟子冲了出来,即墨很快反应过来,与之交手。   另外几个却拿出了他们传信的笛,吹奏着。   一片黑暗之中,即墨忽觉得脑袋眩晕,被这笛声所扰更加分不清方位。   他便被那司真派的弟子硬生生的挨了一击,嘴角挂血。   “成功了!”那几个弟子暗暗窃喜。   一阵阵的笛音不停歇的,即墨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不能够聚精会神。   已经出来的祁自是不会再进去的,只是他在外头等着,一直等不到人出来。   那前面一批的司真派弟子见跟丢了祁,以为他还在洞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   正巧碰到了即墨,于是弟子们便合力,将他给降了下来。   “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唉,怎么还不出来,这我都出来了。他那么聪明,一定也有办法的吧,真是急死人了。”祁在外头来回对着洞口转着。   “还有一个,没能找到。”那里头的司真派弟子说道。   “将此人先押回去复命吧,剩下一个你们留下来继续找。”大弟子指着几个人道。   祁在一旁的树林里已经等待了许久了,他将自己全然隐蔽起来,一炷香的时辰都不止了,依旧没有看到人影。   “不会是被人给抓了吧。”他瞧了两眼道。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司真派的弟子寻了出来,啐了一口道:“看来让那小子给逃了。”   “逃就逃了吧,好在还抓了一个。就不信不回来救。”言完便回去了阁中。   祁闻言,心头一惊,好样的小侍卫,他说怎么还一直等不到人,原来是被抓了,真真是……   这眼下该如何是好?去救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定然会被抓住。   还是去将军府寻那姜大小姐吧,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   可他想了想,自己临走前还打包票了说一定能将那小侍卫给她带回去的这下食言了可怎么办好……   祁想了想,再瞧了瞧自身,也是伤痕累累,没好多少,便灵机一动,装成要死要活,死里逃生的模样。   这样那姜大小姐自然也是不会责怪他的了,不然两个人都给抓了,谁回去给她通风报信,调帮手来呢。   另一边,景在江湖上寻不到那从将军府秘密出来的年轻男子,便不想空耗,打算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祁来了,还是遍身伤痕的模样。   景的记性极好,一直都是记得人模样的,这厢终是逮到了人便悄悄的跟了过去。   “值了,为了银子,为了以后的好日子,一百个值了!”祁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姜瑾从君无弦的府邸回到了将军府。   同他聊了大半日,忽觉有些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担心那七皇子一事。   也不知即墨与那公子祁如何了。   景默默的跟着,果不其然,夜里的时候见那年轻男子来到了姜大小姐的府上。   那门口的守卫见着又是他,本不领情的,想想大小姐对其也是礼貌有礼的,便道了一句过去通报一声。   “劳烦了。”祁道。   管家此时不在,正在催促着下人干事。   丫鬟阿俏便避人耳目的来到府门,示意祁跟随她去。   于是这一路便到了院子中,月光之下,那明眸皓齿的美人儿便身形纤然的立在了那儿。   祁看着有些痴了痴,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小姐,人来了。”阿俏对着她的背影唤道。   姜瑾风姿卓越的缓缓转身,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公子来了。”   祁回过神来,心头五味杂陈,本来还想着说自己装一装惨的,这会子见到姜大小姐如此,竟觉得心头愧疚。   他道:“那个,大小姐。你家的小侍卫他,我……”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丫鬟阿俏开口问道:“即侍卫他怎么了?你说呀。”   “他……我没能带回来。”祁言完,低头瞧着足尖。   姜瑾本对他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这会子听他这样说,倒也不意外了。   “这其中的细节,公子可否同我一说?”她十分淡淡道。   祁很诧异她竟没有很在意,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大小姐,不怪我吗?没能将你的侍卫带回来。”不可思议,这大小姐果真是人美心善。   “公子也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是么?想来已是尽全力了。”姜瑾瞧着他道。   祁微微扁了扁嘴,这大小姐人可真是好的。   他想了想便道:“我同小姐的侍卫,去了那司真派……”   而后,便陆陆续续的将事情的经过给道了出来。   说的口干舌燥,不知不觉天愈加的黑了起来。   姜瑾听着,心头有些了然。   原来这墨针所归属之处乃司真派里的司真阁弟子所有,所以即墨便去了那里一探究竟。   言语中听他所讲,那谈话之人,定然便是那七皇子尉迟弈无疑了。   起先她也只道是让即墨去江湖探听探听,却不想这里头的水深她是一点也不知,这会子倒是她自己连累他了。   姜瑾沉思了一会儿道:“公子在江湖上,可有些酒肉朋友?”   祁讪汕,哪儿有啥朋友啊,就他孤零零的一人儿。   于是他便摇了摇头。   她略走动了走动,而后道:“这样,现下我在府中,也不容易寻些人手。你去替我找寻一些,不惜重金。回来之后,我必有重赏。”   祁思索片刻,点头道:“行吧。”   光他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闯那龙潭虎穴,只有多加些人手分散那些司真派的弟子们。   有过一次的经验,也不生了。   只是这姜大小姐果真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她竟这样的淡然,不骄不躁的,让他心底暗暗欣赏。   姜瑾微微颔首,语道:“有劳。”   蓦地,她唤丫鬟阿俏说道:“送送祁公子罢。”   祁欲要还礼,但却不合时宜的,腹部传来一阵饥饿之声,着实另人尴尬了些。   阿俏不禁噗哧一笑。   姜瑾道:“去下厨准备些吃食给公子。”   丫鬟诺了一声。   这个点儿的,管家应该也不在炊间吧,就说小姐饿了,不会让人起疑的。   祁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便一言也不发。   她在等待的期间,缓缓轻抬步履,走去那亭中休憩。   前者则也是鬼迷心窍的一并跟了过去。   “大小姐今年什么岁数了?”他忽的开口问道。   姜瑾只是淡淡道:“快要及笄。”   祁“噢”了一声,便什么也没说了。   这样说来,她比自己小了好些岁数,他早已及冠了。   唉,想到这个事儿可还真是头疼的,别的男子这个岁数都娶妻纳妾了。   他还就这么一人漂在江湖呢,自个儿吧,生得也不差呀,为何就没有女子喜欢他呢?   难不成是瞧自己整日穿的这样落魄,便看不起?   他心头“哼”了一声,待完成姜大小姐这票儿大的,他就有钱了,介时要娶多少女子就娶多少女子。   “大小姐,问你个事儿。”祁想着,便道。   姜瑾悠悠道:“何事?公子但说无妨。”   “就是,就是……你看我长得好看吗?”他面上还带着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极其认真的蹙了蹙眉,略思考了一会儿。   祁心中有些紧张,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人点评过他的面貌,都是自己瞧着的。   “公子,生得眉目清秀,面善。”姜瑾道。   祁心中猛地跳了跳,一瞬间的心动。但他觉得她还没说完。   “然,却不爱打理。若这衣裳能换一换,这青丝能理一理,自然会更得体翩然一些。”她努力的中肯道。   “大小姐说的极是啊!”他满是自信心道。   啧,他就说他的相貌不差吧,这大小姐说的太对了。   姜瑾只是淡笑着,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祁来了兴致,便坐了下来,亭子冰冰凉凉的,他也没注意。   “大小姐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之姿,想来天底下再寻不到第二了。不知小姐,可有婚配,可有意中人?”他眼神巴巴的看着,面上倒是得意。   “婚配,暂无。你说的意中人,倒是有。”姜瑾雅然笑道。   “是谁呢?”他问道。   她不知要不要开口回答,丫鬟阿俏便端着吃食走进了院子里道:“小姐,来了。”   于是将吃食放在亭子里的石桌子上,没好气的对着祁道:“公子,用吧。”   祁谢了谢,便一口一个的包在嘴里。   阿俏摇头,真是个饿死鬼投胎的。   “大小姐还没告诉我,你的意中人是谁呢。”他一边嚼着一边口齿不清道。   “哈?我们家小姐的意中人,自然是王侯府的君无弦大人了。”她满是得意的炫道。   君无弦?祁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总感觉有点儿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不记得了。   于是他便吃着吃着停下来了,歪着脑袋在努力的作想。   “王侯大人,可是西谟第一谪仙公子。”阿俏提醒他道。   噢,原来是这样。就说嘛,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祁便没在意的继续吃着了,唉,本想着,这姜大小姐生得极美,自己还能有点儿机会的。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自己心里也有点数的。   丫鬟阿俏见他一副落魄的模样,窃喜着。   但凡是瞧见过她家大小姐的,哪一个不欢喜?她自是晓得的。   这下,有了王侯大人,那些爱慕小姐的公子们,也就没有机会啦。   “时候不早了,公子慢用。”姜瑾起身道。   “啊,没事,大小姐回屋里去吧,这儿也挺冷的。我用完就走了,不用管我。”祁抬起头来道。   她微微颔首,便对着丫鬟阿俏嘱咐了几句,回了屋子里。   祁瞧着其离去的身影,咂了咂巴舌道:“真是可惜了。”   可惜的是自己,这么好的女子,却不是自己的。   默默翻进后墙里的景在偷听到他们所言之话时,当即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了,回到王侯府上。   “主子,事情就是这样了。”他皱了皱眉头道。   原来,即墨受了姜大小姐的命令去江湖上打听了,但却落入了那司真派的手中。   他一路跟着祁进了将军府,才将他们所言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这厢也是十分的五味杂陈了。   “在府中调动数名精卫,你带着便去罢。”   烛火燃燃,屋外狂风肆意,屋内却温暖安然。   君无弦温润俊逸的面容看不出有过多的神情。   他微动食指,翻阅着一面又一面的书卷。   景低头,诺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是夜。司真阁内。   即墨浑身被锁链束缚着,双臂张开靠在木桩上,衣裳已经血迹斑驳,青丝缭乱。   他的嘴角挂着残血,但死活不肯说出到底是谁让他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大师兄,看来是个硬骨头。”二弟子束手无策道。   那被称作大师兄的男子冷哼了一声,说道:“眼下还不能打死他。”   “要不要请阁主过来?”二弟子问道。   “这等小事,怎可劳驾阁主。”   一厢无话,后又道:“将此人看住了,我去禀报阁主。”   二弟子应了一声,便将鞭子抛给了一旁的粗汉,自己则是坐下来看着。   那司真阁的大师兄见阁主屋内烛火燃燃,看上去还未歇下,便轻声在外头询问道:“阁主,您可歇下了?”   尉迟弈坐在轮椅之上,手中摆弄着白日里头祁掉下来的玉佩。   等不到回应,大师兄便歉意道:“打扰阁主歇息,弟子明日再来向阁主通报。”   而后又候了几瞬,才听得一声森然之声道:“什么事,说罢。”   于是他便将那人死活都不愿意将幕后主使供出之事,言了出来。   只听得尉迟弈稍稍短暂的叹气声,继续看着玉佩,清然道:“这种事情,想法子就是了。还要劳烦,本阁主么。”   那大师兄有些骇然,便忙低头歉意道:“阁主说的是,弟子打搅了。”   再没听到回应,他讪汕的退下了。   这个新来的阁主,他并不知是什么来头,也不知是何人。   只是知晓老阁主对其分外的尊重,派人将此人接回之后,便立马将阁主之位交接给了他,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想来,是什么大有来头之人了,所以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是跟着极其尊敬这新阁主的。   新阁主的脾性,着实古怪。时而一人森然的发笑,时而看人的目光如同野兽。   也是变幻无常,反反复复的。让人难以捉摸。   那大师兄回了监禁即墨之地,二弟子便立即起身道:“阁主怎么说。”   “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容师兄在此好好想想,怎样撬开此人的舌!”他的眼神凌迟一般的望向那被束缚之人。   即墨至始至终都是低低垂着个头,一言不发,似个没有生气的人。   二弟子想了想,便礼退了。   大师兄坐了下来,一旁抽鞭子的粗汉默默的过来,道:“方才鞭挞此人时,其怀里掉下来一物。”   “哦?何物?”他的眼睛亮了亮,“快拿给我看看。”   粗汉便从怀中拿出来一夜中泛着点点绿光的小玉瓶来。   大师兄接过,左右的查看了下,再打开瓶塞轻嗅,无色苦味,里头只是普通的药粉罢了。   他恹恹的将玉瓶递过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粗汉便伸手拿了过去,一瞬间,大师兄瞧见了玉瓶的底端。   “等一下。”他迅速拿了回来,见玉瓶底端刻了个字。   大师兄略一寻思,嘴中默默念道:“姜,姜……”   即墨耳尖听到了名讳,便缓缓抬起头,就见其拿着小姐赠给自己的伤药。   他的情绪就在此开始有些波动起来。   “这个姜姓,据我所知。在西谟,也只有那一个地方了吧。”大师兄曾下山历练过,遂也明白一些的。   即墨的面上青筋暴起,那眼神似乎可以凌迟。   “来人。”他唤道。   “去请这小玉瓶的主人来。”   下手诺,便迅速的看了一眼,离去了。   即墨咬着牙似乎很是仇恨的,锁链发出清脆的碰响声。   “不用你说,我也能找到你的主子是谁了。”大师兄冷哼道。   “打晕他。”他又道。   粗汉便拾起一根粗棒,对准就是一击,即墨不服心的没了意识过去。   次日,尉迟弈手中依旧在把玩这两块玉佩,缓缓道:“姜?”   大师兄低头诺诺道:“是的阁主。”   “有趣,有趣。”他发出了一阵阵诡异森寒的笑声,似乎真的很愉悦。   “下去吧。”笑声骤歇,面容恢复,声音冷然。   大师兄对于阁主这迅速的转变有些愣,但还是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退下了。   尉迟弈转而又一个人在那怪异的发笑着。   掩好门,大师兄摇摇头,这新阁主,唉。   司真派的人迅速的来到西谟街市上,逮着一个人拉到暗处就去询问西谟姜姓在何处。   那百姓险些吓昏迷,便支支吾吾的指着道:“就,就在那前头了。别杀我,别杀我。”   话言完,再抬起头来,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还没玩够   景受命,一直隐蔽在将军府的周围,只因这时候的即墨不在,若有歹人伺机,姜大小姐的安危便不保了。   祁昨夜早已离开,自行寻了个客栈歇下,当然,不会是之前吃“霸王餐”的那家了。   他歇完便去江湖上寻几个高手,并说他们家大小姐不在乎几个钱,事成之后还有奖赏。   于是很快几人就心动了,一口答应为之办事。   “定金呢。”   祁愣了,“啥定金。”   “你让我们救人,万一人救下来,你给跑了,我们找人要钱去。”   “瞧你们心胸狭窄的样子,小爷我是那样的人吗?”他扯着嗓子道。   几人狐疑的看着他,摆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就是定金嘛,小爷有的是钱。哎,这大小姐又欠了我一笔。”   他挨个分了去,几人掂量了掂量便没话说了。   此间,将军府上,景发现了有点不对劲,便飞身而出,见到几人鬼鬼祟祟的在府邸周围打探着。   “听说这里就是。”其中一个司真派的人道。   这一看就是女子所用之物。   “赶紧进去看看。”   还未等的及翻进去,景便及时的制止了。   幸好主子有先见之明,不然姜大小姐今日怕是要被他们掳走了。   他上前去几人过招,招招狠手。   司真派的人暗道,想不到这将军府挺有能耐,竟然还有这样武艺高强的暗卫。   但是,他们派最喜出阴招。   景没有防备的,忽的身中数道墨针,败下节来。   该死,这些人好生卑鄙!   司真派的人留下在此与景周旋,只是派了一人瞧瞧的潜入了院子里。   这后墙的院子恰好通的是姜瑾的院落中。   此间丫鬟阿俏正端着茶点去叩门,道:“小姐,可睡醒了。”   现在是午时,小姐约莫在睡午觉还没醒罢,她犹豫了一会儿,准备回头,却瞬间被人捂住了口鼻,击晕了过去。   司真派的人在房门口,瞬间推开门,却被不知什么东西击中后退了几步。   姜瑾发现了端倪,守在门前头,正好等着来人进来。   她一直缓缓后退,此时即墨不在,她也没有别的暗卫。   “别跑!”司真派的弟子追道。   景听到声音不想与之纠缠,便翻了墙迅速朝着姜瑾过去,道:“大小姐!”   她一看是景,便伸手过去,由他带着自己轻跃出墙,而后同人交战。   “你中了墨针的毒!”她低头大骇道。   司真派的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将军府守卫好似听到了什么声响,便狐疑的过去。   “景!”她喊道。   他身中数道墨针毒,现在已然剧烈的毒发,浑身颤抖。   姜瑾咬唇,对着几人面目惨白道:“给他解药,我跟你们走。”   几个司真派的弟子不领情,想要硬将她抢过来。   但景只身拼尽全力护她。   “你快走!回去告诉君无弦!”她低低提醒道。   可是景不想放弃,执拗的同几人过招,看上去筋疲力尽,占在下风。   姜瑾想了想,绝对不能让他们伤害到她将军府的人,现下也不能拖累了景,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时候,将军府的守卫们发现了端倪,一看有人在他们府外斗殴,便冲过去道:“你们在干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司真派的弟子发现要找的人跑了,便不予景纠缠,给他重重的创击过后便寻着姜瑾方才离去的方向找寻了。   “你是谁,为何在我将军府门前聚众闹事。”守卫道。   他的墨针毒素发作,口中只吐露了一句,“王,王侯大人。”   守卫惊讶眼神一亮,道:“是王侯大人的手下,方才想来是有歹人欲要闯进我们府上谋害。多谢!快,快将他送去王侯府,我回去通禀将军大人!”   于是另一个侍卫愣愣的立马找了匹马过来,将其运上马,迅速的朝着王侯府过去。   姜瑾只是一直跑,一直跑,头上的钗饰太过沉重,她便皆散了开来丢弃。   直到到了一个胡同口子里,她躲在那篓子里隐蔽起来。   司真派的弟子在岔路口跟丢了,便道:“方才还看见就往这个方向过去的。”   “兵分两路,找!”   姜瑾微微松了口气,又等候了一段时间,确定他们已经朝着另外两个方向而去的时候,才从那篓子里出来,在胡同口子踌躇了许久,终走了出来,看到前头并没有那方才几个人。   她思忖,定然是即墨被抓了,让那司真派查出了端倪,便要揪出她去审问。   该怎么办,现在是万不能回去府邸里,他们会伤害自己的亲人。   正想着,姜瑾忽的胸口猛然一痛,嘴角开始渐渐溢血。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朝她走过的几人,没了意识,缓缓倒下。   “带到阁主面前去!”   “是。”   夜里,姜瑾仿佛能感受到自己被人扛起又放下,最终来到一个满是木香清冷的房内。   “阁主,人带到了。”司真派的弟子道。   她渐渐开始有了意识,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只是胸口闷的透不过气来,一阵阵收缩的疼痛。   一颗药丸被迫入喉,不知过了多久,姜瑾彻底苏醒了过来。   她的凤眸蓦地睁大,看着头顶陌生的帐子,久久没有缓过来。   “美人,我们又见面了。”尉迟弈森然一笑,他坐在轮椅上,手中缓缓的旋转着两颗玉石。   七皇子!是七皇子!她不可置信的坐起。   这里,这里果然是司真派,方才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喊其阁主,莫不是现任的新阁主,便是当年的七皇子!   他真的被带到了这里,竟如此胆大,天子脚下不怕被皇帝所发现么!   “你看起来很惊讶啊。”尉迟弈手中停顿,面上的笑容也骤歇。   姜瑾只是警惕的看着他,这个说变脸就变脸的人。   他说着,以手转着木轮子,渐渐靠向她所在的床榻。   她下意识的挪后几步。   “不要怕,本阁主是不会伤害美人的。”尉迟弈蓦地又阴森的笑了起来,一张面容看起来古怪又可怖,与他的俊颜一点也不符。   姜瑾沉声道:“我的侍卫,你将他怎么样了。”   侍卫?他想了想,哦,是那个浑身血淋淋,快要死掉的人啊。   他重新手中的玉石,随意道:“还没死,不过快要死了。”   她的秀拳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生气?你生气了?”尉迟弈的面容忽的更加古怪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生气!”他蓦地将手上的两个玉石重重的摔下,立即粉碎。   姜瑾骇了一跳,这个人,这个人是疯子。   他摔完后,又换上了平静又阴森的笑容,缓缓道:“美人怎么可以生气呢,生气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也就没有用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轻轻的。   她没有说话,只觉心头百感交集。   当年那样恣意的七皇子,现如今竟变的这样面目全非。   “美人为何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尉迟弈凑近她道。   姜瑾皱了皱秀眉道:“你放我侍卫回去。”   没有听到回音,她蓦地抬头望他。   他的面上神情变幻万千,而后挤出一句,轻声道:“做梦。”   “本阁主,还没有玩够呢。”他以手滑动木轮。   姜瑾略带些同情的看着他,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尉迟弈停住木轮,转了过来,道:“如若你能留下来陪我,我可以考虑考虑。”   她的秀拳紧紧着,眼神凛凛。这是在羞辱她么?   “告诉我,是皇帝派你打探本阁主的。还是你自己。”他收歇笑容,阴面道。   姜瑾很想把这个锅让尉迟夜背,但是一旦同他扯上了干系,很有可能自己会有危险。   “只是觉得阁主很是神秘。一时好奇罢了。”她从容不迫道。   “神秘?好奇?”他像是在思虑一样念道。   尉迟弈的手放在木轮子上,自言自语的又重复了一遍,道:“神秘,好奇……”   姜瑾认为他一定是哪里有点问题,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来人。”一声命令落下。   她的凤眸动了动,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带美人去沐浴换衣。”尉迟弈丝毫没有语气道。   便进来一个男子,看到姜瑾,尴尬在原地。   他竟然要让男子服侍她洗浴更衣!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她隐隐带着些许的怒气道。   “我说过了!美人不能生气,你有没有把本阁主说的话听进去!”尉迟弈发怒的吼道:“快带她下去,带她下去!”   男子便受了惊吓的诺了一声,来到姜瑾身边道了一句,“姑娘对不住了。”   她却一把拂开,凛凛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我自己可以。”   男子在原地为难着。   尉迟弈看起来似没有睡好,眼袋很沉重,现在配上他这样阴森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可怖。   他缓缓抬眼摆了摆手示意男子退下。   待掩好门后,他便轻声的,轻声的似在哄婴孩儿一般说道:“那本阁主,亲自替你换衣裳怎么样?美人。”   姜瑾感觉自己再要同他待下去,会疯的。   此人,太可怖了,非人哉。   “你不肯换?为什么呢。可你身上的泥土带进来,会沾染脏了我的被褥的。要我夜里如何安睡?一睡不好,我便要发脾气的,一发脾气,就会死人的。你现在还要不要,换衣裳呢?”尉迟弈阴阳怪气道。   此间,景满面青紫的被送到了王侯府上,合须十分诧异连忙去通报主子。   “将他放到这里来。”   君无弦从一旁拿出来药丸,以及针灸所需之物。   “将他的内腑打通。”   合须便双掌放在景身后,源源不断的运功。   景吐了好几口的黑血,趁此,他将药丸送入其口中,在他身上扎满了银针。   不知过去了多久,景体内的毒素终于排了出来,最后一口毒血吐清。   他来不及顾自己,便虚弱的对君无弦道:“主子,来的人是司真派的,他们将姜大小姐给带走了。”   合须紧张道:“这司真派的人最是阴毒,江湖无人不知。他们所使用的墨针也是最厉害的。为何他们会知晓姜大小姐?”   “本候要去一趟。”他的情绪波动。   “主子不可,这样太贸然了。”景生怕自家主子会受伤。   但君无弦自来都是那样坦然不迫的,只有遇到了姜瑾出事,才这样心神不宁。   合须道:“属下听说有一样东西可以抵御墨针。”   “防针甲。”这是专门有人制造出来对付那司真派的,是司真派的头号仇敌。   若能够借过来,定然可以将姜大小姐救回来。   “容本候想想。”   此间,将军府的院落里,丫鬟阿俏从地上醒了过来,缓缓起身,才想起自己是被人敲晕的!心头一梗连忙闯进房内,却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   她慌乱紧张的冲出院子,找到了姜氏,对着其便跪了下来,满目流泪道:“大夫人,小姐被人劫走了。”   “什么!”姜氏的杯茶摔碎在地,头晕目眩,她勉强支撑道:“快,快去寻将军。”   阿俏拼命的点头,便赶往书房里去,顾不上礼仪的便冲了进去道:“大将军,大小姐被人劫了!”   姜怀骇然道:“你说什么?!”   一时间,全上下的将军府都知道自家大小姐被人给劫了,纷纷猜想着会不会是边疆暗暗派人过来的。   毕竟大小姐之前在边疆待了那么久,那头必定是不会放过大小姐的。   “此事,不能让外人知晓。”姜怀冷声吩咐道。   于是,这件事情就只有将军府与王侯府的人尚知。   静颦与姜乐听到了消息,便也赶了过去正厅道:“将军,是真的吗?”   姜怀只是急切的叹气,没有回答她。   “阿姐平日里并未有何宿敌,怎会有人光明正大的进来。”姜乐的眉头也皱着担忧道。   丫鬟阿俏在一旁咬唇,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静颦细心的发现,便开口问道:“阿俏,你是否有话要说。”   她便心虚的咬咬牙跪下道:“大将军,大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你……”   “不是的!”丫鬟阿俏便道:“前几日大小姐有一些事情,想要拜托即侍卫去查一查。但即侍卫查去了江湖,不知得罪了谁人,被抓了去。还是那祁公子过来报消息的。现下奴婢猜想,一定是露出了什么破绽,得罪的人找到了小姐,便将她给带了过去。”   只有这样说,才不会连累自家小姐,只不过,得将这锅暂且安在即侍卫的身上了。   “竟有此事,你为何不说!”姜氏伸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子,打的其流出了血丝。   静颦劝道:“大姐不要动怒,且听阿悄慢慢说来。她也只是个丫鬟,怎能不听主子的话呢,大姐就莫要再为难了。”   姜氏一听就更加恼火了,腾的站起身指着她道:“你算什么!用不着你在这里指点江山的批评我!被劫走的也不是你女儿!”   “我……”   姜怀重重的拍了桌子道:“吵什么,都吵什么!闭嘴。”   前者听了,更加的伤心起来了,拿着帕子就哭的很是伤神。   也不知他将军府到底是怎么了,这般的流年不利。   丫鬟阿俏默默道:“大夫人,大将军。奴婢有听到,那地方是江湖上的司真派,大小姐定然就在那司真阁里头。”   司真阁?姜怀从来没有听说过。   江湖,既然是江湖,朝廷也不会管的,皇上更不用说了。   所以此事,只有他们暗自的解决。   “大将军。请大将军立即派高手暗暗前往,将大小姐营救回来。”阿俏出乎意料的平静,因为这个时候如果自己也跟大夫人一样伤心欲绝,那就误事了。   “大将军您的身份不便,若是让皇上发现大将军干涉江湖,就不好了。”阿俏提醒道。   静颦在一旁仔细听着,附和的点点头。   姜怀起身,立刻走出了正厅,欲要去寻他曾在战场上认识的老相识,副统领。   他的兵力,全都集中在宫内,而副统领手底下一定还有人。   此间,江湖上,祁带着几个雇来的高手,已经来到了那进入司真阁的入口处。   望着这熟悉的洞口,祁是觉得五味杂陈的,真是都给进怕了。   他小声的对着几个人说了一通,告诉他们应该怎么进,避开哪些机关,怎样不被困住。   这时候的祁,一心便想着救即墨,但是他并不知道,姜瑾此时也在司真阁。   尉迟弈已经与她对视许久了,两人就这么在房中僵持着,谁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蓦地,外头有叩门声响起,道:“阁主,要用晚膳了吗?”   没有回音,司真派的弟子就耐心的等待着,知晓他们这个新来的阁主脾性不大好。   “端进来。”尉迟弈移开了目光道。   姜瑾的眼睛也得到了释放。   司真派的弟子应了一声,便微推开了门,轻手轻脚,不敢有一丝怠慢的将饭菜放在了桌上。   因顾及到阁主的双腿不便,用膳时也不方便。   所以这屋子里没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也是矮矮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动手动脚   尉迟弈只是瞥了过去一眼,随即便阴沉道:“为何只有一碗筷。”   司真派的弟子愣了愣,才想起来这后来的面前的姑娘,可是不是抓来审问的么,为何对她这般好。   “再去端来。”他眉目阴鸷着。   那弟子便连连诺声的下去了。   姜瑾不免有些同情这阁里的人。只是她不明白,当年的七皇子为何会同江湖上的司真派旧阁主相识。   话虽如此,七皇子的母亲也是半个江湖人士,但她的孩子也并未在外流放,是一直安置在宫中的。   正想着,尉迟弈又从怀里默默拿出那两个玉佩,仔细看了起来。   姜瑾心中猛然一跳。这玉佩,不是那公子祁的么?为何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还在他手中。   难道祁公子他也被关在了这里了?   “阁主的玉佩,好生精致。”她试探的开口问道。   尉迟弈的目光朝她看过去,带着点探究的韵味,他将玉佩收拢,道:“美人感兴趣么。”   姜瑾见他现在这个模样,才算是个常人,便道:“我认识一位公子,他也有这块佩玉,同阁主的一样。”   “世上相似的东西,有许多。”他将玉佩递了过去道:“美人想看,那便给你看。”   她狐疑的接过,这手感与精细的制工,确实是那公子祁的没错。   他曾说过,从娘胎里带下来便有了。   这时,姜瑾的记忆恍然的追溯到了前几日,在君无弦的府邸里。   他对自己道,那七皇子的生母曾产下过一子,那第一胎却在一日卖菜回来发现孩儿不见了,寻了多年也未果。   她疑虑着手指摩挲着佩玉,而后问道:“也是巧了。我认识的那位公子,说这块佩玉是他自小便一直戴在身上的,那阁主的呢,阁主是否也一样?”   “别将本阁主同一般人比量!”尉迟弈顿时恼怒。   姜瑾也深知其脾性不正常,便改了改口道:“阁主说的是。”   蓦地,他便渐渐平复了下来,道:“此佩玉,其中一个自是本阁主的,我从小便一直带在身上。”   也就是说,另外一块,果真是公子祁的么。   他说完,便转动了木轮,面上看不出什么。   “阁主,可有兄弟姐妹?”姜瑾隐晦的说道。   即便她是知晓尉迟弈就是当年的七皇子这个事实,但她也不能戳破,因为尉迟弈不知晓她知道这个事情,不然她便没有活路可言了。   “没有。”其的眼睛不自然的动了动。   “那阁主,同我认识的公子,可是有缘了。”她道。   “他生得什么样。”尉迟弈忽道。   “眉目清秀,面善。”姜瑾得体道。   “本阁主呢,生得什么样。”他转动木轮椅,缓缓面对她道。   见她似乎是在沉吟,他便没了耐心,面目隐隐有些阴鸷。   在他欲要发脾气时,她道:“生得极好。”   姜瑾不是怕他,只是能避免一些便避免一些。   这样没有耐心,又多疑,情绪不稳定之人,只能尽可能安抚,不然遭殃的还是自己。   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找罪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尉迟弈阴霾的面容,因她这句话缓缓的扩散开来,便为悦意。   “你也生得极好。”他阴恻恻道。   “只不过,本阁主不喜欢你的性子。”他从她手中,将佩玉给拿了回来。   姜瑾的手一松,还没有看见他的动作,佩玉便到了他的手里。   七皇子虽残,但往日的武艺依稀还可见。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道:“你若能够取悦本阁主,我便放你那侍卫回去。”   取悦?就他这副残破的身子还能够被人取悦么?   姜瑾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为所动。   “美人这是什么眼神呢。”尉迟弈转动轮椅,面目发憎的缓缓靠近她。   “阁主多想了。”她道。   “美人想多了吧。我说的取悦不是那样肤浅的取悦。而是由衷的让本阁主感到高兴,感到喜悦才是。”他桀桀怪笑道。   姜瑾寻思问道:“如何让阁主喜悦?”   尉迟弈阴晴不定的说道:“罢了,我也不强求。”   她摇了摇头,此人太难以琢磨透心思了,她自问阅人无数,但却不知此人到底心中如何作想的。   这副模样到底是真实的还是伪装的?   “那日,本阁主在宫中见到你,却不知,你是那大将军的嫡女。”尉迟弈平敛了心绪道。   “美人可知,我是谁?”他转而阴恻恻问道。   姜瑾当然知道他是谁,但却不能说,遂只好装作不知晓,道:“自是司真阁的阁主了。”   他冷笑了一声,带着几抹的嘲讽,道:“难道美人就不好奇。司真阁的阁主,为何会伤痕累累,宛若一个废人一般从宫中被人带到了此地。那日,你也在的吧。”   她暗道他记性好,宫变当日,她确实在,且还被其盯了一会儿眼神。   “阁主说笑了,朝堂与江湖之事,我不会过问的。”她道。   “不会过问你为何要差人探究。”她的话刚落尉迟弈便跟后接道。   “因为,我只是对阁主感兴趣啊。”姜瑾茬着话茬道。   话落,尉迟弈却忽然伸出手,掐在了她的脖颈上,微用力道:“本阁主平生,最不喜谎话。说,你是为了什么,有何目的。”   她两只手也无法抵他一只,艰涩道:“阁主如此,让我如何说。”   他继续掐着,直至她换不过来气,再猛然收手。   “美人的脖颈,真是细腻又光滑,真想再试一试呢。”尉迟弈说着,作势要再重蹈覆辙,但却嘲笑的半途收回手,轻声道:“骗你的。”   姜瑾宛若看怪物一般瞧他,觉得他当真不是人。   怎会还有这样的人?   “你都打听到了什么,嗯?”尉迟弈凝视着她道。   她不松口,也不开口说话。仿若说什么,都是同一个下场。   “为什么不说话呢。”他颇有耐心的桀桀怪笑道。   姜瑾实诚道:“不想说。说了,阁主也不信。还要掐我。”   闻言,他忽的古怪的笑了起来,声音阴恻恻的。   她却觉得十分不好笑,而且他一笑起来,就觉得十分可怖。   尉迟弈道:“美人的样子,似很无辜?”   她倒也不是无辜吧,就是觉得不走运,碰上这么个奇特的人。   见她不回话,他便冷下来了脸,道:“本阁主没有耐心,你为何不回我话,你不回话,我便又要发脾气的。”   爱咋咋地吧,她也不是他娘。   唉,姜瑾在心中感叹,传言不可信,不可信啊。   说什么当年的七皇子萧然不已,满面春风的,与现在根本就是天差之别的极端,判若两人。   她怀疑这七皇子是不是被世人美化了才那样说的,其实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姜瑾在心中嘲讽一笑。   忽的,尉迟弈面色变了变。   她难得见他会有如此眼神,便心下猜疑。   恍然间,她也发现了端倪。   方才,他让那端晚膳进来的人另行再加一碗筷,但其却迟迟没有再过来。   莫不是,司真阁出事了……?   姜瑾的凤眸微动了动,却见尉迟弈不怀好意的瞧着自己。   她心头一跳,灵敏的察觉到他的意图不轨。   “美人,有人来救你了。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他阴恻恻的笑对着她,暗暗从怀中伸出一根沾有迷药的银针来。   “你……”她话还未言完,便再次昏迷了过去,躺在了床榻上。   他冷哼了一声,这里,岂会如此容易让人发现?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手微一用力,便浑身离开了轮椅,到了床榻上。   他将自己的外衣缓缓脱去,随意的拂在了地上,看起来暧昧不已。   而后瞧着昏睡过去的人儿,他桀桀怪笑了一声,轻缓道:“睡吧,好好睡。”   姜瑾完全没有意识的,昏迷不醒着。   他探手过去,挑开她的外衫,一并拂了去。   接着,他却什么也没有做的,只是将被褥微微拉了上来,盖在了她与自己的身上。   二人的呼吸交错着,浅浅的。   尉迟弈的手足冰冷,触碰到她时,她却毫无感觉。   “美人,你令本阁主,当真是心动。”他的手在她清秀的面上游移。   “只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够对你……”他森然的笑着。   “睡吧,睡吧。一觉醒来,你会发现,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他的声音温柔不已,轻轻的,似在呢喃一般。   祁已经同雇来的高手,暗暗摸进了司真阁里。   方才,一个端着碗筷的人在半途被他们所截下,打晕了过去。   “接下来该咋办。”其中一个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祁没好气道。   为啥别人雇的高手各个机灵的跟啥似的,偏偏自己找了这么些个蠢人,也不能为他提些法子的,还都得靠他。   “这地方有点儿大,现在看起来也没啥人。你们一定要小心,现在开始分散吧。你,去那边儿。你,往那边儿。至于你么,去那儿,最后我就往这儿去。”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道。   “明白没?”祁重复了一遍。   几人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瞬时便分散开来去找人。   唉,他平生竟然要为了一个大男人大费周章的找寻,回去可得向姜大小姐多要点儿银子补偿自己才是。   他见几人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自己则也低低着个身子,靠着门边小心翼翼的探看着。   真是奇怪了,这个地方先前还没有来过,这到底是哪儿?司真阁咋的跟迷宫似的呢。   而且,还没什么人,也真是奇怪了哈。   祁一边想着,一边贴着房门弯身走着。   他从一处房门前蹲身经过,但觉着有些异样,便还是想想后退两步,停下。   这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有种清冷的说不出的感觉。   祁一时好奇便捅了个小洞,眯着眼瞧着。   乖乖!他连忙收回了视线,要长针眼了!青天白日的竟还在行那等事情。   他看到地上凌乱的男女的衣裳,还有床上躺着的一对。   等,等一下?怎么有点儿眼熟?   祁胸腔怦怦跳的再次眯眼仔细的瞧着,却瞳孔瞬间收缩,满面震惊的不可置信,僵在原地。   那,那躺在里头睡着的女子是……   不,不会的。姜大小姐她不是好好的在将军府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房间里?   难不成是她的胞姐胞妹?祁胡思乱想的猜疑着。   忽的,床榻上的尉迟弈诡异一笑,半支起身子侧身,道:“阁下何不进来,大胆窥视?”   他的背脊发僵,满脑子都在否认自己的猜想。绝对,绝对不会是姜大小姐的。   外头的祁不动声色,这个声音只要听过一次便不会忘记,正是那司真派新上任的阁主。   真是倒了什么霉运,好奇心害死猫,本以为有这种香的是个什么清冷绝色的大美人儿所居闺房,便一时瞧了瞧,哪知看到了这副场景,还被撞了个原形。   但是他也不确定,那里头的到底是不是姜大小姐,如果是,他该怎么办?   瞬间,从里头飞出来一根墨针,祁反应迅速的避过。   “阁下何不以面示人?在此偷窥本阁主行欢愉之事,也妄非君子。”尉迟弈心头猜测。   那日在宫中,护在美人身前的翩翩公子,不正是西谟第一公子君无弦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辅佐尉迟夜这个狗皇帝,想必捞了不少好处吧。   呵,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祁咬了咬牙,一狠心推开了房门,走进去仔细定睛一看,面色惨白在原地。   姜,姜大小姐……   “你对她做了什么!”他怒视着吼道。   尉迟弈见并非是他所想之人,便冷哼了一句,“原来是个漏网之鱼。”   祁冲上前去,同他过招,迅速单手将床榻上的姜瑾搂在了怀里,右掌击中他的胸腔,离去之时背后却中了三道墨针。   他忍着痛意一路抱着怀里的人儿轻跃,不知所踪。   尉迟弈怒从心起,想要追去,却狼狈挣扎的跌落在了地上。   他的一双眼变得愈加的阴森嗜血。   祁带着姜瑾一路隐蔽,来到无人之处的树下放平。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给她盖好。   “姜大小姐,姜大小姐你醒醒。”他每唤一声都觉得心碎。   但是人儿却始终昏迷不醒着。   “看来是中了迷药……”祁想着,先不顾即墨了,暂且将她送回府上才为正道。   祁怜惜的叹着气看着人儿。   但他不知道的是,姜瑾根本没有被糟蹋,只不过是尉迟弈为了迎接君无弦,做的一场好戏罢了。   “谁!”司真派的弟子发现了端倪,一行人提剑而来。   此间,祁以手鸣声,各处方向的高手们听到暗音,便闻声而来。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除非是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不然绝不会轻举妄动。   “哈,原来是个漏网之鱼在垂死挣扎!上回让你小子给跑了,这回看我不弄死你个好小子,竟敢屡次挑战我司真派的威严!上!”一眼落下,几个人冲上前去与之厮打。   祁将人儿放在一旁,自己中了墨针之毒,但好在他提前就有准备,迅速将身上带来的解毒药丸服下,而后定了定神,几招躲过。   这药效还未上来,待上来后也只能抑制住几成,所以一定要采取拖延的措施,让他雇的几个高手及时赶来相救。   祁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带着姜瑾踏着轻功,四处躲避,来无影去无踪。   司真派的弟子一时无辙,其中一个便道:“将整个院落包围起来,他跑不了多远!”   于是便命令多数弟子前来,将整个阁院围住,一只鸟也不容放出去。   三个雇来的高手躲在屋檐瓦下,看着那下边来回巡视的司真派弟子,默默往下隐蔽。   “现在该怎么办?”其中一个纳闷道。   “雇我们的那小子,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另一个道。   “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去找人吧。”   确定了目标一致后,几人悄悄的飞身而下,这倒引起了司真派弟子的注意。   “在那边!”   整个阁院里顿时一团糟,来来回回的。   祁则是带着姜瑾,暗暗隐蔽在一个谁人也发生不了的地方,这时候,有他们的转移,定然有机会可以出去了。   正想着,忽然他的肩头被人搭了上来。   他浑身惊悚的僵硬着,面目煞白的缓缓回头。   “自己人!”对方道。   祁狐疑的瞬时与其拉近距离,警惕道:“请阁下摘下面具示人。”   景没有理会,定睛看到了他怀中的人儿后,眼神震惊无比。   “大小姐!”他立即上前去探她的鼻息。   “你做什么,你认得她?”祁问道。   景什么也不顾,只是从怀中拿出一粒清醒丸,便予之吞咽而下。   “你给她吃了什么?”   “她中了昏睡针,这是可以让她醒来的药物。”景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她的衣裳,甚是复杂。   祁也来不及解释,就说得赶紧离开这里。   “外头有我们的人接应,把大小姐交给我。”他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祁将她揽在了怀里,一副怀疑的模样。   此间,司真派的弟子找寻到了此处。 第二百九十六章 解救即墨   景不想耽误时辰,也不想多与他废话,便直接硬抢。   但祁认定他就不是什么好人,便上手与他过招。   两人在大打出手的时候,司真派的弟子却嘲讽的笑道:“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小女子在这里不顾安危的动手,也着实没有脑子了一些。”   言完,祁看去,大惊。   姜大小姐已是在他们的手中。   此时,姜瑾脑袋晕乎乎的,但能听到聒噪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被人提着一样,迷迷糊糊的不知靠在何人的身上。   “大小姐!”景唤道。   就在这一瞬间!姜瑾睁开了眼!   她定神的看着景与祁担忧的神情,而自己却被陌生的一群身着一样衣袍的人所束缚着。   “放开我!”她的一双凤眸带着恼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又是哪里,她为什么会这样醒过来。   脑子太乱太乱,但是姜瑾明白,现在不能够给景拖后腿,君无弦一定就在附近等候着她。   她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的有一声,“阁主到。”   尉迟弈便转动着轮椅,身后跟着一随从展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来的巧了。”他戏谑着道。   景咬着牙想要冲上去,但被祁给及时制止住了。   “噢,我认得你。”尉迟弈指着戴着面具的景道。   “你是君无弦的手下,他的手下,皆戴着这样的面具。”他诡异的笑着道。   姜瑾错愕。   “那他人呢?为何不见他呢。是因为害怕本阁主,所以不敢露脸了?”他嘲讽道。   景不容许任何人说自家主子,便冲上前去,被司真派的弟子护着,与之纠缠。   祁趁着这个时候,也上来欲解救姜瑾,但尉迟弈身后的随从却不让他得逞。   “美人,过来。”他招招手道。   她只是无尽的冷意。   “放美人过来。”他略带些阴鸷道。   押着姜瑾的司真派弟子将她带过去,尉迟弈却森然的怪笑了起来,他道:“美人看,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很好玩,很刺激。”   她忍住想要杀他的心,不予之答话。   “是不是。”他缓缓转过头来,笑意渐渐收歇。   她依旧是不回答,只是带着气焰的不服心的看向别处。   “本阁主问你,是不是!”尉迟弈大怒,动手一挥,姜瑾身后的司真派弟子立即面上血淋淋的倒下。   原来他的手上,藏着一枚尖锐的暗器!   因这一突发的状况,几个司真派弟子心下惶恐不已。   那被其所伤的弟子捂着面容嘶喊着,疼痛无比。   疯子,她就说他是疯子,连自己的弟子,都要残害。   尉迟弈缓缓收手,平淡道:“让美人见笑了,本阁主的性子自来就是如此。美人还没回答我,是与不是呢?”   姜瑾暗道,好女不吃眼前亏,便道:“阁主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   他蓦地转动轮椅,道:“停手。”   司真派的弟子好似听错了一般。   “停手。”他再重复了一遍。   于是两方都傻了,祁与景相视一眼,根本不知道他想玩什么把戏。   尉迟弈将姜瑾揽在了怀里,坐在了他残掉的双腿上。   想不到这个残疾的七皇子,景还有这般的深厚的内力,禁锢的她丝毫无法动弹!   “美人说了,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他阴恻恻道。   “可是阁主……”司真派的其中一名弟子出声道,但见到其阴森的眼神,便立即闭口了。   “你放开我!”姜瑾挣扎道。   但她却没有想到,接下来他说的话,多么另人震撼。   “美人害羞什么呢,都与本阁主有了肌肤之亲了。”尉迟弈伸手,缓缓的在她的腰肢上游移。   她浑身僵硬,眼神死灰的怔着,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其实噢。在美人昏睡的时候,本阁主就已经……忍不住下手了呢。”他咯咯的笑着。   景的双目顿时充血,嘶吼道:“我要杀了你!!”   于是便不顾一切的挥剑暴走,司真派的弟子不及,皆被打退。   祁方才所中的墨针,还有几成毒素在体内作乱,但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有仇恨。   姜大小姐对她不薄,但却被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糟蹋了!   他从地上拾起剑,跟着冲过去。   姜瑾只是呆呆的,呆呆的没有反应的,像是冬日里头被浇了满身的冰水一般,没有生气。   尉迟弈挑眉,古怪道:“美人,这样可好玩,可刺激?”   司真派的弟子悉数倒下,景似杀红了眼一般,疯狂乱砍着。   祁与其并肩作战,成了两队,配合默契。   直到最后,只有两名司真派的弟子持剑护在尉迟弈面前。   他们的墨针已经没了,只能硬碰硬。   景与祁缓缓的逼近。   “真是好玩呢。”尉迟弈自说自话道。   就在两厢一触即发的时候,突然!一剑腾空的从不远处飞了过来,直直的插在他轮椅旁,稳立不倒。   合须默默的侧身,道:“主子。”   “七皇子,别来无恙。”一阵温润清雅的声音缓缓传来,来人的面容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姜瑾瞬时将目光投过去,满是凄楚。   尉迟弈将怀中的美人放开,让一旁的弟子看守着,轻轻的拂了拂衣袍。   他冷哼了一声,笑道:“王侯大人,别来无恙啊。”   君无弦一袭月牙袍,身形纤长的立在前处,衣袖宽而生风,如墨的青丝随着清风拂动。   他缓缓的朝着其走去,而尉迟弈也则是嘴角噙着怪笑的转动着轮椅,向他过去。   合须随时守在一旁,警惕的看着。   景见到自家主子来了,便收了手,满面具的鲜血。   祁见到了来人,仿若见到了神仙一样。   想必,这大概就是那名不虚传的,西谟第一公子君无弦了吧。   只是他现在体内的毒素还未清,时不时收缩般的疼痛。   合须见此,便从身上拿出来一药丸,默默递给了他。   “多谢。”祁送服,稳定自己的内功。   尉迟弈阴然道:“不知王侯大人,何来造访我这小地啊。”   君无弦只是淡声的轻笑,道:“阁主将本候这未过门的妻子暗自掳到了此处。你说,本候要不要来。”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转为森然道:“你这美人儿,着实撩人心弦。窈跳淑女,君子好逑。王侯大人也说了,不是还未过门么?本阁主要了她,又有何妨呢?”   景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双拳紧紧的攥起,怒不可遏。   合须示意他不要冲动,且看主子如何做。   君无弦道:“现在未过门,马上就会过门了。”   他清越的一声下落,姜瑾感觉自己身后的人惨叫一声,随即看到了眼熟的人,是副统领!   那父亲呢,父亲可在?   尉迟弈大惊,但紧接着脖颈上便多了一道利器,是合须。   “阁主大人,得罪了。”君无弦淡淡言完,便走出了院落。   副统领迅速带着姜瑾去了景与祁的身边,几人跟着一道走了出去。   而合须正威胁道:“阁主要是乱动的话,可就保不了你的小命了。”   但其只是桀桀怪笑道:“是么?”   话刚落下,便从四周的屋顶上蹿出一些蒙面之人来。   他顿时松手,一路轻跃出了院落。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任务已经完成,杀不杀了此人又有何妨。   尉迟弈只是阴然道:“开机关。”   “是,阁主。”   此间,君无弦执起姜瑾的玉手,将温暖源源不断传递给她。   她此刻虽心中如死灰一般,但感受到了他的暖意,心中也是安心了不少。   合须跟了过来,道:“即墨还未救回来。”   景道:“我去。”   祁争着道:“还是我去吧,原先就答应好了姜大小姐,若是不能完成,心中有愧。”   副统领顾不得别人的事情,只知大小姐,便让其不要耽误时辰,需速速的离开。   但姜瑾又怎能狠心抛下自己的侍卫,她便道:“若不能将即墨带回去,我便回去也没有意义。”   君无弦的眼眸波动了动,他淡然开口道:“合须,你去。”   景身上有伤。   “是,主子。”他走之前,祁也一并跟了过去。   “这下,姜儿可愿意走了。”君无弦定定的凝视她道。   姜瑾默默的点头,自知这样紧要的关头,自己着实使了回脾性。   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即墨就这样死在了司真派,他是为了自己才遭受这些的。   副统领在前头探路,景走在最后头,中间则是君无弦与姜瑾。   到了那通往出口的密道里头,如第一回 进来一般。   但此时,机关已经暗暗的启动。   君无弦对着身旁的人儿道:“跟着我。”   姜瑾点了点头,手由他更紧了紧。   走进了一个密室里,没有任何通口。   “与之前进来时,不一样。”副统领道。   他摸索着,偶然开启了什么,景却在这时候道:“小心!”   一阵箭射了出来,断在了地上,副统领惊魂不定。   这里头原来真的有机关,先前进来之时,弯弯绕绕的竟就这么走了进来。   但离开这里,却不是那么容易。   君无弦低低对姜瑾道:“外面也有本候的人,只要出去便安全了。”   她抬眼担忧道:“连累你们了。”   自方才过后,副统领便不敢随意的乱摸乱探了,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景也步步甚有章法的探究着。   就在此时,密室里忽然一阵声音咚咚咚的。   紧接着一道墙便打开了,几人疑虑的便走了进去,什么也没有发生,来的太过于平淡了些。   这里就似一个迷宫一般,如果找不到精确的出口,便会一直一直困在这里,无法走出去。   进时容易,出去难。更何况,现在还多了几道机关。   “阁主,他们是不可能会出去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多设机关呢。”一个蒙面人道。   尉迟弈缓缓的转过头来,面目带着阴鸷的,质问他道:“你说什么,本阁主是多此一举?”   身旁的一个蒙面人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同僚,示意他不能这样说话。   于是那人便低低着个头,什么也不敢言了。   “你说的对,不能伤了美人。”他自言自语道。   “将他们分开。”   “是。”   于是,几人所处的密室里,忽然如崩塌了一般调转。   姜瑾紧紧执着君无弦的手,正如他紧执着自己一般。   “看来要塌了,得尽快出去。”副统领自行猜想道。   但境况却不似他所想一般。   忽的,姜瑾的双脚一悬空,所处的那片地露出了一个口来。   因二人的手交握,遂一并掉落了下去。   “大小姐!”“主子!”   待景与副统领反应过来时,发现二人已经不在,而那地面已经恢复闭合。   该死,这司真阁的机关出乎意料的难缠。   此间,合须与祁悄然的朝着阁内的各个地方找寻过去。   眼下,他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姜大小姐身上,而不会认为他们还会折回,来救即墨。   “话说你为啥要跟着我一块来。”合须一边隐蔽警惕,一边问道。   “为了姜大小姐。”祁实诚道。   前者五味杂陈的瞧了他一眼,便什么也没说了。   待一转身,忽的被什么给绊了一跤。   “什么人!”那司南派的二弟子道。   于是,合须便秘密对着祁道了一句,说自己去引开此人,让他正好去救即墨。   方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里头铁链上的即墨。   祁默默点头。那二弟子一看有不轨之人,便追了出去。   整个囚禁之地只剩那粗汉拿这个鞭子抽打着浑身血淋淋的即墨。   祁看着直抽心,暗道这些司真派的人简直不是人。   他想了想,在一旁捡到个锐器,便对着那粗汉精准的快速飞去!   粗汉的脖颈被贯穿了,倒在了地上。   奶奶的,生平第一次杀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即墨欠他的可多了。   祁迅速的来到其面前,四处寻着钥匙,在那粗汉身上找到,而后开了锁链。   他唤道:“小侍卫,小侍卫快醒醒!”   即墨勉强的抬起头来,一看是他。   “我跟你说,姜大小姐已经被人救走了,你也快些跟我走吧。你这个样子可不行,得支撑起来。”   他瞬间抓着他的衣袖道:“你说什么……大小姐被抓来了……”   “妈呀现在说这个干什么啊,我都跟你说已经救出去了,你还是快管好你自己吧。姜大小姐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所以让我们来救你了。快,你还能不能走啊。”祁快要抓狂的,一边说,一边看着外头。   即墨这么听来,便努力的支撑着自己身子起来,祁便搭了把手。   欲要出去的时候,忽然走进来司真派的大弟子,他一边说道:“人看得……”   怎么样了。这几个字还没有说完,便看到祁正带着即墨准备出去。   “站住!”司真派大弟子怒道。   怎么可能站住啊,傻子吧。   他心头暗暗道,随即便一路搀着即墨朝着外头的方向离去了。   “快来人,追!”   这厢后头几个弟子们闻声赶来便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该死的,竟然光明正大的进来劫人,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司真派大师兄想着,忽的暗道一声不妙,便回头四处寻着那二弟子。   此间合须左右乱窜,根本让人探不到踪迹,二弟子穷追不舍但还是未能发现,待静下心时,才猛地拍了拍脑子,暗自咬牙切齿,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二弟子匆匆原路赶回去,正巧碰见了大师兄,“师兄!”   “二弟没事吧!”   “没事,只是中计了,不止一人,还有一人为了引我出去,现在人定然被劫走了。”他十分的懊恼道。   大师兄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要过多的自责了。我已经命人去追了。”   他又冷哼了一声道:“进的容易,也不代表走的就容易。”   二弟子心领神会的邪邪笑着,他们司真阁也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阁主呢?”大师兄突然问道。   “好似一直在房内未出来过。”此时二人还不知东窗事发了什么事情,这会子这么说来,倒是提醒了二人。   “快些去瞧瞧!”大师兄道。   那二弟子便火急火燎的赶去阁主的房内,发现一打开门就是散落的女子衣裳以及阁主的衣袍,他慌忙的退离道:“弟子不知阁主是在……”   言完顿了顿,左右未听得什么声音,定睛一看,里头哪有什么人?   怪了。阁主不在房内,究竟去哪儿了?这地上散落的衣裳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弟子不容多想,便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着,终是发现了那轮椅上的人。   “阁主,方才有人进了阁内将那严刑拷打之人给带走了。”他道。   尉迟弈闻言,面色变了变,不听说,倒是忘了还有此人!   他搭在轮椅上的手,骨节微微泛红,面上看上去盛怒不已。   二弟子见他如此忙道:“请阁主恕罪,弟子们一定将他们一并抓获回来。”   这新阁主的可怖之处他们都知晓,遂谁也不敢轻易的得罪,只能低声下气的。   就连他们的老阁主都要敬他好几分的,他们自是不敢再造次。 第二百九十七章 本阁主撒谎?   只听得一阵冷冷的哼声,道:“不用。本阁主早已命人开启机关。”   二弟子诧异道:“还是阁主想的周到。”   本以为那出去的密室已经让他们几人受的了,那迷宫似的走法一时也是难以逃脱出去。   但一山更比一山高,阁主竟还启动了机关。   尉迟弈森冷又诡异的笑着,终归究底,他们还是走不出去的。   美人,还是乖乖的回来吧,回来吧。   景与副统领发现二人瞬时失踪后,便开始在密室里四处寻找机关。   主子同姜大小姐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清楚的记得,是从地上坠落的,那么这地上到底有什么蹊跷。   副统领则是以手在地上叩着,没有什么反应。   这下两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司真派简直不是人,造出如此能耐的地方。   外头他们的人一直等候着,若是见他们迟迟不出来,也不知会不会轻举妄动的一并随他们进来寻他们,但愿不会。   待姜瑾缓缓醒来时,便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姜儿醒了。”君无弦温声抚着她的青丝道。   她的鼻子微微有些泛酸,只是紧紧的拥着他,在一片黑暗中,她有些惧怕。   见她不作声,他便安抚她道:“可是怕了?”   她确实有那么点惧怕,但是有他在自己的身边,便好多了。   只是,只是她真的很在意尉迟弈所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姜瑾的外衣是祁的,自己又昏睡了那样长的时辰,那丧心病狂的七皇子不知对她做了什么。   但她却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莫不是在诓她的,故意那样说给众人听的么?   但不管怎样,她这心头就是有些担心,有些在意。   于是她便轻轻的叹了叹气,靠在他的怀中。   君无弦轻声道:“本候相信你。”   其实,先前他就已经听到了尉迟弈所说的话。   可是姜瑾不相信那丧心病狂的人,他有没有对自己做了什么尚且不知,但这个误会她不想让它存在她与君无弦之间。   “我,没有。”她只能这样说。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蓦地,她抬头问他道:“我们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这样漆黑看不见。”   “另一个密室。这里没有烛火。”他低低道。   姜瑾微微离开他的怀中,起身以手探着,这里似乎看上去很是宽阔的样子。   那景与副统领一定在担心他们,找寻他们。   “我们该怎么出去呢?”她道。   君无弦缓缓起身,执起她的手道:“只要姜儿不放开本候的手,就一定能够出去。”   那尉迟弈,是想将他们二人分开。若非先前牢牢抓住人儿的手,不然早便中了其计了。   另一边的尉迟弈等候了许久,也不知密室里的情况到底是如何了。   “阁主,要不要弟子去看看?”二弟子道。   他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不用。”   他们是不可能出去的。用不着多此一举。他冷哼了一声。   景与副统领左探右探,但终究无法发现什么端倪。   “这该如何是好啊。”副统领坐在一旁。   他答应了将军要将姜大小姐给带回来的,现在王侯大人也在此,莫说二人了,他现在也没办法出去,这破司真阁做的是什么玩意。   由其在一旁说着,景忽的发现了奥妙,他的眼睛亮了亮。   祁带着半死不活的即墨一路隐蔽的喘着气的走着。   “奶奶的,小爷长这么大也没积过什么德。平生还是第一次闯这龙潭虎穴,说起来也不让人笑话,竟是拼尽全力为救一个大男人唉。”他一边搀着他,一边嘴中嘀咕着道。   即墨只是喘着喘着,嘴中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话,任凭他唠叨。   现在他只想回去,不拖累到小姐,回去看到她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祁嘀咕着,又想起了先前去了那阁主的房内,看到的光景,心头瞬时百感交集,言不出话来。   那畜生,那就是畜生。姜大小姐若真的被他糟蹋了,该如何是好……此事,要不要同即墨说,要不要同她那心上人言呢。   唉,祁恨不得将那尉迟弈千刀万剐。   “看来他们是追不上我们了。”他说着,带着即墨来到了那出去的密室中。   “这他奶奶的烦人,什么破地方,小爷终生,这辈子也不想再进来的。死马当活马医吧,瞎闯!”他道。   蓦地,又转身对着即墨道:“小侍卫,你还能再撑撑么?”   言罢,突然一阵旋风而下,祁以为是司真派的人追过来了,却不想是合须。   “甩掉了,快走吧。”他道。   于是三人便进入了密室之中,开始了一阵的探寻。   另一边,君无弦淡淡的以玉指缓缓摩挲四周的墙壁,看起来有些潮湿,斑痕。   姜瑾也不愿意闲着,他们都是为了自己才到了这里,是她连累了他们。   正专注的探究着,忽的听得一阵声音,那上头竟然被打开了,随即掉落了三个人影。   “哎哟我去,什么地方啊真是,疼死小爷了,说掉下来就掉下来。”他摸着屁股道。   合须将即墨扶了起来问他还可不可以。   “是你们吗?”姜瑾忽的欣喜道。   声落,几人皆诧异在了原地。   “姜大小姐??”   即墨知晓了是她,便立即起身,来到她的面前跪下道:小姐。   漆黑之中,姜瑾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听到即墨的声音,才知道他也在,还跪在自己的面前。   她想他现在一定是伤痕累累的,顿时便有些心酸道:“快起来,快起来。”   “主子?”合须闻到了熟悉的淡淡清香。   君无弦道:“本候在此。”   “这下好了,我们都在一块。”祁高兴道。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还有啥可高兴的……   合须道:“还有景与副统领大人,他们应该是在另一间密室。”   “现在该怎么办?这里要怎么打开?”祁问道。   姜瑾记得身上还有伤药的,于是便默默拿了出来,递给他道:“我不晓得你哪里受了伤,你快用上罢。”   漆黑之中,她看不到,也不知即墨此时的伤,并未小小的伤药就可以愈合的。   姜大小姐不说,合须倒是忘了,先前救人太急,没有来得及给即墨运功疗伤。   君无弦淡淡的递过去一颗药丸,道:“服下。”   即墨点了点头,合须便坐在了他的身后,双掌给他不断的运功疗伤。   而此时的祁便犹豫着道:“方才我们也不知怎么回事,乱碰到了什么,就掉了下来。想来是有破解之法的,若在此触动机关,定然能够从这里出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摩挲,明明先前在上头的时候每个地方都探究过了,但偏偏无意不知道摸到了哪一小处便掉落了下来。   难不成要将这面墙仔仔细细的摸个遍?这司真派的机关当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合须面上冒着点点的汗,加把力的给即墨运输功力。   另一边的大师兄决定亲自去机关处瞧瞧,他有些不放心。   祁琢磨着沉思问道:“大小姐与这位公子,是如何掉下来的?”   姜瑾便道:“忽然便掉下去了,没有什么预兆,也未曾触碰到哪里。”   显然,是有人在操作着了,但是他们三人掉下来,是没有人操作的,不然不会那么好心,把他们几人都放在一起。   祁一边费神的想着,一边来回的转悠着。   他想,是不是只要再来个人进了上头的密室,就会有机会掉落下来。   只要在掉落下来的一瞬间,以东西卡在口处,便能够上去呢?   正想着,景发现了密室里的奥妙过后,便迟疑的以手敲击那墙三下,又五下,又三下。   副统领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诧异的看着他的举动。   但是依旧是未果,他本来打算说,这是江湖特有的绝密。   但好像在此也是行不通的。   那司真派的大师兄进了密室里,他对这里非常的熟悉。   万一他们给逃了他还能够开启这里的任何一个机关。   忽的,副统领气恼的一拳砸向地面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一言道出,瞬间南边的方位射出来许多的箭,而后便打开了一扇门。   景反应及时,将箭一一都击下,副统领满脸的惊诧,若不是这位小兄弟,自己很可能就中箭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竟然又门了!   二人也不多说,只是相视一眼便到了另一个密室里头。   这里比方才那里好多了,似长长的走不完的道,一路也有烛火燃燃,其他便空无一物了。   大师兄看到机关转换,暗道不好,他们竟然破了。   于是便立即到了密室里去。   祁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告诉了众人,姜瑾道:“公子所言在理,但他们未必会进来。”   “这倒是个问题,那他们就不能担心的过来看看吗?”他自顾自的嘀咕道。   此间,君无弦察觉到了声响,便道:“有人来了。”   合须正在竭尽全力的替即墨运功,快要完成。   祁下意识的拦在二人的前头。   姜瑾的手被君无弦紧紧的包裹着。   那到了方才景与副统领所在的密室里的大师兄,发现果然没有人影了,便冷哼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   于是便熟练的探知到了机关,随即便脚下一空。   趁此!祁很快的便反应过来,拿出先前商议好的,合须递给他的利刃迅速飞上,阻止了开关的闭合。   那大师兄发现了不对劲,他们竟然都在这里!   他心中恼怒,真是可恶可恶,中计了!   合须瞬时松手,即墨已经得到了疗伤,好了大半。   趁此君无弦带着姜瑾飞身而上,在她惊诧他什么时候也练就一身轻功之时,祁上前去与那司真派的大弟子过招。   合须带着即墨飞跃上去,这个时候若是没个人在后头,他们无法逃脱,所以不能顾及太多,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   几人到了上头后,忽然同方才景他们所遭遇的一样,一阵乱箭射出,另外一个密室却无法打开。   “待这入口闭合了后,另一个密室才能打开!”合须望着底下祁与那司真派大弟子厮斗道。   祁听见了声音,便不想同那大师兄纠缠,必须得尽快上去。   那司真派的大弟子早就藏了一手,刻意便在此时发挥!只见他将三枚墨针迅速的射过去,祁便中了墨针顿时败下节来。   合须让那大弟子见识到了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从上头跳下将那大弟子迅速锁喉,拼命顽抗之间,那大弟子气血涌上田。   祁便在这个时候用尽气力再给了那大弟子一掌,那大弟子面目狰狞的吐血而亡,缓缓的倒下,死不瞑目。   他从其身上搜到了墨针的解药以及剩下的两枚,小心翼翼的包裹好。   二人上去后收了利刃,另一边的密室便缓缓的打开来了。   那司真派的二弟子前去寻,在院子里唤道:“大师兄,大师兄!”   但未曾见到人影,便召来另外的弟子一番询问,才知去了密室。   “大师兄怎么这么糊涂!”即便自己人再怎么熟悉密室,但也有误伤的可能,为何非要自己前去看看才放心呢!   那二弟子想想,此事千万不能告诉阁主,不然等大师兄回来,定然少不得一阵惩戒。   于是他便道:“暂且不要同阁主说,我去将大师兄带回来。”   其他几个弟子便诺了一声。   但,怎么可能不说呢。这里头有一个素日里是极其看不惯那大师兄的,便趁着二师兄走的时候,悄悄说自己要去趟茅房,便去了阁主那儿。   此时的尉迟弈只是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随从,手上把玩着玉佩,想着先前美人所说的话。   那弟子想了想,过来通报道:“阁主,弟子有事要说。”   “什么事。”他悠悠道,看起来心情极佳。   弟子顿了顿道:“大师兄他未经阁主的允许,私自去了密室,二师兄发现过后,便一道过去了。”   尉迟弈忽的手指收紧,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眉间带着无比的阴鸷森然,道:“你再说一遍。”   那弟子未曾同新阁主搭过话,但是也听闻他脾性古怪,这厢算是见识到了,有些后悔过来。   “这,大师兄与二师兄去了密室……”   还未言完,前者便愤怒的冷哼了一声,道:“不把本阁主放在眼里,连命令都不听了么!”   “阁主息怒。”随从与弟子一并道。   “那,阁主,接下来该……”弟子提醒道。   尉迟弈将玉佩缓缓的收进了怀中,带着一抹诡异玩味的笑道:“将所有的机关都打开吧。”   随从震惊了,那弟子也是愣在原地好久没反应过来。   本就是想要借此好好挑拨挑拨的,也未曾想到伤人性命,但阁主此言却……   “阁主……”弟子有些恐慌。   尉迟弈缓缓的笑了。   得不到的便毁掉罢。本来只是顾及着不能伤到美人的,但现在他反悔了。   去死吧,都去死吧,都去死!   他的面目变得越来越阴沉,突兀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弟子这会子才知道,这新阁主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不敢招惹,只能默默的退下,这下玩大了。   老阁主听到了弟子的通报,便震惊的道:“什么?!你是说阁主要将老夫的大弟子二弟子一并致死在密室里?”   “是,是的老阁主。”弟子战战兢兢的。   其有些踉跄,看起来十分的不可思议,他嘴上道着要去同阁主理论。   但却被弟子及时制止住,说如果老阁主现在去跟阁主对峙,他的小命就不保了。   “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弟子死啊!”他一把将其拂开,便匆匆的一路询问阁主在哪的,找到了尉迟弈。   此时,他正不知看着什么出神,未察觉到有人来了。   随从只是低头礼了礼,便视而不见了。   老阁主在身后出声道:“阁主。”   尉迟弈回神,听到了声音,缓缓转头,而后动了动木轮椅,转向他。   “是老阁主来了。”他没了先前的阴鸷,反而变得有些温和起来。   那弟子只觉匪夷所思,还未瞧见过有这样的人。   老阁主心头诧异,便询问道:“老夫听这弟子说,老夫的大弟子与二弟子进了密室里,可是真的?”   此刻,他心头只有阵阵的怒气,便失了礼,未曾客客气气的。   尉迟弈凝视了那弟子一眼,锋芒敛去,只是轻声道:“确实如此。不过本阁主已经差人将他二人给唤回来了。想来,现在还未出来吧?”   “可老夫怎么听说,阁主要将机关开启,将大弟子与二弟子一并搁置在密室里不管不顾了呢。”老阁主拿出旧时的威严道。   尉迟弈眼神动了动,道:“哦?老阁主此话是从何听来了?本阁主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心爱的弟子呢?若非是有人刻意在此事挑拨?若本阁主发现了,定当……”   他还未言完,老阁主便道:“正是老夫这弟子,老夫相信他绝不会撒谎。”   前者听了眼神满是诧异,不解的歪着脑袋,靠在轮椅上问道:“那老阁主的意思是,本阁主是在撒谎了?嗯?” 第二百九十八章 离开司真阁   随从在一旁听着满面冷汗。   那弟子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支支吾吾道:“阁主息怒,老阁主息怒。是弟子,是弟子听错了,是弟子听错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机会来了   老阁主冷哼了一声,先前待他客客气气的不过是因为念及多年时,自己曾落魄之时,被七皇子殿下所救,受人恩惠,此间救他出来给予他这阁主之位也是为了报这恩惠。   但此间他却糊涂的做了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能够安安稳稳的将这位子交给他,他能送他到这个地位,也能够将他带下去。   若闹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不会再顾及当年的情分。   这司真派的弟子到底是同他老阁主亲,还是同这新阁主亲,自己心中有数。   满阁的弟子看他能不能呼来唤去!   尉迟弈当然心中也明白,遂只是矢口否认着。   “是弟子听错了,都是弟子的错,还望老阁主与阁主息怒啊。”那弟子快悔得肠子都青了,哪知道老阁主竟然这么的冲动。   平日里只道是他是阁主,便对他这样客客气气的,但他作为老阁主,不代表就卸下了所有包袱与身份,任凭他为所欲为。   一些事情就当是睁一只闭一只眼了,但这样荒唐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此刻,场面僵持着。   尉迟弈淡淡道:“你去密室里,将本阁主的大弟子与二弟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随从诺了一声,便没了踪迹。   老阁主只是冷哼一声,站在一旁不言话。   “莫要再气了,本阁主真没有那个作想。老阁主就原谅我罢。”尉迟弈道。   一厢无话,弟子跪在地上都不敢抬眼瞧,生怕自己被活活凌迟了去。   “既然老阁主还在生我的气,那我便自请,除去这阁主之位让老阁主消气罢。”他道。   老阁主惊诧了一瞬,只是道:“老夫也没有这个意思。”   “那?”尉迟弈面上看不出什么过多的神情。   前者便抿嘴,一双老眉横竖,道:“罢了,人没事便好。老夫回去了。”   “老阁主慢走。”他轻声道。   “还不快走?”其对着跪在地上的弟子道。   那弟子深知老阁主的用意,便紧跟着连滚带爬的离去了。   待二人完全离开视线之时,尉迟弈的面色才渐渐的阴沉下来,嘴中森然道:“老东西。”   一声冷哼,他重重的抬手拍打在了轮椅上。   此间的密室里头,司真派的大弟子死在了下层,无人问津。   那二弟子匆匆赶进找寻,生怕其出了什么意外。   而景与副统领那边走着走着,便到了头。   方才不知为何,突然有连续不断的机关启动,险些让他们丢掉了性命,但骤然又停了下来,让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头,君无弦与姜瑾,还有祁同合须即墨几人稳定了下来。   “怎么回事?”祁匪夷所思道。   刚刚一阵地动山摇,甚至射出无数击不完的箭,让人筋疲力尽,若非突然停了下来,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君无弦缓缓的摇头。   姜瑾看了一眼即墨,他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   合须有点不自然的瞧了眼自家主子,什么也没说。   那司真派的二弟子触发了机关,掉落到了下层寻找,唤道:“大师兄,大师兄你在这里吗?大师兄。”   唤了又唤,唤了又唤,还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二弟子暗道还是不在这里,去下一个密室看看。   但一瞬间,踩到了什么似的,他大骇的缓缓移开脚步,低头查看。   “是谁?”他仔细凑近看,摸索着,发现他身上有一块令牌,正是司真派的通行令牌。   “大师兄!大师兄!”二弟子痛哭。   他探过其气息,俨然已经没了生气。   “到底是谁!谁把你害死的!我要为你报仇!”他一瞬间一拳击下,而后带着令牌在墙上一放,密室便打开来,进入到了下一个地方。   而此刻的景与副统领来回的踌躇着,这里灯火通明的倒是方便一些,只是又是同上一层一样,让人难以琢磨透。   “先前我们是怎么进来此地的?”副统领回想不起来了。   景也缓缓的摇头,这里太过于诡秘。   那二弟子带着大师兄的尸体,一路愤恨的一个个密室找寻着。   但这样多的密室,却很难找到所要找寻之人。   合须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立即竖起耳朵贴在墙壁上。   蓦地,他道:“有人在经过一间又一间的密室。”   “什么意思?难道是司真派的人?”祁问道。   “司真派的弟子消失不见,死在了此处。想必被人察觉到。”君无弦淡淡道。   姜瑾皱着秀眉,若这样说来,来人是过来寻仇的?   这样一间间方便的找寻过来,也不知来的是多少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危机。   她在心头叹息,一开始她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不知这江湖的水深。   仅仅只是想让即墨去探听探听消息而已,怎料这一打探,却是成了这样一番的景面。   终归究底,都是自己的错。   “那敢情好!”祁忽然道。   “你们想,我们没有办法出去,但是司真派的弟子可以。何不趁此,利用利用一番?”他欣喜道。   合须不动声色的仔细聆听着,道:“快来了。”   “有几人。”君无弦淡声问道。   “约莫,仅一人。”他的耳力超乎的好,能听得脚步声判断。   祁瞬时欣喜道:“就一人!就一人!太好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于是几人便在一起商议着。   而另一边的景与副统领好似也听到了密室的门被打开关闭的声音,一时好奇不已。   也不知主子同姜大小姐他们,到了何处,会否是他们的声响?   “这里都探遍了。若真想出去,可能要等下一个进来。才能启动另一个密室的开关。”景分析着道。   “小兄弟说的不错,眼下我们只能静静的等了!”副统领摇头叹气道。   希望主子他们能够早些寻到这里!   司真派的机关是密切相连的,这一点,让人直直叹息。   那二弟子带着大师兄的尸体一路找寻着,莫不知祁等人已经静静的候在了密室的门前,就等着打开此密室,一击中的!   瞬时!密室的门缓缓打开!那二弟子瞧见了几人愣了几瞬,便将大师兄的尸体放在一旁,怒吼道:“我要杀了你们!为我大师兄报仇!”   祁这时候找准方位,对着其就是一阵的敲头,利刃贯穿其头颅,鲜血直流。   这是第二次杀人,他在心中默默道。   另一边的密室已经缓缓打开,君无弦与姜瑾,合须带着即墨进入。   祁只是擦了擦满脸的血,快速的跟了过去。   下一个密室,是长长的道,灯火通明。   景与副统领在这条长道的末端,弯弯绕绕的。   “主子!”他一声唤道。   君无弦闻声,便见到景过来叩下道:“主子。”   而后副统领也跟着过来,见自家大小姐完好,心中便安心了不少。   姜瑾此时才有机会问道:“统领大人,我父亲可来了?”   其缓缓摇了摇头道:“将军他顾及朝廷不能涉足江湖,恐走漏风声,便唤我过来。不过外头,皆是我们的人。”   她瞬间心中的石头落下,生怕父亲因为担忧她而冒险过来。   “大小姐你这衣裳是……”副统领一直很想问,但是没有空头。   她身上的衣裳分明就是男子的。   祁听到了声音,摸了摸鼻子道:“是我的。”   姜瑾心中一痛,眼神很是不自然。   君无弦默默的将她揽了过去,温声道:“方才姜儿的衣裳因被人追逐遂扯了去,这位公子想是顾及名节,便相助了一把吧。”   祁闻声,黯淡了眼神,其实真相不是这样的,但现在却不能说。   他便点了点头。   而前者将自己的外衫褪了下来,披在了姜瑾的身上,她的心头暖了暖。   他总是时常这样,为自己着想。至于那尉迟弈之事,她想回去再同他说。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受伤很重。”副统领看着即墨道。   “这是我的贴身侍卫即墨。”姜瑾有些愧疚。   “原来是大小姐的侍卫……”副统领迟疑着,从身上拿出药丸递给其,说是上好的药,可以很快使内腑平稳。   即墨道了声谢,便立即吞咽了下去,使自己尝试着渐渐恢复。   “真是奇了怪了。”祁忽然道。   “你们看,如果我们方才那密室的门打开了,理应这里也可以。但却丝毫没有反应。”他突然暗道一声“糟糕!”   姜瑾皱了皱眉头。   “方才忘了取那司真派人身上的东西了,他身上肯定有什么通行的东西可以随意出入。哎呀真是我这脑子,悔死了悔死了哟!”祁疯狂的挠头。   这么一说,众人也明白了过来。   但是现在也过不去了,只能往前走。   老阁主回到房内,便唤来了弟子询问,“你大师兄和二师兄回来没。”   弟子摇了摇头道:“还没。”   “不可能的事情,你亲自去看看。”他吩咐道。   弟子便诺了一声,守在那密室的外头来回的徘徊着。   怎么大师兄和二师兄去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们出来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他们在里头,碰到了什么机关,已经出事了吗?   弟子强迫自己不要去乱想,但越来越焦虑,不知等了多久,终是回去通禀道:“老阁主,大师兄与二师兄,还没有出来。”   老阁主本身也是有些急躁,便道:“阁主可将所有的机关都关停了?”   他不想去掺和一脚其自己的事情,也对抓来的人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可好,为了抓几个人,还要动机关。   “好像都停了。”弟子迟疑道。   不应该呀,如果机关都停了的话,二人又有出入的令牌,应该很快就能够出来了。   如果不是在里头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不会这样慢的。   “老阁主,大师兄和二师兄不会早就出事了吧。”他指的是机关之前。   若真的是这样,只怕他们凶多吉少了!   “老阁主!老阁主你要去哪儿!”弟子急急的追过去。   素日里头他们做弟子的都知晓,大师兄与二师兄是最受老阁主疼爱的,现在他二人同时出了事情,老阁主想来是不会置之不理了。   尉迟弈的随从知晓自家主子是绝对不会真的让他去看看那二人如何了的,所以在老阁主与弟子先前离开的时候,就原路折回了,并不打算关那二人的死活。   “阁主。”随从又绕了一圈打听回来复命道。   见他不言话,随从便自行开口道:“老阁主见宝贝弟子还未出来,自己便进去了。”   尉迟弈闻言,眉间阴然了一瞬,道:“你说什么。”   这老东西!当真是荒唐!若此番他在密室里出了什么意外,他这新阁主的位子必然不会被司真派所接受,定然会怪到他的头上来。   “快去将老阁主带回来!”他发狠道。   随从本以为自家主子不会在意的,但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便诧异了几分去办了。   该死的老不死,为了两个没用的弟子,不顾自己的性命。   若要死便择日再死,死在了今日这事上,他如何服众?   尉迟弈面色阴沉沉的。   弟子一直在身后阻拦道:“老阁主,老阁主万万不可啊!三思啊老阁主。”   “老夫的两个最得意的弟子都在里面迟迟不出来,让老夫如何安心!”密室门缓缓的打开,他丝毫没有犹豫的走了进去。   弟子想想,必须得跟过去,于是便一道随同其进了密室。   尉迟弈的随从跟后赶到,默默跟着两个人进入。   祁挠着头无比的懊悔,方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若是得了通行之物,定然就可以早些出去了,眼下不知还会不会有司真派的弟子进来探寻。   让他们发现也不知要等到多久呢!   即墨已经恢复了许久,再加上合须源源不断的疗伤,现在已经不需要由人搀着的,虽然看起来依旧疲弱不堪,但到底能够自行的行走。   “没事便好。”姜瑾心头的愧疚也能少一些了。   君无弦将她默默的揽到自己的身旁,低语道:“姜儿如此,会让本候吃味的。”   此话,让耳尖的祁听到了,心头百感交集。   她暗道他愈发的不正经了,现在这样的场景还能够打趣。   老阁主浑身气焰的拿着令牌一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密室,最终看到了人。   “大师兄!二师兄!”那弟子哭着跑过去,跪在了地上。   此时的地上已经成了血泊。   老阁主浑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缓缓的不可置信的靠近过去。   “老阁主!大师兄与二师兄死了!一定要为他们报仇啊!”弟子哭着道。   回头去看人的时候,已经如一块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老阁主,老阁主你怎么了!”弟子过去询问。   但见其的嘴角开始渐渐的溢血,一大口的血喷薄了出来,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老阁主!你不要吓弟子啊!”他吃惊的一并跪下接住其身子。   随后而来的尉迟弈的随从赶到,立即从身上拿出一颗救心丸,给他服了下去。   过了好长时间,其才渐渐的缓了过来。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老阁主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还有我们这些弟子啊!”   “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其只是什么也听不见似的,一直反复重复的念叨着这句话,没有停歇,面上看上去没有气息一般,一双老眼空洞。   随从摇了摇头,心中甚是鄙夷。   “快扶老阁主回去,阁主有令。”他道。   弟子拼命的点了点头,将其渐渐扶了起来,道:“老阁主我们快些出去吧。”   “不,不出去,不出去……就让我也死在这里好了,死在这里好了……”   尉迟弈的随从看着,恨不得一掌拍死算了,但是主子不希望其死。   他便顺手一击,老阁主晕了过去。   “你做什么啊!”弟子一脸怒气道。   “为了老阁主好,他二人由我带回去,快些出去。我要回去同阁主复命了。”随从言完,便将地上的尸首捞了起来,一个肩膀一个的面无表情的举了出去。   这弟子也不容多想的,便将老阁主给费力的带了出去,走之前,心中愤恨,将机关又都重启按了下去,让那些人自生自灭吧!就当是给大师兄与二师兄报仇了!   几人走了出去后,密室的机关开始渐渐启动了起来。   君无弦等人感受到了震动,与先前一样。   “不好,得赶紧出去,这回他们是玩儿真的了,该死的!”祁大喊道。   瞬间,从四面各方射出来无数的箭,君无弦带着姜瑾躲避。   剩下的几人分别应付着箭,顾不得那么多了。   另一道密室在此渐渐打开,忽的右侧有针板而来,与此同时左面的密室门突然打开了。   看样子,是机关卡壳了。   等人立即心领神会的一边挡着箭,一边朝着下一个密室过去。   但一进入了下一个密室,那针板却似狗皮膏药一般黏人不已,竟顺着而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真的没有   几人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一路被逼无奈的朝着一个又一个的密室出去,终于到了一道石门面前。   那针板有一段路程过来,此时君无弦道:“推墙门。”   于是众人便将两扇的墙门,在针板到来的千钧一发之间,强行闭合了!   祁喘着气道:“累死小爷了,累死小爷了,不行了,不能再折腾了,要死了。”   他靠在石门上暂时的休憩着。   这道石门,好生的眼熟。先前出去过一次,但太过于简单,这次深受机关威胁,换了一种出去的法子。   但最终的这石门,却依旧不变。   祁隐约记得,只要打开这道石门,便能够从一条满是烛火的道路中通出去,就能够成功走出了。   君无弦也同样记得,他淡淡道:“走过这道石门,即可出去。”   副统领跟着进来的,什么也没注意。   而合须看到了上头的记号,确实是自己所留下的。   即墨先前便是在这附近迷失,怎样都无法走出去。   但祁他也完全是凭借着运气,误打误撞的就出去了,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此处的。   唉真是脑子不够用了,回去得吃点啥补补脑子才是。   景默默的蹲下查探着。   姜瑾对于这里很陌生,她是昏迷的时候被司真派的人带进来的,自然对这些什么也不知。   但是凡是都有破解的办法。   众人正想着,忽的右侧的墙门传来一阵阵的撞击。   是机关失灵了!那针板寻不到通道,竟直直的来回撞来了过来!这样下去不妙,迟早这石门会碎裂的!   “这里有个凹进去的。”景道。   祁闻声过去查看,仔细的回想着。   对了,先前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便是用自己的玉佩放在上头,这门就开了的。   也真是奇怪了,难不成他们都是用玉佩来开门的?不用令牌么?   还是,玉佩和令牌都可以?   祁忽然鬼使神差问道:“你有没有令牌。”   景愣了愣,自然是有的。   “我怀疑。只要有形状同这相仿的,都能够放上去,使这石门打开。”   因为祁不相信自己的玉佩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就这样能让司真阁的机关臣服。   暂且就不提那尉迟弈的玉佩跟自己的一样这个事实了。   景默默的将令牌拿了出来,放在上面,但是多出了一小截,十分不符。   于是合须与即墨也过来尝试,皆不行。   连副统领都将自己府邸的放在上面了,真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是长了点,就是短了点,要寻长宽都一样能吻合的,怎么偏偏自己的玉佩就这么的般配呢,真是的。   关键时刻掉链子,玉佩还在那尉迟弈的手中,不过性命要紧,再怎么不舍也没有办法。   “主子。”合须提醒道。   姜瑾本身就是自家府上的大小姐,遂不用什么出入令牌,也没有佩玉。   然君无弦却有一块光洁无瑕的佩玉。   她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妨一试。   合须接过主子的佩玉,便递给了祁。   祁这厢有些诧异,犹豫着便安在了上头,奇迹便发生了……   神奇的,同那上头的形状完完全全的吻合,没有一丝缝隙。   几人有些微微诧异,但知晓王侯大人本就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然,只有姜瑾知道,或许君无弦只是恰好的,符合罢了,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多。   于是石门便被打开来,等人迅速的走进去,等着石门慢慢闭合。   这时候,那针板便撞破了墙,朝着过来,瞬时被石门给挡了过去。   千钧一发,还好。   等来到了此处,祁与即墨都知道该怎么走了。   “只要一直直走,慢慢的就能够出去了。”他道。   本来有烛火燃燃的,越走到前头越黑灯瞎火了。   君无弦下意识的便手中紧紧的握着人儿的玉手。   姜瑾因至始至终他都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而很是感动。   终于,经过了一条长长的道后,几人出来了。   强光刺眼之下,将军府的人迎来。   “大小姐,王侯大人。”他们诺声道。   “我没事,回去再说。”姜瑾言道。   于是便坐上了马车里,一并拉着君无弦一起坐进来,她想让他跟自己一块回府,她还有话要对他说。   而他似乎也是有话要与她说一般,二人十分默契。   景与合须一个在队伍前头,一个在队伍后头探着。   副统领则是上了马,即墨也单独有一匹,护在马车身旁,这样便安全了许多。   那司真派的弟子将老阁主扶回了房内。   随从便去通报了尉迟弈,将事情一并告诉了他。   “不过死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行人,死了没。”他继续问道。   随从不知,自行请去查探,便没踪迹的又消失了。   一路就这样无人打搅的,从江湖到了将军府中。   姜怀与姜氏等人早就在府门口恭候,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很多话不能在外头说,于是便心有灵犀的皆进了正厅里,将府门掩上。   “多谢各位今日相助。”姜怀对着副统领等人作揖。   几人还礼。   “阿瑾啊,没事吧。”姜氏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母亲,我有话对母亲说,我们去房里。”她道。   于是便暂且告退,留下君无弦、副统领二人在正厅与姜怀叙事。   而合须与景则是暂且隐蔽了下来。   即墨回到姜瑾的院落里,去了自己的厢房,丫鬟阿俏是头一回见到面具下的他,怔然了许久过后,便去端面盆过来。   “即侍卫,多谢你,为小姐……”阿俏将清水端过来,见他身上血迹斑斑,还有鞭子的抽痕甚是难受。   静颦躺在榻上病怏怏的,听下人说大小姐回来了,奈何自己无法起身,便让女儿阿月过去代替她看看。   这会子,姜瑾只是省略了一些事情,便对她道:“母亲,你可记得当年的七皇子。”   “阿瑾在宫中有一日无意间去了禁地,同那当年的七皇子尉迟弈谈了话。但却不曾想后来宫变,司真派的人,也就是宫中那日造事的歹人将尉迟弈给带出宫,去了司真阁,让他做了新阁主。”她徐徐道。   姜氏听了很是震惊,问道:“当年的七皇子殿下,不是早已……”   随即,便面目惊恐的噤声了。   “王侯大人是说,七皇子殿下未死?”正厅里的姜怀捋了捋胡子,一对老眉紧紧的皱起。   这太匪夷所思了。副统领也是觉得感叹。   当年的太子殿下与七皇子殿下不和,他们也知晓,但以为自那次以后,皇上便将殿下以造反之罪给斩杀了,却不想竟藏于禁地之中。   “还有更另人匪夷所思的。”君无弦缓缓放下杯茶道。   房内,姜瑾道:“母亲惊讶也是应该的。阿瑾自从得知后,也甚是惊讶。但却没有想到的是,那七皇子殿下今非昔比,现在的尉迟弈只是个丧心病狂,更无往日风华的一介疯子罢了。”   “那,那他可伤害到你?”她瞧着自家女儿里头的衣物是男子的,外衫她犹记得是王侯大人的,她怀疑自己的女儿是否遭了欺负。   姜瑾缓缓摇头,起先她听到尉迟弈那样在众人面前说出,他对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后,她也很不敢置信,但静下来想想,他不过就是一个疯子罢了。   他说的话,不能信,更何况,她也未察觉到自己身子有什么不妥。   定然只是做做把戏罢了,虽然她也不知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是母亲可能会以为她是在宽慰她,遂不能够全然放下心来,于是姜瑾只能扯谎道:“匆匆离去时,外衫被司真派的人无意扯去。那公子祁便为我披上了衣物保名节,后王侯他亦将外衫为我披上了,免人非议。”   姜氏这么听她说来,便安心的点了点头。   “母亲,当年的七皇子尉迟弈,没有死。反而因那场宫变,顺利的成为了司真派的阁主。司真派是江湖,江湖与朝廷两不干系。阿瑾担心……”她皱着秀眉道。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她忽的感叹道。   “母亲的意思是?”姜瑾问道。   姜氏叹了口气,便把当年的事情同她缓缓道来。   原来,先皇驾崩过后,太子殿下与七皇子便一直在争皇位。   而父亲作为大将军,本就应该站在先皇这边,顺从先皇的遗愿。   先皇在病逝前虽然没有留下过任何的继位遗诏,因逝世的太过于突然,但也曾同父亲提过。   七皇子虽然爱民,性格也温和,但继位者只能像太子殿下这样的,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更相像先皇一些。   遂在造反当日,父亲便率着众将寻到了七皇子的妻女家人,并以此威胁。   从那开始后续,七皇子败后,父亲曾心中有愧想在继位后的太子殿下面前开解,保全其家人无辜。   但尉迟夜怎么可能会听得下这样的话?当即便株连九族,一个不剩。   后来的事情,父亲便也不参与了,遂不知那七皇子还活着。   姜瑾听完母亲所述,摇了摇头,她此刻却开始同情起来了尉迟弈。   因为她,也同他一样。   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事情,所以才变得面目全非。   归根究底,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对错,不过是立场问题罢了。   但只要她的利益被牵涉,她就不会无动于衷。   姜瑾本以为将军府并没有卷入到当年的政变之中,但又怎么可能呢?   “阿瑾啊……唉。”姜氏除了叹息也就只能叹息了。   谁能想到,当年的七皇子尉迟弈竟一直让他们的皇上藏在宫中禁地里。   现如今他还离开了宫,当上了江湖上什么司真派的阁主。   这日后不仅仅是皇上,还有西谟与将军府的危难。   “此事,也不知父亲会如何决断。”姜瑾担忧道。   君无弦在正厅,定会将今日之事言出,父亲便会知道,但到底该不该隐瞒皇帝呢。   姜氏缓缓摇头,道:“莫要担心,母亲去看一看。”   她点了点头,待母亲走后,她便去了即墨的厢房,正见到阿俏为其细心的包扎。   “可好些了?”她轻声出声道。   “小姐。”阿俏站了起来道:“奴婢已经为即侍卫包扎了下。”   “看到了。”姜瑾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但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便笑容渐渐收歇了。   即墨看着她眼底的自责与愧疚,只是道:“小姐不用担心,我习惯了。”   身为暗卫,他习惯了。面对这样多的危险,只要不死,就可以。   “小姐,奴婢去换盆水过来。”阿俏起身,将面盆里的血水带下去。   “他们怎么对你的。”姜瑾眼底露着锋芒道。   即墨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瞧着地面。   “你的面具呢。”她又问道。   “先前去江湖上,为了掩人耳目摘下来了。后来丢了。”他实诚道。   姜瑾抿嘴,道:“丢了就丢了罢。你现在是我府里的侍卫,不再是什么暗卫了,这面具不要也罢,以后就这样示人吧。”   她说着,便缓缓抬眼去瞧他。   先前未仔细看过,即墨若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想来也是有许多女孩子追捧的。   但他似乎一直处在阴暗之处,从未揭开过面具,虽然在别人的面前没有什么感觉,但此番,却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被她看着,心头很是自卑。   “你生得很好看,这样比戴上面具要强多了,不用觉得很是难为情。”姜瑾认为他是在不好意思。   即墨闻言,面上虽未表露太多情感,但心底还是很愉悦的。   “你好生的歇息吧。”她道了一句便要离开了不打扰他。   “小姐。”他唤了一声道。   “什么事。”她回头去望他。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小姐。”他面上带着点点难过。   姜瑾摇摇头道:“说起连累,倒不如说是我连累你。不说这么多了,你好好休息罢。”   言完,便将房门掩了去,一转身便碰上了祁。   “公子?”她微微有些诧异。   祁默默的去了亭子里,她也跟着过去,一并坐了下来。   “公子还没走么。”她问道。   但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只是低低着个头,也不像先前那样皮条了。   “噢,我倒是忘了。先前答应过公子的,若是能将我这侍卫给带回来,便重金酬谢。还有,我会为公子安排好的去处的。”姜瑾自顾自道。   祁听她一说,倒是想起来了。   只怕那先前雇去的几个高手,也没有办法出来了。   只是,让他心中最自责的事情,便是她……   那先前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在心头挥之不去,散落在地的凌乱的衣裳……   祁深深的叹了口气。   姜瑾不是很明白,倒觉得有些发笑,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人,还会有烦恼的事情么?   “公子?”   “我不要了,大小姐的恩惠我不能再受了。”他道。   “为什么呢?”她耐心的问道。   “因为……因为……”因为他觉得很愧疚,如果自己早点找到那个地方,是不是她就不会被尉迟弈那个畜生糟蹋了。   姜瑾忽的想起,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衣裳,便先将君无弦的外衣脱下,再将他的衣裳脱下道:“公子的衣裳,我命丫鬟下去清洗,择日再奉还。”   于是再穿上君无弦的外衣,欲要唤阿俏进来,却被他出口打断道:“我有话要对大小姐说。”   她微微一愣,放下了衣裳,询问道:“公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昨日,我无意间到了那阁主的房内。却看到,却看到……”   姜瑾心下咯噔了一声,凉了大半截。   “却看到大小姐与他的衣物散落在地上……大小姐还与那阁主同榻而睡。”他说着,心中充满了仇恨,一拳打在石桌上。   她闻言,面色惨白如纸,身形单薄的似风儿一吹就能倒下。   “可,可我并未感受到,感受到有哪里不妥……”她咬唇道。   如果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身子不是能够感受到异样的变化么。   但她却一点也察觉不到。   祁微微诧异,寻思着。他那日确实走进去看到,但只是大小姐的外衫,床榻上她的衣物还是完好的。   他本以为已经晚了,那衣裳想必也是后来那阁主为她着上的。   “大小姐,当真没有感受到一丝不妥?”他朝着她身上看。   姜瑾皱着秀眉,缓缓摇头,道:“没有。”   祁这下就觉得奇怪了,难道两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就躺在床榻上盖着被褥这样睡了?   那地上散落的衣裳是怎么回事?是刻意为之的?   “我认为,尉迟弈是故意如此。”她抬眼道。   尉迟弈?尉迟弈就是那新阁主?   “姜大小姐如何知晓那阁主的名讳的?”祁有些诧异道。   姜瑾眼神微动,她道:“这里面的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   “所以,大小姐才会命侍卫去江湖打探。”他开口道。   她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那你当真,没有被他……”祁复杂出声道。   姜瑾确认,“没有。”   他终是悬下了心,松了很长的气。   “公子这是?”   “我以为,是我害了大小姐。没能早些发现。”祁道。   “没事了,公子已经帮了我许多。” 第三百章 逗她笑   “至于先前答应过公子的事情,我一定言出必行。”姜瑾颔首道。   即便是他不想要,但她答应过就是答应过,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祁顿了顿,正色作揖道:“多谢大小姐。”   她只是微微笑了笑,道:“公子正经起来,也不是那么坏。”   他面色变了变,立即换了副调笑的模样道:“大小姐是说小爷我很坏?”   姜瑾缓缓摇头,看到面前的人,仿佛看到了那在北疆的人。   祁感受到她的目光,似穿过他在看着别的什么人一样,那样远长。   他很想开口问一问,但是也不知道该咋说,左右大小姐没事儿就好了,不然自己心底得愧疚一辈子的吧,他还想多得意几年呢。   “有一件事情,我想要问一问公子。”姜瑾忽的正色,蹙着秀眉询问道。   “啥事儿。”祁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公子的玉佩,为何会同那尉迟弈的一模一样。”这是她正关切且疑虑的。   他一听,便收回了腿,而后自己也很疑问着说道:“我也不晓得,像我这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连自己的身世都未知。这样一块玉佩,只怕是寻到了亲人,也无济于事吧。”   “公子也怀疑过,那尉迟弈同你有亲缘关系?”姜瑾问道。   说没怀疑过是假的,毕竟长了二十年了,这玉佩也是从小到大带在自己身边的,据说是一出生就放在襁褓里头的,还是老爷子将他捡了回来抚养长大的。   但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老爷子也早在五年前就撒手人间去了。   这会子呢,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司真阁的阁主,他手里也有一块这样和自己相同的玉佩,所以说不怀疑也是不可能的。   但,谁知道呢。他到底有没有个什么兄弟姊妹的,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若这尉迟弈当真跟自己有血缘之亲,那他宁可不要,这样的人,留着祸害啊。   反正他对亲人这二字没什么概念的,只知晓自己这二十年来,大部分都是老爷子在照顾着,以乞讨为生养活他,而他后来自己也自立了,将整个江湖混清,讨点饭钱吃吃。   “玉佩还在他手里,他想必也有所怀疑。”祁开口道。   姜瑾面色微动,说道:“若你二人当真有血缘关系……”   言完,意识到了什么的,立即闭口。   祁有些狐疑。   差点说漏了,江湖与朝廷两不相容,怎可牵扯更多。   尉迟弈可是当年的七皇子,若眼前的公子祁当真同他有血缘关系,那么他到底也是皇室的族人,甚至很有可能也会是个皇子。   若他真的是皇子,尉迟夜发现了,也容不得他的,必会起了杀心。   所以为了他的安危,不可再多言。   “大小姐在想啥。”祁思虑道。   姜瑾回过神来只是淡淡摇头,道:“若你二人真有血缘之亲,也不是什么坏处。指不定你也能去坐个高位,享受荣华富贵。”   他突然“噗哧”一笑,道:“大小姐真会打趣人,怎么可能呢。就算真有那回事儿吧,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哎呀,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有多好啊。”   最后一句言完,他的眼神看向远处,忽的有些寂寥。   假的,都是假的。一个人虽然自在,但很是孤单,无依无靠。   正厅里,君无弦最后一句落下,姜怀的老目敛不住的诧异。   “本候今日该说的,也都说了。具体还要看大将军,如何决断了。”他缓缓起身,轻轻拂了拂衣袍道。   姜氏在一旁提醒道:“王侯大人这要走了吗?不留下来用个晚膳吗?”   君无弦顿了顿。   “王侯大人今日也辛苦了,便留下来用完晚膳再回府罢,也算是将军府的一番小小心意。”言完,便命人立即下去置备,无比要准备许多的好菜招待。   丫鬟阿俏诺了一声,通知好了各下厨,便又转而绕去了自家小姐的院落里。   “小姐,王侯大人今夜留下来用晚膳。”她提醒道。   姜瑾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现在都还未能同君无弦单独相处聊过。   她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对着祁道:“公子也留下来一并用膳吧。”   他起身,拍了拍道:“不了不了,我还是回去吧,跑惯了江湖,实在受不得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礼仪。”   “既如此,阿俏,去取些银子来。”姜瑾吩咐道。   “银子什么的,就不用了吧。”祁摸了摸鼻子道。   “应该的。”她淡淡言完,过了会儿,阿俏便拿了银钱过来了。   “这,这么多呀……太多了,无功不受禄,不受禄。”祁出口就道。   姜瑾缓缓摇头,笑道:“无功不受禄,这话倒是真的。只是公子帮了我这么多,理该受这些的。就莫要推辞了,明日,我会替公子寻个好事做,替你引荐一番。”   他在江湖上,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唯一的就是帮人打听打听消息,拿点饭钱什么的。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大小姐可真是阔绰。”祁立马将银两接过,一包袱的沉甸甸的。   “那,那我就,就走啦?”他指了指外头,拿着包袱道。   姜瑾微微对着一旁的丫鬟阿俏道:“替公子牵匹马来。”   阿俏诺了一声,祁立即摆手道:“别,别。不用那么麻烦的。再说了,我也不会骑马的。”   “那,替公子备好马车吧。”   “哎呀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坐不惯那玩意儿。反正我都是用轻功飞来飞去的,也省力。大小姐也不用怕我会被打劫,按理说我打劫别人就不错了。”他猜到了她的好意便道。   姜瑾本想待尽这客人之礼的,但他却这样坚持,便什么也没说了。   “那公子择日再来,我替公子安排好去处。”   祁立即双手抱拳,道:“多谢多谢。”   便缓缓的退下,朝着那墙后头就翻出去了。   丫鬟阿俏不禁翻了翻眼,“真是做贼做习惯了,看到墙就翻,是没见到大门吗。”   姜瑾道:“不能这样无礼。”   阿俏扁了扁嘴,而后叹了一口气道:“起先世子殿下还在西谟的时候,奴婢还嫌殿下聒噪,时常来叨扰小姐。但这下世子殿下回去了,好段时日不能来找小姐,奴婢倒觉得竟还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见自家小姐没反应,阿俏便询问道:“小姐你说呢?”   她起身,身形纤纤,回应她道:“他在北疆,有诸多事务繁身,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说着,便走出了亭子。   阿俏只是叹了叹,而后跟了过去。   此时北疆。顾逊之忙完了手里头的公务,便去看看父王。   正巧碰见竹苓将药膳端了过去,父王的面色瞧起来也比先前好了一些。   “寡人自从有了竹大夫调理,只觉心身无比的痛畅。”北疆王笑道。   “如此真好,希望大王能够早日康复。”竹苓也从心底感到高兴。   “父王。”顾逊之站在玄关处,唤道。   “是我儿来了。快过来。”北疆王放下喝了一半的药膳道。   他便走了过去,来到其床榻边,瞧了一眼竹苓,而后道:“父王面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这心情似乎更是爽朗了。”   “寡人也这么觉得。”北疆王乐呵道。   父子俩谈话的时候,北疆王妃默默在门口看着,示意侍从不必通报。   她笑盈盈的难得看到这样的场面。   自来王都是不苟言笑的,日日有无比多的公务缠身,不是这个有问题便是那个有问题。   忙都忙不过来,也没有什么时间来陪他们母子俩。   上半个念头,儿子又在西谟待着不肯回来,王病倒了,北疆也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厢儿子回来了,每日能替他父王处理着一些要事,大大的减轻了王的负担,真真是好。   她一个女子,也帮不上什么忙,看不懂病机要处,也不是什么神医,只能默默的干着急着。   这下,可真好,真真是好。瞧着他们父子俩其乐融融的模样,她这心也就不再悬着了。   儿子什么都好,也孝顺的很,只是玩心太大,在西谟待着,便难免忘我。   希望他这次回来,能够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他是世子,是将来要承袭他父王王位的男子。   不可,不可再把一门的心思皆放在了流连忘返的玩路之上。   竹苓看见了北疆王妃,便自请退下。   “陪本王妃走走罢。”她和善道。   竹苓自是很欣悦,也很喜欢王妃的随和,便答应了她,到了殿外走动走动。   “竹大夫的医术这样高明,可曾有想过将来的去处。”北疆王妃微微笑道。   去处……先前一直都没有想过,但自从西谟皇上赠给了她那医馆时,她便想好了,要在西谟经营那医馆,替西谟的百姓治病造福。   也不知医馆何时才能够开张,现在北疆王的病情好的也很慢。   “暂且,还没有相好。”竹苓只能这样说道。   “那竹大夫,不妨留在我北疆,如何?”北疆王妃缓缓道。   她闻言面上带着些许的惊诧,眼中也有些措然,便迟疑道:“这……这……”   说实话,她其实也想待在这里,因为是世子殿下的家乡,日后他也会在家乡待得多的。   这样便能日日夜夜都能看到他呢,但是在西谟,她答应好了瑾儿姑娘与皇上,要开设医馆,为百姓们造福的,怎可食言呢。   但她同时也很想答应下来,自己知道,但是王妃娘娘她不知道呀。   “竹大夫,是在犹豫或者顾虑什么呢?”北疆王妃慈祥问道。   竹苓微微抿唇,说道:“回王妃娘娘,竹苓一开始只是答应世子殿下,替大王治好了病,便回去西谟的。”   “原来是这样。但竹大夫回去西谟,又能做什么呢?”她继续问道。   “我在西谟,有一家还未开张的医馆,我想回去,回去将它开起来,替百姓们治病。”她还是说了出来。   “噢?还有医馆?”北疆王妃有些惊讶。   竹苓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有一日宫宴上,皇贵妃娘娘突然动了胎气,一时之间只有我会医术,便当下及时救治了过来。皇上为了赏赐我,便赠予了我一家医馆。”   “如此,也好。”她缓缓点了点头。   “本宫本想,见竹大夫医术高超,将你留在西谟,做个御赐的医娘。”北疆王妃和善道。   竹苓连忙低头回道:“多谢王妃娘娘的看重,但是竹苓承受不起这个待遇。”   “也罢,竹大夫有自己的路想要走,本宫觉得,有些可惜了。”她道。   “王妃娘娘……”   “母妃。”顾逊之从身后唤道。   “逊儿来了。”北疆王妃笑着道。   竹苓礼了礼,便默默的退至一旁。   “母妃与竹大夫,在聊些什么呢?”他一边走,一边道。   北疆王妃笑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见竹大夫医术高明,便想着将她留在北疆。但她在西谟已经有了个医馆,母妃便也不强求了。”   竹苓默默低头,什么也没说。   顾逊之轻笑道:“原来是这个事。母妃,北疆也有上好的医者,何必为难竹大夫呢。”   北疆王妃只是微微笑着,没有言话。   “世子殿下,王妃娘娘没有为难我,是竹苓辜负了王妃娘娘的好意。”她连忙站出来说道。   “没关系的,我同母妃说话自来如此,也是无心,你不必放在心上。”他笑道。   “是啊,我儿的性子坦率,有什么话便说什么,可怜自己的亲生母妃都不容哟。”北疆王妃调侃着笑道。   “母妃。”顾逊之好笑道。   竹苓微微有些尴尬的退到了一旁,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多呀。   呼,自己在北疆说什么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呢。   “方才,我见你与你父王这般其乐融融,心底也甚是高兴,不忍打扰。”北疆王妃缓缓走道。   顾逊之心里头也明白,此次回到北疆,才看到了父王的艰辛与不容易。   父王终日于北疆操劳,而他却自顾自的游乐,心中确实愧疚。   “母妃知道,我儿心中所想。但是,大局面前,儿女情长孰轻孰重呢。”北疆王妃劝道。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紧紧的抿唇。   竹苓在一旁看着,心底也甚是难过。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与世子殿下的身份。   他们之间,隔着有那么那么遥不可及的距离,她还竟这样的痴心妄想。   况且,殿下的心中,也还有瑾儿姑娘,这是无可厚非的事实。   但她却终究想着,世子殿下不会非瑾儿姑娘不娶,他日后是要登上王位的,还会有许多的妃嫔。   而自己呢,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竹苓总是因为这些距离想自我放弃,但是偏偏不能够啊,明明知道的,都知道的,清楚的明白着,可是还是无法舍弃。   想看到他,想同他说话,即便他并不喜欢自己。   但是控制不住,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   所以竹苓便困顿于情意之中无法脱身走出来。   “好了,不想那么多了,我儿也该嫌他母妃聒噪了。”北疆王妃道。   顾逊之摇头道:“孩儿没有。”   “这段时日,也辛苦你了,替你父王分担了这么多。”她抚上自家儿子的青丝,感叹着。   长大了,他长大了,也懂事了许多。   “母妃。”他见她鬓发上的些许白发,心中微酸。   世间安能有双全之法?让他可以不必这样抉择,一直在抉择。   “母妃累了,想回寝宫歇息去了。逊儿与竹大夫慢聊罢。”北疆王妃言完,便由侍从搀扶着回到了寝殿去。   竹苓咬唇,迟疑的唤了一声,“世子殿下……”   顾逊之站在原地许久,而后道:“本世子回去处理要事了,这段期间,劳烦竹苓姑娘了。”   说着,便从自己的身旁轻轻走过。   她欲要再唤,但想想还是算了罢,他心里也有许多的苦楚。   回到房间之前,他刻意再去绕了绕,寻到一人询问,“近日可有信件。”   那侍从回道:“回世子殿下,暂无。”   顾逊之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了房中。   西谟,丫鬟阿俏递来了书信,解释道:“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遂一直忘记要给小姐。还是世子殿下的来信。”   姜瑾接过,缓缓打开,看到上头龙飞凤舞肆意潇然的字,微微一笑。   上头写着的无非就是他在北疆一切都安好,父王在竹苓的医治下,也渐渐好了许多。   只是先前不知,父王每日竟要处理如此多的要事,让他很是头疼,很是头疼不已啊。   后头又问,她在西谟可一切都好,若是君无弦欺负了她,让她不开心,他便回来西谟找他麻烦去。   姜瑾仔仔细细的看完,禁不住的笑意。   丫鬟阿俏好奇道:“这世子殿下都写了什么呀,小姐乐成这样。”   “他时常有法子,能逗我笑一笑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他抱怨在北疆自己当家作主了,有瞧不完的公事,着实头疼罢了。”她笑着缓缓收起。 第三百零一章 莫要打搅二人   “这样的呀,那世子殿下可真是很惨了哟。”阿俏都能想起他那样欲哭无泪的模样。   “那殿下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呀?”她又问道。   姜瑾顿了顿,摇头,将书信折好放进去。   丫鬟阿俏微微叹气。   “这倒是怪了,你有何操心之事?”她好笑道。   “没有啦小姐,奴婢只是觉得,没了世子殿下的打扰,真真无聊,真真不习惯。”   一句说到了人心底,可不是么,姜瑾也觉得没了顾逊之的不正经,这院落里都清静了不少,甚是无聊。   “父亲与王侯,还在攀聊么。”她抬眼问道。   阿俏想了想,抿嘴道:“可能吧……不然奴婢过去瞧一瞧?”   “不用了。”她道。   “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王侯大人说呀?奴婢待会儿逮着机会便同大人说说,让大人过来可好?”阿俏笑嘻嘻道。   姜瑾微微犹豫,便点了点头。   这时候,厢房的房门被打开,即墨走了出来。   “呀!即侍卫你怎么出来了呀,快回去躺着罢,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养好呢。”阿俏提着裙子三步做两步的过去道。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他道。   “可是。”阿俏道。   “没关系,透透风也是好的。”姜瑾起身,缓缓走过去道。   即墨点了点头。   正巧,姜乐寻着主母不在的机会,偷瞧了好久便来到了院落里。   “阿姐!你一切可好!”她跑着过来。   “一切安好,怎的先前不见你?”姜瑾疑虑道。   “母亲她,又病重了。”所以她一直都在照顾着,寸布也不敢离身。   但想想,阿姐回来了一面也不过来瞧,总是不好的,又要提防着大夫人不在。   “二姨娘的病,总是反复。”她叹息道。   姜乐一抬头,就见到了即墨,当下有些吓到。   “阿姐,这是何人?”她先前还没看到身旁有人呢。   “二小姐,这是即侍卫呀,只不过他将面具给摘了下来。”丫鬟阿俏道。   姜乐多瞧了几眼,才了然道:“原先我还在想着,阿姐的侍卫整日戴着个面具怪可怖的,都不敢来寻阿姐了。这厢看起来,面具下的人,生得还怪好看的叻。”   姜瑾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吗。”   即墨面上有些绯红。   “即侍卫还害羞了。”阿俏笑着打趣道。   “不说这个了,二姨娘的病,还得重视重视。”姜瑾收敛,正色道。   姜乐心中闷闷不已,还有什么法子呢?   “西谟的医者,可都寻过了?”   “曾未回乡下前,已都找过。皆有效,只是反反复复,也是折磨人。”她回道。   “阿妹莫急,让我来想想法子。”姜瑾皱着秀眉道。   虽然早已经知晓,二姨娘的病迟早会拖垮她,前世也是,无可奈何的便病逝了。   但无论如何,还要努力一把,尽可能让二姨娘多活一活。   “谢谢阿姐。”姜乐声音轻轻的,带着苦涩。   蓦地,丫鬟阿俏欣喜道:“王侯大人来了。”   君无弦此刻在院落外头,身形纤立,见人儿发现了他,便温润一笑,缓缓走了进来。   姜乐立即道:“阿姐,我走了。”   还不等她说,前者便匆匆的对着来人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她知道,王侯大人是来寻阿姐的,自己又为何要在原地难堪呢?   阿俏了然的拉着即墨,道:“即侍卫,我带你去瞧样东西,走。”   他诧异了一会儿,对着姜瑾抛去了询问的目光。   “去吧。”她淡淡道。   于是阿俏与即墨便离开了院落,只剩下她与君无弦二人。   “你与父亲谈了什么,这样久。”没了人打扰,她便来到他面前,抬眼凝望着他。   他只是伸手,略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贴着心口,温声道:“不过是同大将军言了今日之事罢了。”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而后想起来,道:“我在那司真阁内,并未受到欺负,你放心。”   姜瑾隐晦的暗示着他。   “我知道。”君无弦温柔的抚着她长而软的青丝。   她离开他的怀抱,正色道:“只是七皇子的身份已经暴露,皇上那边,也无不透风的墙,终是要知晓的。今日你又为了我,再一次得罪了他。想来日后……”   会免不得一次纷争。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此刻只有你我。”君无弦凝视着她,轻声道。   温温的,软软的,似是在安抚她一样。   有他真好。姜瑾心中温暖道。   至少,她不会是一个人,一个人孤独的行走着。   此间,司真阁内。   尉迟弈正在用膳,听到了下属汇报说人都跑了,便一怒之下掀了桌菜。   他微微歪了歪脑袋,而后阴森至极问道:“跑了?”   “请阁主息怒,请阁主息怒。”在正厅的几人皆跪倒了下来。   他又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可笑,重复道:“跑了。”   跪着的人皆不敢再劝,于是只得冷汗淋漓的。   “即便机关不灵光,你们的冒带也不灵光么。”他阴里怪气道。   诺大的司真派,出口竟无一人把守么。   尉迟弈微微吐了口气,而后眉间十分阴鸷了一会儿,道:“滚吧。”   跪着的人有些愣,出乎意料的,阁主竟然没有责罚他们。   还以为这回死定了要去见阎王了。   “本阁主说,滚啊。”他阴恻恻道。   于是几个人立马连滚带爬的跑了。   另一边,有人通报给了老阁主,说没有惩罚那些阁里的人。   尉迟弈动了动脖子,发出了几声。   他只是冷哼了一声,眼神似孤怨的鬼一般。   到了亥时,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丫鬟阿俏说要带即墨去看样东西,其实没啥。   但是即墨本人以为是真的,便看了她许久,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即侍卫你为何要这样看着我呀。”阿俏怪不好意思的害羞道。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看……”他道。   “啊,我骗你的啦。哎呀你真是的,也不看看场合。”   即墨:“……”   丫鬟阿俏见他要往回走,便赶紧张开手拦在了他面前道:“即侍卫你要去干嘛。”   “回院子里。”他道。   “你不能回去的。你没看见王侯大人正跟大小姐亲亲我我的吗,若是进去打搅了他二人的好事,我看你怎么办。”阿俏鼓着嘴嘀咕道。   即墨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原来是这样,他怎么这么笨呢,不懂变通。   她见其一言不发的木然样子,便道:“哎呀也不是不让你进去,就,就是过会儿,过会儿啦。即侍卫拜托你,就忍一忍嘛,我知道你很想躺床上歇息的。”   不是,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站在这儿风中凌乱很无聊,不如回院子里去。   “哎,我记得先前合须也在的,还有一个戴面具的,他们俩个去哪儿啦?”阿俏疑问道。   正在此时,忽的一阵穴风而来,一个人影迅速的不知从哪里过来,站立在了她的面前。   “合须?你真的来啦?”她有些惊诧。   真是一提到他,就来啊。那不提到他,是不是就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便嘀咕了几句。   “还有一个,那个和即侍卫一样,先前戴着面具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景。”因为同即侍卫打交道的多,先前大小姐又没收下景,所以便不熟,总是忘记名字。   合须唤了一声,便听到又一个落地声。   “叫我做什么。”景双手环胸站在即墨身边道。   “即侍卫都把面具拿下来了,你也拿下来,让我看看可好。”丫鬟阿俏很是好奇道。   “我站在你们面前这么久了,你怎么不问我啊。”合须吃醋道。   “你有什么好问的。”她翻了翻眼。   即墨表示很无奈,突然间觉得将军府热闹了不少。   景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在这里,不知道干什么,也不进院子里去。   “别看啦。王侯大人与我们家小姐在院子里呢,两个人嘿嘿嘿。”丫鬟阿俏偷偷笑着。   合须凑了过去,道:“不如我们也……?”   此话一出,景与即墨同时诧异的看向了他。   原来他喜欢大小姐丫鬟这样的类型,啧啧。   “你们做什么这样看我。”合须被盯得发毛。   即墨表示沉默,景则是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   倒是阿俏,只是嘟囔着嘴。   此间院子里,姜瑾早已听到丫鬟阿俏的声音,大老远都能听到。   还有合须他们,想来也在外头了。   “我近日,未去宫中。你日日要上朝堂,可知晓近日宫中如何?”她问道。   君无弦缓缓道:“皇贵妃元氏在慢慢恢复身子。皇上也繁忙于政务之中,暂无暇顾及其他。公主与平常一样。”   他两句话,便将她想问的,都给简练的说了。   这么说来,那日宫变,对于不知情的人只是一场虚惊,而对于皇帝来说,虽然很是不甘,放走了尉迟弈,但是国家当先,也没有办法。   只能一边打理宫中之事,一边命人去探查了。   蓦地,有下人过来,瞧见阿俏他们等人在一块聚着,便有些微微埋怨道:“阿俏姑娘,原来你在这里,我可好一番寻你。”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光顾着闲聊啦。是大夫人那有什么事吗?”她满是歉意道。   “大夫人说,让王侯大人与大小姐去正厅用晚膳。”下人道。   阿俏道了句知道了,便犹豫着此刻要不要进去呢。   “你为什么不进去啊。”合须催促着。   “哎呀真是,人家怕进去撞到什么不该见的嘛。”她有些扭捏道。   “你不去,我去了。”他欲要走进去,但被她及时给拦住了。   三两下犹豫,便还是默默的一路猫腰的看着。   让她怎么好这样进去嘛,多尴尬的呀。况且她也不想打搅。   但是得用晚膳呀,于是阿俏便低低着个头进去道:“小姐,王侯大人。大夫人吩咐说,让大人与小姐去用晚膳。”   言完,便抬起头,见二人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发生一些她不能看到的事情。   咳咳,是她多想了。   姜瑾对着君无弦笑道:“走吧。”   来到了正厅,姜怀做了个“请”的姿势。   副统领当场看着二人坐在一起,心头也知道了些什么。   原来宫中宫外传的谣言都是真的,说王侯大人与姜大小姐是真正的一对。   “哎,怎么不见那白日里的江湖公子?”副统领忽然道。   姜瑾愣了愣,而后解释道:“祁公子说,他一向无拘无束没礼惯了。这厢与众人皆不认识的在一块吃饭,总是有些不自在,便回绝了,现应该已是到家了。”   副统领听了“哈哈”了一声,道这个江湖公子当真是率性。   君无弦也只是淡淡的听着,没有过多的神情。   “来,喝酒。”姜怀举起酒杯道。   姜氏立即使了个眼色,命下人倒酒给王侯大人。   一场家宴便这样足足你来我回的用了一个时辰。   几人皆醉了,姜氏便趁此道:“王侯大人的府邸离得有些远,不若今夜便留宿在将军府中罢,左右阿瑾她的院中也有厢房。”   虽一间留给了即墨住,但还有一间。   此话,是瞧瞧在他当面说的,并未让那副统领听见。   其实,这中间也藏有私心的,到底是为了女儿。   “告辞,将军大夫人,告辞告辞啊,不用送了。”副统领便策马走了。   剩下的下人便也扶着姜怀醉醺醺的回房了。   而君无弦虽有些醉意,但还是能克制住自己不乱的,还是镇定道:“本候也告辞了。”   “王侯大人,还是留宿下来吧。”姜氏道。   他瞧了一眼未言话的姜瑾,便只好点头道:“多谢大夫人。”   到了院落里的另一个厢房,君无弦却轻声道:“本候今夜,想睡姜儿房内。”   他的眼神灼灼看着她。   她有些犹豫,便道:“于礼,有些不合。”   “到底都是本候的人,有何不可。”他轻轻笑了一声,低语凑近道:“姜儿在想什么呢。”   她面上有些微微泛红,道:“没想什么,是你想多了。”   但君无弦今夜似乎真的是醉了,他身形纤立的在房门前,不愿进去,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人儿。   月光柔和,他温润的面容,愈加的俊逸脱尘,宛若天上谪仙一般。   这样一个绝色男子,正对着自己轻轻浅浅的笑着。   “先前只道你酒量好,从不会醉。今日也是头一回见你喝醉,却不想醉了后的你,景是这般的痴傻。笑够了没有?”姜瑾无奈又好笑道。   “没。”君无弦淡淡的酒气吹拂在她的面上。   “好吧,跟我回房。但不许有逾越。”她也不放心他醉醺醺的一人在房里,万一夜里发烧了呢。   他“嗯”了一声,便同她一起回了房里。   姜瑾将他的外衫褪去,但被他握住了手,深深对望着。   “你答应我的。”她无辜道。   “答应你,什么?”君无弦来到她的脖颈处,一股温热吹拂着。   她念在他醉了遂不同他计较,便道:“快些睡罢,明日便酒醒了。”   他只是将她拥入了怀里,轻声一遍又一遍唤道:“姜儿,姜儿……”   姜瑾缓缓的回拥他,应了一声又一声。   烛火燃燃,即墨坐在墙头上饮着酒,看着那房里的光影。   “少喝点吧。”景想要夺过来。   “你就别制止他了,让他喝吧。”合须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躺着说道。   一声轻叹,随风浅浅埋没。   次日早晨,姜瑾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儿已经不见。   昨夜,什么也没发生。他一直都是个翩翩的君子,即使醉了,也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   她知道,没有她的意愿,他便不会乱来的。   只是她好贪恋那份温暖,一夜睡在他的怀抱里,比任何一夜都来的更踏实,更安心。   如果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便当个简简单单平平凡凡的女子该多好。   但偏偏残酷的是,所有都不是她那样想的。   姜瑾半直起身子,将丫鬟阿俏唤了进来,却见她一脸暧昧又怪笑的模样。   “你为何这样的神情?”她微微诧异道。   “小姐,昨夜发生了什么,奴婢都知道啦。”她挑了挑眉,望向床榻。   她无奈的扶额,道:“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会吧,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一大早,王侯大人从小姐房中出来的。”阿俏有些无辜道。   她觉得小姐一定是害羞,才故意隐瞒的。   姜瑾摇了摇头,也不想多做解释。   丫鬟阿俏有意无意的便朝着那被单上望去,瞧瞧能不能看到一抹红来证明。   “都说了,没有,你瞧破了也没有。”她起身道。   阿俏扁了扁嘴,去铺被子的时候发现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心底还有些失落。   要是真的成了该多好呀,嘿嘿嘿。   “他一早便走了?”姜瑾问道。   “是啊小姐,连早膳都未用。大夫人与大将军还未起呢。”阿俏老实道。   “可有人过来唤?是他府里有什么事么。”她道。   阿俏迟疑了一会儿,想了想。   “好像是有。”她道。   姜瑾点了点头。 第三百零二章 年年的到来   “不过小姐啊,奴婢发现今日即侍卫也真是奇怪了,平日里早就起来习武了,今日竟还在里厢睡着呢。”丫鬟阿俏道。   “你去看看。”她道。   于是受了自家大小姐的命令,阿俏便去叩了叩房门。   “即侍卫,即侍卫,你醒了吗?”她问道。   但是没有回音,她便迟疑的推门进去,却发现即墨正睡在地上,抱着个酒罐子。   “天啦,即侍卫!你怎么躺在地上睡了呢!”阿俏腾的过去摇着他。   即墨直觉有些厌烦,便挥了挥手,待意识清醒之后,看到了上头的人才真正醒了过来。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他忙起身,回想着昨天晚上自己又喝了酒了。   再看看自己,当真就地而眠了,还有个空罐子陪着自己。   阿俏觉得很愣,便问道:“即,即侍卫你没事吧?”   “昨,昨夜合须买了两坛酒,所,所以我……”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见姜瑾略带些诧异的进来。   “没事的啦,男子大多都喜酒,没关系没关系的。”阿俏宽慰道。   “你伤口还未好,就喝这么多酒?”   “小姐。”   即墨一时间有些为难,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他是不会将真正为什么喝酒的原因告诉她的。   “你是不想好了么?”姜瑾看着地上的空酒罐训道。   他也知道她人好,是在关切他,遂也只是默默的听着不作声。   “别以为你不说话,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对不起。”他道。   “你对我道歉有何用,败坏的是你自己的身子。我让你好生调养,你却是不听。”姜瑾轻叹道。   丫鬟阿俏解围道:“小姐,你说的对,说的太对了。奴婢方才也将即侍卫狠狠的骂了一顿呢。即侍卫你现在听到了吧,若再有下一次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就离开将军府吧!”   即墨愣了一愣,姜瑾这时候看他如此,便知道言重了,就看了一眼阿俏。   “倒没有那么严重。”她道。   他点了点头。   “我今日会命郎中再来给你瞧一瞧。”言完,便缓缓离开了房。   丫鬟阿俏将地上的空罐子拿了起来道:“即侍卫,可要记住哦。”   即墨望着姜瑾离去的身形,心头不知不觉的有些暖意。   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像她一样,这样关心自己。   难得去正厅用一用早膳,姜氏面上带着点点的喜悦。   “母亲为何从方才就一直这样高兴的瞧着阿瑾?”姜瑾不解问道。   “你告诉母亲,昨夜王侯大人歇在了何处?”   “厢房。”她诓道。   “当真?”姜氏明显有些不太相信。   “母亲……”她放下勺子道。   “好,好。母亲不多问了,不多问了。唉,女儿大了,也管不住了。”   姜瑾没有回话,昨夜君无弦确实同她什么也没做的安安分分的睡在了一起过了一夜。   但是要说他们二人同榻的话,母亲定然会想到许多地方去,遂她还不如少一事的,闭口不提,只是道他睡了厢房。   用完早膳,姜氏便说要出府一趟,同姊妹们叙叙。   “母亲,早些回来。”她在府门恭送。   司真派的老阁主总算是从悲痛中缓了过来,才开始问道:“到底是谁杀了我的两个心爱的弟子!”   那先前随他一并进入密室的弟子道:“定是那行人中的一个。”   “可死在了机关里?”   “据说让他们给跑了,阁主愤怒之余,竟难得的没有处罚任何人。”弟子中规中矩道。   老阁主点了点头,这样才算是堂堂正正的人,先前那样当着几人的面,骂了阁主,这心头也是着实有些的愧疚。   “你去派人调查,老夫要知道到底是谁杀害的我的两个弟子,老夫定要让他偿命!”他道。   弟子便诺了一声,道:“老阁主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带老夫去阁主那里一趟,老夫要为上回冲撞阁主致歉。”他自责道。   于是便弯弯绕绕的,一路问着人,到了尉迟弈所在的地方。   隆冬正是腊梅花开的好季令,他便坐在轮椅上,赏花。   老阁主挥了挥手让弟子们都退下。   可怜了他这七皇子殿下,当年是多么的英勇,现在竟轮得要靠着轮椅过活。   “阁主,老夫是来请罪的。”他出声道。   尉迟弈似并未发现身后有人,倒是手中下意识的捏碎了花瓣,转头过去。   “原来是老阁主。”他笑眯眯道。   今日心情看似很好。   “老夫那日当着弟子的面出言不逊,遂老夫来阁主这里请罪了。”他站立着道。   尉迟弈却说,“老阁主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我也未曾怪过,只觉老阁主言之甚是有理,若非是你,本阁主早就一时冲动了。”   “不过,大弟子与二弟子竟然已经西去,老阁主也不要太过悲伤了。”他说着,还转动着木轮椅缓缓过去。   “老夫一定会查出,到底是何人杀了老夫的两个弟子的。”老阁主浑身气焰道。   “此事,请老阁主放心。我一定自当竭尽全力,也要找寻到那残害二位弟子的黑手,替他二位偿命。”尉迟弈说道。   “阁主今日,看起来心情似很好。”   “哪里,不过是少了些烦人的东西罢了,自是清静了一些。”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老阁主疑虑道:“阁主所说,可是那日闯进司真阁的那些人?”   当时只道由着七皇子殿下去,这些也同他无关,但偏偏牵扯进了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还让他们二人死于非命,这个仇,无论如何都是要报的。   “这些就不劳老阁主操心了,我定会妥善解决的。”尉迟弈言完,再道:“天冷了,老阁主还是早些进屋里暖暖吧。”   说完,便转动着木轮椅,从其身边缓缓离去。   待看不到人影时,那老阁主才眼底闪着精光,暗自腹诽。   尉迟弈回到了房内,立即变成了阴鸷不已,将东西全部横扫在了地上。   王侯府上。   “王侯大人,依旧是如此风姿卓越啊。遥想当年,在边疆驻营之时,大人身形纤立,只往那儿一站,便能使众军军心凛凛啊。”一个陌生中年男子一边品茶一边感叹道。   其身旁还站着一位面上带着娇怯,看起来有些扭捏的女子,正值豆蔻年华。   “年儿,还站在一旁做什么呢,还不唤你弦哥哥一声。”中年男子微有些严声道。   “弦……弦哥哥。”这个叫年儿的小女子怯懦糯道。   君无弦只是轻轻一笑,温声道:“本候犹记当年还在边疆之时,年儿还只是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今日一见,倒是成长了不少。”   年儿闻言,面上更是红了,都不敢瞧面前这样绝色的男子。   许久未见了,弦哥哥他,依旧生得这样好看,是全世间也再也寻不到的好看。   中年男子乐呵呵的一笑,感叹道:“是啊,这一晃的又一载过去的。这段时日我来西谟办事,遂一并过来瞧瞧大人。至于年儿,她是太想他弦哥哥了,所以才带着她一并过来。”   “爹爹……”年儿似乎是在嗔怪,又似在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   “你瞧瞧她,她还害起羞来了。”中年男子笑着。   君无弦的眼神墨黑流转,如深潭一般不见底。   他面上润了润,启声道:“既如此,可寻到了住处?”   这话,提到了重点,中年男子的眼睛亮了亮,诚恳道:“实不相瞒大人。年儿她年纪尚小,对西谟还很陌生,也是初次进城来。我若将她一人丢下,去办事,这心头,着实的不安哪。”   说着,还一面有模有样的叹气着。   年儿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双水灵灵的眼神低头乱瞟着。   君无弦缓缓抬起杯茶饮了一口,道:“那,可需要本候的相助?”   中年男子正是等着他这一句话,便立即道:“如若王侯大人能够帮此忙,自是再好不过了,我也万分感激。只是会不会有些,太麻烦大人了?”   “无妨。我这府邸也甚是清静,接纳年儿小姐一人,也不算是叨扰。”他有礼道。   “既然如此,那真是有劳多谢王侯大人了。年儿,还不快谢谢你弦哥哥。”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喜悦道。   “年儿,多,多谢弦哥哥的收留。”她将自己的姿态放的低低的,糯糯道。   “小姐无需多礼。”君无弦言完,饮茶之时,眼眸漆黑万分。   约莫闲谈了一炷香的时辰过后。   “那就拜托王侯大人了,我这厢就将年儿放在大人府邸上了。”中年男子一边走着,一边道。   “请放心。那本候,就不送了。”他淡淡道。   “留步留步。年儿记得,一定要听你弦哥哥的话。”他说着,便上了马车。   “知道了父亲。”她乖巧应声道。   君无弦唤来合须,命其立即在府上腾出一间厢房来。   合须诺了一声,便迅速下去置办了。   “请年儿小姐在此等候片刻。”他缓声道。   “弦哥哥,你以前都是喊我年儿的,也不曾多加个尊称……”她注意到了此点,心下有些小小的难受,低低着个头欲要哭泣一般。   君无弦见她如此,便唤了一句,“年儿。”   只是淡淡的,丝毫没有语气的道着。   小小的姑娘最是在意喜欢之人的感受,虽他唤了自己的小名,但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生疏了许多。   于是她咬了咬唇,道:“弦哥哥在西谟住着,也未曾给年儿书信过,年儿整整盼了一载。”   君无弦心中轻叹,道:“你远道而来,想来还未吃些东西。本候命人下去做些你喜欢的点心可好。”   小小姑娘一听到吃的,便眼睛亮了亮,她喜欢吃的点心,弦哥哥竟然还记得吗?   于是当下便烟消云散的,开了笑脸点头道:“要吃。”   他缓缓摇头,只当她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儿一般。   听说府上要住下一个小小姐,这厢下人们便开始乱了起来。   忙着要收拾收拾房间的,还有添置一些东西,至于那小小姐的喜好,还得亲自去问一问,以防怠慢。   王侯大人能够接待的人,想必不是一般之人,所以不能毛躁。   新的厢房腾了出来后,下厨还在做着茶点,遂先领着她去瞧瞧房间。   “这里,真像弦哥哥的喜好呢。”年儿进房门,便喜欢上了这里。   方才经过一条长廊,看到外头的景色,当真是怡人。   住在这样的地方,连她自己也都不想回去了,怪不得当年弦哥哥总是想着要回去呢。   “小姐看看,可还有什么缺的,需要下人置办的。”合须也是第一回 瞧见这小姑娘,便以一种大哥哥的姿态相待。   “不用了,真是多谢你们了。为了我一个人,忙进忙出的,我心里好愧疚。”年儿说道。   合须一听,这小姑娘人还挺好的吗,于是便多嘴了一句,“王侯大人的房间便在那前头一直走过去最后一个。但大人通常会在书房,就是那后头,能看见吧。”   他耐心的介绍道。   “好的,多谢这位哥哥,我明白了。”她似乎天生就生了一张甜嘴。   合须只是点了点头,面上虽然看上去是喜悦的,但心里头则是暗暗想着,若是姜大小姐知晓了此事,也不知会如何……   姜大小姐那样喜欢吃味又善妒的女子。   “这位哥哥请问你怎么称呼呢?”年儿乖巧问道。   “合须。”他回神道。   “喔,合须哥哥好,今日有劳你了。”她微微咧嘴笑了笑。   他的心头有些复杂,只是道了一句,“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下去了。如若有要紧的事情,也可以来唤我。”   “那不是很要紧的事情呢?”年儿歪着脑袋询问道。   “那,那就唤下人吧。”合须不是很想跟她聊下去了。   “可是下人们在哪儿呢?我都不认得他们。”她有些懵懵的。   “这,这个我改日再同小姐详细说吧。小姐暂且在房里待一会儿,过会会有茶点端来。”   合须有点崩溃,这位小小姐也着实缠人了些。   好在她现在也没有再问他什么,不然当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年儿看着人离开,嘴中嘟囔着,心中微微叹了一口小气,环绕着自己所住的房间。   甚是清雅,生甚清雅。她扬起笑容,默默道:弦哥哥,我终于来西谟见你了。   当年在边疆时,她在营里头只是个小小姐,什么事也不能帮着,只能终日闲闷的看着他们来回来,去回去的。   仿佛全世间只有自己那样清闲,好似一个多余的,吃白饭的人一样。   但她每回问爹爹,能不能找些事情给她做,或者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都可以的。   然爹爹总说她还小,不用顾虑操心那么多事情,照顾好自己就是他的福气了。   可怜的年年拖着个下巴无聊的爬上了高台,思考着人生,叹着气。   这个时候,忽然驻地开始大乱,说蛮奴攻过来了。   年年这下急了,上的去高台,但下不来,一时间以为自己要一直在那么上面了,于是哭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似所有都将她遗忘了一样,没有人过来。   她便还是默默的一个人坐在那儿,直到看了一遍夕阳落下后,终于有人来救她了。   “天气这样冷,小小姐为何还不下来呢?”一道温润如沐春风的声音轻轻传来。   年年见是他,就是那个往那儿一站,便可号令群雄的君无弦。   她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抹着泪哭啼道:“大人快救救年年吧,年年下不来了呜呜呜。”   他早就猜想到会是如此,但并没有跟后就解救她下来,只是挑眉道:“上头的空气似乎很好,年年小姐,日落的滋味如何?”   她听出了这句话的惩责,便当下哭着道:“年年知错了,知错了。大人一定是爹爹请来的吧,年年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调皮了呜呜,大人快救我下来吧。”   君无弦轻轻摇头一笑。   蓦地,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稳稳的落地了,还有些站不稳。   她一抬头,就看见他绝色的面容,心中怦怦乱跳不已。   “多,多谢大人。”她立即低头眨着眼睛。   “去寻你爹爹罢。”他身形纤立,衣袖翩翩,背对着她,身后是一片骄阳似火。   彼时十二岁的年年,望着面前谪仙般的人儿,情窦初开,痴痴然。   从回忆里脱身,年年舒了口气。   “都安排好了么?”君无弦淡然道。   “回主子,一切妥当。”合须言完,依旧在原地。   前者放下案牍,微微抬眸,道:“还有何事。”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大人府上多了一名女眷,想是日后不大方便。”   言外之意,就是问那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走,再加上姜大小姐若是来府上,免不得碰上的,介时扯出一堆事来,这府上的日子怕是也不大好过。   他怕因此会伤了大人与大小姐之间的感情。   “不过小住一段时日罢了。”君无弦淡淡道,眼眸漆黑深不见底。   合须只得低身诺了一句,缓缓退下。 第三百零三章 找我弦哥哥去   将军府。   姜瑾可谓是忙成一团了,一边要顾记着为二姨娘寻最好的医师过来。   另一边,同时她也不会忘记曾承诺过公子祁的,要为他寻个可靠的去处。   但眼下,她府上的人脉虽甚广,但到底是父亲联系的,自己也从没有抛头露面过。   唯一,唯一认得的便是副统领大人了。   但他却是在宫中当差的,若让公子祁去宫内,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这样的闲云野鹤,怕是也受不住那样的拘束,着实令人头疼不已。   “小姐,莫要烦心了。”丫鬟阿俏端着点心来到亭子里放下。   姜瑾的笔墨都快滴干了,那纸上一个字也未动,这封引荐信,当真不知该如何作写。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如,小姐去寻王侯大人问问?大人自来都是懂得较多的,人脉也甚广。”阿俏悦意的提醒着道。   “总是如此叨扰他,也不妥,我怕他还有公务在身。”她皱着眉道。   “小姐说的也是……但奴婢想,王侯大人应是不会介意的。大人肯定很盼着小姐能够去府上一叙呢。”阿俏掩嘴偷笑道。   姜瑾迟疑,话是这么说了。   “小姐就不要在此一人烦恼啦,还是听奴婢的吧,准没错的。待用完午膳,小姐便动身去王侯府,问问大人吧。”她嘻笑着道。   “好。”   于是用完午膳,马车便停在了外头。   恰好姜乐路过,便上前去询问道:“阿姐可是要去王侯大人府中吗?”   她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情百思不得其解,遂想去讨教讨教他。阿妹放心,二姨娘的事情我自是上心的,你便暂且安心等一等。”   “嗯,阿月明白了。多谢阿姐。”她微微一笑。   上了马车后,姜瑾特意命即墨不要跟随,但他却坚持要跟过来,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   她想想,为了不辱他身为侍卫的尊严,还是将他带了出去。   “即侍卫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丫鬟阿俏关切问道。   他轻轻摇了摇头,手中提剑。   “哎,有内功底子的人就是能耐啊。这么快就恢复了。”她感叹着。   “你想习武么?”即墨忽然看向她道。   阿俏心里“咯噔”一声,俨然还未习惯他摘下面具后的面容,真真让人清秀的不敢直视。   “我,我一个女子习武来做什么呀。”她眨了眨眼道。   即墨便也不言话了。   一个时辰过后,马车稳稳的落在王侯府的外头。   合须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太让人尴尬了。   “姜大小姐。”他上前唤道。   “有些事情,想要过来问问他,他现在可在书房?”姜瑾解开披风,递给阿俏道。   “大人在书房。只是,只是……”他有些为难还有点心虚。   “只是什么?”还未等他答复,她便听到有女子嘻笑的声音,放眼望了过去。   “那是何人。”姜瑾淡淡道。   合须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道:“是大人的旧友,将小小姐暂且安置在府中一段时日。”   她短暂的应了一声,想着得同那小小姐打声招呼才是,不然就失礼了。   于是便步履轻盈的缓缓走过去。   年年正在逗小鸽子呢,还未察觉到来人,待鸽子飞了,才发现了人儿,顿时一惊。   “抱歉,惊扰了小小姐。”姜瑾缓声道。   “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弦哥哥的府里?我来的时候未曾瞧见过你呀。”她有些吃惊的说道。   不过眼前的这位姐姐,生得好生的绝色,简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西谟竟有这样倾城的女子,是不是每个女子都似她这样好看呢?   年年一时间心中有些疙瘩,瞧瞧自己俨然还一副未长好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黯然失色了起来。   “小小姐口中的弦哥哥,可是王侯?噢,我是他的好友。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一些事情讨教他罢了。”姜瑾想了想,这样开口才最为得体。   “是这样吗?可是弦哥哥他很忙的,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哎,姐姐你今日可能见不到他了。”年年俏皮的眨了眨眼。   她闻言,没有做声,只是莫名的心中不大喜欢这小姑娘起来。   合须走了过来,低声道:“属下去同主子知会一声,大小姐在此稍待。”   姜瑾只是淡淡的转过身来,对他道:“不用了,既然他在忙的话……”   说着,还不忘瞟了眼那小小姐,而后继续道:“那我便不打搅他处理公事了,择日再来。”   “姜大小姐!”他跟了过去,想着可不是要出大事了么,就晓得这小姑娘一来,就得乱套了。   丫鬟阿俏咽不下这口气,便愤愤道:“我家大小姐同王侯大人关系这样好,不是忙就会不见的。”   年年当下便觉得很是无辜,道:“可是,可是人家说的也都是实话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这位漂亮的姐姐生气了。   阿俏想了想,罢了罢了,看她年纪很小的样子,指不定就是不懂事呢。   “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呀。”她跟了过去道。   合须想着,得赶紧去告诉主子去。   “合须哥哥,你要去哪里呀?”年年眨了眨巴眼道。   他叹道:“要去通知主子姜大小姐来了,小小姐就莫要多事了。”   她一听这话,便皱了皱眉头,立即道:“年年没有多事啊!”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十分的委屈,竟哭将了起来。   姜瑾欲要上马车,听得一阵哭声,顿了顿。   算了,她多大个人了,在恼什么呢。   于是便折回了过去,说道:“烦请替我通报一声吧。”   合须见姜大小姐回来了,立刻弯弯绕绕的去了书房。   “小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姜瑾温和哄道。   年年一边抹泪一边哽咽着,就是不想回她的话。   她觉得这个姐姐超级凶的,才没说几句话,就要走了,这会子还让她自己给合须哥哥凶了。   所以她在心中便认定,美人都是蛇蝎的,这个美人姐姐,也不是个好姐姐。   “小小姐,莫哭了。我叫姜瑾。”她缓声宽慰道。   说来也是奇了,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现在却要哄人。   但谁让自己年纪要稍大些呢,自是要懂事些。   姜瑾?年年立即停止了哭泣,她喃喃道:“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蓦地,她努力的回想着,但是却丝毫想不出来,总感觉曾自己在边疆时候,便听到过弦哥哥说过这个名字了。   究竟是不是,她也不确定,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我,我叫年年……”她的眼眶红红道。   “年年你好。我看你,不似我西谟的女孩子。你是从哪里过来的呢?”姜瑾见她倒也是可爱,说不哭就不哭了,果真是个孩子呢。   “边疆。”她抹了把眼泪道。   丫鬟阿俏有些微微惊诧,不由得看向自家的小姐。   而即墨则是远远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几人。   “原来是这样。”姜瑾的笑似乎有些勉强。   蓦地,一袭月色衣袍的人儿缓缓的从廊上走过,弯绕的来到了此处。   他面上依旧温润,望向她的眼神灼灼。   “你今日,似乎很忙。”她微笑道。   君无弦轻声一笑,温声道:“姜儿久等了。”   年年十分不解的眨眼,在两人面前瞧来瞧去的。   什么姜儿?为什么他们二人之间看上去这么亲昵啊。   合须趁此对着她道:“小小姐,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儿去吧。”   “我不想去,我想同弦哥哥在一块儿,我哪儿也不想去。”年年忽的来了脾性道。   丫鬟阿俏想说什么但还是闭口了,皱着个眉头似乎很是不喜欢这小小姐。   姜瑾很是淡淡,她道:“不妨事的,年年小姐若是想待在这里便待着吧。”   “可是大小姐不是说有要事寻大人吗?”合须蹙眉道。   她没有言话。   能怎么办呢,这小丫头也劝不走,只好改日再谈了,今日就当是来坐坐。   “弦哥哥,年年可以就在这里陪你吗?”她天真单纯的抬眼问他道。   君无弦望着姜瑾的目光,款款暖意。   他只是低声道:“弦哥哥同这位姐姐,还有重要的事情相谈。年年就听合须哥哥的话,去玩罢,可好?”   年年微微咬了咬唇,拉上他的衣袖,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我不能听的吗。”   姜瑾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什么也话不说。   这时,合须为了打破僵局,恰好看到了不远处的即墨,于是便唤道:“即墨,你站在那儿干啥呢,过来吧。”   他闻声愣了一愣,见众人都瞧着他看,觉得自己莫不是惹了什么事吧。   但是仔细一想,自己也没干什么事啊。   于是他便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对着君无弦一礼。   “王侯大人。”   经过了司真派一事,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即墨不戴面具的样子了。   好在他生得也是清秀好看的,不然还真是不习惯。   “这位哥哥是……”年年的眼睛亮了亮,忽的有些好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是……”君无弦温声,欲要解释。   却让姜瑾淡淡道:“是我的贴身侍卫,即墨。小小姐若是觉得闲闷,大可可以同我这侍卫去玩儿。”   年年了然的点了点头,单指搁在下巴上,道:“即墨。这名字真好听呀。”   “不敢。是大小姐赠的。”他道。   “那我们去玩儿吧。”她忽然高兴的拉着他的衣袖。   姜瑾缓缓的颔首,示意他可以去。   丫鬟阿俏则是心中十分的不满,嘴上嘟囔着。   合须道:“那阿俏我们也过去陪小小姐吧。”   于是,便留下了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了,也没有人再打搅。   “姜儿。来。”君无弦伸过玉手。   姜瑾犹豫了一瞬,搭了过去,依旧是那样温暖。   “你出门时,可带披风过来了。手这样冷。”他将她牢牢的裹住,不断的传送着温暖给她。   她老实道:“出门的时候穿了,方才下马车了便取了下来,嫌碍事。”   他轻轻的笑了。执着她的玉手一路到了自己的房中。   将暖炉递给了她,道:“你素来不怕冷,但也要顾着些身子。”   姜瑾淡淡的点头,接过捂着。   “年年她……”   “我知道。合须已经说了。你的一个旧友来办点事,便将她的小女暂且寄居在你这里小段日子。我不会多想的,放心吧。”她紧跟着道。   君无弦温声笑了。   姜瑾觉得他这笑倒似有些别的意味,便道:“你看起来,好似很开心似的?”   “本候只是在想。素日里那擅吃味的姜儿,到了哪儿去。”他低低的笑着。   果不其然。他正是在调侃自己呢。   不过,话是不假了。她也承认自己比较的喜吃醋。   但是年年只是个小女孩儿,她吃一个孩子的醋,倒不至于。   “我听说。姜儿先前欲要走。”君无弦剥了个橘子递给了她。   姜瑾放入嘴中一瓣,酸酸甜甜。   “是因为。她道你今日甚是忙碌,要一整日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说,我即便等一日也等不上你。想想,或许自己真不应该打搅你,才决定要走的。没有其他意思。”她解释道。   他缓缓摇头,道:“与他人,本候自是可以不见。但于你……”   说着,望向面前美人儿的眼神灼然。   “你今日若不来寻我,明日本候也必会去寻你。姜儿可知,思疾之苦?”君无弦热好一杯淡茶,温热的递到了她的手上。   姜瑾默了。自己对于他有多么的重要,心中也是知晓的。   “打探尉迟弈的事情,你可有同皇上说明实情。”她忽的道。   他亦给自己热了热温茶,缓缓饮了一口,再道:“还不曾。”   她蹙了蹙秀眉问道:“为何?你不怕皇上他询问你?”   尉迟夜估计得为了七皇子逃脱一事愁得夜里都睡不好了吧。   “此事,还不到可以所言之时。”   姜瑾点了点头,他做事,她自然是放心的。   想必,也有他的打算。   “对了。我今日过来寻你,是想问一问,这西谟可有较好的良医,能举荐给我。”她道。   “姜儿可有哪里不舒服么?”君无弦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倒不是我。是府中的二姨娘,她病了也有许久看。寻遍了名医也终不得好。当时瞧着便能稳定一段时日,可这时常反反复复的,也甚是惹人厌倦。”姜瑾言道。   病倒是不怕,怕的便是治好了一时,也不知管用多长时间,还会再犯。   一来二去的,可不就是无力么。   “还有别的事么?一并告诉本候。此事我替姜儿安排。”君无弦缓缓道。   “嗯,麻烦你了。还有一事便是,当日那祁公子,你可还记得?”她询问。   他只是略微一思索,便稍点点头。   “正是他了。我曾承诺过,若是他能将即墨带回来,便将他引荐给其他大臣,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去处。然左思右想,都不能想出个合适的人选来。你可有人推举?”姜瑾停顿道。   君无弦思忖。   蓦地,他启声道:“公子祁的武艺算是中上之等。不妨将他引荐去兵部。”   “兵部?可他是个江湖人,这样直接的牵涉进朝廷怕是不太好罢。”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姜儿不必忧心。本候与兵部的黔大人曾是旧识,相信他定可以为祁公子安排得好的差事。”他轻声笑道。   “可这样,不就让你承了他人一个人情么?”姜瑾忽的想起来道。   “不过一个人情罢了,日后大可还回去。”君无弦眼神中甚是暖意。   她闻言,微微抿嘴一笑。   果然,她所有烦心的事情只要对他说出来,就能够很好的解决。   这样让人忍不住去依靠,很让人安心。   只是,一直这样的麻烦他,终归心底有些……   他微微一动,将人儿拉进了怀中,将她整个小小的人儿包裹了起来。   “姜儿的事,便是本候的事。切莫要多思。”君无弦清润的声音从她上头响起。   “嗯,我知道了。”姜瑾微微闭眼,轻声道。   另一边的年年正调侃着即墨,道:“你真的是那方才美人姐姐的贴身护卫吗?”   他也不喜欢说话,只是默默点头表示。   “那你每天都做些什么任务呀?”她眨巴眨巴眼天真的瞧着他问道。   “比如,杀人什么的吗?就像这样。”年年说着,还嚯哈嚯哈的比划了一番。   呃……即墨无言以对。   “即墨哥哥你说呀。”她缠着他道。   他微微叹了口气,哪知道他一个大小姐的贴身护卫,现在竟要陪小孩子玩耍,真是流年不利啊。   于是他便没有语气道:“没有。只是保护小姐的安危。”   “啊?其他的就没有了吗?不用去执行某种危险的任务什么的吗?还有坏人呢。”年年在边疆也只是听说过西谟一些王公子弟家都会有这样的侍卫。   还以为像她想的那样厉害,没想到就这么无聊。   他摇了摇头,即便是有他也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作为侍卫的保密职责。   年年嘟囔着嘴,立即道:“不好玩,太无趣啦。我还是要去找我弦哥哥去。” 第三百零四章 小祖宗   即墨当下便阻止道:“小小姐想要玩什么。”   他想着,不能再让她给小姐添麻烦了。   “那你会什么呢?或者能陪我玩什么呢,反正是不会无聊的那种。”她问道。   会什么,他当然只会……舞刀弄剑了。   可是小女子们都不喜欢这样的刀啊剑的吧,肯定会觉得更加的无趣的。   “说呀,你会什么呢?”她再次追问道。   “我只会……”蓦地即墨想起,或许轻功她会感到熟悉。   于是便表演给她看,立即脚尖轻点,来回在各个树间轻来轻回的,好不肆意。   但年年只是稍稍扁了扁嘴,嘀咕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那多的是会这个的。”   即墨险些栽倒了下去。   “属下还会舞剑。”他道。   但果然在意料之中的,少女的脸更加耷拉下去了。   可他真的不会其他的了。   “唉,果然,我还是该去找我的弦哥哥去玩儿的。”年年叹气道。   这时,丫鬟阿俏将合须带了过来,拉着他就往两人这边走。   “干什么呢。”他小声道。   “去看看他们做什么。”阿俏咬牙切齿道。   年年刚好要走呢,恰巧就碰到了她。   “小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呀?”她笑眯眯道。   她嘟囔着嘴,她可是很记仇的,方才那位美人姐姐身边的丫鬟,可凶了。   于是小小的年年压根就不想理会她,还朝着她扮了个鬼脸。   妈呀,阿俏气的直翻眼,今日就和她杠上了吧。   “小小姐还是不要去寻王侯大人了。以免打搅大人与我家大小姐恩爱。”她一脸得意洋洋的放出话对她道。   合须示意她少说点。   年年背对着她,心中很是生气,转身对着她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弦哥哥他只爱年儿一人的,他没有喜欢的女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丫鬟阿俏“你,我”个半天,快要气昏。   合须见势,可不能让这小小姐去打搅主子,不然自己可惨啦。   “小小姐且慢。”他忙上前道。   但年年是铁定了心的要过去瞧瞧。   这厢,君无弦正在案牍前,与怀中的人儿一并看着手头的公文。   “这些,我都看不太明白。”姜瑾忽的道。   只听得一阵清越笑声,他温声道:“姜儿自是看不懂了。”   “我还想着,如果能看懂一些,便能为你分担一些了。不若你一人面对这些,着实辛苦。”她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   君无弦定睛,微微松开手上的公文,凝视着她。   姜瑾察觉到他在瞧着自己,便微微偏头,询问他道:“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我?我面上是沾了什么么?”   他只是温润的缓缓摇头。   “那你倒是怪了,看我做什么,好似没瞧过一样。”她不由得好笑道。   他微微凑近过去,她心头一跳。   于是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就在快要触碰到那片柔软之时,忽的外头一声,“弦哥哥!”   惊的她瞬时从他身上起开,站在一旁微理了理碎发。   真是……吓死个人了。   这小小姐怎的来的这样突然。   君无弦只是嘴角噙笑的宠溺看着身旁慌乱的人儿。   “弦哥哥,你同这位美人姐姐在做什么呢?”年年才踏进门槛里,方才一幕不知有没有看到。   他只是淡淡的将案牍上理了理,说道:“在谈一些事。你不去同他们玩,跑来本候这里做什么?”   “弦哥哥,你是嫌弃年年了嘛。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同美人姐姐都说了些什么呢。而且他们又不好玩儿,不能陪年年开心的玩。我就只好来找弦哥哥啦。”她说着,还硬是从姜瑾与君无弦之间,将两人挤开,横在了中间。   她微微有些踉跄,没反应过来,再看,这小姑娘便拉上了袖子。   “弦哥哥,还是你最好玩儿了。”年年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君无弦面色微沉,道:“不许胡闹。”   姜瑾的凤眸平敛,没有什么波澜。   小孩子,只是小孩子罢了,不要同她计较,不要同她计较,她不懂事的。   她在心中暗暗催眠自己道。   “姜儿,坐。”他面色温和道。   她颔首,寻了个座位自行坐了下来,将茶水放至火炉旁温了一温。   年年立即鼓了鼓腮帮子,心中不平道:“弦哥哥还未让年年坐呢。”   而且,他为何要唤美人姐姐姜儿?这样亲昵的叫法,她心中真的好不痛快!   君无弦对于这小女子,当真有些无奈,但知她自来天性如此,也并非刻意,便由她去了。   “年年,也坐罢。”他言完,便将公务整理了理。   她却搬个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还紧紧的挨着她,手拉着他的衣袖,下巴磕在他的手臂上。   “弦哥哥,你怎么不处理公务了呀?是不是看年年来了,所以你想陪陪我呢?”她毫不羞耻道。   姜瑾只是静静的看着,微抿了口茶水,不断的平敛自己的情绪。   在心中默默道:是小孩子,是小孩子,不要吃小孩子的醋,她不懂事。   “美人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她忽的放开手,坐直询问她道。   她也并非,不想言话。   只是这种场景,要她怎么说。   “年年小姐,同王侯的关系,看起来甚好。”   言完,她就在内心暗暗道:不是这样的,她明明不是想说这句话的,但偏偏就给说出来了。   君无弦闻言轻笑,嘴角的弧度愈加愈好看。   年年得意道:“那是当然啦。当年在边疆的时候,我就认识弦哥哥啦。”   姜瑾微一思忖,这个当年应该就是,去年罢。   那时候,她还不认得他。   确实,这位小小姐比她认识他,要来的更早些。   “弦哥哥你说是不是呀。”她讨好的对他甜笑着道。   但君无弦并未回应。   年年便识趣的没再问了。   姜瑾微微瞧了瞧外头的天色,他便也瞧着她。   “时候不早了,我……”   “留下来用完晚膳,再回去吧。”他温声道。   “是啊是啊,美人姐姐。你回去的话指不定府里都用晚膳了,就留下来一起吃吧。”年年甜甜的笑着,看起来很是纯真。   她想起了公主,也有好些日子未进宫里去了,她想必也很忙吧,要照顾太后。   宫中自那日宫变之后,好似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似乎至始至终只有自己没有变而已,又或者,她也变了许多。   “好。”姜瑾答应。   合须与丫鬟阿俏在门外偷偷听了许久,这才放下心来。   阿俏拉着他离开,到了一处,道:“这小小姐是打哪儿来的,到底同王侯大人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这样粘着大人,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面对她这样噼里啪啦的一通,他也想说什么时候这位小祖宗才能离开府邸。   “说过了,是大人的一个旧相识,来西谟办事。不放心他这个宝贝小女儿,就暂且放在我们府里了。这什么时候走,应该就等着那位大人办好事吧,唉。”他说着,还叹着气。   “你有什么好叹气的。”阿俏翻了翻眼。   “你是不知道了,那位小祖宗成天都不带歇停了,问这问那的,我还得时时跟着她。”他埋怨道。   “得了吧。不过,我说真的,你得帮我们家大小姐看这些。可不能让那小小姐有机会……”她言到一办,便下意识的瞧了瞧后背,而后压低声音道:“一切都看你的了!”   合须抿嘴,想翻白眼。和着自己就是一卧底了。   “哎呀你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嘛,到底帮不帮啦,不帮就算了。”阿俏嘟囔着嘴转身气闷。   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得包容啊。   于是他只好道:“你就放心吧。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给你监视着。”   “好,你答应我的。记得有什么事情就暗暗书信给我。”丫鬟阿俏贼兮兮的笑道。   为了自家大小姐与王侯大人的和睦感情,她也是很努力了。   合须见她如此,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就说府里来了个小小姐,要大乱,还真应了他的话。   “美人姐姐,你府邸在哪儿呀?我有空就过去玩玩可好。”年年满是新奇的模样。   姜瑾微微蹙眉,若是让她去了府邸,就要鸡飞狗跳了。   但出于礼仪,也不好拒绝,她便道:“将军府。小小姐若得空,便来罢。”   “好哇好哇,一定来一定来!”她嘻笑着。   “年年。”君无弦淡淡唤道。   她便死皮赖脸的又扒拉到他的身上,甜着笑容道:“弦哥哥,怎么啦。”   姜瑾心中有些不快。   他这时候起身,她便松开了手,疑问的望着他。   “姜儿,茶凉了。”他温温道,已经习惯了的将她手中的杯茶默默放在火炉旁温热。   “劳烦王侯了。”她抬眼说道。   君无弦的手一顿,就晓得她有情绪了。   于是他便将合须唤了进来。   “大人有何事。”当着这小小姐的面前,他也不好说主子了,不然像是为主子办事的似的。   “年年,去洗浴罢,洗好了便来正厅用晚膳。我同姜小姐,还有话要说。”他开口道。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年儿的面说的吗?”她感觉自己就和个外人一样,而且她很不喜欢弦哥哥和别的女子单独相处,还是这样美的女子,她很不放心。   合须来到她面前,恭候道:“小小姐请随我来。”   她眼中似有不乐意,就这样看着她的弦哥哥。   “哥哥变了。你们大人,都是这样。”言罢,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恼怒的走了。   姜瑾这时候道:“是阿瑾来的不是时候了。今日一来王侯府上,却惹的小小姐生气,看来我是不应该来的。这厢便回去了,就不叨扰了。”   她带着点点的不悦起身,唤阿俏进来,把披风拿过来。   “姜儿……”君无弦微微吐气,又感无奈。   他示意合须出去,后者便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姜儿,若是为了年年一事,大可不必如此。她只是个未长大的孩儿。”他缓缓从身后将她搂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   姜瑾道:“你看不出来么,她甚是喜你。”   君无弦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在她如玉的脖颈处低低道:“那又如何。本候的心,早在姜儿身上了。你也知道的。”   她微微抿唇,道:“她应该不待见我了。如此,还要出现在她面前做什么。惹的她恼怒伤心。”   只是一个小女子,她也不想伤害到她。   还是等她什么时候离开府上了,她再什么时候来吧,避避嫌。   “年年一惯如此。姜儿又何须同她计较。”君无弦低语道。   姜瑾被他所劝服,便缓缓转过身,对他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此事,本候会处理的。”他的眼眸如深潭水一般平静。   丫鬟阿俏听到那小小姐跑了,当下便瞧瞧跟了过去,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假装演给王侯大人和小姐看的。   合须带着年年去房中,命人打水过来伺候其沐浴,但是她却任性的不想洗。   阿俏在门外偷偷看着,不禁翻了翻眼,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就拿公主说吧,同样的性子,公主殿下可比她好多了。   年年一副任性无动于衷的模样可把合须折腾的头疼。   他索性道:“小小姐沐浴完便来正厅用晚膳吧,大人同姜大小姐等着呢。”   她一听到姜大小姐这几个字,这脾气就又来了。   “弦哥哥之前对年儿很好的,也很疼我。现在怎的多了个美人姐姐,就不理睬我了。”她坐在床榻上一边说一边还觉得委屈至极。   丫鬟阿俏也不想在外头偷听了,直接走了进来,礼了礼道:“打扰了小小姐。是这样的,我们家大小姐同王侯大人可是两情相悦的,而且他们二人还有婚约在身。小小姐若真是为了王侯大人好,还是不要再任性了吧。”   合须可无奈了,她怎么又进来说事儿了。   他为了避免矛盾,拼命的对着她使着眼色。   “你眼睛抽了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的呀。”阿俏不满道。   年年面色有些灰白,听到她所说有些不可置信。   不会吧……不会吧……不,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明明弦哥哥只是她一人的啊,为什么他回来西谟,就什么都变了。   呜呜呜,他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   他的心里,有了别的女子了。   年年很是难过,但她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心痛,只是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她很喜欢弦哥哥的,本以为,自己只要来西谟寻他,见到他就很好了。   也没有想的太多,更不会想到他还有喜欢的女子这样的事情。   而且那姐姐,生得极好看,比自己好看许多许多。   弦哥哥同她站在一块,也是最般配的。但是年年就是觉得,好难过哦。   就好似一种,按照那军中小卒说的话就是,植了多年的树被人砍了一般心伤。   年年现在可谓是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她本以为像弦哥哥那样的男子,应是不会有喜欢的人儿了,毕竟他这样的出色优秀,她那会儿也想不到这世间有什么样的女子可以与之相配。   “小小姐……”合须迟疑的开口。   丫鬟阿俏言完便礼退道:“小小姐见谅,奴婢说话就是这样直,这厢退下了。”   “下去吧,下去吧,我想一人好好静静……”年年扁着嘴,似要哭一般。   唉,可真是个小祖宗哟,造了什么孽哟。   合须摇了摇头将房门给带上。   见到人出去了,年年才开始放声大哭,扑倒被褥里头,“弦哥哥有欢喜的女子了,弦哥哥竟有欢喜的女子了,呜呜呜。”   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只知百感交集,不知其中哪一味。   口中只反反复复的念叨这么一句话,心头仿佛被什么给塞住了一样。   “你怎的能同小小姐说这样的话,惹她心伤呢,她还小着呢,懂些啥呢。”合须听着哭声一边走在廊上,一边嘀咕着道。   “好啊你,你既然敢指责我了。我下次,再也不理你了。就算来府上,我也不要同你说半句话!”阿俏觉得自己可委屈了,明明只是把实话说出来罢了。   难不成所有人都要迁就着这位小祖宗?   这样的话,小姐不能说,王侯大人也不能言,只有她可以道出。   她可以替他们道出来此话,让那位小小姐变通过来。   有错吗?有错吗?阿俏气鼓鼓的丝毫不理会合须。   “话是没错了,但你说的方式有点不对。”他小声道。   “那你会说,你自己怎么不说。和着我一说,你就这样言我。”她“哼”了一声。   “好啦我的好阿俏,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着想不是,你想万一那小小姐一个没想想开的,闷个好几日,大人问起来了,可不就是你惹的么。介时你家小姐就要说你了。”合须悄悄提醒着她道。   丫鬟阿俏静下来听他所说的话,好像真有那么一点的道理。   这万一那小小姐跑去王侯大人面前告状,说自己给惹的,那她不就完啦。   唉,真真是这个小小姐,可真是个祖宗滴。 第三百零五章 她的名节   “好吧,那不然我回去道个歉?”她忽的停住道。   其实自己倒也没什么,就是怕连累到小姐。   “怕是晚了,那位小祖宗你没听到呀,哭成那个样子。”合须咂舌道。   阿俏面色垮了垮,道:“算了算了,没谁欠她的。这个年头说句实话也不得。”   言完,便朝着那正厅过去了。   此间,下人们已经将烹饪好的饭菜端了上来,看起来很有食欲。   姜瑾近日因诸多事情所扰,不仅夜里睡的不安生,这胃口也是一天比一天小的。   “年年还没过来么?”她询问道。   丫鬟阿俏与合须在原地愣了个半天,你看我我看你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想还是在沐浴。”君无弦温声瞧着她道。   她点了点头,言道:“那便再稍待一会儿罢。”   只是冬日里的菜容易凉,但若是去差人催促,也是不好,遂也只能干等着了。   阿俏眨了眨眼,候在一旁,心里头甚是虚的很。   生怕那小小姐就这么摆架子下去,再来告个状什么的,牵连了小姐。   哎哟她的这张嘴哟,下回可不得要长记性了,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口祸了。   “主子,我去前头恭候。”合须走出正厅,去那廊上来回的走动。   这位小祖宗不会当真给气的,不愿意来用晚膳了吧。   房内,年年沐浴完,便又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   唉,究竟要不要同弦哥哥一起用晚膳呢,那位美人姐姐会不会介意呢。   而且自己方才还哭过了,若是被瞧了出来,可真是丢脸。   知晓两人关系后的她,忽感有些自卑了起来,觉得自己若是在桌上用菜,肯定不比那美人姐姐得宠的。   也不想瞧见弦哥哥对她很好的样子。   分明这些宠爱,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是他变心了,就是他变心了。   可年年不知晓,君无弦对她完全是因为受了其父的照料,只将她当作妹妹般看待。   未经人事的她,却将这种感情当作了情意。   年年躺倒在床榻上无比的纠结着。   合须见她依旧还未来,便犹豫着在房门停顿了顿,唤道:“小小姐可沐浴好了?来正厅用晚膳吧,大人与姜小姐一直在等着。菜都已经热过一遍了。”   年年听到声音更加无比抓狂了,不想让弦哥哥等着,但自尊使然。   “不用等我了,让他们先吃吧。”她抱着被褥道。   “小小姐不用晚膳怎么行呢。”他在外头有些急道。   但里头的人儿似乎是铁定了心,一声不吭的也不理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面子最是软了,方才听阿俏那样说,觉得自己都没脸去同他们一起用膳呢,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尊心比较强罢了。   合须见左劝右劝不得,便绕回了正厅,对着君无弦言道:“小小姐她,正气头上,不肯过来用膳。”   此言也是思前想后才这么说的,先前就是这位小祖宗吃姜大小姐的醋才跑回房的。   但对于阿俏后来说的话,二人皆不知。   遂为了保全两家,合须寻思着便将话头移到先前,不愿再多事。   “我亲自去请吧。”姜瑾看着已经没了热气又凉掉的菜道。   君无弦握住她的玉手,缓缓摇头,随即起身自己去劝。   阿俏心里很虚,但说出来又不好,不说出来也不好,一时间也是难以抉择。   “你有何话要说?”她见到丫鬟如此,便问道。   “小姐……就是方才……方才奴婢对小小姐说了一些话,惹的她不高兴了。”她老老实实的断断续续说道。   “什么话,说罢。”姜瑾出乎意料的平淡,并没有愠意。   于是阿俏仔细的观察其面色,便毫无畏惧的道了出来,“奴婢也只是说实话而已。大人同小姐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日后定然也是要成婚的。可小小姐听不得实话,便哭了,就任性如此了。”   “你可知道,她是何岁数?”她定睛抬眼瞧她。   丫鬟阿俏咬了咬唇,道:“小姐,奴婢错了。”   合须这个时候帮腔道:“大小姐就莫要责备阿俏了,此事也皆因为我,没能及时开解小小姐她。”   姜瑾轻轻叹息,此事都已经这样了,再去责备谁也是无济于事。   她默默的望向君无弦离去的地方,再看着凉掉的菜,道:“再去热一热罢。”   一旁的下人诺,将菜撤下热第二回 。   阿俏虽知自己不应该同小祖宗计较,但是心里还是有气。   凭什么呀,非要让她们大小姐迁就。   还让王侯大人亲自过去,大人也是为了小姐不难堪,所以才如此的。   这样闹得两相不和,那年年小姑娘可不就是个……   算了,这样难听的话也就不说了。   君无弦身形纤立,轻叩房门。   “我都说了我不去,你烦不烦呀。”年年不耐烦的从被褥里出来,坐直对着门边道。   但那人影却不是合须,而是……   她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话说的不对,便立即改口道:“是……弦哥哥吗?”   “是我。”他清越道。   年年立即到梳妆台上,对着铜镜整理了下,确认完毕没有什么不妥之后便拉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对自己笑,也不是往日那般温润的模样了。   她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歇,眼眶里似有泪意在聚起。   弦哥哥,还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真的生气了吗?   于是年年便立即道:“我知错了,知错了。弦哥哥不要生年儿的气。”   面前的谪仙人儿缓缓探出玉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脑袋上,叹道:“年年,该长大了。”   她更加委屈起来,很想哭,道:“长大?长大有什么好,你们总是让年儿长大。年儿不要,长大了,弦哥哥便离我越来越远了。”   君无弦的眼如深潭一般流转,他收回手,转身背对着她道:“世事岂能如人左右。”   他轻叹一声转过身来,见她已经是泪流满面的抽泣着。   “你父亲将你暂且安置在本候府上。若他回来瞧见你如此模样,让他岂不心伤?”他温声道。   年年蓦地停止了哭泣,仔细想了想,父亲对自己珍爱如宝,而现在她是受了父亲于弦哥哥所托,才暂且小住在府邸内。   若父亲回来发现自己并不快乐,介时定要让弦哥哥为难的。她不想让他为难。   遂她迅速的将自己面上擦拭了一番,而后努力正腔道:“年年明白了。”   君无弦恢复了温润的面色,对她笑道:“去用膳罢。”   年年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中也很是宽慰,便点了点头随他一并过去了正厅。   此时下人方热好菜,端上了桌。   她瞧着心头有些小愧疚,但是一句对不起总是说不出口来,觉得很是难为情。   于是便一直纠结着。   “先前我这丫鬟说了什么话,让小小姐伤心了。这厢便赔罪了。”姜瑾淡淡的低了低身。   “美人姐姐。”年年见到这样的礼,越发的觉得是自己任性了,便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而后面上带着点点别扭,开口道:“是,是年儿的错,不该耍小性子的。”   她只当她是个小儿,便更是和善,道:“耍些小性子又有什么的呢,真正是这个年纪可爱的时候。”   她见这美人姐姐夸了自己,心下有些小喜悦。   但这就不代表,自己接受她了。年年表示,她永远是自己的情敌,情敌!   于是她便坐了下来,开心的朝着君无弦的碗里夹菜过去,一边道:“弦哥哥多吃些,嘿嘿。”   丫鬟阿俏在一旁看着咬牙切齿,手中的帕子被搅弄的不成形状。   这不是小祖宗了,这根本就是个小狐狸!   合须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关他的事,叹息的望望房梁。   姜瑾也知这小儿的脾性,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姜儿也多吃些。”君无弦面色缓缓,轻声对着她笑,夹了菜至她的碗中。   年年当即就面色垮了。   只顾着自己扒饭,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这顿饭膳便在尴尬中过去了。   天色已经渐沉,姜瑾让丫鬟阿俏替自己系上了披风,准备回府。   “姜儿,不留宿了么?”君无弦凑近她,将她的青丝理了理道。   “不了。”心知肚明,姜瑾也不愿意多说。   他在她的耳旁低语道:“姜儿不必介怀,只当府邸只有你我二人便是。”   她摇了摇头,道:“我也该回去了,待了大半日,就不留宿了。”   于是便走出了正厅。   即墨立即从隐蔽的地方出来,在后头跟随着护卫着。   君无弦淡淡将景唤了出来,吩咐其一路保护着,他不放心。   上了马车后,阿俏点了里头搁置的油灯。   姜瑾坐在马车里,微黄的油灯照着,不觉得便想起了,曾在边疆的时候。   那是同含烟一起的时候,那段日子,多亏有她。付出了这么多,也毫无怨言。   “小姐在想什么呢?”阿俏歪着脑袋询问。   她的凤眸闪闪,也不知含烟现在在江南如何了。   但愿今生还能够有机会,见她一见。   “没什么,只不过想起了旧人罢了。”   阿俏抿嘴,旧人什么的,那她就不知道了。   即墨坐在马车里,方才一路他都察觉到了有人跟着,但未见到那人有什么轻举妄动,只是随着他们的马车一道隐蔽着。   “小姐,好似有人。”他提醒道。   丫鬟阿俏不可置信的掩嘴,道:“不是吧,我们家小姐怎么一出门就总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啊。”   姜瑾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她便立马闭口了。小姐还不让说了,可不是事实嘛。   “是何人?”她正色询问道。   即墨摇了摇头,暂且还不知是不是敌人。   景默默的在暗处隐蔽着,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他便追了过去。   此间,姜瑾道:“静观其变。”   蓦地,即墨感受到了异状,迅速的飞身出了马车,马夫也在此刻勒停了。   他上前去同人过招,才两招就发现了是景。   “怎会是你?”   “是主子不放心姜大小姐,遂派我来的。”他解释道。   “不和你说了,我方才瞧见一人影,似乎是在逃脱,甚是嫌疑鬼祟。好容易发现了点踪迹不然都能抓来了,偏偏被你这样一搅,给吓走了。”景埋怨道。   即墨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晓。   姜瑾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来到二人的面前道:“生了何事?”   “你为何在这里?”她继续问道。   景便又解释了一番。   “奇怪的人影?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呢?莫不是贼人行窃逃脱?”她怀疑道。   不管怎么样,但景觉得不是冲着姜大小姐来的,然心中还是不放心,想要抓来瞧瞧,便让其给跑了,皆因即墨打草惊蛇。   正想着,忽的听闻一阵的马蹄声,似乎很是急促,来的人马少说有一队。   即墨与景立即警惕了起来,前者带着姜瑾上马车,后者便暂且在暗处隐蔽。   马车缓缓的行驶着,那后头的马队赶到,道让他们停下。   “前头的马车,可疑。”那马上的人道。   于是便有一队人包了起来,姜瑾缓缓伸出手掀帘,阿俏照着油灯。   “你们是何人?”她淡淡问道。   “打搅这位小姐了,我们正在追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不知这位小姐有没有瞧见什么,可疑的人士。”言完,眼神若有若无的看着里头,企图能找出什么来。   姜瑾自知没什么,便亲身下来证明,说道:“要进去看看么。”   “不敢不敢。”那人这样说着,还是往里头瞧了几眼,确实没有。   “走!”   即墨忍不下这口气便欲要窜出来,被景及时的按捺住。   但还是由那人发现了端倪,大喝一声便剑使二人腾身而出。   景与即墨上前去与马队过招,发现他们的招数熟悉至极,分明就是那司真派的武功。   他们为何要掩饰成普通人的模样?   二人相视一眼,立即抽身而退。   “莫名其妙。”那人冷哼了一声便上了马,让他们都仔细着点找人。   姜瑾上了马车,丫鬟阿俏提着油灯,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心下一照,发现了一枚玉佩。   “这玉佩……”她出声疑问道。   “什么玉佩?”   “小姐,你瞧瞧,是方才地上寻到的。”阿俏递给了她,便将油灯照亮过去。   姜瑾定睛一看,凤眸微变。   这个玉佩,是公子祁的,也是尉迟弈的。   但不知,却是他们之中,谁人的。   这两块相同的玉佩分明就在尉迟弈的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皱着秀眉仔细的思忖着。   丫鬟阿俏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于是提着油灯在周边四处寻着,却发现了一串珠链,以及一个玉扳指,都是些贵重的首饰什么的,零散掉落在地上了。   姜瑾瞧着,仔细的分析着。   或许,司真阁遭窃了。但那样诺大的地方,除了内贼别无他人。   即墨与景这时候见人远去了,便回来了。   “小姐,方才那些人,是司真派的人。我记得他们的招数。”即墨道。   果不其然,看来此事,有些复杂了。   “姜大小姐手中拿的是什么?”景询问道。   阿俏解释说方才地上捡到的,还有几个零落的首饰。   “这样说来,便对了。先前那鬼祟的人影,我分明见其身上有一包袱的。”景忽然想起来道。   姜瑾点了点头,确实同自己分析的一样。   看来明日,得让人将公子祁请来一趟了。   她手中拿着玉佩,暗暗道。   回到了将军府后,景便放心的回去复命了。   此间,年年也好容易睡了过去,君无弦才有些疲倦的开始阅公文。   “主子,属下有一事要禀告。”   他便将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皆言了出来。   “姜儿她,可安好?”他启声问道。   “姜大小姐自是安好的。只是主子,此事要不要着手调查一番?”景蹙了蹙眉头道。   “查。不查本候不放心。”君无弦缓缓的按着太阳穴道。   “好,那主子好生歇息,此事便交给属下去办。”他缓缓的退下,掩好房门。   司真阁内,尉迟弈狠狠的将杯子咂向禀报的来人,头破血流。   “废物,废物!”他面上带着阴鸷。   此时不知谁道了一声老阁主来了,便微微使其收敛了。   “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老阁主对着一旁跪在地上的人询问道。   “是,是阁里头出了个内贼,拿了一些财宝,以及阁主的玉佩跑了。”他老老实实道。   “阁主,可却有此事?”他问道。   尉迟弈面目阴沉的缓缓点头。   两块玉佩,皆被顺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情况速速说来。”老阁主坐下问道。   于是那跪在地上的人便开始说了。   事情经过便是,大约亥时的时候,阁主在沐浴,下人将衣物收下去的时候未曾注意到玉佩,也就没能及时告知阁主。   但没一会儿,阁主便想了起来玉佩还在衣物里,寻来下人,下人却搜查了一番发现没有。   这才意识到有人行窃,于是在整个阁内,陆续有人发现财宝被盗。   阁主将司真派上下所有人筛选盘查,却发现后厨一掌管的执事人不见了,当下便立即差人去寻。 第三百零六章 七弟啊七弟   司真阁的人不便出江湖,便伪装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那玉佩是阁主自小便带着的,无论如何都要寻回来。”老阁主叹道。   他便再加了人手,命人出去寻。   见尉迟弈眉目阴然,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夜深了,老阁主回去歇息吧,不用管我。”他面上带着冷意道。   “也罢,明日再说。阁主也早些歇息。”   待人走后,尉迟弈心中愤懑难平,便唤来后厨之人,杀了泄愤,以儆效尤。   有弟子过去通报老阁主,但其只是摇头由他去,不作任何表示。   阁主的玉佩丢了,行窃之人还是阁内的后厨执事,真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一时间,上上下下的人都提着警惕之心。   那行窃的人还未找到,阁主的情绪也难免森然,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再多生什么事端,还想多活几年。   这一大早的,便又有人回来通报说,不知其躲藏到了哪里去,想是早就计划好的,遂一直没有什么踪迹。   昨夜派去的那一队人马,未曾见过姜瑾等人,遂也没有起疑心,此事便没有再通报。   “若本阁主的玉佩寻不回来,你们便自行了段吧。”尉迟弈淡淡道。   执行命令的人当场便大骇,忙退了下去,更加大的力度搜寻。   将军府上,姜瑾昨夜一直在想着玉佩的事情,便早早的起榻了,唤阿俏去寻公子祁来。   “小姐,人来了。”她出声道。   亭中,祁好些日子未见到她了,再见依旧是这样风华绝代,不禁心中咂舌。   “大小姐今日唤我来,可是有什么进度了。”他乐呵着道。   她却心思不宁的拧着个眉头,道:“我已经托王侯替你去寻了好去处,便是这几日的事情了。只是。”   祁见她愁思莫展,便问道:“只是啥?出了什么事么。”   “昨夜从王侯府上坐马车回途路上,拾到了这个。”姜瑾缓缓拿出一耙子,帕子里则是包裹着一枚精巧的玉佩。   祁有些震惊的接过,道:“这是我的玉佩!”   “对,正是公子的。我先前瞧过,遂一直记着。”她言道。   “这玉佩,大小姐从哪里捡到的?”祁诧异的瞧着,正是自己那块。   姜瑾便起身,将昨夜所发生的事情,皆告诉了他。   “这么说来,司真阁确实有内贼了?”他问道。   “我还只是怀疑。”她转身道。   祁的眉头也深深的凝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玉佩,仔细的摩挲着。   照大小姐所说,定然与猜测不相上下了。   如此说来。昨夜那队司真派的人马便是来追寻的。   如果仅仅只是偷了些金银财宝之类的,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只有可能是,那内贼一并窃了两块玉佩,另一枚便是尉迟弈的,而这一枚自己的,无意落回了他的手中。   “另一枚玉佩,还在那贼人的手上。”姜瑾提醒道。   “如此说来,司真派的人是要在江湖以外找寻了。”祁说道。   这势必会引起一阵骚乱。   “没错。”她点头道。   这件事情,若闹大了,定然会牵扯到官府,官府的上头便是朝廷。   而朝廷的上头,便是皇帝,尉迟夜。   他若是见到此玉佩,是会逼其言出的,介时便是与司真派一战。   江湖素来不涉朝廷,朝廷也从不干扰江湖。   但若是一方挑衅,那这之间的平和便随之殆尽了。   介时就会引起不小的轰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时正是风头正紧的时候,各国虎视眈眈,正等着捞些好处呢。   这样的内斗,可不太好。   尉迟弈又是当年的七皇子,若这时候被揭穿了,举国轰动。   那时的场面,该如何收的住呢?   况且,姜瑾暂且还不确定,这眼前的公子祁,是否与尉迟弈有着血缘关系。   若他当真是当年尉迟弈的娘亲在江湖上所产的头子,那么此事让皇帝知晓了,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祁若被揪出来,牵扯而下,便是她自己了。   她则是代表着将军府。   尉迟夜多疑,自然会想去,将军府同那七皇子有什么联系。   又这样的隐瞒他,意欲何为,恐生忌惮。   “姜大小姐的意思我明白,恐怕暂且不能享这清福了。”祁复杂言道。   “多谢大小姐替我引荐。但这段时日风头正盛,我不想连累大小姐。暂时还是,还是隐蔽一段时日为好,待这阵的风头过去了,我二人再详谈。”祁作揖道。   姜瑾点了点头,说道:“我本不会在意多少,但为了避嫌,对两方亦是好。此事我在暗中也会秘密观察。至于玉佩,一定要好生的收好。”   “我明白。”祁郑重点头道。   出了江湖,司真派的人还是改不了那习性,半点拘束都没有,肆意在街市上带着马队闯,没有半分的礼节与顾及,一副青傲的模样。   “什么人啊真是,大白天儿的横冲直撞的到底要做什么呀。”百姓不满道。   可不是吗,想他们西谟治安还算是好的,但这些人马队又是从何而来的,胆敢这样肆意。   这里可是天子的脚下啊真是。   但是抱怨归抱怨来着,又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一时间司真派的扬尘而去,百姓们也是聚集在一起背后议论纷纷着。   “真是不像话。”   “是啊是啊,太不像话了些。”   “这么肆意妄为的,扰乱咱们的治安,若是这个时候衙门的捕快大人们巡视恰好看见就好了,你说我们又不能因为这点事跑去衙门论理不是。”   “那是自然的。可惜偏偏今日街市上也未瞧见有巡逻的,算他们走运了吧,下回还敢如此,就没的这么走运了。”   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着,差不多谈完了便又继续将摊子摆好,干起了生意。   司真派的人发现那行窃内贼的踪迹,便快马一路追寻到了不知何地。   那内贼也是极精的,故意将他们引到朝廷侍卫把守之地,就离那宫城不远。   江湖上的人哪里是熟悉这些地,来也未曾来过,只顾抓人便过来了。   那内贼躲藏进了树林里,暗暗的观察着。   跑了一夜竟然都没能甩脱他们,看来阁主的这玉佩真是个好宝贝,若是能得以逃脱,想来今生今世也不愁吃穿了。   那把守宫城外的禁卫军发现了有马蹄踏的声音,便命其中一个过去打探打探,近来宫中也没有什么事,到底是何人呢?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还不快出来,把阁主的佩玉给交出来。容我带你回去给阁主乖乖认个错,兴许阁主他就会原谅你也说不定。”那在马头上的人满脸的汗道。   躲在树林里的内贼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他原本是不属于司真阁的,是外头请来的后厨,才进了阁内当差事,这计划也是蓄意了许久了。   蓦地,没有任何的声音。   “给点不要脸。”马上的人冷哼了一声,怒意四起,便命人拔剑下马去树林里搜寻。   内贼心中忐忑的嗓子眼都快要跳出来,这是最后的法子了,如果能够引来宫城外驻守的禁卫军,趁着这个时候他就完全可以逃脱了。   “快滚出来!听到没有!不然等我抓住了你,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拿着剑的人斥声威胁道。   内贼低啐了一口,依旧隐蔽着。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过来,道:“谁人在此闹事!”   司真派的人见他穿着一身盔甲,好似宫中之人,便不屑一顾,不就一个兵吗?还不放在眼里。   再说了,江湖上的事情,他朝廷能管的着么?   “快速速离开,此地又怎会是你们这样的人能够逗留的!”禁卫军拔剑道。   但马上的人直接就策马过去,挥剑就要斩杀其,恰好被后头闻声赶来的部队过来援救。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还想动禁卫军!”   禁卫军?马上的人面色变了变,但到嘴的肥肉又不想跑了去,追了一天一夜了怎么可能罢休,回去了阁主也不会给什么好果子吃的。   于是两方便一触即发,彻底不容情面的交手了起来。   但后头源源不断的禁卫军听到了声音赶过来,司真派的人深知寡不敌众,此时只能够撤退,但是又不甘心放走到手的猎物,于是留几人暂且撤退。   “三师兄,还是快走吧!若是被朝廷的人抓到了,后果不堪设想!”有一人危急的提醒道。   他所说确实!至于那人还可以再追到,但要是被这些禁卫军带回去,那便是连累了阁主!   马上的人立即赶马而去,命令所有人都速速返回。   禁卫军的人见其逃跑,命部分人追寻。   “抓到一个鬼鬼祟祟在林间里的人。”一个禁卫军将那司真阁逃脱的内贼带了过来。   其懊悔不已,哪知会被禁卫军所擒。   “方才那些人,抓的人是你?”   “不是不是,我只是个过路的,过路的,还请官爷行行好,放我走吧。”内贼跪下来请求道。   但法不容情,在天子脚下闹出这样一件事来,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小事,再怎么样都要带回去让皇上裁断。   “把他给我带回去。”   “诺。”   内贼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趁着无人的时候悄悄从包袱里将那阁主尉迟弈的玉佩拿了出来,这可是要紧的宝贝,能为他谋财路的,万一这包袱给拿走了,这里头的玉佩是万万不能够丢的。   他将玉佩藏在了鞋底,一般人是不会搜鞋底的。   所以如此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他又没干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拿了些金银财宝,但只是在江湖之上,朝廷压根就管不着。   将实话同皇上说了,皇上定不会加罪于他的。   江湖与朝堂本来就不相和,趁此还可以挑拨挑拨。   司真阁的内贼被押到了大堂之上。   尉迟夜看起来很是恼怒,便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朕的宫城之外聚众,你此举可是蔑视朕的皇威!”   内贼抖的不停立马跪下道:“皇,皇上。草民只是个普通人家,却不想惹上了江湖派的人被追杀至此。是他们,是他们蔑视皇上的皇威啊。草民是万万不敢啊。”   “放肆!那你知晓这里是何地,为何将江湖上的人引往此处!”一旁审理之人怒斥道。   尉迟夜摆了摆手,定睛问道:“那江湖派的人,是哪个派的。”   那内贼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不说,等逼急了再说。   “大胆!皇上在问你话!给我老实点说,不然就砍了你!”   “我,我说,我说。是,是司真派的人。”内贼胆战心惊道。   司真派,这司真派又是何处?尉迟夜凝了凝眉,注意到他手上的包袱。   便一个眼神示意,那审理之人将他的包袱打开,发现全都是一些金银财宝,其他便没什么了。   因探查不出什么,遂决定搜身,一路向下时,内贼都觉得心虚不已。   那玉佩在鞋底甚是不自在。   一旁禁卫军生来是习武之人,自是看出来了什么奥妙之处。   其亲自走了过去,一个伸腿被迫其跪下,命人将他压制,而后将他那怪异的举止的脚上,将鞋脱了下来,掉落了一块玉佩。   尉迟夜眯眼看过去,道:“那是何物?”   “皇上,是块玉佩。”   内贼惶恐不已,这下死了,死了。   禁卫军将玉佩托公公传了上来,由尉迟夜过目。   当他看见玉佩的那一刹那,眼神瞪大无比,震惊满目,如铃悬耳一般头晕目眩。   “皇上。”一旁的公公提醒道。   尉迟夜手握着玉佩,似要捏碎了一般,当即问道:“朕问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   内贼吓得匍匐在地,浑身抖个不停。   “说!”禁卫军踢了他一脚。   “是,是那司真派里司真阁的阁主所有。”他说的快要哭了出来。   怎的知晓时运不济,竟牵连出这样多的事情来。   司真阁的阁主。尉迟夜沉吟着摩挲着光滑的玉佩。   “你可知他的名讳。”   内贼摇了摇头道:“是新来的阁主,遂不知。”   “生得如何模样。”   “极其俊秀,但脾性乖张古怪,那一双腿也是残了的。”他老老实实道。   尉迟夜仔细的思索着。   不是他,便是鬼了!   “将此人暂且关押。”他淡淡道。   “皇上,皇上饶命啊,与草民无关啊皇上。”内贼被一路拖了出去。   禁卫军缓缓退下。   尉迟夜留着此人,自是有他的计划所在。   七弟在那司真阁当个阁主,想来是安稳逍遥自在了。   可偏偏他真不走运,绕来绕去的,终究还是让他给知晓了。   来一招引蛇出洞,可谓是妙哉。   七弟啊七弟,你终归还是输给了朕。   王侯府中。   “主子,收到宫中内应来讯,说是……”合须将方才那人所说皆道了出来。   君无弦微微拧眉,手持书卷缓缓来到桌前坐下,思虑。   “此事,要不要也派人去通知下姜大小姐,毕竟。”毕竟此事受关联的莫属大小姐最深。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暂不。”   合须明白主子的用意,便诺了一声。   年年又兴奋的跑了进来,手上拿着撇断下来的腊梅花枝,道:“弦哥哥,你瞧这腊梅开的多好。年儿过会儿给你寻个瓶,供你赏花可好?”   但见他一副心事凝重的模样,便歇了声。   她悄悄问一旁站着的合须,道:“我弦哥哥这是怎么啦,看起来满怀心事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遂只好扯谎道:“大人没什么事,不过素来喜欢思虑罢了。小小姐若是想来寻大人玩,那便过会儿吧。”   她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默默坐在一旁看着。   君无弦专注的思忖着,毫无顾及到外界。   此间,将军府。   姜瑾从午睡中惊醒,醒来发现自己正处于自己的房内,稍松了口气。   近日事情诸多,风声正盛,连睡个好眠都是痴心妄想了。   她缓缓穿上外衫,推开房门,吸着气,今日甚是神清气爽。   “小姐,祁公子来了。”丫鬟阿俏来到院落通报道。   “什么?不是让公子不要再来了么?”姜瑾蹙了蹙眉头,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待她欲要去迎接,便见到了祁过来,二人在亭中相谈。   她去命阿俏端来茶点。   “公子,不是说过近日风头正紧……”   “我听说了一个消息,所以便想着尽快告诉你才是。”祁道。   “什么消息?”   昨日,祁在江湖上听说,近日一队人马似乎是在追着谁,肆意在街市上横为,那些个百姓们都不太乐意,也不知是谁有那个胆子,这样胆大包天的。   他便有些在意,亲自过去秘密的探之,发现那群人正是所熟悉的司真派的弟子。   他们要去追捕谁人?   祁一路悄悄的跟踪着那群人马,躲藏在暗处,便发现了那之后的事情。   还晓得那被抓走的人被禁卫军带去了宫里头。   其余的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便不知了,但此事事关司真派,他想着还是要来同姜大小姐说一声。   姜瑾闻言,也是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零七章 提及别的男子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司真派的人绝对不会这样肆意妄为,定然是异常抓紧的事情。   而他们追赶的人却被禁卫军带去了宫中,这样说来,尉迟夜定会审判其。   那人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君无弦在宫中有悉数内应,或许寻他问一问,比较妥当。   “多谢祁公子相告,我明白了。”姜瑾郑重道。   “那我就走了。”祁起身道。   “且慢,祁公子特地过来一趟,喝杯茶水再走吧。”她留道。   他想了想,也不差这一时候,便留下来说了会儿话。   丫鬟阿俏将差点递过来的同时,顺便稍了封信件过来,道:“小姐。”   当着祁的面,她自是不会提到世子殿下。   姜瑾收过信件,没有立即看,而是放在了衣袖里,笑道:“祁公子莫怪,此信件乃是我的千里迢迢的好友所送来。我也不好失礼的当着祁公子的面前拆看。”   他笑了笑,“这倒没事。”   用了会儿茶点过后,祁便要动身离开了。   姜瑾这时候叮嘱道:“公子出入一定要小心为上。”   那些司真派的弟子都认得他的脸,若是发现了,免不得一阵的多事。   “明白。”祁迅速的翻墙而去,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确认无人便悄然无息的离开了。   丫鬟阿俏翻了翻眼,这会子她没再说什么了,都习惯了。   “小姐,世子殿下的来信,还是快些瞧瞧看吧。”她道。   姜瑾微微从衣袖里拿出信件,依旧是那样潇洒肆意的字,拆开后细细的上头所写。   “呀,世子殿下是在怨小姐不给他回信呢。”阿俏笑了出来。   起先,她对世子殿下还真的挺多意见的,因为他时常缠着大小姐。   但是现在大小姐同王侯大人已经是铁定不动的情意了,她当然不会担心旁人了。   况且现在殿下又在北疆了,好一段时日没见到的,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了。   这对他的偏见,便一点儿也没有了。   姜瑾缓缓收拢,信上所说,也不过是在嗔怪她屡屡不给他回信,都是他差信而来,还问了她近日如何,有没有困扰。   还提醒她冬日寒冷,定要多穿些衣裳,莫要生了风寒。   这还不过,那信件的下方还列了一串冬日的温汤做法,对身子最是好。   想必,这也是从竹苓姑娘那儿问来的吧。   姜瑾笑了笑,道:“确实好些时日未曾回信给他了。”   于是便回了房内,将宣纸铺好,动了动笔墨,写下一串又一串娟秀的字。   待干后,收进了信封内,交给阿俏,命她差人送回。   北疆,顾逊之处理着公务的时候,还难免走神。   回想着在西谟的时候,同瑾儿发生的点点滴滴,心中如灌了蜜糖似的。   只是瑾儿近日也不知在忙着什么,也不给他回信,他就不知她过的好不好了。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这样长的时间不见了,顾逊之都快要思成疾了。   他又蹙了蹙眉头,继续埋头处理公事起来。   待这一阵子忙完了,想必父亲的身子也会大好些了,介时便寻个机会,回去西谟。   只是这个机会,希望真的能够有。   顾逊之心里头也清楚着,但他不愿意去想没有瑾儿的日子,他还是抱着希望的,希望能够回到西谟,这就是一个深深的执念罢了。   竹苓每日都亲自调理北疆王的身子,所用食材都甚是精细仔细。   “多亏有竹大夫,寡人觉得身子一日是比一日好了,相信再过不久,寡人的身子定当就能够好起来了。唉呀,这都是竹大夫的功劳啊。”北疆王喝着粥笑道。   “确实,竹大夫如此细心,本宫也甚是感激。”北疆王端庄道。   竹苓感觉受宠若惊,被这样说,面子也是很薄的,便忙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望大王的身子能够早日好起来,为北疆的子民造福。”   “瞧瞧,竹大夫可真会说话的。”北疆王乐呵呵道。   北疆王妃只是陪笑了笑。   片刻过后,饭膳用完一个时辰,便按照竹苓所说,由人搀扶着去外头透气散步,会帮助其更好的恢复身子。   “竹大夫,真是多谢竹大夫了。”北疆王妃和善道。   “王妃娘娘客气了。”竹苓笑着。   “大王的病治好了,竹大夫便要回去西谟了吗。”她询问道。   竹苓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来,心中也有些郁郁,其实她还没有想好。   她的执念,在于世子殿下。   殿下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但是,她也清楚,世子殿下这次应该是不会同她一起回去西谟的。   他本来就是北疆的人,怎么可能会长居在西谟呢。   于是她一直也拿不定主意,眼看着北疆王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来,相信待在这里的日子,也最多不过一月了,便就要走了。   好不舍啊,是对殿下的不舍。   如果真的可以,竹苓愿意一直住在北疆,她感觉这里很好,也很适合她。   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日日看着殿下处理公务,给他送去饭膳的那种幸福的感觉。   而在西谟世子府里,殿下便日日跑去将军府寻瑾儿姑娘,留她一人在府中。   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想要做的事情,也都有下人伺候着。   虽还有医馆可开,但终究心底的那份执念,久久无法挥之而去。   “这样罢,既然是我儿带回来的大夫。必定是跟在我儿的后头的。”北疆王妃开口道。   她心中也是有私心,见竹苓生得模样也不差,而且医术高明,对大王对她,以及对儿子都是极好的,相信她是个贤惠善良的好姑娘。   儿子这年龄也不大不小,正是合适的时候了。   竹苓不明白王妃娘娘的意思,便疑问的等着她开口。   “若是我儿留在北疆,不会再去西谟了,那竹大夫是否,也会留下来呢。”北疆王妃看出来,她对逊儿的爱慕,所以隐晦的暗示道。   “世子殿下他,当真不能够回去西谟了吗?”这样对殿下他有些残忍。   但是他身上所背负的,不得不让他如此。   竹苓到底是希望他能够快乐的。   “你也是知道的,逊儿的身份特殊。近日他父王抱恙,这些事物都是他一人所处理的。也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北疆王妃缓缓走动着。   “世子殿下甚有处世治国的能力。”她回道。   “所以,先前暂时放他出去游玩,只是念及他日后所背负的沉重,便由他野一野了。但此次他父王病重,一时北疆乱成了蜂窝,没有他如何是好。逊儿他的性子我自来都是知晓的,喜自由,不爱拘束。但生在皇室之家,注定要背负这样的使命。”   北疆王妃说着,眼中有着点点星光。   竹苓轻叹了一声。   “纵然他会因此不开心,本宫也要将他野在外头的心及时的收回来。让他看清楚,他现在的使命是什么,他的身份是什么。他日后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她转身语重心长道。   “王妃娘娘的这份心,我懂。”竹苓点头道。   “所以,竹大夫。你是女儿家,又懂得这样多,定能够在逊儿身边好好照料他,日后若本宫不在了,也不会担心他在世上孤独了。本宫就这么一个孩儿,逊儿未曾有其他兄弟姊妹,孤零零的很。本宫希望,你能够留下来,你明白吗?”   北疆王妃一席话说话,竹苓算是清楚了她的意思。   她只觉不可置信,这样平凡的自己,王妃娘娘也会有让她待在世子殿下身边的意思吗?   可是她觉得,根本配不上世子殿下啊。   可能王妃娘娘只是需要一个贤惠的女子,可以照料世子殿下吧。   她恰好又精通医术,想来是这段时日的照顾,让娘娘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可是我……”竹苓复杂开口道。   “本宫知晓竹大夫所顾虑的。本宫只问竹大夫一句话。”   “王妃娘娘请说。”竹苓低头道。   北疆王妃缓缓走到她的身旁,也不看她,道:“你是否愿意,陪伴在逊儿的左右。”   这话问出来,竹苓怔了怔。   她很想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但是她已经答应了瑾儿姑娘的,在西谟开起了那家医馆,而且皇上若过问起来该如何是好。   对了,她险些忘记了。此番出城,回北疆也是隐瞒之举。   若北疆与西谟的友谊断送在此,那世子殿下该如何是好?   竹苓道:“我愿意。只是不瞒王妃娘娘,此番我与世子殿下,乃是秘密出城,来北疆的。”   “为何要秘密出城?西谟皇上难道不肯放我儿回归?”北疆王妃一言言毕,细细的想了想,而后道:“是了,我儿在西谟许久。那皇帝定然是将逊儿视作质子一般看待。若此番他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够放他走。”   “正是如此,所以才会决定秘密走的。但是若不能够回去,被皇上发现了端倪,只怕也会牵扯到瑾儿姑娘。”竹苓说道。   北疆虽不及西谟那样昌盛,也是友国,不能够得罪。   但他的孩儿,也绝不能一直留在西谟。   “此事,本宫会同大王商议。今日本宫与竹大夫所商之事,望竹大夫能够好生考虑。”   说完,便由人好生搀扶了回去。   竹苓留在原地,陷入了无限纠结之中。   此间西谟,尉迟夜正批阅着奏折,诸多事物缠绕。   “近日不曾听见世子的消息,他在忙什么。”他随口问了一句。   一旁的公公眨了眨眼睛,也不是很熟悉,于是便道:“奴才不知。”   “罢了,朕也不过随口问的。”他继续批阅道。   “皇上,那关押在牢内的犯人,接下来还要一直关押下去吗。”公公低头提醒道。   尉迟夜停顿,道:“朕还没有选择较好的机会,暂且便关着吧。”   公公诺,便退至一旁了。   马车稳稳的停落在了王侯府。   姜瑾解下披风,跟随着合须去到了君无弦所在的书房内。   此时,年年恰好趴在那案牍上,看着她的弦哥哥处理公文。   真的好生闲闷啊,但是只要有哥哥在,看着他就觉得很开心了。   这若是换做旁人,她只怕会闷到抓狂的。   “大人,姜大小姐来了。”合须提醒道。   君无弦微滞,缓缓抬眼,温润道:“姜儿来了。”   他将笔墨搁置在一旁,示意她坐过来。   并命人取来暖炉,将茶水温好,送至她的面前。   年年扁了扁嘴,心中很是不高兴,便就当人儿没来似的,继续无趣的以食指在案牍上轻点着,视而不见。   姜瑾坐下后,见她这样不搭理自己,也没有理会。   毕竟她来寻的是君无弦,也不是年年,遂并未放在心上。   不喜欢你的人,再是万分讨好,也不会喜欢你的。   “姜儿今日来,可是想本候了。”他轻笑了一声,坐在了她的面前道。   年年见他如此,便也起身,坐了过去。   一张方桌子,君无弦与姜瑾对着坐,年年则是在中间。   此举,他也没做声,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但这气氛着实有些尬意。   “年年,本候要同姜小姐谈论要事,不得胡闹。”   “年儿没有胡闹呀,你们谈你们的,我就在这坐着取取暖不行吗?”   姜瑾什么也没说,只是捧了温差小饮了一口轻轻放下。   “来人,也给我沏茶,我也要喝茶。”年年耍着脾性道。   合须挠了挠脸,道:“小小姐年纪还小,喝茶怕是不大好。不若饮些果奶吧。”   “我就要喝茶,同她一样的。”她指着姜瑾道。   君无弦唤道:“年年。”   眼眸漆黑一片,似夜里一般。   她见他如此神情,便心中觉得有些可怕陌生,没有再胡闹了。   “合须,带她出去玩罢。”他淡淡开口道。   “小小姐,随我出去吧。”合须过来请道。   年年很是不乐意的起身,道了一句,“好吧。”   若不是看弦哥哥生气了,她才不会理会呢。   于是出去前,合须将房门掩了起来,瞬时屋内暖了暖,也静谧一片。   “姜儿莫要介意。”君无弦温声笑看着她道。   姜瑾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可知昨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她询问道。   他的眼眸流转几分,饮了一口茶水放下,道:“哦?姜儿所说,可是司真阁寻人,却寻到天子脚下,被禁卫军捉了其正在寻之人,但司真阁的人却逃了一事?”   这听起来似乎是有点绕。   “对,确实。你也得到消息了么?同我说说具体罢。”姜瑾凝视着他道。   君无弦将手放在暖炉上轻轻烘着。   他缓缓道:“司真阁所寻之人,乃是其内贼。”   “窃取了其阁主的玉佩,不想让我们的皇上,给发现了。暂且扣押在天牢。”   竟有此事?!这事情变化的太过迅速,让她来不及反应。   那内贼竟让禁卫军所捉,带去了皇帝的面前,翻到了尉迟弈的玉佩。   “想必皇上定然记得,那块玉佩吧。”姜瑾道。   “不错。”君无弦缓缓点头。   这样说来,尉迟夜已经知晓,七皇子尉迟弈所在之处,并一定会打听清楚,知道他的阁主身份。   但碍于江湖与朝廷两不相犯,所以暂时没有什么行动。   那他将那内贼关押到天牢有什么用?   “皇上是想,引蛇出洞。”君无弦猜出她心中的疑问道。   引蛇出洞?姜瑾细想,便明白了过来。   司真派的阁主玉佩丢了,那些弟子们火急火燎的寻人,势必不会放弃那枚玉佩。   但他们逃脱之后,并未发现内贼已经被禁卫军所捉。   所以下回更为谨慎的找寻那内贼。   如若皇帝将其当作诱饵放到一地,就会引来司真派的人。   到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布局埋伏,便能够一网打尽。   他肯定不信,即便是这样,都不能将七皇子给引出来。   “皇上是想要灭七皇子的口?”姜瑾询问。   但他所处是江湖,是司真阁的阁主。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君无弦缓缓摇头道。   是啊,七皇子尉迟弈被关押在禁地里暗无天日了多年,他一定筹谋许久。   如果就这样简单的被皇上给扳倒了,那便白费了隐忍多年了。   况且,此事已经不单单只是皇帝与七皇子之间的事情了。   母亲有同她说过,将军府也参与了当年的党争,并胁迫了七皇子的家人,才使后来的太子殿下能够安稳的坐上现在这把的龙椅。   七皇子尉迟弈,定当对将军府,对父亲恨之入骨。   姜瑾现在想想,只怕是他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大费周折。   这样说来,他们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此事,姜儿还不必太过忧心。”君无弦轻声道。   嗯,她明白。   稍稍坐了一会儿,只听得他将目光投向窗外,眼神悠远的缓缓道:“快要打春了,姜儿。”   姜瑾点了点头,时间过的这样快。   不知不觉,她来到此,已经快要一载了。   “春寒露重,要多穿些衣裳才是。”他低低道。   “你同逊之说得一样。”姜瑾话一出口,笑容凝固在了嘴边。   该死,她不应该这种时候提及别的男子的。 第三百零八章 老先生   这嘴快何时才能改去。   “倒是忘了。世子殿下现于北疆如何?怕是时时差信回来给姜儿罢。”君无弦面色看不出过多的神情,依旧淡淡的。   “一切都好。北疆王的病情也日有好转,这处理公事的活便交给了他。”姜瑾道。   “如此也好。世子终究是不同于其他人的。”他缓缓的起身,望向窗外道。   正巧,看见年年在院落里四处戏耍,让合须当捉鬼的。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看见了这样的光景,不由得道:“还是孩子时候好,无忧无虑。”   此话一出,君无弦墨黑的眼眸微动,转向了她,深深凝视着。   “姜儿还未及笄,也算是孩子。”他道。   姜瑾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妥,便掩饰道:“也是。时间真快,下半年就要及笄了。”   “及笄过后,你便嫁给我,可好。”他身形纤长的站定,眼神灼灼的望着她。   她只稍稍的犹豫一瞬,再次抬头欲要言话,便只觉唇上一软,覆上了温热。   带着点点的清香萦绕,她所要说的话,皆被吞没了下去。   姜瑾的玉手渐渐环绕,君无弦加深了这个吻。   那窗外,年年正满面笑容的随意一瞧,便当即僵在了原地。   “小小姐。”合须跟着过来,望着她望去的方向,浑然一怔,移开了目光。   主子怎么同姜大小姐这样亲上了,偏偏还让小小姐看见了,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   他正想着,抬头一看没人影了。   “小小姐!”他唤道。   姜瑾隐约听到声响,便轻轻松开手,离开这个吻。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她面上带着点绯红道。   “什么声音。”君无弦伸手将她面上的碎青丝拂开。   房门忽的被推了开来,年年眼角带泪的看着二人。   “你们方才做什么呢。”她质问着,带着哭腔道。   姜瑾的凤眸低低的眨了眨。   “年年,不得无礼。”君无弦淡声道。   合须走了进来,见二人已经恢复了如常,便轻咳了几声。   “小小姐她……”   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言了。   年年眼中闪着泪花,道:“我都看到了。”   姜瑾心下黯然。喜他之人甚多。   “莫要再胡闹了,听话。”君无弦执着手中人儿。   她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心下更是刺痛难受。   弦哥哥明明就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伤她的事情来呢?   是不是至始至终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呢?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答应爹爹呢,让她现在在这个府里住着,这样无地自容。   “我今年虽只有十一,但什么事都懂。”年年一边哭啼着一边抹泪道。   姜瑾心中也有些自责,怪自己确实不该如此。   她欲要上前去说些什么,但却被君无弦制止,缓缓摇头。   “我再也不要喜欢弦哥哥了,再也不要了!”年年哭着跑了出去。   她觉得好委屈,真的太委屈了。   以前弦哥哥对她很好的,也很是照料。   是他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自从有了那姜家的大小姐之后,便不要她了。   自己对于弦哥哥又算什么呢,只是不要的被抛弃的孩子吗?   呜呜呜,好难过,好难过。特别是方才那一幕,一直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年年气恼的就要出府,但却被合须给阻拦了下来,道:“小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你快让开啦,我要出府,我再也不想见到弦哥哥了。”她一边哭一边哽咽道。   孩子终究是孩子,合须默默心中叹气。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小小姐出去的。”他笃定道。   年年更加气哭了,她指着他道:“你们,你们都是坏人。我都不喜欢你们,都要欺负年年。”   她说着,胡乱的跑着,去了院落里的偏僻的地方躲着哭。   合须命景出来,将这个重大的任务交给了他。   “为什么要我去看着她?”景看起来很是不乐意。   “因为小小姐嫌弃我,她又没看过你,你去肯定新鲜的很啊。”合须道。   景一时间无言以对,但是为了府中的安宁,他还是决定牺牲自己。   等来到了年年的身边,他抓了抓脑袋,问道:“小小姐。”   年年听到陌生的声音,顿时停止了哭泣,抬眼就这么一看,吓得里面跌倒了,哭的更加厉害了。   “鬼啊,有鬼啊呜呜呜。”   鬼?景的心头五味杂陈,满肚子的怨气没地发,他看起来哪里像鬼啦?   或许,是自己面上的面具吧?虽说不能够轻易的摘下来,但这里没人,为了哄这位小祖宗,他也是很拼了。   于是景将自己面上的面具给轻轻拿了下来,道:“我不是鬼。”   年年抬头,便愣住了。   然后看到他手上拿的面具,便一下子好奇了起来,立即起身,发现自己的个子太小,才到他的胸口下一些。   “好漂亮的小哥哥,你是哪里来的?”年年忽的忘记了悲伤问道。   景蹙了蹙眉头,想要将面具重新戴上去,却被她给制止了。   “别戴这个,年年怕怕。哥哥生得很好看,为何要用面具遮住容颜呢?”她不解的询问道。   这……景有些觉得难为情起来。   被一个这样的小姑娘夸长得好看,有些不好意思。   “我么,我就在王侯府里,效忠于王侯大人。”他瞧着她郑重道。   年年听到弦哥哥,又是一阵叹气,蹲下身子,捡了个小石头在那儿划啊划的。   “小小姐怎么了吗?为何不高兴呢。”景问道。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他,“那你一定知道那什么姜大小姐吧。”   “知道。”   怎么谁都知道那美人姐姐呀,真是的,就没有人知道自己嘛,就不能关心关心她嘛。   “那你觉得那位姐姐怎么样呢?”年年抬起头来问道。   “姜大小姐为人很淑婉,也很心善。”景如实道。   要不是那该死的合须把他给撵到了这里来,他也犯不着在这里陪这位小小姐啊。   若即墨没去姜大小姐府上就好了,让他来。   呃,不过,他那样冰块脸,又沉默寡言的,好像更不行了。   这样想想,说不定只有自己能够安慰这位小小姐,景的一股自信油然而生。   “不是啦,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就再说的全面一点嘛。”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在军营里长大的年年,还是懂得这个的。   她要好好了解了解那位美人姐姐,然后要同她公平竞争!   景努力的想了想,本来想说姜大小姐生得极好看,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想想这样说也太肤浅了些。   “你是不是想说,那位美人姐姐生得世间最美,寻不到第二个了。”年年闷闷的说着。   确实……他就是这个意思。   姜大小姐这样的面貌,没有男子不动心的吧。即便是他初见的时候,也很是心颤。   但是知晓她是王侯大人喜欢的女子,便也就觉得这样了,没什么感觉了。   至于即墨那个死脑筋么,执迷不悟,执念太深,又同姜大小姐住在一个院落里。朝夕相见,寸步不离,想是爱慕只会越来越深吧。   景略微的有些同情起来即墨。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幸好自己没有被姜大小姐选中当侍卫。   “除了这些话,还有没有更深层的?”年年蹲着脚酸,起身活动了活动。   更深层的么……   “姜大小姐很聪明。与别的女子不同,也看起来比较沉稳。而且不骄不躁,没有半分大小姐的架子。且似乎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尊卑。”这是景的真心话。   明明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大小姐,却这样稳落,与别家的娇纵大小姐相比,简直天差之别。   最重要的就是善解人意,看起来时常淡然的模样,面对危险也很淡定,从容不迫。   他也曾看到她与下人一块坐着吃饭,从不顾及这些。   而且……景说了许多许多。   年年打住道:“得了,不用说了。反正在你们眼里,那姐姐就是个神仙仙女一样是吗。”   景也只是实话实说吧。   “唉,这样一比……”年年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微。   “小小姐要同姜大小姐相比么?”他问道。   “不是啊。”年年口是心非的否认道。   “小小姐本就挺好,为何要同其他女子比较?”景扯谎了,在他眼里,这位小小姐就是个胡搅蛮缠,且任性的,但是为了宽慰她,早点结束自己的任务,只能这么说。   “真的吗?你觉得我很好?”年年忽的开心起来。   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能让她这么开心,一时间有些无措。   “太好了!只要有一个人认为年年很好,那年年就知足啦!”她喜悦的笑着。   这样就代表,她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嘛!   既然这样,别人喜欢她,她也喜欢别人!   “我喜欢你!”年年开心的抬头仰望着景道。   “啊?”他有些惊诧。   “我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谢谢。”她开心的跑走了。   留下景在原地风中凌乱。   他默默的把面具戴了上去,瞧着人儿快乐离开的背影,一个轻跃便上了屋顶上隐蔽。   合须见这小祖宗竟然开笑脸了,只觉匪夷所思,便想要问问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法子,竟然让这小小姐开心了起来。   年年很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更在意弦哥哥对她的看法,她想通了,一定是自己有些任性胡闹,弦哥哥才不是很喜欢她了。   如果自己能够和那美人姐姐一样乖巧懂事,那就一定能够挽回弦哥哥对自己的喜欢的。   自年年哭着跑出去后,姜瑾的心头稍稍有些疙瘩。   君无弦轻叹一声,伸手敷在她的玉手背上。   “年年她……”她迟疑道。   唉罢了不问了。   “她只在我府上小住一段时日,便离开了。”他接道。   她有些微微诧异。   他怎么知晓她要如此问的,先前想了想不言,也是因为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歧义,遂便作罢了。   其实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想问一问的。但君无弦就如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什么也都明白。   年年扭捏的走了进来,让她很是惊讶。   “对不起,年年知错了,不该那样任性胡闹的。给弦哥哥添麻烦了,也给美人姐姐添麻烦了。”她低低着个头,局促的站在门边,道歉着。   姜瑾起身,来到她面前,想了想道:“没事的,我不会介意的。”   “谢谢你,姐姐。”她心头有些愧疚。   君无弦温声道:“知错就改,便是好事。”   屋顶上的景听着,也跟着心里头替她高兴。   “原来你在这里啊,我说到处都找不到你。”合须一个飞跃来到他身旁道。   “你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小小姐这样的。”他说着,指着那底下的屋子。   面具下的景颇有些自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合须反应过来道:“她是喜欢你的面具啊!”   景翻了翻眼。   “怪不得了,先前即墨那小子也没法陪她玩。我说他生得也不赖,小小姐怎的就不好奇呢。原来小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这种奇怪的东西。”   合须想着,小声嘀咕了几句,改明儿也给阿俏寻个新奇的东西。   “小小姐也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好。”景忽然道。   “啧啧,难不成你喜欢小小姐那种类型的?”他咂舌道。   “这倒不是。”景没说两句便飞跃而下。   恰巧看到年年正开心的搂着君无弦的胳膊,面上喜悦万分的模样。   “弦哥哥,弦哥哥最好啦。”   他也是拿她没有办法,只当还是个心性稚嫩的孩儿般看待,也便由着她如此了。   姜瑾颇有些好笑的瞧着她,到底是小女子,转而便不计前嫌,破涕为笑了。   这眼前的场景甚为温馨,但若小小姐换做了其他的女子,她就要心中疙瘩了。   因她只是个小小姐而已,遂她不会去多想。   那队司真派的人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司真阁,一时间还没有想好怎么回话,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尉迟弈放下杯盏,将被褥搭在双腿上,而后问道:“回来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几眼,实在怕极了。   “人呢。”他的眼睛似光般的凝视着。   “人,人……没追到。”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   他冷哼了一声,微微向上瞧了瞧房梁,而后道:“人没追到,玉佩也没拿回来,是么。”   尉迟弈稍稍扭了扭发僵的脖颈。   “请阁主恕罪,实在是因为那内贼被朝廷的禁卫军所捉去了,所以我们一时也没有法子。”另一个人扯谎道。   他们离开的时候恰好碰到禁卫军拦路,不想惹事,也并不知道那内贼跑去了哪里,但为了不被阁主所怪罪,只能这么说。   他想着,左右是让朝堂给抓去了,就当作一般的偷了东西逃跑的人罢了。   但是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阁主与那朝堂的皇帝是怎样一番的恩怨,也不知晓他所言早已显现,内贼真让禁卫军给带回了宫去。   尉迟弈闻言,面上愈加愈阴沉,手上的筋络明晰。   “你再说一遍。”几乎是强压的暴怒。   “这……这,阁主恕罪,阁主恕罪。”所有人都叩下求饶道。   “我让你,再说一遍。”他微微吐气,眉目阴鸷的可怕,面部可怖的有些扭曲。   但是跪在地上的人皆不敢言。   尉迟弈忽的对房内轻轻道了一句,“杀掉吧。”   那样的轻缓。   随着一阵快刀而下,那先前言话的人双目瞪大,捂着脖子血流至下,竟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一旁的几人骇的皆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哆嗦的跪在地上。   尉迟弈的随从询问还要不要杀掉其他人。   他转动了轮椅,缓缓的过去,俯视着几人,似很不在意道:“一起杀了吧。”   那为首的一个瞪大双眼仰视着他,而后道:“阁主如此作为,就不怕老阁主怪罪么!”   此句,触犯了他的底线。   尉迟弈懒得说话,这等愚蠢之人,做掉就好了。   随从见他如此不耐烦,深深明白主子的用意,便瞬间将其刺死,倒在血泊之中。   “阁主饶命,阁主饶命啊。”剩下的人磕在地上求饶。   “不过是死了几个人罢了,老阁主不会多管本阁主的闲事的。只不过,我今日心情大好,杀个几个人解解闲闷,剩下的……”他刻意拖了拖长调子。   “阁主放心,今日之事我们一概不知,一概不知。”他们道。   尉迟弈面上的笑容有些诡异,转动了轮椅,朝着外头去了。   几人如释负重,面上冷汗淋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其中一个问道。   “赶紧将这里处理好,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若是老阁主知道了,我们皆没有活路,阁主不会放过我们的。此事务必要瞒个干净。”一个有些聪明的道。   “是。”   王侯府。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人低着身,缓缓走了进来。   合须道人带到了,便默默退下了。   姜瑾有些疑惑,但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被年年抢先问道:“弦哥哥,这位老人家是谁呀?”   君无弦笑道:“这是我为姜儿特地寻的老医者,医术最是精湛,望能够帮到二姨娘。” 第三百零九章 二姨娘的旧识   她恍然大悟,但这办事的效率也太快了些。   “我同你说的,你这样快就请来了。”   他轻轻一笑,让老医者坐下。   姜瑾道:“病的不是我,是我府上的二姨娘。她的病着实奇怪,反反复复的未曾见好。”   那老医者略一思索道:“不知可否容老夫去您府上一看。”   她立即道:“多谢老先生。”   于是她起身,唤来了阿俏为自己系上披风,而后对君无弦说道:“我带老先生去府上瞧瞧,改日再来。”   他微微点头,低声道:“莫要让我久等了,明日便来,可好?”   姜瑾笑了笑,也没有回话,只是出了房门。   年年见她要走了,便也跟着弦哥哥出去送送。   天快要打春了,这寒冷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反而是愈加愈冷了起来。   君无弦咳嗽了几声。   她蹙了蹙眉,停住脚步,走了回来对他道:“你这不似风寒罢,不如让老先生为你瞧瞧。你这咳疾,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我着实担心你。”   他笑着缓了缓道:“有姜儿此话,甚过百个医者。放心罢,无碍的。”   姜瑾犹豫的看了一眼年年,发现她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心下明白有年年在,他也不会太过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她披上了披风,便让阿俏搀扶老先生上了马车,自己再一并上去。   即墨从隐蔽之处归来,跟着跃上。   “这位是。”老先生疑惑道。   “实乃我府上的侍卫。”姜瑾缓缓言道。   即墨略微做了些表示的颔首。   “弦哥哥,你为什么会咳嗽呀,是生病了吗?之前未曾听到你咳嗽过的。”   年年很是担忧的缠着他不放,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其实只有合须知道,自从姜大小姐去了边疆过后,大人便自损中喉闭门不见,有理由不去朝堂,日日思虑不停的为大小姐。   即便已好,但这后遗之症,便是落下了这样一个毛病,也是医不好了。   咳嗽起来吧也就只能咳,但是是偶尔,也不频繁,遂他也不过多问了。   只至于姜大小姐那边,主子有吩咐不可告诉,他就闭口不言了。   “没事。”君无弦淡淡道。   年年嘟囔着嘴,说道:“弦哥哥就不要隐瞒年儿了。年儿虽小,但到底是明白的。弦哥哥不想那姜家的姐姐担心,遂隐瞒不说。但弦哥哥同年儿说就好了,年儿是不会担心的。”   她一脸天真单纯的模样。   他缓缓摇头,清润开口道:“弦哥哥没事。”   “真的吗?那没事的话,为什么还要咳嗽呢?会不会自己好的呀。还是需要寻个郎中过来看看,熬点药吃吃呢?”年年追问道。   君无弦微微有些无辙,合须便叹了口气过来道:“小小姐就莫要打搅大人了罢。今日大人还有公务要处理呢。小小姐同我出去玩吧。”   她立马扁了扁嘴,道:“是啊,那位姜家姐姐来了,弦哥哥便就不忙。姜家姐姐走了,弦哥哥又开始忙了。”   这……这,合须真是没法子了。   “有什么好玩儿的,我不想去玩,反正就是在府上,我都看厌了。”年年摆着架子道。   不然呢,还能上哪儿玩去?   她忽的灵机一动,道:“弦哥哥,年儿才来西谟,对这里还很不熟悉呢。我可不可以出去玩儿呀,就是去街市上。”   合须暗道这小祖宗可了不得了,谁敢带她出去哟,万一乱跑丢了自己挨骂是小,这人是大啊。   君无弦面上没了温润,他只是正色道:“外头是非纷扰,怎可出去。若是你爹爹回来听说此事,必要担心你。”   年年讨好道:“哎呀弦哥哥没事的啦,我保证不乱跑真的,不会给哥哥你添麻烦的。我也不会同爹爹说的。”   合须赶忙阻拦道:“不行,这万万不可。”   “为什么不行啊,我爹爹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呢。难不成要我日日在府里无聊闲闷,弦哥哥还整日看公文的,我也不能去打搅。”年年抱怨着说道。   唉,真是头疼,真是头疼。合须在心中抓狂道。   来了个这么个小祖宗,真是家门不幸啊。   君无弦没有言话,只是缓缓的将一些书卷分类。   年年见他没有理会自己,便稍稍的走到他身边去,拉着他的衣袖道:“弦哥哥,你生气了吗?”   他依旧无动于衷的翻阅着一本书籍,而后放了上去。   “弦哥哥。哎呀,还不是哥哥你整日都在书房里头,也不能陪年儿玩。哥哥你想想,府上有什么好玩的呀,年儿还是很贪玩的孩子,若是一直这样闲闷着,那来这西谟好生无趣。”年年嘟囔着嘴巴嘀咕着道。   君无弦整理书籍的手顿了一顿,而后凝视着她,缓缓道:“你当真想出去。”   她奋力的点点头道:“想。”   他的眼眸流转几分,而后整理好书卷之后,对着合须道:“你带她出去。”   “主子,不,大人,当真要如此?”   年年没多想什么,只是眨了眨巴眼,巴望着君无弦。   “命景隐蔽跟着。有你二人在,本候便放心一些。”他淡然道,随即又低声咳嗽了几声。   可是,可是自从即墨做了姜大小姐的贴身侍卫后,府里便少了一个暗卫。   只剩下他素日里来来回回的,以及隐蔽着的景了。   若是此番二人皆跟着小小姐出去了,那府里便只剩下一些精卫了。   虽然如此,但到底合须还是不放心的。   “大人……”   “去吧。”君无弦执起笔墨,眼也未抬道。   年年立即兴奋了起来,欢呼道:“弦哥哥最好啦。年儿回来,一定会给弦哥哥带礼物的。”   于是便欢脱的出了房门,合须只是“哎呀”的烦躁了一句,便冲了出去,叫上了景。   司真阁。   尉迟弈森然的坐在轮椅上,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景色。   “老阁主,有大半日了。阁主都是这样,不会有什么事吧。”一个弟子担心问道。   “让他去罢。”说完,便转身回了房内。   内贼没有抓到,反而被禁卫军带去了宫里。玉佩也没有寻回来。   尉迟弈越想,面目越是发沉,折断了手中的枝木。   既然牵扯到了朝廷,他那太子哥哥,哦不,现在该是皇帝哥哥了。他会怎么做呢?   想要借此引诱他出来么?那不就小看他了么。   是时候该动一动了。本想着让他逍遥快活一些日子,再狠狠的折磨他的。   但这导火索事起,便算个开端吧,也该给他的皇帝哥哥,一份大礼了。   尉迟弈吩咐随从过来,道:“本阁主要的人,准备好了么。”   “一切按照阁主命令,已经滴水不漏的准备了。人,今夜就会过来。”   他忽的扬起唇角,带着一丝诡秘,道:“甚好。”   先前在宫中不能行不能言,一个亲信都无。   现在脱离了束缚,来到江湖,他便不能轻而易举的找到他。   朝堂与江湖,相隔甚远,两不相犯,他有许多的时机可以对付他,而且是在暗地里。   在宫中安插亲信,在尉迟夜的身边安插亲信,这是他的第一步能做的。   “皇上。”一人来通报道。   “司真阁可有什么动静。”他问道。   “暂且还没有。”来人低声回禀。   “是时候该引蛇出洞了。朕命你放出消息,将那内贼带出来作为诱饵,引司真派的人上钩。具体如何做,不用朕再提醒吧。”尉迟夜放下奏折凛凛道。   “皇上放心,一切交给属下去办。”来人便退了下去。   七弟,他冷哼了一声,还是这么喜欢藏着啊。   思绪飘去了很远。   “太子哥哥,等你日后登位了,可不要忘记我哦。”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放心吧七弟,我们是最好的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太子哥哥,我们玩捉迷藏吧。”   “七弟还跟女孩子一样,喜欢藏猫猫哈哈,羞羞脸……”   回忆褪去,尉迟夜手上的宣纸被揉的紧紧,厌恶的丢弃。   到了将军府,姜瑾缓缓扶着老先生下来。   丫鬟阿俏机灵的看看四周,发现管家刚好不在,大夫人也不知在哪里。   这时,几人便一路匆匆的去了二姨娘的房内。   姜乐看到了,便惊诧道:“阿姐?!”   老先生看到了床榻上看到的人,更是一抖。   “静颦?”他震惊的揉了揉老眼。   静颦浑然转头过去,道:“卓老先生!”   此间,几人便愣在了原地。   “这,阿姐这是怎么回事?”姜乐诧异无比。   “我见二姨娘病榻如此,便,便自行找了医者过来,听闻老先生医术精湛,遂请了过来。”姜瑾知晓这事情忽的变的不对起来,所以不想将君无弦牵扯进来,当即便改了口。   “卓老先生,没想到今生还能再碰到你。”静颦满是尊敬的眼眶热道。   “是啊,一别已有二十余年了。”他叹了口老气道。   而后,转过头来,迟疑的看着原地站着愣神的几个小辈们。   姜瑾反应过来,微微笑道:“二姨娘,这是我为姨娘请来的治病的老先生。现在看来,像是你二人相识的,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好在这干站着了。”   说着,便拉过身旁的阿妹,将房内滞留的人也都遣散了去。   姐妹两人默默的在院子外头散步着。   “阿姐,方才是怎么回事呀。”姜乐还有点木然。   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竟这般巧的。本想前几日答应阿妹你为姨娘的病寻个好大夫。却不想方才所见,看来他二人是相识的。”   “二十多年,那我还未出生呢,娘亲恐怕也还未过将军府的门。那位老先生看上去有很大年纪了,也不知是我娘亲的什么故友呢?”她疑问道。   姜瑾眨了眨凤眸。这世道真是有缘。   还是等老先生出来再问问看吧。   蓦地,姜氏见下人将马车牵回了府内,就晓得是阿瑾回来了,微动身想去瞧瞧。   却发现自家女儿同那贱蹄子在那静颦的院落里说这话,那房门也是紧闭着的,外头站着下人。   她一时有些狐疑的,便带着丫鬟阿俏一并过去那后门瞧瞧。   “大夫人,这样不太好吧。”阿俏疑虑道。   但是,还是只能跟过去,一并隐蔽着。   姜氏鬼祟的后门外探着脑袋瞧着里头,微听到一些声响,似有两个人。   她定睛仔细一看,发现还有个老者在与她说话,真是怪事了,这老者是如何进来的?进来又做什么?神神秘秘的,难不成那静颦屋里还能藏人?   想到这里,姜氏便倾听着里头的对话。   “大……”阿俏还未说完,便被眼神警告的憋了回去。   这下子死了,她心中暗暗道。   偏偏好巧不巧的,谁让她被大夫人看到自己在闲着,所以才被叫了过来呢,还是偷听墙角的事情。   “卓老先生,没想到二十多年了,竟然还能再见到您,真是世事无常。看到您还安好,我便也放心了。”静颦虚弱道。   “是啊,当年姨娘也只是个小姑娘。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噢,想必姨娘的夫君一定是那萧公子吧,哎呀也不知他现在生得如何了。当年啊……”其越说越看面前的人脸色不对。   “难道……”他立即闭口,一双老眉凝着。   静颦无声的点了点头。   其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我见夫人的小女生得也是极好的,这府上的条件也最是好。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吧。”   她也道:“是啊,二十多年了。如今我这副残破的身子,还能再想什么呢?”   说着,便苦笑着摇了摇头。   “姨娘放心。老夫一定会以毕生所学医术,替姨娘诊治的。”卓老先生道。   “有劳您了。”静颦缓缓无力道。   房门外的姜氏一个字都不漏的听完他们的对话,心中暗暗有气。   这个静颦,竟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方才她的话,难道还想着过去的那情人么!真是不可饶恕,此事若是同老爷去说,老爷定然不会放过她的!   就连阿俏也听完了,她心中暗暗担心着,想着怎么也得同小姐说说。   这万一大夫人去大将军那边闹事,可如何是好。   二姨娘的病又是这样,万一禁不起什么刺激,又该如何是好。   姜氏细细的思忖着,不行,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告发到老爷那里,无凭无据也是不会相信的。   二十多年了,她那情人也不太好找啊。   这个静颦,她既然这么想着旧情人,便让她去会会去。   姜氏在心中想到了好的主意,于是便悄然的离开了。   丫鬟阿俏趁着空档便跑去了自家大小姐身边,因为顾及到姜乐,所以便小声道:“小姐,阿俏有件事,只能跟你一人说。”   她看了看阿妹,便走到了一旁询问,“什么事?”   阿俏便轻声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有此事?!”姜瑾眉头蹙了蹙。   “是啊,大夫人气的不得了。奴婢担心……”   说来也真是的,那二姨娘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怎的话语间还似放不下当年的那萧公子呢。   她皱着秀眉,道:“此事不能同任何人说起,去我母亲身旁看看,若母亲真有那想法,尽快同我道来。”   阿俏诺了一声,便疾步的离开了。   姜瑾深深的思忖着。   “阿姐,你们方才说什么啦?”姜乐忽的走上前来问道。   此时,房门缓缓的打开,卓老先生走了过来,道:“姨娘的病确实有些复杂。”   “那我娘该怎么办。”姜乐担忧道。   卓老先生刻意的多瞧了她几眼,而后道不用担心,自己回府会想想法子根据姨娘的病进行调理。   “有劳先生了。”姜瑾命下人出去送送。   “阿妹好生照料姨娘。”她道完,便悄然去了母亲那儿。   姜乐走进了屋内,迟疑的望了眼娘亲,而后掖了掖被角,问道:“娘,方才那位老先生……”   “是娘在年轻时候认识的一位老者,娘很尊敬他老人家。”静颦跟后道。   这样说来,便只是一个故友而已。阿月想了想,对于他们长辈的事情还是不要多问了吧。   姜瑾走至院落,欲要去母亲的房内,恰巧府外有人出声,她便多看了几眼。   “进去吧。”府门外的侍卫道。   “大小姐。”一个小太监看到了她,便及时的叫住了她。   她站定,看着他。   “噢大小姐,奴才是想来告诉大小姐。公主殿下说近日都未见小姐入宫,有些想念,便请小姐进宫一叙。”小太监诚恳道。   姜瑾叹了叹,确实。   于是便答应,说今日有点晚了,明日早时便去,劳烦他了。   小太监见大小姐依旧礼貌之致,便开了笑脸道:“奴才这就回去告知公主殿下。”   她点了点头。   以往有些宫中的消息,也都是从公主那听闻的,近日这个风头,若想秘密的得知宫中事宜,也只好通过公主了。   姜瑾只是这段时日事情过多,无暇应接,正好明日清闲,便去宫中一趟。   经过了正厅,发现母亲与父亲正在谈话,她便停了停,在外头听听。   “阿瑾。”姜氏发现了,便轻声唤道。 第三百一十章 故人   她走了进去,道:“父亲,母亲。”   方才未曾听到母亲提及什么事情。   “阿瑾啊,母亲先前瞧见一位老先生从静颦的院落里出来。那位老先生是何人啊,你可知晓。”姜氏说着,瞟了眼一旁饮茶的姜怀。   “是阿瑾擅作主张,见二姨娘的病反反复复都不见好,心下有些在意。恰好去了趟王侯府中,得他引荐,带回来这位医术精湛的老先生。”这个时候,同母亲说起君无弦,是最好的。   在母亲的心里,这件事情若是想要做点功夫,得看王侯的面子。   遂姜瑾希望,母亲息事宁人。   “原来是王侯大人。”姜氏有些诧异。   姜怀则是在一旁赞赏,道:“王侯大人他有心了。”   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   而姜氏心头却百般奇怪,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不管怎么样,还是不应打草惊蛇。   “母亲与父亲,方才在聊些什么呢。”姜瑾似作无心一般的问问。   姜氏笑着放下杯盏,瞧了眼道:“没什么,我与你父亲不过是在说些素日里府内的事宜罢了。”   “嗯。明日晨时,阿瑾要去宫中一趟,许久未去,公主殿下闲闷的很。”她提了提道。   “那便去吧。我阿瑾能够同公主殿下关系这般好,母亲也是荣幸。”姜氏笑道。   姜怀饮了杯茶水,两厢也无话。   “近日,怎的未曾见着世子殿下啊。”他忽的问道。   她迟疑了一瞬,说道:“阿瑾也不知。”   姜氏与姜怀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女儿与世子殿下发生了什么,近日也不曾见到二人来往。   但这些小辈们的事情,他们也操心不上,左右在他们内心,王侯大人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瑾与父母亲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自己房内去了。   还好母亲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让人担心。   毕竟她希望府内能够和和气气的,和睦共处,若不再生事端,那便再好不过了。   只是逊之在北疆,怕也是回不来西谟了,他有他的使命要完成。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不是莫名的叹气,而是担忧。   在皇帝的心中,逊之早就是西谟的质子了,但明面上也并未提过。   若是终有一日皇帝发现他回到了北疆,也不知会如何。   但姜瑾也不希望他有去无回,回到了北疆,自是比待在西谟安全。   这厢,顾逊之收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的来信。   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自己在西谟一切安好,很安稳,什么事情也没有,日子反而过的越来越清闲起来了,并问他在北疆如何,是不是公务很繁重。   再忙碌之时,也要顾惜好自己的身子才是。   顺便还问了北疆王与王妃如何。   他看着嘴角的弧度上扬,为她在西谟一切安好而舒心,为她关切顾念自己与北疆而开心。   “如果可以,真想尽快回去寻你呢,瑾儿。”顾逊之微微叹气道。   他铺好宣纸,立即着墨给她回信,命人送回。   其实这两方,谁也不知晓,他们各自为了让对方安心,遂只报喜不报忧。   竹苓日常调理北疆王的身子,剩余的时间不是去寻世子殿下,便是自己一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叹气的。   纠结啊,真的好纠结,快要崩溃了。   到底该留下,还是该回去呢?   那日王妃娘娘对她语重心长的说了那么多的话,而且自己的初衷本愿也是想留在他的身边的。   但是有很多的因素让她不得不考虑回去啊,为什么人总是要做抉择呢。   竹苓撑着脑袋,不断的叹着气。   “竹苓姑娘,因何叹气。”顾逊之出来放松了一下。   她听到声音,立即坐了起来,有些不自然笑道:“没什么,有点闲闷罢了。世子殿下处理好公事了吗?真是辛苦殿下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了北疆。”顾逊之实话实说道。   竹苓便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低低着个头,也像是在走神一样。   “我母妃那日同你说的话,我听到了一些。竹苓姑娘不必当真,何去何从,皆是你自己的选择。”他正色道。   她看着面前欢喜的人自从回来过后,便极少有那样的笑容了,起先纨绔倜傥的他,现在却稳重了不少,或许是,她不是他合适的那个人吧。   在西谟的时候,她见殿下每回看到瑾儿姑娘,都会变得十分的小孩子心性,也很不正经,面上时时带着笑容的,也从未正色过。   竹苓点了点头。   “我父王如何了?他约莫还有几时能痊愈?”顾逊之问道。   唉,这正是她纠结忧心之处,一边呢又期望北疆王能够早日康复,一边时间越快她就越担忧。   北疆王痊愈之后,她就不知该何去何从了,说要离开吧,也是不舍,不离开吧,还是得回去。   所以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之中。   竹苓老实对他说,北疆王若恢复的好,一月多便能够康复,若缓一缓,两月也可。   顾逊之了然的点头,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能够回去西谟,见到瑾儿了。   思及此,便高兴的想要将此事通过书信告诉她,但奈何才想起来,方才已经回信过去了,一时有些懊恼,暗道自己回的太急了。   她看他面上情绪丰富,有些疑虑不解。   “世子殿下,如若大王他的身子痊愈了。殿下还会回去西谟吗?”竹苓问道。   如若他说回,那她便坚决的跟着他回。   如若他回不去,那她,那她或许会抵抗不住内心,选择自私的留下来。   “本世子一定要去西谟。”顾逊之坚毅道。   竹苓心头一阵喜悦。   “好,我一定会努力,让大王他早日康复的,帮助世子殿下能够早些去西谟。”她道。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或是殿下回不回得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她现在还抱着点点的期望着。   果然,只要他的一句话,就能够让她的心中顿时烟消云散。   “竹苓姑娘,多亏有你了。”顾逊之诚恳道。   竹苓摇了摇头,说道:“若非有世子殿下,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也给了她现在的一切。   即便是他们之间毫无关联,她都会做这些的。   北疆王妃在树旁转身离去。   方才他们所说的话她皆听见了。   “娘娘,世子殿下他依旧要去西谟,这可如何是好。”身旁的侍从担心道。   她是怕他们的世子殿下留恋别国,不专心自己的国土了,这样下去可不妙。   “我只当逊儿此番回来,能够体会下他父王的苦心与艰难。日后可以一心一意留在母国,帮助他父王打理要事。可是,本宫终究是低估了逊儿对那女子的情意。”北疆王妃心中的心结,便是此。   “世子殿下欢喜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殿下如此?要不娘娘,奴婢差人去打探打探?”侍从忽的灵机一动道。   “若是极好的女子,那便由殿下去,哪日带回来做了王妃也是一样。如此便可长久挽留世子在北疆,若是不好的女子,相信殿下过了意气风发的时候,便能开始沉稳,知道孰轻孰重了。”她又道。   北疆王妃一直也是对于这个瑾儿姑娘感到很是好奇,但从没想过要去打探打探,此番听侍从说来甚是言之有理。   “你说的对,既如此,就照你的吩咐去做吧。”她缓缓道。   “是,奴婢一定会办妥的。”侍从领命。   但愿如此吧。至始至终,她都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独当一面,沉稳愈加。   他早已成年,也该懂事些了,望他能够早些看开,明白自己的身份使命。   侍从寻了个人秘密的说了几句,那人便离去了。   此间,第二日的清晨,丫鬟阿俏给姜瑾梳洗打扮,道:“今日小姐要去宫中,可别忘啦。”   “记着呢。”她将最后一根钗子递给她。   “好了小姐。”阿俏钳完看了看镜子道:“小姐真是仙子般的好看。”   姜瑾听惯了此等话,已经无视了。   待出府的时候,瞧见前头有另一马车停下,走下了昨日的老先生。   “大小姐这是要出门吗?”卓老先生道。   “是,许久未进宫了,公主殿下邀我一叙。老先生是过来给姨娘瞧病的罢。”姜瑾微笑道。   “是啊,昨日老夫研究了一夜,终是合理的列出了该如何诊断她的病了。”   她微微颔首,命守门的侍卫带其进去,到二姨娘的院落里。   “老先生,我先走了。”姜瑾掀开帘子,进了马车里。   即墨从一旁飞身而来,跟着阿俏一并上去。   到了宫中,看着那宫墙吹拂的风,树叶飘零,她不由得感叹,多看了几眼。   自七皇子宫变之后,又是一番景象了。   姜瑾呵着气,有些冷,来到了公主的寝殿里。   “公主,姜大小姐来了。”婢女过来通禀道。   尉迟茗嫣听见了,连忙迎过去,看到了清丽的人儿便道:“阿瑾姐姐几日未见,倒养好了些。”   “公主此话是谁教的,倒颇有些老一辈说话的风范。”她不由得轻声笑着,由她领着自己落座,而后递来暖炉给她捂着。   “快将温过的烧酒端过来。”她解释道:“这烧酒小饮一杯是不会醉的,酒性不强,可以暖暖身子的。”   姜瑾见她似是懂事了许多,这说话与举止比以前也是小不一样了。   “前段时日发生了很多事情,今日见公主似是成长了许多。”她缓声道。   “唉,是啊。”尉迟茗嫣附和了一句,而后道:“阿瑾姐姐可知晓,今日要涌进一批新尚书郎入职。”   她微微蹙眉,摇头道:“不曾听过。”   “一大早的,就吵死了,好多人呢。听说这外头科举中了为首列选举,有一些儒家子弟也来呢。但本公主自是不感什么兴趣了,就觉得烦人。”尉迟茗嫣晨时都未睡好。   那些个人初次进宫,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往哪儿走的,好死不死的都来她寝殿前面聚着呢,后来自是被轰走了,气了她许久。   姜瑾笑。   “阿瑾姐姐你还笑呢。”尉迟茗嫣嘟着嘴道。   “对啦,姐姐最近都在做什么呢?”   “也不曾做些什么,只是在府中闲着罢了。”她道。   其实是不想将一些没必要的烦恼告诉公主而已。   “哦……”她沉寂了下来。   “公主呢,想是很忙罢?”姜瑾询问道。   尉迟茗嫣轻轻吐了吐气,道:“说忙也不忙。不知怎的,总觉得什么也没做,但确实做了不少,这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唉,倒要让人开始思虑整日要做些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好,仔细一想,都不记得先前的每日都在做什么。”   公主竟也开始想这般多了。   姜瑾正了正色道:“公主保持这样便好。”   “真的吗阿瑾姐姐?”她纯真问道。   她温和的点了点头。   “对了,阿瑾姐姐。我近日在宫中闲得慌,你明日要去王侯大人府上吗?带上我吧。”尉迟茗嫣道。   可是尉迟夜那边,应该是不会允许她出宫的吧,更何况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啦,没关系的。昨日我同皇哥哥提过了,他竟然答应了。说是王侯大人府上,同阿瑾姐姐一起就没有关系。呃,然后还给我加了很多的侍卫。”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很小了。   姜瑾都能想象,公主去了王侯府,要带着许多拖油瓶的壮观景象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会答应,大概也是觉得同她在一块比较安全吧,也有可能是他太忙了,也不想让公主一直缠着索性便答应了。   “好吗阿瑾姐姐?还是姐姐吃味,不想让我去王侯大人府上,打扰你们二人呀。”尉迟茗嫣挑挑眉。   “这倒不是。”姜瑾想起年年还在府上,会不会有点。   “那就这么说定啦,明日我便先去姐姐府上,我们再一道同去。”她开心道。   说来其实也是一时兴起,在宫里头闷,但也不能出宫去街市玩。   她想了想,关系比较密近的就是阿瑾姐姐了,遂跟着阿瑾姐姐一并去王侯大人的府上去玩,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她也是会看这些分寸的,有她在,一定要给王侯大人和姐姐多制造些甜甜的氛围出来,嘿嘿。   想到这里,尉迟茗嫣就很兴奋很高兴。   姜瑾瞧见她笑得这样,也不知她是在想着什么好事。   对了,好些时日未见到元小公子了,也不知他都在做些什么。   “阿瑾姐姐,你可瞧见过元堇德了?”恰好,尉迟茗嫣问出了她想问的。   “未曾。小公子也没有再进宫来吗?”   “不知道呀,反正没有来本公主这儿瞧过我了。”她扁了扁嘴,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姜瑾凤眸微动。   “没关系的,想是元小公子在忙些什么罢。得空了,定会来寻公主玩的。”她宽慰道。   “我才不要他来呢。”她有些傲娇道。   这时的司真阁内,随从来回报道:“阁主,人手已经安插进去了。”   尉迟弈露出十分阴侧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该做什么,不用我吩咐了吧。”他笑容骤歇道。   “是。”随从缓缓退下。   皇帝哥哥啊,我的好皇帝哥哥,你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你宫中安插亲信吧。   接着,就等着好消息听了呢。他轻声冷哼。   公主寝殿的外头,有一些人经过。   “外头怎么回事,又是那些晨时的人么?烦不烦啦。”尉迟茗嫣道。   一旁的婢女说选举已经结束了,是从公主寝殿边上路过的。   “这么快就结束啦?”她微微有些惊讶。   姜瑾思虑,问道:“是何人呢?”   婢女被问到了,方才去端茶的时候有听到一些蜚语,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选举的几个尚书郎,有其中一人是另一位大人推举而上的。”   “是哪位大人?”尉迟茗嫣好奇问道。   “好似是户部的尚书大人。”婢女诚恳道。   “好啦好啦不用说了,本公主不想听这些了。”她摆了摆手,婢女便退到了一旁。   姜瑾稍稍有些疑惑,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略在寝殿里坐了一会儿,同公主聊了一两个时辰,便准备出宫了。   丫鬟阿俏与即墨等在外头。   她忽的腹部有些疼痛,想去解个手,便绕了一段路,只让阿俏跟着。   待出来过后,隐约瞧见树影下有人头攒动,瞬时一惊。   “你可看见了,那边有人。”姜瑾问道。   阿俏放远看过去,确实有人,还是两位,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其中一个身穿朝服,想是宫中的某位大人,能在此隐蔽的地方商谈事宜,定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   她眯起凤眸望向另一人,衣裳不似宫里的行头。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阿俏提醒道。   姜瑾点了点头,最后再看了两眼,便没再多关注了。   宫中近日风头正紧,诸事许多,遂她什么事情都会多比常人思虑一些。   朝中大臣与外部人商谈,所谓何事?   怀着心事回到了将军府,想起了二姨娘的病情,便去了其院中看看。   发现那老先生还未离去,门口的下人欲要唤她,她示意不用,并遣散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当年往事   “姨娘的这病怕是不好治。但老夫会竭尽全力的。另外,老夫昨日忽的感慨,旧地重游了一番。”   静颦没有说话。   “发现旧时之地早已物是人非。姨娘猜老夫看到了什么。”   “老先生,看到了什么?”   原来自这卓老先生回去之后,他便改了条道,命人前往了故地,因见到了故人便愈发的感慨。   待回到了那地,发现早已一片荒芜。   感慨之余,还是觉得早已物是人非,人去楼空。   欲要离开之时,却见一中年男子悠远的望了许久,叹气着便走了。   卓老先生当下猜疑,回去后仔细作想,便怀疑或许正是当年的那人……   静颦听着心头颤了颤,一滴眼泪无声的滑下。   为什么会哭,为什么会确定真的是他。   那要从以前开始说起了。   当年,静颦还不过是八九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天真烂漫。   家境虽不好,但爹娘疼爱,唯有一长兄好赌,但为人又孬,从不敢同那些赌坊的人赌钱,只同那些无所事事的游民一起。   要说静颦与那萧公子的相识,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的上元佳节时候。   那会子家里穷,静颦不能够似旁人一样,买些好看的花灯点缀,着实气气派派又热热闹闹的过那上元节。   长兄虽然好赌为人又孬不学无术,但是对这个妹妹还是较为关照的。   于是其便思忖着,如何能寻到几盏好看的花灯来为妹妹助兴。   但是吧偷又不敢,买也没钱。   遂便想了许久,才想到,这偷也要偷的有点技巧。   店家不能窃,会报官。有钱人不能偷,会被打死。   普通的老百姓,瞅个老实点的就去拿了就跑,这样就会好一些。   这长兄思来想去,就这个法子可行一些,但真当在街市上看来看去,盯了大半日的还是不敢下手,瞅着每个人都觉得可怖不老实的。   待快到夜间的时候,急到快要崩溃了去,遂咬牙一横,冲去闭眼随便寻了个顺了几个花灯。   “我的灯!”那人道。   其便拿了就跑,被偷花灯的是一位公子,倒看起来有几分涵养的,便就此作罢了,只认自己倒霉。   这约莫就是其所说的,老实人。   还真应了这点,长兄觉得自己太过走运了,但人不找他就觉得心中有些愧疚。   但管他呢,为了妹子,也就只能良心过不去一下了。   绕到一巷子里,见妹子与娘亲在一块儿卖鸡蛋,便将她拉了出去,神神秘秘的亮出了花灯。   妹,也就是静颦,高兴不已。   这一幕正正好让那先前被顺走花灯的公子看到了,公子只是略微一想,便猜了出来。   他走了过去,长兄骇的如同见鬼一样,生怕对自家妹子怎么样,于是忙拦在妹子面前道着有什么事情冲他来,拿了他的花灯日后有钱再还给他。   但公子并不恼怒,也没有要回花灯,只是说见其小妹有缘,便赠给她了。   瞧小姑娘也生得很可爱。   这公子看上去也不过大不了她多少些岁数,但都已经这样少年成事了,想是家教甚好了。   静颦知道真相后怎么也要将花灯给公子,长兄也不好说什么,心虚的很。   公子左右权衡一番,便做了个决定。   说不如一起看花灯吧,这也不用还了。   静颦与长兄皆很高兴,觉得公子为人甚好。   上元节这日,长兄在家陪伴父母,唯一一次没有去赌。   而小妹便同公子游遍了花灯,安平将她送回家中去。   自此以后,二人时常在一块相聚玩耍。   约莫三年后,公子乔迁去了别处,二人分别了五年之久,再次回来,各自也长成少年少女了。   一个意气风发眉目倜傥,一个美若秋水眉目清秀。甚是般配。   二人明白了各自的情意,便私定了终生。   然好景不长,世家子弟同贫穷的人家总是不能相容的,世间都求一个门当户对。   后来,发生了许多的变故,长兄在外无意惹了当地的地主,被活活打死了,爹娘去状告,触怒了地主,悄然无息的死在了黑夜里,尸骨无存。   可怜了当时的静颦,只有十来岁的年纪,无依无靠,流浪在外。   因这件事情,公子家的爹娘便更加阻止两人相见。   其爹娘用尽了手段,都不能使静颦放弃公子。   无奈之下,使了些卑劣阴险的招数,托人将静颦卖了,但卖去的是个好人家。   也就是后来的将军府,当然先前姜怀还不是大将军。   静颦进去后伤心欲绝,日日做粗使丫鬟做的事情。   一日姜怀在后院闲散,忽的与其对上了眼,瞧上了这静颦。   但念其卑微,便只做个偏房姨娘。   后来的后来,就是现在这番光景了。   静颦产下姜乐之后,便失宠,一直在偏院里无人知晓的过活,因思念公子与终日抑郁,这身子渐渐就残破了起来。   约莫二十年之后,这毛病依旧是这么反反复复的吊着。   对于当年的公子,静颦也早已经忘怀了。   但遥想自己弥留之际,恐时日不多了,甚想见一见那当年的人。   多想时光能够重来,再遇见他,她还是不后悔。   她曾住过的房子,现在也正如老先生所说,一片荒芜吧。   这样的荒芜,还有一人能够记着,甚至过去看了许久。   按照老先生的描述,静颦能够确认,一定是他。当年的,萧公子。   姜瑾在房门外站了许久许久,听完二姨娘所说,眼角竟有一丝泪意。   她此时此刻,愈发的想念君无弦,怎么回事呢,分明昨日才相见的。   忽然的,便有些感谢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身份,只怕她今世也不能同他这样顺利下去了。   但世间有太多似二姨娘这样可怜的身份。   姜瑾轻轻叹了一口气。   里头的人讲完过后,双眼噙泪。   老先生也是很是唏嘘,当时他开的医馆就在静颦家的附近,时常能瞧见那萧公子与之来往。   但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的,因为他后来被儿子接去了其他地方。   没想到这后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若非此次王侯大人所托,他千里迢迢赶回西谟,不然也不会与故人再聚。   “二姨娘也不必太过感伤了。”   静颦擦了擦眼泪道:“活了大半辈子,没有什么好求的。只是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左右都是要死的,只是不知能拖到何时。老先生,我真想见他一面啊,见一面我就知足了。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又是何模样呢。”   “既然他昨日已经来过,相信还会有下次。老夫一定会每日过去碰碰,看能否再次碰到。”   “多谢卓老先生。”   姜瑾听此,默默的离开了。   虽然听墙角的行为不是很好,但是她不愿意在此时此刻进去看二姨娘。   本就是来瞧瞧她的病情的,却不想听到了这些红尘往事。   但愿二姨娘能够看开。   至于她想要见那萧公子,也是情理之中,但确实太过冒险了些。   姜瑾便候在了府门口,等待着卓老先生,想要同他说一说。   等了一会儿,老先生便出来了,见到了大小姐有些诧异。   “大小姐,可是特地在此等候老夫。”   她点了点头,道:“老先生,借一步说话。”   卓老先生心头觉得有些不妙,迟疑了下便答应了。   姜瑾带着其去了一旁。   “老先生,二姨娘的病,可有的治?”她起个话头道。   此间,卓老先生听出了她话里有话,便叹道:“老夫只当竭尽全力。然此番治好日后定是要再反复的,这样下去亦不是法子,但真真是无力了。老夫会尽量延长姨娘她的寿命。”   姜瑾也是清楚明白的。   她眨了眨凤眸,看起来似有话说但是说不出口。   “大小姐,可是有什么话要对老夫言?不妨直说。”老先生提醒道。   她颔首礼道:“请老先生,务必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大小姐何须行礼,有何请求请尽管言说。”老先生一双老眉沧桑道。   姜瑾顿了顿,道:“我要先向老先生致歉。先前欲去探望姨娘时,无意间听得了老先生与姨娘的对话。”   卓老先生当即骇了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他的老眉跳动,只觉大事不妙,一双老眼也是左右不定的,有些难堪。   “请老先生放心,我只当未曾听过。”她微一礼。   “大小姐方才所说的请求,是……?”   姜瑾缓缓走动了几步,开口道:“姨娘来我将军府已有二十年有余,生下了阿妹这样好的小女。在府中吃的用的倒也是安稳的。”   卓老先生老眼微动,大约猜测出她所言。   “既已过门,那些前尘往事自该斩断。痴痴念念,皆是已变为红尘过去。”她凝眉道。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我母亲是将军府的一品主母,三姨娘去世的早,眼下府上大大小小的内务,事无巨细,皆由我母亲照管打理。”姜瑾隐晦的暗示着。   卓老先生细细一想。   “老先生请好好思虑。莫要因一步错,而连累牵扯甚多。姨娘现在病况不甚,阿妹又还未成长,但将军府里亦是风调雨顺,年年安稳。”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蓦地,卓老先生定睛道:“大小姐所言极是,是老夫欠佳考虑了。”   姜瑾微微一笑,道:“二姨娘那处,那些红尘过往的念头,还是该斩断的尽快斩断的好。相信老先生一切都是为了姨娘好。”   见其不说话,她跟后补充道:“老先生放心,府上姨娘所需要的我自会尽心尽力的去供。”   卓老先生点了点头,抹了把花白的胡须,老眉深深的凝着。   随即,他反应过来似的,连忙作揖拱道:“多谢大小姐今日所言。”   姜瑾笑道:“终归是自家人,多少要关照着些的。谁也不希望这份平和能够被打破。”   “大小姐,真是通透。”卓老先生叹了口气,便挥袖上了马车离去了。   她站在府门外望了许久,眼神悠远。   对不起了,二姨娘。但为了整个将军府,不得不如此做。   那份长而旧的相思与执念,便让它淡忘罢。   姜瑾转身,缓缓进了府里。   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即墨身形站的比挺,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方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她凝视着他道。   他迟疑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身为自己的贴身侍卫,没有什么听不得的话。   小姐去哪儿,他就会跟去哪儿。所以先前小姐在外头听见二房与老先生的对话时,他在那屋顶上也清晰的听了去。   心中不知滋味如何,约莫是百感交集,不似喜也不似忧,亦不似愁。   这样唏嘘又另人叹惋的故事,终究输给了一个“门当户对”。   即墨见身形轻盈的人儿回了房门,将自己紧闭了起来。自己则是放下了剑,来到亭子处,靠在那漆红的柱子上,望着那扇门。   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从未因他而敞开过。   从不知情思,岂知情思苦。   他不晓得自己能够陪她下去多久,曾从未怕过死,亦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但自从跟了她,做贴身侍卫,每一次危险的时候,唯一的念头便是活着,活着。   他开始怕死了,他开始有些恐惧了。   这份恐惧是因为他怕失去她,再也不能看到她。   即墨的眼神悠远。   房内,姜瑾心中五味杂陈,看到桌上的宣纸,便想起了,那段日子,也曾书信过君无弦。   她忽的兴起,带着点点忧愁,着墨动笔,一笔一划皆写的飘逸。   一行的娟秀字体栩栩如生,如画儿一般。   蓦地,她晾好宣纸,搁置在一旁。   丫鬟阿俏收到了驿站人送来的书信。   “瑾儿亲启。”她默默念着,原来由是世子殿下书信回来了。   她拿着书信来到小姐的院落里,见即墨正专神的望着小姐的房门。   那样的眼神,似在看一个很珍贵很珍贵的物事一样。   她有点愣,心道这即侍卫不会是对自家小姐有情意吧。   不会吧,即侍卫这样冷冰冰的人,他懂什么叫喜欢吗?但现在的这个场景,俨然就是她心中所想啊。   了不得了……阿俏十分的诧异,这书信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送进去,如若送进去了打搅了即侍卫,万一让他给发现自己进来了,会不会多想,会不会难堪,会不会尴尬。   阿俏想了三个会不会之后,即墨忽然来到她的面前,问道:“这信是要给小姐的么。”   她吓了一跳,忙道:“是啊。”   “你的事情比较多,我递过去吧。”他道。   丫鬟阿俏眨了眨眼睛,心下思虑,犹豫着道:“好,那麻烦即侍卫你了,我下去忙啦。”   离开前,还不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即侍卫在小姐的房门前一直傻站着,似乎不知怎样叩门才不为突兀。   真真奇怪了,而且小姐今日也有点怪怪的,这都是怎么了。   她想了想摇头,便走了。   “小姐,有书信。”即墨轻叩了一声道。   姜瑾缓缓拉开门,见他有些错愕的模样,伸过手道:“给我吧。”   他便递给了她,而后默默站在一旁等候。   打开书信,上头写着他近日处理公务得当,父王与母妃都很赞赏他。   还问自己这样频繁给她送信,会不会打搅到她。   看到这里,姜瑾倒有些诧异了,这素日里他也从未问过她这种问题的,都是“先斩后奏”。   估摸着觉得她不是很时常给他回信,才让他这样以为的吧。   但她着实没有什么可以分享给他的,一些趣事想想也不写了,觉得无聊透顶,平日里烦恼的事情诸多,自是不会书写出来。   所以一般回信便是问候问候北疆,再问候问候他的身子如何,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即墨是后来的,遂不知晓顾逊之也是情理之内的事情。   他对这来回的书信已经在意许久了。   想了想,他终是拗不过内心的疑虑,开始问道:“小姐,是在同何人来往。”   说着,眼睛瞟了眼那书信。   姜瑾觉得即墨近日很是古怪,对她的很多事情都比较在意。   但是她想想,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理应要了解她的一些事情的。   遂也没有多想,自己能知道的,便也会告诉他。   她对即墨是完全的信赖,只留一点点余地而已。   “北疆世子。”姜瑾收好书信,对着他道。   他也没说话了。   她见他如此,便解释道:“我同逊之认识了许久,是最好的好友。他是个特别好的人,特别特别的好。但他现在却回去了北疆,归期未定。也不怕对你说出来。”   她说着,将书信放在了房内,那里一排皆是来往的信件。   “为何要收起来,不弃之?”即墨问道。   姜瑾只是道:“习惯了。觉得扔了可惜。就这么放在那儿,也不是很碍事。”   包括先前君无弦的信件,她都收的好好的。   他不解。   “你今日看起来似有些心事?”她狐疑道。   即墨眼睛微动,低头道:“没事。”   姜瑾转身看到了先前写给君无弦的信件,忽的此番瞧起来觉得有些矫情,便当下揉成了一团扔进了纸篓里头。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即侍卫动心   他定睛看了一眼,道:“纸篓满了,我去倒吧。”   她面对他的勤快已经见怪不怪,便应允了。   即墨带着纸篓出去,出于内心蠢蠢欲动的好奇心,便将方才她揉成一团的宣纸打开来瞧了瞧。   此间正好,丫鬟阿俏端着茶点过来,一看那即侍卫在干什么呢。   她凑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不是小姐的东西吗?即侍卫为何在看呢?   即墨一行行看过去,心头更加黯然。   字里行间,无不表达着情愫。深不知,自己欢喜的人却这样欢喜着另一个人。   阿俏古怪的走过去,喊了声,“即侍卫你在干嘛呢。”   即墨恍然的丢进纸篓,见她过来,便道:“倒了。”   “你知道在哪倒吗?还是我来吧,你把这点心给小姐送过去。”她将手上端的递给他,自己拿着纸篓走了。   见无人影的时候,她好奇的拿出宣纸看了看,是小姐写给王侯大人的书信。   她好似了然了许多。   难道,即侍卫真的喜欢小姐吗?   即墨将茶点端了进来,姜瑾有些惊讶道:“这样快,你还端来了茶点。”   他不喜说话,只是默默的放下,欲要离开。   “等等。”她放下书卷道。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觉得你近日有些奇怪。”姜瑾拾了块糕点递给他,道:“一起尝尝罢。”   她认为他肯定是有什么心事,但到底也不明白他一个小侍卫还能有什么心事。   然左右现在也比较清闲,聊聊天也是好的。   即墨迟疑的接过,软软糯糯的很香甜,便望着面前倾国倾城的人儿有些看怔了。   “怎么了,不好吃么?”姜瑾自己尝了一口,与往日一样的味道呀。   他点了点头,“好吃。”   奇怪,他真的很奇怪。好吃还表现这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你同我说说罢,你近日是不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还是你觉得在我这里当个侍卫有些屈才了,有些闲闷了。你若是真这样想,我大可可以为你寻……”姜瑾话说到一半,被他打断。   “不是。即墨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小姐。”他聊表忠心道。   那不是这个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呢?自从初次见到他起,她便认为这个暗卫很是沉稳,话不多,喜欢干实事,一眼就选定了他。   “小姐。”即墨忽的被鬼神迷了一样似的,回想起方才宣纸上所写的,定睛看着她。   姜瑾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认为他一定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提前开口道:“你既然是我的侍卫,我就一定会保你周全的。说吧,是不是那日司真阁的事情连累到你,他们有什么行动要对你了。”   即墨好容易酝酿起来的气氛就这么被她无情的给打破了。   顿时也再酝酿不起来了,忽的就不想说了。   “你说吧。”姜瑾的秀眉紧紧的凝着,很是郑重的问他道。   “其实,我……”   “嗯!”她很认真的在倾听着,大有鼓励他敢言的意思。   “我……”即墨心中蠢蠢欲动。   姜瑾有些没了耐心,到底有什么事情说不出口的?   “小姐,我喜……”一个“喜”字的发音只出了短短一点点,皆可忽略。   “小姐!”阿俏的声音打破。   “怎么了?”她询问道。   丫鬟阿俏只顾着喊来着,一时间也忘了要怎么说,于是便拿着纸篓,默默的放进房里头。   姜瑾一看,原来是她去倒的。   “即侍卫,我有个活儿需要你帮我一下,来快同我走。”阿俏拉着他的衣袖就往院落外走。   她缓缓摇了摇头,将房门也不掩上了,通通风。   来到了院子外头,阿俏劈头盖脸的就给即墨说了一遍,道:“即侍卫!我今日一定要好好的说一说你!”   他有些愣,站在原地很是无措的样子。   “我跟你说,不对,我觉得你最近很奇怪啊。”阿俏点着他道。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小姐,有那方面的,那方面的意思?”她跟后问道。   即墨忽然被人猜出了心思,顿时觉得有些羞愧。   好的,沉默就代表确认了。   阿俏果然应证了心头的猜测,即侍卫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敢偷偷的喜欢大小姐!这实在是。   实在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   “即侍卫!你太没出息了吧!”阿俏叉着腰道。   “你看看你,身为一个侍卫,竟敢喜欢上自家小姐,这已经是罪不可恕了。而且竟然还这样郁郁寡欢的。若真的是喜欢,那你便直说不就好了!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大男人的!”   即墨很想说,他方才差点就说出口了,还不是你给阻拦的。   “咳咳,开玩笑的。其实吧,说老实话,即侍卫,我并不建议你同大小姐挑明出来。这样会影响小姐与你之间的主仆关系的。”阿俏道。   “而且,你也是知道的。小姐她,同王侯大人,很好的。所以,即侍卫呀,你若真心喜欢小姐,就应该看着她快乐不是吗?一直陪伴在小姐身边,保护她就很好了,不是吗?”   阿俏觉得自己简直可以去当四处游说的人了。   即墨皱了皱眉头,对于感情什么的事情一窍不通,就晓得自己喜欢小姐,喜欢到忍不住了,便想说出来,让她也知晓自己这份喜欢。   但听到面前人这么一说,倒是开悟了一些。   “唉,即侍卫啊,我不得劝告你啊。大小姐虽然是人见人爱的,但没办法,已经有了王侯大人了。所以你还是死心吧。这抢大小姐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唉。”丫鬟阿俏情不自禁的就想去了世子殿下。   那会子,也就殿下同王侯大人是劲敌了。   “还有谁?”即墨忽的脑抽问道。   “就,就是世子殿下啊,其他的还有许多世家子弟的公子。反正我家小姐,就没有男子不喜欢的吧。”阿俏刻意略去边疆大王不提。   她此话说的确实不错。   “你说的对。”即墨道。   这样多的人喜欢小姐,小姐只有一个,要怎么办好呢,定然很为难的吧。   阿俏见到他开悟了,便语重心长的拍上他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即侍卫啊,爱而不得很苦,但是默默守候也是另一种爱。早日参透吧,早日参透吧。”   虽然她也不是很懂这些啦,不过就是有感而生罢了,也不知晓自己说的对不对。   即墨瞧了她一眼,觉得她似那庵里的尼姑一样。   “你同合须也是一样么。”   阿俏怔了怔,道:“那当然不一样了。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就这样。”   “可合须他分明是……”   “哎呀不管了,我最不喜欢这样子了。忙去了。”她说着便离开了。   即墨很费神,很不解,但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了,更没有心思管其他人了。   他想了想,内心里叹了口气,认为方才阿俏所言甚有道理。   若不知该怎么做的话,暂且便依她所说那样吧。   可那北疆的世子,同样是爱慕小姐的人,为何就能够同小姐互相通信呢。   即墨思考,但他不能看到小姐,而自己可以。   这一点,就可以打败他了。   次日,卓老先生依旧为二姨娘的病情所诊,带来了许多的药材。   “老先生,昨日我拜托你的事情……”静颦问。   “哦,老夫昨日去看过了。没有呢。”他的老眼游戏闪躲,见其有些失望,便道:“老夫为你把脉吧。”   静颦面目疲弱的点了点头。   自己这身子,也不知能够撑到什么时候,真希望有一日能够再见他一面啊,那便了无牵挂了。   姜乐默默的离开。   娘的愿望,她一定要想办法为她达成。   昨日,她在后门清理一些枯叶,因下人们也不愿,遂自己便动手捡,觉得对娘的身子会好些。   于是便听到了那段红尘往事,那夜一整晚也没睡,想了个明白。   娘的身子如何,姜乐心里头也跟明镜一样。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替娘达成愿望。   那位萧叔叔,到底在哪里呢?   此间,姜氏秘密的吩咐下人,派个人在那老医者离去的时候,悄悄跟着,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卓老先生诊完便上了马车,按照姜大小姐昨日的劝告,他便放弃了寻找那当年的萧公子,决心不拖累二姨娘。   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些执念也该断了。   行至一半的时候,忽感觉有人在跟着,总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   老先生也不是一般人,心下便猜疑了起来,怀疑那将军府派人跟踪他。   会是谁呢?难道此事走漏了风声?明明只有大小姐知晓的,她的为人,绝不会如此做。   那不然,会是将军府的大夫人派来的人?她又如何知道的呢?   但不管如何,得亏昨日大小姐相劝,不然此间怕是要一场牵连了。   唉,还是年轻一辈的人想的多啊,老了老了,不愿意再思虑了。   那姜大小姐只可惜是一介女流,若为男儿,也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老先生一路回到了家中,见一个人影闪过离去,心下了然。   回去复命过后,姜氏问,“当真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见过任何人?”   那便奇怪了。   “你明日开始,日日跟踪过去,有什么事都来通禀我。”姜氏一副严厉之色道。   “是,大夫人。”   姜瑾近日贵人多忘事,连最重要的事情都浑然不记得。   这不,公主殿下的马车停落在了府外,她才想了起来。   左右日头还早,幸亏没有耽误什么。   “公主殿下驾到。”外头有人禀道。   尉迟茗嫣头回来将军府,一进府邸就觉得十分的阔派。   “公主殿下何来造访。”姜怀礼了礼,姜氏在一旁也是礼貌周到的。   “本公主是来寻阿瑾姐姐的,大将军与大夫人不必客气,就莫要多礼了。”她笑着道。   一眼望过去,看到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姜瑾,便热络的过去亲密的拉住她的胳膊,道:“阿瑾姐姐,我们一起去王侯大人府上玩儿吧。”   这姜怀与姜氏二人对上了眼,不明白为何公主殿下突然造访,拉着小女去王侯大人府上玩。   “父亲,母亲。实则公主她在宫内烦闷,便与阿瑾约好一同去王侯府上散散。”   原是这样,二人便也目送着公主殿下与女儿离去了。   走的时候自是要坐公主的马车一起去的。   姜瑾带着即墨与阿俏,算上公主与婢女有五人,马车内宽阔不已,甚至还可再容二人。   “这,阿瑾姐姐你换侍卫了吗?上回那个戴面具的很好玩儿的侍卫呢?”尉迟茗嫣瞧着即墨,很是认真道。   “还是先前那一个,只不过是即墨他将面具摘了下来罢了。”她笑着回答道。   “这样啊,摘下来不好多了吗?先前看着着实渗人,原来面具下的模样是这样的呀。”她打量着赞赏的点了点头。   公主以为侍卫面具后头的脸一定很狰狞见不得人,所以才要戴的,没想到却恰恰相反呢。   “好清秀呀。你先前为何要戴着呢?现在又为何要摘下?”她询问道。   即墨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便向自家小姐眼神求助。   “先前因何而戴面具,想是各行各家的规矩。至于摘下么,也是因为太过惹眼,恐吓到路人,我便让他摘了下来。是吧,即墨。”姜瑾朝着他看过去。   即墨极其配合的点了两下头,表示确实就是这样。   “我记得,这侍卫是阿瑾姐姐从王侯大人那里要过来的吧?”尉迟茗嫣想了想道。   话虽如此,但为避免不必要的争端,姜瑾便改了改口道:“王侯担忧我出入安危,便将他身边的暗卫赠予了我。”   “哦哦对,本公主记错了。是王侯大人亲自送的阿瑾姐姐。”   于是这话茬越变越奇怪,即墨皱了皱眉,好似他是个什么物件一般,任由人送来送去的。   丫鬟阿俏忍不住偷偷的笑着,即侍卫估计心里头有的好吐怨的了。   姜瑾念及公主纯真,没将她的话视为不妥,不会太过在意。   到了君无弦的府邸停下,尉迟茗嫣故意不让下人通报。   而后让她的阿瑾姐姐先下,她要恶作剧一番,毕竟她就是喜欢玩。   既然都来了,自是要好好玩闹一番的,嘿嘿。   姜瑾微微一笑,明白公主的小算盘,便无奈的下了马车。   合须见到姜大小姐来了,但见这马车眼生的很,想了想难道里头还有其他贵人不成?于是便迅速的去通禀自家主子了。   蓦地,君无弦一身清雅缓缓走在了廊上,温声道:“姜儿来了。”   但见那外头的马车,便轻笑了一声,“公主殿下也来了?”   言完,便放眼望过去。   尉迟茗嫣暗道一点也不好玩,王侯大人也太聪明了些。于是便由人扶着下来,来到二人的面前,满意的瞧着两人,道:“本公主今日难得能够出宫玩玩,在此也不知会不会打搅到阿瑾姐姐与王侯大人呀。”   说着,一边眼神在两人面上来回流转,心头开心不已。   她真的太喜欢阿瑾姐姐同王侯大人在一起啦。   “哪里,公主殿下言重了。”君无弦缓缓笑道。   姜瑾跟着笑。   “弦哥哥。”年年手上拿着糕点出来了,却看到了陌生的与她差不多年龄的一个女子。   她跟后便走上前去,瞧了尉迟茗嫣几眼,问道:“你是谁呀。”   “年儿,不得无礼。公主殿下。”君无弦礼道。   “公主?你是西谟国的公主殿下吗?”年年有些诧异的都忘记嚼。   天哪,身份尊贵的公主竟然在这里,让她给碰见啦。   “王侯大人,这位是?给本公主介绍介绍下吧。”尉迟茗嫣见到比自己年龄小的,就颇有一种长姐的气势了。   “我叫年年,公主殿下好。”她低了低身子,看起来很活泼可爱的模样。   君无弦便解释说一位旧友的小女,在西谟办事,不放心便将她暂且安置在他府上。   尉迟茗嫣闻言,瞬时便与姜瑾对上了一眼。   要这样说的话,那这个年年岂不是阻拦在阿瑾姐姐与王侯大人之间啦?   她耳朵可没聋,方才分明听见脆生生的一句,“弦哥哥”,听的她莫名就有些气焰来了。   阿瑾姐姐淡然自若,但她可做不到熟视无睹。   “年年,你看起来比我小那么两岁的样子。方才为何要唤王侯大人为弦哥哥呢?岂不是很不尊重大人呢?”尉迟茗嫣道。   “公主勿怪,年年岁数尚轻,请公主念她童言无忌。再者,先前本候与年年便相识,遂也便唤习惯了。”君无弦淡然解释道。   就算是这样吧,但她为阿瑾姐姐有些不平。   就因为这年年的爹爹在西谟办事,不放心就这么把她放在这里,住在他的府上了。   阿瑾姐姐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底一定很介意的吧。   不行不行,这年年是怎么样的孩子,她得探一探才知。   “那,她要在这里住多久呢?”尉迟茗嫣询问道。   姜瑾也不言话,十分坦然的站在一旁。   “暂不知。”君无弦言道。   什么?暂不知,那也就是说不知道要住多久咯?   尉迟茗嫣当下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杠上了   “合须,带公主去正厅。”他淡声道。   于是便在正厅落座,命人上了杯茶,那年年默默的站在了一旁。   往日里就这个姜家姐姐来,今日怎的公主殿下来了呢?害的她都不能闹腾了。   “阿瑾姐姐怎的不说话?”尉迟茗嫣问道。   姜瑾微微一笑,饮了杯茶水,道:“阿瑾听公主言话便好。”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的挑了挑眉,瞧了眼上头面无神情的君无弦,清了清嗓子。   “好久未曾瞧见世子殿下了,他近日可好呢?”   此话当然是要问阿瑾姐姐的了。   “世子一切皆好。”姜瑾接口道。   因为公主问的突然,她只当未避免不让人怀疑,所以回答的极快,想也不想的。   “起先世子殿下时常来寻阿瑾姐姐的,最近好似消停了许多。王侯大人你可知晓他都在做什么呢?”尉迟茗嫣心头确有把握道。   只见君无弦的眼眸流转了几分,道:“殿下无拘无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本候,一概不知。”   “嗯,确实是这样。那还是阿瑾姐姐明白他的动向,毕竟世子殿下他总是跑去找阿瑾姐姐玩的。”   尉迟茗嫣是想说这些话,来激君无弦的。   年年在一旁听着很不高兴了,这世子又是哪一个世子?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见其面色不悦,公主心中暗想,果然这年年不是什么好孩子,一定让人很是头疼。   她的试探成功啦,也要让王侯大人心里有点数才是。   她阿瑾姐姐是多好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呢。   “本公主今日呢就是来王侯大人府上逛逛的,阿瑾姐姐家的二姨娘病了,我也不能去叨扰将军府了,想来想去也就大人这里可以来了,皇哥哥也不放我去街市。更何况阿瑾姐姐在这,本公主就不觉得无趣了。”尉迟茗嫣嘻笑道。   姜瑾笑了笑,说道:“公主。”   “呀,我们说了许久。这年年小姐怎的一句话也不言呀。”她忽然道。   君无弦望向底下,与姜瑾对视了一眼。   “年年怕生,请公主见谅。”他淡淡道。   “怕生啊。那不会连话都不同本公主说吧。别怕呀,我不凶的。”尉迟茗嫣对着她笑道。   年年有些胆怯,便糯糯的点了点头。   于是聊了一会儿后,赶巧到了午时。   “公主不如一起留下来用膳吧。”   姜瑾觉得这气氛有些怪怪的,有些尴尬。   尉迟茗嫣点头望向君无弦,他便命人准备午膳好了便端去偏厅。   几人在用膳的时候,年年还依旧默默的夹菜至身旁人的碗里。   姜瑾只当什么也未瞧见,低头吃饭。   尉迟茗嫣这看着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气到快呕吐了。   她顿时就咬咬牙的夹菜进阿瑾姐姐碗里。   这年年小姐果然是她想的那样,且面上看上去就不太喜欢的模样。   “王侯大人,这年年小姐每回用膳都要往大人碗里面夹菜的么?”尉迟茗嫣心道自家阿瑾姐姐宽容,这些话自然也不会说出来,那么她就代替她说。   君无弦面上温润收敛,眼神示意年年不可再如此。   “公主见笑了。”他缓声道。   年年扁了扁嘴,不就是夹个菜的吗,这公主殿下管的也太宽了吧。   当着公主的面夹菜,太过无礼。   遂君无弦也忍着未给姜儿夹菜,然年年到底还小,也不懂西谟的礼仪,所以他不怪。   “来阿瑾姐姐,我也给你夹。”尉迟茗嫣心中有气道。   姜瑾不知带公主来究竟是对是错,现在公主摆明一副要拆台的模样。   她微微叹了叹气。   一顿午膳便在各怀心思中用过了。   “弦哥哥,弦哥哥,你要去哪儿呀。”   此间姜瑾与尉迟茗嫣正在后院散步,年年趁着机会便拉住了君无弦的衣袖。   “素日本候便也由你了。但今日公主殿下到来,你可知基本的礼节要有呢。”他凝视着她问道。   “年儿也知道啦,但是年儿还小,没关系的吧。”她嘟囔着嘴找着借口道。   君无弦缓缓摇头。   此时,尉迟茗嫣瞧瞧对姜瑾说道:“阿瑾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也不喜欢那个年儿,所以本公主今日一定会帮你出出气的。”   她有些茫然也有些愣。   “阿瑾姐姐放心,本公主是绝对不会让那年年拦在你与王侯大人之间的,嗯!”   她说的还十分的激昂。   姜瑾不知道公主是怎么看出来年年横在他们之间的,但毕竟此事是他们二人事情,牵扯外人进来不太好。   况且年年还小,她也没有太在意。相信过不了多久,君无弦的府邸便能重新恢复宁静安稳了。   说到底,她也不是很习惯吵吵闹闹的,一向静谧的他,想必也是这般想的吧。   “不用了公主,真的没事。”她不想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尉迟茗嫣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郑重道:“阿瑾姐姐,有我!”   还未言完,就见不远处君无弦缓缓走来,当然身后还跟着一个小拖油瓶。   “姐姐心真宽,若是本公主,定当要气死。”她嘀咕了一句道。   有什么办法呢?姜瑾无奈。   毕竟,君无弦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专属,他还是要同人打交道的,总不能每日就同她来往吧。   思虑到此,她不禁想起逊之还在西谟的时候,也是似年年一般,拦在他二人之间。   那时候,想必他心里滋味也不是很好受吧。但他从未同自己提起过,也只是默默的吃味。   而自己,却在此因年年的存在,心中疙瘩不已。   姜瑾忽然很庆幸逊之回去了。   “姜儿,公主。”君无弦清越道。   尉迟茗嫣“咦”了一声,挑了挑秀眉,问道:“王侯大人唤我阿瑾姐姐如此的亲密,快说说,你二人发展到如何的地步了?是不是该……谈婚论嫁了?”   只见他轻声低笑了笑,望向姜瑾的眉眼里满是柔情,道:“本候倒是想,但姜儿却不知有没有此意。”   “当然有啦当然有啦。唉本公主就巴望着我阿瑾姐姐能够早日嫁出去呢,虽然有点点不舍,但是看着她幸福快乐,本公主便也高兴。”她由衷的说道。   无意间撇了撇那身后的拖油瓶,果见年年咬唇,面上很是失落的样子。   “此言说来尚早,公主就莫要打趣阿瑾了。”姜瑾微微笑道。   “不早啦。快要打春了,过年了。下半年姐姐就要及笄了,真希望那个时候,就能看到将军府与王侯府能够喜结连理呢。”尉迟茗嫣想到这里,心中有点点小期待。   “弦哥哥,姜姐姐,公主殿下。年年有些不舒服,想要回屋休息了。”她的心头像被针头刺了一眼,感觉公主像是对她说的话一样,自己听着心里头很是不舒服。   好难过,弦哥哥和姜姐姐确实很般配,而自己就像个无人问津,关心的小丑一样站在一旁。   都嫌她小,不懂事,且又任性刁蛮。   但只有自己知晓,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引起弦哥哥的注意啊。   其实她也可以很乖巧的,但一静谧起来,就更加像一个人了。   尉迟茗嫣微微惊诧的了一会儿,而后道:“是本公主说错什么话了么?这年年小姐怎的说不舒服就忽然不舒服了呢?”   年年咬了咬唇。   姜瑾这时候解围道:“年年你去休息吧。”   公主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饮了一口茶水,赶走了这个年年,接下来便好说话啦。   她自来都是有什么话就说的,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见年年离开后,尉迟茗嫣就放下了杯茶,问道:“王侯大人,同这年年什么时候相识的?关系很好?”   这话问的,姜瑾稍稍有些尴尬。   她忽然觉得,今日的公主似比往日不一样,竟这样聪明了起来。   但确实先前公主是并不知晓年年在君无弦府邸的。   若这样细细猜想起来,见这眼前的局面,倒像似她刻意带公主过来,讨个说法,胡搅蛮缠的。   但愿他不会那样想,也不要误会自己。   “昔日本候曾奉皇上之命,驻扎边疆。柏大人之女年年,岁数尚轻,其母氏过世的早。柏大人不放心,遂一直将年年带在营帐里。一来二往的,便是熟络。”君无弦淡淡道。   他若是不说,姜瑾也险些忘记了。   边疆也不止仲容恪所处的一处地方,而且还有更加辽阔之地。   他在一处驻扎,想必也只是圈于此处,对于其他地不甚了解。   再者也是昔日了,仲容恪那会子相信还未到达边疆做主。   她自再生一世,赴宴宫中当日,便是听闻君子无弦回归的消息。   那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日子了。虽说一载,但却似好几载过去了。   尉迟茗嫣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那柏大人同王侯大人也是旧相识,将女儿暂且安置在他府上,也不为过。   好在这年年还小,若是同阿瑾姐姐这般的,到底是名声不太好。   但也未知这柏大人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私心。   不管怎么样,有些话还是要问问清楚的。   “王侯大人,对年年是何想法。”尉迟茗嫣本身还挺纯真的,有些话自己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她毕竟是公主,有什么话直言就是了,也不怕。   君无弦漆黑的眼眸流转几分,显然明白公主此言何意。   姜瑾这时候不能出声说话,不然就似一唱一和了。   “本候只当年年是妹而已。”他抬手饮了一口茶水。   尉迟茗嫣听到了满意的回答便心中喜悦了一分,这下她就不用担心阿瑾姐姐同王侯大人之间的感情啦。   但是那年年看上去很喜欢王侯大人的,这又是一个“弦哥哥”的喊,又是拉着他的衣袖,又是给他夹菜的,好似她才是这府邸里的女主子似的,真真让人气愤。   “年年小姐身子不舒适,本公主就去瞧一瞧她吧。”尉迟茗嫣起身。   “阿瑾姐姐,王侯大人就不用跟来了。”她制止道。   “合须,带公主去。”君无弦淡声开口道。   姜瑾心头微微叹了口气,公主是为了她好,她明白。   但这方式与直言,她终究是觉得甚为不妥。   待尉迟茗嫣走后,她便凝视着对面的人儿,道:“我未曾同公主说起过年年。”   只这样一句话,她便也不多说了,解释过多则乱。   君无弦温温一笑,道:“姜儿不必解释,本候知晓。”   姜瑾颔首,道:“公主她,昨日在宫中忽说要同我来你府上。你莫要多想,实乃她也没有别的安全之地可去。”   他见她这样急着作解,便清越一笑。   “我同你正经的说话,你笑什么呢。”她问道。   姜瑾想了想,怕公主会说些什么伤人的话,年年毕竟还小。   于是她便缓缓起身道:“我还是过去看看。”   君无弦道:“不用。有合须在。”   她顿了顿,便还是坐了下去。   “方才。”他启声道。   姜瑾专注的捧着暖炉,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他温声笑道:“方才公主问及世子,姜儿的作答,倒是很快。”   她眨了眨凤眸,回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   公主她问自己世子最近如何,然后她急忙的回了个一切都好。   是因为她怕顾逊之去北疆的事情会露出马脚,所以才急切的想要结束这个话题的。   但却没有细想什么。此间君无弦问起,可见他是在意的。   顾逊之回到北疆,若没有一直跟她联系着,她也不会知晓他一切都好。   “我二人,偶尔书信。”姜瑾道。   但此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朋友之间互通书信也是正常的。   况且他回去了北疆,不可能一句话也不问候。   先前他书信两封过来,她一封也没有回,已是让顾逊之在信中有些抱怨了。   她想着,便还是回了,左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只是怕产生歧义,遂没有同君无弦言过,也并非刻意隐瞒。   但现在这样的提起,终是有些别样的意思。   “偶尔书信,说的什么。”君无弦淡淡的倒了杯茶水。   “不过是些嘘寒问暖罢了。”这是真的。   尉迟茗嫣摆着架子,来到了年年的房门前。   “刚刚见小姐身子不舒适,本公主特地摆驾过来瞧瞧你。”她在门外道。   年年见她身份尊贵,不想给弦哥哥添麻烦,所以便忙擦了擦眼泪的打开了房门。   她直接走了进来,环顾了下房内,道:“真是清雅,想必是王侯大人精心命人布置的吧。”   “公主殿下,没怎么布置。”合须提了一句道。   尉迟茗嫣上下打量了年年一眼,道:“小姐生得模样也不差,今年贵庚?”   “十一了。”她糯糯答道。   才这个岁数?小她两岁呢。   “你哭过了?因何而哭泣呢?”她又问。   年年自尊很强,被人当面这么一说,便迅速的瞧了眼合须,还有旁人在,心下更觉得是难为情,而且公主殿下的声音又大。   “小姐可有喜欢的人呢?”尉迟茗嫣直言不讳道。   合须清咳了几声,道:“公主殿下,小小姐她还小,自是没有的。”   “本公主问的是她。”她直视道。   年年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公主殿下,感觉她有点针对自己的意思。   她便道:“没有。”   “当真没有吗?你住在王侯大人的府上,这一言一行本公主都看见了。你分明就是喜欢王侯大人的呀。”尉迟茗嫣诧异道。   这……这不可否认,确实这样。   合须在一旁为难,但刚刚已经被公主给数落了,这时候要是再说点什么,自己都可以被轰出去了。   “你可知我阿瑾姐姐与王侯大人情投意合。”尉迟茗嫣询问道。   年年沉默,不说话。在她的眼里看来,就是默认了。   “你知道,你知道为何还要做出那种举动来呢?比如夹菜比如拉衣袖这种举止,是想要离间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么?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吧。”她步步紧逼道。   “公主殿下。”合须忍不住开口道。   “是,我是喜欢弦哥哥,非常非常的喜欢。从很早很早就开始喜欢他了。明明我喜欢他喜欢的早,认识他也认识的早,为什么就不能够表达自己的爱意呢?”年年反问的眼中带着点泪星子。   尉迟茗嫣有些愕然,这个小妹妹也太胆大包天了吧,是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跟她杠上啦!   不过,她也承认了。   “可是王侯大人并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纠缠着他呢?你若只是喜欢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做那些让人误会的举止,还叫的那样亲?你想让我阿瑾姐姐难堪吗?让她如何自处呢?”她有些愤懑的说道。   阿瑾姐姐自来都是沉稳端雅的,她当然不会说些什么了,但当着她的面,看到这些举止,只能忍着,心里一定很是滋味非凡。   合须有些头疼,两个小女子在这里吵架,让他怎么拉啊。   年年见左右公主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也看上去不是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便硬了硬嘴道:“我喜欢弦哥哥,所以才会想要这样对他呀,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公主殿下就没有喜欢的人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放弃吧   尉迟茗嫣闻言,心中咯噔了一下,瞬时想到了元堇德。   她面上微红,还有些无措,道:“怎,怎么可能啊。本公主身份尊贵,这西谟能与本公主门当户对的男子,还没有出现呢!”   “那公主殿下就自然不懂了!”年年抓住了话茬道。   公主吃瘪,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她的话来。   “算了算了不管了!你喜欢有什么用呢,反正你的弦哥哥喜欢的人也不是你。他与我阿瑾姐姐会成婚的,而且你过不了多久也要从这里搬出去啦。”尉迟茗嫣言完,还吐了吐舌嘲讽她。   年年心中甚是气极,这公主看上去还比她大呢,没想到也和自己一样。   “就算弦哥哥不喜欢年儿,年儿喜欢他就够了!公主殿下若是没有什么事,便离开吧,年儿还要休息呢!”她愤愤道。   尉迟茗嫣气的快要晕眩了,她立即叉着腰点着她道:“你看清楚啊,我是公主,最尊贵的公主。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实在是太无礼了些!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有权力赶你出去么。”   合须见此连道:“公主殿下!”   年年听到她要赶人,心下觉得可能是真的,于是便不敢再言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怕啦。”她道。   年年干脆不理会她,直接上榻把被褥盖了起来。   尉迟茗嫣指着她对着合须道:“本公主自问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过,现如今竟被这个黄毛丫头给这样欺负。本公主要回宫,回宫告诉皇哥哥!”   年年听见了,心里头也有些害怕。   “公主殿下就不要计较了。若真如此,只会连累大人与姜大小姐呀。”合须将姜瑾搬了出来道。   尉迟茗嫣一听阿瑾姐姐,便顿时消了消气。   罢了罢了,最怕的就是这种厚颜无耻的人。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如若今日没来王侯大人府上玩,也看不到这小狐狸的马脚。   真真是气死人了,想必阿瑾姐姐也没少受她的气吧。   不行不行,得想个法子才是。   合须见公主不闹腾了,便开口道:“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出去吧。年年小姐她休息了。”   “谁愿意待在这里啊!”尉迟茗嫣言完,便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年年躺在床榻上立即起来,对着房门外做个了鄙夷的鬼脸。   真真是两个幼稚的人。   姜瑾捂着暖炉,忽的便想起了,君无弦好似未见他过过生辰。   “你为何从来不过生辰?”她疑惑问道。   他怔了怔,随后轻声一笑,道:“并无乐趣,遂不过了。”   “可我想给你过。”她凝视着他道。   君无弦久久的,轻叹了一声,将面前的清丽的人儿稍稍一带,便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姜瑾瞄了眼外头,嗔怪道:“你做什么呢,公主殿下还在府上呢,若待会让她瞧见了可不好。”   “有何不好?我已有一日一夜未抱过你了,想念的很。”他低头望着她道。   “不许转移话题。说吧,你生辰在什么时候。”她歪着脑袋看向他道。   他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眼神飘远。   姜瑾心中疑虑万分,不就是一个生辰吗?要思考这么久吗?还是他许久没有过了,都忘记了呢?   “我没有生辰。”君无弦淡声道。   她心中跳了跳,浑身僵了僵。   “你说什么?”她面对着他,担忧道。   见他不言话,她又再次问道:“没有生辰,是……什么意思?”   君无弦温润一笑,轻抚她柔顺墨黑的青丝,缓声道:“我年幼时,父母亲便去世了。”   遂从未过过生辰,也无人给他过,无人同他说起过。   姜瑾心头瞬悲,她眼眶温热,低低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关系,姜儿。”他依旧是那样温柔的,抚着她。   “那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她靠在他的怀中,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不若。”他缓缓道:“不若姜儿为本候选个吉日,作为生辰。可好?”   姜瑾微微抬眼,问道:“可是……”   “姜儿选的,本候自当珍惜。”他微掐了下她的面颊,轻轻的。   她觉得,他真真是世间最好的人儿。   “可我现在一时间也选不出来,不然等我回去,何时想起了好的,便来告诉你。”她凝视着他道。   “嗯。”君无弦轻轻的应了一声,将她揽进怀里。   很温暖,很温暖。   这厢宫中,尉迟夜命人进来通报诱饵一事。   “事情进行的如何了。”他批阅着奏折,眼也不抬的问道。   “回皇上,我们已经在埋伏的地方等了一日夜了,都未曾见到一个人。”那人复杂道。   未曾见到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司真派的人不想抓内贼了么?   “到底怎么回事。”尉迟夜拧了拧眉,放下奏折。   “这,恐怕是那司真派的人早已发现,遂并未中招。”这仅仅是猜想。   “不是让你们放出消息了么,可是这其中的环节出了什么差错?”   “属下不知。”那人叩在地上诚道。   废物,一群废物。尉迟夜满脸的不悦。   七弟啊七弟,看来朕真是低估你的能耐了。   司真阁内,随从回来复命,将事情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果然如他猜想的一样,这世间,也就只有他最了解他的这位“好哥哥”啊。   “亲信安插的如何了,在宫中可还适应。”尉迟弈嘴角噙着诡秘的笑。   随从想了想,道:“一切都如阁主所计划的那般,顺利进行着。”   “甚好。”他的眼神凛然几分。   “好久未见美人了。还真有些想念呢。美人生得美,身上也香的很。”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闻到那日同榻,她睡在自己身上那淡淡的香气。   随从道:“要不要属下派人秘密将她带过来。”   “不用不用。何必自找麻烦呢。来日方长,本阁主暂且还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尉迟弈缓缓睁眼道。   随从诺,退至了一旁。   北疆,眼看着近日的公务越来越少,也甚是清闲了。   这北疆王的身子也一日比一日好转起来。先前竹苓道最快要一月可愈,但此间一看,竟约莫半月能提前可愈了。   一时间,喜悦万分。遂办了场家常的宫宴来庆祝。   竹苓先前是男扮女装的,这次宴会上,北疆王妃却命人给她准备了宫宴上要穿的衣裙。   绿莹莹的波袖,看起来水灵动人。竹苓还未穿过这样好看的衣裳。   她很开心很开心,心想着今夜一定要好好的出现在世子殿下的面前。   侍从为她装扮,一边还赞叹着道:“竹大夫原来是个女儿身,藏的可真深切呀。倒让我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是呀是呀,竹姑娘的肤质可真真是好,平日里都用些什么呢?”   竹苓被这样捧着,心头有些受宠若惊,便道:“只是用亲手调制的中药材,制成了美容膏用着罢了。若你们喜欢,回头我也送你们一瓶。”   “真的啊!!多谢竹姑娘!”侍从欣喜不已,更加说起了好话讨好她。   顾逊之今日一日很是清闲,看望好了父王,便去母妃那儿。   回来后便收到了瑾儿的回信,正好一并将今日会有宫宴的事情告知于她,并道真希望她也能够过来北疆看一看。   他写完之后忽的灵机一动。   先前西谟公主生辰,他便代替北疆去赴宴了。   如若换过来,能否让瑾儿过来一趟呢?   他想着,又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唉。   现在他虽然在北疆,可是没有一日是不想去西谟的。倒不是西谟有哪里好,只是那儿有他的瑾儿罢了。   这日思夜想的,都快生病了。单相思,可真是苦啊。   偏偏只是单相思,若是相思该有多好啊。顾逊之叹了叹。   清闲了一日过去,月儿悄悄爬上了树梢。   是夜。宫殿里满是喜悦之气,有舞娘婀娜多姿的舞动着。   竹苓就坐在顾逊之的面前,可他却并未看自己,她心头有些黯然。   今夜是她最好看的时候,她真想让他看一看啊。   “那可是竹大夫?”北疆王饮了一杯果酒,问道。   北疆王妃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竹姑娘。”   “寡人倒是忘了,竹大夫乃女儿身。方就觉得容貌熟悉,却正是竹大夫。”他颇赞赏的看了一眼。   竹苓感觉有视线在瞧她,往上一抬便是北疆王,心下有些慌乱。   “王,臣妾敬你。”北疆王妃提醒道。   “来。”其收回了视线,又饮了一杯。   顾逊之随意的瞧着,便与竹苓对上了视线,他的眼中微有些诧异。   她面上不甚娇羞,勇敢的抬眼望他时,又见他已经不在看她了。   上头的北疆王妃将此看了个仔细。   她状似无意道:“逊儿也到了该纳妃的年纪了。”   北疆王看着底下的舞娘,道:“不急,他才刚刚回来。”   “王觉得,竹苓姑娘如何?”她试探的和善问道。   其的目光缓缓收回,定睛在她的面上,笃思了一会儿,望向底下的竹苓。   “臣妾认为,竹姑娘为人心善,医术精湛,又欢喜逊儿。定是最好不过的纳妃人选了。”她微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逊儿?”北疆王迟疑了一瞬。   北疆王妃随和一笑,回道:“自是臣妾发觉的。”   “未等竹姑娘亲口说出,此事不可胡乱猜疑。”他提醒道。   “是。”   竹苓有些局促,心中疑问。为什么北疆王一直看她呢。   她今夜打扮的这样好看,就是为了世子殿下能够多瞧她两眼,可是殿下却没有。   难道她没有瑾儿姑娘好看吗?可是方才侍从都说她生得很是好看的。   竹苓心头又开始有些卑微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生得好看些,就能够让世子殿下注意到她。   但她忽然的明白过来,即便是那天上的仙女下世,怕在世子殿下眼里,也没有什么能比的上瑾儿姑娘的吧。   竹苓微微叹了口气,她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   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次日,竹苓恢复了往常,她经过顾逊之的房门外时,恰好撞到了他。   “世子殿下。”她行完了礼,便打算走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开始放弃了,就不能再抱有什么念想了。   “竹苓姑娘等一下。”顾逊之叫住了她。   “殿下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她转过身去问道。   “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似与往日不大一样。”他善意的关切道。   竹苓只是默默在心底吐了口气。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她暗暗道。   “没有啊世子殿下。”她只是勉强的笑了笑。   顾逊之点了点头。   竹苓便跟后转身,没有再与他有交集。   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里,她看到了身旁准备的药材,这些本来是想今日熬好给殿下送过去的。   再看看房内,好似自己整个人都是为了世子殿下而活的一般。   看来自己真的越陷越深了,趁还能挽救一下的时候,一定要收敛一些感情回来。   她爱的太无力了,很累啦。   无论是怎么努力,做了什么,他都不会喜欢她的。因为他心里只有瑾儿姑娘。   每回竹苓都在想,没关系啊,他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她喜欢他就好了。   但虽然是这么想的,却每回都想能够得到一些回复。   比如希望世子殿下能够多看她一眼,多在乎她一些。   有时候想,不应该这样一直下去的,不然殿下只会觉得烦。   但就是控制不住啊,明明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却忍不住的想要接近他,对他好。   做完一些事情后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怎会这么控制力都没有呀,下回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每一次都有个下回。   竹苓开始讨厌起来自己了。为什么要胡搅蛮缠呢,到底为什么呢?   放过他吧,不好吗?真的要缠着殿下一生一世吗?   她这么想着,便哭啼了起来。这世间总是有这样多的爱而不得,爱而无奈。   真是羡慕瑾儿姑娘啊,羡慕的快要死掉。   一连几日,竹苓碰到顾逊之都会径直的绕道走,看起来很是疏离。   顾逊之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尊重她如此,不会去问她。   她每回回到房间后,都会想着第二天殿下会不会来问她。   但是却又在希望中失落,屡屡如此,越发不能控制。   北疆王的身子愈加愈好起来了,北疆王妃也发现了二人之间微妙的端倪,但小辈的事情,只能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这夜,竹苓睡不着便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却遇到了顾逊之。   她看到人儿后便又想走,却被他叫住道:“竹苓姑娘近日为何时常避我不见?可是我哪里得罪到姑娘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竹苓心中还是有些小失落小难过的。   “没有,世子殿下。”她回过身,走了过去礼了礼。   “……那是为何。”他很是不解,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人家姑娘这样了。   她咬了咬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沉默着。   “姑娘不说,也自是有苦衷,那我便也不问了。”顾逊之说道。   一阵寒冷的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抬头瞧了眼月亮,便看着她道:“更深露重,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回房吧。”   于是便转身自行离去了。   竹苓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中无尽的失落。   一直念叨着要放弃要放弃,可却每每都在失落中寻求一丝小小的希望。   今夜,可能真的要放弃了吧,连小小的希望都不能期待了。   她抬头望着月亮,静默不语的站在原地,而后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好冷,可又不想回去,本来就是出来散散心的。   顾逊之折回,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道:“我送竹苓姑娘回房吧。”   竹苓瞬时的,感觉整个世间都崩塌了,仿佛面前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而后小声道:“不好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没有说话,她怕他反悔,于是又道:“只是,这夜色突然黑的更沉了,方才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天也是说变就变呢,看着也怪吓人的。”   她的话语就是:殿下快送我回去,快送我回去啊。   顾逊之笑了笑道:“那还是由我送竹苓姑娘回房吧。”   竹苓心中狂跳,感觉身子都在抖,便道:“那就,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心头不停歇的自我对话着。   什么放弃!不要放弃,她不要放弃!   世子殿下还是很关心她的!或许对她还是有点点的!   现在又主动提出送自己回房。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总要在她绝望的时候又给她希望呢?   但不管怎样,她好开心啊,开心的快要蹦起来了。   一路无话,竹苓很怕他会突然说话。   于是当真,到了房门外的时候,两人也一句话也没说。   她就觉得,若是她在的房间很远很远就好了。   “竹苓姑娘早些歇息。”顾逊之送到。   “……多谢殿下。”竹苓静默在原地,俨然很是不舍的样子。   他见她还似有话说的模样,便疑惑问道:“姑娘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姨娘的旧情人   “没有了,没有了。”她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而后立即进了房内,背靠在门上,心里乐的快要开花了。   顾逊之怪异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想的便回去了。   竹苓将房门开的小小的缝隙,而后朝外头望去,看见他走了,一瞬间的心平定了下来。   是不是这几日她冷落了他,所以殿下觉得不适应,才肯如此的呢?   不管怎么样,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头,她就好开心了。   竹苓想着,自己也太没有出息了些,给她一点颜色,她都要开染坊了!   她哼着歌,面上挂不住的笑着,上了榻,过了许久才睡着。   顾逊之回到了房中,心中的思念在夜里越发的浓烈。   瑾儿,真希望,能够早日同你相见。   他在心里默默道,望着外头的一轮明月,黯然不已。   姜瑾在这夜突然的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尉迟夜上早朝。   “皇上,近日尚书侍郎已经就职,安排妥善。”一个大臣道。   他甚宽心的点了点头。   “只是……”   “只是什么?”尉迟夜顿道。   “这眼看着还有几日就要开春了,按照以往的每年礼节。皇上是该准备准备,选举秀女一事了。”这老臣自身的女儿就在宫中为妃嫔,但是整个后宫里,唯皇贵妃独大。   他想着不能再继续这样了,须得在命一个可信之人混进去,帮助女儿才是。   选秀女三字一出,朝堂上的老臣们窃窃私语。   这无非谈的就是皇贵妃,以及朝局不稳,却在此时昭选秀女恐是不妥。   “朕眼下,还没有这个意思。”尉迟夜撑着双腿道。   当下贵妃有孕,他极其重视这个孩子,万不能有什么差错了。   后宫的手段,他亦不是不知,不愿将贵妃卷进争风吃醋中。   “可是皇上,往年都是如此的呀。莫非今年要坏了规矩不成?我西谟可是礼仪之邦的。”那大臣不休道。   “朱大人如此急切为皇上安排秀女一事,可是有别的什么意义不成。”姜怀明里暗里的暗示道。   尉迟夜听了此言,略一思索。   “大将军这是什么话呢,臣都是为了皇上,为了西谟着想。也是为皇上的子嗣延续而担忧啊。”朱大人说着,还面上十分不悦的样子。   “朱大人所说没错,臣附议。”   “老臣认为,现下国泰时紧,当不以此为主,可顺势拖延至下半年。”另一位站出来道。   一时,众臣纷纷。   尉迟夜想了想,道:“暂且顺延吧,也不急于一时。”   朱大人愤恨的看了一眼姜怀,每回都是他同自己作对!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没有就散朝了吧。”   底下有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似是不敢言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尉迟夜面上有些不耐烦道。   “皇上。”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前段时日宫中发生了那件案子,皇上可有命人着手去查探过。”   这是位耿直的老臣。   尉迟夜的眼眸微动,道:“朕自然派人调查过,只是却是江湖之人所为。”   “那倒是奇了,江湖自来同朝廷两不相犯,又怎会来公然挑衅呢?也不抢些金银财宝,只是杀了人便离开了。”这位老臣当时并不在场,但是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   他掩饰着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是为了挑衅皇威罢了。朕已经派人过去找了,江湖之大,寻起来还是要一番力气的。”   姜怀闻言,不动声色。   “可皇上,他们所为的仅仅只是挑衅国威吗?老臣听说,那些个人还从宫中带走了一看不清面容的残腿的人士,此人的身份又是何人呢?”   尉迟夜心中已是不悦,囚禁七皇子的事情怎能败露。   “会不会是劫狱的?”一个问道。   “不可能,我刑部天牢哪是这么容易就可以出入的。”刑部尚书不满道。   一时无言,却有一清越之声打破了沉寂。   “夏大人此话,又是从谁人那里听来的呢?”君无弦缓缓的启声道,面色依旧温润。   “这……”那位老臣眼神有些闪躲,恰好对上了皇帝凛凛的眼。   他不敢乱言,不然就会连累好心告诉他实情的人。   “夏大人莫不是听错了罢?本候那时就在当场,也并未瞧见那些个歹人,带出去谁人。”君无弦缓声道,一双漆黑的眼眸里还带着点点的警示与暗示。   “……王侯大人所言极是。想是老臣年纪大了,听错了,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那位老臣面上有些汗道。   “皇上,近日宫中谣言四起,皆为不实。恐扰乱人心惶惶,还望皇上,尽快加以管治才是。”君无弦回神,淡淡道。   尉迟夜点了点头。凝眉道:“王侯所说不错。李全。”   他唤了身边的公公。   “奴才知晓该怎么做。”李公公恭身谄笑道。   “无事了,散朝吧。”尉迟夜收袖,缓缓走出了大殿。   那方才轻言妄语的老臣连忙来到君无弦的面上,拱道:“多谢大人方才替我解围。”   “夏大人。直言是好事,但也要分得清场合,与所言之话才是。”君无弦温温笑道。   “是,是。”大臣便离开了。   皇上没有动怒,已是万幸了。   姜怀在离开之前,刻意在殿外多等了等。   “王侯大人请留步。”   “大将军。”他站定道。   “皇上他,可知晓七皇子在司真阁了?”姜怀以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君无弦微瞟了四周,低声道:“已经发觉。”   这样说来,朝廷与江湖是不得不再动一动了。   “你可知,皇上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微顿,缓缓摇头。   姜怀负手,老眼瞧了眼四周,再凝视他一眼,道:“老夫知道了。”   回了府中,他将姜瑾唤进了书房。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无意间提起那段时日的宫变。皇上言已经查实来自江湖。”   果然,尉迟夜已经知道七皇子所在之处了。   “皇上有何反应?他接下来会如何做?”姜瑾凝眉道。   “为父也不知。你或去王侯大人府上,可提一提。我在宫中,甚是不便交谈。”姜怀隐晦道。   “嗯,知道了父亲。”她颔首道。   此事牵扯当年,他代表着整个将军府,当年的事情参与过,便不会那么容易脱身了。   姜瑾缓缓退去,走在小路上,思虑不停。   她相信尉迟夜不会无动于衷,七皇子也不会无动于衷。   这两人虽明里不会有多大动作,但暗地里怕没少做动作,早已来回“过招”几次了吧。   七皇子还在世的消息,只有将军府与王侯府得知,剩余便是皇帝了。   若此事公然抖出来,朝中旧部还有当年支持七皇子之人,他们若是得知了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尉迟夜固然可恨,她早已想将他扳下。   但到底对她危害最大的,却是七皇子尉迟弈,这个皇位,万万不能让他给坐了去。   二姨娘静颦的病情算是暂时稳定了。   卓老先生将其调养几日后便自告要回乡去了。   “可是老先生……”静颦躺在床榻上,有话要说。   “姨娘想要说什么,老夫自是明白的。只是,老夫不能够害姨娘。那红尘往事,变断了罢。”他唉声叹气道。   她缓缓的摇头目中含泪,“我并不贪心,也并不想要再追寻那过往。只是想见一见他,便可了了夙愿。”   他道:“若老夫见到了那当年的萧公子,姨娘要如何同他碰面?”   静颦闻言,面上凄楚黯然。   她只想要见他一见,却不想她现在已经嫁给了别人,而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室了。   这说来容易,却做起来难。   “老夫奉劝姨娘一句,还是断了吧。若此事走漏了风声,对你们二人都不利啊!”卓老先生苦劝道。   静颦便也认了,只是躺回了榻上默默流泪。   “姨娘暂且休息几日便可下床走动了。若日后病再反复,即可寻此地址来联络老夫。若老夫那时还在,定会千里迢迢也会赶来的。”   “多谢,老先生。”这一句,包含了无尽的感激。   卓老先生临行之前,姜瑾不想怠慢他,便命人带足了银两与路上需要的东西给他。   并在府上寻了个会些武艺,足够能一路护送的下人,来保护其安危。   “大小姐如此贴心,老夫在此多谢了。”   姜瑾便目送着其缓缓坐着马车离开。   “娘,娘莫要伤心难过了。”姜乐在其榻边宽慰道。   “你都听到了?”静颦拭了拭泪。   她点了点头,道:“娘,阿月不是有意听到的。但娘的夙愿,阿月一定会为娘达成。所以娘就莫要伤心了,再过几日恢复了精神,阿月便想法子。”   此事本就是上一辈人的,怎么好牵扯到小辈人呢?   “娘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轻举妄动。”静颦警示道。   姜乐明白,在将军府过活,自是要小心翼翼谨慎的。   而且主母也很是盯着她们。   “但是娘,你同故人还是莫要相见了。不若阿月寻人,找去以往之地碰碰运气,问问那当年的萧公子过的如何。娘把想要说的话写下来,若碰着了便递给他。”姜乐道。   她们终日在将军府上,怎能出去呢?而且夜里还有侍卫把守,也是混不出去的。   所以让两人相见,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终究是娘的执念,若是能够把以前的误会说开了,娘便能安心了吧。   静颦想想还是觉得甚为不妥,担心会连累到自己的女儿。   “娘就放心吧,女儿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一定会很谨慎的。”姜乐道。   她点了点头,道:“阿月,娘不是还牵挂着过去,只是当年的误会娘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只是梗在过去之中。我们二人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生活了,娘的阿月也长了这么大了。你不会怪娘的罢。”   “不会的。”她坚毅道。   可是命运弄人,如果娘当初嫁的是萧公子,那现在也不会沦为这样的境地了。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姜乐默默将书信藏好在身上,然后宽慰了娘亲一会儿,便谨慎的出去了。   姜瑾送完卓老先生,便从二姨娘的院落边上经过,见到阿妹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掩人耳目的样子。   她是要去做什么?为何走得这样仓促,还偷偷摸摸的?   “阿妹!”她唤了一句。   姜乐的三魂七魄差点吓没了,定睛后才发现是阿姐。   “阿妹这是要去哪儿?急匆匆的。”她问道。   “没有,只是想着给娘抱床被褥过来。明天就打春了,可天气却是越来越冷。”她勉强笑道。   “姨娘的屋中已经有两床被褥了?还不够盖的么?”姜瑾询问道。   姜乐暗暗想不出什么,当即没有话说。   她却看到了她衣袖里藏着的一封书信,当即凤眸微动。   “阿妹的衣袖里,藏的什么书信?”她道。   姜乐骇然不已,此事万万不能让阿姐知晓的!   她便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衣袖,道:“没有,阿姐。”   “拿出来罢,你不相信阿姐么。有什么事情需要阿姐帮忙的。”姜瑾瞬间猜了出来,这里头定是有什么古怪。   “阿姐,真的没有。”她就是不承认。   过了会儿,姜氏由人搀着过来,瞧了其一眼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母亲,只是在同阿妹闲聊罢了。”她走上前去,拦在阿月的身前,让她有时间将书信掩好。   “闲聊?都在聊些什么?阿瑾啊,你都不陪母亲散散心的。”姜氏微有些抱怨道。   姜瑾笑说,“那我这厢便陪母亲,可好。”   她这才点了点头,与自家女儿缓缓走动,直接无视了那姜乐。   后者长长的舒了口气,方才阿姐正是有意帮她的,但这件事情太过机密,真的不可以说出来。   只能选择不能相信阿姐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将书信寻个隐蔽的地方暂且收好,然后开始谋划着。   是夜。姜瑾来到了她的房内。   “阿妹。”她轻轻唤道。   白日里头的事情让她实在太过在意,她不希望府里再出些什么事情来了。   这好容易的安稳,自是珍惜。   “阿姐,你来了。”她迅速的起身道。   “你不相信我,是与不是。”姜瑾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我,不是的……”她眼神闪躲道。   今日,阿妹是从姨娘的房内出来的,那这封书信自然是姨娘的。   卓老先生又离开了,替姨娘寻当年萧公子一事便就此断了。   按照姨娘的执念,应是不会轻易放弃。   难道,她已经同阿月将过去的事情都道出来了?   姜瑾只是凭空猜想着,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到底是很在意的,遂来问她个清楚,以免夜长梦多,牵扯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自家府上的人,还是要多关照提点一些。   姜乐以为阿姐不知道娘当年的事情,所以不敢说,若说不相信阿姐也是假的。   毕竟阿姐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忙,她的为人姜乐还是明白的。   只是这当年的事情,是娘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   “你相信我。这一路走来,我可有对别人提过半分你不好的言语?放心吧,有什么事情尽管同阿姐说,我一定会帮你的。”她说此言的时候,着重强调了最后半句。   姜乐自己也拿捏不准,想了大半日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或许将此事告诉阿姐,她最有法子了,一定可以帮到自己的。   于是,她考虑了许久,才缓缓道:“是关于我娘的。”   姜瑾心中已经验证了大半,她继续问道:“姨娘有何需要?”   “不瞒阿姐,我娘年轻的时候,曾还未嫁进将军府之前,认识了一位萧公子。”她说完,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去把房门与窗子都给掩的严严实实的。   “放心吧,外头有即墨守着,不会有人窃听的。”她道。   “所以,二姨娘是想得知那萧公子现在过的如何是么。”姜瑾跟后道。   姜乐顿时惊诧不已,她有些狐疑问道:“阿姐是怎么知晓的?”   她便道自己那日准备去探望二姨娘,却不想恰巧听到老先生与她的对话。   原来是这样,那阿姐早就知道的,就没关系了。   “阿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娘呀!”她恳求道。   真是这样。姜瑾在心头默默吐了吐气。   好容易劝住了卓老先生,现在阿妹却又恳求自己,连这书信都悄悄写好了。   这样的证据千万不能存在,若是被府上有心人发现了,让父亲与母亲知晓了,那便无力回天了。   “可若让人发现了,阿妹与二姨娘介时如何是好?这个问题,阿妹可细想过?”姜瑾问道。   “那阿姐,是不愿帮我了吗?”她抬起头来眼神很是失落。   不是不愿意帮,是首先要劝,若实在劝服不得,她也只能悄悄的帮了。   “阿姐,娘的这个夙愿,我是一定要替她完成的。这封书信,一定到寻到那萧叔叔递上的。”姜乐坚持道。   其实,姜瑾有个法子。她时常去君无弦的府邸,自是可以顺路寻到地址,去碰碰运气,总有一日会碰到,将信递过去了便了结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萧叔叔   只是她终究是父亲的女儿,这般似有些背叛之意,心中确实过意不去。   若是那当年的萧公子即便已经成立家室,却依旧对二姨娘情深不减,日日念念呢?   让他以为,二姨娘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什么不好?若给了他一分挂念,这日后怕是也断不了了。   姜瑾将心中肺腑之言道给了阿妹听。   她听完,咬了咬唇,道:“可是母亲的书信都已经写好了。”   “不然这样吧,阿姐就说我娘已经死了,让他断了这份牵挂。这封书信也是先前就写好的,一直在寻他交给他。”姜乐忽然道。   她摇了摇头,这样牵强的理由,哄哄小孩儿便也罢了。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难道这颗心结就只能梗在娘的心中了吗?   “这样罢,能不能再碰到那人,也是要看缘分。万一再也碰不到了呢?一切看天吧。这封信你暂且放我这里,告诉我地址,阿姐去王侯府的路途绕过去瞧瞧。若那人已不在,便作罢了。你可知,母亲多少还会起疑的。”姜瑾言道。   姜乐点头,便诚恳道:“多谢阿姐,一切就都拜托给阿姐了。”   从阿妹的房内出去,走在小路上,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内心无缘无故的有些怅然。   即墨默默的跟在了后头,一言不发。   手上握着的书信,到了房内后便收好在衣裳里。   “小姐为何要答应二小姐呢。”即墨问道。   “因为,她是我阿妹。”姜瑾淡淡说道。   看她那样恳求自己,她终究是于心不忍。   既然拗不过,便答应了她吧。   次日,姜乐给了她多年前娘住过的地方的住址。   出门前,姜氏多问了一句,“阿瑾是又要去王侯大人的府上吗?”   她为了不让母亲起疑,便道了一句,“今日打春了,正好出去散散。”   “早些回府。”   她诺了一句,便踏上了马车。   姜氏心中有疑虑,知晓自家女儿同二房走的比较近,担心她的紧。   而二房的那破事,她都听到了。   两厢多想了一下,联合起来便是不放心的,瞧瞧让人跟过去。   马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即墨道:“跟了一大半的路了。”   姜瑾也能想到,便说道:“罢了,就当是护送我了。”   丫鬟阿俏不明白小姐同即侍卫是在说什么呢,像是在对暗号似的。   “即侍卫,你同小姐说什么呢?”   即墨看了她一眼,姜瑾道:“是在说,母亲不放心我,派人护送我呢。”   “那大夫人可真是细心呢,不过有即侍卫在,能出什么事呢。”阿俏笑道。   “是啊,有他在。还能出什么事呢。”言完,她的凤眸流转几分。   话里有话的,阿俏没听出来什么,只道大夫人对小姐真是体贴呀。   姜瑾衣袖里的书信紧了紧,看来今日是不行了。   只能彻彻底底的打消了母亲的疑虑过后,便再去了。   “小姐,今儿打春啦,不久之后桃花就开啦。”阿俏嘻笑着道。   桃花。她的眼神有些悠远。许久未曾见到桃花了呢。   “介时有桃花糕还有桃花酿勒!”她继续道。   “你呀,就知道吃。”姜瑾微笑道。   阿俏嘿嘿了几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往来,即墨从来都不会注意到身边的事情,比如桃花什么的,觉得平平无奇,基本忽略的。   但瞧着人儿,只觉这天底下,只有她貌若桃花一般清丽。   她喜欢酒,那他就等桃花开了,学做一坛子的桃花酿给她。   阿俏看了看身旁的即侍卫,见他又在盯着小姐发呆了,好在小姐也并未发现。   唉,即侍卫可真是不知道收敛的,莫非是欢喜小姐,欢喜的傻了不成?   不过,他一直都看起来挺傻的。   姜瑾只是淡淡的专注的想着事情。   忽的,即墨灵敏的听到了外头的声响。   “怎么了”她问道。   等不及回答,他便掀开帘子而下,却见前头有人打斗,还亮兵器。   而从那人群中逃出来一个人,看起来似个中年男子。   姜瑾微掀开帘子,看到那中年男子被人抓了回去,看上去是富贵人家,衣着也甚好。   而同之交手的几名看上去像是其的家仆。   家仆不敌这些山贼,便被杀死了。   “快些将金银珠宝都交出来!”山贼揪起他的衣领道。   “我说过了,没有!”   “老骨头,看来你是吃硬不吃软了。”   姜瑾放下了帘子,淡淡对着即墨道了句,“去吧。”   山贼拦路,先下手为强最好,顺便救个人也算是积德。   没过一会儿,便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的,随着一声冷冷的“滚”字落下,山贼们便诚惶诚恐的逃了。   那中年男子连忙上前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侠士出手相救。”   他没说话,男子便瞟到了马车,心想那一定就是真正的救命恩人了,便想着过去好生道谢道谢,却被阻拦了。   “即墨。”姜瑾轻轻唤道。   他便放行了,中年男子在帘外道:“不知小姐是何人士,今日萧某多亏小姐相救了。”   萧某?她忽的诧异几分。   “你可认得,静颦?”她试探问道。   哪知,那帘后的人狠狠的震住了,他带着惶急又精喜道:“静颦?小姐怎知静颦?!”   姜瑾掀开了帘子,缓缓由丫鬟阿俏扶了下来。   面前的人是个中年的男子,看上去与父亲差不多的岁数,也能同时间对上。   “你当真是,当年的萧公子?”她问道。   “小姐方才说静颦,是怎么回事?我一直都在找她,一直一直都在找她啊!”萧靖有些激动道。   她在心底叹气,看来这缘分真是弄人呀。   意外的阴差阳错,就碰上了。   姜瑾对即墨使了个眼色,他就立马明白过来,瞬时从一旁的草丛里,揪出一个人出来。   确实是将军府的人无疑了。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大夫人让我来的,不是我刻意要跟踪大小姐的。”他有些怕即墨。   她指着地上求饶的人,对着萧靖道:“萧叔叔也都看到了。此人是我将军府的下人。”   他有些不明白,道:“小姐何出此意,小姐认得静颦?”   言来言去,其关注点都在静颦之上。   姜瑾淡淡走了走,道:“打晕他。”   即墨便将那跟踪的人给敲晕了过去。   丫鬟阿俏那日在大夫人身边同时听到了当年的过往,所以也是知道一些的。   却没想到,今日在此,竟奇迹般的碰上了。   “萧叔叔口中的静颦,是我将军府上的二姨娘。”姜瑾缓缓道。   萧靖叹了口气,道:“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知道她已经嫁给了他人为妇。当初说好的,对我不离不弃,我二人只要过了母亲的关,便可在一起了。但她却奔向了别的男子。但即便是这样,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要见她一面。”   “萧叔叔,是在那旧址等候了二十多年么。”她问道。   “是啊。每年都会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地方与时间等她。一等便是多日。今年也是一样,多么希望她能够回来看看这里。但小姐是如何知晓的?”萧靖问道。   姜瑾道:“萧叔叔就莫要问我是如何知晓的了。萧叔叔想必也已经有妻妾成群了吧。”   其没有言话,可见是默认。   “既然都有了各自的家室,为何要苦苦执着当年呢?”她问道。   “都是执念罢了。总想着,要看她一眼,把过去的事情说开了,便就过去了,也放下了。”萧靖的鬓角都有几丝发白了。   姜瑾微叹,道:“过去的事情,具体如何我不知。只是现在静颦是我的二姨娘,我母亲是将军府的主母。萧叔叔现在所见的此人,便是我母亲派来跟踪我的。因她也发现了此事,但不敢轻举妄动,遂来取证。”   “萧叔叔自是清楚明白的。女人间的争风吃醋,皆是为了男人。我母亲身为主母,自是要更加严谨,府上的一切事宜细心打理。更别说什么,家中妾室在外同别的男子私会一事出现了。若真的被母亲取证了,二姨娘该如何自处?我父亲该如何自处?我二妹,又该如何自处?”   一番话言完,姜瑾静静的等待着这位萧叔开口。   “小姐说的对。何必要因我的己私而连累她呢。”萧靖想起来,道:“那静颦她为何会提及当年的事情呢。”   她只道前些日子姨娘遇到了故人,故人相见,难免要说起当年的事情。   因这段时日对“萧”这个字格外敏感,刚好萧靖又出现在附近,年纪时间也能吻合,所以便随口问了一句,却没想当真是。   “萧叔叔,珍重。”姜瑾重了重话道。   珍惜眼下,忘却过去。   萧靖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自己会连累到静颦,便道:“小姐说的是,前尘往事,执念便也散了吧,自今日以后,我便不会再来这附近为了看她一眼了。她既然同人提起过去,说明她也释怀了。彼此珍重吧。”   姜瑾衣袖里的书信紧了紧。   “那小姐这是要去哪里呢?”   “自是顺路去别处有事了。”她道。   “这下人不会,多说什么话吧?”萧靖担心,他回去对那主母说些什么,会对静颦她不利。   “萧叔叔放心。此事我定会处理好的。”   他郑重的一长揖,道:“多谢小姐。”   姜瑾道:“自家人,不会见死不救。”   “静颦她,就全靠小姐关照了。”萧靖面上的皱纹已经布满。   她轻轻点了点头。   “告辞。”他道。   背影是无尽的寂寥。   姜瑾缓缓转身,上了马车。   二姨娘的书信,她终究是没有送出去,她做的这些,已是最好的结果。   “小姐,这人该怎么处理呢。”丫鬟阿俏问道。   她思忖了一瞬,命即墨将其拉上马车来,等他醒了再说罢。   “小姐,打春后不久就要过年了。”阿俏道。   姜瑾听到此言,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了,她现在这日子过的像是按月一般,具体是什么日子根本就不知晓。   这记性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差。   母亲派来跟踪她的人,忽的醒了过来,有些话不用她亲自开口,即墨想必也懂。   遂不费一口一舌,这小厮的嘴便被堵上了。   皇宫里,尉迟夜收到传来的消息,愤怒的就砸碎了杯盏。   “废物!”   这么多日了,这么多日了,竟一点法子也没有!   养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七弟啊七弟,你可真能耐啊,朕就不信,没有法子可以治你!   “皇上,实乃我们的计划不知是怎么被泄漏出去的,所以才会分寸大乱啊。”   计划泄漏了?尉迟夜墨黑的眼动了动。   是说他的皇宫里,有内贼不成?   “务必要查出来,若是查不出,朕便要你的脑袋。”他放狠话道。   这些事情,本就是他们应为他操心的,他身为皇帝,一国之君,日夜繁忙于公文。   难免对宫中疏漏,但是出了内贼这种事情,理应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但终究是怕高估他们的能力,遂尉迟夜秘密的安排自己的心腹去查探。   这个时候出了内贼,是否别有其他意思呢。   七弟啊,朕真的是低估了你了。   他墨黑的眼加深。   而司真阁里,随从回来禀告给阁主。   尉迟弈的嘴角漾了开来,带着点玩味的诡秘的笑容,“皇兄,这些你还喜欢么。”   随从在一旁低声问道:“阁主,要不要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烫手的山芋还不早些抛了去,难不成还要留着过冬么?”其的面目沉了沉。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随从飞一般的去了。   尉迟弈缓缓转动着轮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便是他开始之时了。   到君无弦的府邸之时,下了马车,恰巧见他同一位中年男子告别,身旁站着的是眼眶湿润的年年。   “弦哥哥,年儿不想走,年儿不想离开弦哥哥。”她哭着央求道。   “胡闹。爹早就对你说过了,来西谟只是办些小事,你偏要跟过来。现下爹已经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就要回去了。你不跟爹回去,在这里能做什么?给王侯大人添乱不成?”中年男子低声的训斥着。   君无弦笑而不语。   “可是爹,年儿不舍得走。年儿很喜欢西谟,也想留在弦哥哥身边。”她楚楚可怜道。   “你在家任性也就罢了,还当着外人的面如此,爹没你这样的女儿。”其面上有些尴尬难堪道。   “爹,弦哥哥他不是外人呀。年儿不管,年儿不想走,才没几日,爹办事速度怎的如此快的。”   年年见劝自家爹爹劝不动,便去拉着君无弦的衣袖,恳求道:“弦哥哥,年儿还想再西谟待一段日子,好想再瞧一瞧这里的风景,弦哥哥好不好,你就帮我劝一下爹爹,我真的很不想走啊,弦哥哥。”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   中年男子摇摇头,面色尬然不已,作揖道:“王侯大人莫怪,小女自来就是如此任性娇纵。我这便带她离开了。还不快走!”   “我不走,我不走!”年儿蹲了下来,实在不成体统。   “你!”他佯势要打她,姜瑾使了个眼神,即墨迅速的闪身过去及时制止。   便恭候在了一旁,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合须看到即墨有些惊诧,放眼望过去,不远处是姜大小姐与阿俏。   大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都没看到呢。   “这,这位是……”中年男子一脸迷茫。   姜瑾缓缓的走了过来,微礼了礼道:“失礼了大人。这是我的手下。”   年儿依旧在抽泣着,也不想看她。   “将军府的姜大小姐。”君无弦温声介绍道。   中年男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在二人的面上来回的瞧了几眼,内心猜测着。   而后见自家小女太过于不成体统,一厢觉得别人家的女儿是女儿,自家的女儿又是什么,他怎么养出这样娇纵的人儿哪。   其默默的叹了口气,实在是没辙了。   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再动手打她,拖也拖不走。一时间也是没有办法。   “小女给王侯大人添麻烦了。”他作揖道。   姜瑾的凤眸微动,依旧是端雅的模样,看不出什么神情。   “哪里。”君无弦淡声道。   “那,大人你看,我这不争气的小女死活都不肯跟我走。也是没辙了,唉。”中年男子说着还斥声道:“还不起来!”   “不起不起就是不起,我才不要这么快就跟爹爹回去呢,年儿还没玩够。”她倔强的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就是不愿意起来。   他们那边可没有这么的礼仪,所以也全然不想顾及这些礼仪。   “既如此。”君无弦启声道:“那便让她留下来罢。”   中年男子有些诧异,想就将女儿留下来,但还要装一番模样道:“使不得使不得啊大人,还是让她跟我回去,留在这里只会给大人添麻烦。”   “我不会的。我会很乖巧的。爹爹你就先回去,然后过一段时日再来接我,可好?让我玩够了,我自会想回去的。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西谟,见到了弦哥哥。这才几日的功夫呀,就要带人家回去了。”年年碎碎念的嘀咕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好羞耻   中年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想不认识他这个令人头疼的女儿!   “我府上正有空缺的厢房可居,留给年年住一段时日,也无妨。”君无弦依旧是淡淡的。   “那既然如此,真真是麻烦大人了。”其低头拱手道。   “何须此礼。”他轻轻一抬。   “还不起来!听到没。”中年男子俯身道。   年年听到自己可以留下来,腾的就起身了,一瞬间有些晕眩,强稳住道:“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以留下来啦。太好了,谢谢爹爹!谢谢弦哥哥!”   她看起来十分的喜悦,恨不得告知全天下一般。   姜瑾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丫鬟阿俏面上倒是色彩万分的,真是气死她了。   那中年男子看了看二人,便笑道:“王侯大人还有佳人相陪,想是有事情商谈了。那我就告辞了,不打搅了。告辞。”   随即,便对自家女儿道:“你在大人府上,切记一定要中规中矩的,不要再任性肆意妄为了。若我下回过来接你时,看到你再任性,我便走了,看你怎么回来。”   年儿老老实实的“噢”了一声,便道:“爹爹路上小心。”   其无奈的便上了马车,渐渐远去了。   “弦哥哥弦哥哥,年儿又可以留下来啦。”她蹦蹦跳跳着。   “哥哥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呀?”她在意的耷拉着面容道。   君无弦缓声道:“没有。”   “那你笑呀,哥哥笑。”年年开心道。   他只好微微扯了扯嘴角。   “那弦哥哥我们进屋吧,这外头怪冷的呢。”她拉着他就要往里走,但却见他丝毫不动。   君无弦不动声色的拂去手,而后转身,对着姜瑾温声道:“姜儿,进屋罢。”   她点了点头,便拢了拢披风,走进了府邸。   “春寒冬冷。虽打春了,但这寒气却是丝毫不减的。”他缓缓说着,命人取来汤婆子供她取暖。   再将茶水亲自放在炉上热了热,以一暖和的小被褥,盖在了她的半身。   年年在一旁嘟囔着嘴,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真是讨厌啊,每次这姜家的姐姐一来,弦哥哥总是要这么麻烦的,细心的照顾着她。   她自己没有手的吗?要是冷自己可以命下人端来暖炉,可以自己热茶,可以自己盖被褥啊。   为什么还要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呢。   年年心中甚是不平衡。   “你呢?”姜瑾抬眼看着他忙碌的身形道。   “我不用。”他轻声道。   “年年要!”她忽然气鼓鼓的坐下,在他的身旁再次重复了一句,“年年要!我很冷,我也要盖,也要喝热茶,也要这汤婆子!弦哥哥偏心,偏心!”   君无弦听完她的抱怨,便淡声道:“给小小姐再拿一汤婆子进来。”   而后看了眼茶水,道:“你还小,不宜饮茶。”   便命人准备了热水过来。   姜瑾挪了挪身子,道:“过来同我一起盖。”   年年有些扭捏,但还是歪着身子过去了,同她一起盖着。   近距离的,她多瞧了两眼身旁的美人儿,心中感叹着上天不公。   为什么姜家姐姐生得如此的好看?坐在她的身旁只觉自行惭秽,她身上也总是这样传来淡淡的清香。   莫说是弦哥哥了,就连她若是个男子,都要喜欢的。   唉,不公平,上天真是不公平,她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也变得很美很美。   可是她现在真是,什么也不如这姜家姐姐,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脯,都看不出来凸起,再看一眼姜家姐姐的,呃……真是大。   年年越来越自卑,面上越来越伤心难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姜瑾看着身旁人儿打量的眼神,有些十分的不自在。   这小小姐往哪里看呢……   她眨了眨凤眸正对上君无弦的笑脸。   整天便知道笑,她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看他。   他便收敛了笑容,想着有何处让他的姜儿不满意了。   “唉。”年年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这脑袋里想的事情,越发的觉得沉重,情不自禁的就叹了气出来。   “年年小姐因何叹气呢?”姜瑾好奇问道。   小小年纪,也会有什么烦恼么?   年年便撑着下颔,眼神聚焦在一个地方移不开,口中随心道:“姜家姐姐生得真好看,年年也想这么好看。姜家姐姐的胸也这样大,年年的为何就这么小呢。”   此言一出,姜瑾感觉自己的面上热了起来,面红耳赤。   她还年纪这么小,怎么就会在意这些事情了?   房门外候着的即墨耳力极佳的听到了其所言,也跟着面上红了红。   丫鬟阿俏见此,很是狐疑,问他他也死活不说,于是去问合须,发现人影都没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这即侍卫干什么了,突然的脸这么红,莫不是发烧了吧?   尴尬,无尽的尴尬。姜瑾将头埋得低低的。   君无弦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微抬起手,将热好的茶水递给了她,缓声道:“姜儿,茶温好了。”   似是什么也没听到一般。   她硬着头皮默默的接过,饮了一口,险些烫到嘴。   年年还一脸疑惑的看到她这样,道:“姜姐姐你怎么了。”   她有说错什么话吗?没有吧。   “没事。没事。”姜瑾兀自淡定的缓缓放下。   这小小姐真是一鸣惊人呢……   她还真没有发现过自己的,那什么,有她所说那样。   小小姐是来自边疆的,那里的人豪放,自是什么话都能说,也不会在意。   显然她还未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年年。”君无弦唤道。   “怎么啦怎么啦弦哥哥。”她面上很是开心道。   “有些话,还是莫要再言了罢。”他低头饮了一口茶水。   年年很是不解,什么呀,自己有说错什么话吗?没有啊,为什么弦哥哥要说她呢。   她觉得十分委屈,便道:“年儿又没有说错什么。这姜家姐姐的胸真的是大呀,年年的好小,都看不出来什么。”   此话一出,姜瑾好容易喝上的茶水不可控制的喷了出来,幸好不是很惨烈,有帕子捂着,微微洒了几滴出来。   门外的即墨脸红到脖子,却依旧假装很淡定的模样。   丫鬟阿俏真是越看越看不懂,盯着即墨一副看到鬼的样子。   这即侍卫今天是怎么了?   “姜儿。”君无弦默默将帕子递给她。   “没事没事。”姜瑾一直低低着个头,面上越来越热的,仔细的擦着水珠。   年年扁了扁嘴,西谟的女子都是这样拘谨的吗?   这样轻描淡写的话,都听不得了吗?真是好生的奇怪啊。   她不解的挠了挠脑袋,遂不愿再去作想了。   姜瑾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生怕这年年小姐又说出什么令人震惊的话来。   但看她好似不想说话了一般,这心头便微微松了松。   面前的君无弦嘴的笑似有若无的漾了开来。   年年坐着坐着便觉得有些困,打了个哈欠。   但是这姜家姐姐在这里,她也不想离开弦哥哥,所以就这么撑着撑着,但是眼皮子越来越沉,刚好那炉香点着,十分的令人瞌睡。   “年年,若是困了便去睡吧。”君无弦道。   “不不,我不困,不困的。”她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合须这时候过来阿俏这边,见她指责自己道:“你去哪里了呀。”   “清扫了下院子,我见下人们都冻着不愿打扫了。”   “不会吧。”阿俏有些疑惑。   “还不是素日里主子惯的,主子对下人极好。噢就同你家大小姐对待下人一般好。”他补充了一句道。   丫鬟阿俏瞄了眼即墨,他面上的绯红渐渐的褪去了,她觉得甚是奇怪,便悄悄对着合须私语了几句,“即侍卫方才也不知听见了什么,脸红耳赤的。”   合须朝着里厢看了看,见那年年小小姐一副瞌睡的快要趴到地上去了。   “你看什么呢,我同你说话呢。”丫鬟阿俏愤愤道。   “不是啊,有这个小祖宗在。主子同姜大小姐就不能说上话,得想个法子将小小姐支开才是。”他望着里头道。   对啊,也是。她见那小小姐很困乏的样子,便对着他道:“你进去,进去将她带去睡觉去。”   “我,我??”合须指着自己道。   “对啊,不然难道还要我进去,还要即侍卫进去说嘛?”丫鬟掩嘴偷笑着。   好吧,既然是她恳求自己的,那么就进去吧,反正那小祖宗也,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嘛。   合须走进了屋子里,来到了几人身边,道:“小小姐要不要去休息。”   年年困的一个激灵又抬起了头,道:“不用,我睡好了。”   什么,什么睡好了?方才她就这么眯了会儿就睡好啦?   他看向外头,阿俏一直对着他使着眼色,好像是在说,若是不能成功的将小小姐给支走,那便有他好果子吃的。   于是他瞧了两样自家主子同姜大小姐,心下讪汕道:这两人还真像,总是这样淡淡的气定神闲的样子。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当然,他不是太监来着。   哎呀不管怎么样,都得将这小祖宗给带走啊,不然主子同姜大小姐怎么才能说上贴己的话啊。   为了二人的幸福,他也就只好牺牲自己了!   合须灵机一动,说道:“小小姐可还记得景?”   景?姜瑾不由得望过去。   君无弦的执着杯茶的手也顿了顿。   年年左思右想,总感觉好生熟悉啊这个名字,而后左一番想,右一番想的,忽的惊呼道:“噢噢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不是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生得挺好看的哥哥。”   合须有些纳闷,小小姐怎么知晓景生得不差的,连他自己也未瞧见过其面具下的真容。   于是年年便兴起,开心的说道:“上回在院子里偶然碰见了那位景哥哥,他那面具可威风了,我还让他拿下来给我看过呢!”   我的个娘勒。合须在心中暗暗道:景可是动真格的了。   怪不得上回问他怎么才能把小小姐给降住的,他就是不说。原来是出卖色相啊!啧啧。   “合须。怎么回事。”君无弦凝着他道。   他摸了摸鼻子,老实道:“就,就上回小祖宗,啊不,小小姐她心情不佳。我便擅作主张让景去给小小姐寻个开心。所以就,就这样了。”   年年听完,“啊”了一句,闷闷道:“原来不是偶然遇见的,原来是你安排好的!”   他对着合须“哼”了一声,独自生着闷气。   “啊对了,景他说发明了一个好玩的物件,让小小姐过去瞧瞧。”合须扯道。   左右哄过去就对了,只有剩下的,可就要难为景咯。   年年却扁嘴道:“不去,去来做什么。都是假的。”   都是为了刻意过来给她寻开心的。   这……合须费了这么大功夫可不能白白浪费啊。   他瞧着外头的阿俏,急急的对着他比划,让他上。   姜瑾见到房门外的自家丫鬟,便一个锋芒丢过去,阿俏立马恢复了神色,乖巧的站在外头不敢举止了。   “去吧。”君无弦看了眼合须,对着年年道。   “小小姐,我带你过去。景他这个人可好玩了,小小姐不是总说没人陪你玩吗?你在这里也定然很无聊的吧。”合须循循善诱道。   年年深沉的笃思了一会儿,而后道:“那,那好吧,我就勉强过去瞧瞧看,他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若是不好玩儿,那我就再回来。”   于是便开心的立刻起身,对着君无弦道:“弦哥哥我过去啦。”   而后想起了什么一样,学着西谟的礼仪,微微对他欠了欠身,有些腼腆的样子。   姜瑾见了,觉得她有些可爱。   好容易将小小姐给哄去了,合须的一颗心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微微掩上了房门,阿俏与即墨也跟着退下。   房间里便静谧了一片,熏香在点燃着,火炉温热。   “姜儿,过来。”君无弦对着她温声笑着。   姜瑾先前碍于年年在,这会子也终是能到他怀中取取暖了。   还未过去呢,他便迫不及待的将人儿揽了过来,在自己的怀中,温暖不已。   “姜儿是不是忍了许久了。”君无弦在她的耳旁轻声道。   她面上绯红一片,道:“没有。是你才对吧。”   “嗯。确实是我。”他执着她如白玉般的手。   姜瑾在他的怀中靠着,声音都变得轻轻的,有些疏懒。   她道:“你生辰的日子,我想好了。便定在大年除夕日,可好?”   上头没传来什么声音,她抬头望他,却见他道:“姜儿是想,让本候在生辰那一日,热热闹闹,举国同庆?”   对,她便是这个意思。   想了想,他从未过过什么生辰,将日子定在这一日,多好。   到那时,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好似都在为他庆祝生辰一般呢,真真是好。   也不枉费她想了一晚上了。都没睡好呢。   “我喜欢。”君无弦搂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呢喃道。   “嗯。”她应了一声。   “先前年儿说的话,你不要太在意。”他微微转了转她的身子,对着她温润道。   年儿说的话?噢,是那个。   姜瑾面上微红,看起来十分动人。   君无弦向下瞟了一眼,笑着轻声道:“她所说,也不无道理。”   她立即觉得羞耻万分,便道:“你何时竟也变得这般不正经起来。”   “也?”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歇。   她怕他不高兴,便道:“不过,我欢喜你,便是欢喜你的一切。”   君无弦才心悦,将她揽着。   姜瑾的脑袋磕在他的肩上,手环绕着他,格外的安心。   “姜儿。”他的声音有些涩。   “嗯。”她轻轻应了应。   “等你及笄了,我们便大婚,可好。”这句话,他问了又问。   总有一回,她一定不会再犹豫的,答应他的。   姜瑾心上微叹,松开了他,诚恳的望进他的眼底,道:“你很想娶我,是么。”   君无弦道:“想。日日夜夜,都在想。”   她便低头了一瞬,然后抬眼道:“好。待我及笄那日,你便娶我。”   已经做好了决定了。这样经过了很久很久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决定不在考虑外界的任何事情,只是想嫁给他,嫁给他,做他的妻。   君无弦什么也没说,只是凝着人儿的脸,如同极其珍视的瑰宝一般,俯身。   唇上软了软。她也竭尽所能的回应着他。   直至二人喘吁没有气力,才渐渐松开了彼此。   每回结束至此,姜瑾总是面上通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姜儿,看着我。姜儿。”君无弦低唤道。   她“嗯”了一声,缓缓抬眼,对上他情深意切,灼灼的眼神。   合须将年年带去了景那里,发现他正在动人削着什么。   “景哥哥,你在做什么呢!”她跑过去,他忽的收了起来,起身。   “鬼鬼祟祟的,一定有什么猫腻吧!”她摩挲着下巴,笑着道。   合须趁此,将人带到,赶紧的逃之夭夭,去寻他的小阿俏去了。   景见此,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然一来找他就没什么好事。   总是将她丢给自己,真是头疼。   “年年小姐,怎么过来了?”他暗暗将东西收好,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宫中内鬼   “来找你玩儿呗,听合须哥哥说,你这有好玩的东西,所以就过来啦。”年年绕着绕着,到了他身后。   景无言以对,所以这样就可以有理由来打扰他了吗??   “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他道。   年年啧啧了几声,道:“苟富贵无相忘,得了好东西就拿出来吧!”   她伸手要去抢,却见他速度极快的反转了她的手腕。   哼!还有几把刷子嘛!但是她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于是她便上前同他小孩子般的过招,一心要拿走他身后藏的东西。   景见她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也不想和她胡闹,又怕自己会伤害她,于是只好就把东西给拿出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年年见他这么快就给拿出来了有些无趣。   左右拿在手里瞧了瞧,道:“你这是鸟儿吗?你自己刻的?”   什么,什么鸟啊……   “这是小鹰。”景无言以对。   年年道:“我说这是鸟就是鸟啦,也是你自己雕刻的不好,才雕成这副样子的。”   他道:“那小小姐不喜欢,便还给我,我自己觉得它是鹰就好了。”   她立即收回手,道:“不好。我不喜欢的东西,也不会还给你的。”   这是什么怪道理啊。   景好生的无奈,回头定要将合须暴打一顿,也不知什么时候让他看见自己在雕刻的,肯定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年年在手中把玩着,忽的道:“那你会不会刻人啊?”   景还没有试过,不过应该也可以吧,就是刻出来像不像人,那就不知道了。   “小小姐要刻谁,自己么?”他问道。   “不是不是,你能不能给我雕个弦哥哥出来。”她问道。   主子……他犹豫了一会儿。   “不行不行,万一调出来很丑呢,那岂不就是侮辱了弦哥哥?不然就我吧,我。”年年刚说完就道:“也不行。哎我想到了,你就先雕刻个姜家姐姐,我觉得不错你就再雕一个我出来,最后再刻弦哥哥,如何?”   景想死,非常的想死,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给他添个这么大个大麻烦来。   “你不会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就不愿意吧。”年年激他道。   “确实。”他道。   哎,怎么这样呢。年年改口道:“求求你啦景哥哥,你就雕刻一个看看嘛。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会有人知道的。”   这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不知道的啊。   关键是,会死人的。   怕到时候他舞刀弄剑的一双手,要废了。   年年立刻不悦了,嘟囔着一张嘴,道:“我问你,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就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走了!”   景巴不得她赶紧走,于是没阻止。   走到一半路,年年不想放弃,便折回道:“这样吧,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好不好。或者你需要什么,我们交换。你给我雕刻,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他没什么想要的,这小小姐的条件么,也没什么用。   他依旧无动于衷。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用强的了!”年年凛凛道。   景有些看怪物一样的看她。   只见她手上拿着小鹰高高的举起,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将你心爱的宝贵的视如生命的这只鸟儿,给摔啦!”   心爱的?宝贵的?视如生命的?鸟儿??   景摇了摇头,在心中道:罢了罢了,跟小孩子过不去做什么呢。   于是他便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年年的奸计得逞了,便阴森森的看着他发笑。   “哈哈哈,还是被我年儿给治服啦。”她道。   景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流年不利吧。   依偎在君无弦怀中的姜瑾,思到了什么,便问道:“你可知近日皇上与七皇子有什么动向?”   她实在不放心那尉迟弈,当年将军府参与了政治,将他害成了这样,他一定会报复的。   她若不了解了解清楚敌人的动向,又如何能够安心呢?   况且,她不会忘的,不会忘记今年,将会有怎样的动乱。   这样风头紧盛之上,她竟还有心思在此想这些儿女情长。   君无弦道:“皇上竭尽全力,想法子也要将七皇子引出来。只是计划却屡屡败露,亦不知宫中出了何内鬼,正盘查之中。”   姜瑾明白宫里头处处都是他的眼线,所以想要知道这些消息并不难。   只是尉迟夜引诱七皇子的计划,竟全部败露了?   宫中当真有内鬼不成?那么到底是因何故呢?   直觉觉得,或许内鬼是七皇子尉迟弈安排的。   毕竟安插一个自己的人手在宫中,并不困难。   她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君无弦点头道:“姜儿与我,正想到一处。”   “那么宫中的内鬼,当真是七皇子尉迟弈安排进去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便麻烦大了。宫里头来来回回的不知有多少的人,如何能够一一盘查,又能查出来呢?   而且,他是怎样将人手安插进去的呢,总要有个由头吧。   “近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姜瑾想着,便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君无弦也在细细沉思。   蓦地,两人同时对上了眼,道:“尚书侍郎。”   上回受邀去宫里陪同公主,公主便无意间提到,晨时被一群人聒噪的吵的睡不着。   原来是选举的一些尚书侍郎。   但最终结果,她那会没有在意,也不曾过问过。   或许那尉迟弈,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人手安插了进去也说不定。   “然是否只有一人,暂且还未知。”   既然都是安插人手了,一个人怎么会够呢?尉迟弈定然还会想法子,陆陆续续的将自己的人送进宫里去。   再纵观接下来的,宫中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这尚书侍郎甚多,得秘密的去探查才是。   若抓住了机遇,提前筛选,势必不会让其得逞了。   “前几日早朝。朱大人有提,关于秀女的择选一事。”君无弦淡淡道。   是了,是了!一定是想趁这个机会的,尉迟弈是不会错过任何的机会的。   “那我们就得提前,同那负责选举的大人打声招呼。”姜瑾道。   他微微点头,“交予我来办。”   她心头甚安心的颔首,靠在了他的怀中。   有他真好,她快要一直依赖他下去了。若以后没了他,该不知如何是好。   不,说什么呢。她在心头啐了一口。   “快要过年了。约莫最快也是年后。”她抬眼问道。   “莫担心。”他宽慰道。   姜瑾的眼睛酸涩,因这些日子,诸事太多,所以便思虑不停。   日想夜思,夜长又多梦,这觉睡得也不是很安稳。   “你夜里睡不好么?”君无弦关切道。   “还好。”她道。   “不若在我府上歇一晚吧。你知晓的,我自来燃香许多,你闻着哪一种睡得安稳,我便给你带些回府去。”他缓缓道。   姜瑾觉得这样太麻烦了,便道:“不用了。也不是夜夜都不安稳,只是偶尔一夜罢了,无需如此周折。”   早知,便不应声了,让他白白担忧,又没有法子。   “姜儿,听话。今夜,在此歇下。”君无弦言道。   可是,可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白日里也倒罢了,这夜里还时而留宿的,怕是不大好罢。   父亲与母亲,也不知该如何作想。   见她顾虑,他便道:“本候会差人回去,同将军与夫人道个平安。你且安心留下。”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便点了点头答应了。   “只是,厢房由年年睡去了。剩余的,还未来得及打理。只能委屈姜儿,今夜同我一起睡了。”君无弦笑着道。   故意的,他定是故意的。   姜瑾轻笑,重复他先前对那年年父亲说的话,道:“是谁说的,府上空的厢房许多。”   有么?他当真这样说过?   “你我还未成婚,就睡在一床,怕是不大好。”她思虑道。   “姜儿可还记得。你我曾在宫中竹林屋里,共榻过一夜。”   “那是我那夜醉了。”姜瑾道。   君无弦轻轻一笑,道:“同房,也不尽然是同床。”   她面上忽的红了,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不是想要同她睡一个床榻上的?   “莫不是姜儿,多想了,嗯?”君无弦询问。   姜瑾连道:“没有。只是我在意年年她若是知晓了,定然是要误会的。现在打理一个厢房出来,应该来得及吧?”   他却道:“误会么。是事实。”   她凤眸黯了黯。   “你不必太过迁就她。年年对本候的心思,我尚知。只是,我心中早已有你。让她彻底的明白这个道理,有何不可?”君无弦循循善诱道。   姜瑾只是怕她又受了委屈一个人哭,其实也挺心疼她的,这样小的年纪,喜欢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错。   觉得这样于她来说,会否有些残忍。   然他所言也并未不对,早些让她透彻透悟,才不至于险的更深。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年年乖巧的在一旁看着景挑拣出一块上好的木头,而后看着他手上动作的,极其仔细的刻着。   “想不到你真的也挺心细的。”她默默道。   他没有回话,只是专注的刻着。   “你不要忘啦,我让你刻的是姜家姐姐,先试试水罢了。别给我刻成其他的了。”她提醒道。   “知道了。”景快要受不了了,真想把这个祖宗扔回给合须。   即墨不是也来了么,为什么就把她交给自己呢?   “我不说话了,你慢慢刻,我在一旁瞧着。”年年道。   嘿嘿,反正是姜家姐姐,刻坏了也不心疼,若是刻丑了还能拿过去给她瞧瞧,看她是什么脸色。   年年暗暗打着小算盘。   合须受了命令,要去将军府知会一声。   “你要去干嘛呢。”丫鬟阿悄问道。   “姜大小姐今夜留宿在府上,主子让我去同将军还有夫人说一声。”   阿俏立即开心,道:“我家小姐今夜留下来?啧啧,真好。”   “真不知你这个女子一整天都想些什么。”合须说着,便欲要走了,而后回来道:“厢房还未打理,现在打理也是来不及了。你今夜就同我凑活一屋吧。”   阿俏立即笑容骤歇,道:“谁要跟你睡一起啊!倒不如把你的屋子腾出来。那你就同即侍卫还有那景,歇在外头岂不好,反正你们也是习惯了的。我是不会同你歇一起的。”   说着,便“哼”了一声。   合须的白日梦泡汤了。   即墨面上看不出什么过多的神情。   待人走后,阿俏便捅了捅他,道:“即侍卫你也别难过了,要默默承受住这些。我知道你喜欢小姐,但是为了她的幸福,你只能牺牲自己的喜欢啦。”   自从自己喜欢自己小姐的事情被阿俏知道后,即墨便总是被她缠着说教。   他不喜欢说话,便默默记着了。   “我跟你讲话呢即侍卫,你怎么没点表示呀。你若是再不开口说话,以后就会哑了的知道嘛?”她无奈道。   好歹也得点个头啥的吧。   唉,这些个人真是奇怪的。暗卫都是如此的吗?   夜里,用过晚膳后的年年发现姜瑾跟着自己的弦哥哥回房,那路分明就是弦哥哥房门的方向。   不会吧,这姜家姐姐难不成今夜要留宿下来?那府上不是很多房间的吗,这是要做什么呢?   她便偷偷的跟了过去,发现正是弦哥哥的屋里。   不行啊这绝对不行!姜家姐姐太不要脸了吧,竟然想同弦哥哥歇一个屋里。   年年气愤不已,欲要站出来,却被一只手给捂住了嘴,随即腰上便一轻的,被带走了。   完了完了,诺大的一个王侯府竟还有贼人,   她觉得自己估摸着是要香消玉损了,再也见不到弦哥哥了。   待落地后,发觉有一丝泪到手中,景才忽然放开了手。   年年仔细的揉了揉眼,吓了一跳,道:“原来是你啊。”   景的脑中,只有四个字:流年不利。   合须让他将小祖宗带过来,他就带过来了。   要不是为了那一坛子的酒,绝对不会干这些差事。   “你干什么啊。我刚刚要进去呢,你可知晓我看见了什么?弦哥哥竟然要同姜家姐姐同床共枕!”年年的声音很大,以至于隐蔽在一旁的即墨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虽然不谙世事,但是男女的那种事情他还是知晓的。   这般听她说来,就想到了那一处去。   即墨的职责便是保护小姐,若小姐被人侵犯了,他这个做侍卫的职责不就懈怠了。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够让小姐在成婚之前没了清白。   于是便闪现了出来,让年年一个吓得,晕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呢。”景无奈道。   “我绝对不能让小姐同大人这样。”即墨坚决道。   “哪样啊?大人同姜大小姐,本来就情投意合,睡一起有什么的。”景瞧着地上昏迷的人儿道。   “可是他们还未成婚,怎么能行,行房中之术呢?!”   ……震惊,非常的震惊。   以至于合须拍了他的肩膀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们两个都在想什么呢。什么房中之术,即墨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即墨不会说,是将军府里的下人有一日鬼鬼祟祟的被他抓了个现行,一看他手上拿着一本书,翻了翻立即烫手的扔了。   还被那下人调侃,要不要借他看几日。   “你们多想了。主子是什么样的为人,姜大小姐又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么?怎么可能呢。”合须道。   而后看了眼地上的小小姐,这下倒是清静了许多,也好。   于是他便将人儿捞起,给送到她的房中去了。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即墨有些黯然。   “兄弟,别想了。上屋顶上喝酒吧。合须欠我一坛子酒。”景宽慰道。   姜瑾睡在了里榻,闻着好闻的香,便渐渐睡去了。   这夜,睡在身旁的谪仙人儿,是头一回的失眠了。   有美人在怀中,是要忍一些的。   屋顶上,有三个醉酒的大男人在尬曲。   今夜,便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   第二日小小姐年年醒来的时候,伸了个懒腰,准备梳洗的时候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她昨夜是要做啥来着,之后又干了啥?   努力的回想一番后,她顺了顺自己的胸口,道:“是,是被吓晕过去的。好啊,竟敢欺负我年年!”   踏出房门又回来,不对,不对。   年年抚着脑袋想了想,是了,姜家姐姐昨夜是同弦哥哥睡在一起的!   她的秀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面上的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有很多时候,她都想回去算了,但又舍不得弦哥哥。   但是她这样喜欢的弦哥哥,根本不在乎不欢喜自己啊,又为何这样倔强呢!   姜瑾起榻了,睡了个好觉,但见君无弦却眼眶下青黑。   “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么?可是我昨夜睡姿不雅,才让你……”   “不是的姜儿。”他微微一笑,而后低头在她耳旁轻声道:“是本候恐控制不住自己,忍的甚是辛苦,才熬过了此夜。”   姜瑾面红耳赤,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梳洗穿衣。   阿俏早就候在了房门外,被唤进来的时候,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来回的瞧着二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二姨娘与人通奸   “你这是什么表情。”她不由得道。   “小姐,没什么。”她窃窃的笑着。   于是一番妥善的打扮过后,姜瑾便出了房门,恰好碰到廊上那边正来回踌躇的年年。   她回神望了一眼君无弦,后者便了然了。   阿俏道:“小小姐怎么过来了。”   “你,我,我有,有事找你。”年年吞吐的扭捏道。   姜瑾看了眼阿俏,道:“你就在这里。”   “可小姐……”她有些在意这个年年会不会对自家小姐不利。   但感受到小姐的眼神,她便不再说话了。   她跟随着年年过去,来到一处亭下。   “小小姐有何话要说。”姜瑾问道。   “你们,你们昨夜有没有,有没有那什么。”年年两个手指相碰道。   她了然过来,不过也是有些奇了,昨夜她也未曾过来质问她。   “没有。小小姐放心。未成婚前,我是不会如此轻浮的。”她实话实说道。   年年松了松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他们二人真的会成婚吗?   “年年小姐,还有什么话吗。”姜瑾询问道。   “没啦。”年年欠了欠身就离开了。   她微叹,转身时,看到君无弦正于不远处等候着她。   略微说了些话,而后马车行到将军府的路上时。   又碰到了山贼在欺负人,而那人正是昨日的萧靖。   姜瑾蹙了蹙眉,即墨便上前赶跑了那些山贼,又救下了萧靖。   其有些讪汕的站在一旁。   她便亲自下了马车,来到他身前,问道:“昨日不是说的好好的么,萧叔叔为何出尔反尔,怎的又来这附近了?若非我今日又一次恰巧,萧叔叔想必早就没命了。”   说此话的时候,她不免有些狐疑,也太巧了些吧。   偏的,就她过来的时候看到。   “昨日未问的清楚,今日还想问问大小姐,静颦当真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有没有什么信件。”萧靖道。   她眨了眨凤眸,有些不耐烦道:“没有。二姨娘是我父亲的妾室,怎能与外人通信呢?”   “此地不宜久留,萧叔叔还是早些回去吧。这个地方,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我,我想见她一面,就一面就行。我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求大小姐了。”萧靖说道。   姜瑾心中明显有些气焰。   即墨伸手阻拦,不让其靠近。   “萧叔叔,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她不想再多言,便转身要上马车。   “大小姐,大小姐。”   丫鬟阿俏瞪了其一眼,扶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放下帘子。   萧靖便想了想,望到暗处的山贼,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出来。   上回是真被劫了,这回却是有意买通的,就为了等这大小姐过来,他只是放不下,想最后见见静颦罢了。   山贼又突然冲了出来,劫持了萧靖。   即墨回头见此,望向马车的帘内。   姜瑾却淡声冷道:“走。”   其实从方才她就已经怀疑到了,这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好的。   二姨娘怎的喜欢这样的人?   那萧靖看没法子了,便只能看着其马车离开。   想着悄悄的过去,左右知道了将军府不是,打听打听也能晓得在哪里。   姜瑾回到了府上,命即墨守在府外,说那萧靖定不会轻易放弃,介时就看他的了。   那回来的小厮,对主母姜氏是只字未提的。   经过二姨娘的院落时,姜乐过来秘密问道:“阿姐可见到了?”   她顿了顿,摇头。   “没关系,下回阿姐再去王侯府上,碰碰运气。”这次为了娘,姜乐倒是希望阿姐能够时时过去了。   姜瑾点头,问道;“姨娘的病如何了。”   “好多了,今日已经能下榻了。”   她便安心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姜乐望着,叹了口气,现在是娘最重要,其次再是情意。   阿姐昨夜又在王侯大人的府上歇了一夜。   看来,自己可能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们二人万一真的成婚了,自己在府上,与母亲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也不想嫁人,她害怕主母把她送去别的可怕的人家去。   所以姜乐想,现在能够偷偷攒一点钱是一点,介时便逃去江湖,让将军府怎么找也找不到。   然后就跟娘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了。   夜里时,萧靖在石狮子后头,让即墨敏锐的发现了。   他此次过来是带了人手的,让其中一个山贼过去闹事,吸引那侍卫离去,他便可以偷偷的进去府里看看静颦了。   果不其然,那山贼将即墨引走,府外的几个侍卫却被一阵迷烟给迷倒下了。   “静颦,静颦我来看你了!”萧靖谨慎的看了看人,从里头走进去。   但不知静颦所在的院落,无意间朝着右边的方向过去。   这厢管家提着灯,见一人影鬼祟,心下思虑的搭上其肩膀,看人转头过来甚是脸生。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将军府!来人啊!”管家喊人,却发现府门的侍卫都倒地不起。   紧接着自己也闻到一阵头晕的迷香,晕了过去。   萧靖提着油灯在院子里四处走着,逮到一个婢女将油灯熄灭了,压着嗓子道:“这是要端去哪里的。”   “二姨娘院子里,这是她今夜要吃的药呢。”婢女说完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声音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呢。   “二姨娘的院子在哪里。”其询问道。   “就在前头呀,你是新来的下人么,声音怎么这么耳生。”   “对。我是新来的。这么晚了,让我端去吧。”   婢女刚说不用了,便倒下了。   萧靖接过盘子,转身朝着前头一路走过去,看到了院子,想着便是静颦的院子了。   这时候,姜乐正在一旁照料着,道:“娘,药马上就好了。我出去看看。”   刚出去,就看到人影,道:“是药来了吗?”   萧靖没有做声,听着声音似姑娘腔,莫不是静颦的女儿?   他立马过去,姜乐很是惊讶道:“你是谁!”   “我来找静颦!我是当年的萧公子啊!”他恳切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   “先不多说了,赶紧进去,万一被人发现了!”   姜乐便带着他直直进去,掩上了房门。   静颦狐疑的看着来人的身影,道:“阿月,这是谁。”   萧靖缓缓转身,面上苍老的带着老泪。   “是……是你……是你……”   静颦满面的眼泪流淌下来。   她从床榻上挣扎着爬起来,望着来人,道:“是你吗?是你吗?”   萧靖面目悲绝,恍然见她发丝上缕缕发白,才知世间已过去这样久了。   他们终究是被耽误了啊。   姜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个萧叔叔能够进来将军府。   难道此事是阿姐刻意安排的?   静颦顾不了那么多了,能够再见他一面已经很好了。   她忽的想起了什么,擦干了眼泪,道:“你快走吧,快走吧。时隔二十多年,再见一面已经知足了。”   萧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房门被人一脚给踢开。   那厢,即墨去追山贼却发现跟丢了,再仔细一想怕是中计了!于是便迅速的折回将军府,发现事态已经大乱。   姜瑾只披了件外衣,青丝垂下,任何珠钗都没有戴,只是站在正厅的一旁静静看着。   二姨娘静颦跪在地上,那萧靖却直直的看着那上头的人。   姜乐心下抖然不已。   “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快去请老爷。”姜氏对着一旁的丫鬟道。   “大姐,大姐此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静颦着急的开口道。   那萧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颦儿,你不要再说了。既然你在这里过的一点也不好,我既已经找到了你,就一定要带你走!”   “拦住他们!”姜氏气的浑身发抖的指着道。   姜瑾随意给即墨使了个眼色,便当下上前去阻拦。   静颦死活也不肯走,再次跪了下来道:“大姐你行行好吧,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千万不要告诉老爷啊大姐。”   上头的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半夜私会情郎,将老爷置于何地,将将军府置于何地?你眼里还有没有自知之明,到底是恬不知耻!”   静颦面如死灰,本就害病,这厢忽的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给二姨娘寻件外衣过来。”姜瑾低声吩咐丫鬟阿俏道。   蓦地,阿俏寻来了衣裳给她披上,姜乐哭着感激的看了阿姐一眼。   “阿瑾,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房吧,不用多此一举。”   “母亲。既是府上的事,自然同阿瑾息息相关了。请母亲准许我在一旁旁听。”她淡淡道。   上头的人也不作声了,狠狠的瞪着底下的人道:“待会老爷来了看你们怎么办!”   “到底生了何事!”姜怀恼怒的走了进来,正好与萧靖对上眼,再看到他身后护着的静颦,眼神锋芒了一瞬。   姜氏见势,忙煽风点火的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话。   本来就是么,这个贱蹄子竟然敢跟情郎私会,她可是将军府的人,这样简直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今日不过就是为了揭穿这静颦的狐狸皮!   其闻言怒火中烧,抬起手就要打在静颦的脸上,被萧靖及时的制止了。   “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他吼道。   “老爷,老爷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请你不要牵扯无辜的人,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啊。”她跪在地上磕求着。   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姜瑾是始料未及的,到底是哪个环节从出了差错呢,她不由得看向即墨。   方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所以这萧靖竟然能夜闯将军府。   这样光明正大的进来,他是不想好了!看来他早有打算,想要将二姨娘带出府。   真是笑话,她堂堂将军府怎能容外人带走里头任何一个人。   “滚!”姜怀一脚踢开静颦。   萧靖只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去扶起地上的人儿,对着他道:“你若不要她了,你便一封休书给她,我今日就要带她走!”   姜氏却道:“静颦不恪守妇道,竟敢夜半与情郎私会,想来也不是一时之起的,老爷。”这一点,倒是提醒了他。   “我将军府,绝容不下你们这等奸夫淫妇!来人,把她拖下去家法伺候!将这奸夫打出去!”“父亲不可!二姨娘她有病在身,若是家法伺候恐熬不过今晚!父亲三思。即便再生气,也不可闹出人命来!若是让外人知晓了,定要耻笑将军府的!”姜瑾站出来说话道。   “我怕谁人敢说!此事与你无关。来人,将大小姐带下去!”姜怀是铁了心的要打死静颦,连同那奸夫萧靖一起。   见要打自己娘亲,姜乐哭着跪在他的面前,求道:“父亲,父亲女儿求你了,不要打我娘,不要打我娘啊。此事都是女儿引起的,都是女儿。父亲,女儿虽不受你宠爱,但请你看在我我娘重病在身,不要行家法了。娘真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啊。”   上头的姜氏也不知晓这事情会闹成这样,她也就心中不满这静颦竟然一点也不恪守妇道,都是老爷的人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在外头勾搭,勾搭就算了,还进府里来了。   若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瞒下去了,将她与老爷置在何处,当他们是傻子不成!   但也没想到老爷竟这样生气,要打死静颦。   “母亲!”姜瑾眼神示意她劝劝父亲。   “大小姐,随奴婢下去吧。大小姐。”婢女要去拉她,却被她狠狠的拂开,道:“你算什么贱婢,竟敢拉我!”   即墨立即挥开其手,只身护在姜瑾的面前,一副谁要来敢动动小姐,大可可以试试看!   “阿瑾,你这是做什么!连父亲的话都不听了么!看来这个府里是你在当家作主了!”姜怀怒气发在她的身上道。   “老爷你做什么呀!阿瑾她说的对,再怎么样,也要秘密点处理。这事情闹到了外头去,我们两个的老脸往哪搁啊!”姜氏立马过来护道。   “父亲,阿瑾也是为了整个将军府着想。二姨娘众所周知,常年抱病在榻。若父亲今夜就杖责了二姨娘,她只有死路一条。那么介时父亲该如何同外界解释,如何堵住外人的悠悠之口?”她忧心道。   姜怀心中气盛,就要扇她,还是罢了手,而后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不知过了多久,萧靖一直在安慰哭泣的静颦,静颦却一直将他往外推,不让他关心。   姜乐跪在地上抹着泪。   那姜怀坐在椅子上,沉着个脸。   蓦地,姜瑾忽的缓缓走到中间,跪了下来,道:“父亲。此事都是阿瑾一人安排,若父亲真要责罚,便罚阿瑾吧,我毫无怨言。”   她坦然自若的行完礼,抬头道:“只是父亲,若今夜就将二姨娘杖杀了,又能如何呢。忠言逆耳,但却句句善言。希望父亲能够,三思。”   “阿瑾你说什么呢!就算是为了替静颦辩解,也不能牵扯到自己身上呀!”姜氏紧张道。   “你说,此事乃你一人安排。”上头的人沉沉道。   “是的父亲。这位萧叔叔只是姨娘她时隔几十年未见的故人罢了。是阿瑾擅作主张,将萧叔叔寻到,安排他与姨娘见一次面的。萧叔叔不爱姨娘,姨娘也不爱萧叔叔。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只不过是故人叙叙旧罢了。”她淡然言道。   “那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怎么知道他们二人没有私情,你又为何要擅作主张!”   姜瑾微微吐了口气,缓缓道:“先前进府里的那位给姨娘瞧病的老先生,亦是姨娘的故人。无意间提到了几十年前的事情,被我听到罢了。便擅自安排,想让姨娘与故人见个面。但萧叔叔不比老先生是个医者来的方便,为了不让父亲误会他二人只是好友关系,遂出此下策。”姜氏听了一直让她不要再说了,便求情说女儿根本不知情。   萧靖与静颦还有姜乐都很诧异大小姐会这样说。   “是吧二姨娘,是吧萧叔叔。据我所知,萧叔叔在西谟也是有头有脸的富商。”   “胡说八道!”姜怀道。   “阿瑾胡说八道。那么阿瑾又怎会知这当年的事情?怎会诺大的将军府,无一人发现萧叔叔进来了,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姜瑾道。   “孽障!孽障!”其将杯子摔碎,指着姜氏道:“你看你生得好女儿,生得好女儿!就是为了跟他父亲作对的,胳膊肘往外拐!”   她流下了一行清泪。   不是的,不是为了同父亲作对。父亲,你可知阿瑾的用心啊。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走过,带着无限的悲悯。   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过眼泪。她是高傲的,她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眼泪。   姜氏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着他道:“我教的么,老爷就没教阿瑾么。她很懂事,也知道为了将军府……”   “为了将军府,为了将军府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姜怀接道。   “我不相信是阿瑾做的,老爷,现在关键的是要怎么处理今夜的事情。你为何要将怒气都撒在阿瑾的身上呢!” 第三百二十章 二姨娘之死   丫鬟阿俏在一旁看着心都要碎了,尤其是看到自家小姐头一回当着父母亲的面流泪,也跟着无声的抹泪起来。   即墨只是在心中默默道:不论如何,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小姐一分一毫的。   忽的,衣袖里的书信滑落了下来。   姜瑾大惊要去捡,却被姜怀注意道:“那是什么,拿出来!”   她迅速的收好道:“没什么父亲。”   “阿瑾,你最好交出来。”   姜氏为了不让自己女儿遭罪,连忙抢了过来递给了他。   看完书信过后,姜怀更加气焰涌上,将信撕了个粉碎散落。   “这就是你们奸夫淫妇的通信!”   姜乐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阿姐。   “父亲。”姜瑾从未行过这样的大礼。   她之所以一直这样尊敬的,一直这样不会像对别人那样强势,而是选择步步退。   只是因为这是她最爱戴的父亲,这里是她的家她的将军府。   所以她只能退步。   姜怀气的有点晕眩,他坐在了椅子上。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姜氏上前道。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要是把老爷气死了你们才高兴了吧!今夜的事情,说吧!要怎么解决!你二人自己说!”她气流涌上的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道。   静颦急火攻心的猛地吐了几口血,本就身子病重还未完全好,这下却忽然止不住的一口一口吐着,似抽搐似哽在喉咙喘不过气一样。   “娘!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娘!你不要吓我啊,不要吓我啊,娘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娘!娘!”姜乐只觉内心无限的恐惧拼命的喊着。   “静颦!静颦!”萧靖的老泪纵下,抱着她不松手。   “老,老爷……”姜氏也忽的有些害怕起来,望了上头人一眼。   但其正气在头上,不想管人死活。   姜瑾连忙命即墨过来稳住静颦,让阿俏去请郎中。   但是却被其制止了,她摇了摇头,嘴角满是血,衣襟浸湿了血的断续道:“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怕,怕是,怕是熬不过今夜了……在那之前,我有话,有话要对你说……”“姨娘你说,你说!”她哽咽着。   “第一……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我深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已是……油尽灯枯。但能够再死之前,还能再,再看到故人一面,已经……已经知足了。”   姜瑾抓着她的手,都是血。   “第,第二……替我照顾,照顾好阿月,拜托,拜托你了大小姐……”   姜乐哭的喘不过气来,一直喊着“娘,娘。”   “第三……第三……”静颦猛烈的又吐了口血,已是快要撑不住。   她缓缓的转向萧靖,见他老泪纵横,便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死了以后,不要为我难过……不要,为我难过。”   “颦儿,颦儿!”他抱着她痛哭。   静颦的眼缓缓看向外头的夜色,那轮明月渐渐被乌云所淹没。   她忽的说道:“只是等不到上元节了……我还记得,那时……你送我的那些花灯,很好看,很好看……”   “颦儿,颦儿!”萧靖疯狂的痛哭着。   姜氏心中有愧。   而姜怀则是瞧也不瞧两人,死活与他何干!   “姨娘还有什么未了的愿望,阿瑾都可以帮你达成。”姜瑾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眶湿润道。   静颦想了起来,便示意她凑过来。   她在她耳边道:“还有个愿望……阿月她,她还未嫁人,介时……就,就有劳大小姐了。我是,看不到了……”   “多谢……大小姐……”静颦言完,忽的两眼瞪大,喉咙似被重石所压一般,扯着喉,发出极其痛苦的声音。   “娘!娘!”姜乐拼命的喊着。   “颦儿!颦儿啊!颦儿!”萧靖将她揽在怀里,泪与血交替。   静颦的浑身渐渐冰冷,唇色苍白,面上毫无生气,手腕缓缓的,缓缓的垂了下来。   姜瑾颤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后瘫坐在了地上。   “娘!娘!娘你醒醒啊!你醒醒看看阿月啊!我求你了娘!你不要阿月了吗,你不要阿月了。以后阿月就是一个人了,阿月没有娘了,阿月没有娘了……”姜乐哭的悲痛欲绝。   姜怀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黯然道:“好生处理身后事吧。”   至于奸夫,他也不想再计较了,既然人已经都死了。   萧靖忽的猛地站起来,就对着其冲过去,幸好被即墨及时的拦住。   “快将这个疯子给扔出去!”姜怀道。   萧靖被府上的众人给扔到了府外,打了许久。   二姨娘被人盖上了白布,抬了出去。   “娘!娘!不要带走我娘!不要带走我娘啊!”姜乐一边哭着一边喊道。   姜瑾流下了一行清泪。   姨娘,我会答应你的。安息吧。   她缓缓起身,身后姜氏迟疑道:“阿瑾……”   她没有转身,只是朝着房门外,走了出去。   父亲,当真比她想象的,还要冷漠还要残忍呢。   明明一切,都不是这样的。那个她如此敬佩的大将军父亲,不是这样的。   姜瑾好累,即墨欲要跟过去,被丫鬟阿俏制止了,“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吧。”   前世,二姨娘死于病故,却不是在这个关点上。   所有人一切都重新来过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与前世截然相反。   所有人,也都变了么?   她抬头望着那一轮黯淡的明月,耳边听到的是阿妹无尽的哭喊声。   “娘!我求你们了,不要带走我娘!不要带走我娘啊!”姜乐一边提着裙子哭着,一边追着他们跑。   姜瑾默默道:对不起。   这一夜,不知到了何时,她再也听不到人儿的哭泣声了。   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正睡在房里。昨夜,分明是在石头上睡熟的。是即墨送她回房的么。   起来后,将军府便挂上了白布。   但来回的下人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切。   姜乐两眼无神的空洞着,坐在灵堂烧着纸钱。   萧靖自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了,似消失了一般。   因为是二房妾室,身份低等卑微,所以没有铺张的做丧事。   只是在府内做个样子,挂几个白布,做个灵堂罢了。   也没有其他人过来祭拜。   当夜亥时,将军府忽的走水了,姜瑾从一阵迷烟中惊醒。   她立即问即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即墨便说大夫人与大将军的屋内,不知怎么的就起火了,好在他感知的早,二人已经无恙了。   她甚感疑惑,心中隐隐的不安,便起身去查看。   “可曾见到阿月?”姜瑾询问一旁的丫鬟阿俏。   阿俏摇了摇头。   火光四起中,下人纷纷以水浇灭了火,不知过了多久,众人云集在正厅里。   “怎么不见姜乐?”姜氏道。   “火的起因查清楚了么?到底是有人蓄意还是其他原因。”   下属回禀说在房间外头发现了硫磺消石灰。   姜怀大怒,便将府里所有人给唤了过来。   “大将军,府里有些贵重的东西失窃了。”一个下人惶急冲进来道。   姜瑾的眉头跳了跳。   “去寻阿月。”她轻声对即墨吩咐道。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姜怀愤怒的锤了桌子。   二姨娘死后第二日一早,府里便传说是姨娘的冤魂作怪。   “将军,昨日一日也未见二小姐,这二小姐到底去哪里了呢?”一位下人道。   姜怀命人在府里寻找,发现杳无踪迹,才知昨夜的大火就是她放的,府上失窃的东西都是她偷的,趁着人心惶惶慌乱的时候,便带着贵重的东西走了!   一时间,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下令,此事绝对不能透露出外半个字,否则立即打杀了!   姜瑾实在不敢相信,阿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夜二姨娘的死,她对父亲与母亲有怨恨,企图烧死父亲与母亲。   但她现在能够去哪里?带着那些银子去哪里呢?   她答应了二姨娘,要照顾好她的。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切都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   二姨娘死了,阿妹走了。   整个将军府,陷入了惶惶之中。   阿妹连一封书信也未曾留给她。   姜瑾到底在心中还是抱着希望,希望她不要走向歧途。   姜怀暗中命人在西谟大肆寻找,任何蛛丝马迹都要找出来。   几日过去了,却丝毫未果。   仿佛这个人,从世间彻底的消失了一般。到底会去哪里呢?   她也有好多日未曾出过府了,朝堂上的事情也让君无弦繁忙,但即便再忙,他也书信一封过来,同她打声招呼,说自己来拜访。   但她却书信回去拒绝了,说明了现在府中的状况。   顾逊之的一封封书信也接憧而至,但她现在没有心思顾及这些,遂一封也未看。   姜瑾发现,自己恍然间,好像随着步伐越来越快了,快要跟不上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十分的突然,快的让她来不及消化,来不及反应。   现在的将军府里,二姨娘与姜乐都是禁忌,是谁人也不敢提的。   一日,那姜乐依旧是寻不到。   “罢了!就让她死在外面好了!”姜怀便撤回了寻找的人。   本想着,对她的娘亲心中有愧,即便她要烧死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他也不计较了。   但她却依旧是任性至此,便由她去了!   院落里,姜瑾放下一杯茶,道:“还未有消息么?”   即墨摇了摇头。   阿月她到底能去哪里呢,为何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难道,她不在西谟?   “你寻了这么多日也未寻到。我想若是她在西谟,也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所以,我猜测,阿月或许已经去了别国了。”姜瑾道。   别国?即墨蹙了蹙眉头,不过一介女流,从未出过府门的小女子,怎么能凭借一己之力去别的地方。   “但她从来未出过闺阁,我甚是担心她。”她道。   蓦地,姜瑾忽的想起来萧靖。   阿月定会投靠他,若是寻到了这个萧靖,自然能知晓阿妹的行踪了。   “你速去西谟找寻姓萧的大户人家。我起草一封书信,你将我递予萧靖叔。”她言完,便回房去铺了宣纸,磨墨执笔几行,而后递给了他。   即墨走后,丫鬟阿俏便心不在焉的端来茶点来到她的面前。   “怎么了。”姜瑾询问,“看起来心神不宁的。”   她苦着一张脸将茶点放在桌子上,缓缓道:“奴婢只是觉得,二姨娘真真可怜。就连去了,也无人再想起她来。似是从未来过一般。现在二小姐走了,这府里头,甚感空落落的。”   她唉声叹气了几会儿。   “但愿阿妹现在安好。我会想法子打听到她的下落,暗中接济她的。现在二姨娘没了,就剩阿妹一人了,她独身一个又如何能照顾好自己呢?我也不是不理解她内心的苦楚。”姜瑾道。   “不是奴婢多嘴。奴婢还是要奉劝小姐一句。那夜的事情我们皆看到了,想必二小姐心里头对大将军与大夫人,是恨之入骨的。所以才会那夜蓄意放火,还卷了财钱跑了。小姐也真是心宽,这种时候还想着二小姐,万一到时候二小姐……”   阿俏一个“恩将仇报”还没说出来,抬眼瞧见自家小姐的神情,立马闭嘴了。   不过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二小姐走了也好,她待在府里头也不受待见的,或许一个人出去还自在清静些。   但是也不知她日后会不会对将军府恩将仇报呢。   “不要这么说。我想阿妹她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她的心情我能理解。”姜瑾叹道。   丫鬟阿俏什么话也没说了,只是愁着个眉头。   “小姐,后天就是除夕夜了。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变数,我们都忙晕了。却不想就快要过年了呢。唉,只是这个年,突然不想让它这样快的到来。想必会更加的忙起来。也不让人缓缓呢。”她抱怨道。   “是啊。忙去吧。”姜瑾也不占着她的世间了。   阿俏便去忙活了。   到了第二日,府里已经将白布撤掉,全部换成了喜庆的场面了。该置备的东西也早就在一月之前准备好了。   接下来也就是忙活着将一些鸡蛋剥剥,杀些鸡鸭什么的。   明日就是除夕了,后天,后天就是过年了。也就是君无弦的生辰。   姜瑾才想了起来,去看了眼宾客的名单,上面确实有他。   他生辰那日,她要准备什么礼物给他好呢?   唉,太忙了,忙的所有的事情全部赶在了一块。屡屡都是这样。   一闲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恨不得去找事做。   可一忙起来呢,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了这个时候。   她快要顾不过来了,但过年需要置备的东西都交给府上的下人操心了。   迎客之类的母亲父亲在管。   姜瑾正在想着要送什么生辰礼给君无弦好。   即墨走进了院子里,将萧靖的回信递给了她。   上面写着的便是,很感谢她那夜为静颦和他辩解,但是静颦已经死了,他就不想再牵扯将军府的事情了。   至于阿月,他早就想要去弥补她,替静颦照顾她。   但是寻了许久许久,终是找寻不到,心头有愧,觉得深深对不起静颦。   他已经开始吃斋念佛了,偶尔去道观里,对于这等红尘凡事已经不想再过问了,但是不会放弃找寻阿月,毕竟这是她娘临终前的愿望,一定要好生照料阿月。   姜瑾看完,心下沉思。   阿妹既然没有去寻萧靖叔,但她独身一人,会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她终究是不放心的,便道:“你替我去江湖上寻一些人来,去各国都去找一圈。一定要找到阿月。”   “告诉他们,事成之后自有封赏。”   于是即墨便领命。   各国都为了过年,都在喜气洋洋的置备着。   除夕夜当天,姜瑾同父亲与母亲用着年膳,只有三人,格外的冷清。   父亲严肃着,一句话也不说。母亲则是往她的碗里头夹着菜。   就这样,一顿年膳,在沉默着度过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姜瑾回房的路上一直反复的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够让将军府回到过往的那般呢。   北疆,一片热热闹闹的。   “逊儿啊,多吃些,多吃些。还有竹姑娘也是,来。”北疆王妃随和道。   “竹姑娘不要在寡人这里客气,就当作平日在自家一般。”北疆王也和善道。   但是顾逊之却郁郁寡欢的样子,看起来极是心不在焉。   “逊儿怎么了?吃饭吧。”   “是母妃。”   瑾儿,你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久久不回我书信呢?   一顿膳用完,顾逊之走出宴席,第一件事情便是询问信使,有没有书信。   信使摇头,依旧没有。   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瑾儿。   与此同时的边疆,仲容恪的身子已经比往常好了许多。   “大王不宜喝酒,便以茶代酒吧。”领队阿远道。   “兄弟们日日加紧训练。连大过年的,也不曾松懈。”他无意的提着。   “今日除夕,不用训练了。停下陪本王一起用膳吧。”仲容恪道。   “是!”阿远很高兴,立马去吩咐。   匆匆一载又过去了。   他将杯中茶水洒去,换上了酒水,一饮而尽。   想见的人,也终究是再也见不到。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过年   除夕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度过,本母亲想让她一同陪同守岁的,但她委实没有那个气力了。   最近太累了,眼皮子都在打架叫嚣着,这岁也是守不下去了,所以回房睡了。   然也是奇了,本身比较困乏的,上了床榻后又清醒几分。   沾着枕头,望着帐顶,没有什么好想的,却是睡不着。   而后想起逊之给她的书信几封,她一直都没有世间去看,也没有回信给他。   他一定急坏了罢。姜瑾起身,身着素衣,只披一带绒的披风,点了油灯。   缓缓打开一封封书信,上面皆表露出担忧之词,还提前预祝了她除夕好。   她动了动笔墨,娟娟字体灵动,写出了长篇大论。   大致是说,自己近日诸事太多,皆赶在了一块。所有的事情发生的措手不及,令人难以缓过来。   二姨娘去世了,阿妹也不知所踪。   姜瑾了了交代几句事情经过,便在最后道,可能这段时日不会有多有空,望他勿念,在北疆好好生活,并祝他过年好。   写完不知不觉在油灯下渐渐眼皮子都睁不开,暂且趴在书桌上睡了,却不想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是被一阵热闹给吵醒的,恍然想起今日便是春节了,也是君无弦的生辰。   她有一随身戴了许多年的平安符,想将此赠送给他,愿他安平。   推开房门,就见丫鬟阿俏十分喜气的对她道:“小姐,过年好!”   见她穿上了新衣裳,姜瑾微微笑了笑,望去了即墨那儿,他还是一身换洗的两套锦衣。   她回房将收藏许久的一套衣袍拿了出来,对着不远处的他招了招手。   “小姐。”他来到身前。   “今天过年,喜庆。你一直穿这衣裳也不大好。这件衣袍,是我早些便准备好的,想送给你,你去换上瞧瞧吧,不知合不合身。”姜瑾交给他道。   即墨有些愣神,看着她。   “即侍卫你还傻愣着干啥呢,小姐给你的新衣裳,还不快谢谢小姐。”阿俏提醒道。   他立即低头接过,道:“多谢小姐。”   她微微一笑,对着二人道:“过年好。”   “过年好,小姐。”阿俏与即墨相视一眼,也跟着道了一句。   姜瑾走出了院落,来到府门前,询问门口的人在做什么。   “大小姐来了,大小姐过年好啊。奴是在门口迎接宾客呢,管家大人去忙活去了。”下人恭敬道。   “可否让我瞧瞧名单里都有谁。”   “好的大小姐,给您。”下人递过去名单。   有同父亲在朝廷上比较亲近的几个大臣,她识得。   还有母亲比较要好的姐妹。   最后便是君无弦了。   姜瑾还了回去。   皇宫中,一片热闹。   尉迟茗嫣穿上了极好看的新衣裳,对着铜镜转了好几圈。   往年过年她都一个人在殿里,因为那时候身体不好,但今年可以跟大家一起过啦,好开心。   “皇哥哥在做什么呢?”她问一旁的婢女道。   “皇上去了太后娘娘的寝宫,正去拜见呢。”   “本公主也是该过去了。”她便开心的走了过去,而后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这过年,可不可出宫呀?”   婢女想了想道:“还要等初一的时候可以。公主殿下若是想找姜家的大小姐去玩,不如初一那天问问皇上吧。”   尉迟茗嫣点了点头。   将军府,姜瑾晓得,春节要请人过来一起过才是最热闹的。   于是便摆了家宴,陆陆续续名单上的人也到了。   “是王侯大人,王侯大人来啦。”丫鬟阿俏提醒道。   她正在发沉,听到声音骤然抬头,对上了他对着自己浅笑的眼神。   “小姐。现在还不到用膳的时候。所以小姐同王侯大人可以先去……”阿俏暗示的挑着眉头。   姜瑾见他朝着自己过来。   “姜儿今日看起来,精神甚好。”君无弦温笑道。   可能是换了新衣裳,便自觉的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昨夜也是睡好了的。   “去我院落里说吧。”她正欲转身,却被他扳了回来。   她游戏疑问的看着他,却听他轻声笑道:“姜儿未免有些心急了些。本候还未去向大将军与大夫人请礼。”   姜瑾倒是忘了,便同他一道去。   姜怀与姜氏正与一些大臣闲聊,见到了两人并肩而来,心头也是喜悦。   “这位想必就是姜大小姐了吧,果真是花容月貌啊!”   “这不是王侯大人吗!竟是大人,失敬失敬!”   “王侯大人。”   几个大臣有些诚惶诚恐。   君无弦淡淡的笑了笑,礼道:“大将军,大夫人。”   “大人不必拘谨,来人,赐座。”姜怀道。   于是姜瑾便站在了一旁,于礼才合。   “阿瑾啊,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去做吗?”姜氏道。   事情,倒是没有,不过母亲是好意让她下去的。   毕竟受着这么多人毫不避讳的眼光,而且他们朝堂人说话,自己作为小辈的也是插不上嘴。   有些话更是听不得的。   “阿瑾告退。”姜瑾对着在座的几位也礼了礼,退下。   几个大臣纷纷面露赞赏之色,道:“不愧为大将军的嫡长女啊,真是大家风范。”   “我听说,将军不是还有一小女与庶子吗,怎的不见呢?”   姜怀与姜氏的面色立即有些难堪了起来。   “并非是刻意避人,实乃老夫的二女,因其娘亲重病,遂衣不解带的照料着。至于庶三子,终日驻守他疆,遂也不得回了。”   原来是这样,大臣们同时也赞赏着二小姐孝顺,三子虽为庶子,但也很是懂事,保家卫国,连过年都不回来。   “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啊,三个孩子都如此优秀,尤其是姜大小姐啊,真是风华绝代。”   “我曾略有耳闻一件事。方才见王侯大人同大小姐一道进来,可是二人的关系已经……”   姜怀与姜氏笑了笑。   “让诸位大人关切了。确实不瞒诸位,本候与大小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君无弦淡声道。   “竟真有此事啊!”   “是啊是啊,那真是恭喜啊。大将军要有一个这样好的女婿了。”   “王侯大人可是我们西谟第一谪仙公子啊。只可惜我家女儿是无望了哈哈哈。”   姜怀只是陪着笑。   “小姐在想什么呢?”阿俏问道。   “这大过年的,阿月却在外面流离失所。”姜瑾在池边道。   望着池塘里的自由自在的锦鲤鱼儿,她投下了几个鱼饵,却让它们争相厮斗。   “小姐对二小姐可真是好呢。即便二小姐做了那样的错事。”阿俏道。   不论是先前二小姐给她们家小姐制造了多少烂摊子,还是跟小姐一样喜欢上了王侯大人,再是后来那奸夫也是,竟也拜托她们家小姐,幸好小姐没有遭受连累。   但到底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昨夜除夕大将军与小姐都不大说话了。   这也就罢了。二小姐是中了心魔不成,竟能想到放火,若非是即侍卫,怕是大将军与大夫人都不能安然无恙了。   卷了银子便跑了,现下也不知去了哪里。   要按照阿俏来说,虽然大将军这样冷漠对待二姨娘,但也是二姨娘不守妇道,跟那男子私会在先,这换了哪个男子能接受呢?   大夫人检举也是为了将军府不是。   但却闹了这么一出,二姨娘本来身子就不好,这一切也是她自作自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唉,不过少了二姨娘与二小姐,这将军府一夕之间就冷冷清清下来了。   “别说了阿俏。姨娘生前就托我,一定要好生代替她照顾好阿月。我怎能食言呢?”姜瑾问道。   阿俏努了努嘴,到底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下去干活了,离开的时候碰到了君无弦正朝着此处过来。   “王侯大人同大将军谈好话了吗?”她有些诧异。   “你家小姐,在做什么。”他淡淡问道。   “大人是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丫鬟阿俏便回头看了几眼池边正烦恼的自家小姐,而后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君无弦面色变了变,道:“竟有此事……”   “是啊,奴婢一时也是没有缓过来呢。”阿俏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二小姐平日里头从来是小心翼翼的,胆子都很小。   想必此次当真是心伤了,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姨娘走后,二小姐定是觉得无牵无挂了,便也不想继续待在将军府了,所以才想法子出去的吧。   但这二小姐离开了,倒是留小姐忧愁了。   唉,真真是造孽哟。   “大人没事的话,奴婢就先下去了。我家小姐最近总是这样烦闷的,还望大人能够多多劝解小姐,奴婢在此谢过大人了。”阿俏欠了欠身道。   “嗯,下去吧。”君无弦言完,便缓缓走向了那池边的人儿。   姜瑾还没有发现人在她身后,只是出神的望着池里的人儿,忽然醒过神发现池里多了个人影。   当即便骇了一跳的转身,发现是他后,稍稍松了口气。   最近有些绷紧了呢。   “姜儿府上的事情,本候皆听说了。”君无弦朝她伸过去手,她便借力站起了身,微踉跄了两下站稳了。   “听说?你听谁说了?”姜瑾狐疑问道。   他没有言话,她都能猜的出来,问道:“是阿俏吧。”   “你的丫鬟,说你近日忧愁十分。本候便来开解开解你。”君无弦执起她的玉手道。   “没有,不要听她乱说。我自是好的很,也没有必要因太过事情乱了阵脚。”姜瑾回握他。   二人在池边缓缓走着,散散心。   话是这么说,可是语气却看起来不似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姜儿,在忧心什么。”君无弦问道。   “说忧心,也不似忧心罢。”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有些迷惘。   他微微站定,凝视着她,启声道:“这世间上的任何一个人,皆有他自己的抉择。姜儿,又何必替他人做抉择呢?”   姜瑾微怔,低下头。   阿妹选择离开将军府,自己独立生活,但是她从来没有出过门,一个人真的可以么?她要如何生活下去,靠什么谋生呢?   “我答应过姨娘的,要好生照顾好阿妹。可是现在,我却连寻她也寻不得。”她心中有愧。   “无论如何,皆是二小姐的选择。如若你强行让她留在府中,她是否真的快乐。”君无弦问道。   这点,她确实也知道。   阿妹一定很恨父亲与母亲吧,在这将军府也是无法安身立足的了。   可是,她就是想要找到她,帮助她一些,让她好过,那她便放心了。   这样也寻不到她,怎么才能帮到她呢?   “姜儿。你寻了这么久,可寻到过?”君无弦问道。   “没有。”姜瑾摇了摇头。   “那便是,她不希望你能够找到她。”他缓声道。   是么……阿妹真的不愿意面对自己吗?还是她也一并恨着自己呢?   如果那封书信不漏出来,就不会那样事大,归根究底,是她不应该帮忙的,她帮错了忙。   也好,既然阿妹不愿意见自己,那便祈愿她能够过的安好吧。   姜瑾默默叹息,而后缓缓的伸手,脑袋靠在他的身前。   “谢谢你。”   “傻瓜。”   嗯?她探出脑袋瞧着他,狐疑道:“你怎的学会说这个词了?”   “城中有不少小公子,与佳人你侬我侬时可不正是说的这些甜言蜜语么?”君无弦诧异道。   姜瑾忽的笑出声,见他还这么正经的模样,也不知是谁说给他听的。   “对了,年年她为何不来?”   “在府上,由书塾先生教书。”君无弦道。   “她怎的对这些感兴趣了?”想不到这个小小姐还挺有上进心的。   “在府里太过烦闷。我自作主张,便为她请了个先生过来,想让她多学些知识,总比空玩打发时间好。”他轻声说道。   嗯,确实。这样也能够让她安静一段时日吧。   他就是这样的细心的男子。姜瑾在心中默默道。   “你可记得,今日除了是过年,还有一个日子?”她忽的离开他的怀里,眨着凤眸望着他道。   上头的人儿传来一阵轻弦般的笑声,他道:“自是不会忘的。”   “给。”姜瑾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他。   君无弦有些微怔的接过,“这是何物?”   “我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她笑着道。   他瞧了几眼,极其珍视的收好,而后也拿了出来一个,赠给了她。   “这是我的。”   姜瑾接过,问道:“你也有?”   君无弦负手,身形纤立,眼神飘远道:“幼时一位教我读书写字的老者赠的。”   她深知这个护身符的重要性,便给他道:“这样重要,我不能要。”   “那姜儿的,便不重要了?”他笑着说道。   话说这么说了……但她大大方方的送出去,这会子又收了个。   “嗯,那我收了吧。”姜瑾小心的收好。   她想起了什么,浅笑道:“这算不算互赠信物?”   君无弦抚上她的青丝,在她耳边轻声道:“姜儿是说,定情信物么。”   她忙离开他一些距离,面上有些微微泛红。   “你是我的人了。”他满意的看着她面上的神情笑道。   姜瑾嘀咕着说道:“还未成婚之前,皆不算。”   “那我二人便早日成婚,可好?”君无弦笑。   她不同他贫了,兀自走了起来。   即墨就隐身在一旁。   他换上了小姐送给他的衣裳,出乎意料的合身。   也不知,他穿的好不好看呢,真想让小姐看一看。   可是她现在,却同另一个男子在一起,这个男子,是他曾经的主子。   他二人,才是最般配的。一个是西谟第一谪仙公子,一个是西谟第一风华女子。   再看看自己,什么也不是,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卫罢了。   他也就会舞刀弄剑的。   王侯府上,年年郁闷的撑在桌上,想着事情。   教书先生以竹板敲了敲木桌,道:“小小姐,这句该怎么念呢。”   “先生不是教书的吗?为何会问我呀,我当然是不会念啦。”她说道。   孺子不可教也……先生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是想让她亲口念出来罢了。   “小小姐可听到我说话了呢?”   “听到了先生。您继续吧。”年年的声音都似提不起劲来似的。   “那小小姐说,我方才所念此句,出自哪一本书?”   “不知道啊,要不先生您再念一遍?”   教书的先生险些栽倒,这已经念了三遍了。   于是这一个午后,年年都仿佛耳边在念经般的接受教书先生的洗礼。   不知不觉就困过去了。   景从屋顶下来,去拿了件披风,而后对着其道:“先生,今日就到此了吧。”   “也好。”教书先生看了眼戴面具的景道。   合须也跟后跳了下来,非常的无奈。   “回来后也不知大人会怎么说。”   “大人是不会训斥小小姐的,顶多换个教书先生。”   “我看换再多也没用。小小姐如此,哪像是听得进去知识的人。”合须摇头道。   “不说了,你在这陪着她吧,我去玩了。”他又飞上了屋顶,惬意的躺着,看着天。 第三百二十二章 哪来的小女子   哎呀,有个人能够代替他看着小祖宗就是好啊。   景真想将他拽下来暴打一顿。   年年睡着,还说着梦话,“弦哥哥,我不走,年儿不想走……”   真是令人头疼,介时若是那位大人再来接,小小姐还不愿意走就麻烦了。   他想着,左右也无聊,早先答应她为她雕刻姜大小姐,所以拿着个木块,隐约有人形的,慢慢雕刻着。   年年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笑的。   春日,合须也是昏昏欲睡的,在那屋顶上就这样睡着了。   司真阁内。   “阁主,过年了。属下给您拜年了。”随从道。   尉迟弈的面上带着假笑,道:“老阁主呢。”   “许多弟子们都去给老阁主拜年了。”随从有些不自然道。   他冷哼了一声,只知旧主不知新王么。   “想必过会儿他们就过来了。”   尉迟弈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双眼神让人难辨到底是什么情绪。   此间凉国,纳兰清如的腹部已经略显了些,终日在宫内游晃。   若不是突然间多了这个孩子,太医说过不宜多思虑,不然她也不会在此安心的养胎。   她的孩子,日后是要登上帝位的,对她有帮助。   至于那姜瑾么,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只让她好生逍遥一段时日。   待她将孩子顺利的产下来,她就有了后手了。   纳兰清如抚着隆起的小腹,邪邪的笑着。   而纳兰王府里,纳兰王妃已经有许久不知女儿的动向了,一时间也是有些焦虑。   “我差去的书信,她到底有没有看啊,真让人担心。”她问着派去的人道。   “属下都按照王妃的意思去做的,理应没有什么纰漏的。除非……”   “除非什么?”纳兰王妃有些紧张。   “除非有人故意不让我们与大小姐通信,做了什么手脚。”此人秘密道。   这话一出口。她便左右的想了想,这件事情只有她与老爷知晓。   难道,难道是老爷做的手脚?   纳兰王妃心头有气,就算是女儿做了那样的错事,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为何老爷如此狠心呢!   难道真要对女儿不管不顾不成!   她想去找他讨个说法。   纳兰王正在书房与元堇德谈话,其便气焰汹汹的走了进来,道:“老爷,你为何不让我同……”   话说到一半,看到元堇德也在。   “堇徳啊,你怎么也在。”她的声音立即缓了下去道。   “叔伯,叔母。堇徳退下了。”   他并未真正的离开,而是暗暗在门外窃听。   “老爷!是不是你暗中做手脚,不让我同女儿通信,你怎么这么心狠啊,她到底是你的女儿啊。就这样放着她不管,你的良心过的去吗?”纳兰王妃拿着帕子擦泪道。   纳兰王一听这个就来气,便道:“如今我在朝中地位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皆是你那平日里溺宠的宝贝女儿所致,都是你惯的!现下我不认她这个女儿又如何?那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那既然如此,你连我这个夫人也别要了好了!”纳兰王妃哭着喊道。   “胡闹!胡闹!”纳兰王不想跟她纠缠,甩了袖子便要离开,却被她死死的抓住衣袖,哭道:“到底是我们的女儿,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吗老爷!”   闻此言,他冷静的想了一会儿,而后拂开衣袖离去。   纳兰王妃不甘,便索性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滴水不进。   元堇德早就离开了。   原来纳兰清如早就与纳兰王府断了联系。   那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呢?还会不会对姜大小姐有危害呢。   如果能够想办法,得知到纳兰清如具体在何处,就能够告诉她了。   他自来都是正道的,不论是谁,不会有私心。   姜大小姐被害至此,在边疆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才得以回来。   所以,元堇德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但是现在莫说是朝廷了,或许连皇上也因为诸事烦扰,早就不管纳兰清如了,更别说再去找寻了。   上回已是因此得罪了凉国,所以皇上不会再因为姜大小姐一人而破坏西谟国的利益了。   君无弦回到府上时,正见暗卫景专注的雕刻着什么。   而后瞧见那趴在木桌上的小小人儿酣睡着。   合须听见声响迅速的从屋顶上下来。   “主子。”   景雕的专注投入听到声音才速速将雕刻的木人儿微微掩饰在衣袖。   “何时睡下的。”君无弦淡淡撇了一眼,问道。   “回主子,小小姐是午后睡下的。只是那教书先生……”他迟疑的接着道:“怕是不会再来了。”   “唤她醒来。”言罢,便绕去了书房。   合须看到景手里头的木人儿,便惊奇了一声,道:“你这手里是啥玩意儿,瞧着像个人儿。”   “没什么。”他收好道。   “不行,你得给我看看。咱们不是好兄弟么,这样的好东西你都藏着做什么。”他伸手去夺。   景便与他过招了十几回,那木人儿被抛上了空中,合须侥幸到了手头,一看。   “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只是一个人形,其他便看不出来了。   年年睡了好久,看起来很是知足的模样,她伸了个懒腰,看着他们有些发愣。   “合须哥哥,景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其将木人儿还回了去,觉得他甚是无聊。   年年却吵嚷着要看,也不知他雕的如何了。   景就递给她了,还只是个人形而已。   “好吧。”她就不吵闹了。   “弦哥哥回来了吗?”   他点了点头,见她要过去骚扰主子,立即拦下,道:“大人舟车劳顿,小小姐明天再去叨扰吧。”   年年扁了扁嘴,便什么也没说了。   这厢的将军府中,姜氏将自家女儿唤到了院落里,谁人也没有。   她语重心长的拉着女儿的手,说道:“那静颦本身就不恪守妇道,在外同情郎勾结,也是她自己作孽。既然她已经死了,阿瑾你就不要再介怀了。母亲也知晓,你那夜为了静颦她们,不惜将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其实你根本没有做那些是不是。”   姜瑾该怎么说呢,如果说起先自己当真有帮忙的意思,但是见到了那萧靖之后,书信就没递了。   但终归究底还是瞒着母亲的。   “母亲也明白。阿瑾你是不会做这些冲动的事情。所以那夜的书信才没有递出去。也正是有了这点,才更加能证明那静颦不守妇道啊。这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了。唉,说到底也只能怪她自己了。”姜氏拍着女儿的手背道。   “母亲,父亲还在生气么?”她的眼神有些落寞道。   “倒没有。只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免不能及时的缓过来。等母亲寻个一日,让你同你父亲好生说说,道歉就算完了。你父亲终究是疼你的,不会同你计较的。”姜氏宽慰道。   “对了,那姜乐个死蹄子,竟然放火想烧死我和你父亲。还好有你的贴身侍卫在,不然母亲同你父亲怕是早就去阴间见阎王爷去了,想起这个就生气!偏偏还找不到人。把府里值钱的东西还卷走了,现在这人到处也找不到,母亲这心里头真真是气啊!”   姜氏的眼神发狠,一双手拧着帕子变形。   姜瑾道:“算了母亲。若不是那夜,二姨娘她也不会……”   “你这是说什么呀阿瑾,难不成你是怪母亲不应该检举?难道母亲作为将军府的主母,就要熟视无睹的当作什么也未看见的,就由那狐狸精在外勾搭男人?还勾搭进了府里!这你让母亲怎么可能不气呢!”姜氏有些委屈道。   是了,这件事情的由头便是二姨娘对过去斩不断。   而她也不应该那日救下萧靖,多问几句的。   母亲做的没有错,错的应该是自己,没能够审时度势。   “阿瑾啊,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件事情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就是那狐狸精,但现在眼下她也已经死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母亲只是在担心一件事。”姜氏松开手,担忧的覆在女儿的手背上。   “母亲,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呢?”她问道。   “那贱蹄子姜乐定是对我与老爷怀恨在心,这段时日一直寻不到她,母亲怕她会殃及将军府啊,还有我的阿瑾,母亲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姜瑾的秀眉微微蹙了起来,阿妹已经做出了伤害父亲与母亲的事情了。   她现在人又不知在何处,如果她只是一时冲动,她能够原谅。   但若真的对父亲与母亲怀恨在心,再有这等错举的话,她就只能维护将军府,保护父亲与母亲了。   但愿她们姊妹两个,不会走到那番的境地。   她是真心希望,阿月能够走上正途。   “放心吧母亲,我身边不是有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吗?”姜瑾安慰道。   “可再怎么样,也就一个侍卫。母亲还是不放心。万一有人将他从你身边引走,可如何是好。”姜氏担心道。   说到这里,她恍然想起。   那夜萧靖是如何闯进府里的?   分明她吩咐了,让即墨守在府外的,只要即墨在府外,就理应不会让那萧靖进来的。   可是……?姜瑾思忖,若非是萧靖寻了人将他暂时的引开,再使些手段便能进来了。   如果当真是这样,她要回院子里好好提醒下他,下回可万万不能再中调虎离山之计了。   不然正如母亲所说的,一个侍卫恐怕还不够。   “这一点,母亲不必担心。即墨聪明着呢。”她宽慰的说道。   姜氏便欣慰的点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留几个心眼的。现在那蹄子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不晓得她能什么时候又将危险带到我们身边。既然有了上一回,必定会有下一回。我一定也会同你父亲说声的,让他加紧将军府的森严。”   “如此,母亲你就该放心了吧。”姜瑾见母亲面容略有些憔悴,定当知晓她晚上没睡好觉了。   姜氏微叹息,道:“我下去歇息了。”   目送母亲离开,她在心中吐了吐气。   将军府现在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是她挽救不回来的景象。   姜瑾抬眼望了望天色。   “即墨。”她唤道。   来人便立即闪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将目光凝视在他的身上,略微有些诧异,才记起自己送他的那身淡蓝衣袍。   这样看上去,倒是十分的合身,也愈发的光彩照人。   果然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姜瑾微微轻笑,道:“你穿上去甚是好看。你自己觉得如何?”   即墨面色有些绯红,他道:“不知。”   “还没照过?来。”她带着到进房里,面对那面铜镜。   他缓缓的抬眼,看到铜镜里的自己,与身旁的人儿,妄觉得有些般配。   他看的有些怔然。   “怎么样,我的眼光还算不错吧。”姜瑾笑着道。   “多谢小姐。我很喜欢。”即墨转身低头对她道。   “你喜欢便好了。身为我的侍卫,大过年的没有一件新衣裳怎么好呢。”她转身到了木桌子旁坐下,而后兀自倒了杯茶水。   “那夜,萧叔叔是如何进来的?”姜瑾似有意无意的谈道。   即墨心头愧疚不已,便当下叩了下来,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她将他立即扶起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呀。此事,也不是你的错。”   “不,是属下没能阻拦那他进府。才酿成了大祸。”即墨一直想寻个机会告罪,但是小姐一整日都在忙碌之中,没有机会。   他觉得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是他没能保护好将军府的安危。   是他没能阻拦萧靖,让他进来,才有了这后头的种种事情。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错了?我错在不应该答应二姨娘,去寻那萧靖,不然也不会后头牵扯出这样多的事情。如此道来,我母亲也有错了,她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没事了?我父亲亦有错,他应该息事宁人,一点也不计较,你说是么?”   姜瑾一段话言完,看着他面部的表情。   “小姐,说的是。”他道。   见他依旧跪地不起,她便道:“既然你没有错,为何还要跪着呢?”   “属下有错。”   “错在何处。”她问。   “不该中了那山贼的调虎离山计,轻易离开将军府,才有了那诸多之事。”他的头埋得低低的。   姜瑾缓缓点头,将他扶了起来,正色对他道:“谁人不犯错。虽二姨娘的事情大多与你无关,但此次,确实是你失职了。”   即墨愣了愣,立马低头坚毅道:“请小姐责罚。”   “责罚有何用?事情已经出了,再责罚也无济于事。”她绕在他的身旁说道。   他动了动口,终究是一句话也言不出来。   “我要让你记着,记在心底。有了这一次过后,万不能再有第二次,你可知晓?”姜瑾道。   即墨道:“属下明白。”   她本来想说,她将自己的性命与将军府都交在他的手中。   但看他面上如此,终究是不忍。   他看起来是懂的吧,还是不要再给他什么压力了。   “若再有第二回 。你便不用再做我的侍卫了。”姜瑾道。   这一句,是必须要说的,如此就可激他,提起一百个脑子应变。   即墨终是点头,道:“……是!”   她又道:“除此之外,这次你救下了我父亲与母亲,算是功过相抵。”   “都是属下应该的。”他低头道。   姜瑾看了他一眼,坐了下来。   母亲的担忧也不是不对的。   她现在不知晓阿月的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的。   所以便只能防了,但愿她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我让你在各国找寻,可有下落了?”姜瑾询问。   即墨摇头道:“还未有人过来禀报过。”   “也罢,再多寻几日吧。”   她到底能去哪里呢?   次日边疆,领队阿远一如往常一样,在军营里来回的巡视。   仲容恪昨日饮了酒,今日便又旧疾发作了,惹的军医诚惶诚恐的。   “大王,你可不能再沾酒了,不然只会功亏一篑啊。”   “本王的身子本王自是知晓!不过饮了几杯酒,用不着小题大做!”他低沉道。   军医动了动嘴,终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诊治。   外头,阿远似感到有什么声响,便狐疑的走出了军营。   见那不远处有几个将士正围在了一起,似乎在瞧着什么。   他对一旁的将士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这,领队,我也不知。”   “你过去看看。”   于是那名将士便走过去看了看。   “哎哟,哪儿来的小女子啊。”其中一个道。   “可惜已经被人糟蹋过了。”又一个道。   将士仔细的蹲下查看了看,发现这名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浑身褴褛,衣不蔽体。   肤上青一片紫一片的,无一处完好,面容皆是灰尘,还昏迷不醒着。   “算了,就由她去吧,走吧走吧都散了。”   “哎等等,你们没看见她身段很好么,这肤质啧啧……”其中一个狡黠道,起了欲念。   将士便回去通禀阿远。   他望着不远处将士们聚集着,便转身不顾了。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证明她的忠心   那几个将士将那名女子给扛了去,朝着营帐里走过去。   女子忽然的有了意识,发现自己所处之地,还正有一只手在朝着自己的身子一边走一边猥亵着。   她屈辱万分的流下了眼泪,无比的惊恐喊道:“不要啊……不要,求求你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要啊……不要。”   将士重重的掐了她一把,淫笑道:“原来还没死,活的哈哈哈。”   “救命!救命啊!救命!”她疯狂的喊道。   领队阿远停住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一旁的将士走了过来,调笑道:“领队,咱们的将士也太饥不择食了些,你说是不是。”   他眉目凝了凝,平日里便由他们去了,只是这种时候还想着玩。   他朝着那名女子的呼喊声疾步走了过去。   那几个将士已经将女子扔进了营帐里的床榻上,她身上的衣物本就褴褛衣不蔽体,这下子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不用动手撕衣物了。   “不要……混蛋!混蛋……救命,救命啊……”女子疯狂的叫喊着。   但奈何抵抗不过,几双油手在她身上按出了新的青紫。   “住手。”领队阿远走了进来。   那几个将士听到声音立即提起了裤腰带,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一旁。   阿远将一旁的床布给她掩好了身子。   “这里,这里是哪里……”女子颤道。   “边疆。”   边疆?!竟然是边疆!看她所处之地像在营帐里,还有许多的将士。   “领队,你做什么呢。”一旁的将士好容易兴起了又被打断了。   “大王让你们好生训练,你们倒好。”阿远道。   耳朵一阵嗡嗡,女子傻傻的看着他。   “领队,我们也就偶尔玩一玩,一会子就去训练了,我们保证!”将士们连连道。   领队复杂了看了其一眼,便道:“既如此,你们继续吧。”   “不要!不要啊!领队,你是领队吧,我认识你们大王,认识你们大王的!”女子疯狂嘶叫道。   还认识他们大王?其中一个将士打了她一巴掌。   眼看着阿远就要掀开帘子离开营帐,女子突然喊道:“姜瑾!”   领队阿远似被雷击了一般震惊在原地,浑身发僵,但不容得他多想,他迅速转身暴喝道:“住手!”   他冲上前去将那前头几个将士挥开,将女子抱着出了营帐。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跟过来!”阿远道。   没了任何人的阻碍,他将女子一路抱去了自己的营帐中。   他连心都在抖,浑身都在颤抖。他从未有过这样害怕恐惧的时候。   女子看不清面容,她却在哭泣着,道:“谢谢,谢谢……”   “你刚刚说,姜瑾……?”阿远面目发白道。   女子点了点头。   他上前去将她的发丝轻柔的缕开,而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她的面容,瞬即松开了手。   “不,你不是。”   阿远得到答案后如释负重,他满面皆是冷汗。   如若面前的人儿真的是她,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心疼的浑身都在颤。   “我,我虽然不是,但是,但是……”   阿远眼里有怒气,道:“你戏弄我。”   “不是,不是的!姜瑾她,姜瑾她是我……”女子解释道。   “是你什么?”   “是我……姐姐。”她的发丝跑到了面容前头,看不清神情,低低着个头。   阿远惊诧的望了她许久,而后嘲讽道:“你们姜家姐妹,同边疆真是有缘分啊。”   姜乐道:“这位领队大人,求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大人需要的话。”   自从离开了将军府后,她便带着金银珠宝去寻了客栈住下,半夜的时候雇了马车连夜赶去边疆。   没错,她决定好了,她要去投奔边疆大王。   只有远远的离开西谟,才能不被他们发现找寻,边疆这个地方,相信他们是不会来的。   而且,听说边疆大王十分欢喜阿姐,但阿姐却被救回了西谟,那边疆大王定是不甘心。   她可以帮助他一把,她相信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   但却不想,中途却被闯下山来的强盗给抓了去,马夫也惨死了,自己身上的银两被劫走了不说,连身子也被那些禽兽玷污了。   但是姜乐秉着心中的信念,她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要活着。   活着亲手杀死他的父亲,与主母。都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娘死的。   还有阿姐,她的好阿姐,如若那封书信不掉下来,也不会如此。   姜乐现在十分的痛恨将军府,痛恨着所有人!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她现在遭受的一切,来日一定要全部还回去!   她被凌辱过后,无情的被扔到了山坡上。   留着几口气,她寻到了先前的马车,将死去的马夫扳开,自己驾着马,一路失控的赶路,这时候已经到了边疆,她还尚不知,只是一直的驾着驾着。   到了最后一个坡口,马车碰到了什么,摔了个残烂。   姜乐便爬,也要爬到。   漆黑的一旁夜里,她竭尽全力的爬着。   等到了第二日,她便没了意识,这才有了现在。   “大人,求求你了。”姜乐对着领队阿远道。   “你既是西谟将军府的女儿,为何会来边疆,还变得如此。难道你不想回去?”他狐疑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总之,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我千辛万苦,受尽凌辱,就是为了过来投奔大王的!”   她满面泪水,凄楚道。   “大王他不需要女人。”阿远道。   自从姜瑾被救回了西谟,知晓了那含烟也是他们一伙的,大王便再也没有沾女人了。   “我,我可以做婢女的。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不是营妓……”她声音越来越低。   阿远冷哼了一声,道:“我们这里,不是你们姜家姐妹的济世堂。”   姜乐道:“我知道。但是我是心甘情愿过来的,领队大人,你看看我现在,现在这个样子。我都是为了大王啊。姐姐她那样的女子,不值得大王珍惜。我是永远,永远都不会背叛大王的。”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么。你走吧,大王是不会收留你的。”阿远转身道。   “我是真心投靠大王的!大王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出来。大王不是欢喜我姐姐吗,我可以想法子将她弄过来。”   她急急的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将床布露了出来,自己的身子也都展现了出来。   阿远背对着她,什么也没有瞧见,便道:“不用了。大王对这些,并不在乎。你还是另寻地方吧。”   他一转身拂开她,便见其哭的很是委屈。   他嫌恶的将床布给她披上,姜乐趁此却抓住了他的手,道:“大人,那大人可否借个地方让我洗澡。还有我的这身衣物,大人瞧着想必也很嫌弃。”   “我为何要答应你,你们姜家姐妹,狡黠的很。如何知晓你要做什么。”阿远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请领队大人看在昔日,我姐姐曾在边疆的一段日子。容我洗个浴,给件衣裳也不行吗?”姜乐苦苦恳求道。   “我们这里,没有女子的衣裳。”他道。   “没关系的,我可以穿你们这下人的衣物,我可以的。”她急急道。   阿远拗不过,便出了营帐,吩咐侍从打水进来,并拿过来一件衣物。   他站在外头看着,姜乐褪下衣裳,一边哭一边洗。   她看着自己身上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只觉恶心至极,但有什么法子呢,就算是低贱到泥土里,也要活着!   只要活着,才能够给娘报仇,只要活着,什么都会有的!   姜乐洗了许久,换上了侍从穿的衣物,发丝还在滴水,搭在肩头。   “领队大人,我洗好了,你可以进来了。”她小心的唤道。   阿远拂开帘子,看到了人儿,心中嘲讽不已。   姜家的女子,都是生得这种勾人的模样么。   “你可以走了。”他道。   姜乐咬了咬唇,道:“大人……”   “不要用你们西谟的礼仪来唤我!”阿远道。   “那,领队……”   此言一出,阿远看着面前的人儿,仿佛重叠了一般。   他非常的烦躁。   “有什么话便说!”   “我想留下来。我什么都会做的,就是让我洗衣服都可以。”姜乐恳求道。   “我们这里不缺人。”阿远无情道。   方才言完,就有将士来进来禀告,道:“大王又吐血了。”   “什么?!”他风风火火的便出去了。   姜乐把准时机也跟着过去,阿远转身道:“你不必跟来,若是我回来还见你留在此地,定要你好看!”   将士有些莫名其妙,这侍从是怎么惹着领队了。   她心中不服心的站在原地,看着其走去了一个营帐进去了。   姜乐便看看四周,小心谨慎的跟了过去。   她想了想,这个边疆大王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又吐血了。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够顺利的留下来,她就可以有个容身之处了!   她看到一个侍从正端着面盆水过去,便争先过去,道:“我来吧。我是新来的,领队他让我给大王送过去。姐姐就闲一闲吧。”   “新来的?怪不得这么殷勤呢,也好,就给你端过去吧,仔细着点。”那侍从给她后便走了。   “是,多谢姐姐。”姜乐低着头,而后朝着营帐就过去。   站在外头,听到里面的声响。   “侍从呢!怎么还不来!”领队阿远对着将士道。   “来了来了!”姜乐低低着个头进去。   阿远一看是她!   她便将面盆水放下,仔细的拧干面巾给边疆大王擦拭着沾血的手。   欲要为他擦脸的时候却恍然的呆滞住了。   这就是边疆大王……生得委实好看……   姜乐一时有些看呆了,仲容恪闭着眼微微睁开。   她便立即动手轻缓的在他面上擦拭着,十分的温柔。   “之前未曾见过你。”他带着些冷然启声道。   “回大王,奴婢是新来的。噢,是这位领队大人收留奴婢的。”她道。   阿远见此,欲要说什么。   “奴婢?”仲容恪半躺在榻上,问道。   “听你的口音,不是我边疆人。你是从何而来的,为何要来本王这里做侍从。”他缓缓直起身子,姜乐见势忙过去小心的将他扶起。   她眼珠子飞快的旋转了下,低声道:“西谟。”   仲容恪的一双豹眸紧了紧,他愤怒的拍了桌子,道:“抬起头来。”   她心头一惊,抬起了面容。   “你是谁。”他问道。   “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姜乐。”她要的就是坦诚,毫不保留的坦诚。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从床榻上起身,道:“姜瑾是你何人。”   “是我,阿姐。”她的身子微微轻颤,声音都在抖。   他冷然道:“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你的好阿姐,将本王祸害至此,便回去了她的西谟。而你,此刻却又送上了门来,意欲何为?”   他的一双豹眸紧紧的凝视着她。   姜乐浑身颤抖,只磕下头来,小心翼翼道:“我是来投靠大王的。”   仲容恪的眼神瞟向一旁的领队阿远。   阿远立即叩下身道:“是此女执意要留下来,在此女的苦苦央求下,属下才勉为其难的给了她一套衣裳穿。”   “大王,我千里迢迢,千辛万苦的过来。就是为了能够为大王效忠,投奔大王啊。这一路上,我受尽了那些禽兽们的凌辱,爬也一路爬了过来。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见到了大王。还以为此生定是要断送在了路上。”   这是真心话,姜乐完全不知从何找起,但这一定是上天可怜她,给她的机会,让她阴差阳错的就找到了这里。   “大王,姜家的姐妹,不可信。”领队阿远在一旁提醒道。   仲容恪不为所动。   “大王,大王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可以帮助大王复兴边疆。大王想知道的一切关于西谟的事情,我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告知。”她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告诉本王,你的理由。”他冷声道。   姜乐面上凄楚,她道:“我娘就是他们害死的。我一把火没能烧死他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待下去了。恳请大王能够收留我。”   什么?!阿远震惊。   “谁让你,动我的女人的。你想烧死她?”仲容恪的声音极其森寒,如坠冰点。   她立即摇头,目光含泪道:“不,不是。我只是想报复我父亲与主母。”   “所以你是将本王当成你复仇的工具?”他得声音愈加冷然。   姜乐爬了几步,道:“我恨将军府,恨西谟。那里已经不值得让我留恋了。我与大王的目标一致。如果可以,就请让我来相助大王。大王不是欢喜我姐姐吗?就算竭尽全力,我也会帮助大王将她带到您的身边的!”   “你与你姐姐,有何仇恨?”他的眸光发紧。   她渐渐的直起身子道:“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西谟王侯君无弦。但是我姐姐就要同他成婚了,看着他们二人如此如胶似漆,我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如果能将他们拆散,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要成婚了?阿远的眼神变幻万千。   他不由得望向大王。   仲容恪紧抿着唇不语,蓦地,他良久才道:“你能为本王做什么。本王,只需要有用之人。”   姜乐磕在地上,诚恳道:“阿月在西谟待了十多年,对西谟的一草一木都甚是了解,大王想知道什么,阿月都会毫无保留的言出。”   “对了,我逃出来将军府,我那个好心的阿姐,她定然会派人来找寻我。只要大王能与我同谋,我可以将她引诱出来!”她垂头道。   不见上头的人反应,她的身子因情绪激动抖个不停。   “即便是这样,你又能如何证明,对本王是真心的?”仲容恪紧凝着她道。   姜乐看到了那小桌上的匕首,便一把夺了过来,在阿远诧异的目光之下,对着自己的右半边脸颊就是一划,血渐渐流淌下来。   “大王可知,一个女人的容颜是有多么的重要。我阿月得不到的人,她姜瑾也别想得到!”说着,她又准备朝着自己的另一半脸颊划去,却瞬间被他挥在了地上。   她面上带着点喜意的道:“大王!”   仲容恪只是随意的招了招军医,示意他过来。   “大王有何吩咐。”   他看着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道:“将药瓶递给本王。”   伽瓶里所装,实乃毒药。   军医大汗淋漓,迟疑了一会儿。   但接受到其冷然的目光,便终究颤抖着手递给了大王。   这瓶药,是大王让他调制的,有解药,用来防患于未然。   仲容恪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她道:“吃了它。”   姜乐看着一旁军医冷汗淋漓的模样,心下有些抖然,她望着那药丸,颤颤的问道:“这,这是……”   “本王不相信你。”他继续道:“所以你若吃了这颗经过调配的毒药,本王便信你。”   “可,可是吃了我就会死,死的……”她浑身控制不住的抖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你们姜家姐妹   “这个毒药。每十日便会发作一次,每每发作之时浑身都如被践踏一般的疼痛不堪。为了能够减轻苦痛,你可以及时的来本王这里寻求解药。”仲容恪言完,缓缓松开手,展露在她面前。   姜乐想打退堂鼓,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只要能够报仇,她死了又何妨!   只是在死之前,她一定要报仇雪恨,才能够去阴间与娘见面!   她的手抖的很厉害,接过了毒药,闭了闭眼吞了进去。   “大王,阿月做到了。请你相信阿月,我一定会帮助大王完成大业的!”她深深的虔诚的叩拜着。   “来人。”他唤道。   “安顿好阿月,给她新的衣裳着上。自此,她便是本王的人了。”   侍从诺,带她下去歇息。   “多谢大王。”姜乐起身退下。   “大王……”领队阿远终是不放心道。   仲容恪示意他不必多言,他自有决策。   “属下会派人紧密盯着她的。”   军医也告退了,营帐里就只剩下这孤独的王了。   他的眸光闪闪,回想起方才姜乐所言。   她,就快要同他成婚了么?   仲容恪冷哼了一声。   既然姜瑾做了他的王妃,那此生此世便是他的王妃了!容不得她水性杨花,嫁给别的男子。   姜乐被带到了一个营帐中,还有一些衣物放在一旁。   “先前我听领队说,你们这里没有女子的衣物,只有侍从的。”   “回姑娘,这些都是……”那侍从说着面色变了变,想起了忌讳,遂不敢再多说了。   “你下去吧。”她命令道。   想不到吧,她姜乐竟然来到了边疆,还成为了边疆大王的人。   她曾经在将军府过的连下人都不如,这些,通通都要过回来!   阿姐!你能有的这些,很快我也会有的。   我不想好过,你也别想。   王侯大人,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同归于尽这种滋味,挺好的。左右都是要下阴间的,但阿姐,你一定怕死吧。   可我阿月不怕啊。   姜乐想着,便痛畅的笑了起来。   你瞧,现在我活生生的坐在这里呢。   她笑着,忽的腹部一阵绞痛,是方才的药。   看来不能掉以轻心,大王是认真的。一定不能背叛,她也从未想过背叛!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错,她要慢慢做。   她一路过来,受的那些屈辱,也要让她的好阿姐受一遍。   姜乐嫉妒啊,她恨啊,凭什么世间的人都喜欢她,凭什么看不到自己!   她现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都是阿姐造成的!   如果没有阿姐,她就不会这样卑微了。   她换上了高贵的衣裳立即起身,在军中询问军医何在,并暗暗的去要了一副避子汤。   路上她所受的凌辱,她不能再让它结果!   姜乐喝下了避子汤,眼神渐渐发狠。   可惜不能够找到纳兰清如,不然她一定对于对付阿姐这件事情,很是感兴趣!   不过来日方长,不急!   军医将此事暗暗的告诉了仲容恪。   可他只是道:“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再来告诉本王。多此一举。”   其便汕汕的退下了。   西谟王侯府上。   君无弦又为年年请了位教书先生,这会子正在书写中。   “大人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小小姐就好。”合须体恤道。   他略一沉思,便回去了房中。   年年见弦哥哥走了,顿时十分的枯乏,便将笔墨一扔,不干了。   “小小姐,你怎么又不写了。不然我将大人唤回来?”他道。   “好呀好呀,我巴不得呢!弦哥哥不在我身边陪着。我总是学不进去的。”她开心道。   可合须是不会让这个小小姐如意的,便让教书的老先生继续。   “哎呀不学了不学了,我好累呀。眼睛也好酸,腿也麻了,屁股也坐酸了,我要起来活动活动去!”说完,就腾的起身伸展开来双臂扭了扭。   老先生对于这小小姐是快隐忍到爆发了。   明日他再也不来了,教书这么多年,也未曾见到这样调皮的女孩儿。   合须见她有模有样的,便询问道:“小小姐也活动活动筋骨了,接下来就该学书了吧。”   “不行!还没好呢。我的眼睛可酸了,要回房睡一会儿再来。老先生就先回去吧,明日再来。”年年说着,便迅速的古灵精怪的跑向自己的房间去。   合须闭门在外,十分无奈道:“小祖宗,你可出来吧。别让我难做呀。”   “就让你难做,就让你难做。你们一个个的,看到姜家的姐姐就这么客气有礼笑眯眯的,巴不得脖子都给伸过去。偏偏就对我这样苛刻,可把本年儿气死啦!”她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小小姐真要这样下去,大人得日日给你换一个教书先生了。介时西谟便没人敢教你读书了。”他实话实说道。   “怎么啦,这是什么意思呀。难道年儿是那种不学无术的女子吗?”她嘟囔着嘴,靠在紧闭的房门上道。   “倒不是这个意思……”合须摸了摸鼻子。   唉,不过可真是让人头疼的。也就主子能够管管她了。   但凡主子在的时候,这位小祖宗都是老老实实的。   只要主子他一个眼神,小小姐就乖巧了。   “你怎么不说话啦。”年年道。   “在想,还不如让主子教你读书呢。”他脱口而出。   “哎?这倒是个好法子!如果真的可以,那年儿必定会好好学习的!”她忽然变得很是兴奋道。   合须拍了拍嘴,真是嘴贱。   主子平日里这么忙,怎么会有空档教她学习呢。   年年将房门打开,对着他笑眯眯道:“合须哥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们一起去弦哥哥那儿拜托他吧!”   他皱了皱眉头,迟疑道:“这不好吧小小姐。我也就是随便一说的,大人他这么忙,怎么会有空教你呀。”   她挑了挑眉头,“不管!去试试呗。”   于是走出了房门,朝着熟悉的方向,一路蹦哒蹦哒哼着歌过去了。   来府邸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里她都熟悉啦。   可这样每天每天的过去,都觉得日子着实短了些,便巴望着父亲能够晚些带她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可是不能。   但年年她真的好害怕离开弦哥哥,回去父亲身边,她也没有个兄弟姐妹的,母亲也不在了。   小小的自己整天闲闷着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盼望着能够见到弦哥哥已经盼望了许久许久了,那夜得知能够去西谟的时候,她整整一夜兴奋的无法合眼,心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又紧张又期待的。   但是现在,时间过得可真快呢。这一会儿,大概买多久,父亲就要过来接她了。   唉。年年本来高兴的情绪忽的又焉了下去,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君无弦的书房门口。   她差些就走过头了,连忙后退两部回定。   原来弦哥哥真的在忙啊。   可是现在大过年的期间,有什么好忙的呢?她决定去问问看。   “弦哥哥,你在做什么呢?”年年走了进去,双手撑在木桌上。恍然见到桌上的点心便尝了一口进嘴,发出了很是感叹又满意的声音。   “真的,太好吃了!”她满脸幸福道。   “你若喜欢,我命人再去做些给你。”君无弦不动声色的,面带温润,瞧着手上的书卷。   “不用了不用了。吃多了又腻。不过弦哥哥,这过年期间,你又是在忙些什么呢?”她一边嚼着一边问道。   “没忙什么,只不过平日里没有时间看的那些书卷。趁此清闲之时,翻出来阅阅。”他一边说,一边记起了什么,便抬眼问道:“你学的如何了?现在这个时辰,是学好了么?”   年年眼神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嚼着糕点有些古怪。   合须在房门外恭恭敬敬的,就是不进来,怕殃及了他。   君无弦的眼神望向门外的他。   年年见此便说道:“弦哥哥,不关合须哥哥的事。是年儿觉得那老先生似在念经一般,年儿不喜欢他教我学习。”   他淡淡的收回视线,翻阅下一卷,道:“这已是第二位先生了。”   她有些别扭的皱着秀眉。   “年儿也知道啦。年儿是想,是想让弦哥哥教我……”她越说越小声。   合须汕汕的在门外。   说来这个馊主意,还是他无意间说出来的。   哎呀都怪他都怪他。这小祖宗是有的打搅主子了。   “你要让,本侯教你?”他放下书卷,正色凝着她道。   年年立即放下糕点,拍了拍双手,见他抬出了身份,便低低着个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   “是年儿任性了。只是年儿觉得,弦哥哥教我的话,我定能够好好学的。那些外头的教书先生,又怎能及我弦哥哥半分呢。”   君无弦缓缓摇头。   唯女子与小人养也。   合须忍不住在外头偷笑,主子也是遇到个小麻烦精了。   “弦哥哥,你说好吗?”年年抬起无辜漂亮的眼,眨啊眨的,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他微叹,道:“好。”   她仿佛听到了世间上最高兴的事情,腾的便起身,来到他的身旁,似个猫儿般的搂着人儿道:“弦哥哥最好啦,最最最好啦!”   他不动声色的轻拂开,道:“你已长大了,与男子终究是要保持距离一些的。”   “我不管啦,弦哥哥又不是外人。是年儿最喜欢的人!”年年毫不避讳的表白道。   门外的合须动了动嘴,什么话也没说。   唉,这小祖宗真让人头疼啊,偏偏也不晓得避讳一些。   这姜大小姐与主子是什么关系,小祖宗非要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这样一直下去,她定然是梗在主子与姜大小姐之间的一根刺。   若是普通的兄妹之情倒是好办,偏生生的这小小姐对主子的喜欢是姜大小姐对主子那样的喜欢。   真真是让人头疼。此次死赖着小小姐才没办法回去的,那下回呢,终究是得回去的。   总不得小小姐想要耍赖吧。   合须担忧的望了里头一眼。   “将你的书,拿过来。”君无弦正色道。   “好的弦哥哥,马上!”年年非常兴奋的离开书房,去院子的木桌上将学的书都拿了过来。   不用学的那些她也拿了,只要是书,她都抱了过来。   从未有过这样想读书的时候,年年觉得,那是因为有弦哥哥。   她想让弦哥哥日日教她,把所有的书都教了。   合须有些诧异问道:“小小姐,这样多的书,你怎么学得过来呀?”   年年吃瘪,说不出话来反辩。   “学得多,自是好事。”君无弦大致翻阅了一本,玉手轻点,道:“就从此开始学起吧。”   她开心的笑着,不忘对着合须做了个鬼脸。   主子还真将小小姐当妹妹养活了……   这倒是没什么,只不过姜大小姐若来府上,瞧见这样的光景,也不知该如何作想。   “那大人若无事,属下便退下了。”合须道。   他再瞧瞧里头的小祖宗笑的连嘴都合不拢了。   将军府上。   姜瑾已经让即墨终止寻找阿月了。   君无弦说的对,她是不想让自己找到,所以才寻觅那么久都未果啊。   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若她真的走投无路了,一定还会想起她这个阿姐的。   所以希望阿月能够在外头安稳一些,顾着自己一些。   现下,那司真阁自从除了与朝廷禁卫军起过冲突之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最近的动态也丝毫未知,不过她上回已经让君无弦在宫中查了。   到底是不是尉迟弈的人手混进了宫里头,若真有此事,那么接下来还会源源不断的有他的内应进宫。   边疆营帐里。   姜乐端着茶点轻轻放下,见仲容恪如此,便问道:“大王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未听见上头的人说话,她咬了咬唇,笑道:“不如阿月给大王推拿吧?我娘她在世的时候,都是极喜欢我的推拿的。”   “不用。”他冷然道。   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她么?明明已经吃过了那毒药了。   “大王……大王的这身子怎会变成了这样?不妨说给阿月听听,阿月为大王想想法子,好吗?”她忽的伸手,缓缓的在他的腿上揉捏着。   仲容恪感觉舒适,微微睁开眼眯眼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她心头一喜,更加轻缓的按揉起来。   “我娘生前一直身子不好,请了很多的郎中,阿月就是在一旁看着,都略微会一些。或可说算是半个医者了。”姜乐讨好道。   “本王的军医为此都束手无策,你是想说,你一介女流,就比本王的军医,还擅长医术么?”他略带嘲讽道。   她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对,便忙改口道:“是是,阿月错了,请大王责罚。”   便立即收回手,蹲坐在地上一副受错的模样。   “本王所中的,正是你们西谟的虫毒。”仲容恪道。   姜乐想了想,这虫毒怎么这么耳熟,好似在她那阿姐那里听说过?   哦,对了。是她从边疆被王侯大人救回来后,同自己说起过。   这虫毒是经过大人调配过的,应该是没有解药的。   于是她便重新搭上他的腿,一边想一边轻重有佳的揉捏着。   “这虫毒,我听阿姐说过,是无解药的。但不至于要了大王的性命。”姜乐说道。   “她同你说过这些?”仲容恪的眸光闪闪。   “是啊大王。大王便宽心吧,我相信王侯大人不至于要了大王的性命。不过,他为何要如此做呢?为何不直接杀了大王呢?”姜乐自顾自道,并未察觉到面前的人面色渐渐阴冷。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阿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王侯大人他明明有机会,却手下留情了。这一点大王不觉得有些古怪吗?”她磕在地上冒了冒冷汗道。   仲容恪略一沉吟。   起先自己还没有想过这些,但到了边疆这里之后,她就要为大王所效忠。   “你是说,他故意放本王一马。”他道。   这样简单的道理,没有人细究过,真要细细盘算来,只觉细思极恐。   姜乐点头道:“大王细想,王侯大人为何要留大王一条活路呢,他一定猜想,日后大王必定会带军平反西谟的。”   仲容恪的豹眸愈加愈黑,君无弦,他打的什么算盘?   姜乐其实也不知道,只是将疑问说了出来。   难不成王侯大人……不,不可能的呀,大人他绝对不会背叛西谟的。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阿姐会知道么?   “你下去吧。”仲容恪命令道。   姜乐便极其重礼的退下了。   领队阿远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警告道:“若是对大王不忠,你知道下场。”   “我绝对不会背叛大王的,绝对不会像我阿姐一样!”她凛凛道。   “最好是这样。”   “毕竟你们姜家的姐妹心机最重,谁知道你会打什么鬼点子。”阿远道。   “你可以这样说我阿姐,但绝不能这样说我。我同她是完全两样的!她于我有害母之仇,我真是恨不得杀了他们,看他们下场惨烈,我才高兴!所以我不惜吞下大王的毒药,也要忠诚对待大王,早日能够为我娘报仇!”姜乐狠狠的瞪着他道。 第三百二十五章 元小公子来了   她都已经吞了毒药了,还要怀疑她的忠心!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背叛大王的!她会一步步证明,自己是最忠心的!   阿远什么也没说了,只是瞪了她很久,然后便去巡视了。   有了前车之鉴,他谁也不相信,只效忠于大王,更别说是姜家的人了!   姜瑾她背叛了大王,背叛了边疆,背叛了自己。还骗取他的感情,利用他的感情,巩固自己的境地。   真是好深的心机。回顾这半载多的时间,她都能安然无恙的,最后竟还被带回了西谟,这其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指不定都是她一人安排为之的。   领队阿远十分懊悔,但是偏偏为什么,她这样的人,他还对她念念不忘。   这样冷漠,无情,心机深重的。甚至不惜害了大王,利用自己的女人。   在看到姜乐初次来营帐里,被人玷污时说出的那个名字,他还会心痛至斯,冲动的将这个女的救了下来。   只是因为那个名字。在确定面前的人不是他心念的那个人,那一刻真是狠狠的舒了气。   阿远很害怕,那一刻他怕她回来了,却是这样狼狈残破的样子。   不是她,太好了,太好了。   他恨自己,十分的恨自己。这样下贱的女人,他为什么还是忘不了呢。   大王一定也是这样的,是吧。即便她那样对待,那样背叛大王。   甚至将大王害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自己在西谟则是风风光光的快要嫁给那个男子了。   世间的“情”字,真是可怕的东西。   姜乐回到了帐里,不禁嘲笑着。   大王可真是愚蠢,她不明白阿姐那样的女子,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   那些个喜欢她的人,都是瞎了眼不成!   只要有阿姐在,她就会夺走她的一切。本来她也可以拥有这一切的。   只要她死了,这些都是自己的了。   姜乐忽的笑了起来,不过也好在,还有许多讨厌阿姐的人。   那纳兰清如小姐,她是头一回觉得同她甚是志同道合。   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毕竟她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如果能够合谋就好了。   年后宫廷。   “皇上,老臣以为关于秀女的选举已经可以开始着手安排了。”朱大人提议道。   尉迟夜也并非不想,只是那件事一直困扰着他,若非除掉七弟,这心头总是不安的。   现下贵妃的肚子日渐的隆起了,他便越发的担忧。   “老臣赞同朱大人所说,还是请皇上尽快安排吧。不然这春后诸多事宜耽误,也不知要推迟到何时。”另一个老臣眼冒精光站出来附和道。   “既如此。那你们说说,朕将此事交给谁较为妥当。”尉迟夜俯视着底下的臣子道。   姜怀的老眼动了动,欲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朱大人打断道:“现下各位大臣想必很是繁忙,皇上大可挑拣些手头无公务的大臣进行安排事宜。”   “朱大人此言,会否是在暗示自己呢?”另一个大臣嘲讽道。   “这,这怎么能说暗示呢。我也只不过是给皇上提个建议罢了。倒是沈大人这么急着跳出来质问我,难不成沈大人有其他好的意见?”   那位沈大人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了,面目有些灰溜溜的。   尉迟夜放眼望去,一直未曾开口的君无弦,依旧神闲气定,他问道:“王侯觉得意下如何呢。”   他被点名,便站了出来,清润回:“依臣所见,一切还是以皇上的想法为主。”   “朕的想法?朕的想法么……好,朕答应。择日便安排秀女的选举。”他沉吟道。   朱大人立即面色呈喜。   “至于由谁来监管此事。众卿可有好的推举人选呢?”尉迟夜望着底下的人道。   众人皆面面相觑,有一张姓大人站出来,道:“不如就择朱大人吧。”   “哦?”皇帝望向被指名的老臣。   “臣近日在府中也乐的清闲,臣愿意为陛下分忧。”朱大人道。   尉迟夜却略思忖了一会儿,眼眸幽黑。   “老臣认为,此事可或交予王侯大人安排。”姜怀站出来谏道。   那位朱大人见又是同自己争锋相对的,便面上不快,朝着张大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自己说话。   “大将军所言极是。但王侯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也未必有这个时间哪。”   姜怀顿了顿,眼神瞟向君无弦。   后者轻声笑了笑,道:“哪里,无弦再繁忙,也比不上皇上日理万机,为国劳心。”   尉迟夜听此言龙心有悦,便点头道:“朕也觉得,将此事交给王侯,更为妥当。”   “陛下英明。”众臣齐齐拱道。   那朱大人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此事怪不得王侯大人,就是那姜怀个老狐狸,偏要同他作对!   “既然诸位都赞成。那此事便交予王侯着手安排了。”尉迟夜说道。   “臣多谢皇上抬爱。”君无弦微微礼至。   “好。今日便到此了,若再有什么要商讨的,明日早朝再说罢,朕还有许多公文要看。”他停顿了下,对他道:“此事,皆交给你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他淡淡回道。   散了早朝之后,那位朱大人与张大人一块叫住了姜怀。   恰好君无弦跟随其后,便多看了看。   “大将军留步。”朱大人挑衅道。   “大人有何事么,老夫还要赶着回府处理诸多要事,不似朱大人这般清闲。”姜怀讽道。   “如此啊,那我就不多留大将军了,将军请便。”   姜怀便挥袖离开了。   “朱大人为何不借此嘲讽嘲讽大将军。”   “先不说他的品级比我高出几级,就连那王侯大人现在也同他是一条线的。”   所以方才激怒之下,还是忍住了,不与其作对。   “二位大人在此妄议朝堂重臣,怕不是,君子所为吧。”君无弦缓缓上前,言完便礼去了。   朱大人冷哼了一声。   姜怀回到了将军府,碰到了自家女儿在同丫鬟说话,本想那件事情过后,还没有做好要主动和女儿说话的准备。   虽然女儿帮着外人做有损将军府的事情,但毕竟是自己最亲的女儿。   “父亲,等等。”姜瑾唤道。   姜怀停下,问道:“怎么了。”   “父亲,对不起。女儿不肖。”她将头埋得低低的。   “此事也不尽你一人的错。既然事情过去了,为父也不再深究了。”言完,便要回去书房。   “父亲!”姜瑾再次唤道。   她来到父亲的面前,问道:“女儿只是希望,父亲能够同像从前那样。”   姜怀一双沧桑的老眼微微望天,而后叹了一口气。   他道:“今日早朝,皇上将选举秀女一事,交给了王侯大人着实安排。你若是空闲,多上他府上走走,为他分些忧。你长大了,已经不是再喜欢缠着父亲的孩儿了。”   姜瑾心头微微酸涩。   “是,父亲。”   今日朝堂之上,他是看在君无弦是他未来的女婿份上,所以会尽可能为他争取一些差事。   让她多去他府上跑跑,也是为了他们日后的婚事着想。   “去吧。”姜怀言完,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姜瑾也深知,因为二姨娘的去世,父亲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父亲了,与她也生分了不少了。   以前的父亲是那样的宽容纵容她,甚是宠爱她。而现在,父亲与她,几乎很少说话,很少碰面。   她为了能够维持将军府的和睦,昔日在房中用膳,也改为一起在正厅与母亲父亲用膳了,为的便是能够重新让一家人冰释前嫌。   不过,方才父亲说,皇帝将选举秀女一事,交给了君无弦?   那也就是说,他是整个事情的主事。   这样的话,就能够防患于未然了!那七皇子尉迟弈想要安排人手到宫中,自是要难上加难一些!   暂且不说已经进去了多少,但这后来的,却是一个也不能混进去。   如此甚好,甚妙。   姜瑾习惯性的走去了阿月的院落,而这里现在已经是空落落的了。   她对着满地的落叶微微叹了口气。   “小姐,还在担心二小姐么。”即墨不知什么时候闪现了出来。   她险些被他吓到,抚着胸口平定了下来,道:“只是觉得人去楼空,将军府已经越来越沉寂了。”   他不禁视线落在她放在胸口的手,蓦地想到那日在王侯府,听到那年年小姐说的那些话,面颊又红了红。   姜瑾狐疑的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这样红?是感了风寒么?”   即墨连忙摇头,暗道自己不该想这些的。   “现在虽然是春日了,但也是冷的。你也要多加些衣裳。若衣裳不够,你便去唤阿俏为你置办些。”她善意道。   “是,多谢小姐。”他低头道。   说人人便到,丫鬟阿俏寻了自家小姐,才寻到了这个院落里。   她带着些焦灼道:“哎呀小姐,你怎么跑来二小姐的院子里啦。让奴婢好找呢。”   “怎么了,这么急,有什么事么?”姜瑾问道。   “是,是元家的小公子来了。”阿俏轻声说道。   元堇德?他为何会来?   想起上一回让母亲撞见的不愉快,她有些皱眉。   “你快些将元小公子带到我的院落里来,切记不要让我母亲瞧见了。”姜瑾道。   阿俏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让大夫人瞧见呢?”   “你忘了上一回?我母亲……”她没有说完。   丫鬟便立刻想了起来,了然的点了点头,立刻去办。   现在大夫人恐怕在后院赏花呢,现在管家也去后厨忙事了,一会子也过不来,正好让小公子悄然的进来。   即墨不解,元小公子,是何人?他暗暗的隐蔽了起来。   姜瑾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倒了一杯温的茶水备好。   元堇德由阿俏带进了院中,她听到声响,便立即去迎,道:“不知元小公子今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呢?”   “实为重要之事。”他面上带着正色道。   她看了看他身后无人,便带着他进了房中,掩好房门。   “有何事,但说无妨。”姜瑾将一杯茶水递给了他。   元堇德没有立即饮,只是说道:“我打听到了。”   她的眉头跳了跳,十分不解,问道:“打听到了什么?”   “纳兰清如。”他紧接着道。   纳兰清如?姜瑾面上表露出一丝诧异。   事情已经过了这样久,她也未曾听到任何关于其的动向。   这会子竟让元堇德探查到了?   见面前的人儿不说话,他便继续道:“想必王侯大人,早与你说过。纳兰清如现在人在凉国一事吧。”   此言也是他得知后告诉君无弦的。   姜瑾点了点头,带着疑问凝视着他。   “自你被她陷害,去了边疆之后,我便四处打听。直到今日,终是有着落了。我派去凉国查探的人,有了消息。”元堇德正经道。   半载多的世间,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却在这个时候,有了。   这到底是……   “我说出来,你定然会很震惊。但这却是事实。就在昨日,传凉国皇后有身孕,凉皇陪伴其一起去寺庙祈福,路上有许多人瞧见了,阵仗十分轰动。百姓们都在说皇上对皇后万分恩宠。”元堇德沉思道。   姜瑾的凤眸微微不可置信的瞬息万变。   “你是说……”她不愿意去猜想这个事实。   “没错。纳兰清如,正是凉国皇后。”他落地有声道。   她有些难以置信。立即倒了杯水稳住心神。   他的探子,在凉国蛰伏了许久,拿着他记忆中画的纳兰清如的画像蹲守。   早就对纳兰清如的面容记得清清楚楚的,还拿着画反复的比对,一模一样,确认那就是纳兰清如。   “而且,探子回报说,皇后以前还是嫔妃的时候,称号清妃。”   这下,是真正的对上了。   姜瑾饮了一杯又一杯的水,稳住了心神。   如果真是这样,纳兰清如成了凉国的皇后,想必是花了不少的手段,她本身就不简单。   若她平安的将孩子生了下来,更是母凭子贵。   她猜测的没错的话,纳兰清如绝对不会放弃陷害她的。   但是现在顾及身孕的原因,便迟迟没有对自己下手。怪不得有很长一段时日,姜瑾都认为纳兰清如或许已经不想再对付她了。   但终究,这并不是她的本性。   “你接下来想要如何做。”元堇德看着她道。   如何做?姜瑾没有想好。   但是事情远远的比她想象的,要来的困难。   她本以为纳兰清如现在在凉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只会在暗地里算计人。   然将她在边疆发生的一系列联合在一起,也不难推断出,能做这些事情,号令这么多宫中兵卒的人,只有那高高在上的身份才可以做到。   她万万没有想到,纳兰清如却一步步爬上了皇后之位,速度极其之快,出乎了她的意料。   甚至,还在这极其恩宠风盛的时候,怀上了孩儿。这会,不受宠也是难。   看那凉皇还为此带着她去庙里祈福,可见其恩宠有多么的深重。   “我还没有想好。事情发生的,超过我的预期猜想。”姜瑾沉思道。   “没关系,你不用想太多。我有探子在凉国,相信王侯大人那边,应也是得到了消息。”元堇德宽慰道。   王侯大人他与姜大小姐的关系如何,他最是清楚。   所以一定会防患于未然的。   “多谢小公子今日特地来府上告知。”姜瑾起身,低了低身子礼道。   元堇德将她扶了起来,说道:“没什么,我自是黑白分明,知晓所谓正道,所谓歧途。再者,我与纳兰清如的关系虽为亲属,但是她却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原谅她如此对你的。”   她听出了他的话中意,微微不自然的起身。   “元小公子果然是正人君子。”姜瑾微笑道。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管怎样,凉国那边,我会命人好好的盯着的,你也不必太过忧心。”   她点了点头,道:“多谢小公子。”   “不用再礼了。”元堇德笑道。   姜瑾眨了眨凤眸,为纳兰清如的事情有些忧心。   “那我,这就走了,告辞。”他作揖道。   她点了点头,随后忽然道:“对了,阿俏,把今日从御糕阁买回来的点心装一些,给小公子带回去。”   “不用了。”元堇德道。   “小公子就收下吧,就当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劳烦小公子来跑一趟了。”姜瑾微笑道。   “可我,不甚喜欢这些甜的。”他开口道。   但再瞧了她两眼后,便改口道:“不过,偶尔尝一尝也好。那就多谢了。”   “是我要多谢小公子才是。”姜瑾见阿俏将点心装好放在木的点心盒里,提着给他了,“元小公子,给。”   元堇德接过,道:“这个,我改日还你。”   “不是什么重要的,就算了罢。”姜瑾笑道。   他再没说了,只是微垂首表示礼去了。   “送送。”她对阿俏轻声道。   阿俏明白的带着元堇德出了院子。   “有劳姑娘,有劳你家大小姐了。堇徳改日再来拜访。”他上了马,却发现这点心盒不好放。   “不然小公子坐我家马车回去吧?”阿俏为难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刺杀   “不用了,我单只手也可以驾马。”言完,便一只手拿着点心盒悬下,一只手策起了马,远去了。   阿俏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在心中暗暗道:元家的小公子,当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啊!   回到了纳兰王府,元堇德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点心有没有被路途震坏。   查看了下,还好只是一两个裂了一点,其他都完好。   他将马交给下人牵走,自己则是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提着点心准备进屋了。   “堇徳,你这是去哪里了?”纳兰王负手走了过来问道。   “叔伯。”元堇德想了想,道:“堇徳只是出门,买了些点心回来。”   “点心?”纳兰王望过去,确实他手上拿着个木制的点心盒。   “我记得,你从来不吃这些的。怎的今日,突发奇想的要去买些点心回来。”   元堇德心中微微吐气,他知晓自己不是叔伯的孩子,所以出入的受限,免不了一番的盘问。   此时他忽的想起,姜大小姐给他的这点心,是不是正是这个意思呢?好让他有所解释。   若真是这样,他心中不免再次赞赏她了。   “不瞒叔伯。堇徳近日越发觉得口中无味,有些生苦,想来是这季节变化引起的不适。遂才这般想着,便去买了些回来。叔伯,可要尝一尝?这是那街上的御糕阁的新品呢。”元堇德道。   纳兰王思索,道:“不用了,本王不喜吃这些。你歇息吧。”   言完,便负手缓缓走过了。   他松了口气,回房掩上了门。   拿出一块微微有些开裂的点心,送入嘴中,只觉软糯甜香,深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   元堇德笑了笑。   姜瑾将自己关在房里,直到晚膳的时候,丫鬟阿俏过来唤。   “小姐,该去正厅用膳了。”   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思,本想就在房里用吧,但怕父亲母亲起疑她的反常,便道了句,“马上。”   用膳的时候,三人皆无话。   姜氏夹了菜至女儿的碗中,笑道:“你刚回来那会儿瘦的让母亲心疼,现在养养,倒看起来好多了,母亲也就放心了。”   姜瑾眼中微微有些干涩,道:“母亲也吃。还有父亲。”   她夹菜分别至两人的碗中,便继续低头细细嚼着了,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姜氏装作无意的捣了捣身旁的人,眼神示意。   姜怀轻嗽了一声,正色问道:“阿瑾,你有什么心事么。”   见父亲关怀,她有些受宠若惊,父亲这段时日对她只有冷落,都不曾关心的。   于是她便道:“父亲,母亲放心,阿瑾没事。”   姜瑾微笑了笑。   姜氏与姜怀互看了一眼,皆默默叹息。   这顿晚膳过后,夫妻俩个便在房里唠嗑了起来。   “自从阿瑾边疆回来后,这性子是愈发的郁郁寡欢了。”她坐在床榻上道。   “女子家家的,确实活泼些要来的好。”姜怀翻阅一页书道。   “她自小便是尊敬崇拜你这个做父亲的。可你近日也不多关心关心下女儿,非得我提醒。你是不是觉得,静颦的死,是我阿瑾造成的。”她翻了翻眼道。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何曾这样认为过。”他带着点点怒意合上书。   姜氏见他如此,不想同他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那静颦走了的事情,也不至于连累了她的阿瑾也变成这样郁郁寡欢的。   她的阿瑾善良,定是把过错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了,和念经似的。”姜怀受不了的和衣上榻睡了。   姜氏欲要回嘴,见他闭眼睡了,便只好作罢。   沿着石子路,在月下漫步的姜瑾,有些惆怅。   纳兰清如现在是这样的身份,日后等她顺利产下皇儿,便愈发难以对付了。   她不去招惹她,但她一定会过来想法子陷害她的。   姜瑾明白她的本性,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样好强争胜的性子。   即墨为了每次的出现不吓着小姐,于是便制造了些声响,而后唤道:“小姐。”   她这次没有被吓到,只是停下脚步,面上带着些许的疲倦,道:“何事?”   “今日那元小公子所说的纳兰清如,是何人?”他有些在意。   他怕此女甚是危险,对小姐不利,所以得摸清楚。   “她曾是纳兰王府的嫡女。但因同我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暗暗记恨。百般的陷害我,直到有一回暗中偷天换柱,以和亲的名义,将置于事外的我,换去了边疆,做了边疆大王仲容恪的王妃。”姜瑾轻描淡写的道着。   即墨听此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待在边疆的日子还算好,清清白白的过去,自也是清清白白的回来。你是想问我怎么回来的吧。恰巧公主出宫被人掳卖去了边疆,君无弦便趁此受命,一并将我寻回来了。至于这其中的过程细节,我也不愿意再说了。”姜瑾道。   “纳兰清如逃去了凉国,皇上找了许久,却触怒了凉国,以为西谟派了细作过来。牵扯到了国的利益,皇上便罢休了。这其中,她依旧不死心的,陷害我。但皆被我化险为夷了。直至今日才得知,她竟成了凉国的皇后。”   姜瑾想想,也着实有些讽刺,摇了摇头。   即墨面上的青筋微微暴起,拳头紧捏着不松开。   见他无声,她便道:“不过她现在正有孕在身,所以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你放心。”   “……是。”他带着怒气咬牙道。   “好了,我要回房歇息了,你也早些睡下吧。”姜瑾回到了房内。   即墨却久久的在外凝视着,看着油灯被熄灭。   他目光如炬,心下狠然。   只要是伤害她的人,他绝对不会原谅。   次日,姜瑾伸了个懒腰起榻,梳洗好了后到院子里活动了下筋骨。   正看到即墨翻了后墙进来。   她今日起的有些早,心下有些疑惑。   “你去哪了?”她启声问道。   即墨僵了僵,立马来到她面前,眉目不自然,道:“出去活动了活动。”   姜瑾没在意,便道:“也是,整日在院子里闷的很。”   见到他衣袍上沾了点泥土,她笑道:“将衣裳去换下来吧。”   即墨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到了尘土微微面色变了变,低头道:“是。”   便迅速的回房掩门去换了。   姜瑾收敛了笑容,有些觉得反常。但并未细想什么。   昨夜上半夜的时候难以入睡,思虑着便睡过去了。   近日头疼的也愈发频繁了,有人在身边说话,这耳朵里也总是嗡嗡的。   看来思虑不停,也是一种亏损。还是要少思一些。   但总有时候是控制不住的。   “小姐,要不请个郎中过来开些药吃吃吧?”丫鬟阿俏关切问道。   姜瑾拍着头,蹙眉道:“不用了,是药三分毒。”   “那这样下去,小姐会很痛苦的吧。头疼的滋味可真的不好受呀。”阿俏叹气道。   小姐她总是这样的执拗呢。   “没关系的。这头疼来自于思虑,吃药又如何吃的好呢?还是要自我控制一些。”她淡淡道。   “小姐都这样说了,想必心里也清楚的很。那有些事情,还是不必太过在意了吧。”阿俏先前并未听到元堇德所说纳兰清如一事,遂不知晓。   姜瑾宽慰的笑笑,道:“知道你关心我。我会注意的,放心吧。”   “小姐真是的,非要害了些病才知道珍惜。”阿俏嘀咕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有没有人说过你,甚是聒噪啊。”她微微笑道。   “没有啊,也就小姐来着……好吧,那奴婢不说了。”阿俏抿了抿嘴道。   姜瑾觉得好笑。一个小丫鬟,却似别个府上的管事老婆子似的。   “小姐今日要待在府上吗?还是去王侯大人的府上呢?”她询问道。   她很认真的低头思忖了会儿,终是摇了摇头,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   父亲不是说了么,皇上又给他安排差事了,想必她要是再去,就应接不暇了。   她只会干扰他的。   但阿俏想的很多,还以为小姐不想去王侯府是因为那个小小姐年年呢。   她在心头嘀咕着,这个年年可真是的,自己家不回,非要赖在大人的府上,真叫人生气。   害的她家大小姐还要看看她的脸色。   生得小怎么了,就可以任性了吗?那也是她们家小姐大度不计较,甚是宽容!   不然按照她自己的性子,早就有什么话就说什么了。   王侯府上。   合须过来通报,但见主子还在教小小姐,看起来有些疲乏。   “大人。”他踌躇着犹豫道。   年年望向门口,再看了一眼自家弦哥哥,面有倦色,心下心疼,便道:“弦哥哥,今日就到这里好啦,年儿觉得也差不多了。明日弦哥哥再教我吧。”   于是迅速的将书卷合上,而后人出去了。   合须仿佛觉得小小姐出去的时候都带着风的,头一回觉得她这样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但他不晓得,年年也只会对她的弦哥哥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有何事。”君无弦淡淡道。   他立即看了看年年离去的背影,而后掩好了房门,走了进来。   “凉国,有消息了。”   一顿叙述完过后。他如幽潭般的眼眸漆黑一片。   “继续盯着。容本候想一想。”他道。   合须道了句是,便当即退下,回信给凉国的暗探。   君无弦的玉指轻叩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此间凉国都城,如往日一般,凉国皇帝又带着皇后纳兰清如,风风光光的大阵仗的抬驾去寺庙。   路途上,纳兰清如抚着隆起的小腹,柔声道:“皇上因臣妾怀上了孩儿,就这样不辞辛苦的带着臣妾日日去庙中祈福,也难为了皇上了。”   “哎,皇后说的什么话。那寺庙里的主持不是说了吗?要去上七日方才能够更好的为皇后与朕的孩儿祈福。此行要说难为,不是朕,而是皇后以及肚子里的孩儿啊。”凉皇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臣妾不辛苦,一切都听皇上的。只要是为了臣妾腹中的胎儿好,臣妾就安心。”她扬起唇角笑道。   凉皇笑眯眯的拍着她光滑如玉的白嫩手背。   坐在高高在上的轿撵,面对众人在一旁的追捧,纳兰清如心头暗暗有些不安。   这么多人,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了些?   她本就是从西谟逃过来的,从未展露在众人面前,但此次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答应。   若是这些人当中,有西谟的暗探,那便是有些风险了。   想到这里,纳兰清如一双狭长妩媚的眼在人群中扫着。   一个是君无弦的暗探,一个是元堇德的人。   两人纷纷察觉到了纳兰清如的疑心,遂同普通老百姓一样追捧呼喊,并没有看出异样来。   许是多心了么?哼,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可是凉国的皇后,现在还有了身孕,即使这个时候西谟的皇帝过来,也不能拿她如何!   更何况是小小的姜瑾,她不相信她能够想到自己就在凉国。   看来是多心了,有皇上在身旁,还能有什么?   纳兰清如想着,笑容更加肆意,对着凉皇笑着。   “皇后今日的气色好似比昨日好许多。”   “想是,想是因为这两日的祈福吧。”她妩媚的笑着。   凉皇捏上了她光洁的下颔,甚是宠溺道:“看着皇后如此明艳动人,朕也就放心了。”   “让皇上为臣妾担心了。”她很是轻声噙笑道。   轿撵一路摆驾到山下,纳兰清如与凉皇由人扶着走下。   一看到那阶梯,她就不悦,鬼相信什么臭和尚能够祈福,还要她受这么多罪走上去。   “皇后,来,牵着朕。”凉皇伸手过去。   她只能甜甜的笑着搭过手,二人便走上了那台阶上去。   因不允许人打扰,遂凉皇并未带过来几人,只留两个,另外皆候在了外头。   台阶走上了一半,忽的听得一阵猛烈风声穿堂的声音。   凉皇回身一看,空无一人。   “怎么了,皇上?”纳兰清如疑惑道。   她在看到轿撵那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丫鬟奴才不见了。   “皇,皇上……”她甚是害怕的依偎在凉皇的胸前。   “到底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其喊道,护在皇后的身前。   而后,沉寂了一会儿,突然!从树丛里跃出一个黑影,手持着剑就冲着纳兰清如过来。   凉皇呆傻的在原地,就在剑尖指向她的面上,千钧一发之间,剑被另一个外力给击打了过去。   纳兰清如抚着胸口,面上冷汗的瞪着一身黑衣的来人。   只见另外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来相救,与想要刺杀她的人两相争斗。   幸好她防了一手!   凉皇连忙去顾她,急切问道:“皇后,皇后你没事吧。”   “……我没事皇上。”她看向两个黑衣人的争斗。   其中一个是想要来杀她的,但是她不知晓是谁,另一个则是她的心腹,临出宫前,她吩咐过要保护她的安危。   若非她留了一手,只怕现在已经一尸两命了!   好狠毒的人,到底是谁敢算计她纳兰清如!   “来人啊!都给朕来人!”凉皇冲着外头吼道。   一时间,来了许多兵卒,看到了场面,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两个黑衣人,凉皇分不清哪个是救他们的,哪个是要刺杀他们的。   于是便道:“将这两个人原地毙杀!”   纳兰清如诧异万分,心下还不想让自己的得力助手死去。   她便道:“皇上,可是其中一个蒙面侠士,是救臣妾与皇上的呀。”   “皇后,你看眼下这局面,如何分得清呢?”   “你们,你们何人是来救本宫与皇上的!”纳兰清如暗示着自己的心腹道。   其心腹立即收手,另一个黑衣人则也是收手,皆道自己是。   一时间,谁也无法辨认。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心腹的面容,但是却不能让皇上知晓。   “这……”   凉皇劝道:“既然无法分清,全都杀了吧!”   言罢,其中一个黑衣人从高空跃起,轻踏脚步飞跃,冲出了突围。   另一个趁胜追击过去。   兵卒们欲要追捕,凉皇却道:“不用追了!你们都给朕守在这里,还有,多派几个人保护朕与皇后的安危。若是出了何事,朕要你们的脑袋!”   兵卒们讪汕的诺。   纳兰清如面目发狠的松了口气。   凉皇宽慰道:“让皇后受惊了。”   她面上放软,道:“没事的皇上,只要皇上没事就好。”   “那到底是何人呢。”   凉皇很是奇怪。   “臣妾与皇上素日都未出过宫。想是昨日风光阵仗,引起了一些歹人的图谋不轨。遂想要来害本宫与皇上。”纳兰清如道。   其缓缓的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狐疑,望向她道:“不,不对。朕记得,方才那黑衣人分明剑指皇后的。”   她眨了眨眼,无辜道:“皇上,可是臣妾自认并未得罪过谁呀。”   “此事有些蹊跷。那过来相救的人又是何人呢?”凉皇思虑着。   “皇上,皇上臣妾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啊。”她忽的靠在他的身前,十分让人怜惜的模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怀疑是谁   “好了,不要害怕,害怕。你是朕的皇后,朕是绝对不会让人伤害你的。从明日起,朕便自己过来吧,皇后便安心养在宫中。”凉皇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如此。   方才之所以不让人过去追,是因为怕调虎离山之计,还有同党。   遂让兵卒们留下来保护。   便让那蒙面侠士去追吧。   此事回宫后,定然要好一番的盘查盘查。   “皇上,不然皇上也不要过来了吧,臣妾真的很担心啊。”纳兰清如惺惺作态道。   “不行。主持说过了,朕为了你跟孩儿着想,一定要来的。”凉皇宽慰道。   “可是皇上,臣妾不放心呢。”她眨着无辜的眼神道。   “放心吧皇后,朕明日出来一定多带些人手与暗卫。”   纳兰清如缓缓的点头,伏在凉皇的身前,很是娇小令人呵护的模样。   “朕,一定会查出来的。”   她的眼神不自然的眨了两下。   幸亏有后手!只是到底是谁派来杀她的。   纳兰清如的眼神发狠。定是她!定是那贱人姜瑾!   她早猜到这两日的阵仗如此之大,势必会引人注目,却没想到这贱人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命人过来杀她!   好,好!先前是因为孩儿而暂且不轻举妄动,现在她竟然收到了威胁,那便没有办法罢休了!   她纳兰清如,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她半分半毫,全部都要还回来!   该死的贱人姜瑾!   “皇后,我们进去吧。”凉皇轻轻松开她道。   她立即变得温柔可人,轻声应道:“好,皇上。”   回宫后,纳兰清如将寝殿里的花瓶重重的砸碎。   “贱人!贱人!本宫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她又摔碎了一个杯盏。   婢女清潭早就将殿门掩好,命丫鬟在外头守着。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今日出去不是很好吗,怎的回来就……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上前询问道。   “滚开!用不着你对本宫假惺惺的,你们都是假惺惺的贱人,贱人!都巴不得本宫早点死是吧!”纳兰清如拂袖坐在了榻上,面目发憎。   清潭立即慌张的跪下,磕头道:“不是的皇后娘娘,奴婢对娘娘可是忠心耿耿的。这样长的时间里,娘娘应该清楚潭儿的心的。”   她冷哼了一声。   “娘娘是心情不好吗?可以同潭儿说说吗,潭儿愿意为娘娘分担。”她自请道。   “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本宫身边的婢女,就想同本宫齐眉了!”纳兰清如现在情绪暴走,见谁便撒谁身上气。   “潭儿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但是娘娘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潭儿或许可以为娘娘出出主意。”婢女习惯了的道。   只恨姜瑾回到了西谟,不然在她的凉国,定然要她生不如死。   该死的下贱的贱人,竟敢千里迢迢派人暗杀她!   现在肚子里的孩儿还未成形,就要将她母子俩一尸两命!   狠毒的贱人,早晚都要弄死她!   她纳兰清如发誓,只要她活在世上一日,势必要将姜瑾折磨至死!   清潭见皇后娘娘气息似乎渐渐平稳了,便去倒了杯茶水递过来,道:“娘娘喝一杯茶水定定惊吧。”   却被重重的拂开,摔碎在了地。   “那该死的姜瑾,该死的姜瑾!”纳兰清如口中有念道。   清潭听着,眼中微动。   她自知当初边疆的王妃姜瑾与自家娘娘恩怨极深,今日想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现在还怀着小皇子,何必为一些非人的东西所恼呢,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得意的可是他人啊!”她劝道。   此言劝的在理,纳兰清如当即便强迫自己缓了缓。   “你说的对,本宫绝对不能生气。让那个贱人笑话!”她收敛了眼中的锋芒道。   “就是呀皇后娘娘,与其在这里生气,不如娘娘想想,可有什么法子教训教训那姜瑾?”清潭试探问道。   “法子?有什么法子!她现在回到了西谟,住在府里头,一举一动都受人保护着。若一步错便是步步错,牵扯到了朝堂,本宫的身份势必也会暴露!”纳兰清如说着,却不想说漏了嘴。   她一个寒光的射向清潭。   清潭诚惶诚恐的跪下道:“潭儿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你若是胆敢背叛本宫,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有多惨。”她警告说道。   “是,是。奴婢从未想过要背叛皇后娘娘,奴婢一生一世都效忠于皇后娘娘。”清潭诚恳的叩首道。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恢复了暴走的情绪。   “最好,有什么法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姜瑾给带过来凉国。”她邪邪的鬼魅笑着。   清潭不解,为什么要带过来?   她缓缓起身,走动道:“贱人留在西谟,让我无法对付她。只要将她带来凉国,便是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了。”   “可是皇后娘娘,如若劫来,势必会引起西谟皇帝的关注的。介时便要重蹈覆辙那边疆了。”清潭道。   纳兰清如冷笑道:“如果让她自愿过来呢?”   “自愿?如何自愿呢?”   “本宫暂且还没有想好。潭儿,你先下去,本宫累了。”她转身俯视道。   清潭点头,麻利的便退下了,不忘带上殿门。   纳兰清如仰头,对着那上头道:“出来吧!”   随即,心腹便破瓦,跳了下来。   看上去好似还受了伤。   心腹当下便叩了下来。   “怎么样了,人追到了没有?”纳兰清如落地振振。   “……没有。请主子责罚。”他将头低低的。   “没有?本宫要你到底干什么吃的!你武艺这么高强,追个人而已,还追不上。你让本宫如何安心的把安危交给你?”她质问道。   心腹被说的一句话也言不出来,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万一他还会回来刺杀本宫呢?到时候本宫死了,你也别想好过!”纳兰清如愤怒的挥袖转身。   “不会的主子。那行刺您的人,他受了重伤。以属下一己之力或许没有办法伤他,但恰巧碰上了都城里巡防营的人手。”心腹如实道。   重伤?重伤有什么用,他还不会再来吗?那姜瑾还会再另派人手过来刺杀她的。   “那人的武功,或比你上乘?”纳兰清如问道。   心腹道:“差不多。”   她盛怒的强迫自己不去生气,吐了吐气,使自己平稳下来。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惩罚。”   “罢了,杀了你也无济于事!”纳兰清如闭眼道。   西谟,将军府。   丫鬟阿俏正巧撞见即墨,道:“即侍卫,方才没瞧见你,你去哪儿啦。”   “院子里有些闷,出去逛了逛。”他道。   她便没有再问了,将点心端进去后,出了院子,就见管家在府外同人说着什么。   是元小公子?阿俏灵机一动的上前,道:“管家,元小公子是我们家大小姐请过来的。”   管家狐疑问道:“是这样吗?大小姐同小公子有过来往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管家,原先在宫中,大小姐就与小公子关系比较好。许久未见了,遂请进府里唠嗑唠嗑也是正常的。”她笑着道。   既然是这样,那也就只能请进来了,不过夫人她肯定不高兴啊。毕竟他是纳兰王府的人。   “小公子,请。”   阿俏带着元堇德,走进了小姐的院落里。   发现即侍卫人影又没了,好生奇怪呀。   她也并未多想的,在门外唤道:“小姐,元小公子来了。”   姜瑾听到是元堇德,便来开门,道:“小公子,请进。”   即墨来到了一个秘密的接口处,同一个人换消息。   “如何?”他问道。   那人缓缓的摇头,表示任务失败。   “人呢?”他又问。   “受伤了,正派人过去接应。”   即墨从身上拿出银两,交到了其手中。   他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卫,自是一刻也离不开其身,只能差人秘密去做。   但却还是失败了。   他叹了口气,败兴回了府,发现元堇德又来了,便留意的窃听了听。   “驿站来信了。”他道。   “什么驿站?”姜瑾问道。   元堇德解释说,他安排在凉国的人,不可能来回的过来传递消息,这样速度很慢,消息延迟就会误事,所以以书信的方式传递过来。   刚好有驿馆可以代为收信,一站一站传来,当日便能够到。   他将信件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姜瑾缓缓打开,看到上头所叙述的文字,十分的诧异。   她放下信件,思索道:“竟有人想要杀纳兰清如。”   此人到底是谁呢?为何要如此胆大包天,不惜自己的性命。   她在凉国的事情,她不知晓,但纳兰清如是现在的凉国的皇后,谁人敢造次?   若非是天大的仇恨,也不会糊涂至此。   然她能够有何仇家?   元堇德道:“这也正是我十分不解的地方。”   姜瑾将信放在烛火上烧尽。   她道:“无论是谁想要害她,她势必会认为是我。”   纳兰清如最恨的人是她,她最大的仇家也是纳兰清如。   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一定会想到是她害的她。   但此事,自己确实完全不知。   元堇德惊诧道:“是啊。若她认为是你派人来害她,一定会想法子还回来的。”   姜瑾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会是谁呢?   他是真的想要杀纳兰清如,还是别有动机?   此人她认不认识呢?   “据探子说,其以黑衣示人,根本看不清面貌,所以无法判断是谁。”元堇德道。   这样就比较麻烦了。   那黑衣人还跑了,更加不知道其踪迹。   但现在自己的处境是比较危险的了,纳兰清如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想法子害她。   “我担心,她会对你不利。不然,这段时日多提防一些。这外头,还是不要出了。”元堇德忧虑道。   姜瑾暗讽。看来她与纳兰清如,是要争个你死我活才能罢休了。   她既然这么处心积虑的陷害她,想要她死。但她偏偏不让她得逞。   “多谢小公子,我一定会多加注意的。对了,上回小公子出府回去,纳兰王爷可曾问起你什么?”   元堇德道:“没什么,多亏你赠我的那盒糕点。”   她微微一笑,再此命阿俏去将点心装好给他。   “不用了。”他连忙道。   “小公子为了我,不惜两次过来我府中与我相谈。将我的事情这样放在心上,这份情义,阿瑾铭记在心。只是阿瑾不希望此事将小公子牵扯进去,所以小公子……”姜瑾想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你放心吧,我做事自然有分寸。你也别这么说,我到底是纳兰王府的人。因纳兰清如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是愧疚自责。”元堇德说道。   她道:“同元小公子完全没有关系。你是你,她是她。纳兰清如心机沉重,为人狠辣。但小公子却是非分明,阳刚正气。”   他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要见外了。能帮你的,我自会多帮你一些的。”   姜瑾眼中透露着赞赏,不禁起身对他礼道:“能有小公子这样的正气之人为友,是阿瑾的荣幸。”   元堇德只是笑了笑。   管家去给姜氏通报说纳兰王府家的小公子来了。   “什么?他还敢来?上回被我那样羞辱还敢来。”   他们纳兰王府祸害阿瑾还祸害的少么!也不知哪里来的脸皮!   姜氏气的愤然不已。   “那堇徳这厢就告辞了。”他对着姜瑾道。   她微微颔首。   丫鬟阿俏慌慌张张的进来道:“不好了小姐,大夫人寻过来了!看上去还很生气的样子。”   姜瑾立马就知晓是管家多嘴了。   自从纳兰清如陷害她去边疆和亲后,母亲便一直对纳兰王府心存憎恨。   所以连同元堇德也一起。   她当下便道:“小公子只好委屈你了,从后墙那翻出去吧。我母亲一直对过往的事情耿耿于怀,说话也不大好听,为了避免冲突,只好委屈小公子了。”   姜瑾面上带着忧虑的礼道。   元堇德倒是不怕被她母亲说。   只是看到面前的人儿为难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便道:“好,我答应你。”   于是姜瑾便匆匆的带着他过去后墙那儿,并让阿俏过去拖延一下世间。   “告辞。”他道。   一个轻巧的翻身,便出去了。   她终是微微松了口气,整理了下情绪,缓缓的走过去迎接。   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像偷情呢?   姜瑾甩掉这种胡思乱想,便唤道:“母亲。”   姜氏拂开阿俏,道:“是不是那纳兰王府的人又来了。”   “没有啊,母亲是听谁说的?”她装作十分淡然的模样,不忘瞪了眼管家。   “阿瑾啊,你知道的。母亲最是痛恨纳兰王府的人了,母亲知道你不计较过往,但你也不必太过善解人意了一些。”   姜瑾轻笑,说道:“母亲。真没有。”   管家收到眼神,便去大小姐屋子里瞧了瞧回来,摇了摇头。   姜氏便看向了那后墙,抿了抿嘴。   “母亲不管什么元小公子。总之纳兰王府没有一个是好的。”她怄气道。   “别生气啦。母亲,那元小公子是不一样的。他为人黑白分明,十分的正派,与纳兰清如是完全不一样的。”姜瑾劝道。   还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都是纳兰王氏的人。   姜氏就是不高兴,面上十分的生气。   女儿不在意这些就算了,她作为母亲,自是不会轻易的释怀。   对那纳兰王府,她要记恨一辈子。让她的好阿瑾,去了那等虎狼之地。   她想想,就忍不住擦起了眼泪,哽咽道:“你可知你去边疆过后,母亲在府里是怎么度过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让母亲好不伤心难过。”   姜瑾心头软了软,安慰道:“好啦母亲,不哭了不哭了。阿瑾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她微微顺着母亲的后背。   “只要你一直在母亲身边就好了。”姜氏抚着女儿的鬓角叹气道。   “会的呀。女儿哪也不去,就在母亲的身边待着。”她笑着说道。   “那就好。”   元堇德从后墙出去后,直直感觉自己有那么一点偷情的感觉。   他连忙甩了甩,胡思乱想什么呢。   回到了府门口,才忽的想起点心未拿。   微瞧了瞧,发现叔伯并不在,他便轻声轻脚的进了府邸。   “堇徳,你在做什么呢?”纳兰王妃诧异道。   “……叔母。”   “堇徳只是出去散了散心。”他道。   纳兰王妃点了点头,叹气的回房了。   绝食绝水了一顿,她就受不了了,现在只是偶尔出来透透风,依旧将自己关在房内。   一天没有清儿的消息,她就一天放不下这颗心来。   元堇德见此,心中叹道:若是叔母发现自己女儿已经是凉国皇后,还有了孩儿,也不知该如何作想。   他自问叔伯与叔母为人倒还好,偏偏纳兰清如是这样的德行,也是家门不幸。   只是贵妃姐姐现在在宫中安心养胎,他也不好时常过去叨扰。   遂也只能日日在府中写字读书了。   君无弦的暗探差信回来,合须收到后便立马拿了过去给主子看。   当然事先是支开年年小小姐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即侍卫自罚   年年越发的觉得弦哥哥最近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感觉他们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也偷听不到。   合须当然不能让她偷听到了,察觉到了有人接近房门,他便停止了说话。   那差来的信件也是阅完即焚了的。   这个小祖宗最喜欢多事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让她知道。   “主子,接下来该……”他迟疑问道。   “可查到是何人?”君无弦询问。   合须摇了摇头,说探子已经追过去了但跟丢了,所以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光明正大的谋害纳兰清如。   这件事情事起,凉皇想必更加加紧安防与护卫,保护自己同纳兰清如的安危了。   若那人真想要动手,怕此次不能够一击中的,下回便是难上加难,毫无可能了。   “主子,会不会是姜……”   “不会。”君无弦及时打断道。   也是,姜大小姐也只有即墨一个侍卫,不会将他冒险的送过去凉国。   而且这件事情,姜大小姐恐怕还不知道。主子看起来,也并未想要大小姐知道。   主子肯定是为了大小姐不为此担忧吧。   这人是查不到了,难道此事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么?   “派人保护姜儿。”君无弦启声道。   合须有点懵,问道:“为什么?”   “本候担心,纳兰清如会对姜儿不利。”他淡淡道。   “主子是指,她会以为,是姜大小姐暗杀她的?”   方才他也一度这样认为,更别说身为大小姐最大的仇人了。   纳兰清如肯定会以为就是大小姐派人做的。   如此说来,按照其不罢休的脾性,一定会反击。   介时大小姐便有危险了。   “主子说的对,属下立刻下去安排。”合须郑重道。   “不能够让姜儿发现。”君无弦补充道。   “是。”   他不想让她担心。而他能做的,就是让她安心。   姜瑾在院子里来回的走动,没有意识的,深深思虑着这样走动着。   不知不觉差些被石头绊倒,还好被即墨及时的阻拦了。   她站稳后,问道:“为何这两日,你很少出来。去了哪里?”   他垂首道:“这两日有外人来,属下不便现身。”   外人?元堇德吗?   姜瑾颔首,说道:“也是。”   即墨眼神不自然了一瞬,心中松了松。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狐疑。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   回房之后,即墨感受到了有人在靠近,欲要探寻,才看到来人是景。   景的身后还跟了几个精卫。   “是主子的意思。”他道。   即墨就让他进来安排了。   景吩咐几个精卫隐蔽在府里,务必要关照好姜大小姐。   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景在离开之前,对他道:“你的任务,只是保护大小姐。其他的事情,不该做的,就别做了。”   即墨没有回音。   他只是怀疑,但未见他回话,就深深了然了。   姜瑾现在还不知晓自己的府里被君无弦安排的精卫,“照顾”的“密不透风”。   如此,纳兰清如派来的人,是不会有机会的了。   司真阁的阁主清闲了几日,剪剪花草,无所事事。   “阁主,宫中已经开始选举秀女了。”随从道。   “按照原计划进行吧。”他剪断了一根上好的花儿,残落在了地上。   随从诺,一切按计划行事。   尉迟弈的嘴角诡秘的笑了起来,他嘴上道着,“安插亲信。是你当年最会干的事情了。”   一阵阵森然的笑声传来,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去。   此时的边疆。   姜乐在仲容恪的营帐里,忽的发现了一块金色的令牌。   这个令牌,正是她西谟的。她曾见到阿姐戴过。   她拿在手里,研究了许久。   “别动!”仲容恪拂开帘子,冷声道。   她当即便放开,跪下道:“阿月只是替大王整理书桌,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有些好奇便多瞧了几眼。”   见他没有反应,姜乐继续道:“大王,阿月识得此块令牌,只有宫中所有,但却见我姐姐佩戴过。”   仲容恪将令牌握在手中,思绪飘远。   那时还在西谟做匪寇时,那个女人便欺骗自己说是皇宫里的娘娘,并出示了这块令牌,取信于他。   “大王,若阿月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就是可随意出入宫的令牌!”姜乐落地有声。   仲容恪的目光如炬,豹眸紧凝着她,问道:“出入宫的令牌?”   她点了点头道:“大王有所不知。我姐姐与西谟公主的交情十分的好,阿月猜想,这块自由出入宫的令牌定然是公主给姐姐的。只是不知为何,竟到了大王的手中……”   他冷哼了一声。   那个女人,她从未提起过这块令牌,也没有向他讨要过。   他当她是忘了,或者根本是无关紧要。   没想到她是掩人耳目,越是看起来无关紧要,越是不在意,就说明这块令牌愈加的重要。   他也只不过是想,既然是她的东西,那便留在身边。   却不曾想到,她的心机竟如此沉重。   待在他身边这样久,怕是没有一句真诚的实话。对他满是谎言。   “恭喜大王!”姜乐喜悦道。   仲容恪一个寒冷的眼神过去,道:“你要恭喜什么。”   “只要有了这块令牌,大王便可以悄悄潜入西谟的宫中。挟天子令诸侯了!”她开心道。   他微微闭眼,将令牌收入了怀中。   “若真有你想的那般容易,本王不至于在此韬光养晦。”他冷然道。   姜乐面上的笑容僵了僵,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便不敢再多言什么了。   “不过,你也算是提醒本王了。本王还不知,这块令牌,竟是如此。”仲容恪反复把玩着。   “大王,只要是大王想要知道的,阿月绝对毫无保留。”姜乐道。   他并未言话。   她却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大王,阿月有个秘密要告诉您!”   “说。”他的语气毫无温度道。   “我姐姐身旁,有一个贴身侍卫,武艺非常的高强,乃是王侯大人所赠。大王不可掉以轻心。”姜乐提醒道。   仲容恪冷笑,“不过一个区区侍卫而已,本王还不放在心上。”   “不管怎样,现在将军府的守卫比较森严。对了大王,我姐姐她还有一仇敌,便是纳兰王府的纳兰清如。是她当初偷梁换柱,陷害我姐姐来和亲的。不过现在她却不知所踪,若能寻到此人,或可同她联手。此人心机深重,相信可以利用。”姜乐狡黠道。   “你让本王,如何找寻。”仲容恪言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她也未曾听任何人说过。   而且纳兰清如的模样,也记不太清了。   蓦地,仲容恪记起了什么,起身从一旁拿出来一物。   姜乐当即惊诧万分,她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就是这张脸,就是这张脸。她就是纳兰清如。”   “此为,人皮面具。”他冷冷道。   人皮面具?是了,想起来了。先前纳兰清如就是用这人皮面具,骗过了和亲使团与皇上。   才顺利的进行着计划,成功的到达了边疆。   “当初她方来,本王便识出了破绽。但她却不自知自己面上,被人戴上了此物。”仲容恪嘲讽道。   姜乐心中狂喜,道:“那就可以去找了呀。”   “不必。本王早已知晓。”他道。   自从当初凉皇邀请他过去赴宴时,纳兰清如就已经露了脸,他当时便认了出来。   但还不知她就是陷害那女人的纳兰清如。   姜乐十分不解。   “凉国皇后,纳兰清如。”仲容恪的眼中透露着锋芒。   什么?凉国的皇后!皇后!   她十分的愕然。   怎么回事,纳兰清如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凉国皇后……   “她现在已有身孕。”仲容恪补道。   姜乐只觉十分的震惊,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纳兰清如已经是凉国的皇后了,想必不会答应与他们同谋的吧。   “那……”她迟疑道。   “没有这个必要。”仲容恪淡道。   姜乐皱着秀眉。纳兰清如可真是有本事的。   “阿月告退。”   她匍匐在地上行大礼道。   仲容恪微微闭眼,似在歇息了。   姜乐离开营帐后,才想起来,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说。   明日再寻个机会,让大王彻底了解了解吧。   她现在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大王的身上了,只能成功。   至于纳兰清如,她现在都是皇后了,想必瞧不起她这样的。   自从纳兰清如被行刺之后,凉皇便加紧了对她的安危保护,并四处寻找那行刺之人。   “皇后,让你受惊了。”他宽慰道。   “皇上,臣妾没事。”她孱弱轻声道。   “也不知到底是何人。皇后可有过仇敌?”   “皇上说的是哪里话,臣妾在后宫安心静养,怎会招惹仇敌呢。”纳兰清如说道。   凉皇听她此言,不由得便想到了后宫的争宠之上。   于是他便道:“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她笑了笑,妩媚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臣妾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的。”   凉皇甚是喜悦的侧听着她腹中孩儿的动静。   西谟,姜瑾近日一直觉得即墨有什么不对劲。   于是便观察了他,发现他午后趁自己睡着之后就会翻后墙出府,约莫一会儿又回来。   他到底出去做什么?短短的时间想必不够做什么事的,但能谈话。   他去见谁呢?说些什么呢?   这一日,即墨见自家小姐的房门紧闭,微看了几眼发现小姐是睡下了的,他便又出去了。   待回来的时候,面对着面前人儿一脸质问的模样,他僵硬无比的呆滞在原地。   “说吧,这几日你频繁出去,为的是什么。”姜瑾坐在亭子里,诘问道。   他一言不发的缓缓走过来,而后低低着个头。   “我给你时间想,想好再告诉我,该怎么回我。”她不缓不慢的倒了杯茶水道。   即墨在原地为难着。   一盏茶的时辰已过,姜瑾厉声道:“放肆!”   他立即跪了下来。   “你可知晓,作为贴身侍卫,就是服从命令。你擅自背着主子单独行事,都去做了什么?又会见了谁?面对于主子的质问一声不吭,你这个贴身侍卫,莫不是不想做了不成?!”   她从未这样对他厉言过,但是一直这样纵容又何尝是对的?   丫鬟阿俏端着糕点进来,听到突然的厉声险些滑落,而后停下脚步朝着里头看了看。   小姐看样子是在责骂即侍卫,即侍卫他是犯了什么错了?   不管了,这个场景还是不要再过去的好,先在原地看看吧,静观其变。   即墨道:“小姐息怒。”   “息怒,可以,你告诉我,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姜瑾的耐心快要磨去。   起先选择他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卫,只是因为他看起来话少而且很是沉默。   但是现在,她微微叹了口气。   “我,我……”他支吾道。   “说。”姜瑾催促道。   “我派人,去刺杀纳兰清如了。”即墨道。   他言完,她便震惊的端着杯茶僵在半空中。   是他!竟然是他背着自己雇人去刺杀纳兰清如??   怪不得这几日根本未见到他的身影,原来暗暗隐瞒着她做这样的事情!   姜瑾的手在颤,显然很是隐忍的模样。   “请小姐责罚。”即墨毫无怨言的跪着。   她一言不发,凤眸里带着十分的怒意凝着地上的人。   阿俏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过来,将自家小姐手中的杯茶取下,放在桌上,然后放下糕点,也一并跪了下来,道:“小姐,不管即侍卫做了什么让小姐不高兴的事情。奴婢相信,那一定都是为了小姐好的。”   她替身旁的人求情道。   但这话一出,姜瑾更是恼怒,她缓缓起身,俯视着即墨,一字一句道:“你可知。你这样做,没有帮了我,反而害了我?”   他有些错愕的愣着,眼神闪闪。   阿俏问他道:“即侍卫,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她没有听见先前他所说,只看到小姐十分盛怒的模样。   “即墨不会连累小姐的。”他振振道。   姜瑾缓缓摇头,道:“不是连累。你太冲动了。”   他不明白,也不解的望着人儿。   就见人儿身形瘦弱的好似被风能吹倒一般,她静静的站在亭子里,望着一处。   “你此番。瞒着我擅自主张,命人去凉国,趁纳兰清如在寺庙祈福之时,妄想除之而后快。是不是好在你派过去的人,及时的撤退回来,只是受了重伤而已?你可曾想过,万一那人,将你供了出来,如何是好?”姜瑾转身望他道。   “这一惊天的举动,凉皇与纳兰清如势必更加加紧防守,并绝不会轻易放过此事。更为重要的事,纳兰清如突然被刺杀,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会是我。”她说道。   但她却什么也没有参与的。   本在西谟好好的,或许想着能知晓纳兰清如的动向之后,可以慢慢的筹划。   可是现在呢,即墨打草惊蛇了。   他沉默的听着。   丫鬟阿俏面上十分的惊讶,随后摇着他的身子道:“即侍卫!你好生的糊涂啊!你这样不是害了小姐吗,小姐好不容易从边疆回来了。还想过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你现在打草惊蛇了,那纳兰清如一定不会放过我们家小姐的,她万一再采取些陷害的行动可如何是好。她在暗,小姐在明啊,如何防之?”   太冲动了。这就是冲动的后果。   “即侍卫,你是不是傻啊!你是不是傻啊!”她捶打着即墨反复问道。   “够了阿俏。”姜瑾淡淡道。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是她平日里太过纵容属下了。   是她管教不当,才会给将军府带来麻烦。   本想着从元小公子得到纳兰清如的消息,一步步而谋之的,但是现在即墨如此做了,她也只能防了。   阿俏停止了捶打,又道:“小姐,虽然即侍卫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但本意是不坏的,也是为了小姐。只是他有些冲动,还望小姐能够原谅即侍卫。”   姜瑾沉吟着。   即墨却在这个时候拔出了剑。   “即侍卫,你要干什么。”阿俏瞪大眼睛道。   只见他缓缓双手呈上,道:“全听小姐处置。”   什么意思,杀他,她是不会杀他的。   姜瑾迟迟没有动作,即墨却在这个时候将剑迅速的从手臂上过,欲要下狠手对自己。   她极速的抬腿踢开他的剑,但即便如此,他的手臂也多了一条血痕。   若非她方才急中生智,他的这条胳膊怕是废了。   “即侍卫!你做什么呢!”阿俏急切道。   “属下有错。小姐不忍责罚,属下自行裁断。”他道。   姜瑾抬眼,望了一眼明净的天,有鸟儿缓缓飞过。   她收回视线,凝视了即墨许久,而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房内。   地下还有血迹,他的手臂也在往下渗着血。   “小姐!”阿俏唤道,但人儿头也不回的,便闭上了房门。   “即侍卫你等等,我这就去取纱布。”她不等他回应的,便出了院子去拿止血药。   即墨右手搭上嘴边的手臂,面上隐忍着,冷汗淋漓,鲜血不止。   他单叩在地上,眼神满是伤神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   姜瑾回到了房内,心情很是低落。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谰言计划   是不是她平日里,真的对这些下属太好了?所以以至于她的命令根本不值得一听呢。   好在他还是派人去的,若自身前去,怕是等他回来,她早就不需要他了。   若纳兰清如抓住了行刺她的人,以此来做陷阱,又如何是好?   或许即墨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但不管怎样,擅自背着主子行事,自作主张,她如何能忍?   也在没有出什么事,若出了不得了的事情,那是真的冒险。   姜瑾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定定心。   她现在还没有算计纳兰清如的打算。   只因这次打草惊蛇之后,她便全然没了法子。只好静观其变,看她能玩些什么把戏了。   即墨此举,已经暴露了。纳兰清如必定知晓,她已经知道她在凉国,且凉国也有西谟的暗探了。   这样再想知道些什么,可就不容易了。   她会更加的提防了。   纳兰清如在暗,她在明。   姜瑾气消以后,还是不放心即墨的手臂,于是缓缓拉开房门,露出一点点的缝隙,便见到阿俏正在为他洒伤药,心头松了松,掩上了缝隙。   即墨察觉到了,收回了视线,紧抿嘴唇不语。   “即侍卫啊,我要说你什么好呢,唉!”阿俏一边包扎一边叹气道。   “对不起。”他愧疚的低低道。   “去跟小姐道歉吧,我相信小姐,她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她劝道。   即墨默默的望了一眼掩上的房门。   阿俏也望了过去,而后看到了桌上的糕点,道;“你把这个端进去。不过你这个手……”   他立即走过去,右手稳稳的端着糕点。   她有些惊讶,道:“这样就行,你过去吧,一定要好好跟小姐说。小姐会原谅你的。”   即墨点了点头,左手的手臂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右手用力的同时,左臂也会微微扯痛。   来到房门前,听不到里头任何的声响。   他道:“小姐。”   姜瑾听到声音,见房门上呈现的轮廓,便叹了叹气。   “进来罢。”   即墨右手端着糕点,左臂受伤不能动弹,但是还是开了房门,牵动了伤口,又开始往外流血。   她见到他,便走了过去,将糕点放下,看着他的左臂道:“坐下。”   他有些诧异,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坐了下来。   他从柜子里拿出药粉,将他的纱布缓缓解开,发现血迅速的流了下来。   姜瑾立刻洒了许多的药粉上去,而后从一旁取来纱布,一圈又一圈的缠绕。   没见过吧,下属坐着,由主子给上药的。   即墨凝视着她,心头漾着无尽的喜悦。   她觉得他让一个不得了的人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大概上辈子她是他的侍卫吧。   “你可知晓,我为何生气?”姜瑾包扎完,问他道。   “第一,你错在不跟我事先说明,未经过我允许,擅作主张。第二,做完了事情企图能够隐瞒住我,我试探过你许多次,可你皆不愿意道出。第三,你再如何有错,也不必这样惩罚自己。”她说教道。   “是,属下知错。”即墨很是诚恳的低头,道歉。   “对不起,小姐。”他又道。   看着他手臂上的伤,姜瑾终究是不忍。   “你为了我好,我明白。但只准这一次擅作主张,我不希望再有下一回。你不听我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解雇你,不再为我的侍卫。”她冷然道。   即墨点点头,“属下明白。”   “这段时日,就莫要再乱动弹了。”姜瑾言完,便坐了下来,似有气无力道:“下去吧。”   “是。”   见人出来了,丫鬟阿俏便上前紧张问道:“怎么样了,小姐可原谅你了。”   他再次点头。   “那就好了,你下回可真的得注意了。小姐从来都不喜欢有人将她的话当耳边风的,你一定要听小姐的命令,再也不能擅作主张了,知道了吗?”阿俏聒噪道。   “知道了。”他老实回道。   这才是吗。   同样身为服侍小姐的人,都是要相互照顾的,所以阿俏不希望看着即侍卫得不到小姐的原谅。   “不过,我们家小姐可真真是百年的老好人。身为主子,竟还能够为下属包扎呢。即侍卫你说说,上哪儿能找这样好的主子呢?”她苦口婆心道。   即墨沉默……感觉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没良心的白眼狼一样。   王侯府中。   “姜儿,最近在做什么。”君无弦淡淡问道。   合须说,“据精卫报,大小姐今日将即墨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好像正是为了刺杀纳兰清如一事。不过,不是他亲自去做的,还是擅作主张的雇人。”   “他是如何得知,姜儿的过往的。”   “这,我也不是很了解。想是大小姐说出来的吧,肯定让即墨听了上了心,便自作主张的,派人杀去凉国了。”   但,不对啊??   君无弦缓缓搁置墨笔,抬眼问道:“纳兰清如在凉国一事,他怎么知晓。姜儿,又如何得知的。”   是啊,这件事情,也就在凉国的他们的暗探回来禀报过。   这姜大小姐与即墨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他们也在凉国放了探子?还是……   有点复杂呢。   不等主子再问,合须马上反应过来,立即去查。   “弦哥哥!”年年开心的拿着一张未干的宣纸进来。   “怎么了。”他面上带着温润。   “你看,这是年儿写的弦哥哥的名字。好看吗,好看吗?”她得意洋洋的举着笑着道。   君无弦看着上面稚嫩的文字,道:“好看。”   合须缓缓的摇头。   主子太可怜了,整日陪着小小姐作妖。   不仅还要教她读书,还得忙自己的事情。   近日大小姐也忽然不来府上了。   “对了,那,那位姜家的姐姐,她怎么不来弦哥哥这儿了?你们,是吵架了?”年年八卦道。   君无弦轻笑,道:“没有。”   “那她为什么不来了呀,难不成是看我年年在这里,就不想过来了吗?”她撅着嘴道。   “不是。”   不来就不来呗,这样她就能够有更多世间缠着她的弦哥哥了,也没有人来打搅。   管他什么原因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最好她就一直别来啦,别来啦。   年年想着,心头乐的偷笑着。   “弦哥哥你等等,我再去写个自己的名字过来给你瞧瞧。”她说着,便拿着宣纸蹦跳的出去了。   合须小声嘀咕道:“小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怪缠人的。”   君无弦未言话,饮了口淡茶。   “让你寻的人,可有着落了。”他问道。   合须才想起来,说道:“该打听的都打听了,就是没消息。谁也没瞧见二小姐,到底去了哪里。”   “不寻到。本候不放心。”   “是,属下接着查。”   那二小姐也太大逆不道了些,这一件件的事啊,操心的可都是自家主子。   主子呢,也都是为了姜大小姐和她的将军府。   次日,便是进选秀女的日子了。   一批批经过挑选的女子进了宫,先从最低级的丫鬟做起。   老妈妈正在教导着新进宫的新人们。   “哎,你们快看!”其中一个女子心跳怦怦的指着不远处的人儿道。   “生得如谪仙一般!定当就是西谟第一公子,君无弦了。”另一个附和道。   “大胆!王侯大人的名讳也是你们敢叫的。”老妈妈低声斥道。   见人儿走了过来,才换上了笑眯眯的眼神,身态放低,谄笑礼道:“王侯大人。”   君无弦今日一身素袍,干净明朗。   “大人,这里便是新进宫的一批秀女了。可都在这里了,都是老奴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老妈妈偷笑道。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各个想看又不敢看的。   有些只是听闻过其长相,但今日一见,真是让人面红耳赤,不敢直视,心跳到嗓子眼。   “本候,要在众姑娘们中。择取五人,去御前侍奉。”他似弦似铃般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   五人?!她们约莫有三十多人号的样子,这竞争未免也太激烈了吧!   底下的人儿们纷纷涌动着。   “听到了没有。还不伸长伸长脸,让大人仔细的看看。”老妈妈厉声道。   人儿们便各个面带娇怯的,一副准备供人采撷的样子。   君无弦只是保持几尺之距的仔细来到每位人儿的面前,查看。   走过了一个又一个,人儿失落不已,难道没有另人满意的吗?   此间司真阁。   “阁主,已经开始了。”随从道。   “王侯大人,拭目以待吧。”尉迟弈邪邪的笑道。   君无弦是绝对不会知道,他暗暗在宫中安插人手的。   即便是知晓,他也为了以防万一,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刻意命人挑了个长相极美的,一个长相一般的混进去。   这样,即使他再怀疑,都会选进去的。   “大人,小女子是朱现的女儿。”其中一个暗示道。   另一个嘲讽,道:“这去御前侍奉,也不是要靠身份地位就可以的。”   君无弦阅完三十多号人,蓦地,道:“这里,没有一个适合的。”   一言落下,那由尉迟弈安插的亲信震惊不已。   “不会吧……”几个女子议论纷纷,都觉得自己长得很好看。   老妈妈也是很为难,陪笑道:“这,大人。老奴倒是觉得,那两个,还有这三个都挺好的呀。”   尉迟弈的人被点中,眼中露着锋芒。   “是你选,还是本候选?”他面上带着温润,缓缓道。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老妈妈惶恐道:“只是,若一个也选不出。那这可如何是好。”   只见,有五名婀娜多姿,容貌上乘的女子缓缓走来,面若桃花,腰若扶柳,让人想入非非。   老妈妈咽了口唾沫,道:“大人这,这是。”   “这三十余人,择一些生得最平凡的,留在宫中分配为婢。另一些容貌略上乘的,便谴出宫去吧。这五人,乃本候精心挑选。皇上定会喜欢的。”君无弦淡淡道。   “怎么这样啊,堂堂的君子无弦难道就可以这样不公吗?”其中一个女子不满道。   “是啊,我们都已经进宫了。怎么可能会离宫啊。”   老妈妈见此,训斥了一番便让她们噤声了。   “那不然,留下来做丫鬟,一生困顿在宫中。诸位世家小姐,觉得如何。”   生得好看,细心保养的自然都是些世家小姐,她们当然不愿意做丫鬟了,那又不服心,虽然那五人确实比她们好。   其中一个是朱大人的嫡女,她更加不服心了,便当众又强调了自己一番。   但君无弦却丝毫不领情,道:“若皇上知晓此事,也不知朱大人有何颜面面对呢。”   靠关系进来的,这脸往哪搁呢。   其便立即噤声了。   老妈妈还是为难。   君无弦便轻声在其耳旁道了几句,她眼神迅速亮了亮,有些惶恐,当下便一口答应了,随意分配了。   那人群中的,生得最好看的与生得一般的皆被淘汰了,只留下生得平凡无奇,又是普通身份的女子,留下来做丫鬟。   待到人散的差不多了,那尉迟弈安插的两人便不甘心。   “你回去禀告阁主,我留下来,想办法。”生得好看的那位女子道。   “一切小心。”   合须得到了命令,一路跟着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鬼鬼祟祟的来到宫廷内。   “不舍得走?”合须跳跃下来,来到其面前,双手环胸,大有拦道的意思。   “多管闲事!”尉迟弈的人恶狠狠道。   “我是奉了大人的命令。所有未通过的人,就得好好出宫去。让我来送送姑娘吧。”他道。   女子的眼神犀利,暗暗想这个君无弦可真是能耐的,阁主百般思虑怕也是没有想到这茬。   “请吧。”合须挑衅道。   “如若我说,我不想走呢?”女子伸出手变爪样,看起来武功不低。   “那就试试!”他探手过去想要擒住女子。   她却立即后退,长袖翩然向前,一路后滑。   合须见此人还是有些武功的,尉迟弈派过来的人,果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多管闲事,可是要死的很快的。”女子强调道。   “少说废话,话多的人也是死的很快的。”他反道。   二人便在宫中两相交手,这个时候恰好没有任何人路过。   合须暗道,这么正大光明,终是不妥。   他便想法子主攻,拼命将女子引去无人察觉的地方。   此女早就看破他的想法,心中暗暗打着算盘。   “皇上,您已经批阅许多奏折了,该出去走走了。”公公低身道。   “也好,朕就出去动动筋骨。”尉迟夜合上奏折,便出了殿门。   却不想,这一出去,正好就撞见了前头有人,依稀瞧见那远处两个身影纠缠,看不清在做什么。   张公公略一迟疑,皇帝便道:“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公公诺了一声,低头疾步走了过去。   合须注意到有人来,恍然的松了手,只见那女子却变了一副模样的,歪倒在了地上,十分柔弱楚楚可怜的模样。   糟糕,万万不能让人发现自己,不然就连累主子了。   他迅速的拜托女子,闪身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张公公走过去,揉了揉眼睛,刚才看着不是两个人吗,还有一个怎么不见了。   他一见地上的女子,有些诧异。   尉迟夜一并跟着走了过来。   “这……这位姑娘怎的坐在这冰凉的地上呢。”张公公匪夷所思。   女子柔弱道:“不小心摔了。”于是就缓缓的起身,拂了拂衣裙。   她站起来的时候,眼尖的看见那黄袍加身的人,知晓那定然就是西谟皇帝了。   看来,还是自己的运气好了。   尉迟夜来到了人儿的面前,目中带着十分的惊诧。   “皇上,我是这次参选秀女之人。”女子福了福道。   他瞧着瞧着,瞧的有些入神。   张公公暗道:这女子生得模样极好,不如主动开口让皇上收入后宫。   “你叫什么名字。”尉迟夜极具威严的开口问道。   女子优雅的笑了笑,道:“谰言。”   好名字,好名字。他在心头反复的把量。   “那谰言姑娘,为何独身一人在此呢。方才朕好似瞧见还有一人的。”   她一时间难以回复,不远处君无弦缓缓走来。   张公公低声提醒道:“是王侯大人。”   尉迟夜有些诧异,他怎么来了。   “臣参见皇上。”他微礼道。   君无弦礼毕,谰言心虚了虚,面上带着不动声色。   “你来得正好,这谰言姑娘是你给朕在众秀女里面选出来的吧。”尉迟夜笑着问道。   谰言的手心冒汗,紧紧的攥着。   若是任务失败了,回去定然无法回复阁主。   看来,他们皆小看了这君无弦。   “是的,陛下。”他淡淡道。   谰言十分惊奇的看了他一眼,目中带着不定,随即立即收回视线,掩饰起来。   “朕甚喜欢。”尉迟夜笑呵呵的凝视着人儿。   “还有其余五位,臣过会一并送来,让皇上过目。”他云淡风轻道。   皇帝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擦肩而过时,更加深重的看了眼谰言,心中喜悦。   君无弦欲要转身离开,却被谰言唤住,道:“王侯大人,为何忽然改变注意了。” 第三百三十章 禁军带刀侍卫   他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便抬步置之不理的离去了。   谰言愤怒的攥紧秀拳,心头冷哼。   摆什么架子,还不是输给阁主了么!这下任务完成了,得尽快秘密的差人给阁主送信过去。   另一个女子回到了司真阁,将消息禀报给了尉迟弈,头也不敢抬的准备领罚。   “你是说,他一个都没选。反而自己安排了无人,去御前侍奉?”他的言语中带着无尽的森然。   女子只得拼命的点头,很害怕的跪在地上。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冷哼,尉迟弈手中把玩的两个玉球,忽得猛然摔碎在地上。   女子骇了一跳的连忙道:“请阁主息怒,请阁主息怒。”   他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上青筋显露,一双放在轮椅上的手因盛怒而微微颤抖。   “谰言呢。”   “姐姐她,她还没回来。”   “让她回来!还留在宫中做什么,丢人现眼!”他重重的抬腕打在了扶手上。   “是,是。我这就跟她取得联系。”   说着,谰玉便迅速的退下了,唯恐阁主再反复治罪于她。   谰言来到宫墙的后头,这里一般无人发现,传送消息都是极其不错的地方。   她猫着腰,四处谨慎的瞧着。   “必须要尽快同阁主联络,阁主一定很担心。”她蹙眉道。   先前接应的人应该就在这里了。   她在墙那头叩了好几声,但却并未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奇怪。她又有规律的轻叩了几声,发现还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难不成出事了?谰言轻功一跃,到了墙头之上,看到了那底下人,险些栽了下去。   合须冷着个脸,脚下踩着接应的人,双手环胸的就等着她自投罗网。   “爷爷我等了你很久了。”他道。   谰言冷哼了一声,不予其纠缠,便想跃下回到宫墙里头,但却被其抓住了踝骨。   她顺势踢开,却被抓住了另一只,当下便在空中与其过招了两个来回,向下在平地上手攻击。   合须与她的武功不分上下,但是男女悬殊,若真要这样打下去,谰言未必打的过他,早无气力。   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用那压轴的功夫的。   谰言从腰间拿出一药粉,向合须撒去。   瞬间,他被呛得睁不开眼,猛烈的咳嗽着。   幸好有随身带的主子所赠的解毒丸,他摸索着便吞了下去,但是眼睛有些模糊的无法睁开。   而此时的谰言诡异的笑着,得逞的逃之夭夭。   过了许久,在宫外一处,合须来到君无弦的面前道:“已经摸清了。”   其实,主子的目的并不是让他将她赶出宫去,也不是刻意去刁难她。   而是,试探。只有试探清楚敌人的底细,才能够更好的制敌。   谰言在墙头那会见接应的人,这个联络点,已经不能再继续了。   先前他脚踩的人,其实并不是司真阁派来接应的人,他们的人很聪明,一定发现了什么端倪,早早便溜了,合须为了做足戏,专门带了个人,面部朝下,换了身普通的衣裳,装作是他们的人,以此警告。   下回谰言若还想通过宫里和司真阁联络,那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理应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受限制,都有合须在看着。   所以她再怎么如何,都不能够了。   再一个,尉迟弈派来的人手果然是不简单,面上看上去是柔柔弱弱的姑娘,但却武功了得,与合须不相上下,但是若真的要较量起来,合须胜的几率比较大。   “你面上,是怎么回事。”君无弦问道。   “都是那女的,撒我一脸毒粉。幸好有主子所赠的解毒丸,我随身带着,方才已经吃下了。”合须道。   “将手递过来。”他隐隐有些不妙。   合须不安的递过去,结巴道:“怎,怎么了主子,有什么不妥吗?”   君无弦号脉了一会儿,再见他面上残余的粉末,粘到手中观察。   “面上可有灼热瘙痒之感?”他问。   “您这么说,好像确实有点儿……”他忽的觉得很痒,便使劲的挠。   司真阁的毒粉,不是一般的毒粉,怕是这解毒丸,也起不了多大的功效了。   “主子,您去哪儿啊,主子。”合须“哎哟”的忽然面上又开始痛起来,这该死的毒粉是怎么回事啊。   “站在原地候我,我去去就来。”君无弦淡声命令道。   谰言走在宫中,秘密的观察每一个角落,寻着端倪,也方便自己了解。   她悄无声息的走进一个房内,一人都没有。   有一花瓶看起来实在不合,她灵机一动,上前去扳,但丝毫没有呈现出什么暗室来。   这里是何处,尚且不知。但没点收获,怎么跟主子交代。   谰言看了看四周无人,掩好了房门,从里头出来。   君无弦在一树旁,注意到,便从另一方向绕过。   过了一会儿,两人碰到了。   谰言被骇了一跳,兀自镇定。   二人眼神皆露锋芒的对视几瞬。   “把解药给我。”他淡淡道。   她当是什么呢。谰言冷笑了一声,挑衅道:“原来方才被我洒毒粉的,是你的手下。”   君无弦只是面容平静的片语不言。   她绕到了他的身旁,道:“在宫里头给皇帝卖命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为我家主子效力,岂不更好。”   他依旧是平淡,再次定睛道:“将解药,给本候。”   谰言扬起唇角,道:“如若我说,不给呢?”   “那姑娘,可就得小心了。”君无弦的眼神定到她的腹间。   她迅速向下一看,瞪大双眼震惊,什么时候……   拔下那根银针,她忽的面容扭曲的捂着腹部,缓缓向下。   就在方才其分神的时候,他便极速的弹出了银针。   谰言咬着牙,面上热汗直冒,唇色发白,道:“你想如何!”   “解药。”他俯视着她道。   她面上不定,转着眼珠子,道:“好,我给你。”   微微起身,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要洒毒粉的势头。   君无弦看穿了她的行动,当即便手持三根银针放在她的脖颈,只有一毫的距离。   如果她敢轻举妄动,便是得不偿失。   谰言吞咽了一口唾沫,只是眼中发狠的瞪着他。   “不要让本候重复说过的话。”他的眼眸波澜无惊。   她心中不甘,便将身上的玉瓶拿了出来。   君无弦以另一只手接过,拔去塞头,倒出一粒,递到她的嘴旁,道:“证明。”   谰言吞了下去,他观察了一会儿,便松开了手。   玉瓶缓缓的收好。   “你是个可靠之才,但为何要为皇帝卖命,你能得到什么?!”她喘了几口气问道。   “这些,你无权过问。”君无弦言完转身,欲要离去。   “你不打算告诉皇帝么?你又是如何看穿我的。”谰言一直不明白,计划已经这样完美了,为什么他会知道秀女里头有内应。   他什么也没说,未曾停住脚步的缓缓离开。   她收敛了怒气。   合须痒一阵痛一阵的快要在地上打滚了,君无弦将小玉瓶抛了过去。   他顺势接住,疑问。   “解药。”   他便倒了一颗吃了进去,缓冲了一会儿后,便不痒不痛了。   “主子,这解药你是怎么拿到的?”合须担忧道。   君无弦向他伸手,他便将玉瓶递了过去。   “向她拿的。”   什么?向那个女的,主子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要到。   有些感动,主子竟然为了自己去向敌人要解药。   “派人盯着她,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君无弦说道。   合须诺了一声,立即去安排。   司真阁里,尉迟弈等了许久,快要等的没有耐心。   谰玉缓缓走了过来,道:“主上,姐姐她,依旧没有消息。”   他面上愈加愈阴鸷,缓缓阴然道:“联系到再来跟我说!”   “诺。”她面带担忧的退下。   君无弦,你好本领啊。尉迟弈桀桀怪笑着。   只是可惜了,跟他作对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既然是皇帝的人,那就先除掉他,再扳倒皇帝吧。   这些个绊脚石,他要一点一点的清清除掉,没有人敢拦他的道!   将军府,姜瑾正想着,现在势头已过,答应给祁公子另谋生路的,也要做到才是。   于是她便对即墨道:“你速速去江湖,寻祁公子过来,与我一见。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他差些忘了还有此人了,便毫无顾虑的去了。   她有些疑惑,以往只要是离身的事情,他都不会这样安心的。   今天怎么答应的这么快?   无论姜瑾怎么怀疑,也想不到君无弦因为纳兰清如一事,命数名精卫保护将军府。   这些人没有遇到危险,是不会轻易出来的。   等到了午时过后,即墨与祁便利索的翻墙进来了。   她将军府的后墙,已经渐渐开始变成“门”了。   “姜大小姐。”祁笑吟吟的作揖道。   见到故朋,姜瑾微微一笑,道:“公子,请。”   他坐了下来,就当作在自己家一样,问道:“大小姐有一段时日未来寻我了,现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她略微有些抱歉,道:“之前风头紧盛,不敢联络公子,怕会牵连到公子。现下我可以为公子寻到好差事了。公子心中,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会尽力的。”   祁道:“不要太严厉太规矩的,我这样无拘无束的人,怕是得要我的命。”   她想了想,道:“也就是说,清闲的?”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   “禁军带刀侍卫,如何?”姜瑾微笑道。   前段时日出的命案,禁卫军里的带刀侍卫死了,这位置无人顶替,暂且由一位禁卫军代理着。   “这是个什么差事?”祁问道。   “你说不喜欢太严厉太规矩的,纵观之下,皆是朝臣手下,六部部署。你既又不能参与朝廷,那便做个禁军的带刀侍卫。在宫中每日巡防,看看有无可疑之人就行。”姜瑾道。   这倒是个好差事,不会同皇帝朝臣见面,也很清闲,倒有些自由。   按照大小姐这么说,就每日在宫里头来回巡视就行了,也挺无聊的。   “公子是否觉得又太过清闲?”她猜出了他的想法。   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职位,上升空间很大。你若做的好了,也不怕在此屈才。你武艺又这样好,不如试试看,若不行,那我便再替你张罗。”姜瑾劝道。   祁想了想,宫里头也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很少会有什么可疑之人吧,也比较安全。   贪生怕死不是人之常理呢吗。   他点了点头,道:“那就全靠大小姐安排了。”   她笑了笑,道:“应该的。只是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我实感抱歉。”   “哪里哪里,大小姐不也是为了我好么。”祁道。   一席无话间,祁忽的蹙了蹙眉,环绕四周。   姜瑾发现了古怪,便问道:“公子怎么了?”   真是奇怪啊。怎么感觉好像被人盯着似的。   大概是错觉吧。祁摇了摇头,笑道:“没啥,想太多了。”   “公子用茶吧。”她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缓缓推了过去。   祁饮了一口,十分的惬意。   姜大小姐先前给他的那么多银两,实在让他阔绰了一把,过上了十分安稳的生活。   那么多的钱,足够他一人了。   说来也是,大小姐待人可真是好的,如果他也能像即墨那小子那样好的待遇,留在将军府,做个清闲的贴身侍卫就好了。   奈何,奈何啊,没那个艳福来着。   这人生下来可不就是三六九等么。   祁告辞之前,暗暗在姜瑾的耳边,道:“我总觉得大小姐这院子里好似有人在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不过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小姐还是查一查比较放心。”   她凤眸微动,颔首道:“多谢公子提醒。”   “那我就,告辞了。若有什么消息了,大小姐还可让你家侍卫来寻我。”祁笑着。   “好。”姜瑾微微一笑,目送其离开。   待公子祁走后,她便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坐了下来,手执着玉杯缓缓转动着。   她对着空旷处唤了声,即墨便立即闪现出来了。   她示意他靠近自己一些。实际上是她有话要暗暗问他。   但是他对于靠近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即墨面上带着点点红,姜瑾便抿嘴,道:“让你靠近些。”   他来到了人儿的面前,一抬头便见到人儿肤若凝脂的倾城面容,心下狂跳。   “我问你。”她吐气如兰道。   他觉得脑子热乎乎的,暗暗道着:小姐莫要再靠近了,莫要再靠近了,属下,受不了。   “我这院子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姜瑾神秘的询问道。   即墨恍然的与她对视了上,忙低头。   小姐她是怎么发现的?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呢。   他想起上回隐瞒的事情,惹得小姐不悦,于是这次他绝对记住,什么事情都不能瞒着小姐。   但是他已经瞒了啊……这可如何是好。   姜瑾却当作什么也不知晓的,见他这样的反应,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   元堇德得到了凉国的消息,君无弦又怎会不知晓呢?   怕是早就猜到纳兰清如会对她不利,所以才安排人手过来保护她的。   但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想是怕她又生气罢。   她心头暖了一暖,只是装作不知晓,道:“是我最近太敏感了。哪有什么人呢,对吧。”   不等即墨回答,姜瑾便微微掩手打了个哈欠。   “小姐昨夜未睡好么?”   “也不是。春天到了,人总是要犯困的。”她回答道。   过完年后,这身子也越发的疲懒,好似都不想动弹一般。   丫鬟阿俏进了院子里,如往常一样,端来了茶点,还一边说道:“今日宫中听说秀女一事已经定好了,择了六位美人去御前侍奉呢。”   姜瑾有些感兴趣,道:“哪六位?”   “这奴婢不知道,只是都是王侯大人亲自挑选出来的。”她道。   君无弦挑选的,自是没有问题的。那尉迟弈这次失手了,怕是好一番气恼。   “若不是小姐已经同王侯大人定了终身了。怕是小姐这般的长相,若进宫了,定是最得宠的。”   “说什么呢。”姜瑾皱着秀眉道。   阿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是奴婢多嘴了。”   这一句无心的话,倒是让她不禁担心起来。   记得当初皇贵妃娘娘小产那日,众臣都在极力推举,让皇帝应在此时纳妃,巩固皇家血脉。   同父亲在朝堂上对立的几人,煽风点火的就将她往那风头推。   也好在有君无弦在,再是自己还未及笄,年纪尚小。   现下众人皆知她与他是一对佳人,皇帝是不会再想着这事了吧。   北疆。   北疆王的身子是愈来愈渐好转了。   竹苓一边在欣喜的当中一边又在担忧当中。   最近吧,世子殿下有些忙碌,所以她也没有去打扰他。   自从那夜,殿下送她回房,她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够放弃。   这种感觉就好像,尝到了一点点的甜头,就能够开糖铺子一样。   但竹苓不知道的是,顾逊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若是换做旁人,他也会如此的,只是见夜黑风高,一个女子回房终是不妥的,于礼应该送送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顾逊之的来信   房内,他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公务,躺在椅子上,腿架在了桌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好想瑾儿。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加的想。   可是她说她最近很忙,他也不好再去给她写信,而且一封书信的回信也没有。   好想去西谟。顾逊之快要歇菜了。   忙啊忙,隔一段时间呢又清闲,反反复复之中。   看来父王,平日里真是太辛苦了。如若没有人给他分担这些,真的吃不消。   也难怪父王身子会差下来,变成这样了。   作为儿臣的,也是当体恤体恤父王才是。   他又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抬头仰望着,腿惬意的架在桌上,身子微微后仰。   “瑾儿,你近日又在做什么呢。”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这单相思,可真是磨人。顾逊之暗暗叹道。   但姜瑾好似将他忘了一样,还是丫鬟阿俏提醒的。   “小姐,前段时日世子殿下来了不少的书信,但是您只回了一封说忙。现在是不是……”   总觉得小姐这样做有些不妥,毕竟是世子殿下来着。   她闻言,猛然坐正,道:“我倒是忘了。”   阿俏望天,小姐将世子殿下这么大个人都给忘了去,殿下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哭呢。   先前的书信,她也没有仔细看,就是扫了几眼,现在都忘了他写的什么。   姜瑾去书房里命阿俏磨墨,铺宣纸。   她则是翻出几封书信来,拆开来一一仔细的瞧着。   看完,她就明白当时为什么就匆匆扫几眼,而忘记了。   无非就是……想瑾儿,想瑾儿,想瑾儿。   一封:快要过年了,瑾儿打算怎么过呢。   有一封:过年啦,真想瑾儿同我一起过。   又一封:瑾儿怎么不回我书信呢。   最后一封:唉,思瑾儿,日日不思进取。   ……姜瑾无言。   北疆,有侍从讪汕的将书信拿了进来,道:“世,世子殿下。这是过年期间姜姑娘差来的书信,奴们太忙了,一时间搁置了给忘了。现在才,才想起来。”   顾逊之立刻去拿过来,不忘敲了他一脑袋,道:“现在才给本世子拿来,不要命了。”   “是,是。请世子殿下恕罪。”   “出去。”他瞪道。   拆开书信后,是姜瑾将府上发生的事情皆告诉了他。   顾逊之了然,原来是这样。   “小姐,还要不要回信呀。”阿俏见自家小姐脸上不是很悦的样子。   “不回了吧。”姜瑾复杂的收好信件。   这样让她怎么回啊……唉,怎么还是这样不正经呢,永远是个长不大的男子。   即墨就这样看着,心头感觉怪怪的。   这是北疆世子,小姐曾经的过往他皆没有参与,所以什么也未知。   但直觉告诉他,他很不喜欢这个世子,会是他最大的情敌。   凉国宫中。   凉皇将纳兰清如的寝宫内外都安排了人保护。   这让她十分不悦,如此一来,说什么话,找什么人过来都不方便了。   她的心腹,她曾派他去打听一些事情,这会子都没有机会召来。   “你们下去吧,待在本宫寝殿里,着实碍眼。”纳兰清如道。   “属下们也是奉皇上之命在此。”   她很是生气,但是也无可奈何,都怪那该死的姜瑾。   想不到当初那个看起来还十分善良的女人,背地里却是这样一副模样。   就这么急着要杀她么,还不知道谁杀了谁呢!   纳兰清如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以免伤了腹中的孩儿。   无论如何,都要平安的将孩子给生下来,介时就是她的天下了,她为所欲为都可以。   皇上又如何,她会将他摆布的乖乖听自己的话。   而不是现在在此受罪。   夜里,清潭对着寝宫里的侍卫们道:“你们快下去吧,皇后娘娘要沐浴了。”   还以为他们又会搬出皇上来,结果却老实的退下了。   “娘娘,他们下去了。”   纳兰清如便将心腹唤到了屏风后头,问道:“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心腹秘密的在她耳旁道了几句,她的嘴角愈来愈大。   真是天助我也。她在心中冷笑着。   “我知道了,你快退下吧,切记不要被皇上的人发现。”她提醒道。   心腹应了一声,谨慎小心的消失。   看来老天对她不薄啊。   清潭站着望风,见皇后娘娘的心腹离开了才放下心来。   外头的其中一个侍卫,道:“不对啊。皇后娘娘有孕了,能沐浴么?”   另一个道:“不知道,女人的事情我不懂。”   “我好像听人说是不能的?”   “假的吧。不沐浴那身子不臭么。”   侍卫窃窃私语着。   清潭进来对纳兰清如说了。   “让他们怀疑去吧,难不成还能当面质问本宫不成。真是笑话,本宫可是堂堂的皇后。一人之下。他们不要命的么。”纳兰清如的眼神发狠道。   “是。”清潭迟疑的应了一声。   她冷哼,确实是做给他们看的,只是接着沐浴的幌子而已。   谰言在宫里头,由合须差人仔细的盯着,即便已经顺利的不辱使命,进了后宫之中,但是一举一动还是被人看着,所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   如果她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话,那就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还会牵连她背后的司真阁。   遂即使在宫中了,现下也是活在君无弦的视线之下。   此间,西谟国王侯府中。   合须缓缓进来,禀道:“主子,宫中属下已经严密派人监视着了。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将此书信,速速差人送去。”君无弦将笔墨搁置,晾干宣纸之后,将书信收好,交给了他。   他接过,看了一眼另外一张纸上所写的住址,有些惊诧。   这么远的地方?主子要做什么呢。   不容他迟疑的,便诺了一声。   “那凉国的纳兰清如……”合须提醒道。   “书信到了。自会有人替本侯做下一步的。”他缓缓垂目,似在休息。   合须没有再打搅,便轻声的掩门退了下去了。   司真阁内,尉迟弈手中把玩着两个玉球。   “阁主,姐姐她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她已经出事了?”澜玉很是慌张的进来,连忙跪下来询问道。   “不会。”他的眼神带着些诡异的森然。   她很不明白,难道阁主已经得到姐姐的消息了?还是姐姐成功的混进了后宫之中了呢?   她面上带着迫切,想问却又不敢问。   见人儿欲言又止,尉迟弈放下手头旋转的玉珠,道:“你放心,你姐姐,不会有事的。”   澜玉不解,但听阁主的就准没错,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宫里头,谰言知晓自己在被人盯着,现下她还只是被养在后宫里头,没有什么位分,那皇帝竟迟迟没有翻牌子过来,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难道自己被怀疑了么?应该不会,君无弦另外挑选的五个美人,皇上也没有宠幸她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看啊,皇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美人了。听说皇贵妃娘娘温婉贤淑,现下又怀了孩子,皇上对她更是宠溺呢。”   “是啊是啊,而且我也听说了。皇上似乎不是很想选秀女呢,可怜了这六个美人了。”   新进宫的几个丫鬟窃窃私语道。   谰言听见了,立即躲在了一旁。   原来是这样,她说为何不见这皇帝来宠幸,说到底是为了那有身孕的皇贵妃了。   “还有,你不觉得吗?咱们皇上这样年轻,但却一个子嗣也没有。这般年纪,应是最有精力的时候呀。”   “好像是,我也未曾听闻皇上有子嗣呢,也真是奇怪。这样一说,那皇贵妃娘娘此次怀了子嗣,得多得圣心啊。”   宫女七嘴八舌的,忽然那老妈妈拿着木尺过来,点着她们道:“个作践的蹄子,不去干活,在这里杵着做什么呢!”   “是,是。我们这就去干活,这就去干活。”   那宫中管事的老妈妈便啐了一口。   这些个下贱的贱蹄子,也敢在背后议论主子,不要命了。   谰言立即隐蔽起来,将所听到的一一收进耳里。   也就是说,现在只有两条路。   想法子得到皇帝的恩宠,生下皇子,再就是想办法在那皇贵妃的肚子里,做点手脚。   这孩子么,自是要想尽办法给弄掉的。   她来宫里头,就是为了给阁主谋些利益的,再是获取宫中各大消息。   但现在,她的举止都受限,也只能先打听谋划了,待到合适的机会,再做行动。   谰言迅速的看了看四周,然后离开。   姜瑾拜托父亲,在圣上美言了几句,谎称公子祁是自己的一个亲戚家的儿郎,现在还没有什么一官半职的,实在是有些荒废,空有一身的本领。   再加上君无弦说见识过其的身手,相当了得,尉迟夜便一口答应了。   公子祁谢过,择日便去禁军里头做起了带刀侍卫来。   姜怀回去后告诉女儿,事情已经成了。   之所以会帮忙公子祁,是因为上回司真阁的事情,他救过女儿,遂也是还了这份人情。   “阿瑾多谢父亲。”她面上带着微笑。   他点了点头。   回到了院子里,姜瑾便让即墨去唤公子祁过来。   等了约摸一个时辰的样子,二人便惯了的从后墙里进来,拂了拂灰尘。   “我说,你们这的狗也太多了吧。我看起来又不像坏人,怎的就被追了一条街了,可把小爷给累死了。你说是吧,小侍卫。”他对着即墨道。   后者知道他的油腔滑调,所以不想理会他。   祁便识趣的对着亭子里的人儿作揖,道:“姜大小姐。”   “公子,坐。”姜瑾微微一笑道。   言完,阿俏便去将茶点端过来招待。   “公子看样子很是高兴,怎的,成了?”她故意问道。   “多谢大小姐托大将军在圣上面前美言,我已经成功的进入宫中禁卫军了,现在也正是禁军的带刀侍卫了。只不过,明日才能去,今日没由来的觉得空闲。”祁嘿嘿道。   她不禁轻笑出声。   禁军带刀侍卫,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   “那你可就要一直歇在宫中了,觉得可以习惯么?”   “那是当然,对于我这样的,四海之内皆是家,放心吧。”   姜瑾才安心了,还会怕他一个江湖人,很是不适应呢。   “在宫中不比外头。有些事情,公子能避则避。”她提醒道。   但是祁心里跟明镜似的,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于是他道:“大小姐放心。既然承了大将军与王侯大人以及大小姐的人情,我在宫中定然会安分守己,不会连累你们的。”   君无弦?姜瑾微微疑惑。   见她有些诧异,他便补充道:“今日堂上大将军提起的时候,皇上看上去还有些犹豫。但当王侯大人出面再说,皇上便答应了。”   那会儿他早就被传上殿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是君无弦帮了这份忙。   姜瑾暗暗摇头,他是偷偷的帮了她多少啊。   “小姐,大人可真是好啊。”阿俏在一旁偷偷笑道。   祁早就明白这两人的关系,遂什么也没说,也就陪着笑。   “说来,小姐也有些时日未去大人府上了。不如明日便去叙叙如何?”阿俏多嘴道。   姜瑾没有回答,祁与阿俏无意间对视了一眼,当下皆收回。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她不去,是因为不能去。   这个节骨眼上,她一离开将军府,就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这件事情不能对阿俏说,也不能对公子祁说,所以此间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小姐不会同王侯大人拌嘴了吧?”祁小心的八卦问道。   还等不及她回复,阿俏便气乎乎道:“一定是那个年年,一定就是她。找你她赖在王侯大人的府上不走,我们家小姐过去都不方便。总是要和小姐争宠,她算什么嘛!真真是让人气死。”   说着,还跺了跺脚。   祁听得云里雾里的,啥年年,啥争宠啊?   姜瑾瞪了她一眼,暗示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同外人说出来呢。   “公子见笑了。我家的丫鬟,总是口无遮拦了,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她笑道。   说是不放在心上,祁还是放在心上了。   他好奇的事情,就要弄个明白,不然这话说到一半,可磨人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又很想知道。   “哪有啊小姐,本来就是嘛,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呀。你看那年年小小姐,肯定就是喜欢王侯大人的,不是同您争宠是因为什么呢?”阿俏嘟囔着嘴道。   祁这会子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有位叫年年的小小姐住在了王侯大人的府上,还同大小姐争宠,大小姐为了避讳所以才不去王侯大人的府上了,是这样吗?   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这样也太欺负人了吧!   祁道:“大小姐你说吧,要不要小爷给你帮忙。”   姜瑾:“……”   什么跟什么啊??   阿俏眼睛亮了亮,问道:“公子有什么好法子么?”   好法子么,现在还没有。不过,想想总是有的。   姜瑾扶额,对这两人简直没有话说了。   “不用了公子,我当真不是为了这个。”她解释道。   “哎呀小姐,你就别说啦。奴婢都知道,是不是祁公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同僚,当然要好好“狼狈为奸”一回才是嘛。   祁只得点着头说是。   好吧,其实阿俏是认真的,公子祁是开玩笑的。   姜瑾也认为他们俩在开玩笑,就笑笑便过了。   “你们家这小侍卫一直以来都是不爱说话的吗?”祁忽然道。   可不是嘛,终于有外人问了!阿俏有些激动的说道:“是啊是啊,即侍卫他总是这样,我难得才听到他说几句话呢!但偏偏对小姐,就是无话不答的。”   有吗?姜瑾自问,大概是他是自己的属下吧。   即墨在一旁默默风中凌乱。   “你看你看,他站在那儿就跟个木头似的。不仅一动不动,而且还一句话也不说。真真是闷死啦,也不知道小姐当初是怎么看上即侍卫的。”她嘴中嘀咕着。   姜瑾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祁则是带着惊讶的一脸复杂的看着人儿。   “公子莫要误会,实则,即墨原本不是我的人。”她解释道。   “哎呀小姐,还是由我来说吧。”   阿俏最是聒噪,最是话痨。一天不让她说话,她就能活活将自己给闷死了。   于是她就唾沫横飞的夹带着激烈的情绪开始讲述,即墨是怎么来他们家,啊不是怎么来他们府上的。   一顿话讲了许久,即墨看了看日头,沉默不语。   姜瑾与祁看着她说,茶水一杯接一杯的。   反正不该说得话她说了,无关紧要的话她也跟着说了,总之东扯西扯的。   “噢,原来是这样啊。”祁听完,放下了杯茶道。   所以姜大小姐是看中了即墨的老实,沉默寡言,才选的他。   不过这王侯大人,还真是细心的哟。   “嗯对,事情就是这样了。”阿俏终于说完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歇歇吧,下去喝点水吧。”姜瑾翻了翻眼。   她觉得自家小姐肯定是嫌弃她,所以才这么说的,不禁觉得有些委屈。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就不想我   祁摇头,这姜大小姐可真是能耐的,属下这个样就算了,丫鬟也这样另类。   怪不得大小姐本人,就是与众不同的。   原来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啊,真正真理。祁在内心感叹道。   “明日我就要进宫了。一时间心里有些没底,有些紧张。”祁饮了杯茶水道。   姜瑾明白,这跟同她初次进宫一样,不过她更多的情绪,是仇恨。   那种你想要报仇的人在你面前,你却不能够杀了他的感觉。   现在好多了,她已经很是坦然自若了。   倒不是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而是以另一种不会冲动的方式面对,对自己都好。   谨慎,要更加的谨慎。小心翼翼的走好每一步。   一步错了,便是步步的错。   “哎呀,忽然有点想喝酒。”祁说道。   这一旁的即墨难得的开口说话道:“小姐不能喝酒。”   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是他想喝,他想喝,他也不会拉着姜大小姐陪他一起的。   姜瑾笑了笑,命丫鬟下去取上好的酒来。   “哎,我只不过随意说说的,大小姐不要当真,不用麻烦了。”   祁感受到背后即墨发来的视线,有些激灵,真遭罪。   酒来了,打开塞头酒香四溢。   姜瑾自行给他的杯子上满上,自己则也是小小倒了一点儿。   阿俏明白自家小姐的酒量,于是忐忑道:“小姐,你还是别了吧……”   “没关系,让公子一人喝酒,多没有雅兴。我现在的酒量,多少也是高了点了,放心吧就喝一点点,没事的。”姜瑾道。   说到底,就是自己想喝,找的借口罢了。   本来就许久没有尝过了,心痒痒的很。   即墨在一旁默默看着。   “大小姐的这小侍卫怕是要将我的背都看穿了去了。”祁玩笑道。   “公子见笑。”姜瑾与他轻碰了碰杯,微微小试了一口。   祁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这绝色的人儿,感叹道:“如若合适,我与大小姐真能成知音。”   “为何不可?”她道。   为了不扫兴,为了不让自己醉了,姜瑾便一小小口的饮。   大约到了日头渐渐暗了下来时,祁有些微醉的,道:“天色晚了,明日我还得进宫来着,大小姐,就告辞了。”   “好,公子慢走。”她头也有些晕的,但确定自己清醒,没有醉。   只听得一声重重的落下之声,她立即问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即墨翻墙过去,只见祁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疼的叫喊。   “没事没事,小爷去了。”他立即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一路轻跳着离开了。   姜瑾无奈的摇了摇头。   次日,祁便进宫了,穿上那禁卫军的铠甲,甚是威风。   “乖乖,这得有多重啊,都快要压垮了。”他感叹道。   不过这也太威风了些吧。   祁提着刀剑,身穿这身盔甲在宫中指定的地方来回的巡视着。   越逛越有劲,沾沾自喜着。   厉害,这个禁军带刀侍卫,原来这么威风的啊。   哎,走后门的待遇就是好啊。   这次也是多亏了有姜大小姐。   祁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穷困潦倒的日子,竟来了个这样大的反转。   于是他就在宫里头转啊转的,大概转了一天快过去了,忽听到有什么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看见没,那就是今天来的禁军带刀侍卫,看起来不就是一个小白脸么。那么瘦弱的样子,能提的起剑么?”一个普通侍卫道。   “可不是么,要真这么好当。咱们兄弟俩就都能行。”另一个附和道。   “我听说是大将军的亲戚家的儿郎,可不就是托这层关系呢,再加上有王侯大人的引荐。大人同大将军府的关系,可不一般呀。你说……”   这话还未说话,祁就已经盛气凌人的来到了两人的面前了。   那两个侍卫立即心虚的装作什么也没说的模样。   但是习武之人呢耳根子自然是很好的,这话说出来,分明就是挑衅他么。   是,他是靠关系进来的。但是这身武艺也不是空的。   “方才你们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怎么样,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来比划比划么?”祁道。   “比,比划什么。宫中是不允许打架斗殴的,要是被管事的看见了,可要告到皇上那去的。”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   反正他是新来的,说几句也没事的吧。   “有胆子说没胆子比划?我看现在没人,不如就切磋几下试试?”祁挑衅道。   两个侍卫左右看了看周围,确实没什么人,这话既然都说出口了,那来就来吧,他就不信,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还能做禁军带刀侍卫。   “好!我来!”   其中一个侍卫寻到空旷之处,与之较量。   二人锋芒对立了一会儿,祁瞬时先发制人从空中跃起,抬腿便直直踏向其盔甲,侍卫倒下,仅仅一招。   另一位不服心的冲过来偷袭,祁瞬间反应过来,擒住他握刀的手,力度大的骇人,使其丝毫动弹不得。   侍卫被瞬间甩了出去,躺在地上哀嚎。   两个侍卫通通只是一招便没了后续。   祁拍了拍手,十分得意洋洋。   这个时候,张公公瞧见了,便走了过来,指责道:“你们都在做什么呢。”   “是,是他。是他要找我们切磋。还把我们打成这副样子。”   两个侍卫恶人先告状道。   祁则是十分不屑的冷哼,转而对公公道:“公公,事情并非他二人所言那样。”   “你就是那新来的,禁军带刀侍卫?”其尖着嗓子问道。   他点了点头。   张公公仔细细想了一下,而后对着两个侍卫道:“你们整日清闲的,没活干了么?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再让本公公发现你们斗殴,皇上那边可没这么好说话。”   两个侍卫立即点头哈腰的连连诺声。   他转而又来到祁面前,假笑道:“你跟我来。”   到了不远处,大约没人的地方,张公公道:“公子既是王侯大人引荐的,又是新人,在宫中许多规矩不懂,我自是要多多照料些的。”   祁想了想,是方才那件事情,可自己也没有什么错,但还是谢道:“多谢张公公。”   “在这宫里头,能躲低调些则是低调些。就说刚才,公子做的确实不太好,若是让皇上瞧见了……久不好说话了。”公公陪笑着。   祁沉吟了会儿,说道:“公公教训的是,公公放心,绝对没有下回了。”   张公公顺即喜笑颜开,点了点头满意的离去了。   但是他依旧认为,自己做的没错。   那两个小人竟敢挑衅质疑他,他展示下自己的功夫又能如何。   不过,公公说的也没有错。   祁回到了自己该巡视的地方继续来回走动起来,谨慎的观察着周围。   还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吧。   原来,干什么事情都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既然是姜大小姐费劲辛苦给他找寻的,他也不能辜负了。   张公公低身走在宫里头,碰到了君无弦,立即笑着道:“王侯大人。”   “公公免礼。”他道。   “大人今日来宫中,可是皇上有何要事寻哪。”   “是有些要事。”他缓声道。   张公公笑,“皇上现在正在午睡。大人不如在这宫中肆意逛一逛,再去岂不更好。”   “公公说的在理。”   公公点头,经过身边时,刻意压低声音道:“一切皆好。”   君无弦了然,一阵风缓缓吹来,拂起了他的衣袖。   姜瑾在府里头,也不知她给公子祁安排的差事,他做的如何,心下也是急切的想要知晓,适不适应。   “小姐,王侯大人每日都进宫去的。不如问问大人看看吧。”阿俏提醒的说道。   “这点小事,我就不想麻烦他了。他这几日,也不知公务繁不繁重。”   阿俏想了会儿,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君无弦从宫中回来,命车夫改道去将军府。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停落在了府外。   管家喜悦不已的相迎,并说要去通知下大夫人与大将军。   “不必劳烦。本侯只是来看一看姜儿。”   管家听了,立即明白过来,笑眯眯的道着:“那老奴这就带大人过去。”   姜瑾正在发神,阿俏站在一旁也是没事可干。   君无弦站在院子里,管家看着,出声也不是,不出声也不是,于是只得自告退下。   “姜儿。”他轻唤道。   姜瑾怔了怔,望向院子那处,便瞧见了人儿。   丫鬟阿俏喜悦不已,忙欠身退下,只留二人在院子里。   即墨则也是一直隐蔽着,并未出来。   “你怎么来了?”她向他走过去,问道。   “姜儿,瘦了。”君无弦眼中带着疼惜的抚上她的面颊。   姜瑾道:“哪有。年间吃了许多,何曾瘦了?”   他温润的笑了,轻捏了把。   她拉着他,缓缓走向亭子里。   待坐下后,她便给他倒了杯温茶。   “你怎的忽然来了?”姜瑾递给他道。   他却是面上淡然道:“你不去我府上。想你了,便只能来你府上,瞧一瞧你。”   她看着他的轮廓,似也瘦削了。   “年后公务很忙罢?”她蹙着秀眉问道。   “还好。”君无弦缓缓放下杯茶,凝视着她,似要将她好好瞧一遍。   “那祁公子,他在宫中差当的如何?”姜瑾脱口而出,也未细想。   哪见,他并未言话,只是将她的玉手,连带她的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温声道:“你我多日未见,你开口便是别的男子,让我好不吃味。”   她闻到了熟悉的淡淡怀香,心头很是安逸,轻声道:“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却总是要曲解我。”   “嗯。确实。”他的手在她如墨般的青丝上抚着。   好温暖,这个怀抱。姜瑾永远永远都不要松开他。   她喜欢,就这样一直在他的怀里,听他在自己耳边呢喃,闭眼安心的听着,什么也不说,就这样静静的。   如果可以,让他们做一对普通平凡的佳偶,也是真真好的。   她忽然,想嫁了。   “你这几日夜里,可曾睡好了。”君无弦如弦如铃的声音萦绕。   “睡好了,放心罢。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姜瑾安逸的,不想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缓缓的松开了他,道:“纳兰清如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姜儿又是从何得到消息的?”他问。   她便将元堇德在凉国放了暗探的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这些也都是他来告诉她的,不然她还全然不知呢。   不过看眼下,他定然也是为了不让她担忧,所以没有跟她说吧。   但左右她已经从元堇德那里得知了。   “元小公子。”君无弦道。   “嗯。”   “我正试图,安插人进入凉宫。”他凝着她道。   姜瑾眨了眨凤眸,问道:“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他摇了摇头,“唯有这样做,才能胜券在握。”   她明白。   “那七皇子的内应,你可查出来了?”   君无弦将秀女之事的前后告诉了她。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不,应该说是走运。   如若那女子没有碰到尉迟夜,也就不会有这后头了。   不过既然有他的人在盯着,尉迟弈的内应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了吧。   姜瑾微微松了口气。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再度询问道:“年年她……”   君无弦轻声笑道:“姜儿操心过多了。”   呃,她确实问的太多,操心太多了。   “那些教书先生她不喜欢,接连换了几个也无济于事,学不进。她让我教,我便抽些空头,教她了。”   姜瑾眨了眨凤眸,点头。   这样也好,学点什么,总好过空玩。   忙的话就让她自行学习,不忙的话便教她,如此挺好的。   “姜儿,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他试探的问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该问的她也都问了。   她仔细的想了想,莫非是他怕她因此吃醋?   “没事的,我觉得不错。你就教她吧,不用担心我会怎么想,我不会的。”于是她这么说道。   君无弦轻叹,缓缓凑近她,凝着她,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呢?”   姜瑾面上红了红,微微拉远与他的距离,再想了想,没有了啊。   他见她一副为难的样子,便道:“你就,不想我?”   呃……她默了。原来是为的这个呢。   “不想。”她笑道。   “撒谎。”   “不想,就是不想。”她嘴角噙着淡淡的浅笑。   君无弦着迷,渐渐靠近她的脸。   在一尺之距的时候,她以手隔开,道:“不行。”   “为何。”他的眼眸深邃,静静的瞧着她。   姜瑾看了看四周,而后轻声道:“有人看着的。”   君无弦微顿,面上温润的笑了笑,也就依着她了。   回到了府中,合须过来复命道:“主子,已经传递过去了。只是这路途有些远,可能要一段时日了。”   “嗯,尽快吧。”   他诺了一声,准备退下的时候,看到年年小祖宗又进来了。   “弦哥哥,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她面上带着喜悦的来到桌前,笑看着他道。   “小小姐今日不用去练字吗?大人还有公事要处理呢?我带你下去吧。”合须说道。   年年一听到练字脸皮就耷拉了,整日就知道让她练字,她都快烦死啦。   弦哥哥最近不是公务就是去宫里头,都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来找他。   看他的这身装束,想必刚才从宫里出来,看来她来的正是时候呢。   “小小姐,大人真的……”有要事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   君无弦便道:“你下去吧。”   合须犹豫了会儿,便诺声的退下了。   年年立即高兴的恨不得上房揭瓦。   “好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他微皱了皱眉头,抬眼问道:“此言,谁教你说的?”   “书上有呀。”她没觉得什么奇怪。   “什么书?”   年年道了句忘了。   君无弦摇了摇头。   “弦哥哥,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都没空理年年了。”她小声嘀咕着道。   还不等他说,她就看到了他桌上许多的公文,顿时觉得自己有点不懂事了。   弦哥哥这么忙,她也是知道的,但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过来打搅他。   但现在切切实实的看到这么多公务,她心里有些愧疚有些心疼,于是顿时就不说话了。   “怎的不说了?”君无弦问。   “没有啦,弦哥哥好像真的很忙。年年忽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打扰弦哥哥了。”她说完,便跑出去了。   年年一路沾花捻草的拂过去手,唉,自己真的很另人讨厌啊,为什么要去打搅他呢。   她一边在自责着,一边这心里头又莫名的觉得有些急躁,有些闷堵。   看来真的很闲呀自己,可是又找不到什么事情做呢。   她看到了地上的木头,恍然间想起了自己拜托过给景哥哥的一件事情。   但是他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到哪里去找他呢。   年年灵机一动,跑去了先前第一回 碰到他的地方,他肯定会在那里安静的雕刻,那边什么人都没有,适合一个人待着。   果然,找到了他。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作妖   “景哥哥,你雕刻的怎么样啦。”她走过去,一边问着,一边探着脑袋瞧着。   景默默叹气,怎么又来骚扰他了。   他好不容易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在这里刻来着。   他无奈之下,只好停下来,将木雕人递给她看看。   已经开始有了眉眼了,但是年年却撅着嘴巴道:“不像,不像。”   景忍不住的想翻眼,当然没有那么像了,他也就雕着完打发时间的,也不像那些专人做的那么好。   年年面上带着烦闷的还给他,而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看起来十分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怎么了。”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地上的小小人儿。   她本来想说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吧。   “有什么烦恼吗?”他将木头人儿放进怀里头,暂且不雕刻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父亲身边的时候总是没心没肺了,什么也不需要我想,不需要我去做。但是自从来到这里,本来我很开心的,但是现在却觉得,不是那样开心。”   年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就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景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唉,就是你有没有被人冷落过?或者你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你,并不关心你,对你爱搭不理的那种感觉?”她诚恳的问道。   他喜欢的人……?景仔细的想了想,没有啊。   他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看景一脸茫然的模样,年年翻了翻眼,就知道说出来没用,真是浪费口舌。   小小姐看起来有些早熟。这是景得到的结果。   别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可能连喜欢都还没有清楚的认知到,而小小姐已经能问出这样深奥的问题了,让他这个成了年的男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好。   “那我换个问题问。就是,你有没有在意的人或者事情或者东西?任何都可以。”年年问道。   在意的人么?好像也没有,噢,有也是主子了。   在意的事情,那就是替主子办的事情。   在意的东西么,就是他雕刻的那些物件儿,还有自己的宝剑,其他就没有了吧。   于是他老老实实将心中所想告诉了这位小小姐。   年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和他不是一个世间的人,可能国与国之间相差就是很大,人与人之间相差那就更大了。   “算了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真是气死我了。”年年撑着个脑袋,面上带着小不悦。   景默默咽了口唾沫,小小姐真是比他还早熟的,成长的也太快了吧。   这么多深奥的问题,他都答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你们府上,是不是只有你这样傻啊?”年年忽的歪着脑袋问他道。   嘲讽,这是赤果果的嘲讽……景有些生气,好心好肺的想要安慰她,结果呢,还要说他傻。   真是的,不过也是,自己为什么要跟小孩子计较呢。   景想通了之后就不打算理她了,反正也是对牛弹琴。   年年看他这个样子,好像还是自己很委屈,她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一时间也是气的没够呛的。   哎呀哎呀真是烦死啦。年年大喊道:“我就是缺爱呀,我就是缺关心呀。”   所以弦哥哥你能不能爱我呀,能不能关心我呀。   景眼珠子没给瞪出来,一脸看什么似的看着她。   “你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那个,姜家的姐姐啊。她长得又好看,又很会讲,看起来又是这么的端雅。我呢,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们不喜欢我是应该的吧。毕竟我这么任性又幼稚。”她自言自语道。   看来小小姐还是有觉悟的。景在心中默默道。   “你还小。”他嘴上随意的道了句。   “还小?在我们那个地方,好多人像我这样的,都嫁去别的国度了。”年年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   噢,怪不得小小姐这么早熟,整天爱不爱的了。   这样也就能够理解了。   “你在嘀咕什么呢,是不是说我坏话呢。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是不是希望我早点离开王侯府,你们就清静了呢?”年年叉着腰兴师问罪道。   景嘴上说不是,其实心底是很希望这个小祖宗能够赶紧走。   “是吗?那你说你喜欢我吗?”她又问道。   这个喜不喜欢……当然是不喜欢了。   但是说出来,她肯定会伤心难过的吧,毕竟她看上去很是需要人关爱一样。   然违心的话景怎么也说不出口。   于是他动了动唇瓣,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果然,果然这里的人,都不欢迎她,都不喜欢她。   年年偷偷的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然后便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缓缓离开了。   景望着自己手中的雕刻,很是不知味。   合须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多想,小小姐就是作妖。她每天都会这样,习惯了就好。”   “没有人理她么。”景问道。   “是啊,她作完妖就好了。”   他没有再说话了,合须道:“喝酒去不?”   “不去。”景转身一个轻跃,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了,他也没惹着他吧。   年年抹着眼泪,掉个不停。   其实她也知道弦哥哥很忙啦,也是关心她的,只不过她就是感觉没有那么的多。   她只想让他对她一个人这样关心,这样的呵护。   她也太自私了一些吧。   又或许是自己太闲了,就会想很多。   年年走在王侯府里,一般碰到些个下人,他们都躲着自己,不愿意被自己纠缠。   她想要找个人说说话都不行。   弦哥哥府里也没有个什么女眷的。这个时候,年年忽然想起了姜家姐姐。   她忽然想同她说话。   一整日一整日就这么的过去,无所事事的,也没有任何人理会她,都觉得她很烦。   或许找姜家姐姐说说话,会好一点。   这种想法在年年的脑子里萌生过后,她猛地提起了兴致。   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悄悄的溜出去,去将军府找姜家姐姐?   可是她好像不知道路怎么走哎,而且没有马车,听说西谟的山贼挺多的,万一被抓到了。   不行不行,她还是胆子很小的,才刚来这个地方,对一切都很害怕。   年年想了许多,干脆拿了个大扫把在院子里挥着,扫扫地。   一个下人看见了,要命的去将她手中的扫把拿了过来,看着她一脸茫然无措的问,“怎么了吗?”   “小小姐您是我们府上的贵客,是不能做这些下人做的活的,还是交给奴吧。”下人拿着便诚惶诚恐的走了。   年年也不泄气,反正就当作玩嘛就玩,闲着也是闲着。   她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可以打点的,但是那些人生怕她来捣乱,都不让她碰。   她便去寻了些水,端着面盆准备去房间里,擦擦什么的。   “小小姐,您还是歇着吧,这些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又被拿走了……年年转了转,忽然看到那树上的鸟窝,她就很好奇。   于是看了看周围,她站在那棵不大不小的树下仰望着,而后将手搭上去,准备爬。   但是爬一点点就滑下来了。   景一直在屋顶上默默的看着。   年年不想放弃,接着往上爬,借助一根树枝,她挺轻的。   到了一个点之后,她探着脖子能看到里头的窝,但是什么也没有。   空欢喜一场啦,她又慢慢的爬下来。   但是,上去容易下去难。   干脆跳下去吧,会摔死吗?年年这么想,忽的就脑抽的放手了。   只见一个迅速的黑影,稳稳的将她接住,轻轻的落了下来。   是弦哥哥吗?她精喜的看过去,发现是景哥哥,顿时有些失望。   见她面部表情的生动,他也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景哥哥,谢谢你。”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能不能带我去将军府呀?我想同那姜家姐姐说说话。这里都没有人肯陪我说话,我现在才知道,怪不得你们都喜欢姜家姐姐,她人真的很好。也很关心我,总是主动同我说话。但我那时将她当作讨厌的人,所以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   年年说着说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景有些为难,道:“最近姜大小姐都没来了。”   “对哦。”   是什么原因呢?也是因为自己吗?果然自己真的是个祸害呢。   “景哥哥,我想回家了。”年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些委屈。   “为什么,小小姐。”他问道。   “我留在这里,很麻烦你们。所以我还是回家吧,虽然我很不舍得弦哥哥。但是强扭的瓜不甜,是不是。”她最近在书中学到的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景蹙了蹙眉头,道:“你还是同大人去说吧,我做不了主的。”   要去跟弦哥哥亲自说的话,她就说不出口了呀。   对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她就没办法说出来。   年年此刻希望父亲能够过来接她,最好强迫她回去,这样就能断了这份念想了。   不过,执念真的很磨人,她对于弦哥哥的,就是这样深而长的执念呀。   可是再怎么样,他不喜欢自己,就是不喜欢自己呀。   即便是自己死了,也没有办法呢。   “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了。”景忽然道。   “你理解什么呀,你不要安慰我啦。”年年瞪他道。   “这次不是安慰了。”他认真道。   算啦,反正理解不理解有什么用啊,能改变什么吗?不能啦。   她讪汕的错身,想要再去找些其他的事情去做。   “我教你雕刻吧。”景道。   雕刻?年年的身子停顿,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转身。   她没有听错吧,之前她可是求了好久的,但是景哥哥就说不愿意教。   “我,我不想学了。”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不想学,那就算了。”   “别别别。”年年忙转身的屁颠来到他的面前。   他的这张面具,她都已经看习惯了,虽然每次都觉得很恐怖。   但这个时候,却越看越觉得和善。   “不然,你就教我,就雕刻个我吧。”她讨好的说道。   景犹豫了会儿,道:“好。但是我教你的时候,你不能吵我。”   他就怕她学一会就要死要活的,然后缠着他这样那样的,他会崩溃会受不了的。   年年想了想,连连点头,道:“如果我要是惹你烦了,你就拍死我吧。”   拍死……倒不会。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年年与景来到安静的地方,她还刻意去找了个小桌子,两个小凳子,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之后,便认认真真的在学了。   其实景哥哥雕刻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先前她也是故意那么损他的。   不然,她怎么会想要学呢?   合须在屋顶上瞧着两人,感觉有些眼花,揉了揉眼睛。   景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小小姐给制服帖了……   看来以后小小姐要是再作妖,直接就请他就行了。   哎呀,这下自己也是清静许多了呀,真好真好。   巴不得这两人的关系再好点,再好点,这样小小姐就整天围着景了。   就这样,年年就开始在府上找到了事做了,也没有功夫想那么多事情了。   她握着木块,学着景哥哥那样,耐心的雕刻着。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一天就过去了。接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府上的几个下人们不禁十分的好奇,小祖宗这些日子都不来闹腾他们了,都在做什么呢。   这一看,差点吓死了。小小姐竟然能够坐得住了,能够这样细心的雕刻着物件儿了。   不过,这段日子小小姐都安安静静的,让他们倒有些不习惯起来了。   “景哥哥,为什么你雕刻的这么好,你看看我,一个轮廓都还没出来呢,都好几天了,我还不能向你这样。”年年有些心急道。   真是恨不得一两天就能够造出来。   “这是要耐心的,你得坚持。时间长了,就熟能生巧了。”景道。   也是,景哥哥说的也不无道理,看来是自己不够耐心。还是继续加油下去吧,她暗暗道。   又是一日,年年早上睡的特别好,第二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外头很黑,还落下了下雨。   这雨越落越大。   她叹了口气道:“今天就不去景哥哥那学了吧,还是待在房间里自己琢磨琢磨。”   景却一直在等着年年。   “别等啦,雨下这么大,找个躲雨的地方吧,我给你去问问小祖宗今天来不来学。”合须道。   “不用了。”他便寻了个避雨的地方,自己接着刻起来。   君无弦身形纤长的立在檐下,望着雨滴滑落,偶尔吹来一阵清凉的风,带着丝丝冷意。   “主子,我去给你拿件披风过来。”合须说着,便寻了披风。   他接过淡淡系好。   主子肯定又在想大小姐了,即便是两个府邸隔得也不远。   姜瑾早起,拉开房门,看到外头下雨了,便站在檐下看了会儿雨。   开春了,还这样冷呢。   天有些暗沉,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阿俏撑了把纸伞过来,点好油灯,道:“小姐还是进屋里去吧,这天怪冷的。”   “好些日子未落雨了。”她道。   “是啊,小姐。”   即墨在避雨的地方落脚,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然北疆,却是日头正盛,也格外暖和。   顾逊之看着父王的病也快好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北疆王妃今日当闲,便来他房内坐坐,同他说说话。   “母妃,喝茶。”他递过去道。   “逊儿,近日为你父王处理公务,辛苦了。”她柔和道。   “不辛苦,都是孩儿应该的。”他顿了顿,道:“原先不知晓,父王竟常年要面对这样多的公务。”   这么说着,顾逊之默默的叹了口气。   北疆王妃察言观色,拉了拉儿子的衣袖,缓缓问道:“逊儿怎么了?”   “只是觉得,作为儿臣的,实在不孝,不能够为父王分担一些。直至父王生病了,才知道他的不容易。”他轻声道。   她笑着,看了看身旁的侍从,侍从也跟着面上笑着。   “逊儿长大了,懂事了。”   “世子殿下可真是有孝心呢,这段时日可为大王分担了不少呢。”侍从笑着说道。   顾逊之也只是勉强的笑笑。   北疆王妃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儿子的手背上,语重心长道:“逊儿,留在北疆吧,不要再跑去西谟了。”   此言一出,他面上的笑容凝固了。   她知道说中了他的心事,便缓缓收回了手,叹道:“你是为了那个瑾儿,所以才要跑去西谟的吧。那么干脆,本王妃亲自派人将她请过来我们北疆,如此你便不用两头跑了。”   顾逊之听出了话意,道:“母妃不必如此。”   “那你要怎样,才能够安安心心的留在你自己的国度呢。”北疆王妃反问他道。   他没有回话,处于两难之中。   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边是父王与母妃。   哪一个,他都无法做出抉择,无法割舍。   如果永远都不能见到瑾儿,他应是会在思念的折磨中死去。   他想见她,这一个月,他都没有见到她了。   可是父王与母妃……北疆,是他的责任。 第三百三十四章 西域美人   “母妃知道你很难做出选择。母妃只是希望你能够审时度势。看清楚你所在的地方,你的身份。母妃希望逊儿,可以很好的做出取舍。”北疆王妃宽慰道。   “母妃,我……”顾逊之垂目。   “母妃累了,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母妃。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抉择,都只是你自己的决定,母妃无法干涉。”她言完,便缓缓的由侍从搀着离开了。   “王妃娘娘,您的腰还好吧?”侍从见她腰病又犯了,担忧问道。   “没事,没事。”   顾逊之眼角微酸,他忙上前道:“母妃,我带您去竹姑娘那看看。”   侍从道:“世子殿下,竹姑娘已经为王妃娘娘诊治了,昨儿才针灸过。”   他便作罢了。   “好了,我真的没事。”北疆王妃说完,便笑着缓缓离去了。   他走回了木桌前,缓缓坐了下来。   “瑾儿,我到底该怎么做。”顾逊之喃喃道。   他想要提笔铺纸,问一问她,但当笔墨落下,渲染了宣纸后,他又叹了口气的放下。   如果告诉她,她也一定会劝他留在北疆的。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他一个人的执着啊。   顾逊之苦笑,将宣纸揉成了一团,终究是没有再落笔。   竹苓在房门外,踌躇了许久,也没有进去,而是选择了默默离开不打搅。   殿下他现在肯定也很苦恼吧,而自己则也是一样。   她想留在北疆,同时也很想回去西谟。   直到现在,她竟还在想,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选择一生一世的留在他的身边,即使他并不喜欢自己。   凉国这日,热闹非凡。   百姓们都围在街道的两旁等候着。   “听闻今日,咱们都城要来西域的美人啊。”一个老粗嗓道。   “是啊,这不大家伙好像都得到消息了,都在这儿候着呢。”另一个附和道。   “听说西域那儿的女子各个都是纤纤细腰,婀娜多姿的,美的很哪!”   “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来了,先前倒是没有消息。唉你们都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啊。”忽然其中一个疑问道。   “不知道啊,就是听大街上人一传十十传百的。”   不是吧,万一没来呢。这不是真的呀,搞的他们还以为是宫里的人传出来的。   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果见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马蹄声。   那马上坐着几位穿着奇怪衣裳的男子,那轿子的帘子因风而缓缓的吹拂着。   男子们各个瞧得眼睛都直了,探着脑袋就往那轿子里头瞟。   “哎呀还真是啊。”   “这下皇宫里该热闹了,可惜我们看不见了,唉。”   这么说着,一阵风,忽的将那轿子的帘子掀了起来,引起百姓们的一阵高呼。   “你看到没,你看到没!”   “看到啦,看到啦!简直是天仙下凡啊!哎哟!”   于是一时间,整个凉国都知晓了,西域送大美人来了。   凉皇听到消息,笑的合不拢嘴,赶忙命人好生迎接去。   纳兰清如在后宫里气的指甲嵌进了肉里。   她这皇后的位子还没有坐稳,竟然凭端的又过来个西域的美人!她到底要看看是什么货色!   “皇后娘娘,没有皇上的允许,你不能擅自离开殿内啊。”一个侍卫拦道。   “混账!本宫的话你们就不听了么!所有的事情后果,皆本宫一力承担!”她说道。   侍卫听到此言,互相瞧了几眼,趁着这个空档,纳兰清如拂开眼前碍事的人,就朝着外头去。   两个侍卫默默跟了过去,反正是要保护皇后娘娘的,万一皇上开罪了,就直接说皇后娘娘非要闯出去。   清潭也疾步的跟着,暗道不妙。   那西域送过来的美人儿,轿撵停在了凉宫里。   纳兰清如随意逮了个婢女,恶狠狠道:“哪儿呢!人在哪儿呢!”   婢女抖成了筛子,结结巴巴问道:“皇,皇后娘娘您在说什么呢。”   “西域美人!本宫听说西域送了个美人过来,在哪里!”她瞪着婢女道。   “在,就,就在那前头,现在应该到了。”   纳兰清如瞬间放开了婢女,气冲冲的向前走去。   美人儿缓缓走了出来,以蹩脚的凉国话语,道着:“这里就是美丽的凉宫吗?真是名不虚传。”   “是的,我们已经到了。相信皇帝马上就会派人接我们过去了。”一旁的男子将手放在胸前礼道。   “好的,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吧,我们不急。”   “是。”   纳兰清如走着走着,隐约看到了前头人的轮廓。   “皇后娘娘,那前头,定然就是他们所说的西域美人了。”清潭在一旁提醒道。   她冷哼了一声,道:“什么西域美人,我看是狐狸精吧。让本宫过去会会!”   “娘娘您慢些,当心身子。”   纳兰清如一气之下差些忘了自己怀着皇上的骨肉,便当下挑眉,刻意将肚子鼓起,手放在上头轻轻抚着走过去。   直到来到那西域美人所在的地方时,她瞟了其一眼,从她身旁走过,刻意的撞了她一下。   “嘶。”美人发出了声音,抚了抚被撞的地方。   “哎呀不好意思啊,本宫没看见你在这里,真是抱歉,不小心撞了你。”纳兰清如转身挑衅道。   美人一点也不恼,只是笑着道:“没事的,不过撞了下而已,我不会计较你的。”   什么?还要同她计较?!   清潭立即道:“放肆!这是我们家皇后娘娘,你还不跪下!”   西域美人一听是皇后,便与身边的人以他们那的礼仪行了礼,道:“真对不起,我们不知是皇后娘娘。”   “我们娘娘让你跪下呢!”清潭再说一遍道。   “什么?跪下?可是我没听到皇后娘娘说过呀,你这个做侍从的怎么这么无礼呢。我们好歹是你们皇上请过来的贵客,这可不是待客之礼哦。再说了,我们刚刚对皇后娘娘行的,是我们那里的大礼。”西域美人有些无辜眨了眨眼道。   清潭还想要再说,却被纳兰清如给制止了。   她道:“原来是贵客啊,本宫当是什么外边来的不入流的丫头。真是对不住了。”   她高傲的揽了揽发髻,面上根本没有道歉的意思。   “即便您是皇后娘娘,也不可以这样侮辱人呢,要是让皇上听见了,皇后娘娘您也不好说话。您身为一国之母,得做好榜样呢。”西域美人缓缓说道。   “放肆!你是怎么对我们皇后娘娘说话的!”清潭瞪道。   “放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从,竟能对我们作为贵客的这样无礼,怕是皇后娘娘平日里教导不周吧!”她着重咬字道。   纳兰清如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贵客?如果是贵客,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冷冷清清的多可怜呀,这马的腿怕都是要跑断了吧。怎么也没见着有人来接呢。何必呢,这么急,路上应该歇歇的。”她嘲讽道。   “皇后娘娘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歇呢,是吧阿蛮。我们也不过是尊敬皇上,所以想早点过来,以尽我们的礼仪罢了。”美人回道。   “娘娘看起来就很大度,也很有礼。我们还要去见皇上,娘娘还是让一下吧。”她继续道。   纳兰清如眼中发狠,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道:“本宫要是说,不让呢?”   西域美人如水般的笑了笑,望向她的身后。   是凉皇身边的公公,正带着许多人过来相迎。   “皇后娘娘。”公公谄笑的礼了礼。   “皇上有请。”他对着西域美人与其一旁的人道。   “谢谢。”   “等等。”纳兰清如忽的开口问道:“近日宫中宫外贼人诸多,很不安生。本宫怎么知道,你不是那刻意伪装成西域之人,趁此混进来的呢?”   公公迟疑了一下,而后提醒道:“皇后娘娘,皇上他,还在等着呢。”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说道:“本宫也只是为了凉宫与皇上的安危着想。”   那西域美人笑道:“皇后娘娘说我是贼人,有什么证据吗?”   公公面上冒汗,这两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啊。   “本宫可没有这样说,是你这么急着跳出来问的。”她摆了摆发髻道。   西域美人失笑,问道:“皇后娘娘与我并不相识吧?为什么我刚来,娘娘就要刻意撞我一下,现在又对我百般刁难呢。这就是你们凉国待客的礼仪吗?照这样说来,这凉宫日后,谁敢来呢?传出去了,怕也是不好听吧。”   她望着这广阔的宫廷,面上带着浅笑。   公公一听,原来是这样,那肯定是皇后娘娘争风吃醋了。   他道:“皇后娘娘,不能再耽误了,若皇上问起,奴才也不好回答啊。”   一旁的清潭也小声的提醒道:“娘娘。”   纳兰清如瞪着西域美人,而后便挺着腹部,傲人道:“本宫也跟着一道去罢。”   “这……皇上他不是不允许娘娘出殿门的吗?”公公斗胆道。   她面色微变,而后道:“本宫也就是出来散散心罢了,对皇儿也是有好处的。”   “潭儿,扶本宫回宫。”她慢悠悠道。   清潭应了一声,搀着她走了。   纳兰清如微微回头,瞪了西域美人一眼,便离去了。   公公回神过来,笑眯眯道:“请,请。”   美人同随行来的人便既往不咎的一言不发,点了点头跟着公公一同进去那殿内了。   到了凉皇所在的大殿里,公公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附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   凉皇面上立即有些不悦了。   “拜见皇上。”美人与随行之人以凉国的礼仪,叩拜皇帝,以示尊敬。   “免礼免礼。”凉皇圣心大悦,看见那美人下的脸止不住的笑容。   “谢皇上。”   纳兰清如回到寝殿里,两个侍卫便又出来了。   先前看到公公来了,怕被公公发现告到皇上那儿去,一时间就溜回去了。   清潭将殿门掩上,她再匆匆的走过去,为她倒了杯茶水。   “本宫不渴!”她拂开杯茶,清潭一个没拿稳就给摔碎了。   “皇后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外头的侍卫询问道。   “噢没什么事,是我不小心将杯茶给打碎了。”清潭说道。   纳兰清如一肚子的火气,抚着腹部平静。   “娘娘不要生气了,要保重身子啊。”   该死的,什么西域美人,伶牙俐齿的,分明就是同她作对。   这次大摇大摆的过来,怕是有去无回,皇上定然要将她收入后宫的。   她现在又正怀着子嗣,若是让这个小贱人占了先机,之后的圣宠就挽不回来了!   让她怎么能不气!   清潭却在一旁道:“奴婢其实不懂,皇后娘娘为何要同那西域来的女子过招呢。”   这样明面上的“较量”。   纳兰清如冷哼,道:“你没见那小贱货生得一副模样么,一副勾引人的狐狸精样。皇上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她离开。”   “真是奇怪,好好的,西域使团为何要进都城呢。可是那边有什么买卖要来谈?”清潭疑惑道。   这一疑惑,倒是提醒了她。   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来往的生意?非得要让个女子过来谈。   纳兰清如沉思着。   “总之,这个小贱人,绝对不能够留下来。只会坏了我的好事!”她恶狠狠道。   “可是皇后娘娘,若是皇上当真有那意思,那我们又该怎么办呢?”清潭担忧道。   怎么办?自然是好好打探打探了!   “你去干扰他们。”纳兰清如谨慎的压低声音道。   她立刻明白过来,默默的拉开房门掩上,故意说的声音很大,有一句每一句的同那门口的侍卫说着话。   这个时候,上头的瓦片松动了一瞬,她要找的人听到了声响便轻跃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去探听,回来后秘密告诉我!”纳兰清如命令道。   “是。”心腹立即跃上,盖好瓦砾,迅速离开了。   殿外,还有清潭的声音传来,道:“我让你们放行一会儿,我家娘娘要出去逛一逛都不可以么?”   “方才娘娘已经破例出去了,属下们不能够再放人了。”   清潭欲要再说些什么,纳兰清如疏懒的唤了一声道:“潭儿。”   她便应了声进来了。   “娘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静候。”她眼中露着锋芒道。   另一边,纳兰清如的心腹受命,去寻了一套小太监的衣裳穿上,打扮完毕便低低着个身子,来到殿外站着了。   “你是新来的么,怎么没瞧见过你。”一个小太监道。   他没说话,只是仓皇的点着头。   殿内,传出来清晰的谈话声。   “朕的都城所售的香粉,全靠西域年年进贡过来,才能很好的带动我大凉国的商脉啊。”凉皇笑眯眯道着。   “哪里哪里,皇上客气了。我们此番过来,也带了新品,想要给皇上过一过目。”一旁长满胡须的男子说道。   言完,外头的人便传了过来,伪装成小太监的心腹眼睛紧盯着那盒香粉。   “这就是我们的新品了,皇上看还满不满意。”   凉皇微微打开,见粉质细腻柔软无比,色泽均匀,清香而不俗气,实乃上上品。   此等也只有西域能有了。   他满意的盖上,说道:“朕甚是满意。”   “皇上喜欢就好,这乃出自我家妹之中。”   凉皇不禁将视线投向西域美人,满是赞赏道:“真是如此?”   “是的,皇上。我愿意将此新品,进贡给大凉国销售,巩固我西域与大凉国的友谊。”她不紧不慢道。   凉皇看着笑容都痴了。   二人相视了一眼。   “是这样,皇上。我们此行过来,之所以带着家妹,也是因为一点私事。”   “哦?说来听听。”   “我这家妹生性内敛,所以许多事她自己不便说,只有我这个作为家兄的帮她说了。”   言完,西域美人面上还带着些许的羞涩。   “家妹她现在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但是她自小便崇拜大凉国,想要在此定居。”   凉皇的眼睛亮了亮。   “她很是尊敬皇上,也很喜欢这凉宫。”   西域美人暗送秋波的眨了眨媚眼,暗里勾引凉皇。   凉皇看的心肝直颤,魂都要被吸过去了。   “不知皇上,可否收下我这家妹?”   “收收收!朕收了。其实使者不说,朕也正有此意。既然朕与你们都是这个意思,那便不用再多说了。请使者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对待她的。”凉皇迫不及待道。   二人再一次暗暗的相视一眼。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多谢皇上了。”他与西域美人一并跪拜了下来。   凉皇去扶起,道:“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美人道。   “扎曼。”她恬声道。   他仔细想了想,而后道:“既然到了我凉宫,那朕就赐给你一个新的名字。日后你就叫,就叫云儿可好?朕觉得与你甚是匹配。”   她听了,很是高兴,道:“云儿多谢皇上赐名。”   凉皇唤来了公公,让他快些吩咐人下去设晚宴好好款待他们。   伪装成小太监的心腹缓缓的悄无声息的离开。   另外一个小太监好生疑惑,人去哪里了?   从纳兰清如的上瓦而下,她见到了人,便派清潭过去看着些。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进贡香粉   “如何?”   “皇上已经将那女子收下了,还要设晚宴款待。”心腹道。   她的面目发憎,就知道,就知道这个小贱货是带着目的来的。   她冷哼,可她的凉国也不是这么好待的地方。   “为何突然如此?”她狐疑道。   “说是最近折腾了新的香粉,带过来赠给皇上。再是那男子说自家家妹喜欢凉国,现在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对皇上很是尊敬,也想要待在凉宫里。皇上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心腹简洁道。   香粉?香粉。纳兰清如缓缓的走动着,细细的想着。   “那香粉现在在何处?”她打着小算盘道。   心腹道:“应该是收下去了。”   “想法子,把那香粉给本宫弄过来!”她怪笑道。   他不解,纳兰清如便催促道:“还不快去!”   心腹便应了一声,速速离去了。   香粉?她冷哼。有那么容易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只是为了送一盒新品香粉。   怕是西域别有用心,安插进来自己的人,好掌控她整个凉宫吧。   她倒要看看,那个小贱货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西谟国王侯府内。   合须面带喜色的推门而入,默默掩好,道:“主子,事已成。”   “人收下了?”君无弦缓缓问道。   “收下了。”   “嗯。”他应了一声,说道:“提醒她,多提防。”   合须诺,当即便退下。   将军府上,阿俏带着元堇德进来院子里。   “最新消息。西域来了个使团,打着以进贡香粉的名义过来。实在是想将人嫁进凉宫里来。”他一边说一边坐下道。   阿俏倒了两杯茶水。   “然后呢?人收下了?”姜瑾问道。   “收下了,西域的美人。”他道。   她略一沉思,这种风头时候,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你说,这是何意?莫不是西域那,意图不轨?”元堇德思忖道。   姜瑾缓缓摇头,蹙眉道:“不是。”   “怕是他安排的。”她凝视着面前的人道。   “他?”   她点了点头。   “大小姐说的,可是王侯大人?”元堇德猜测说道。   没错。前几日他来自己的府中,同她提前说过,要安插人进凉宫,制衡纳兰清如。   没想到,事情竟然发生的这样快,这样顺利。   既然人已经收下了,那么纳兰清如得知后,一定会想法设法的寻那女子的麻烦。   “这样就说得通了。只是,为何会是西域?”元堇德不解,王侯大人的人脉可真是广络,连西域的关系都能这样好。   姜瑾倒不觉得奇怪。   “方才小公子说了,现下西域与凉国走的最近。他们的香粉也都是由西域进贡的。送一个美人过去,也无妨,不会引人猜疑。说来说去,只是会让人以为,西域巴结凉国,凉国为了维护两地的友谊而已。一般人不会细想。”她道。   确实是这样。不过凉皇好色,之所以能料准他会收下,也正是应了他这个缺点。   “有了这个西域美人,纳兰清如在凉宫也会诸多不便,不能再为所欲为了。”元堇德道。   不仅是这样。西域美人是君无弦亲自安插的人手,自是可靠万分。   如若发现纳兰清如的一举一动也会寻机会差信通报。   若她想害自己,怕也没什么机会了,让那女子抓住了把柄,在这凉国里也没什么好日子有她过了。   “纳兰清如现在身子有孕,不能得宠幸。恰好这时来了个西域美人,怕是能博得皇上的专宠。”元堇德饮了一口茶水。   有了这个制约,纳兰清如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她就没有心思想其他,一心在怎么巩固自己地位身份,怎么扳倒那西域女子上了。   也就不会再有其他的空闲,打主意到身在西谟的自己了。   这步棋,走的真是好。   “看来有王侯大人在,我也就放心了。”元堇德说完,又饮了一口茶水。   姜瑾道:“也多亏有元小公子给我通风报信,我才能知晓这些。”   “怎么,他不曾跟你说过吗?”他诧异道。   “嗯,他有什么事情,也只会瞒着我。不过我相信,他是为我好的。”她说道。   元堇德颔首,什么也没说。   “小公子有没有想过,这之后的道路。”姜瑾忽然问道。   只是因为,祁公子当时也是个浪荡的江湖儿郎,现在安排进了宫里,当起了带刀侍卫,也是破有些风范了。   她便想着,他二人年纪应该也是差不多,但元小公子至今还没有个一官半职的,整日窝在纳兰王府,没个出头之日,也不大好。   “我打算,等春招的时候,去参军。”元堇德的眼神飘远。   “参军?”姜瑾有些惊诧。   “我听说大小姐的三弟,当初也是去参军。但却不想,安排其驻扎边地。”   嗯,对于她的这个从来没回过家一趟的三弟,她已经渐渐忘却掉了。   前世小时候,她与二房三房的孩子玩的最好,三房的三姨娘产下三弟就逝去了,所以暂由母亲抚养。   但有一年战事十分吃紧,西谟基本的二郎都要调过去,所以三弟便被拉走了。   直至今日都未曾回来过,也不曾书信几封过,听闻军中森严,不允许书信,以防被敌人有心利用。   所以她的这个三弟,怕是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能够过的安稳就好,她希望三弟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便是最好的了。   因为是庶子,所以难免不被人记挂,母亲与父亲也从未提起过,更是疏离。   “是啊。”姜瑾淡淡回道。   “小公子当真想好了么?参军,或许是一种保卫国家的方式。但是留下来,又未尝不是另一只保家卫国的方式。小公子完全可以进宫,加入禁卫军,待有需要之时,便挺身而出,击退敌人。”她提醒道。   元堇德还在犹豫。   “我尊重小公子的选择,但是作为朋友,还是要提醒小公子一句。参军路途,艰苦不已。多你一人,少你一人,又如何呢?脚下白骨累累,鲜血洒满,无人知晓他又是哪一个。”   姜瑾只是觉得,他有雄略之才,去参军委实有些可惜,或许日后还能够谋得更好的位置。   比如父亲,便是一步步走向大将军之位的。   “走到高处,才能保护更多的人。”她道。   “你说的对。我回去好好想想吧。”元堇德正色道。   “小公子文韬武略,皆成优等,日后定能成为一个上人。”   他勉强的笑了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你也应多挂心自己一些。”   姜瑾抿了抿嘴。   “小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女儿家,有何好挂心的。”她道。   元堇德动了动唇瓣,见她端雅的淡然饮下一盏茶水,终是没再说什么。   “前几日,听闻大将军引荐了一位公子,进了禁军做了带刀侍卫。可是你的意思?”   “你怎么知晓?”她有些惊奇,缓缓放下杯茶。   因为大将军说的有些突兀,而那公子听人说出来也不怎么的,这点风格倒颇有些姜大小姐的属意。   “是前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因一些事情受了那祁公子的恩惠,想着他整日无所事事,也未谋个一官半职的,便让父亲,为他寻个出路。现下在宫中当起了禁军带刀侍卫,倒是有模有样起来。”姜瑾失笑。   “我以为……”元堇德迟疑道。   “小公子以为什么?”她的凤眸微敛。   “……没什么。”他还是吞下了想要说的话。   不知为何,隐隐约约觉得,姜大小姐对于朝廷之事,过甚关切。   他还以为,是她有意安排自己的人进宫。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将军府对皇帝世代忠心,是不会有半分不臣之心的。   一盏茶见底,元堇德起身,拂了拂袖子,道:“今日就到这里了,堇徳告辞。”   “元小公子慢走。”姜瑾颔首,目送着他从后墙翻走。   她对着那墙想了许久,丫鬟阿俏不由得走过来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墙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只是在想,翻来翻去的,总是有些不妥。不如在这里开个隐秘的后门,你觉得如何?”她问道。   “这……小姐会不会太过兴师动土了。虽然小姐总是与这些来往的人密切。但要是开个后门,万一让人发现了,还指不定怎么说小姐呢。”阿俏嘟囔道。   “嗯,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就不弄了吧,也怪麻烦的。我只是觉得,每回都让他们从这后墙翻进来翻出去的,总是有些对不住。”姜瑾道。   “这有什么的,只是光明正大走进来,岂不是惹人非议?也就只能如此了。他们会理解小姐的。”阿俏笑嘻嘻道。   嗯,是这样没错。   嗯??不对   “你这丫鬟,几时敢跟我这么说话了?”   丫鬟阿俏“嘿嘿”一笑,嘴上嘀咕着道:“那也都是小姐您给惯的呀。”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更加严苛的待你了。”姜瑾说着,便朝着自己房中走去。   “别呀小姐。”她在后头喊着,即墨忽然闪现出来,把她吓了一跳。   即侍卫总是这样神出鬼没的真是要骇死人的。   宫中,尉迟茗嫣来回的走动着。   “好想出去玩儿啊!!”她仰天,双手叉腰一副郁闷的样子。   “公主,您别走啦,奴婢头都晕了。”婢女皱着眉头恳求道。   “哎呀,你们这些个人,一点儿也不好玩。整天对着本公主,烦都要烦死了。你们不累吗,像个跟屁虫似的。本公主都快烦死你们了。哎呀都出去出去,都出去吧。”   尉迟茗嫣瞪着婢女道。   “……是。”   于是殿内的下人皆下去了,只留她一人在殿内。   她索性坐在了床榻上,开始怀念起第一次出宫的场景。   虽然性命堪忧,但是同竹苓姑娘还有阿瑾姐姐一起的日子,真真是好玩。   果然,日子还是刺激点比较好。都说要安稳平淡些,可她现在快要发霉了啦。   得去找点刺激的事情去做。   尉迟茗嫣缓缓拉开一点缝隙,轻轻的朝着外头招招手,婢女便走了过来了,问道:“公主,有什么事吗?”   “进来进来,快点呀,进来呀。”她不耐烦道。   婢女老老实实的便进去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公主不是赶她走吗。   “你把你的这身衣裳,给脱给我。然后你换上我的。”尉迟茗嫣说道。   “啊??”婢女懵。   她便做了个要打她的动作,其连忙跪下来道:“公主你就饶了我吧,奴婢可不敢啊。”   宫女怎么胆子这么小啊,又没让她们去死。   “哎呀,你快起来啊。”她指着道。   婢女就是不起来,只是把头埋得低低的扣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   这个对公主最有效了,她们知道公主心地善良,想必也不会这么为难她们的。   “哎呀算了算了。”尉迟茗嫣挥了挥手道。   婢女连忙起身道:“多谢公主殿下。”   她转了转眼珠子,道:“本公主要出去溜达溜达,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不行啊公主。即便是在宫中,婢女也要为公主的安危着想的。公主去哪儿,奴婢便跟去哪儿。”   真烦人。尉迟茗嫣瞪着婢女。   她不管了,拂了拂开袖子,就往外头走,结果婢女真的一路跟过来了。   找个机会把她甩开,然后自己在宫中就可以自由的乱逛了。   “那边有多花,本公主懒得去摘,你快去帮我多摘些过来吧。”她掏了掏耳朵道。   “公主……”婢女有些不放心。   “废话那么多,本公主就让你摘些花儿怎么了,把你娇生惯养的,你要是不愿意,明儿你就去浣衣局吧啊。”   婢女连忙跑去摘了,趁着这个时候,尉迟茗嫣开溜。   她一路回头看一路隐蔽的走着,终于甩掉了。   她松了松口气,仿佛心中的大石块重重的挪开了。   既然不让她出宫去玩,那她就在宫里捣腾捣腾,但是一出来就有人跟着,这种感觉太不好了。   干什么都要被说,“公主这个不行啊。公主那个不能动啊,公主……”   总之,尉迟茗嫣总算是解脱了。   她以手扇了扇风,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去。   最近皇哥哥也不来找她了,母后又在歇息,她不好过去打搅。   所以她要不就在殿里头闷着,要不就这样没自由的出来。   现在好了,一个人了,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尉迟茗嫣摆动了下身子,腰酸背痛的,好久都没怎么动了。   “把这个药粉,撒到汤里去,好生端过去,听到没有。”   ?什么声音。   她微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树挡着的两个人影。   尉迟茗嫣赶紧在树旁隐蔽好。   “小的明白。”那小太监面上坏笑着,弓着身子便端着汤离开了。   而那另外一个人,看不清模样,单看衣物似的女子的。   方才他们所说的她根本没听到,只是感觉到了声响。   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呢。   尉迟茗嫣看着那人转身离开,心下有些怀疑。   她望着先前那小太监离去的地方,暗暗跟了过去。   “神神秘秘的,肯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待她来揭穿,看他们怎么计划。”她瞧瞧的一路跟着。   小太监端着汤,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但是一转身什么人也没有,暗道难道是做贼心虚,多想了?   好险好险,差点被发现了。   那碗汤里面,不会有什么玄妙吧?   尉迟茗嫣看着其朝着的方向,好像是……   她猛地睁大眼睛,“是皇哥哥的寝殿!不好!”   她想要窜出来,但还是制止了自己,躲在一旁。   待那小太监拐了个弯后,她又狐疑道:“不是送去皇哥哥寝殿的,那是去哪里?”   尉迟茗嫣古怪了一瞬,一路跟了过去。   到了拐弯的地方时,忽然发现人没了。真是奇怪啊。   她想了想,便原路折回了。   那小太监端着汤,背贴在墙上,面上冒着冷汗。   幸好,幸好没被人发现,他的多疑是对的。   尉迟茗嫣一边走着,一边疑虑着,怎么好好的人,就消失了呢。   “公主,公主你去哪里了呀。”婢女急的快要哭了。   “哎呀,就是去解了个手嘛,瞧你。”   “公主下回一定要提前跟奴婢说,让奴婢跟着您一起,不然万一公主丢了,奴婢性命也不保了。”   “有什么关系,宫里最安全了。”   她说完,想起那段时日的进宫杀人案,还心有余悸,想想便什么话也没再说了。   尉迟茗嫣回头再看了那一眼,什么人也没有。   “公主您在看什么呢?我们回去吧。”婢女说道。   不行,还是不放心。   她偷偷的对着婢女招了招手。   “公,公主。”   “哎呀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刚才,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手里端着的那碗汤,我总觉得很古怪。”尉迟茗嫣轻声的神神秘秘的说道。   婢女听完有些害怕,道:“公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吧。”   那当然不行了,万一宫里出了什么事,让她熟视无睹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鬼祟小太监   她抿了抿嘴,琢磨了一会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不就是出来找刺激的吗?   “不如,你,你替本公主去看看。”她寻思道。   “这,公主就饶了我吧,奴婢胆子最小了。”婢女嘀咕着道。   问题是,她只是直觉那碗汤不是什么正经的汤,但是不知道那小太监要送去哪里。   方才拐了个弯,人就不见了,她也没敢一个人过去,那样偏僻的地方,怕一个不小心,就被……   不过她方才一直留意那个拐角,并未见到小太监出来。   很有可能,他藏在那里,又或者是,他还没有出来。   “你,守在这里看着。如果那小太监出来了,你就把他给抓过来,带到本公主面前来。”尉迟茗嫣吩咐道。   “奴婢不敢,万一他不是什么好太监,将奴婢给捉了怎么办呢。”婢女想太多。   “我是公主,公主。你就代表我,他敢不听你的话吗。”   “这……”婢女犹豫着,忽然那小太监就端着汤出来了。   尉迟茗嫣道:“就是那个了,你快过去,快过去呀。”   婢女便走了过去,小太监一脸错愕,道:“有什么事吗?”   “我家公主有请。”   公主殿下?小太监看过去,忽的眼神闪躲,面上有些汗意,十分心虚。   连端碗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有些微抖。   “你抖什么啊?”婢女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小太监咽了口唾沫,略微调整了下情绪。   来到尉迟茗嫣的面前,小太监低低着个头,问道:“公主殿下有事吗?”   “给本公主抬起头来。”她微厉声道。   小太监迟疑着,还是慢慢抬起来头,不过就是最普通的人。   “本公主问你,你先前鬼鬼祟祟的端着那碗汤去了哪里,做什么呢?为何要避着本公主。”她句句紧逼道。   婢女在一旁看着,也跟着附和道:“快说!公主问你话呢!”   小太监的眼珠子飞快的旋转,舔了舔唇说道:“是,是奴才,奴才……”   尉迟茗嫣一脸狐疑的瞧着他,问道:“是什么。”   “是,奴才自己想喝,所以……”小太监脱口而出道。   “撒谎!”   她分明看到先前还有一人的,同这太监说着什么话,而后便是端着那碗汤离开了。   “奴才说的句句属实啊公主,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小太监快要急哭了。   尉迟茗嫣却根本不信,道:“胡说八道,本公主分明瞧见你方才同另一人交接。”   小太监如被石头砸中一样,心跳到嗓子眼来,他立马看了看四周无人,跪下来道:“公主,公主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什么也不知道。”   婢女指着他道:“大胆!公主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还不赶快把事情的经过从事到来!不然公主殿下就要治你的罪!”   尉迟茗嫣“哼”了一声,瞧着跪在地上的人。   “我,我说,我说。”小太监早已想好应对之策。   “是因为,因为奴才的身子不大好,所以便想着寻些补汤来喝喝。但是这宫中是非诸多,若是发现了定然要治奴才的罪的。奴才便求了人替我做好了补汤,在这少无人来的地方交接,并偷偷饮完,却没想让公主殿下瞧见了,误会了去。”   真是这样吗?她寻思着,不会呀,那为什么不在原地喝完,反而还要走那么多路呢。   “那你说,你先前在那前头做什么,神神秘秘的。本公主怎么过去,你就没人影了。”她质问道。   “冤枉啊公主殿下,是因为奴才总感觉好似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所以便装作要去给其他贵人送去的样子,实则悄悄在那后墙里喝完了,这厢便出来了。哪想竟是公主殿下呢。公主,公主你可千万不要将奴才此事说出去啊,求您了公主,求您了。”小太监在地上叩着头道。   尉迟茗嫣见此,深深的皱了皱秀眉,而后看到他地上的空碗,有些为难。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啦?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就是小太监所说这样?   现在宫里头这么严谨,区区一个小太监又怎么敢做苟且之事呢。   婢女在一旁道:“既然如此,公主殿下我们就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小太监道:“本公主饶过你你就是了,但是你下回不可再如此了,可明白?”   其忙叩头道:“明白明白。”   尉迟茗嫣便无事的随同婢女一道回自己的寝殿了。   地上的人看着空碗,眼里冒出一丝精明,幸好是这个蠢公主,不然就露陷了。   好在他发现的早,早就将汤汁给倒了,才想出来这样一个理由。   糊弄糊弄公主可以,但是别人就不行了,还是自己走运啊!   小太监看了看四周,忙起身拍了拍灰尘,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此次没能成功,待下回就是了,不过得找个机会告诉她,任务失败了。   尉迟茗嫣在回寝殿的路上,总是觉得这心里头好似隐隐不放心,感觉哪里怪怪的。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婢女见她忧心忡忡的。   “就是方才那小太监的事情啊。本公主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她嘀咕着道。   “不会吧公主,您是不是多想啦。”婢女笑她。   “哎呀,本公主这脑子就是想不到。若是阿瑾姐姐在这里,她这么聪明,一定知道那小太监有没有撒谎的。唉,本公主方才饶了他一命,也不知做的是不是对的。现在想想,有些后悔,就应该把他提去皇哥哥那好好审问审问的。”尉迟茗嫣一边走一边道。   婢女皱着个眉头,公主殿下近日是不是压力有些大,想这些做什么呢?现在宫里头这么安稳,谁又敢在天子的脚下做坏事呢?   公主殿下她一定是多虑了。   “没事的公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监而已。改明儿公主不放心,再去派人盯着他不就行了吗?”   嘿,这个法子可行!   尉迟茗嫣欣喜道:“你可真聪明啊。”   婢女有些不好意思道:“比不上公主,奴婢也只是班门弄斧。”   “走吧走吧,我们赶紧回去,本公主今日快要累死了。”她开心道。   婢女诺了一声,看到公主开心了,她们做奴婢的也就跟着高兴了。   暗处。小太监谨慎的对着来人道:“任务没成,被公主殿下搅和了。”   “公主?有没有被她发现?”   “没有没有,奴才保证,以公主那蠢样子,是绝对不会发现的,奴才早已做了万全的打算。只是下一步该如何做?”   “再寻个好机会,万万不能再让任何人发现了。”   小太监诺,来人便悄悄的离去了。   姜瑾在府里这几日,还算是清闲。   “小姐,是不是该寻个机会进宫了?小姐应该多多和公主殿下来往,对将军府都是有好处的呢。”丫鬟阿俏端着茶点进来道。   “你说的是。只不过,我将公主视为好友,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利益,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她淡淡道。   “是,奴婢知道了。”阿俏轻声应道。   “这是新品?”姜瑾尝了一口,心情都似好了起来。   “是啊小姐。”她笑着。   “坐下来吧,一起吃。顺便把即墨也唤进来。”她道。   阿俏也见怪不怪了,大小姐对他们做下人的总是有什么好东西就一起吃的。   于是便面带喜悦的点了点头,出去将即墨唤了进来。   次日,姜瑾来到宫中,忽瞧见一小太监匆匆从她身旁走过,她多疑的瞟了一眼,继续走着。   “哎?!阿瑾姐姐你怎么来啦!”尉迟茗嫣刚刚才出寝殿,恰好碰上。   她很是高兴的连忙走了过来,道:“阿瑾姐姐,你真的好久没来宫里陪我说话了。”   “是啊,所以我这便来了。”她微笑道。   尉迟茗嫣看了一眼婢女,道:“这下有阿瑾姐姐陪我了,你就不用跟着了,行吧?”   婢女有些为难。   姜瑾缓声道:“放心吧,公主就交给我了,我会好好看着公主的,不会让她乱跑的。”   “多谢大小姐。”其便礼了礼退下了。   “嘿嘿,阿瑾姐姐。今日这天没有日头,还有点凉凉的风,最适合散心了。你也整日在将军府里待着吧,闷得很。这宫中这么大,最宜出来走走了。你日后可得多进宫才是。”尉迟茗嫣拉着她的胳膊,嘻笑着说道。   姜瑾忽的心头有些愧疚,自己这几日在府里也是很闲的,却因为身子有些犯懒,而不愿意进宫。   昨日经阿俏这么以提醒,倒想起真真有许久未进来宫里的,总是不像,既与公主是好友,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公主说的是。”她端雅的笑着。   “嘿嘿,还是跟阿瑾姐姐一起玩让人舒心愉悦。那些个宫里头的婢女,我看着就烦呢。”尉迟茗嫣嘀咕道。   “因为她们的身份低微,所以不得不学会在宫中谨慎小心。公主所说的烦,也是她们关心担心公主的安危呢。”姜瑾轻声道着。   “嗯嗯,阿瑾姐姐说的对!”她“嘿嘿”的笑着。   尉迟茗嫣猛地吸了口气,只觉十分的舒爽,心头这几日的阴霾皆散了去。   若是阿瑾姐姐能够住在宫里头就好啦,她这样想着。   本来自己就没个什么孪生姐妹的,有人能够整天陪她玩陪她说话就好了。   “对了阿瑾姐姐,有件事情我要同你说呢。你帮我分析分析看看。”她忽然停住道。   姜瑾疑问,“是什么事情呢?”   “就是。”尉迟茗嫣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昨日我偷偷甩开婢女,去了一个地方。然后在树下听到有人说话似的,但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大抵是在进行掩人耳目的事情吧。   “然后紧跟着一个小太监就端着一碗汤出来了,一直朝着前头走。我便悄悄跟在后头,那小太监就突然拐了个弯,没影了。再次看到他出来时,碗里的汤已经没有了。”尉迟茗嫣惊奇的说道。   姜瑾想了想,按照公主这样说,那么这个汤到底去了哪里?一定有所古怪。   “我将那小太监叫了过来,询问了一番。他只说自己身子不好,所以让人悄悄给他熬了汤,就在此地交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怕让人见到怪罪。”   “那他为何忽然拐了个弯?他原本直直走的路,是哪一条?又通往哪里?”姜瑾问道。   尉迟茗嫣想了想,抿嘴了会儿,说道:“那小太监说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他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拐了个弯在后墙那里偷偷喝掉出来了。至于他原本走的路,好似通向皇哥哥寝殿的。”   听完公主所言,姜瑾心中愈发的猜疑起来。   不可能。小太监所说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那碗汤一定有问题。   是谁想害尉迟夜?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先前公主说,有人在同那小太监言话。那人的身形与模样,还有声音,你可能辨认出来是何人?”姜瑾询问。   尉迟茗嫣沉吟片刻,道:“模样我看不清,但是身形看起来似个女子,声音我也没听清。”   “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她又问道。   “远远瞧过去,那衣裙似与我殿里的婢女相似。”她道。   姜瑾颔首思忖。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那小太监是何模样?有何特征,公主可知他在谁的手底下做事。”   尉迟茗嫣意识到事情的紧张,便结巴道:“这,这我也不知。就隐约记得那小太监的下颔上有颗挺大的瘊子。”   姜瑾猛然记起,放在进宫的时候,一小太监匆匆忙忙的,面上带着紧张惶然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她那时疑虑的多瞧了几眼,正看到其下颔上的一颗诺大的瘊子。   “公主暂且不要声张此事。”她道。   “啊,可是我今日已经派婢女去找人盯着那小太监了。”尉迟茗嫣紧张道。   这样太过于打草惊蛇了。   姜瑾本想,既然一次没能一击中的,还会有第二次的下手。   如果能够暗中的打探,相信能够守株待兔。   “阿瑾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啊。”她有些急道。   姜瑾沉思,说道:“不,也许公主此举,也能警告警告。”   当小太监发现昨日起疑心的公主,今日就派人来盯着他时,就知晓公主怀疑他,那么这段时日自是会安分守己,不会再轻举妄动了,恐怕他会另想法子。   如果要进行下一步,那么必须会去寻授意他的人。   “阿瑾姐姐,你说他想要害谁啊,我要不要把这事情告诉……”尉迟茗嫣说道。   “不可,暂时不能够声张。我们还不知对方的目的,若是抖露出来,更加寻不到这幕后黑手了。我现在,也只是猜疑。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证实这猜疑。”姜瑾徐徐道。   “那要怎么证明呢?”   “公主暂且盯个三两日,而后立即将人撤回来。这个时候就看那小太监,憋不憋的住,去寻真正授意他的人了。这个时候,公主可以委派暗卫隐蔽的跟踪。介时待他们将话说出来,便冲出来一举抓住。”   尉迟茗嫣仔细的想了想,立马道:“好!这个法子好!只是,本公主身边,没有什么暗卫呀。”   有的,一定有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经过上回出宫被劫之后,尉迟夜一定会采取保护的措施,暗暗派人暗中保护公主。   如此说来,若真是这样,那么公主近日所做的事情,尉迟夜定然也会知晓。   也好,他怀疑起来,也能够提防着些。   这种时刻,皇帝不能够有事,即便她真的很想他死。   但是大局为重,她不能够为了一己私利,而害了整个西谟,与将军府。   这件事情,想必尉迟夜知道了,也会暗地里查的,所以她暂且还不必担心什么。   只是公主这里……   姜瑾开口道:“公主,我这几日空闲的时候都会来宫里头走走,放心吧。”   尉迟茗嫣点了点头。   “若没有暗卫,直接派个谨慎一些的,信得过的手脚利索之人即可。”   “好的阿瑾姐姐,只是你不在我身边我总是心里没底,很害怕。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做过。”她道。   “公主放心。只是阿瑾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姜瑾轻声问道。   “是什么?阿瑾姐姐你说。”她乖巧道。   她微微看了看四周,如果是暗卫的话,想必就在这附近,而且他们的耳力比较好。   姜瑾附在她的耳边,道:“公主身边,其实应该有个武艺高强的人在保护着公主。”   尉迟茗嫣有些惊诧,问道:“不会吧。姐姐又是怎么猜到的呢?”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留下公主一人匪夷所思的在想着,终究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皇哥哥派暗卫在她身边?不是吧……这种被监视的感觉也太不好受了。   “一切,都是为了公主着想,不必太介怀。公主看我,我身边不是也有一个侍卫吗?一般人在的时候,他也会隐蔽起来,让任何人都看不见。正是这点的好处,可以让我能够得到充分的保护。”姜瑾宽慰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西域美人被暗算   “也是。”尉迟茗嫣道。   “走吧,我们去后花园看一看。那里的花儿逢春想必开的很好。”她微微一笑。   “好呀阿瑾姐姐。”   暗处,即墨盯了一眼身旁的人,眼神里带着古怪。   真的被小姐猜中了,他边上的人,就是保护公主殿下的暗卫……   “你看我做什么。”他正色问道。   哪知,人根本理也不理,早就隐秘的跟着公主的方向一路走了。   即墨无言。他也跟着自家小姐走了。   姜瑾与公主在后花园内赏花,却不知今日的尉迟夜也是极其的空闲,处理完了这段时日的公文,便想着来散散心。   “哎,阿瑾姐姐,你快看前头,是不是我皇哥哥啊!”她微眯着眼睛问道。   好像是的……真是冤家路窄。   好好的,她做什么要提来后花园赏花呢。   尉迟夜身旁的公公也看到了,便道:“皇上,前头好似是公主殿下与姜家的大小姐。”   “哦?”他放眼望过去,确实是。   于是便走了过去。   “皇哥哥,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后花园赏花的呀。”尉迟茗嫣凑过去揽着他的胳膊笑道。   “朕已经处理完了这段时日的公务了,想着赏完花便去瞧瞧你。哪知嫣儿也在这里啊,还同姜大小姐一同。”他说着,便望向姜瑾。   “皇上,是阿瑾想着。打春了这后花园的花儿开的想必很好,所以便央求公主带阿瑾过来了。”她说道。   尉迟茗嫣跟着附和。   “那就一同走走吧。”   “是。”她面上淡淡的。   “嫣儿啊,朕有些话要同姜大小姐说,你……”   “噢,嫣儿去看看那些花儿。张公公你带我去吧。”尉迟茗嫣说着,便朝着反方向走过去,欣赏那遍地开的旺盛的花草。   姜瑾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朕有好久未曾同大小姐一起这样漫步谈话了。”尉迟夜负手,悠悠道。   她不禁转头看向皇帝,近日的诸多事情困扰其,气色也大不如从前了。   她垂目,说道:“是啊,皇上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而阿瑾也是深闺不出,很少有机会能同皇上这样一起漫步。”   “朕想问你。去了边疆后的日子,可难过?”尉迟夜问道。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三月了,皇帝现在才问她。   “没有什么难不难过的,都已经过去了,多谢皇上关切。”姜瑾停顿脚步,颔首礼道。   依旧是这样疏离的关系。   尉迟夜没有在意,继续走道:“你若无事便经常进进宫,多陪陪嫣儿。朕现在公务是一年比一年多,没有太过的时间,也是分身乏术了。”   “是,阿瑾明白。皇上为了西谟,付出甚多,不仅朝臣,想必百姓皆有所感念。”她缓缓道。   皇帝没有言话,只是悠悠的眸子飘远,忽的站定,定睛问她道:“你今年岁数几何?”   “十五。”   “很快便要及笄了吧?”他又问。   “是。”她低低道。   尉迟夜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再说了。   姜瑾却在那一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冷汗淋漓。   她一直都在害怕着,害怕皇帝会不会待她及笄的时候,兑现旧载的承诺。   今年已经过完年了,等到生辰那日,是真切的十五及笄了。   最好在那之前,能够……   但她还是在犹豫。   “近日大将军与大夫人还好么。”尉迟夜无心问道。   “……还好。”她回道。   尉迟茗嫣去摘了一朵花儿来,然后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跑过来。   张公公在身后疾步的走着。   “皇哥哥,阿瑾姐姐,你看这花,生得多好啊。我要带回殿里去,寻个瓶养着。”她开心的笑道。   “确实好看。”姜瑾微微笑道。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有皇哥哥在,阿瑾姐姐就像变了人似的,那样疏离陌生的样子。   难道她害怕皇哥哥吗?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那你们方才在聊些什么呢?”尉迟茗嫣古灵精怪道。   尉迟夜看了一眼姜瑾,笑道:“你是在问你皇哥哥,还是在问姜大小姐啊。”   “那当然是,当然是两个都问啦。”   “那要如何作答?”   “皇哥哥先说!”她调皮道。   姜瑾笑的淡淡,似局外人一般。   “皇上,差不多时辰了。”张公公在一旁提醒道。   “皇哥哥你要去哪里吗?”尉迟茗嫣立即兴致降了下来。   “朕要去瞧瞧元妃。”   噢是,皇贵妃娘娘她还怀着哥哥的孩子呢,真希望她能早些生下来嘿嘿,这样自己就可以做姑姑啦!   “那皇哥哥你快些去吧,这里有我阿瑾姐姐在呢。”她催促道。   尉迟夜便看了二人两眼,于是负手离去了。   “阿瑾姐姐,你最近在府里都做些什么呢?”尉迟茗嫣跟她一同散步一边问道。   姜瑾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发发呆,写写看看罢了。”   她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可去王侯大人府上了?那年年有为难你吗?”   “没有去。近日春乏,身子也比较疲懒,还是想要在府中待着,不愿去太远的地方。不过来宫中相陪公主,我倒是极乐意的。”   尉迟茗嫣一听,不对呀,阿瑾姐姐这个意思就是不想去王侯大人府上了吗?难道还真的是因为那年年?   但是姜瑾只是因为待在府里安全,不出去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地方纳兰清如。   然现在君无弦已经成功的将人手安插进了凉宫,怕是纳兰清如想要对付她也是分身乏术了,此间怕正是在忙着对付那安插进来的人吧。   所以现在也可以去他府上了。   “那王侯大人他有来找过你吗?”尉迟茗嫣想要弄清楚,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姜瑾点头道:“年后来过。”   看阿瑾姐姐这模样,也不像是他们吵架了的样子,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肯定,肯定就是那年年!上回她过去的时候,看她那副任性胡搅蛮缠的模样就来气!   “公主?”她唤道。   “阿瑾姐姐你放心,我早晚都要收拾那小丫头的!”尉迟茗嫣气呼呼道。   “……公主你在说什么。”姜瑾有些茫然。   “姐姐不是因为那年年的原因吗?因为有她在,你就不能同王侯大人卿卿我我啦。”   她面上绯红了一瞬,什么卿卿我我……   “不是因为这个,公主。”她十分的无奈道。   尉迟茗嫣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嘛。”   “真的是因为不想动,犯懒呢。不然,明日我便去一趟吧,可好?”姜瑾拗不过道。   那自然是好啦!他们俩关系好了,她就高兴!   “不过,年年也没有公主说的那样,她不过是年纪有些小罢了。我相信她还是很单纯善良的孩子。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她说道。   尉迟茗嫣只是暗道阿瑾姐姐才是最善良的那个,对所有人都这样的好。   可是没由来的,她就是不大喜欢那年年嘛,总之就是不喜欢。   她就希望那个年年,能够赶紧离开王侯大人的府中,让姐姐与大人更加自由一些。   她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别处去。   忽然很是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周围,低声在她耳边问道:“姐姐什么时候同王侯大人成婚哪。”   姜瑾哭笑不得,他们二人倒是成了公主打趣的对象了。   她回答不上来,便只是浅浅的笑着。   尉迟茗嫣暗暗嘀咕着。   “对了公主。”她正色道。   “嗯?阿瑾姐姐想说什么?”   “是有关,元小公子的。”姜瑾道。   元堇德??他又怎么了?   望着公主一脸懵的模样,她继续道:“元小公子至今还没有个一官半职的。如今纳兰王氏在朝廷上也没什么说话的地,自从出了那等事情过后,更是难上加难了。但小公子与此事无关,要怪也只是怪纳兰清如。一码归一码,我终究不希望看到朝臣们一旁倒的局势。”   尉迟茗嫣微微皱了皱秀眉,这确实比较难办了些。   “阿瑾姐姐是想让我,在皇哥哥那说些好话?”她忽的意会道。   姜瑾笑着点点头,说道:“公主真是聪慧。”   元堇德又是现如今有了身孕的皇贵妃的亲弟弟,加上这一层关系,想必皇帝会有所开恩吧。   纳兰清如这件事情,确实让小公子无辜了些。   “嗯……好!看在阿瑾姐姐的份儿上,本公主就替那元堇德说一回好话!”尉迟茗嫣趾高气扬道。   她不禁轻声一笑。公主表面上虽然表现出很讨厌小公子的模样,其实还是很关切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了。   只是看她的面子?不,公主心底善良又单纯可爱,她最是不会扯谎了。   姜瑾又闲逛了会儿,看了看天色,对着她道:“公主,阿瑾该出宫了。”   尉迟茗嫣有些不舍,但是她明白,不可能有一个人可以陪她一辈子的,总是要离开的。   她点了点头,垂头丧气道:“那阿瑾姐姐,你记得多来宫里头陪我玩。”   也不知这样的自己,还能够多玩几年呢。所以更要珍惜当下啊。   “放心吧,我会的公主。”姜瑾宽慰的笑笑。   “你那个侍卫在吗?回去路上小心些。”她关切道。   “在呢。即墨。”她凭空轻唤。   一个黑影便立即从一旁闪现出来,来到两人的面前。   哇,真的好神奇呀。尉迟茗嫣笑着看着。   姜瑾微微欠身,便与即墨一道出宫了。   今日阿俏留在府里头,她没有带过来,只觉得自己一人就足够了。   尉迟茗嫣便也回到了寝殿里,将先前阿瑾姐姐说的话告诉婢女,让她寻个可靠之人去悄悄监视着小太监,有什么情况就立即告诉她。   而后整理了理衣裳,她想着,这个时候皇哥哥一定还在皇贵妃娘娘那里。   正好可以说说元堇德的事情。若是皇哥哥问起来了,就说阿瑾姐姐走了,她觉得有些无聊,就来瞧瞧贵妃娘娘。   姜瑾与即墨上了马车,她还开玩笑道:“今日头一回没带阿俏进宫,莫名的还有点清静了,不然以往她是要聒噪的喋喋不休起来的。”   他也跟着微微笑了笑。   “咦?你从来都不苟言笑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她有些惊奇道。   “没什么小姐。”即墨又收回了笑容,恢复了正色。   让姜瑾以为,仿佛方才是有些眼花了呢。   回到了将军府,丫鬟阿俏一上来就嘟囔着嘴。   “怎么了。”姜瑾问道。   “小姐现在有了即侍卫了,就不再需要奴婢了。”她嘴中嘀咕着。   “怎么会呢。”她笑着道。   阿俏这才不想听呢。   姜瑾心中轻叹,真是平日里头对他们太好了,给惯坏了。   凉国都城内。   清潭受纳兰清如的命令去殿外打探了一番,说皇上正在宴请西域来的人。   “可恶,当本宫是挂牌的吗?”她身为堂堂皇后,竟然不让她一起在宴席中。   现在被关在这殿内,能做什么?   “既然不让本宫出去,本宫便另想法子。”她的唇角邪邪的上扬起来。   “皇后娘娘,有什么计策吗?”清潭小心翼翼的问道。   纳兰清如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即闭嘴不再多问了。   过了一会儿,心腹来了,手中还捧着一个木盒子。   “主子,这便是他们带来的香粉。”   她接过,缓缓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粉质细腻不已。   纳兰清如端着香粉,来回的走在殿内。   “将匕首取来。”她忽道。   清潭大骇,问道:“皇,皇后娘娘你要匕首做什么,您可不能做啥事啊。”   “废话!本宫怎么可能用来伤害自己!”   她便迟疑着将包裹在帕子里的匕首取了过来。   这只有她与娘娘知晓,是用来以防万一的,旁人根本不知道。   只见纳兰清如接过,将匕首埋入了香粉之中。   清潭不是很明白皇后娘娘此举,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在一旁瞧着。   待匕首确定埋的不深不浅时,她将香粉盒子缓缓的盖上。   “放到原处去。”她命令道。   心腹诺,立即捧着盛有匕首的木盒子香粉,腾身的便放到了原来的地方,看起来没有被任何人动过的模样。   纳兰清如桀桀怪笑着,看了一眼清潭,道:“你想问什么。”   “奴婢不敢。”   她却自顾自道:“本宫将这匕首放入香粉盒子里,让皇上以为西域之人不怀好意。如此便多了分戒心与提防。”   清潭闻言了然了过来,道:“皇后娘娘真是聪慧!”   “只是,还缺了些火候。做事还是要做的圆满一些比较好。”纳兰清如的眼角上挑。   “可娘娘我们要怎么才能让皇上发现呢?”   “让本宫好好想想。”   另一旁的宴会上,凉皇笑眯眯的款待着。   “皇上,云儿敬您。”西域美人一杯酒见底。   “云儿真是好酒量,好酒量啊。好!朕奉陪!”接着,将见底的酒杯示人。   一席间,宴会上兴致满满。   “本宫想到法子了,连面也不用出,就能扳倒那个小贱人了。”纳兰清如诡异的笑着。   清潭的眼睛亮了亮,“皇后娘娘盛慧,是什么法子?”   宴会间,一小太监端着马尿正经过,忽的被人击中似的脚步生滑,直直的摔了出去。   马尿瞬间倾洒在了地上。   “什么味儿?”凉皇的眉头微皱,掩着鼻子就令人作呕。   只见不远处爬起的小太监,他命人将其给带了上来。   “你在做什么!”凉皇怒斥道。   “奴才,奴才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脚,正要端着这马尿去施肥,却不想硬生生的洒了一地。”   “办事不力!给朕拖下去斩了!”   好好的一个宴会,这会子什么也不能吃了,让西域之人看了笑话去。   小太监哭喊着饶命,最终还是被拖了下去,当了个冤死鬼。   西域美人忍着作呕的的样子,实在吃不下这饭了。   一旁的公公提醒轻声道:“皇上,不是有西域带来的新品香粉吗?据说香飘十里,这马尿总得好几日才能彻底散的没味。倒不如试试看?”   凉皇想了想,道:“快去取来。”   西域美人与一旁随行的人对视了一眼,不明白皇帝是让人去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公公便端着一盒香粉过来了。   “今日还要多亏你们给朕带来了这个香粉啊。”他笑呵呵的命人打开。   盒子一打开,就是一阵舒爽的清香,将那马尿的味道给盖了去,甚是浓烈,只能闻到一点点了。   “望二位莫要见怪。”凉皇笑着。   “怎么会呢,这香粉也是派上用场了,云儿很是高兴呢。”西域美人缓缓笑道。   香味渐渐有些散了,公公便以手在里头微微翻搅了翻搅,好让新的香气更加的浓烈些。   但就是这么的一翻搅,公公发出了一声古怪的疑惑声。   “怎么了。”凉皇望过去道。   公公便颤着手捞出了一把普通的匕首来。   西域美人当即面目惊了惊,但很快便掩饰了下去。   凉皇面目阴沉,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公与等人立马跪了下来。   “皇上,这并非是我们放进去的。我们怎么会要谋害皇上呢,请皇上明察。”西域随行之人跪道。   “可是这匕首确实的就在这香粉盒子里头,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凉皇怒的面目都赤红。 第三百三十八章 送给姜家姐姐   西域美人的眉头紧紧皱起,蓦地想起白日里头得罪了那趾高气扬的皇后,很有可能就是她陷害的自己,但哪有那么容易。   “皇上,以我们对皇上多年的来往友谊,是怎么可能要害皇上的呢?又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呢?”   凉皇定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说道:“朕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这匕首分明就是从香粉盒子里头捞出来的。”   “万一是有人栽赃陷害的呢,皇上。”西域美人虔诚道。   “不可能!朕的皇宫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二人便不言话了,只是跪在了地上,清者自清。   “若皇上不相信,我们也无话说。”   凉皇望着地上的两人,多疑了一瞬,转身压低声音问公公道:“你去查查,在此宴会期间,有谁进过放置香粉盒子地方的人。”   公公应了一声,立马去办。   过了会儿,带过来了一个婢女。   “皇上,这就是负责看守的人。”   “你说,有没有动过这香粉盒子,说不出来朕就认定是你要谋害朕!”   婢女吓得立即跪倒在地,求饶道:“不是奴婢啊皇上,奴婢根本不知情啊。”   “皇上,能否让云儿来问一问这姑娘呢?”西域美人恳求道。   凉皇想了想,道:“准。”   “这位姑娘,你仔细的想一想,有没有刻意的人来过屋子里。或者你中途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屋子。”她细声慢语的问道。   婢女见她如此平添了一份好感,渐渐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结巴道:“先前,先前我去上了趟茅房。”   凉皇的眼睛微动。   “皇上,一定是有人趁着这个时候动了香粉盒子。”西域美人提醒道。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皇上。”婢女求情道。   “将这个匕首,拿到宫中去查。”他命令道。   “今日就到此吧,来人,去给二位贵卿安排住处。”言完,便离去了。   心腹在暗地里看完事情的经过后回去禀报给纳兰清如。   清潭听着只觉得可惜,还是失败了,但前者却笑着。   “皇后娘娘,您为何在笑呀?不是事情都……”   “你懂什么。”她傲慢道。   皇上的性子,她作为皇后还不明白么?这样一个多疑的人能走上皇位,你以为靠的是什么。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婢女说中途去过一趟茅房,就能证明西域的人是无罪的,那也太小看了皇上吧。   那块匕首,只是最普通的匕首,皇上是根本查不到什么的,查不到,就代表没有结果。   而纳兰清如她,要的就是这个没有结果。   皇上生性是多疑谨慎的,越是没有结果,他的心里就越是不会安定。   那先前泼了马尿的人也是她安排的,但现在人已死,就更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皇上他即便猜测到西域根本不会要谋害他,但事实摆在了眼前,那块匕首是他亲眼看到的,在香粉盒子里头的。   所以这样的冲击对于皇上来说,心中已经存了一份忌惮与猜忌。   这便是纳兰清如想要的。   有了这一层,皇上便更加想到,为何西域要将那小贱人硬塞过来,一定是存在阴谋的。   这样一来,她没有费一兵一卒,就已经将那个小贱货给扳倒了。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谁还能比的上她,更适合做这后位呢。   “皇后娘娘真是聪明!”清潭赞赏道。   西域美人与随行的男子被安排分别住进了一个屋子内。   夜深人静的时候,二人在谈话。   “都是我不好,白日里头不应该同那皇后娘娘起冲突的,定然是因为那件事情,此次便被她陷害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件事情过后,皇上明显对我们的态度转变了太多,一定有所猜忌。”   “那怎么办呢,要是不能在凉宫立足,大人交代给我的事情,便办不成了。”   “你先放宽心,一定会有法子的。”   随行的男子说完,便灵敏的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立即暗示了西域美人。   于是便立即将烛火吹灭,装作歇息了。   待许久过后人走了,二人才如释负重。   “一定是皇上不放心,派人过来打探的。”   “那皇后娘娘心机也太深了些,一面也未出,竟然能陷害我们至此。”   “我先回房了,暂且我们不要多说了,明日再想想法子。”   心腹回到了纳兰清如的寝殿里,说看到皇上派人去盯了西域来的人。   “果真如本宫所想。”她邪邪的笑着。   “那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做。”   “你可以歇着了。”纳兰清如面上带着得逞的笑。   心腹诺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她开始放声的大笑了起来,十分的痛快。   真是愚蠢,就这点伎俩也敢和她斗。   她还没使出什么气力,结果就给倒下了。   她纳兰清如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够威胁到她。   次日,西域美人实在没有法子了。   她能确定是那皇后娘娘陷害的她,但是不可能将这罪责让她供出来。   况且那泼了马尿之人已死,婢女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动的香粉盒子。   皇上查也查不出来,这已经是个死局了。   如果这样一直没办法证明清白,皇上必定会越来越不相信她。   介时她如何在宫中立足,完成大人所托呢。   西域随从离开之前,她将一封书信递给他,让他尽快派人送到大人的手中。   这件事情,还得求助大人才是。   西域美人现在暂且住在宫里头,但还没有什么身份。   凉皇假借不放心西域大使回去,以看护的名义,派人一路护送其回去。   而西域美人在宫中,也安插了一名婢女日夜看着,所以在皇帝的视线之下,他们二人自是不会做什么。   君无弦收到书信之后,已是几日的光景了。   “主子。”合须提醒道。   他缓缓放下书信,手指轻叩于木桌,微沉吟一会儿。   “府中死士有几名?”他抬眼问道。   合须有点愣,答道:“十余。”   “择一人过来面见我。”君无弦收了书信,放至一旁。   他十分的不解,但还是按照主子所说去做了。   蓦地,一名死士前来。   几日过后,凉宫里忽然发生了一十分件轰动之事。   竟然有人夜半刺杀皇帝。   但最终经过禁卫军的围剿,还是被拿了下来,当堂押送由凉皇亲自问审。   “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朕,朕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你这个狗皇帝,杀了多少无辜之人,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皇上,属下寻到一件赃物。”禁卫军将东西呈了上来。   凉皇打开帕子一看,竟是匕首,而且这样的眼熟。   他想了想,命人将前几日从香粉盒子里捞出来的匕首对比,竟完全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匕首在民间随处可有。   “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谋害朕了!”凉皇问的极其隐晦。   “是,不错。前几日我早就暗示过你了,只可惜你这样愚钝,竟不把我的暗示当成好意。这厢我便来刺杀你了!”   “放肆!”禁卫军狠狠的喘了其一脚,口吐鲜血。   凉皇立即想起了前几日的事件,他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说过了,替天行道。早些知会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准备。那香粉盒子里的匕首,就是我刻意放的。想不到你一点也没注意到,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却不珍惜。”说着,便冷哼了一番。   凉皇瞬间大彻大悟。   原来这一切都是此人搞的鬼,害的他误会了西域大使与云儿。   险些让他凉国与西域失和!真真是让人愤怒!   “来人!将此人给朕押下去,五马分尸!”   “是!”   被押下去的人面上带着凄然的笑容。   大人,终于能够还了您的恩情了。   他缓缓闭眼,身为一个死士,从不惧怕死亡,永远效忠于主子。   此事风波过后,凉皇心中愧疚不已,亲自去看了西域美人。   “云儿,是朕误会你了。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都怪朕。”   “皇上,没关系的。”云儿和善的笑着。   凉皇想了想,道:“朕一定要补偿你,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云儿什么也不要,只是希望能够陪在皇上的身边。”她的这话说的极其的隐晦。   “好,朕封你为云嫔,这是朕唯一能给你的补偿了。”他拉着人儿的手道。   夜色已暮沉,云儿抓住机遇,面上带着点点羞怯,道:“多谢皇上。皇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该歇息了。”   凉皇望着人儿的身段留恋不已,立刻答应,缓缓抱着人儿上了床榻。   次日,公公念旨。   云儿顺理成章的便成为了云嫔。   西谟,合须将消息带给了君无弦。   “主子,事情已经办妥。”他郑重道。   “尸体呢,可寻到了。”   “在乱葬岗,弟兄们已经差送了回来,属下会按照主子所说,好生埋了的。”   只是,不过是一个死士而已,天底下每日得死多少这样的人,都是为了主子做事,死而后已的人。   主子却这样心善的,想那死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近日,宫中可有异常。”君无弦缓缓问道。   合须立即答道:“属下的人都在盯着,主子放心吧。”   此间,西谟的宫中。   尉迟茗嫣派去盯着小太监的人一无所获。   那小太监精明的让她气的跺脚,真是够贼的。   竟然发现了她派人跟踪,就干脆一点事也不做了。   她忽的想起来阿瑾姐姐嘱托她的,跟了几日过后,当即立马收手。   尉迟茗嫣便命人撤回来,不用再跟了。   她想了想,恍然大悟,这招是不是就叫什么欲擒故纵。   小太监发现自己没被人跟了过后,立马想着得赶紧找到人通报消息。   先前是明目张胆的,派了几个人跟着。现在又明目张胆的撤回来,让小太监知晓她发现了没有什么消息可探便不再追查了。   实际上,她照着阿瑾姐姐所说,让人在宫中寻了个武艺高强可靠之人,隐蔽的跟着,来个一网打尽。   尉迟茗嫣想想就高兴,太刺激,简直是太刺激了些。   头一回,她干这么刺激的事情。   “记住了,千万不要被发现啊,不然本公主要你好看。”   “是。”   先前她答应了阿瑾姐姐,替她在皇哥哥面前美言了元堇德。   元贵妃娘娘也在,就更加顺利了。因为她同元堇德是姐弟嘛。   不过皇哥哥说暂时宫中还寻不到什么适合的,若他想到了,便给元堇德一个一官半职的做做。   “阿瑾姐姐可真是聪明呀。”尉迟茗嫣感叹道。   姐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能想到这么多的好点子,能顾虑这么的事情,也真真是仙人也。   第二日的时候,尉迟夜下发口谕,任元堇德为少卿。   当即他便谢恩,到了将军府寻姜瑾再谢。   “你为何要谢我呢?”她问道。   他有些懵,道:“不是姜大小姐为我在陛下面前说的好话吗?”   “非也。”她道。   “那是?”   “是公主殿下。”姜瑾浅浅笑道。   公主……元堇德神情有些错综复杂,竟然会是她。   “是啊,很意外吧。别看公主平日里头喜欢打打闹闹的,实际上也是很有想法的。我也只不过是随意同她提了一提,她便上了心,这才对皇上说了,有了你这个少卿呀。”   “可是……”   “要谢,你就谢公主吧。如何,这个职位。你可还满意呢?”姜瑾正色询问。   要说满意,谈不上。他还以为自己能有用武之处,却不想。   不满意吧,也谈不上。这份职位已经是很好的了。   她似看破了他一样,笑道:“无论怎样,你都得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是吗?”   元堇德颔首。   “若真到了国家兴亡的时候,小公子,不,少卿也可以冲锋陷阵,保卫国家。这等不是匹夫有责之事么?无论到了哪里,身于何位,都是做一些对国家有利的事情。这一点,你可要明白。”姜瑾提醒道。   这种事情,毕竟不是说喜不喜欢就能做好的。   “我明白。”元堇德说道。   午后,尉迟茗嫣在殿里得意洋洋的,仿佛在说:是我哟,是我哟。多亏了有本公主,他元堇德才能有今日的光辉殊荣。   “公主,元少卿来了。”婢女在外头通报道。   什么?他来干嘛?不会是专程来感谢我的吧?   尉迟茗嫣瞬时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裳,清了清嗓子坐正身子。   “公主。”元堇德微礼了礼。   “你这可不是感谢礼啊,就对本公主行这么小的礼啊?”她扬了扬眉道。   “多谢公主此次替堇徳争取了这少卿一位。”他压低身子行礼道。   这还差不多嘛,她摆了摆手让他起来。   “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争取的。”尉迟茗嫣突然意识到。   噢,肯定是阿瑾姐姐,肯定是阿瑾姐姐说的。   所以元堇德才会过来答谢她。他自己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说,是不是我阿瑾姐姐叫你来你才来的。”她嘀咕道。   “就算姜大小姐不提,我若得知是公主为我。也一定会过来拜谢的。”元堇德正直道。   尉迟茗嫣听着,扬了扬眉,道:“好吧,就算你有良心吧。”   “那你,你怎么不跟阿瑾姐姐一起来呢。”她问道。   “为何我要和姜大小姐一起来?”他反问。   “哇,好你个元堇德,竟然敢这么对本公主说话了。你以为你当个少卿就很了不起,是不是。”她走到他面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他道。   元堇德无语,他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索性就不想说话了,反正跟她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就都能吵起来。   “啊,我明白了。你现在敢摆架子了,竟敢无视本公主。”   婢女自一边默默叹气,公主殿下也太能想象了些,明明元少卿还什么也没说呢,真是一对冤家啊。   “没有。”元堇德道。   尉迟茗嫣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再瞧了他两眼。   “你平时不是总和我抬杠的吗?”她质问道。   “公主身份高贵,堇徳怎么敢呢。”他淡淡道。   哈,也知道她身份尊贵呀。好好,既然他这么乖的份儿上,她就不寻他的麻烦了。   过了一会儿,婢女才意识到自己在一旁干站着不对,于是忙让他坐下来,给他沏茶。   “还有本公主的呢,你应该先给本公主上茶,然后再给他知道吗?”尉迟茗嫣训斥道。   婢女无奈,公主殿下又作妖了。   此间王侯府中,年年安生了好一段时日,都在跟景的后头学着雕刻。   现在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了。   “景哥哥你看,我这身形雕刻的不错吧。”她笑嘻嘻道。   “还不错。”他瞟了一眼,继续自己手头的。   年年只是随意一看,便惊奇的感叹道:“我一直未怎么注意到你的,可见你现在雕刻成样,可真像啊。”   景也觉得,不过就是小小姐让她雕刻的姜大小姐,让他怎么都感觉有些别扭。   要是让主子瞧见了,还以为他暗暗欢喜姜大小姐呢。   “不错不错,雕刻完了之后我就替你送给姜家姐姐吧。”年年无心道。 第三百三十九章 年年挑拨   景就觉得很是疑惑了,“为什么要送给大小姐。”   “你雕刻的她,不送给她,难道自己收藏着吗?哦,我知道了,难道你喜欢姜家姐姐?”年年偷笑着。   怎么可能,他翻了翻眼。   送就送吧,只是不能以他的名义,不然是要出大事的。   他万般的嘱咐道。   “我知道啦。我会托合须哥哥走一趟的,就说是我雕刻的。”年年说道。   一开始,这木人儿她是因为想要试试水,所以才让景哥哥雕个姜家姐姐试试看的,却不想他真的雕的这样好看,年年铁了心是要跟他好好学了。   等学完了,再自己雕个弦哥哥,他一定会夸奖自己的。   年年幻想着,一边笑着以小刀削着,一边走着神。   “哎呀!”她忽的疼得叫出声。   景忙看过去,发现她的手指一块肉被削到了,正不断的往外冒血。   “痛死了痛死了,你快想想办法呀。”她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他连忙从身上拿出随身带的止血药粉,洒在了她的手指上,然后从自己的衣袍撕下一块布,给她暂且包扎。   “你的衣裳毁了。”年年疼得面容扭曲道。   “没关系。”景替她包扎好,看了看,确定不松不紧。   “嘶,疼死了。”她皱着眉头一直望着自己的伤口。   他继续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刻着自己的木人儿。   年年嘀咕着,她都这样了,都不关心关心一下的。   白叫了这么一段时日的景哥哥了。   她本想着,去跟弦哥哥说说的,让他关心自己一会儿,但是又怕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了,一定不会再让她继续下去的。   指不定,还会连累到景哥哥呢。   “你是不是也经常会受伤的呀?”年年见他方才处理伤口速度很快,俨然一副很熟练的模样,再加上那止血的药粉,定然没有少受过伤。   “那是当然的。”景道。   为主子办事,保护主子,怎么可能会一点伤痕也没有呢。   “干你们这行的也太不容易了些。”年年忽然道。   他也只是瞧了她一眼,笑笑摇头。   这么个小姑娘,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嘲笑了一样,便鼓气问道:“你这是什么样子嘛。”   “没什么。”景专注着道。   君无弦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便缓缓走出了房门。   “主子,你出来了。”合须从房梁上轻跃而下。   “年年近日在做什么。”他问道。   这,这个嘛,貌似不能说……   感受到主子质问的视线,他硬着头皮道:“一直跟景待在一块儿呢。”   他也没说干什么,这样就不算是出卖了吧。   “他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呢?都在做些什么?”君无弦淡淡道。   “这,属下也不知。”合须低低着头道。   他亲自身形纤纤的走在了院落里。   年年与景正贴着墙,仔细的雕刻着,未曾发现到有人靠近。   合须清了清嗓子,发现他们无动于衷,于是又清了清嗓子,二人才反应过来。   “弦哥哥,你,你怎么来啦。”她立即将手中的人儿放到身后去,勉强笑道。   “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君无弦淡然道。   “没做什么呀。”年年的眼睛上瞟。   景收好木人,上前老实道:“属下在教小小姐雕刻。”   雕刻?他看到了人儿身后手上包扎的布。   “跟我来。”君无弦对她道。   年年微微转头,一副求救的模样。   景当作视而不见的样子,让人儿顿时泄气的默默跟着走了。   完蛋了,弦哥哥会不会发现她在这里不学无术,会恼怒啊?   一路上,小小人儿都在胡思乱想着。   “给她重新包扎。”到了屋里头,君无弦对合须道。   后者还愣了几瞬,才反应过来,看到小小姐受伤的手,主子还真是眼尖啊。   合须得到了准许,便在一旁的柜上寻到了一个小玉瓶,再在一旁取出一条白布来。   一番替年年小小姐包扎过后,她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好像没惹小小姐不高兴吧。   出于放心,合须还是问了句,“小小姐为何不高兴?”   “弦哥哥为何不亲自给我包扎呢。”年年失落道。   姜家姐姐每回来的时候,弦哥哥都是亲自给她热茶水,拿小被盖腿的,什么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都不用姜瑾姐姐动的。   而她现在都受伤了,弦哥哥都不愿意亲自动手帮她,而且看起来也并没有很关切的样子。   若是换做了姜家姐姐,怕是要急坏了吧。   他现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果然,弦哥哥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合须见此僵局,便打着圆场道:“因为我比较擅长一些。”   年年努了努嘴,什么也没再说了。   “将你雕的木人,给本候看看。”君无弦清越道。   她想起了放置在一旁的木人儿,立即拿了起来,面上通红。   “还不行啦,我还没有刻完,很丑的。”年年说道。   “小小姐这刻的是人吗?谁呀?”合须故意调侃她道。   “你明知故问嘛,当然是。”年年瞟了一眼那谪仙般的人儿。   “对了合须哥哥,景哥哥他刻得姜家姐姐可像了。”她眨了眨眼说道。   合须立即面色微变了变。   君无弦的眼眸微动,面上看起来没有太过的神情表露。   “你怎么不说话了呀,你是不相信吗?真的呀,不信我现在借来给你瞧瞧。”年年作势要起来。   “不,不用了。”合须说着,还不望面色难看的望了一眼自家主子。   这景也太不下心了吧,他竟然喜欢姜大小姐,怎么从来都不和他说呢。   这下还要刻下来,也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主子虽然形容不显,但怕也是有所想法。   “为什么不用呀?我这就去拿来给你瞧瞧去。弦哥哥你要看吗?真的刻的很好很像的,景哥哥还要送给姜家姐姐呢。”年年笑着道。   合须默默尴尬在原地,恨不得冲出去问问景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人,这一定是个误会。”他开解道。   “什么,什么误会呀,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呀。”她歪着脑袋道。   “弦哥哥,年儿带你一起去看,走吧走吧,一起去看看嘛。”年年拉着他宽大的衣袖,撒娇道。   “不用了。”君无弦微微拂开衣袖。   她缓缓松开了手,对于他的冷淡很是伤心,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   果然,弦哥哥只在乎姜家姐姐,只要提到关于她的事情,他就这么的在意。   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这样冷漠的,只有对她的时候,那样的温柔。   “本候,还有要事。”君无弦言完,便走出了房门。   年年想要迈开步伐去追他,但是却一步也迈不动。   “小小姐,你添什么乱呢。”合须说道。   他不相信景会喜欢姜大小姐,他方才仔细的想了想,都觉得不可能,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   “是,我添乱了,我每天都在给你们添乱。”年年在原地,眼泪滚落了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严重了,连忙道:“小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那样说的。”   “没关系的合须哥哥,你说的都是对的,我确实只能给你们添乱。”她望了他一眼,便也跟着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间。   这都是什么事呀……他快要崩溃了。   姜大小姐,偏偏姜大小姐这段时日都不来王侯府,他都要认为真的是因为年年小小姐的原因了。   小小姐一来,整个府上都乱了……   合须想了想,还是应该去问问景。   于是三两下便来到了他的身边,果然看到他在雕刻,惊奇道:“你当真喜欢姜家大小姐啊?”   景有些懵。   “就因为这件事情,主子面色不大好看。”他唉声叹气的蹲下来道。   “……发生什么了?怎么扯上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有些茫然。   “怎么不管你的事儿啊,方才年年小姐就说你雕着大小姐的木人儿,还要送给她呢。”合须说道。   景一听,就知道是年年故意这样说的。   “你别听她的,我根本不喜欢姜大小姐。”他解释道。   “不喜欢,不喜欢你干嘛雕她呀。”   “不是。是年年让我雕的,她说她想看看,我雕的如何。”景说道。   合须闻言,缓缓站了起身,寻思道:“这么说来,是年年小姐她故意那样说的?”   “至于送给姜大小姐,这话我也未曾言过。”   先前,年年说这么好看的人儿,要拜托合须送给姜大小姐,以她自己的名义。   但却不知,变成了这样有心的策划。   景的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抱歉抱歉啊兄弟,误会你了。这事儿我还得赶紧跟主子解释去,不然他怎么想呢。”合须道。   “可年年她……”   “顾不了那么多啦,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总之先把真相告诉主子要紧。她刚刚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去找找她去,安慰安慰。”合须说完,便没人影了。   为什么又是他善后……景无奈,他长得像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人吗?   正巧,看到年年正丢了魂似的往他这方向走来,看起来很是伤神。   “小小姐。”他唤了句。   听到声音的她,便立刻觉得委屈十分,竟哭着朝自己跑来。   ……景十分惶恐,还没有做好要不要抱她的准备,就被人儿给拥了个满怀。   意外的有些好抱。   “弦哥哥……呜呜,他真的不喜欢年儿……他喜欢姜家姐姐了,不要年儿了……”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担心她会在自己怀里闷死,所以想挣开她,但却被死死的抱住,怎么推也推不开。   “你是不是对大人说,我雕了大小姐的木人,还要送给她。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景复杂道。   “因为……因为我是想试探下……试探下弦哥哥啊……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神情……结果,结果……我真的好难受……呜呜。”年年嚎啕大哭着。   要命。他根本不会安慰人的,竟一字半语也道不出来。   于是景就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由她这么抱着哭了好久好久,保持着僵硬站立的姿势都快要麻木了。   蓦地,年年终于放开了他,景感觉胸前一片热意,被风这样一吹,凉飕飕的。   “对不起景哥哥,让你的衣裳破了,又湿了。”她看着上头一片自己的泪迹不好意思道。   景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对了那个木人儿,我会亲自去和弦哥哥解释的。对不起景哥哥。”她吸了吸鼻子道。   没什么,他也用不着和一小小姑娘置气。   他摇了摇头。   年年对他说了声谢,便觉得自己心里头舒坦好多了。   一会儿,来到君无弦房门前,合须刚才从书房里头出来,见到人儿,有些愣。   下意识的回身望了一眼主子。   “小小姐,你来了。”   “我是来解释的。”   合须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于是就让她进去了。   其实方才他已经跟主子说了,只不过瞧小小姐这模样,也实在于心不忍,就让她进去亲自道歉吧。   “弦哥哥,对不起。”年年真诚的弯了弯身道。   这语气里还带着点哭腔。   屋内窗明几净,有淡淡的熏香缭绕,日头微微照进来,映的那正在阅书的谪仙公子眉头舒缓。   他翻了一卷书页,问道:“为何要向本候道歉。”   竟是眼也未抬,依旧专注的在阅着。   “是年儿撒谎了,年儿不该扭曲事实的。景哥哥他不喜欢姜家姐姐,那木人儿也都是我叫他刻得,说送给姜家姐姐去。”她老老实实的坦白道。   “嗯,本候早已知晓。”他放下书卷,温润抬眼道。   年年有些受宠若惊,赶忙低下头来,道:“是年儿的错,年儿不该这样的。请弦哥哥骂我吧。”   但等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听到一声的责罚。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君无弦淡声道。   “……是。”她咬了咬唇道。   沉默了片刻,年年抬起头来,见他又投身于书籍之中了。   有句话,她一直很想问,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何话要对本候说。”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问道:“弦哥哥同姜家姐姐吵架了吗?为何,姜家姐姐这段时日都不来了,可是因为……”   我。这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姜儿有些忙。”君无弦淡淡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姜家姐姐都在忙什么呢?   不管啦,总之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就好。   不然就会感觉,所有人都不喜欢她……   “那弦哥哥也忙吧,年儿退下了。”年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等候了一下,但看他确实没有要留她的意思,便默默的离开了。   唉,物是人非啊物是人非。   真想回到当初啊。   年年叹着气。不过,是自己变了吗?起先当她听到弦哥哥在西谟的时候,她只是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就已经很满足了。   日日看着他,就更加满足了。   没曾想到,还能够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住进他的府邸。   这样已经很知足了不是吗?是她自己要求太多了吗?   年年坐在檐下唉声叹气的,撑着个脑袋想着。   没错,她确实不怎么喜欢姜家姐姐,也很任性很烦人,诸多不好。   但是她也很渴望别人能够喜欢她啊,特别是希望弦哥哥能喜欢她。   其实,讨厌姜家姐姐的同时,又嫉妒又羡慕她。   她生得那样好看,又沉稳端雅,什么都会,也见过很多大场面。   父亲是西谟大将军,自己又是嫡女。   所有人都喜欢她,最关键的就是,弦哥哥喜欢她。   这一点,就已经远超自己了。   年年总是在羡慕别人,觉得别人的日子都过的很好,只有自己一点也不好。   殊不知,她才是最好的那个。   当她在发呆的时候,合须突然感觉到有马车过来的声音。   他立刻拉开了府门,正见到姜大小姐从马车上下来,还看见了一旁的阿俏和即墨。   他喜不自胜,道:“大小姐,你可终于来了!”   姜瑾微微一笑,道:“怎么?很希望我来?”   当然希望啊!非常非常的希望!大小姐来府里,可是对府上上上下下都是好的啊。   她一来,府里的下人瞧见了,便来问候道:“姜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有好长一段时日未来了,是忙吗?”   “是啊,大小姐不来我们可想了。日日盼着您来呢。”   她只是浅浅的笑着,道:“正如你们所说,因为一些事情绊脚,现在抽出空头了,便过来了。”   下人们笑着,便道下去忙活了。   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了,他们可喜欢大小姐了,还以为大人同大小姐拌嘴了呢,所以才不来的。   现下一见,幸亏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大小姐,主子在书房。”合须笑眯眯提醒道。   姜瑾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失笑。   不过是一段时日未来,竟有些被众人高捧起来的样子了,真真叫人无奈。   她缓缓的走到了廊上去。   丫鬟阿俏对着合须拼命的使着眼色,压低声音问道:“那小小姐在哪儿啊?”   “不知道,刚刚还去主子书房了。”   “不会吧!”她惊呼道。   姜瑾转过头来瞧她一眼,阿俏笑着说没事没事小姐。 第三百四十章 桃花酒(一)   即墨摇了摇头。   “那我们家大小姐若是过去了,岂不是又要被纠缠一番啊?”阿俏轻声问道。   “那也不一定,我觉得小小姐最近学乖了。”合须眨了下眼睛,道。   “说谎。我才不信你呢。”她扁着嘴道。   他摸了摸鼻子,什么也没说了。   那廊下的阶梯,有一人儿撑着脑袋坐着,似是很烦忧的样子。   姜瑾停顿了脚步,定睛一看,是年年。   完了,小姐又要管闲事了。阿俏在心中暗暗不妙。   果见,她转身对合须道:“我过会儿再去。”   “好,我去同主子知会一声。”   丫鬟阿俏与即墨只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了。   不是她说,她们家大小姐人可真是好的。   换做她,这个时候就应该叉腰大笑了,这个小小姐也有今日啊。   年年感觉身旁好像有人,这么一看,险些被吓得不轻,仿佛见鬼了一样。   刚刚她还在心里骂着姜家姐姐呢,这会子她就在自己身边出现,换做谁都吓死了。   难不成,她方才骂的,她能听见?所以来了?   不知为何,总有些心虚。   “年年在此做什么呢?”姜瑾跟着她一同,坐了下来。   她十分的惊讶,指着道:“很脏的。”   “你不也坐着吗?为何我不能坐呢。”她面上带着浅笑。   年年的嘴角有些扯动。   实在难以想象,她这样是因为她是边疆人,他们那里都习惯了这样不拘小节的。   可是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呀,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礼仪啊?   她不会嫌弃地上脏的吗。   但是看上去,又不像是嫌弃的样子,而且还带着这样和善的笑容。   越是这样,年年就越发的讨厌她起来了。   姜瑾见她面上的情绪变幻万千,也隐约猜想到了一些。   “这样坐着,不是很轻松吗?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   “可你应该不是心甘情愿的吧,用不着学我。”年年没好气道。   丫鬟阿俏在不远处瞧着,也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我没有学你。”她道。   年年起身,不想理会她讨厌又嫉妒又羡慕的人。   “你哭过了?”姜瑾问道。   “没有,你是不是想嘲笑我。”她转身质问道。   她只是轻笑,说道:“哭没哭过,不丢人。丢人的是,哭过了,却不承认。”   年年立即火冒三丈了。   “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吧,你就是来挖苦我的。”   “我若是来挖苦年年小姐的,为何还要在此陪你闲聊呢?我是来安慰你的。”   姜瑾觉得,她与这小小姐之间的结,还是要早些化解为好,对大家都好,也不会让君无弦难做。   所以正好有这个机会,说说清楚罢。   “少得意了。别以为弦哥哥喜欢你,你就很了不起了。所以就假装来安慰我,实际上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还不知道怎么嘲笑我呢是不是。”年年指着她道。   这声音略微有些响,让即墨的眉头轻皱了皱。   丫鬟阿俏气的就卷起了袖子,想要冲上去找她理论理论,凭什么要这样说她们家小姐?小姐明明都是为了她好的!   “别去。”即墨道。   “可是小姐她,我咽不下这口气啊。”她气鼓鼓跺脚道。   “我相信小姐,她可以的。”   阿俏抿了抿嘴。   “这样想,你会不会高兴一点呢?”姜瑾反问。   年年一时语塞,道:“什,什么啊,我高兴什么啊?”   “小小姐方才所想,皆是你一人的想法。我确确实实的,不是如你所想那般,也恰好相反。但若这样能让你高兴一些的话,你便那样说我罢。”她起身,拂了拂衣裙上的干尘。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对你怎么样。”她皱着眉道。   姜瑾讶异道:“我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不是吗?”   年年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沉默着。   “小小姐在这府里头,想必日日也很是烦闷吧。王侯大人日日公事缠身,请的教书先生也不满你的意,下人们也都忙碌的,没有人可以陪你玩。最重要的是,府里没有一个女眷,你寻不到一个女儿家能够说说心事。”   所以,她才会渐渐有了这些不好的情绪。   年年被人说到了痛处,嘴硬道:“没有啊,我就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一个人玩最好了,我不喜欢别人烦我的。”   “但愿如此。”姜瑾说着,便欲要离开此处。   她里面在她身后叫住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说几句就要走啊。”   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笑了笑。   而后回过身的时候面无表情,道:“小小姐不欢迎我,我也只能走了,以免挡了小小姐的兴致。”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欢迎你啊,你可不要恶人先告状。”年年道。   “方才你说,不喜欢别人烦你,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所以,我现在便走了,给你留个清静。”姜瑾说道。   小人儿沉默了一瞬,她便示意丫鬟阿俏与即墨走远些。   “他们怎么走了。”年年问道。   “因为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说话呀。”她极耐心道。   “谁,谁要和你说话了。”她虽然嘴上嘀咕着,但还是一边朝着方才的阶梯上欲要坐下。   姜瑾左右瞧了瞧,折了两片芭蕉叶下来,垫在了地上,让她坐上去。   “衣裙若是脏了,也会麻烦吧。”她微笑道。   年年鬼使神差的便听了话,坐了下来,随即撇到了那芭蕉叶的地方,惊讶道:“你竟折了弦哥哥亲自养的芭蕉。”   姜瑾有些愣,是吗?呃……   “没关系,他不会说的。”她料定。   “真的吗?你不怕弦哥哥会怪你吗?心里也不会有罪恶感吗?”年年认真的问道。   她忽然有些微怔,为什么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会想这么多呢。   看来她真的,很在意别人的想法,也很在意自己对于别人会如何。   “不怕。”姜瑾笃定道。   “你可真勇敢。我就不敢摘。”年年说道。   “为什么呢?”她问道。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怕他会……”不高兴。   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年年忽然转变了话锋,道:“怕他会心疼啊。”   姜瑾笑。   俨然,她不相信。   年年轻咳了一声,道:“不要以为你长我几岁,我就会尊敬你。我们边疆,可是没有这些礼节的。”   提到边疆的时候,姜瑾明显的怔了怔,面色有些不大好。   “你怎么了?”她疑问道。   “没什么。”她微微笑道。   骗人,一看就是很有什么的样子。   年年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所以她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你为什么突然脸色就变了,我没说错什么呀。”她仔细回想着方才说的那句话里,有什么她接受不了的话吗?没有啊。   “这样吧,我们交换。”年年忽然正色道。   嗯?姜瑾问道:“你想交换什么呢?”   “你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不喜欢她的原因还用说吗?当然是为了屋里头阅书的那位了。   姜瑾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不高兴?可我想知道。”年年说道。   知道什么?她的过往么,她在边疆待得那段噩梦般的过往么。   “这些贴己的话,我只同很好的朋友说,显然年年小姐不是我的朋友。”她决定下一剂猛药。   年年听了很是生气道:“那我做你的好朋友就是了。”   “如何证明,你对我是真心好的呢?”姜瑾问道。   好吧,实际上是,她是因为太嫉妒太羡慕姜家姐姐了,所以才会说出讨厌她之类的话来。   “其实你来府里也挺好的,至少能听我说说话。”年年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轻笑了一声,这不就说实话了么,实话才中听。   “我也不怕对你说这些,因为我定然在这里待不了多少时日了。”她知道她爹爹不放心她,肯定会早些来接她的,而她又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姜瑾闻言,沉默不语。   “好了,你呢,你告诉我吧。”年年道。   “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方才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我想知道内情。”   “小小姐,是在边疆对么?”她正色道。   年年点了点头,半抱着身子乖巧的坐在台阶上。   姜瑾的眼神飘远,望着那时不时有鸟儿飞过的地方,庆幸自己现在身在西谟。   “我之前,也去过边疆。不过,去的法子惨烈了些。”   她缓缓道着,将自己的过往叙述了出来给她听。   考虑到这种事情说个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她便简略了一些。   年年一边听着,一边面目震惊不已,偶尔发出一声惊呼来。   “想不到你经历了这样多的事情……”年年道。   她忽然对这位姜家姐姐好奇了起来,听了她的故事,对她莫名的有了些好感,觉得不再那么讨厌了。   “然后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姜瑾便将君无弦计划一一说出,其中涉及到情感之类的她巧妙的避过。   但还是让年年心细的感受到了。   他们两个,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样多,分开了这样久,所以弦哥哥才会这么喜欢姜家姐姐吗?   因为失去过一次,便更加的珍惜。   她想起每次姜家姐姐一来,几乎都不用她动手的,什么茶水啦,弦哥哥都亲自温好递给她的。   暖炉早些的备好了,盖腿的小被褥也放在了一旁,随手就能勾到。   这些,好似都已经成了习惯一样。   真是羡慕啊,羡慕弦哥哥对姜家姐姐这样的宠溺。   羡慕姜家姐姐能够得到弦哥哥这么好的喜欢。   年年想着,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是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而且彼此喜欢,从磨难里折磨的走过,相爱相思。   而自己呢,只是揪着很久以前的爱慕,死活不放,是不是太执着了一些啊?   她只是单相思而已,其他的,什么也没做过,只是单单的喜欢着弦哥哥。   且总是麻烦他,纠缠着他。他一定也不好受吧。   年年忽然很想哭,觉得自己太不懂事了。又不是世间上所有的人都能够两情相悦的,怎么自己就是不早一点想开呢。   可是她一边在责骂着自己,一边却放不下。到底怎么样才可以放下呢?她快要疯啦。   “你的路,还长。”姜瑾轻声道。   “你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吗?不要以为长了我几岁,就能够说教我了。”年年含着的眼泪终是憋没了。   “我就是很羡慕你啊,羡慕的要死。父亲是大将军,自己又是嫡女,生得容貌又这样好,所以人都喜欢你。可你偏偏从来不骄不躁,也没有什么架子。那些下人日日都盼望着你过来。你的日子才最最好过呢,你真是让人嫉妒。”她一席话说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卑微。   姜瑾不禁自嘲,她的日子最好过吗?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但她也不会怨她说这一席话,因为她并没有告诉过她的日子究竟是怎么样的。   若她听了,定然是说不出这些话来的,所以呢她不怪她。   如果能够再来一世,她还是会选择这样的道路,这样的日子。   因为她的使命很重要,她有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没有功成。   她的日子,其实是最难过的。   而这些,只有自己知晓。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觉得我说的这些很可笑?”年年问道。   “没有。”姜瑾答道。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你这样年纪的大小姐,我看她们都是很骄傲的,也很幼稚,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但每每瞧着你,就觉得好似沧海桑田一般。是因为你经历这么多的缘故吗?”她询问道。   “或许吧。”她道。   “我也想像你这样。淡然平和,不骄不躁,不温不火的。给人一种很沉稳,很静谧的感觉。说到底,还是我太幼稚了,我也想经历这么多。”年年自顾自道。   姜瑾不语。   “说着说着,我竟有点儿喜欢你了。可我还是很嫉妒你。”她嘀咕着道。   她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年年忽的看到她身后的人儿,猛地站起身道:“弦,弦哥哥,你从什么时候就在那里的。”   她们俩聊天聊的,都入神了,并未发现有人靠近。   而弦哥哥一直站在那儿,好似站了许久一样。   那这么说来,她们方才所说的话全都被他听见啦?   ……好难为情啊。她低低着个脑袋。   姜瑾蓦然回头,见到了人儿温润带笑的脸,她也回他一个微笑。   年年见此,脑袋更是低垂。其实,他们俩才是最般配的一对,她心知肚明。   这个世间,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加适合彼此啦。   天造地设,这就是属于他们的词。   所以自己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吧。   “弦哥哥,姜家姐姐。我有点儿累啦,回房啦。”她说着,不容二人回答,便转身离去了。   姜瑾望着人儿的小小身形,叹了口气。   君无弦缓缓的来到她的身前,望着她的秀脸,轻声道:“你许久未来了。”   “嗯,如若不是你做了那些,我恐怕还不能出府。”   她是指他安插的人手在宫中,分散纳兰清如的注意力,好她二人相斗,就暂且将自己给忘了,不会费心思来对付她。   “不这样做,又如何能日日见到姜儿呢?”君无弦轻笑。   姜瑾却道:“还要日日见我?那我过来一趟,岂不是很麻烦?”   她说完,被自己给逗笑了。   他看着她这样高兴,自己也就舒缓了许多。   “你最近清瘦了。”她抬眼望着他的面容道。   “那姜儿可还喜欢?”君无弦凝着她问道。   “不喜欢,等你长回来了我才喜欢。”姜瑾调侃道。   好不容易的关切,却让他将话茬带歪了,他总是这样,不想让自己为他感到担心。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面上温温润润的,牵着她的玉手,走在廊上。   她也由着他这样牵着自己一直走,一直走下去。   有一瞬时,姜瑾心中害怕万分。   她担心这此刻的美好,会在将来转瞬即逝,她贪恋这份美好,不想让它消失。   离前世那一遭,就要近了。   就快,近了。   这是她无比担忧的时候,她脑子很乱,真遇到事情,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但手上传来的温暖似乎是在不断的提醒着她,他会好好保护她。   姜瑾鼻子有些酸楚,一直以来,都是君无弦在默默的守护着她,替她当风挡雨,免她饱受折磨,救赎她与阴诡之地。   两相无言,玉手却被更加紧紧的攥着。   “姜儿,到了。”君无弦的眉眼清润,对着她轻声笑着。   她回过神来,却不知不觉被他牵去了这里。   春日光景,该开的花都开了。   姜瑾情不自禁松开了那手,带着喜悦去看开着一片大好的桃花之中。   “我府上未种桃花,还想着今年该去何地看呢?却不想,你这里竟有这样好看的桃花。”她开心的说道。   君无弦清越一笑。   她轻嗅,淡淡的桃花香萦绕于鼻息之间。 第三百四十一章 桃花酒(二)   “既然有这么多好看的桃花,不如……”姜瑾打着小心思,回头挑眉看着他。   “嗯?”他的眉头微动,眼中满是人儿的笑颜。   “我们来酿桃花酒,如何?”她提议道。   其实,贪这一杯桃花酒她可是贪了好久的。正好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待明年就可以拿出来饮了。   “……姜儿。”君无弦有些无奈又宠溺唤她道。   “怎么?不行么?你可莫要小气。”姜瑾调侃着道。   “你可会酿?”他反问。   ……确实不会。她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有想那么多。   “那,你可会呢?”她带着期许望着他。   君无弦沉吟道:“既然姜儿喜欢,再不会,也得会。”   姜瑾笑。   合须本在屋顶上睡着的,忽听得主子唤声,立马轻跃而下。   “取些酒,与少量白芷过来。”他吩咐道。   哈?主子这是要做什么,他望了一眼姜大小姐,便去了。   不管怎样,肯定是为了讨大小姐欢心的。   “现在开始摘桃花是吧。”姜瑾跃跃欲试。   她去找了个可以盛的竹篓子,而后开心的摘了一些放进去。   景在屋顶上瞧着,五味杂陈。   这桃花可是主子费了好大一番心血种下的,好容易开花了,开的这样美。   却让姜大小姐给这样糟蹋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仿佛能感受到自家主子的心在滴血。   而君无弦只是淡淡的,轻抬衣袖,陪着她一块儿摘桃花。   一阵微风拂过,花瓣落在了姜瑾的发簪上。   “别动。”他轻声道。   微微凑至她如玉的脖颈处,浅浅带着温热的气息喷洒,那朵花瓣便被拿了下来。   她看着他手中的花瓣,耳朵红了红。   摘了满大篓子的桃花,姜瑾的唇角上扬,转身对他道:“你的这些花儿,都被我糟蹋了。这下,我倒是成采花贼了。”   “怎能算是贼呢?这些,都是姜儿的。”君无弦清越笑道。   姜瑾也跟着笑。   好,这些都变成她的了。   合须将主子所需之材都拿了过来,看着那满篓子的桃花,心都在颤。   主子这回可是下血本了,啧啧,他瞧着都心疼的慌,怕是大小姐还不知情呢。   “大小姐可真是阔绰,随便一抬手一拂手的,就将主子这精心栽培的桃花给毁了去。”   姜瑾闻言,看了眼君无弦,问道:“这些都是你亲自种的?”   他的眼中带着不悦,望向合须。   后者立马闭口不言,默默退下了。   “都是为了姜儿,姜儿欢喜便好。”君无弦轻笑着,将她额上的碎发捋开。   她点了点头,道:“我让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得给你些补偿,我这心里才过得去。”   “什么补偿。”   他话落,姜瑾便微微垫脚,一阵风儿拂来,吹散了桃花花瓣。   她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好了,这就是补偿。”她迅速离开,脚跟还未站稳,却被他揽上了腰肢,强行让自己贴进了他的怀中。   他的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道:“不算。”   姜瑾想问,怎么就不算了。但很快,唇上便覆上来一片柔软。   景在屋顶上,非礼勿视,迅速离开。   她瞧见那花瓣被吹落在地,便支吾着离开了他的唇瓣,道:“花儿要被吹了。”   他笑着揽着她,问道:“我竟比不上那桃花?”   姜瑾闻言,笑了一声,道:“佳人自是比桃花美。”   君无弦眉头微蹙。   “好了,我们开始吧。”她微微离开他的怀抱,蹲在了地上,仔细的瞧着。   “这要怎么酿呢?”她歪着脑袋询问他。   却见他似乎是有意同她玩闹一般,竟站在那吃味的一动不动。   姜瑾笑着起身,来到他身前,道:“怎么了?”   “嗯?”她疑问。   君无弦却道了一句,“再来一次。”   嗯???   姜瑾扶额。   越同他在一块的时间久了,就越发现越来越欢喜他,这个样子。   她不禁轻笑的,拔去一罐酒上的塞子。   “将花瓣与白芷放进去,就可以了。”君无弦道。   这么简单的吗?但是姜瑾一看,这里头的酒水好像有点太多了,得倒出来一些,但是没人喝掉。   合须去寻阿俏他们玩儿了。   再次被主子唤过来的时候,只为了喝这坛子酒。   “喝一半。”君无弦吩咐道。   ……好吧,为了主子能够讨姜大小姐欢心,他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   合须抬起酒罐子,没有触碰到嘴,凭空的这样灌了起来,看看还剩下一半左右便擦了擦嘴,道:“主子,好了。”   让姜瑾在一旁瞧着是懵的。   “你的酒量,竟这样好?”   “是啊大小姐。”他有点愣。   她笑着道:“多谢。”   合须站在一旁,瞧着她将桃花花瓣放入酒罐里,再加上白芷。   这样就可以了吧。   姜瑾盖上了塞头,道:“我想想,埋在哪里呢。”   她四处瞧了瞧。   君无弦温润笑了笑,牵着她来到一处院中的树下。   合须提着酒罐子跟过来。   “嗯,就埋在这里。明年再取出来。”姜瑾说着,面上带着喜悦。   酿桃花酒的,都是这样做的吧。   她方要动手去刨土,却被君无弦制止了。   合须立即反应过来,将袖子拂上去,道:“大小姐,这等事情就让属下来做吧。”   他将土刨的很深,而后将酒罐子埋了进去,将土严严实实的盖上。   “我记性不大好,若是忘了,你提醒我。”姜瑾对着君无弦道。   他只是对着她笑。   合须拍了拍手,也不想在原地妨碍两人,于是便摸了一脸的灰,道:“那,那属下就走了。”   “阿俏与即墨去哪了?”先前她让他们站远些,结果反应过来便没看到人影了。   “这不,是为了不打扰主子与姜大小姐二人嘛。”他笑眯眯道。   姜瑾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   合须瞬即便飞向了他处,没了踪影。   君无弦抚上她的秀脸,轻声道:“明年,但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怔了怔,望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不语。   对于这些事情,她总是回避着,回避着。   丫鬟阿俏偷偷的带着即墨过来旁听。   她贼笑着捣了捣他,道:“你瞧,王侯大人只有在小姐面前,才笑的这样。”   而她们家小姐,也是只有在王侯大人面前,这样无拘无束的样子。   见即侍卫不说话,她便顿时道:“哎呀即侍卫,不要这样子啦。”   “我走了。”即墨道。   但又被阿俏拽了回来,“你去哪儿呀,陪我在这里瞧瞧呗。”   合须到处寻两人寻不到,才发现他们是在偷看主子与姜大小姐在做什么。   “嘿!”他吓了吓阿俏。   她险些叫出声,一看到是他,便立马对着即墨道:“即侍卫,替我教训一下他!”   即墨:……   合须:“他的武艺不及我。”   “不会吧,但是你看着弱不禁风的,即侍卫肯定比你强才是。”阿俏辩解道。   “不然,咱们兄弟俩切磋切磋?”他来了兴致。   即墨不愿意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我问你,那小小姐最近在你们府上怎么样?”阿俏问道。   合须扁了扁嘴,道:“就那样吧。”   没关系,大人与小姐之间情比金坚,她不担心。   方才也不知小姐对那年年都说了些什么呢,她都没有听到,好可惜哦。   “王侯大人近日忙吗?”她又问。   合须眼睛微动,掩饰道:“不忙啊。”   “那姜大小姐呢?”他问道。   “我家小姐在府上可清闲了,元小公子近日会过来玩。噢,先前祁公子也来过一趟。”阿俏无心的道着。   ……啥。合须抿了抿嘴,压低声音对着她道:“可千万别让主子知晓。”   “为什么?”阿俏不解。   他道:“你知道的嘛。”   即墨双手环胸,剑持在怀间,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依靠在柱子上。   哦,她明白了,明白了。   “嘿嘿你就放心吧,我家小姐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多了。大人知道了也没关系,不过你可别告状哦。”   “我怎么会呢。”合须嫌弃道。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只有即墨眼神悠远的飘向桃花之中的人儿。   她果然只有在他面前,才是最开心的。   “哎对了忘记说,先前年年小小姐让景教她学雕刻木人儿,就吩咐景给她先雕刻个姜大小姐的木人儿瞧瞧,结果还真是像。不如我们去找找景,让他给你们看看?”合须忽然道。   “真的呀,我要看我要看!”阿俏激动道。   即墨便也就跟着他们二人一起了。   景在屋顶上雕刻的时候,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完成了,瞬间被合须与即墨吓得没给划了。   幸好幸好,他冷汗都要出来了。   “你这木人儿完成啦?给我看看。”合须要伸手拿。   景迅速完成最后一步,收好,不给他。   “能给我看看么?”即墨开口道。   “给。”他便递给了他。   ……合须默。   这两人是一伙的。   即墨盘腿坐在了瓦砾上,手中端详了一会儿,道:“甚好。”   景就知道他喜欢,便道:“那送给你吧。”   合须不公平了,里面道:“不要以为你们关系好,就可以视我不见。为什么不给我看,直接给即墨啊。”   “你又不喜欢姜大小姐,我也不喜欢姜大小姐。这里除了他,还有谁。”再者,主子也是不喜欢这类的玩意儿的,就当是他可怜可怜曾经一起共事的弟兄爱而不得吧。   有这个东西给他,也是能给他留一个念想的。   “真的给我么?”即墨问道。   “是啊。这本来就是小小姐说让我试水雕的,我觉得还不错,但也不能自己收着,不大好。正好你来了,这个就给你吧。”景道。   合须唉声叹气了一声,望着天。   “多谢。”即墨小心翼翼的看了又看,收好。   “你还喜欢她么?”景不忍心看到自己曾经的同僚为情所困。   前者没有做声。   他也了解他,他不爱说话。正是这一点,才得姜大小姐的中意吧。   所以他们之间,大小姐选了即墨为自己的贴身侍卫。   不过景觉得,他一开始对大小姐挺有偏见的,是因为自己想在主子底下做事,不想为女眷所用。   但现在他没有被选中,依旧留在王侯府,只是同僚被选中了,还喜欢他的主子。   这一点,让他多多少少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莫要用你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即墨忽然道。   “你怎么知道……”景确实是。   合须道:“你最近同小小姐走的那样近,说说,你是不是看中小小姐了。”   “胡说!怎么可能。”他当口否决。   合须心道小小姐本来就挺可爱的,就是性子不大好了些。   但看起来同景相处的也挺好的。   阿俏在底下张望,道:“你们快下来啊,说好的看木人儿呢,我还没瞧呢。”   “让她看看。”合须对即墨道。   即墨一个轻跃而下,从怀里拿出木人儿来,给她看了看。   阿俏立即惊叹说道:“这可真是惟妙惟肖啊,真像啊。”   景在上头听见了赞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要拿去给小姐看看!”她说着,便跑了。   即墨立即一个闪现,到了她面前,拿走了木人儿收好。   “即侍卫你做什么呃。”   “不能给小姐看。”即墨道。   为什么啊……   “因为主子在啊。”合须跟后上来,解释道。   噢,是怕王侯大人吃味吗?   “那即侍卫你也不能独吞了啊。”阿俏嘀咕着道。   “这是景送我的。”他道。   “好吧。那你可藏好了,别让小姐发现了,不然就说不清了。我可替你瞒着呢。”她小声道。   即墨喜欢小姐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人知晓。   小姐与王侯大人,肯定不知道的,所以得相互隐瞒着点。   他点了点头。   “唉,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侍卫也太可怜了一些。”合须忽然道。   “你说什么呢,怎么就可怜了。我们家小姐对即侍卫可好了,你懂什么。”阿俏不满道。   那是因为大小姐对谁都很好啊……   他只是觉得即墨喜欢姜大小姐,却日日还要看着她,陪着她,这样又是一种折磨。   也不能将自己的喜欢说出来,就这么默默的藏着藏着的。   越是这样,合须就越觉得有些罪恶,毕竟瞒着主子的滋味,也不大好受。   但毕竟即墨没有坏心眼,所以瞒着便也瞒着了。   “即侍卫是吧,小姐平日里对你可好可关心啦。做我们小姐的侍卫,不知有多好呢。”阿俏鄙夷的瞧了眼合须。   后者什么也不说了,由着她尖牙利嘴去。   即墨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是真的。   阿俏满意的一笑。   桃花下,姜瑾问道:“凉宫中,你安排的人如何,可一切安稳?”   “一切妥善,姜儿放心。”君无弦轻轻将人儿揽进怀中,宽慰道。   那就好,不然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会连累他。   若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发现幕后是他的话,得牵连他不少。   但她又相信,他选的人自是可靠的,即便出什么事情,理应也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的。   “你做事,我自是很放心。只是你一直这样为我,我终是担心有一天,会连累到你。”姜瑾轻轻说着。   “你与我,早已不分彼此。”君无弦轻吻她的额发。   她颤了颤,应了一声,缓缓闭眼享受在他怀中的安好。   那股清香缭绕在她的鼻息。   她相信,不管日后如何,只要闻到这熟悉的怀香,她都能够找到他。   所以这辈子,他们注定不会分开了。她一定要和他一辈子都在一起。   年年说是回房了,其实还中途好奇悄悄跑出来看过。   但是是失望的回房的。   明明知道会很难过的,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去看。   她想了想,要不还是让书信给父亲,让父亲过来接她回去吧。   长痛不如短痛,她现在真的很压抑,很难过。   不想再继续这么难过了,她想要放手了。   对于弦哥哥的,都是那执念惹的祸。   年年在一边割舍与不舍中徘徊踌躇。   不知不觉,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姜瑾有些不舍,但还是要走的。   “什么时候,姜儿能够成为这府里的女主人,便不用再离开了。”君无弦深深凝视着她道。   姜瑾静谧了一瞬,道:“会的。”   他命合须将披风拿过来,道:“姜儿不如在我府上用完晚膳再回去,或就歇在我府上,次日再回去,岂不更好。”   “不用了。用完晚膳回去天都黑漆漆的了。若留宿在你府中,终是不大不像话的,外头的流言蜚语众多。”她顾虑道。   君无弦轻轻为她系上披风,温润笑道:“本候都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姜儿又在意什么。”   姜瑾轻笑一声,说道:“女子的名节,可比男子重要多了。”   “你的名节,能够在我这里败坏,岂不挺好。”他笑道。   她摇了摇头,笑了笑。   拢了拢披风,她由他送出府,亲眼看着她上了马车。   丫鬟阿俏福了福,便同即墨一并上去了。   合须走了出来,这夜色的风是极其寒凉的,他为主子披上了衣裳,道:“主子,回去吧。”   君无弦收回了视线,进了府里。 第三百四十二章 替罪羊   阿俏放下小窗的帘子,忍不住偷笑道:“王侯大人对小姐可真是好的,竟目送着小姐许久才回府呢,真真是情深意切。”   即墨的眼睛微动。   姜瑾道:“你二人先前去了哪里?”   “去找景玩了呀。”阿俏无心道。   “找景?找他做什么呢?”她问道。   哎呀,差点说漏嘴了,她瞟了眼身旁的即侍卫,眼神闪躲,嘴也不利索了。   “就,就是许久未见了,我们就一起块儿玩一玩,没什么了。”她说着。   姜瑾沉吟了一瞬,便也没有再追问了。   幸好幸好,小姐没有多问什么。阿俏放心了。   凉国,西域美人云儿自从被封为云嫔之后,纳兰清如便被气的够呛。   这厢殿里无人,清潭道:“这,这怎么可能呢皇后娘娘,这件事情分明是……”   感受到人儿瞪的眼神,她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错,这件事情是她亲自谋划的,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做的。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纰漏了?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此事太过于蹊跷了些。”清潭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越是这样,她就越怀疑那云儿。   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起先并未觉得,但是现在,她倒猜测的厉害了。   那云儿,定是找了个替罪羊,至于她是从哪里安排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这宫外,正有她的内应。   等哪一日,她要亲自仔细的调查一番。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那云嫔实在是太可疑了一些。或许这背后,有人帮她也说不定!”清潭提醒道。   纳兰清如闻言,仔细的作想了一番。   “你说的不错。”她想了又想,但很快的便否决了。   她认为此事,与姜瑾无关,一定不会是她的。   那又会是谁?到底是谁敢同她纳兰清如作对!   “娘娘要不要去云嫔的院子看看?”清潭问道。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云妹妹来宫里不过几日,这么快就升为嫔了,本宫自是要好好过去看看她的。看看她到底使了什么狐术,媚惑了皇上。”纳兰清如的眉眼发狠道。   “娘娘,这云嫔到底是真心想要进凉宫,还是……”   前者冷哼了一声,不管是有什么目的,用什么法子,在她面前都是行不通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敢跟她堂堂凉国皇后作对,少不了她好果子吃!   “去云嫔的院落里!带路。”纳兰清如傲慢道。   “可是娘娘,奴婢忘了,皇上让娘娘在殿中安心养胎,是哪里也不能去的。外头还有侍卫把守呢。”清潭说道。   她的眼睛微转了几番,忽然捂着腹部,面上痛苦道:“你去请皇上过来!就说本宫忽然动了胎气。”   “那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快去!”纳兰清如道。   清潭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还是按照命令出去了,很快便被侍卫拦住了。   “放肆!我家皇后娘娘动了胎气了,我要去寻皇上!”   侍卫吓得立即放行,便闯进了殿内,看到纳兰清如捂着腹部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怎么忽然动了胎气呢。”   “是啊,还是将娘娘扶起来吧。”   两个侍卫交谈完毕,便要去搀扶纳兰清如,她却一把拂开,道:“本宫几时需要你们这些低贱的人搀扶了,你们各个都希望本宫早点死。将本宫困在这牢笼般的殿内不准出去一步,干脆就这样一直关着好了!”   侍卫立即跪了下来,冷汗淋漓道:“与属下们无关啊娘娘,是皇上的成命,说是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遂不得不如此。”   纳兰清如装出一副很痛苦的模样,缓缓支撑着自己从地上起来,而后瞬时站不稳的倒下。   两个侍卫见此,顾不得什么了,赶忙将她抬到了床榻上。   她孱弱的瞄了眼殿外,人还没来。   “怎么还不来啊!”侍卫急道。   “你先去叫太医,我在此守着皇后娘娘。”另一个道。   “好,你好好看着娘娘,我这就去。”   不知过了多久,凉皇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身后带着太医。   “快!快给皇后看看!”他急急的指道。   清潭过去哭道:“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太医命人退至帘后,将帘子缓缓的放了下来。   从药箱子内拿出纱布,放在纳兰清如的手腕上看诊。   一会儿后,凉皇在帘外询问,“如何了?”   太医暗道这皇后娘娘的脉象很是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啊,难道……   他望向纳兰清如,便看到一双阴鸷警告的秀眸。   他一个激灵的松开手脉,面上冒起来汗意。   她瞪着太医,眼神示意。   其讪汕的拿着药箱子出来,捏造道:“皇后娘娘这是抑郁在心,脉象不稳。”   这时候纳兰清如缓缓起身,带着眼泪道:“皇上为了臣妾的安危,将臣妾关在这殿内,不容臣妾出去走动,真的好闷。”   太医动了动神色,对着凉皇道:“皇上理应让皇后娘娘多出去走走,散散,对这腹中的胎儿也是极好的。”   “可,可朕不放心皇后。”他急道。   “皇上,现在宫中已经很安稳了。我们娘娘在殿里一步也不能出的,身子都闷坏了。奴婢斗胆,望皇上能够放娘娘出来走动走动。”清潭跪在一旁道。   凉皇复杂的想了想。   “皇上……”纳兰清如半直起身子。   他便走了过去,搭上她的手,看着她柔弱的模样,心疼道:“皇后。”   “臣妾也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不能够陪伴臣妾身旁。也为了臣妾与孩儿的安危,不得已才将臣妾禁在殿内,保我们母子平安。”她孱弱道。   凉皇听了,什么也没说。   “只是臣妾近日觉得十分的胸闷,似透不过气来一般。这腹中的胎儿想来也是极要出去走走的,今日他动了胎气,定然是在怪罪臣妾不带他出去玩玩。”纳兰清如楚楚可怜道。   “好,朕答应你。从现在开始,皇后可以随意在宫中走动。只是,为了皇后与腹中孩儿的安危,朕会亲自派人跟随皇后。皇后觉得,这样可好?”凉皇关切问道。   她吸了吸鼻子,回握他的手,点头道:“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我们的孩子的。”   凉皇叹了口气,道:“朕听说你如此,都吓坏了。朕答应你,只要处理完了公事,抽空便会来陪你的。”   纳兰清如眼睛微动,忙道:“皇上国事为重,千万不要为了臣妾的任性,而将时间都浪费在臣妾的身上啊。”   “这怎么能是浪费呢。最近,朕确实没怎么关切你,皇后不会怪朕的吧。”他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纳兰清如假情假意道:“臣妾怎么会责怪皇上呢。”   凉皇才放心的又多说了会儿便离开了。   太医走之前,她暗示他不可多言,不然知道下场。   殿门的侍卫都走了,清潭将门掩好,道:“原来皇后娘娘……”   她冷哼了一声,“若不是这样,本宫怎么可能能够得到自由呢。”   “娘娘聪慧。只是皇上还会派人跟在娘娘的后头。”她提醒道。   这又何妨呢,只要去了那小贱货的院子里,他们不还是得站在外头,不信他们能够听见。   那些话说出来,也不怕人知晓。只不过是去试探试探那云儿的。   “那娘娘,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清潭开口道。   纳兰清如瞪了她一眼道:“若是现在就去,本宫方才演的不就白费力气了么。”   她才想起来娘娘是装的病,确实不能够很快就出去,让人看见了不好。   西谟宫廷。   丫鬟阿俏今日一大早就晓得自家小姐要去宫里头,同公主殿下玩,于是便早就候在府外了。   哼,小姐要是再也不带她进宫,她也不能够就此“失宠”了。   姜瑾让即墨在府里头寻她,却没想到,正纳闷呢,就瞧见府外的阿俏。   “小姐,我在这儿呢。”她嘻笑着。   “你这样快?我还让即墨找你。”她无奈笑着道。   阿俏腾的便过来,扶着小姐上了马车里头。   今日进宫,所为那日之事,也不知公主查的如何了。   “小姐,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呀?是不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情呢。”阿俏眼尖的询问道。   这一问,坐在一旁的即墨也跟着看了过去。   “没什么事。”姜瑾抿唇道。   阿俏撅起了嘴,小姐也开始喜欢不说话了。   到了宫中尉迟茗嫣的寝殿里,婢女进去通报道:“公主,姜大小姐来了。”   “快请快请。”她连忙从床榻上穿好绣鞋起来。   姜瑾缓步走了进去,来到人儿面前,礼道:“公主。”   “哎呀阿瑾姐姐,说了多少次啦,不用跟我行礼的。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的好姐姐,来。”尉迟茗嫣拉着她一同坐在自己的身边。   而后她顾虑的对着殿内道:“你们,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们诺,缓缓退下。阿俏与即墨得了命令也跟着掩上了殿门,候在外头了。   “即侍卫,你可知晓上回小姐来宫里,同公主都说了些什么呀?我看上去,公主将我们拦到外面,肯定有什么话要同小姐说呢。”   瞧上去就是一副很有话的样子。   上回即墨确实在,也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没有小姐的允许,他是不会开口的。   所以只好默默摇了摇头,也不表示是什么意思。   阿俏扁了扁嘴,这事即侍卫肯定知道,帮着小姐在瞒着自己呢。   不过小姐不能说出来的事情,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那么好奇了。   尉迟茗嫣起身望了望殿外,而后轻声对着姜瑾道:“阿瑾姐姐,你上回托我办的事情我去办了。”   “可有进展?”她问道。   “有有,我按照姐姐的吩咐,跟了几日那小太监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明目张胆的将人撤走了,现下正派了一名会武功的人在暗地里观察着呢。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会来回报本公主的。”尉迟茗嫣神神秘秘道。   那就好。姜瑾心道。   “只是还没有什么消息呢,会不会有什么事呢?”她又问。   她见她没什么耐心,便劝道:“再等一等。”   公主便点了点头。   蓦地,二人说了几句贴己的话,忽然婢女低着身子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姜瑾,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阿瑾姐姐不是外人,什么话都可以说,你说吧。”尉迟茗嫣道。   姜瑾笑了笑,低头饮了一杯待客茶不语。   “公主派去的人,有消息了。现正在殿外等候。”婢女道。   “将他带进来回话。”她望着迟疑的婢女,便加重了语气又一次道:“本公主让你把他带进来回话,听不见吗?”   婢女诺了一声,连连去带了进来。   来人见到了姜瑾也是有点儿愣,当下跪下来道:“公,公主,有消息了。”   “快说啊,你们一个个的是要把本公主的耐心都磨掉吗?看什么看,我阿瑾姐姐生得好看就可以多看几眼了吗?你是眼睛抽了吗?”尉迟茗嫣气道。   来人也不管有外人在了,见公主这样子看来身旁的女子可以信的过了,于是禀道:“回公主,那小太监果然有端倪。”   姜瑾轻放下了茶水,与身边的人儿狐疑的对视了一眼。   “说吧,有什么端倪。”公主道。   “属下先前跟了他一段路,忽然发现他朝着一个很少有人走动的小路过去了。”   还真是奇怪呀。   “那你没有跟过去吗?”尉迟茗嫣问道。   “跟了,但是恰好碰到了新进宫的澜才人,担心被她发现什么,便走了。”   澜才人?什么澜才人?   “你怎么知道她是谁的。”   “属下听一旁的丫鬟说的。”来人老老实实道。   姜瑾的凤眸微敛,才人。也就是说先前进宫选秀女的,就是那六个里面的一个。   姓澜的,她没有注意到过。   她想了想,附耳在公主耳边说了几句。   后者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为什么不多留一点时间观察观察呢。”   来人讪汕,道:“不如属下现在再去看看?”   姜瑾轻轻摇了摇头,尉迟茗嫣道:“哎呀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找个机会再暗中盯着。”   待人走后,她道:“只要知晓那小太监与人汇合的新地点,下回便可守株待兔了。只是公主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澜姓的宫中女子呢?”   “没有听说过,怎么了阿瑾姐姐?她很可疑吗?”   一个宫里头,才刚进宫的秀女,虽被封了才人,但也不能随意的走动。   又恰好就在那时间点。   让人怎么想都觉得甚是可疑。   方才那人也说了,少无人烟的小路,她为什么会去那里?   姜瑾细细思忖着。   “阿瑾姐姐,我现在就命人好好打听打听一番。”尉迟茗嫣道。   她立即制止了她,说道:“不可打草惊蛇。”   她是对公主的婢女不大放心,怕她不了解事实情况,胡乱在宫中打听,万一被人知晓了。   如果那女子真的有嫌疑,得知自己在宫中被人打听了,定然会起疑,变得更加小心谨慎。   “那阿瑾姐姐,你说怎么办呢?”尉迟茗嫣只是因为那小太监要在宫中做什么坏事情,并没有想到姜瑾那么深层去。   “暂且先静观其变吧,公主打听起来不大方便。也容易引人注目,遂让阿瑾来吧。”她道。   也好,阿瑾姐姐做事一直以来都很谨慎小心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尉迟茗嫣点着头,面上又恢复了高兴。   好容易姐姐来了一趟宫里头,不想说这些令人担忧的事情了。   “阿瑾姐姐,我们出去逛一逛吧。我这殿里头总是很闷的。”她提议道。   “好啊。”姜瑾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丫鬟阿俏与公主的婢女默默跟在后头,而即墨则是隐蔽在了暗处,保护二人的安危。   走着走着,她眼尖的瞧见一行踪鬼祟的小太监。   “哎阿瑾姐姐你看,不就是我们要盯得那个……”尉迟茗嫣立即噤声,姜瑾默默带着她隐蔽在一旁。   阿俏有点懵,小姐与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呀?   那小太监朝着另一个方向神神秘秘的过去了,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几人。   “即墨。”她唤了声。   “小姐。”   “跟着前面那小太监过去瞧瞧,切记要隐蔽,莫要让他察觉到了。”姜瑾吩咐道。   他领命,当下便过去了。   尉迟茗嫣问道:“阿瑾姐姐为什么我们不过去跟着呢?这个小太监也太鬼鬼祟祟了些,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们几人过去,未免有些太过招摇。让我的侍卫过去看看,更加好一些。至少不会打草惊蛇。”她道。   也是。不过宫里头近日何时散漫到这种程度了。   “哎,本公主一直都不知,宫里头是愈来愈松懈了。那禁军的带刀侍卫,怎么不来回巡视巡视呢。”尉迟茗嫣道。   姜瑾一听到这禁军带刀侍卫,不禁摇头一笑。   “这里当属他的管辖之外。”   祁公子也只会在皇上安排的地点巡视而已。   说来,也是好久未见到他了,也不知他这差事当的如何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找茬   待会儿寻个机会,处理了此事再过去看一看他罢。   尉迟茗嫣不是很懂这些,于是便呆呆的点了点头。   几人约莫等待了一会儿过后,阿俏也没有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见即墨回来,暗暗在姜瑾的耳旁道了几句,她蹙了蹙眉头。   “怎么了阿瑾姐姐?”她有些不大好的预感。   “公主,那小太监与宫中女子,有所勾结。”她轻声道。   勾结?是哪方面的勾结呀?她疑惑的想着。   “那我们不妨过去,当场抓住他,逼他道出个所以然来。”尉迟茗嫣道。   姜瑾点了点头,得尽快。   几人速速的由即墨带领着,来到那偏僻的小道上,只见那小太监说完话,女子早就走了,他正准备离开。   “大胆奴才!”尉迟茗嫣叉着腰走了过去,指着他道。   小太监立马吓破胆的跪了下来,冷汗淋漓道:“公,公公主殿下。”   姜瑾也一道带着几人过去,小太监一看这么多人,心想着方才的事情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听见。   “公,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大胆!你这个狗奴才,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尉迟茗嫣气愤道。   其实这些话是方才在路上,阿瑾姐姐教她说的,说是这样就能够套那小太监的话。   “公主,公主你在说什么,奴才不知啊。”   “事到如此你竟然还想为自己开脱!方才你同那女子说的话本公主都听见了!说!为什么要帮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公主暂且不告诉皇上,只要你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说出来!”尉迟茗嫣道。   姜瑾略微凑在她耳边,言了一句。   小太监立即磕头,求饶道:“公主殿下,请公主殿下饶命啊。”   “新进宫的澜才人……”她悠悠琢磨道。   小太监立即瞳孔瞪大,暗道不妙。   “公主,公主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依旧一口咬死道。   姜瑾忽的叹了口气,对着尉迟茗嫣说道:“既然如此,这么大的事情,还是交给皇上处理吧。公主,我们走吧。”   小太监忽的害怕的几步上前过来,就要扒拉着她,被即墨及时的一脚踹开。   “方才你们所说我话,我们都听到了。你是想让公主将你带去皇上面前解释好呢,还是在此将事情说清楚了,公主自会念及你知错就改,在皇上面前为你开恩几句。不然,这等奸佞之事,皇上若得知了,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姜瑾暗示着说道。   小太监自是相信的,便跪着哭道:“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这就对了嘛,从实招来!本公主可以酌情责罚。”尉迟茗嫣道。   其便陆陆续续的将事情经过给说了出来。   一开始,这小太监喜欢上了宫里头的一个婢女,便与婢女私会,刚好被新进宫的澜才人给撞见了。   她说一定要将这件丑事告诉皇上,小太监与婢女吓得不轻,苦苦求饶。   最终那澜才人却说有办法可以让她装作什么事情也不知晓的样子。   而说到这里时,那澜才人似乎很害怕这周边,仔细的看了又看,才轻声的对着他们说了几句话。   之后,与他相好的婢女去了澜才人所在的院子里,在她沐浴的时候送去衣物,也就在那个时候,得到了帮她做事的命令。   婢女出来找到了小太监,把事情跟他说了,只要帮才人做了这件事情,就可以让她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   只是婢女很好奇,为什么一定要在她沐浴的时候,装作给她送衣物才能说这些话。   而且得到任务后,澜才人一直都没有现身过,方才来的同他说话的也是与他相好的婢女。   只有前几日,才人装作散步的样子,来到了此地,说的很隐晦,生怕被人听见了一样。   他很奇怪,这里明明没有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说重点!”尉迟茗嫣道。   小太监连连诺声,继续说了下去。   他得到的任务便是,澜才人听说皇上近日处理公事很是繁忙,甚为苦累。   刚好她之前在宫外得了一种补粉,只要加入补汤里头,就能够使皇上精力愈加愈好起来。   小太监问她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自己去做,而是暗暗让他去做。   澜才人便说不喜欢这宫里头的是非纷争,若是她亲自去送了,后宫里的妃嫔们知晓了,一定要想法子针对她的,她还不想这么快与她们为敌。   所以只好偷偷的暗暗的,这样为皇上着想,对自己在宫中也能更安稳一些。   小太监虽然有些疑心,但听婢女说,澜才人总拿他与婢女偷情的事情反复的警告,他便答应去做了。   “什么?!那补粉在哪里?”尉迟茗嫣气愤道。   姜瑾暗暗思忖,果然是针对尉迟夜的。   那澜才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她忽然猛地想起,前些日子选秀女的时候,君无弦将事情的经过同她说了一遍。   虽然还是没能够阻止尉迟弈安插的人进来,但是他派人一直盯着了。   方才又听小太监描述那样,那澜才人只选择自己在沐浴的时候与婢女交代事情,这说明这个时候,正是君无弦的人盯梢松懈的时候。   即便是再怎么样,女子沐浴之时总不能偷窥的。   来来往往那么多婢女,只是一个送衣物的,不会怎么怀疑到。   况且他们的任务只是盯着澜才人,不是小太监与婢女。   这么说来,姜瑾便更加的确认了。那澜才人,就是七皇子尉迟弈安插进来,对皇帝下手的。   若皇帝这时候死了,西谟就大乱了,那第二个要死的,便是他们将军府了。   所以,不能,千万不能。   小太监道:“那补粉就一包,上回让公主瞧见了,奴才心虚的便立即倒了去。这几日公主派人盯得紧,奴才很害怕。”   姜瑾在尉迟茗嫣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便质问道:“那方才她同你见面,又说了些什么。”   “只是说,让奴才终止,不必再送了,这补粉也不给了。若让人误会她别有用心就不好了。”   “大胆!你怎么这么笨呢,啊?你这个狗奴才就不想想,这补粉是真的还是假的,那澜才人到底是何居心,万一对皇上图谋不轨,你担待的起?”尉迟茗嫣气的小脸都红了。   要不是阿瑾姐姐帮着她,她还揪不出这该死的奴才,竟然想害他皇哥哥,这件事情不能这么小事化了了!   “不行!本公主要告诉皇哥哥去!”她道。   姜瑾立即制止,小太监也太苦苦求饶。   “公主,此事不宜公开。公主心中若有气,暂时将这小太监拉下去杖责了,让他长长记性。”她轻声提醒道。   “公主,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尉迟茗嫣道:“待本公主查明真相,再给你好果子吃!”   姜瑾附在她耳旁,道了几句。   这整件事情,没有澜才人陷害皇帝的证据,她连面都没有露,显然是做好了准备的。   所以即使是这样,澜才人也不会承认的,皇帝不会只听一个奴才的只字片语。   此次若惊动了她,这日后再寻她的破绽,便是难上加难了。   尉迟茗嫣闻言,暗道还是阿瑾姐姐想的全面。   “即墨,将这个太监,带走。”姜瑾道。   小太监被重重的击晕。   阿俏与公主的婢女一句话也不敢言,就在一旁震惊的听着。   “小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告诉皇上话,他还会不会有危险呢。”她迟疑问道。   “是啊阿瑾姐姐,我担心皇哥哥他……”尉迟茗嫣皱着秀眉道。   姜瑾蓦地说这小太监还不能打,得靠着他去同澜才人联络。   “将计就计。”她轻轻道。   “我明白了,那阿瑾姐姐想怎么做?”   她在原地来回缓慢的走了走动,沉吟思索着。   而后,姜瑾将想法道了出来。   尉迟茗嫣道:“那澜才人听着很是谨慎的样子,她真的会上当吗?”   “试一试。”她道。   离开了此地后,小太监苏醒过来,发现自己所处在公主殿内。   姜瑾与等人正等着他醒来。   “公主,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才不知,那是害人的药粉啊。若是得知那是皇……”   感受到人儿的瞪眼,他便噤声了。   “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条,公主把事情告诉皇上后,你与那婢女都得死,甚至难免株连,你知道的,这样大的罪名。第二条,为我与公主办事,事成之后,保你无忧,让你同婢女尽快出宫,远离是非。你选哪条。”   小太监立马磕头说都听公主与小姐的。   姜瑾与尉迟茗嫣相视一笑。   只是阿俏觉得太过冒险了,毕竟这样大的事情,不告诉皇上真的好吗?   就这样偷偷的进行着。   “明日,阿瑾会再来宫里头。公主放心。”姜瑾临走前宽慰道。   “谢谢阿瑾姐姐,帮了我这么多。”尉迟茗嫣道。   她莞尔一笑。   这小太监她终是不大放心,所以便暗暗对公主道了一句:“送服小太监普通的药粉,对他谎称是毒药,若背叛,便别想要拿到解药。以此以防万一。”   她点了点头,暗道阿瑾姐姐聪慧。   离开了公主的寝殿,一直没有做声的丫鬟阿俏真是憋不住要说了。   “小姐,奴婢觉得您这样做太冒险了些。”她嗔怪道。   即墨默默的显身,同二人一道走着。   “不用担心,我自有把握。”姜瑾道。   行走在宫里头,她忽然问即墨,“禁军带刀侍卫,一般在哪里巡视。”   他隐蔽在宫中,自是摸清楚了的。   即墨便带着姜瑾去了那地,远远的望见一人身着盔甲,带着刀剑来回的走动着。   她缓缓的走了上前去。   祁见到来人,还以为是眼花了,一看,这不是姜大小姐吗?   “姜大小姐,你怎么来宫里头了,是来看我的吗?”他走到她面前道。   姜瑾笑笑,道:“来宫中陪公主,正要回去,想着来瞧一瞧你。怎么样,这差事公子当的如何?”   “挺好挺好,只要能混口饭吃就行。哎,就是有点儿闲,虽然小爷我在江湖上也挺闲的,但至少还能四处溜达溜达。在这里就。”他砸了砸吧嘴。   “好好干,公子没准干好了这差事,还能够提升。”她宽慰道。   “大小姐说的是哈。”   一席无话,日头也微微泛黄。   “那我走了。”姜瑾礼了礼道。   祁欲要挽留,想说些什么话,但还是算了。   “大小姐好走。”   出了宫,坐在马车里,阿俏道:“方才祁公子看起来好像有话要对小姐说呢,小姐怎么不问一问,就这样走了。”   姜瑾笑道:“他若真想说,自会开口的,我又何必多问呢。”   也是。阿俏便噤声了。   这段时日,发生了好多的事情。也好在该安顿的都安顿了。   答应给公子祁谋的出处,也安稳了。   现在元小公子的少卿,想必当的也是不错。   唯独自己的事情,总是没有一丝的头绪。   那澜才人,好在被君无弦的人盯着,也不敢有过多的行动,诸事受限。   这对于她来说,或许能有更多的机会。   凉国宫中,纳兰清如用完晚膳,说要出去逛一逛。   凉皇派了两个人跟着,清潭看着甚是膈应,但到底也没有法子。   “近日本宫听闻,皇上好似揽了个西域美人为嫔,真不知生得如何模样。本宫真想去瞧一瞧妹妹呢。”   两个跟随的婢女无言。   清潭便道:“你们可都听见了?那云嫔的院落在哪儿呢?”   婢女迟疑着,道:“皇后娘娘,有些晚了。不如明日白日去吧。”   就是要在晚上。纳兰清如暗暗邪笑道。   “放肆,本宫想去哪儿,还用不着你们做主。还不快带路!”她呵斥道。   两个婢女都很害怕她,于是便答应了,在前头带着路。   到了云嫔所在的院落外头,纳兰清如吩咐道:“你们两个在外头守着,有潭儿在本宫身边就好。”   婢女应了一声,站在院落外头。   纳兰清如无声的走了进去,恰好撞见云嫔正出来。   “哟,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她讽刺道。   西域美人云儿定了定心神,反讽道:“呃,皇后娘娘您不也是吗?这天这么黑了,娘娘在此悄无声息的,有点儿吓人。娘娘您过来是想做什么呢?”   她冷哼了一声,道:“本宫过来看看皇上新赐的云嫔,不可以么?”   “可以,皇后娘娘请您屋里来坐。”她带着走进道。   纳兰清如搔首弄姿,还不忘翻了翻眼,踏进了房内。   而后便是一顿嘲讽,道:“哎呀,这嫔就嫔啊。”   说着,还不忘眼神在屋子里搜索着。   清潭听自家娘娘这么说,跟后补道:“皇后娘娘,云嫔娘娘这里有些清寒哪。奴婢想着,娘娘殿里摆物这样多,不如送一件给云嫔娘娘怎么样。”   “娘娘的好意云儿这厢心领了。只是云儿一向不大喜欢奢侈,这样清廉一些反而比较好,那些个金子看着有些晃眼。”云儿笑道。   纳兰清如瞪了一眼清潭。   后者便什么也不说了。   “云儿倒是觉得,皇后娘娘的婢女很会说话。娘娘都还没说什么,婢女倒是先说起来了,也是有些新鲜。”她又道。   清潭心中暗暗记恨。   纳兰清如板着个脸,转移话题道:“云嫔在这院落里,想必孤清的很吧。皇上近日公事繁忙,你也不要太介意。”   她说着,还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   这意思,不正是说她不受宠吗?   “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吗?皇上近日夜夜都会来云儿这里。”她倒了杯茶水递给她道。   纳兰清如拂开,茶水洒在了地上。   “本宫不喝,你不用假惺惺的,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毒。”   云嫔的婢女这时候从外头走了进来。   “你这婢女,大晚上的,不在主子身边伺候,是去了哪儿啊?”纳兰清如质问道。   “皇后娘娘,奴婢是给皇上去送点心的。”婢女弯腰道。   “点心,什么点心?”清潭问道。   “我们家娘娘做了一些好吃的点心,想着给皇上也送些去,奴婢送完便回来了。”   纳兰清如冷哼,道:“哎呀,妹妹可真是清闲的很呢。也就只会在这种事情上动动心思,讨好讨好皇上了。”   这婢女一听,皇后娘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好似刻意针对她们家娘娘一样。   那她也不敢回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秀儿,你下去忙吧。”   婢女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皇后娘娘现在身怀六甲,要多注意些身体。夜里风干露重,路也漆黑不太好走,回去一定要当心一些。”云儿道。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纳兰清如目光阴狠道。   “云儿很关切皇后娘娘。因为见娘娘走过来时天还不怎么暗,这下子突然就这么黑了,娘娘又没有带油灯。云儿很担心娘娘的身子,所以才这样说的。秀儿你快去取一盏油灯过来,让娘娘回去的路上带回去照着些。”她一边说一边笑着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可疑之人   清潭心中也十分有怒火,想要说什么,却被纳兰清如阻拦了。   “你,你给本宫等着。得罪了本宫,可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们走!”她盛怒道。   “皇后娘娘,您的油灯。”云儿佯势喊了一句。   但是人早已走了,秀儿还问这油灯要不要给送过去,她便说不要了。   “娘娘,你不该得罪皇后娘娘的。”   云儿道:“没事的秀儿,早点休息吧。”   其实,她本不是西域土生土长的人,只是后来随父从商才去了西域。   但后来父亲走了,自己便没无依无靠了,有一段时日非常的苦。   她回去西谟,想起来父亲曾经打过交道的一些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借给她银子为生。   只有君无弦君公子,什么也不说,她要多少银子他便借多少。   还说不用急着还,问起他来,他只道当初与他的父亲交情不浅,现在她落魄了,理该关照。   她拿着银子很走运的顺风顺水起来,做了一笔生意发了小财,接着又源源不断的发财了。   在西域过的日子很是安生,之后将事情都交给了自己最信赖可靠之人打理。   后来她一直惦记着父亲的死因,顺藤摸瓜让她找到了。   害死父亲的人,就是凉国的皇帝。因为一己私利,便雇人杀死了父亲,谋取那点利,不让人知晓。   自从接到君公子提供的机会后,她便放下了所有,为父报仇。   她的本名说来也巧,姓云,叫云凰。后来去了西域,改名扎曼。   现在被凉皇又赐名云儿。   有些风水轮流转。   纳兰清如回了寝殿,非常的愤怒。   “皇后娘娘,看在腹中的孩儿份上,千万不能生气啊。不要同那个贱人计较。”清潭担心道。   “都是你!嘴巴这么快,日后本宫没让你说话,你不能说话!给本宫丢脸!”她恶狠狠道。   “是,潭儿知错。”婢女有些害怕的低下头来。   这该死的云嫔,看上去懦懦的样子,没想到也是这样牙尖嘴利的。   看她下回不撕烂她的嘴!让她说!   一个小小的云嫔都能同她一个皇后这样说话,日后还了不得了!   “娘娘为何方才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呢?”清潭有些不甘道。   “本宫不傻,若是此事让人知晓了,本宫本就是掩人耳目过来的。”   “可娘娘总得想法子惩治一下这个云嫔,她太得意嚣张了。现在就这样得罪娘娘,这日后还不知要怎么对待娘娘了。娘娘,还是先下手为强啊!”清潭提醒道。   纳兰清如轻抚着肚子里的孩儿,让自己平静下来。   “本宫一定要让她见识见识本宫的厉害。”   一抹阴毒在她的眼中闪着。   北疆,顾逊之点着油灯处理完了公务,顿时松懈了下来。   他想起母妃对他说的那些话,怅然了起来。   起身负手,望着那天上的一轮明月,平添了些忧愁。   “世子殿下。”竹苓端着一碗银耳羹进来道。   “竹苓姑娘,这么晚了你还……”   “殿下忙完公务了吧,一定饿了,尝尝看如何。”她笑着期待道。   顾逊之沉吟一瞬,便坐了下来,翻搅了碗中的银耳,喝了一口,甜甜的。   一碗便下肚了,竹苓看着很是高兴。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是饿了,早知道换个大腕多盛些过来了。”   “世子殿下在因何事忧愁呢?”她方才见他抬头望着明月,眉间带着挥不去的愁思。   顾逊之轻叹了一声。   竹苓有些怔怔。在西谟的时候,殿下是多么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啊。   那样的纨绔,不正经,整日对着瑾儿姑娘笑眯眯的,总喜欢打趣调侃她。   现在却叹了一口气。   他竟然叹气了。   如果可以的话,竹苓希望能看到在西谟时候的世子殿下,那副样子,多么开心啊。   只是,唉,她忽然知晓殿下在为什么事忧心了。   “你说,本世子应该留在北疆,还是继续回到西谟,做我的闲散人。”顾逊之幽幽道。   哪一个,她也没有办法替他做出抉择,所以竹苓选择沉默。   “不行,我,我还是该问一问瑾儿的。她一定会提点我的。”他言完,便铺纸起墨。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他。   多么希望,他的烦恼能够都在她的身上。   次日,日头晒上了三杆。   姜瑾在床榻上,起不来,头一回睡的昏沉。   “小姐!!快起啦!!”阿俏拍着房门道。   她被惊醒,抿了抿唇,责怪的穿好绣鞋去开了房门。   “小姐,都什么时辰了,你瞧那日头!”   姜瑾抬头一看,刺眼的很,慌忙便穿衣准备洗漱了。   一到春日,总是昏昏欲睡,人身子也跟着疲懒。   “小姐,府外的马车已经备好了,我给你妆扮好我们就进宫去吧。”阿俏道。   她默默的叹了口气,有些懒惰,有些不大想去。   “哎呀小姐你可醒醒吧。”   姜瑾擦完了脸,清醒了一些。   她还有正事要做,不能这么懈怠。   “给我梳妆吧。”她在铜镜面前坐好。   梳妆打扮完毕后,阿俏提了一句,“小姐这时候进宫,指不定能碰上王侯大人早朝上完呢。”   姜瑾想了想,能碰上也好,把事情同他说一说,也不用麻烦跑一趟王侯府了。   “小姐,奴婢还是多嘴一句,奴婢觉得还是将事情告诉皇上比较好。”阿俏真真不放心。   “没事的,你相信我吧。这件事情,千万不能告诉皇上。”她道。   尉迟夜要是知道了,整个宫里都大乱了。   那澜才人死活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你不能拿她怎么样。   最好的便是,让她慢慢的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把她的尾巴给揪出来。   这样有了证据,才能够证明她所谋之事,顺联将七皇子尉迟弈这匹狼给顺带出来。   让他窝在司真阁,背后阴险。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想必皇帝也正愁着没有法子对付他吧,但还不知道七皇子早已安排人在他的宫里了。   “好啦小姐,我们走吧。”阿俏满意的看着铜镜。   另一边,尉迟茗嫣就等着她阿瑾姐姐进宫来呢。   这接下来要怎么做,她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听了姐姐的吩咐,将一普通药粉让小太监兑水喝了下去。   小太监还当真吓破了胆子以为是什么毒药,她便说解药她藏好了,让他别打什么主意,这毒药只有她有,千万不能够背叛她。   这样一番叮嘱后,小太监吓得便不敢再有其他的侥幸心思了。   进宫后,姜瑾来到尉迟茗嫣的寝殿里。   恰好小太监也在一旁。   “阿瑾姐姐你终于来了。”她似乎是等了许久了。   “公主不急。”她被她拉到身旁坐下道。   姜瑾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所谓的将计就计,怎么个将计就计法呢?   现在澜才人因为上一回的失利,必然不会甘心,还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那么,因为举动受限,所以她暂且还无法那么快得到消息,知晓小太监已经让她们给查出来了。   所以澜才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小太监已经背叛了她,当然那婢女也是。   这厢,利用小太监回去,按照往常一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澜才人下一步若有了想法,几番揣测过后定会同婢女说,婢女找机会寻小太监。   介时,只需要想办法将澜才人给引诱出来,最好能够抓个现行。   如果有个什么把柄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尉迟茗嫣便告诉小太监说,让他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和平常一样,只是那澜才人如果有什么下一步行动及时来通知她们。   昨日婢女已经过来交代过了,相信下一步的计划也很快了,毕竟澜才人知道时机宝贵,不会空耗。   小太监诺声,回去了。   江湖司真阁内。   澜惠一直都没有得到姐姐的消息,甚为担忧,但又不敢触怒于阁主,所以两难不已。   尉迟弈将她从外头唤了进来,道:“澜惠,你姐姐还没有消息么。”   “是的阁主,自从进宫以后一直都没有来消息。我真担心姐姐,阁主您认为姐姐会没事的吗?”她询问道。   “放心,我相信你姐姐,一定可以的。”他嘴角带着一丝狞笑。   澜惠心里道着但愿姐姐能够平安无事,完成任务后便速速回来吧。   眼下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他们也再没有机会往宫里头传消息。   姐姐一定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者被人紧密的看着了,不然不会不给他们报平安的。   不过她一直很相信姐姐的能力,即便很是担心,但从心底还是期望一些的。   只要替阁主办完这个任务,她们姐妹就自由了。   宫中,小太监回去过后,婢女再次找了过来,问道:“公主殿下还有起疑吗?”   “没,没有了。”他原先天真的以为澜才人真的是为了皇上好,却不想竟是谋害皇上。   相信婢女也被蒙在鼓里头,但是他现在还不能说出来。   “那就好。”   “翠儿,澜才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公主殿下已经对我没有疑心了。”小太监小心翼翼道。   “我也不知道,看澜才人今晚会不会唤我过去吧。”婢女看了他一眼道。   小太监手有些抖,这眼神也是闪躲,看起来似有话说却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难道你对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总觉得澜才人交代给我们的,不是什么好任务,要不翠儿你就停手了吧,我担心……”   婢女瞬间打断了他,左右看了看周围。   她只道了句自己还不想死,此事都是他拖累的自己,不然也不会被澜才人发现。   若是她告诉了皇上,她就得死,她不想死。   “这么说来,澜才人真的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翠儿?”小太监不可置信道。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帮她,我就不用死。你不要问那么多了,我若见了澜才人,再同她说公主放下警惕,再进行下一步。”婢女闪躲道。   在这深宫里头,能多活一时就是一时。   小太监还没来得及说,婢女便避讳的走了。   看来,翠儿还不知道澜才人是要谋害皇上,如果她知道,一定不会这么糊涂的。   只是现在按照公主的计划,还不能够说出来,不然自己的小命也没有了。   如若不是公主给他吃的毒药,他就要说出来了,公主殿下真心狠。   他只有完成计划,才能够拿到解药,到时候就和翠儿出宫去,远离这些是非。   小太监看了看四周,便走了。   婢女手里提着糕点,去澜才人的房里,关上了房门。   只见桌上有一张宣纸与笔墨。   白日里沐浴,会引起监视她的人怀疑,遂这澜才人便想出来这样的法子。   她在纸上写:如何了?   婢女写:公主殿下已经不再起疑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只是小邓子开始怀疑才人了,才人放心,奴婢是不会多问多说的,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她装聋作哑,一副与她毫无关系的样子。   只要为了暂时的保命,都与她无关。澜才人诡笑了一声,写道:既然他已经怀疑上了,我便不需要他了,你将我们下一步计划,寻一个可靠之人去做。   婢女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便将宣纸放在蜡烛上给烧尽了。   “劳烦姑娘跑一趟了,这糕点我喜欢吃的很。”澜才人故意大声说给监视之人听,顺手迅速将一包粉末塞到婢女手中。   “才人喜欢便好,奴婢退下了。”说着,婢女谨慎收好,便将木盒子就拿了出去了。   暗地里监视的人没有发现什么,继续盯着了。   离开过后,婢女寻了个替罪羊,将粉末倒入汤中,让人送给皇上去。   做完这件事情后,婢女心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尉迟茗嫣在殿内,拉着姜瑾的手不放心道:“阿瑾姐姐,你说那澜才人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这件事情,只要你公主不说,我不说,无人知晓。除非……”   “除非什么?”她的眉头紧了紧。   “除非这其中会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但愿不会有。”姜瑾悠悠道。   但她不知道的是,小太监已经话漏,婢女也将此告诉了澜才人,早已失信于小太监。   这便是她所说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那没有万全的法子吗?”尉迟茗嫣担心道。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该怎么办呢。   姜瑾不知澜才人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所以只能这样等待着,若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她便能够采取防范的措施。   “公主,不知为何,我有点隐隐的不安。”她转过头去,唤了声,“即墨,你现在立刻去宫里头看着些,若有什么可疑之人来汇报我。”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计划不会就这样简单的过去,按照这一路走过来看,多提防一些,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即墨便领命,当即离开了公主的寝殿,去了外头。   阿俏总是担心的,她问道:“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尉迟茗嫣也很是担心,她道:“阿瑾姐姐,你说是那澜才人想要害我皇哥哥,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澜才人根本就是皇上的宿敌安插进来的内应,只要顺利将皇上扳倒,那内应自会想法子出宫。”姜瑾道。   只是君无弦的人盯的这么紧,她是没有法子的,除非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她想要害死皇帝之后,自己也自缢?   她的秀眉轻皱了起来。   现在要再派人盯着澜才人等于是多此一举了。   眼下也只有在宫里头多多警惕一些了,但愿尉迟夜他早已有防备。   只是那澜才人一击不中的,也不知还会不会全然相信小太监。   所以这点正是她所担心的地方,故她方才才想到了这点,派即墨趁此在宫中多留意留意一下。   “那阿瑾姐姐,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看一下皇哥哥。”尉迟茗嫣担心道。   姜瑾思忖,宫里头每日来来往往给尉迟夜送吃食的也不少。   只需要看看这个时候谁最急切,谁最可疑就行。   正当她要启唇之时,即墨蹙眉飞跃了回来,落地道:“小姐,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只是,有一名丫鬟端着糕点朝着皇上寝宫过去了。”   是了。这一点很关键。   姜瑾与尉迟茗嫣对视了一眼。   “阿瑾姐姐我们快过去看看。”   她颔首,跟在了公主身边,朝着尉迟夜的寝宫里过去。   这厢,那为澜才人办事的婢女不放心另一个为她送吃食的,所以便躲在不远处的暗处,悄悄盯着里头有什么异常。   丫鬟还不知情,只是端着那点心进了殿内。   尉迟夜如往常一样,没有怎么在意,他低头阅着奏折。   “皇上。”   丫鬟轻放了下来,出声提醒皇帝。   “你下去吧。”他道。   其诺了一声,便缓缓的退下了。   这时,姜瑾与尉迟茗嫣赶了过去,事先她派即墨先去,因他身手比较快。   即墨到了地方,发现暗处有人在盯着,四处寻觅撇见一人影,当即便把她抓了出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年年要走了   “一般这个时候,你应该喊人的,而不是问我是谁。显然你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生怕让人知道。”即墨道。   “你是公主的人?”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一回头,果见那远处赶来的人影。   即墨将她瞬时一个轻跃带到了两人的面前。   “小姐,此婢女鬼鬼祟祟的甚是可疑。”   “做的很好。”姜瑾言完,便看了婢女一眼,见她眼神闪躲。   她思忖了一会儿,忽然对尉迟茗嫣道:“公主先去寻皇上,我在此审问她。”   她的身份进去多有不便,没有什么理由。   而公主就方便许多了。   人儿点了点头,带着殿里的婢女一道过去。   那殿中有一丫鬟端着空的盛具出来。   尉迟茗嫣忙让自己的婢女拦下着丫鬟,而后自己则是迅速的冲进殿内道:“皇哥哥,皇哥哥!”   尉迟夜听到人儿的声音,抬起食点心的手微落了下来。   就见到她气喘吁吁的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道:“皇哥哥不能吃,不能吃。”   这件事情真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   尉迟茗嫣看了看点心,虽然一点样子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里头一定有毒。   “嫣儿?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忽然来朕这里。”   她急忙道:“在这宫里,有人想要陷害皇哥哥,哥哥手中的这糕点,是有毒的。”   尉迟夜抿了抿嘴。   她拿下自己头上的银簪,刺入了糕点之中。   但是,却没有她想象中的开始变黑,而是依旧保持着银色的质地。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嫣儿,你不可胡闹。”他面上有些不悦道。   尉迟茗嫣的小脸白了白,道:“可是皇哥哥,嫣儿真的在宫中看到了行踪鬼祟之人,这才担心皇哥哥,却不想……”   不能将阿瑾姐姐说出来,不然一定会连累她的。   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可能会没毒呢……让人匪夷所思。   “过来朕身边吧。”尉迟夜缓缓的摇了摇头。   她乖巧的便来到了他的身旁,一旁的公公本震惊着方才公主所言,现下立即回神国来搬了个凳子过去,让公主坐下。   “你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紧盯着她一双灵动的眼睛。   “是,是嫣儿有一次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皇哥哥寝殿外头,还端着一碗汤。嫣儿觉得很奇怪,去问那小太监,他却支支吾吾的。”   汤?尉迟夜蹙了蹙眉,他确实这几日都有喝补汤,但现在还是好好的。   “不过看皇哥哥没事就好了,可能是嫣儿多想了。但是皇哥哥你一定要多当心一些,自从上回宫里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嫣儿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皇哥哥出什么事。”她说着,便声音愈来愈小了下去。   此事千万千万不能让皇哥哥知晓是阿瑾姐姐察觉到的。所以她要想办法揽在自己的身上,回去再同姐姐商量商量此事。   “原来是这样,朕的嫣儿长大了。”尉迟夜面上表露出一丝欣慰来。   “那既然皇哥哥没事,嫣儿就退下了。”她勉强道。   “好。”   待人儿离开寝殿时,皇帝便将公公也遣了下去,称自己要歇息了。   实则他秘密的唤来了人查验这盘糕点。   “有毒。”   尉迟夜闻言,冷哼了一声。   看来这宫里头,有人想要他的命。   这定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药,所以按照常规的银簪试毒是探不出来的。   到底是谁?到底是何人敢如此明目张胆?他一定要查出来!   “你鬼鬼祟祟的,在皇上的寝殿外头,看些什么呢?”姜瑾盘问道。   婢女身子抖的厉害,只吞吞吐吐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道:“想必是为了等待皇上毒药发作吧。”   其瞬间慌张了起来,当场跪下道:“这位贵人,你可千万不能乱说啊,奴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你没有这个胆子。但你授命于人,那个人有这个胆子,我说的对不对。”   澜才人,这个澜才人不愧是司真阁里出来的,七皇子尉迟弈想必对她信任无比,才让她混了进来的。   婢女抖个不停,满脑子就是否认否认。   她只字片语也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   “是与不是。”姜瑾再次加重问道。   “不是!不是……”   不承认么。也是,一般这样的都不会承认的。   她在婢女的身上来回流转,忽的瞧见她的怀里露出一角来。   还没等其发现,她便迅速抽了出来。   这个时候,尉迟茗嫣走了过来。   “阿瑾姐姐,没毒。”   她在她的耳旁道了一句。   方才从婢女身上找到了一块用来包粉的空纸,里头还残有些碎粉,拿回去给君无弦看看。   等等,方才公主说,没毒?   “公主是如何知晓的?”她压低声音转身对她道。   “方才我用银簪试过了,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阿瑾姐姐。”   不会。如果是真正的隐藏很好的毒药,单单只是用银簪,是试不出来的。   姜瑾对尉迟茗嫣暗道了几句。   “你,跟本公主回去。我要亲自好好审问你,你若是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带去皇哥哥的面前,让你立即死了。”   婢女吓得魂飞魄散磕头道:“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啊。”   “阿瑾姐姐,这里都交给我了,你还是快先回去吧。”   她示意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   “好,宫里一切都交给公主了。阿瑾这厢便回去了。”   晨时的时候阿俏说过,君无弦可能会在宫里头滞留一会儿。   也不知现在能不能寻到他。   “即墨。”   她对他说了几句,前者便立马过去找寻了。   与公主分别后,阿俏担心问道:“小姐奴婢觉得你还是不要淌着浑水了。”   “你说得是哪里话,这样重要的事情,让公主一人承担,我又如何放心?”   阿俏便什么也不说了。   即墨找了一大圈,见到了合须。   “大人在何处。”   “你怎么在宫里啊?难道姜大小姐进宫了?”他有些惊诧问道。   “小姐有急事要寻大人。”他道。   合须明白过来,说道:“大人就在宫里的竹林木屋里,你同姜大小姐一说,她就明白了。话说,是什么急事啊?”   即墨得到消息就走了,还没来得及回他话。   前者摇了摇头,可真是个忠心的。   姜瑾眼神微动,“竹林木屋,我知道了。阿俏,跟我来吧。”   寻着熟悉的小道过去,穿过一片清幽的竹林,来到了此处。   她吩咐道:“你与即墨守在这里,有什么消息进来告知。”   阿俏诺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站在外头。   “姜儿?”   君无弦缓缓起身,道:“你进宫了。”   “嗯,我是来查一件事情的。在说此事之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姜瑾将那碎粉呈上,他隔了一段距离轻闻了闻。   “这是毒药,姜儿从何而来?”他的眼里泛着波澜。   “有人想要谋害皇上。澜才人。”她默默收好。   谰言。   “姜儿不妨将此事的经过同我道来。”君无弦沏了杯茶水予她。   姜瑾坐了下来,将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皆叙述了出来。   “澜才人竟然趁着沐浴的时候差人办事,也难怪你派的那些手下,没有办法接近了。”   自然就没有法子探听到什么。   这尉迟弈在司真阁内,想必也是急坏了吧。   里头的消息传不出来,外头的消息传不进去。   这澜才人想也是为了尽早杀了皇帝,再早日从宫中脱身,了个干净。   “若安排一婢女在其身旁服侍,未免太过惹眼。”他淡淡道。   确实,那澜才人身边本来就有一个婢女了,还是皇上调过去的,这会子再安排一个进去,澜才人必定起疑,闹上去了也不大好听,查一查就能查到是君无弦的人了。   不说那暗卫,怎么着也出不来,所以自然而然澜才人就拿那些人没有法子了。   只是多少男女有别,败便败在此。   现在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揪出这澜才人呢。   尉迟夜心里头难道一点提防也没有,她完全不相信。   作为一个如此多疑的皇帝,他定然会防范一些,尤其是经过今日公主这样一闹。   又或者说是,他其实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抓不到人的把柄所以一直在等待机会,不然难以服众。   毕竟是一个才人,若是在宫里头失踪了或者被如何了,一定引人猜测万分。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姜瑾一个人的猜想,具体也不知是如何,看来只有慢慢等待了。   “此女谰言,还有一妹澜慧,皆在尉迟弈的手下做事。”君无弦缓缓道。   “那司真阁若收不到澜才人的消息,会怎样?而澜才人同时也不能给给阁内报信。”   “她会急切,只要一急切,便能露出端倪。”   对,是这样的。所以这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了。   澜才人一定会更加的紧迫时间,就像今日那样。   她现在还不知婢女已经被发现了,即使觉得古怪,她也没有办法了,她手上能用的只有小太监和婢女二人。   所以只要走了下一步的计划,她就会分寸大乱的。   这全都要多亏了君无弦派那些人紧紧的盯着她,为此让她的行动受限。   “姜儿所想不错。走吧,该出宫了。”他对她温声笑道。   姜瑾点了点头,今日谰言失败了,想必也不会再怎么赶着今夜就行动。   不停个几天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的。   她随他走出了竹林木屋,丫鬟阿俏便默默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你为何早朝过后,还继续留在宫里头?”   “回府,也是闲闷,倒不如在此清幽之地,多待一会儿。”   嗯,确实。近日宫里头也还算是安生,除了这谰言。   “年年她,在府上可好?”姜瑾问道。   “你若记挂她,何不同我一道回府瞧瞧她。”君无弦轻声道。   既然已经出宫了,那么便随同他一道去他府里吧。   有几日未见年年了,上回她们之间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再见到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隔阂了吧。   丫鬟阿俏看着很高兴,合须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她的身旁吓了她一下。   “你干嘛,吓死我了!”她嗔怪道。   “就是要吓你一吓,你都忘了我也在这里吧。”   对啊,她本来就忘了吧,倒不如说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过。   本来盯着王侯大人同自家小姐正开心着呢,忽然被这么的一吓,仿佛三魂七魄都没了。   来到二人所在的马车之处,阿俏忽然道:“不如这样吧小姐,我同即侍卫坐小姐的马车。大人同小姐坐一辆马车如何?”   姜瑾看了一眼君无弦,发现他一直浅浅的笑着,面带温润。   她沉吟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于是合须充当二人的马夫,即墨则是载着阿俏坐的马车。   其实呀,她就是故意这样的,好让大人与小姐没有人干扰。   路上,阿俏问道:“即侍卫,你可不要怪我呀。”   “怪你什么。”稳落驾着马车的即墨道。   “我让大人同小姐一块儿,只能委屈咱俩凑一块啦。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呀,看到小姐。”   他顿了顿,什么也没说。   就知道是这样。不过阿俏私心,她喜欢大人同小姐一起,所以只能牺牲即侍卫了。   哎,情字害人,情字害人呐。   不过要是世子在这里,她就真的没辙了。   想想当初世子在小姐身边胡搅蛮缠,她就晕。   这会子世子走了,就一个即侍卫,她变得得心应手多了,哈哈哈。   另一马车里,君无弦抚上姜瑾的玉手,虽已春暖,但她的手依旧是冰凉彻骨。   “别……我的手很冰的。”她微微有些抗拒道。   但他的手却如火一般,滚烫炙热,恰巧可以给她暖了这冰凉。   “无妨。”他对着她淡淡的笑着。   二人之间有些无话,姜瑾也就这样沉默着。   她隐隐约约觉得,君无弦好似有话要问她。   “姜儿,是想对付尉迟弈么。”他道。   她的眉心微跳了跳,抿了抿唇。   不可分说的,确实是这样。   “当年的事情,我实在难以安心。现在七皇子尉迟弈身在江湖,很难对付。我也是为了将军府的安危,若皇上被他所害,西谟便要大乱。”她正色道。   “江湖上的事情,自是要江湖上处理。”君无弦忽然眼神幽幽道。   姜瑾怔怔,道:“你是说……”   “你有江湖势力?”她再次问道。   她当即了然了过来,既然七皇子在江湖之上,那么皇帝身处于朝堂自然没有办法动。   但若如果,同处于江湖上呢?   可是君无弦,当真有这方势力?她竟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够了解他。   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现在,还不到时候。本候要好好想一想。”他缓缓道。   姜瑾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的人脉很广,她一开始就知晓,只不过还是超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只是他为什么不早些对付尉迟弈呢?难道真正的好机会还没有出来吗?   不管事成与否,她都会相信他,选择无条件的站在他这边。   到了王侯府上,年年便迎了出来,却见有两辆马车。   君无弦缓缓出来,将姜瑾也带了下来。   “弦哥哥,姜姐姐。”她唤道。   “年年。”她微微一笑。   “弦哥哥,年儿要借用一下姜姐姐。”年年调皮的吐了吐舌,便瞬间将姜瑾重心不稳的拉走了。   丫鬟阿俏在后头唤,被合须给制止了。   “主子……”   “让她去罢。”君无弦道。   年年一路拉着姜瑾,到了一个确定没有什么人的地方。   她实在不喜欢跑路,气喘吁吁。   仿佛似那年事已高的老太太一般。   “姜家姐姐,你为何这样累。是你的身子不大好么?”她眨了眨巴眼问道。   她缓缓平复了过来,微微摇头。   “年儿小姐,拉我过来做什么呢?”姜瑾问道。   年年一副盘问的样子,指着她道:“为何弦哥哥同你一道从宫里头回来,你们都在宫中做了什么。”   她吐了吐气,又是这样。她上回好不容易苦口婆心的安排了一番,结果还是没能解除她们二人的嫌隙。   见她不说话,年年便道:“你是不是在想,上回你安慰了我一番。我就会感激你,然后对弦哥哥死心,这样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对不对。”   面对于人儿的质问,姜瑾欲哭无泪。   她到底是怎么能想这么多的。   上回她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就是想趁此想解清一下她们之间的误会什么的。   年年嘟囔着嘴,还不忘瞧瞧周边。   “说嘛,说嘛。”   让她说什么啊……姜瑾无奈。   年年忽然想起了什么,也没有再盘问她的心思了,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坐在了廊板上。   姜瑾见她如此,心生疑惑。   “年年在想什么?怎的突然不说了?”   “我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我父亲肯定就要来接我了。估计就就是这段时日的事情了。”年年垂着脑袋,一副很泄气的样子。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这么说,她不想走,想一直待在这里,但也不是个事。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与顾逊之断了   她不属于这里,终究是要回去她父亲身边,回到她该回的地方的。   姜瑾也不知如何安慰。   “真羡慕你啊。生在西谟。哪像我,自从弦哥哥回到这里之后,我便日日想着什么时候也能够来到这个地方。每日的夜里都会想一遍。”年年苦着一张小脸道。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里了。   她跟着她一块坐下,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说。   “每天都有种提心吊胆的过着,因为每天都害怕今日这样快就过去了。很害怕父亲来接我,我回去后又该做什么。难道真的要永远离开这里,离开弦哥哥吗?果然美好都是短暂的。”   父亲之前就同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那时候不相信,觉得美好就是美好,为什么要用短暂与长久来衡量区分。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也彻底的明白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很快就消逝掉了,所以很珍惜。   “你,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一直留在这里吗?”年年勉强问道。   办法倒是有。只是只能帮她一直留在西谟,而不是留在君无弦的府邸。   然她不知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又或者自己这样是不是害了她。   所以在没有想好之前,姜瑾道:“没有。”   “你骗人,他们都说你很聪明的,有许多的法子。为什么你会想不出来呢?还能就是不想帮我,你不想让我留下来,同你抢弦哥哥对不对。”年年激烈道。   “我为何要抢?我为何要同你抢?”她反问道。   这一句话,倒是问倒了她。   是啊,姜家姐姐根本就不用同她抢,同她争,她已经得到弦哥哥了。   她只要站在那儿,哪怕对弦哥哥不理不睬,弦哥哥也会想法子让她理睬她。   他们之间,是弦哥哥爱姜家姐姐多一点啊,所以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抢走弦哥哥。   至少年年是这么认为的,她根本看不出来姜家姐姐有多么喜欢弦哥哥。   反而看哥哥对她这样的情深意切。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最会说话了。你肯定就是凭着这张嘴和容貌取悦弦哥哥的。”年年嘲讽着道。   姜瑾抿唇不语。   这种话若是换了别人说,她一定讥讽回去。   但是是年年,她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了。   “不行,就算没有办法不回去,也要在回去之前做些什么才是,不然就白白来过一趟了。”年年忽然决心道。   姜瑾的眉头跳了跳。   “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这你就别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她哼唧道。   好罢,看来她之前的辛苦都白费了,年年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她呢,也没有办法喜欢她。   罢了,喜欢又如何,讨厌又如何呢。   姜瑾起初只是为了君无弦,不想让他因为她与年年之间的嫌隙而无奈。   所以想想自己比她年长几岁,理应多劝慰劝慰她的。   结果完全没有什么效果,很是失望,本还以为她们之间关系能够好一些的。   却不想,现在看起来,好似更有些……   “好啦,我也不跟你说了。你去找弦哥哥吧,反正我也不能拆开你们。”年年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内,开始琢磨了起来。   姜瑾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寻他的时候,便见到了拐角处正过来的他。   她缓缓走到君无弦的面前,低低着个脑袋,轻声问道:“你都听见了。”   “刚来,听去了最后一句。”他淡淡道。   “嗯。你,不要怪年年。她年纪还小,说的话都是无心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你,安心。”姜瑾说着,忽觉鼻子有些泛酸。   君无弦缓缓将人儿带进自己的怀中,一阵春风拂过,他身上淡淡的怀香扑鼻而来,让人安心不已。   “傻姜儿。”   他如弦如铃的声音萦绕在耳畔,那样轻轻的。   “你才傻呢。”姜瑾嘴上说着,心头却是灌了蜜一样。   她在他的怀里,贪恋着,贪恋着。   君无弦轻抚着她如墨的青丝,将她更加贴近自己,在她发顶温声道:“很多时候,你不必勉强。这样就好。”   “……嗯。”她轻轻应着。   回到府上的时候,恰巧碰到有人往将军府送信件。   姜瑾接过,见到上头肆意的字,也知道是他了。   丫鬟阿俏道:“世子殿下总是来信,也真是有些烦呢。不过小姐从年后就开始一封也未回,是不是有些……”   她来到院子里,缓缓打开信件。   瑾儿近日一切可安好?我在北疆一切都好,只是许久未收到你的信件,总是挂念。   父王的病情日渐的好了起来,高兴之余也有些忧愁。   忧愁的是,自从回来过后,便深为体恤父王的艰辛,母妃也同我道过许多。   可我终是难以抉择。瑾儿也知道,我总是放不下你,一直想回来见你。   这段时日,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盼望着能够再瞧一瞧你。   只是,只是……唉。   信件的话,就到此了。   姜瑾看着,也是深深的凝着眉头,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容易与愁闷。   他想回到西谟,也是为了她。   他要留在北疆,也是不得已。   可那里,终究是他的母国,要一生一世守护的地方。   丫鬟阿俏站着看着,道:“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呀?小姐这个时候,应该劝世子殿下留在北疆吧……”   姜瑾其实也很纠结。   她也清楚,逊之差此信过来,必然是很想要她为他做出抉择的,可是她却,也很无奈。   之所以这样纠结,是因为,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永远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小姐还在想什么呢?”阿俏问道。   “只是在想,作为他的好友。我是该劝他留下,还是该劝他过来。不管哪一方,我也无法逼他做出抉择。”   因为她做出的抉择,不管是哪一样,或许都能让他后悔。   “小姐当然是劝殿下留在北疆了?不然还劝他过来西谟,缠着小姐吗??”阿俏有些莫名道。   姜瑾幡然醒悟。   “你说的对。”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十分难受。   不想上回一别,竟是终生不能再相见了。   为什么她这样纠结?   因为她不想那样恣意的少年,回去后面对诸多的压力。他本该多体验体验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   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他变成像尉迟夜这样渐渐麻木的统治者。   若他不生在皇室该多好,但他终究要面对这一切的,继承北疆王的大位,对北疆百姓负责。   他终究是要,成长的。   姜瑾看着他字里行间流露的苦楚,心里头难过不已。   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他为了自己一次一次从鬼门关里过来。   他为了她性命都不要,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但她却不能还给他任何。   “小姐是不舍得世子殿下吗?”阿俏问道。   “别说了。”   这封信,她没有办法回。   对不起,对不起,逊之。   姜瑾将信件搁下,回到了房内,掩好了房门,轻靠在了门上。   丫鬟阿俏默默的瞧了一眼自家小姐,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信件收好,想了想,还是放在了桌上。   即墨待人儿离开后,便看到了石桌上的信件。   姜瑾的心中很堵,非常的堵。   是一种无法言出的莫名感觉。   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千言万语,她只能在心中默默对他道一句:对不起。   他在她身上花费的精力,为她出生入死,为她做了一切尽力的事情。   她就这样生生同他隔离了。   姜瑾觉得自己,是个最不知感恩的人,也是最没有良心的人。   她调整好情绪,唤来即墨,道:“以后他的信,拦了吧。”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道了句,“好。”   重新回到房里,姜瑾已经想好了。   顾逊之,是北疆的世子。他以后是要继承父统的,绕在她的身边,只会对他不利。   他是北疆的,是北疆百姓的。   所以他们不能再联络了,为了他好,只能亲手斩断这份情谊。   她一直都将他视为最好的好友,甚至如同亲人一般。   但她却今日想通了,决定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络。   这样,逊之才能够好好的,了无牵挂的待在北疆了。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如果早些知道,上回的一别,就是最后的一别。   她一定会好好的嘱托他一些。   现在是不可能了。   即墨出了院落,寻到了丫鬟阿俏,将方才姜瑾吩咐的同她道了一遍。   阿俏满脸的震惊,道:“小姐当真是这么说的?她真的说以后世子殿下的信件,就就给拦了,不要送来了?她不要看了?”   为什么呀……应该不会的吧。   如果小姐只是单纯的烦世子殿下,也不会这样的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方才那信件她看着也没有什么问题啊。   “唉,有点可惜……”阿俏打从心底叹息道。   虽说吧,以前世子殿下在西谟的时候,她很不喜欢很讨厌他。   但是自从世子回去北疆过后,安生一段时日,阿俏便觉得殿下没有那么讨厌了。   反而觉得,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小姐开心,只不过有时候真的停胡搅蛮缠的。   而且,她自己心里其实也不是没有数。   小姐被殿下救了这么多回,每回都是阎王殿里走过来的。   小姐对殿下一定很感激很感激吧。   但是为什么,小姐看到了这封信之后,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了呢?   阿俏又叹了口气。如果世子他不写来这封信就好了,小姐也不会这样做。   只是她始终想不通,自家小姐内心的想法。   “小姐她没有说别的什么话了吗?”她不可置信的再次问道。   即墨道:“她唤我出来,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没有了。”   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你看过那封信了吗?你把它拿过来,我再仔细瞧瞧琢磨琢磨小姐的用意。”   不管怎么样,她都相信小姐绝对不会是那等无情无义之人的。   这么做,一定有她的想法。说不定是为了世子殿下好的。   即墨便将那封信从石桌子上拿了过来。   阿俏缓缓打开,读了又读,想了又想,脑袋都疼了。   “她是想,让他留在北疆。”他忽然道。   “你怎么知道?如果小姐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她不会写信告诉殿下呢。”   “因为小姐她,想让他了无牵挂吧。”即墨猜测道。   ……原来是这样,即侍卫说的有道理。   或许只是因为,世子殿下不知道到底是应该回来西谟,还是该留在北疆。   他这么纠结,小姐再怎么样,都会为了他好,所以必然是要他留在北疆的。   既然让他留住,就要让他安安心心的,无牵无挂的。   不然心里头惦记着小姐,又纠结在北疆。   如若是自家小姐亲手斩断了与他的联络,就说明小姐不想让他回来西谟,趁此与他断了。   好让他留在北疆,什么也没的想的,也回不来西谟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是这样的。”阿俏恍然大悟道。   “唉,小姐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想必心里头也不大好受啊。”她叹道。   而即墨对这个北疆世子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也跟自己一样,喜欢着同一个人。   他暗地里也有打听过,但也都是片面的,更深层的也不知。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即侍卫?”阿俏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否告诉我,世子殿下与小姐,是如何相识的?”即墨开口问道。   说起这个,阿俏就来劲了,道:“这个我最了解了。”   于是她就清了清嗓子道:“这一开始呢,我们大家都不知道世子殿下。起因就是去个年头,公主殿下的生辰。这位北疆世子就来了。”   “然后呢,也不知道怎么的,世子就看上我们家小姐了,向皇上讨要我家小姐。但是皇上当然得拒绝了,殿下他就说好容易来了一趟西谟,就打算好好留下来玩玩,说已经同他父王说过了,让皇上不用担心。”   想想阿俏就觉得,肯定是阴谋,世子肯定是先斩后奏。   之后就是开始无止尽的,无止尽的寻她们家小姐了……胡搅蛮缠。   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不正经,纨绔的男子。   不是会说些令人红的话,就是喜欢动手动脚的调戏她们家小姐。   即墨听到这里,很脸是不悦。   阿俏轻咳了几声,转移道:“但是后来小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纳兰家的大小姐。也托那大小姐的福。”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憎恨道。   “我们家小姐被那该死的纳兰清如没给陷害不少。但是多亏有了世子殿下,为小姐挡了那致命的毒针,为此他也曾命悬一线。小姐很是愧疚,亲自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世子。”   也就从那以后,阿俏忽然觉得,平常很不正经的世子殿下,竟正经起来这么威风的。   这样不惧生死的,为了小姐。   这之后,纳兰清如同样也没有放过小姐,想着法子要致小姐于死地。   但不管何时,都有世子殿下的保护,想想殿下也为了小姐受过不少的苦难了。   从那鬼门关一次一次的走过。   而小姐呢总是很愧疚很愧疚的,但殿下也只是一副清风明月的样子,即便是身受重伤,还不忘对小姐不正经一下。   “不过呀,我跟你说即侍卫,其实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小姐被迫和亲去边疆那一回。”   当然也少不了那纳兰清如的阴谋,就是她害的小姐。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们知道小姐去边疆过后,全府上下都急坏了。那段时日,大夫人病倒了,二小姐也紧锁房门不出,我便日日都盼望着小姐平安无事。就在小姐失踪的那几日,世子殿下紧跟着也失踪了。”   阿俏说起来的时候,还真有些敬佩。   “然后呢?”即墨问道。   “我先说好,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我是根本不知道的,还是小姐回来过后同我说的。”   “嗯,你说。”   阿俏便说,世子殿下的忽然失踪,引起了北疆的怀疑,想是北疆王一直有同殿下通信,但突然中断了,所以很挂心,派使臣过来西谟。这也是听大将军说的。   使臣来到西谟当场问皇上要人,皇上也不知殿下到底去了哪里,让人在整个西谟搜寻。   但却不知,世子殿下其实是得知小姐被纳兰清如陷害之后,只身一人杀去了北疆。   那么遥远的路,殿下得经过多少的煎熬。   他奋力厮杀,几乎杀红了眼,将那些驻守在边疆的人清掉,而后夜半之时,袭进了军营里。   独身一人,他浑身都是血。   阿俏那会听小姐描述心肝都在颤。   殿下根本不怕死,为了小姐,他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将小姐救回来。   但终究是被那毒刀刺入,幸好刺偏了,没有击中要害。   自那以后,小姐便想法子让殿下平安回到西谟。   这后来的后来,殿下为了营救小姐也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想来也是有些乐趣。   当时同王侯大人是宿敌的他,竟会为了小姐,去寻求大人的相助。   也是因为有了他们二人齐心协力,加上大将军与元小公子等人,才能彻底谋划的将小姐救了回来。 第三百四十七章 睡不着么   后来也是因为北疆王病了,殿下才不得不回去。   “可却不知,上回小姐竟是见的世子殿下最后一面。”阿俏叹息。   看来以后,小姐都见不到世子了。   世子也见不到小姐了。   “不过,我说的这些,都不能将大人的功劳都给掩盖了。王侯大人对小姐的情意,并不比世子殿下来的少。只是碰巧有时,殿下在小姐的身边。”   “而且,世子殿下太过冲动,很多时候大人是最沉稳的,若非大人精心谋划,小姐也不会就这样平安的回来的。只怕现在还在边疆。”   总之王侯大人做了很多很多对小姐好的事情,还有许多是她不知晓的,大人想必为了小姐,也不会说的吧。   他们二人,是截然相反的个性。   但阿俏最喜欢王侯大人同小姐一起,因为他们才是最般配的一对。   就说那时,江湖上的司真派一事,听说那里的机关让人有去无回,大人还不惧性命危险的过去。   自从小姐去了边疆过后,她也听说大人病榻,无法起身。那时真真是难熬啊。   “我知道了。”即墨黯淡了眼神。   他们都为了她做了这么多,而自己呢?只是单单的有这份欢喜吗?   “你也不要气馁啦即侍卫。你只要好好保护小姐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要想了。”阿俏劝道。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啊,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   “我下去喝个水,你随便玩去吧。”她道。   即墨回到了院子里,望着姜瑾紧闭的房门。   听完了阿俏所说的那些,他想着,她心底一定很不少受,很难以割舍吧。   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让她在意的人呢。   可是他什么也没能为小姐做,只是这样当着她的侍卫,保护她的安全而已。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姜瑾在房中,铺开宣纸,缓缓的在上面画着山水图。   每画一笔,她都在想着事情。   有个习惯,一边画着什么,一边想事情,她更容易想的开。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即便他为此很伤心难过。   希望他能够早日振作起来,北疆需要他。   凉国。   纳兰清如在宫里头不安的走着,一边询问道:“皇上是不是每夜都留宿在那贱人的院子里头。”   清潭不敢回,但是不得不回。   “……听,听说好像是的。”   “什么!什么叫听说,本宫要事实!”她瞪道。   “是,是的皇后娘娘,皇上确实每夜都在云嫔那里。”她讪汕道。   该死,该死的小贱人。好容易要对付姜瑾了,偏偏这个时候她纳兰清如不走运,又给她来一个破坏她路子的贱人。   她现在有身子不能服侍皇上,所以这个时候也不能怎么样。   “皇后娘娘,这样下去,云嫔肯定要升妃的。娘娘得想想办法啊。”清潭也跟着急。   “闭嘴!本宫不清楚么?用你提醒?!”她厉色道。   纳兰清如来回的走动着。   忽的,灵机一动。   “潭儿。”她唤道。   “……是,奴婢在。”清潭应道。   “你说,本宫在宫外弄进来一个亲信,服侍皇上如何。”纳兰清如诡秘一笑。   这又是为何呢?清潭有些不明白。   “既然本宫现在有身孕,不能够服侍皇上。但也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让一个外人就这么慢慢的爬了上去,若不及时的制止,本宫这凤冠怕也是戴不了多久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安插进来可靠的亲信,即便有了位份多么得宠,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人,比那云嫔可好多了。   “本宫是想要人来制约她。本宫现在有孕在身,对付她多有不便。”纳兰清如道。   “原来是这样,娘娘聪慧!”清潭低头高兴道。   她冷哼了一声。现在这么做,也只能弥补回来她一些的损失罢了。   就是因为这个云嫔的到来,害的她现在地位不稳。   她必须得狠心,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输得那么多。   更何况,还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纳兰清如的眼角无比的狭长,她得意的笑着。   云嫔还没有想到,这凉皇对她这么的宠爱。   每一次与他欢好的时候,她都想趁此杀了他,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所以只能守着。   装作很尽兴,很欢喜他的模样,实则十分的折磨。   照这样下去,一定会怀上的,现在她还不能够让孩子来阻挠她的目的。   所以云嫔想法子得弄避子汤过来,而且要悄无声息的。   这种事情在宫里头被发现了,一定是一阵轩然大波。   凉皇对她的宠爱,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为了她可怜的父亲,她云儿必须要这样做。   云儿,云儿,你一定不能放弃啊!她在心头默默道。   既然君公子给了这样好的机会,也不能让他失望。   西谟王侯府。   年年撑着脑袋在桌上,想着有什么法子可以留下来,一直留在西谟。   她想来想去,就是能够嫁给弦哥哥最好了。   这样就可以一直的留下来了。   可是弦哥哥是不会娶她的呀,那还有什么法子呢?   难不成,生米煮成熟饭?让弦哥哥对自己负责?   哎呀可是,这样也太难为情了些,自己年纪还小,怎么办呢。   对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很了解,还是很害羞的。   不行,万一被弦哥哥发现了怎么办,万一弦哥哥不想要她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年年低头看了眼自己,唉,还是挺小的。   若姜家姐姐生得妩媚一些,弦哥哥必然是把持不住的。   偏偏自己为什么不能长得妖媚一些呢。   年年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弦哥哥难道没有那个需要吗?   不会吧,听说成了年的男子对这种最是……   难不成他是在为了姜家姐姐在隐忍。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好害羞啊。她一个姑娘家,竟然在想这些事情。   虽然身为边疆人,但这种事情还是不好意思的。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会想到这等污浊的事情上去。   可是,还有什么法子呢?年年当真不想回去,面对一片大漠。   还是西谟这里好了,什么都有,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已。   若是让她回去,她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年年忽然动了歪心思。   如果她的身子给了弦哥哥,那么父亲一定会逼迫弦哥哥娶她的。   她不知道西谟这里是如何,但在她们那里,就是这样的。   可是,年年咬了咬唇,这样做真的好么?她纠结不已。   “主子,年年小姐已经将自己关在房内快一整日了。”合须道。   “她在做什么。”君无弦放下书卷,抬眼问道。   “……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在外头听得小小姐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主子,小小姐她不会是傻了吧……”他道。   “本候去看看。”   君无弦缓缓起身,面上波澜无惊。   年年走在房里,非常的犹豫,脸上还红彤彤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那个胆子。   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就没有机会了。   是甘心的同父亲回去,日后随便嫁了,还是嫁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守在他身边一生一世好呢?   当然是后者了!即便弦哥哥不喜欢她。   她也要成为他的人,做他的妻子,守在他身旁。   她不能嫁给别人的。   年年笃定了定。   这时候,房门传来一阵轻叩。   “谁,谁呀?”她心虚问道。   “是我。”君无弦淡淡道。   年年心头跳了跳,吞了口唾沫,打开了房门,看到来人目光有些闪躲。   他将她的神情一一收入眼中。   “合须说,你整日将自己关在房内。都在想什么?”他的面上依旧温缓。   她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些不想出门。”   君无弦走了进去,将木窗子微微打开一些,让风透一透。   “一直这样闷着不好。”他温声道。   年年咬了咬唇。   他看着她,问道:“你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没有,弦哥哥。”   君无弦见她看起来局促万分,也似在紧张,心虚。   他走到她的身旁,年年变得更加紧张,有些口燥起来。   “我说,我说。”她迅速闭眼又睁眼道。   “说罢。”君无弦缓缓坐下。   “弦哥哥,我是在想。父亲什么时候会过来接我呢,可我却还是有点儿不大想回去……”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是为了此事烦心么。”他凝着她道。   年年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令尊大人过来接时,本候自会同他说,你在我府上甚为安生。”君无弦淡淡道。   她的心里一下子很失落很失落。   弦哥哥果然也是希望她离开的,难道他就这么的不喜欢自己吗?   为什么呀,为什么他不能够喜欢一下自己呢?   “弦哥哥,你喜欢我吗?”年年渴求的望着他,问道。   君无弦的眼眸流转几番,他没有言话。   果然……她不能再为难他了,如果他说不喜欢,就伤了她的心。   他永远都是这样为他人着想的啊。   一厢沉默间,君无弦道:“好生歇息吧。”   年年更加失落。   他离开之前掩上了房门。   合须该听到的也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   于是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道:“主子,小小姐对您……”   君无弦轻颔首。   唉,果然是这样。先前也只是猜测罢了,觉得小小姐年纪还小,可能还没有分清什么是喜欢。   但,或许真的是。   那要怎么办才好呢?怪不得每回见到大小姐,年年小姐都一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让他们几个做下属的都觉得有些为难。   “……姜儿,也甚是为难。”君无弦淡淡道。   “那怎么办呢主子,小小姐这样一直待下去,也是不大好啊。”合须说道。   “书信给年大人,让他来接年年回去罢。”   可是……这样好像更不大好。   “具体怎么说,你应该知晓。”君无弦道。   合须快哭了,他怎么知道啦。   应该怎么说才算委婉呢?   他忽然想到,说道:“就,就说小小姐想念大人了。以此来暗示年大人?”   君无弦什么也没说,只是拐了弯,去了书房。   主子先前对年年小小姐也是纵容,对于她的任性以及胡搅蛮缠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时候牵扯到了姜大小姐,看来主子就纵容不了了。   说来也真是,姜大小姐本来就同此事无关的,却被牵扯了进去,还要给年年小姐脸色看。   他瞧着,都有些心疼大小姐。   主子想必这回也真是生气了。   唉。合须叹了一声。   年年自从君无弦走后,便开始闷闷不乐的。   真是要疯了,她忽然的站了起来,决定道:“我一定要这么做!”   此间,北疆。   顾逊之每日都在期待着他的瑾儿,能够给他回信。   希望瑾儿能够劝他去西谟。   他这样想着,心中忽的畅快了许多。   “有没有信件了。”他去寻了信使问。   “世子殿下,这去西谟的书信至少要三日呢,殿下太心急了些。”   “什么?你说本世子什么?”顾逊之道。   信使立即怂了下来,连忙说没有没有。   竹苓看到了,便走了过去。   “竹姑娘来了,竹姑娘来了,世子殿下,那我就退下了。”言完,信使便下去了。   顾逊之看到是她来了,没有过多的表情。   竹苓只是笑着,道:“殿下是又给瑾儿姑娘送信过去了吗?”   他点了点头,不说话。   是这样啊……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笑着笑着。   “竹苓姑娘有什么事么?”顾逊之问道。   有事就不能来寻你了吗……竹苓心中暗暗道。   她哪一回过来寻他,是真真有事的呢?不过是想法子来见一见他罢了。   但她面上还是道:“有些闲,随意走走,便撞见殿下在此,过来请个礼。”   顾逊之看了她一眼,从她身旁走过。   竹苓咬唇,唤道:“殿下。”   他停顿了步伐,微蹙了蹙眉头,转身问道:“竹苓姑娘,还有要事?”   “我想陪殿下一同散散,说说话,可好?”她缓缓回身,恳求道。   顾逊之沉吟片刻,道:“也好。”   二人走在春日的园中,竹苓忽的感叹道:“这个时候,想必西谟已经边地都是桃花了吧。”   “也不知瑾儿姑娘同王侯大人如何了。”她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道。   他的面色便顷刻沉了下来。   “父王现在的病情已经愈来愈好了,相信这段时日能够完全康复了。介时,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留下来,帮助父王。”顾逊之望天道。   竹苓笑道:“世子殿下,能够为大王分忧自是好的。但殿下心中,真正是如何想的呢?”   真正的想法,当然是想要回去西谟了,他已经想念他的瑾儿,想到发狂了。   “只是回来容易,离去难。父王与母妃,定然不会放我离开北疆的。”他叹道。   竹苓抿唇,道:“如果世子殿下不能回去西谟,那我便也留下来,陪伴殿下。”   顾逊之连道:“不可。你在西谟还有医馆未开设,瑾儿她一定很希望你能够为西谟百姓造福的。我若能寻的机会,就算是悄悄走,也得回去一趟。”   他想见她,非常的想见她。   不管是任何人,任何事情,也不能够阻拦他去见她。   “不,竹苓的命都是殿下给的。竹苓已经想好了,要跟着世子殿下一辈子的。”她道。   顾逊之的眉头皱了起来,只是道:“本世子忽然想起来,还有要事处理。抱歉竹苓姑娘,你请便吧。”   而后不顾身后人儿的唤声,他坚定的不回头。   竹苓失落的有些踉跄。   瑾儿姑娘,你看,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人。   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   他的眼里,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她。   竹苓心伤的,踉跄的走回了房里。   姜瑾在这夜失眠了。   有很多的事情,她不去想。它们会自动的在脑海里浮现,强迫你去作想。   它们困扰着你,让你清醒的面对着它们。   她辗转反侧了许久,即墨在这个时候叩了叩门。   姜瑾穿好外衣,打开房门,道:“进来罢。”   点了油灯,她掩好了房门。   “小姐,睡不着?”即墨问道。   她点了点头。近日睡眠一直不大好,即便睡着了,这半夜里头还要醒来个两三回。   “小姐是在想,世子的事情?”他又问。   让他说中了一点,其实,她的脑子里很乱,有很多的事情要去想,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弄明白。   占据她脑中最大的事情,便是七皇子尉迟弈的事情。   宫里头,澜才人的接下来的举动,她也猜测不到。   “不要想太多。”即墨劝慰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也没睡?睡不着么。”姜瑾问道。   “属下的睡眠一直很浅。在隔壁听到小姐辗转反侧睡不着,便想着过来问问。”他望着她道。   夜晚微弱的灯火,让她的面容愈加的清丽柔和。   只单单披上一件裹便全身的外衣,更显得随意亲和。   “是我吵醒你了。”   上一回,也是这样。   难怪姜瑾总觉得,这场景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没有。”他缓缓摇了摇头。   次日早,姜瑾不知昨夜何时睡过去的。   待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第三百四十八章 欲擒故纵   “小姐,你起了吗?”过了会儿,阿俏在房门外头问道。   “起了,进来吧。”   阿俏便端着梳洗的面盆进来,本来打算先悄悄走进来的,却不想听到了声响,就知道小姐已经起了。   “小姐你今日起的很早呢,还要去宫里头吗?”她一边拧干毛巾的水一边问道。   姜瑾觉得,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得去宫里。   梳洗打扮过后,来到府外,姜氏走了过来,问道:“阿瑾啊,你最近为何总往宫里头跑呢。”   “母亲,阿瑾是进宫去陪公主的。公主在殿里头一个人也很烦闷,阿瑾想着,在府里也是闲,倒不如进宫陪公主散散心。”她说道。   原谅她要同母亲说谎话,真正的事情她不能告诉母亲。   姜氏道:“好罢,你去吧,早些回来。”   姜瑾看着母亲,轻轻颔首。   尉迟茗嫣一直在殿里等待着,昨日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为什么会没有毒呢?不可能的呀。   她这样一直想着想着,姜瑾便来到了她的殿内。   她将殿内的所有下人都给退了下去。   “公主,查到了。确实有毒,只是它不是一般的毒,不是仅仅通过银簪就可以试出来的。”她压低声音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怎么想也都想不通呢!   “那阿瑾姐姐,是真的,宫里真的有人这么大胆,要害皇哥哥。阿瑾姐姐,你可千万要帮帮我。”尉迟茗嫣急的快要哭了。   她根本不会想到,竟然还有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当今的皇上。   而且这毒药这么的厉害,银簪居然试不出来。   姜瑾平缓她的情绪道:“公主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公主的。毕竟这样大的事情,皇上不能够有事。不过暂且,我们不能够声张,以防让这幕后之手知晓了,变得更加谨慎小心,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尉迟茗嫣明白,她擦去了眼泪,极其配合的点头道:“嫣儿听阿瑾姐姐的,希望能够早些将这幕后黑手给抓出来,狠狠的惩治!”   这背后的人,姜瑾早就知道了,不是七皇子尉迟弈还是谁呢?   她要同他一笔一笔的算,先料了这宫里头的澜才人。   “那阿瑾姐姐,你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尉迟茗嫣担忧问道。   想好了。她得以身涉险。   姜瑾暗暗在她的耳旁道了几句,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告知她。   公主听了连忙道:“这样可以吗?阿瑾姐姐你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那皇哥哥也会生气的。”   “我一定会揪出她的。”她的凤眸微敛道。   “好,那接下来的事情就靠本公主了,阿瑾姐姐不用顾虑。”尉迟茗嫣之所以会放心,是因为选择相信阿瑾姐姐,也相信她身旁的侍卫可以很好的保护她。   就算真的计划失败了,她也会想法子不把这件事情牵连到阿瑾姐姐身上的。   姜瑾道:“公主可有婢女的衣物?”   尉迟茗嫣便让婢女将她换洗的干净的衣裳拿出来。   “大小姐,这是奴婢一直没有穿过的,新的。”她道。   “我不会介意的。”她微微一笑道。   婢女生怕作为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会嫌弃她们这些做丫鬟的。   “哎呀我阿瑾姐姐最不在乎这些了。”尉迟茗嫣怪道。   虽然婢女不是很明白大小姐穿奴婢的衣物要做什么。   “阿悄,过来给我梳个,像她一样的发妆。”姜瑾指着一旁的婢女道。   “小姐,你真的要去啊……”她有些不情愿自家小姐去冒险。   但是小姐什么话也没说,她就有些虚了,还是乖乖的替她打扮了。   过了一会儿,姜瑾打扮完毕,尉迟茗嫣与婢女都在一旁惊呼。   “阿瑾姐姐不愧是我们西谟第一美人呀,就算是打扮成婢女的样子,都这样艳压群芳。”   “公主莫要调笑我了。”她笑道。   “那姐姐我这就去请皇哥哥去,那个什么侍卫,你一定要负责保护好阿瑾姐姐的安危。”尉迟茗嫣对着空处道。   随即,即墨听到了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诺了一声。   这会子,丫鬟阿俏是不放心也得放心了。   姜瑾俨然已经是个婢女的模样了,她寻思着从殿里端了糕点走了出去。   嘱咐阿俏不能跟来。   “小姐,你一定要小心。”   她其实心里头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如何,君无弦的人将澜才人盯得这样紧,她的安危是有保证的。   怕只怕这次的计划,能不能够顺利的完成了。   即墨隐蔽在了暗处。   姜瑾微微低着头,端着茶点看着地。   “那澜才人的住处在哪。”她压低声音似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即墨报了出来。   她了然的低低着个头,谨慎的望了望周围,朝着他所说的方向端过去。   来到了澜才人的院子外头,姜瑾左右瞧了瞧,发现无人。   再看了看前头紧闭的房门,她暂时悄然无息的走了进去,守在一旁。   她想的很周全,只有通过这样的身份来到澜才人的院子里,才不会被人起疑。   若她以将军府嫡女的身份过来,多有不便,万一无意被宫中下人看见了,之后也是脱不了关系。   她现在是婢女,端着茶点进出澜才人的院落,自然不会引人起疑。   若被澜才人发现了什么,她也不会暴露自己真正的身份,留有把柄给她。   姜瑾想的周全,所以才亲自来澜才人的院子里探探。   她要在这里等一等候,也让公主去皇帝那里聊一聊天,再引出想法子来澜才人院落里的借口。   谰言在房内坐着,面上带着焦虑,手指在木桌上叩着,嘴中念叨着:“该死,我要怎么才能够完成主上的任务。”   她忽然的推开房门,姜瑾就在这个时候迅速隐蔽,没被发现。   谰言想着,那替她办事的婢女怎么一回事,自从昨日之后就没人了。   也没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看来任务是失败了!   该死的该死的,到底何时才能够完成任务回到司真阁,主上一定很担心她,怎么办!   她不想让主上担心,也不想让妹妹担心,他们一定急坏了吧。   如果再不尽快的完成任务,这样一直拖下去恐怕自己早晚都暴露,被发现的!   谰言来回的在院子里走着,一双眼睛发狠不已。   干脆今夜的时候就亲自动手!得想法子将监视她的人都给迷惑走。   姜瑾见到这样来回的走来走去,看上去带着急切的模样,想来开始急了。   最好越来越急,更急她才会容易露出狐狸尾巴。   另一边,尉迟茗嫣到了尉迟夜的寝殿里。   她唤道:“皇哥哥,嫣儿来啦。”   “嫣儿,怎么过来了。来,到皇哥哥这里来。”他搁置下墨笔,对着她在自己身旁招手。   她甜甜的一笑,坐在他的身边,道:“嫣儿想皇哥哥了,就过来看皇哥哥啦。”   “哦?是吗?说实话,嫣儿是不是担心朕,才过来的?”尉迟夜问道。   尉迟茗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呀是呀皇哥哥,近日宫里头不安生,嫣儿便想着多来看看皇哥哥,嫣儿好担心的。”   这是千真万确的真话,自从父皇驾崩后,母后身子也不大好,她就跟皇哥哥最好了。   “嫣儿怎么知道,近日宫中不大安生呢。”尉迟夜漆黑的眼眸转了转。   ……她说漏了嘴,只是支支吾吾的。   院子里,谰言环顾了下四周,这些盯着她的人一定就在这周围。   姜瑾端着茶点,看着人在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   待其就要拐弯走过来时,她忽然觉得腰上一轻,嘴被人捂着,便上了那屋顶之上。   看到谰言走了过来,带着点点狐疑,又绕回去了。   她松了口气,回身一看是即墨。   “多亏有你。”她轻声道。   只不过,姜瑾方才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换做是她被关在这里,让人监视着,她一定不会这么平静,很急切的甚至想要亲自动手。   既然没有人可以依靠了,没有人可以替她做事了,那么亲自动手才是最安稳的。   所以谰言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她会想着要亲自动手吗?   她思忖着,蓦地想通了。   确定,姜瑾确定谰言定然是这么想的。   她知晓自己身边有人监视着,但是她看不到,她想要将他们找出来,或者说试探试探。   那么之前为什么不,而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举止来呢?   很有可能是,谰言要蠢蠢欲动了。   因为要亲自动手,所以在那之前,她要好好试探试探。   姜瑾忽然问道:“你可发现这周围有暗卫监视。”   即墨默默点了点头。   她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块佩玉,这是先前君无弦给她的。   若是他的人,这些人应该能认出来这块佩玉。   她想要让即墨告知他们,欲擒故纵。   暂时先让谰言去做,而后来个瓮中捉鳖。   “明白。”即墨言完,便打算离开,却被姜瑾抓住了衣袖道:“……你还没放我下去。”   他眼神错综复杂了一瞬,揽着她的腰肢悄无声息的腾空而下,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谰言走进了房内,开始细细的琢磨着。   姜瑾端着茶点,缓缓靠近过去探听。   “这次一定要成功,即便是死了,也要帮主上完成任务!”她坚毅道。   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这澜才人,确实要自己动手了。   谰言想着,或许真会死,但死之前,也要弄死皇帝,达成主上的心愿,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可用的婢女都不来了,俨然是背叛她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将自己招供出来。   既然皇帝没被她毒死,现在宫中消息还没有传开来,她就要赶在那之前,了结皇帝。   里头没了声音,姜瑾谨慎凑近看了看,发现谰言正背对着她,从一个木匣子里头取出一把锋利的刀刃。   然后从身上拿出药粉抖在碗水里,将刀刃浸在毒粉的水中。   等晾干之后,就可以真正使用了。   姜瑾忙收回脑袋,原来她要用这把毒刀去杀了尉迟夜。   也不知道即墨谈的如何了,君无弦的人会不会照着她所说的做。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永远不会引出谰言来。   她的这招欲擒故纵,希望能够成功。   谰言将浸了毒水的刀刃晾干在一旁,再用布将毒粉洒均匀涂抹,以手帕包裹好放在自己身上。   姜瑾这个时候伪装成婢女的模样,缓缓端着茶点走了过去。   她叩了叩门,道:“澜才人,奴婢给您送茶点来了。”   谰言听到声音立即装作镇定的模样,开了房门,见到了人儿。   她狐疑道:“我并没有要这些。”   姜瑾微笑道:“这是皇上命御厨做的新品点心,皇上让奴婢们挨个在后宫送过来,给才人与娘娘们尝一尝鲜。”   “你说你是皇上身边的婢女?”谰言质问道。   “是。”她规矩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看着眼生。”   姜瑾坦然自若,一点紧张的端倪都没有被她察觉。   谰言顿时眼神微动,想到了不错的法子,她笑着道:“那就端进来吧。”   她缓缓的走了进去。   事成与不成,就在这个时候了。   谰言将房门掩好,姜瑾假装将木盘子里的点心一盘一盘慢慢的端下来,就是为了给她制造机会。   紧接着,后颈一痛,这是她的意料之中。   因为,她是故意让她如此的。   谰言见人儿昏迷的倒下之后,便迅速将她的衣裳同自己调换,而后对着铜镜照着她的样子装扮成了婢女的样子。   她将空的木盘子拿着,装作婢女的样子,走出了房门。   即墨见小姐的计划得逞之后,便进了房门,见到昏迷倒下的小姐,将她秘密的带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尉迟夜的寝殿里,他问道:“嫣儿,你同朕说实话。你到底知晓些什么,又有什么是不能同朕说的呢?”   “皇哥哥……这……”她有些为难。   即墨带着昏睡的姜瑾去了公主的寝殿里,丫鬟阿俏急坏了连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回头再说,我要按照小姐所说,去保护皇上的安危。”他言完,便最后看了一眼姜瑾,离去了。   怎么,怎么回事啊到底。   阿俏很担心的摇着她,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小姐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不对,小姐身上的衣物不是婢女的衣裳,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将小姐的衣裳调换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阿俏很乱,完全想不到。   “嫣儿。”尉迟夜开口问道。   尉迟茗嫣想想,现在应该也差不多要去澜才人的院子里吧。   阿瑾姐姐到底要怎么做呢,现在带着皇哥哥过去偷听吗?然后揭穿澜才人?   她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这样的,但是她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阿瑾姐姐现在怎么样,所以也无法抉择,现在要不要带着皇哥哥过去。   可是尉迟茗嫣完全不知,姜瑾在临时变了计划。   “皇哥哥,这件事情,嫣儿下回再跟你说。”她只能这样说道。   而谰言打晕了伪装成婢女的姜瑾,顺利的离开了院子,她确定监视她的人一定不会发现。   实则是受了姜瑾的命令,见到了那块玉佩,才配合她完成这个计划的。   澜才人心头暗喜,很快了很快了,只要用这把刀杀了皇帝,任务就完成了。   到时候她趁乱的时候便逃了,回去司真阁内通报主上,主上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多年的心头大患,她替他达成了愿望。   谰言谨慎的沁着头在宫里头走着。   阿俏一直照顾着小姐,守在她身旁,一直看着她道:“小姐,你快醒来吧,告诉奴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唉。”   如果现在去找太医的话,一定会被皇上知道的,小姐一直都不大喜欢她多事。   所以她便还是放弃了。   太医过来的话,给小姐扎个几针,针灸过后,小姐肯定就能够早点醒来了。   公主寝殿里的婢女过来问道:“要不,还是给大小姐寻个太医过来瞧瞧吧。”   阿俏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我家小姐不喜欢麻烦的。还是等她睡醒再说吧。”   可是婢女终究是不放心,毕竟是将军府大将军的女儿,万一在公主寝殿里出了什么事,那责任可就是她们的了,万一说她们不给大小姐寻太医,就完了。   于是婢女便偷偷的去寻来了太医。   这个时候,尉迟夜有些狐疑,道:“嫣儿,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朕。”   她咬了咬唇,十分慎重的样子,对他道:“皇哥哥,嫣儿发现宫里头,有人想要对皇哥哥不利。”   “什么?!”他漆黑的眸子转了转。   澜才人一路弯弯绕绕的,看到前头有几个婢女,便也跟着过去,跟在她们的后头。   她自从进宫过后就没有去过皇帝的寝殿里。   所以不知道尉迟夜在哪里。   “我是新进宫的宫女。你知不知道,皇上他在哪里?”谰言问了前面的宫女。   “你是在问我吗?”那宫女道。   “噢,皇上的寝殿就在那,很近。”她指着道。   谰言的目光瞬时变得阴毒起来,她朝着那方向走过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化险为夷   “朕不相信,只有嫣儿你一人,你说,是不是还有人跟你在一起调查此事。”尉迟夜问道。   她有些为难,吞吐道:“……是,是。我托阿瑾姐姐帮我,一起查这件事情。”   他明显不悦道:“嫣儿。”   “嫣儿知错。”尉迟茗嫣立马道:“嫣儿就不该关心皇哥哥,嫣儿就不该替皇哥哥担忧。也不该担心的要死,只能寻最信任的阿瑾姐姐帮忙,不该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嫣儿是在胡闹,只是在胡闹。”   尉迟夜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便不再说话了。   “朕没有怪你,也没有怪姜大小姐。”他跟后补充道。   尉迟茗嫣正在气头上,吸着鼻子。   明显皇哥哥就是一副觉得她在任性的样子。   皇哥哥肯定不相信在这宫里头有人想要害他,可确实是有啊。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哥哥相信自己,从而多一份警惕呢。   “你将事情的经过,都同朕叙述一遍。”尉迟夜道。   尉迟茗嫣想了会儿,扁了扁嘴道:“好吧,嫣儿说就是了。”   于是,她便将自己所看到的,还有所推测的,以及阿瑾姐姐的计划都告诉了皇哥哥。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想让朕过去抓个现行。”   她点了点头,道:“先前阿瑾姐姐的计划就是这样的,只是嫣儿有些担心,那澜才人会不会很是狡猾呢。”   尉迟夜不记得这个澜才人是何人,怎么进宫的,但涉及到了自己身上,便不会无动于衷。   昨日他差人去宫里头寻找这份毒粉,但是未果。   或许,真就在此事当中关联。   “皇哥哥,都是我拜托阿瑾姐姐的。”尉迟茗嫣苦着一张脸道。   “她现在人在何处?在那澜才人院落里?”尉迟夜询问。   “应该是的……”   他摇了摇头,起身道:“朕要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敢对朕下手。”   另一旁,太医以针灸之术刺激穴位,姜瑾被痛醒了过来。   “哎醒了醒了,姜大小姐醒了。”一旁的几个婢女道。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阿俏抚了抚胸口道。   她醒来时,恍然想了起来,立马起身,欲要出去。   “小姐你去哪里呀。”   姜瑾来不及解释,便出了宫殿。   阿俏在后头跟了过去。   这时候,谰言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外头。   “你做什么的。”殿外把守的人问道。   “奴婢是先前皇上奉命,将糕点分别向各个才人娘娘送去的。只是有一些事情不大懂,遂来问问皇上。”   把守的人狐疑了一瞬,皇上什么时候说过了。   “若是耽误了事情,你们的脑袋也是不够掉的。”谰言轻声道。   守卫的人看了她一眼,便道:“进去吧。”   姜瑾出了公主寝殿,直直往祁所在的方向过去。   上回即墨带她去过一次,所以她记得路。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小姐你慢点。”阿俏跑得够呛,快要歇菜了。   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急啊。   姜瑾在看到前头正在巡视的人影时,喘吁着过去,来到人儿的面前。   “姜大小姐?是你啊,你今天也得空进宫了?”祁看起来心情较好。   “不说那么多了,事关重大。请祁公子务必带着部分禁卫军,拦在宫墙外头。”   “这是怎么了?难道宫里头出什么事了?”   “事态紧急,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了。你手里头可有兵权?”   祁道:“有一小部分。”   姜瑾思忖道:“分散开来驻守,防止宫中有任何人逃脱出去。特别是在后墙那里,要多派点人。”   他了然的立刻去吩咐。   她才瞬间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面上热汗淋漓。   阿俏迟疑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瑾道:“现在谰言正去刺杀皇上。”   什么???阿俏震惊道:“那,那我们得快点去阻止啊小姐!”   她摇了摇头,道:“这在我的计划之内。我是故意放她走的,她将我打晕后,换上了婢女的衣物装作去给皇上送吃食了。我已经让即墨过去了,放心吧皇上不会有事的。”   “之所以让祁公子带人去宫墙那,也是为了防止澜才人逃脱。”   今日,谰言败局已定,她已经被咬死了。   姜瑾的头目有些晕眩。   阿俏扶着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头很晕吗?”   “没事,没事。”   尉迟夜的寝殿里,谰言缓缓走了进来。   “皇上。”她跪下来道。   尉迟茗嫣方要拉着皇哥哥走,便被这进来的婢女给阻拦了。   “你是谁,进来做什么?”她询问道。   谰言支支吾吾的,装作很有隐情的样子。   现在殿内无人,方才在尉迟茗嫣谈到计划的时候,已经将人都遣下去了。   谰言看到了这点,心中暗想,老天爷给了她最好的时机。   这个时候不动手,就等于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了。   “皇上,奴婢方才忽然看到了行踪诡异之人,害怕不已。所以想着,一定要过来提醒皇上。”谰言跪在地上,脑袋低低着,看不到她的面容。   尉迟夜眉头凝了凝。   “你说,是在哪里看到的,什么鬼祟之人,长什么样?”尉迟茗嫣显得更加焦急。   “就,就在那拐弯处的地方。奴婢还在其后头捡到了一物。”   说到这里的时候,谰言已经幻想出来,掏出刀刃杀了尉迟夜的场景了。   “什么东西,快点拿过来看看。”她问道。   “不行啊公主,这件东西奴婢只能给皇上看的,公主看着怕是不妥。”谰言继续编造道。   “不妥?本公主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尉迟茗嫣道。   这个时候,尉迟夜制止,示意她不用再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朕看看吧。”他道。   即墨换上了小太监的衣装,站在殿外。   “你是谁?站在这里做什么。”守卫问道。   “奴,奴才有事要寻皇上。不过看里头好像有人,奴才在这里等一等就好。”   “那你就等着吧。”   即墨紧紧的盯着殿里头,他算好了,只要发现那澜才人的举动,便迅速的飞跃进去制止。   会来得及的,会来得及的,只要不出什么意外。   尉迟茗嫣嘟囔着嘴,什么东西嘛,还不给她看,非要给皇哥哥才能看。   “过来吧。”尉迟夜再次开口道。   谰言便缓缓起身,低低着个身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里头包裹着东西。   她慢慢的,慢慢的靠近过去。   尉迟茗嫣就在那一瞬间,忽然看到了帕子里的东西。   她立刻道:“皇哥哥小心!!”   殿外的即墨立即反应过来,谰言暴露后瞬时挥去帕子,露出刀刃,就要刺向尉迟夜的心口。   千钧一发的时候,尉迟茗嫣想要只身过去挡,忽然从房梁上跃下一黑影,赶在即墨之前,将谰言的刀刃踢下,擒住了她的脖颈。   她瞬间从怀里拿出另一把普通刀刃,刺伤了黑影。   黑影中伤,即墨欲要擒拿,谰言瞬间轻功飞出了殿外,他趁胜追击。   “皇哥哥!皇哥哥你没事吧!”尉迟茗嫣哭着喊着跑过去。   “……没事,没事,真没事……”尉迟夜惊愕不定,虽然毫发未损,但还是踉跄的坐倒了下来。   黑影乃是皇帝的暗卫,他的身份不能够被人发现,于是瞬间没了踪迹。   “皇哥哥,方才那来相救之人是谁,只看到一道黑影相护。”   “……朕也不知。”   “方才,方才的不会就是澜才人吧!那阿瑾姐姐!阿瑾姐姐一定出事了!”尉迟茗嫣想起,刚刚即墨来过,他为什么不在阿瑾姐姐身边?   “皇哥哥,皇哥哥你快去派人找阿瑾姐姐啊!”   尉迟夜迅速命人去找,顺便将宫墙来回派人守着,绝不能放过要刺杀他的人。   一时间,宫中禁卫军迅速出动。   许多宫里头的下人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娘娘们都跟着有些恐慌了起来。   祁干劲十足的坚守着,果然姜大小姐料的不错。   “小姐!那澜才人跑了,看来没有得手!”阿俏道。   如果得手了,这宫里头早就开始大乱了起来了。   “走吧,我们也过去抓人。”姜瑾道。   “啊?小姐。对了小姐,即侍卫去哪里了?”   “没猜错的话,去追澜才人了。”   阿俏震惊不已。   当即,部分禁卫军便冲了进来护驾。   尉迟茗嫣却说要去看阿瑾姐姐,她不放心她。   尉迟夜让她留在殿里,哪也不能去。   这时候,禁卫军在宫里头四处寻找姜瑾。   “姜大小姐,太好了你没事。公主殿下急坏了,你快跟我们过去吧。”   “不好意思。”她与阿俏跟着过去。   即墨在后头趁胜追击,谰言从身上掏出粉末,洒下身后。   他虽及时的避开,但还是因为风向不定,吹到了点点。   再次睁开眼睛时,人已经不见。   祁已经按照姜瑾的吩咐,严密守着,宫里的禁卫军也绝对不会放过行刺皇帝之人。   后宫中皇贵妃听闻事情,终是不放心,欲要让人搀扶出去看一看。   但婢女恐生此等时候娘娘会出什么事情,便一番安抚道:“娘娘,现在行刺之人还在工作未找寻的到,娘娘现在还是待在殿里更为安全一些。若出去了……皇上一定会担心娘娘的。”   “可皇上他有危险,本宫不放心。”   “放心吧娘娘,方才小太监过来报平安了,说皇上没事。”   元妃这才安心了过来。   那边的太后急匆匆的由人搀着来到皇帝的寝殿里。   “母后!”尉迟茗嫣提着裙子过去迎。   “你哥哥,你哥哥他没事吧。”太后面目看起来十分的担忧。   “母后,朕没事。”尉迟夜走过去,将她缓缓搀扶到一旁坐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太后可谓是松了口气。   到底是谁人如此丧心病狂,竟在天子的脚下公然做这等事情。   行刺天子可是死罪啊!   “那人呢,人可找着了?”太后又挂念的问道。   尉迟夜抿嘴不语。   “母后,皇哥哥已经派禁卫军将整个皇宫都围的水泄不通,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那澜才人是跑不了的!”她愤愤道。   太后一听,什么什么澜才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嫣儿,你同母后说,这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平白无故的,怎会有人要刺杀皇儿。”   这……尉迟茗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间,外头有人来报,说姜大小姐来了。   尉迟夜淡淡道了句让她进来。   太后百思不得其解,将军府的嫡女怎么这时候又来了,她来做什么呢?   “阿瑾姐姐?你怎么来了。还好还好,我以为你出事了呢。”   姜瑾疑惑,唤她过来的人,明明说是公主担心她让她过来此地的,又怎会……   她不禁抬眼,正对上尉迟夜紧凝着她的眼神。   看来皇帝,有话要问她了。   “皇哥哥,你这是……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阿瑾姐姐呀。”   “朕有些话,想要问问姜小姐。”他语气冷冷的启声道。   姜瑾凤眸微动,颔首道:“皇上请问。”   “等一会,等一会。”太后缓缓道:“姜家的小姐,你为何出现在此呢?”   她礼了礼,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是进宫来相陪公主殿下的。”   太后转去了公主的面上去。   尉迟茗嫣急忙下来道:“对,是本公主邀请阿瑾姐姐进宫来陪我的。母后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姜瑾抿唇。   话落,尉迟夜又正色问道:“姜小姐,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既然是来相陪嫣儿的,那方才你又在做什么。”   “皇哥哥你为什么这么问呀,阿瑾姐姐在哪里你不是知道的吗?嫣儿方才都同你说了呀。”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皇哥哥要多此一举的问呢,他明明知道的。   姜瑾只道自己身子欠恙,忽的昏厥了过去,公主殿下便请来太医过来,为她诊治。   方才才醒了过来,听见宫中大乱,紧接着便被唤了过来。   太后闻言,问道:“可有此事?”   “母后若不相信,可以去请太医过来问一问呀。”尉迟茗嫣道。   太后身边的婢女诺,悄悄的走去公主的寝殿里,欲要问一问那殿里的人。   她真的不明白了,母后与皇哥哥到底为什么呀。   一席无话间,约莫顷刻,有禁卫军进殿,禀报说人已经拿下了。   即墨完成任务后便隐蔽了。   “将人暂且押入大牢。”尉迟夜道。   禁卫军诺,立即去吩咐。   “这下母后也该放心了吧。”他宽慰道。   “皇儿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太后缓缓的起身,道:“一定要严加逼问,到底幕后主使是谁,为何要害你。”   尉迟夜点点头,命人将太后搀回去歇息。   路上,太后的婢女过来回禀说确有此事,这厢便打消了疑虑。   太后走后,姜瑾便一直站在殿内,等待皇帝的再番问话。   “姜小姐,嫣儿已经将你们的计划道予我听了。你说说吧,到底是如何擒住这贼人的,朕有赏。”尉迟夜忽的换了一副态度道。   “咦,皇哥哥你这又是……”   姜瑾神情平淡,看不出什么。   公主不明白,她是明白了。   尉迟夜起先是猜疑她,所以才会将她唤到殿内。   这一席猜疑,引发太后娘娘的疑虑,所以皇帝是借着太后娘娘之手,来试探一番的。   姜瑾临时所改的计划,万万不能真正告诉尉迟夜。   因为,她的这招欲擒故纵若赌失败了,皇帝的命便没有了。   她故意放走谰言去杀尉迟夜,然后来个瓮中捉鳖,这是下下策。   好在有惊无险,她全然的相信即墨,所以才敢赌。   但若发生状况,她便赌死了。   这招,甚为狠绝。   “说吧。”尉迟夜再次开口道。   “哎呀皇哥哥,嫣儿都和你说过啦。是嫣儿在宫里头发现鬼鬼祟祟之人,心下又害怕也不敢声张,所以才拜托阿瑾姐姐替嫣儿想法子的。阿瑾姐姐也都是为了皇哥哥的安危所想,若姐姐哪里惹着皇哥哥不高兴了,嫣儿……”   “怎么会呢,朕高兴还来不及。我大西谟国,还能有这样出色的女子,朕甚感欣慰。既然能够引出这贼人来,保住朕的安危,朕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尉迟夜假笑道。   讽刺,绝对是讽刺。   皇帝或许已经猜测到了,姜瑾将他作为诱饵。   “只是姜小姐,朕有一个疑虑。”他琢磨着道。   “皇上请讲。”她坦然自若道。   “方才朕遇险的时候,忽然有一男子不知从哪里出来,保护了朕。在发现那贼人欲要逃脱的时候,便追了出去。姜小姐可认得?”尉迟夜盯着她的秀脸说道。   尉迟茗嫣疑问,哪里是一个人,明明是两个人啊……   还有个黑影,是他最先打掉那澜才人的刀刃,才及时护住皇哥哥的。   而另外一个,情急之下,她只看到了一个匆匆闪过的背影,便没有了。   奇怪,阿瑾姐姐不可能会知道,她不在殿里,难道皇哥哥是怀疑阿瑾姐姐,所以在刻意为难她?   尉迟茗嫣想了想,选择没说话,只是听一听。   “皇上想要听事情经过,那么阿瑾就同皇上道来。” 第三百五十章 受赏   姜瑾这时候想隐瞒也隐瞒不下去了,但是扭曲一些事实也是可以的。   “阿瑾有一日进宫。公主无意间说起,出去散心时偶见一小太监鬼鬼祟祟。阿瑾听公主此言,想她对此事甚为挂心,念公主在宫中打探太过引人注目,阿瑾便暗暗在宫中观察。”   尉迟茗嫣忙对一旁的人点头,证明她阿瑾姐姐说的是。   “皇上恐怕不知。因,过往之事,阿瑾自此对一切皆有防备,身边也任有贴身侍卫相护。有一日,侍卫发现宫里头有鬼祟二人窃窃私语,回来通报。我将此事告知公主,我二人便悄悄过去原地窥探。”她淡淡道。   尉迟夜听着,不动声色的饮了口茶水。   “我与公主到了那地方,正发现那鬼祟的小太监,与人暗暗来往。待人走后,我便扣留了小太监,他本打死不说,后碍于公主威严,便道出了澜才人的名讳。”   “对对没错,是这样。”尉迟茗嫣道。   “然后呢。”他放下茶水,带着十分的威严。   姜瑾的腿站的有些发麻。   她神色无异,继续道:“然后阿瑾得知是澜才人在宫中作怪,便想着过去探探。向公主的婢女借来了衣裳,扮成婢女模样给澜才人送吃食,好打探打探。”   “本公主可以证明!你们大可可以从我殿里去搜,我那婢女少了一件宫裳。”她道。   姜瑾有些感谢,接着道:“我去了澜才人的院子里,发现她正把毒粉洒在刀刃上,想着她一定要对皇上动手了,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将那刀刃给拿走。”   尉迟夜换了个听的姿势,身子微微倾斜。   “于是便谎称是皇上吩咐给各个娘娘与才人送来的糕点,进入房内后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东西,上头是澜才人来不及遮掩,直接盖了层帕子的刀刃。”   然后她道就在她想要想法子将这刀刃拿走,以绝后患的时候,突然便感觉道脖子一僵,直直的昏迷了过去。   待醒来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躺在公主寝殿里,身旁是太医等人。   而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澜才人调换。   说完,尉迟茗嫣惊呼道:“对对,我竟忘了。阿瑾姐姐来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件衣裳。”   “皇上可以派人下去打听,阿瑾身上的,是不是澜才人所穿的衣裳。”她淡然道。   “嗯,说下去。”尉迟夜道。   姜瑾又道,自己醒来过后问了一问,说是被侍卫发现后带回来的。   她想起来皇上的安危,正听到外头大乱,匆匆的就出殿了,后来便是有人让她过来皇上的寝殿里,说公主殿下很担心。   “我并未让阿瑾姐姐过来呀?”尉迟茗嫣道。   她不自觉的望向自己的皇哥哥,而后收回了视线。   “侍卫?姜小姐的侍卫,朕还未见过。”尉迟夜幽幽道。   姜瑾只是微微转身,对着殿外唤了句,“即墨。”   那殿外顷刻便出现了人影,尉迟夜让他进来。   “朕认得你,你就是先前出来保护朕的那人。”他道。   “是的皇上。”他叩下道。   “可,可是还有一个人的呀。”尉迟茗嫣忽然道。   还有一个人?姜瑾疑惑。   “朕问你,你是否一开始就藏身于朕的殿内。”尉迟夜问道。   即墨只是淡淡道:“回皇上,属下发现大小姐昏厥过后,便将她带去了公主的寝殿内。猜测到澜才人要去对付皇上,便一刻也不耽误的前往,正赶上澜才人进了殿内,欲要阻拦时,却发现有另一人影越先出手,属下便去追澜才人。”   “嗯,朕知道了。”他的眼眸闪了闪。   “那么,是否是你将那贼人拿下,转交给禁卫军的。”尉迟夜又问。   即墨道:“是的皇上。不过,还有一人相助。”   他问是谁,他便道听他们唤他为祁侍卫。   姜瑾了然于心,她提醒道:“皇上,是禁军带刀侍卫。”   尉迟夜这么一琢磨一细想,就记了起来,是大将军与王侯举荐的人选。   他赞赏的点了点头。   “这次你们护驾有功,通通都赏。”   尉迟茗嫣瞬间开心了起来道:“皇哥哥英明!”   “还有朕的嫣儿,朕也不会忘记。”   她笑的更高兴啦,原本还以为皇哥哥怀疑他们呢,原来是为了想要知晓事情经过,好给他们论赏的呀,真好。   “朕也累了,你们皆下去吧。”尉迟夜道。   “皇哥哥,嫣儿告退。”   姜瑾与公主还有即墨,一同退下。   待人都走了之后,尉迟夜冷哼了一声。   若非要遮掩自己有暗卫一事,他怎会不明白她真正的用意。   此事也不宜说大,把柄也不可容人抓去。   最应该处理的,是那澜才人。   “朕要去一趟刑部大牢。”   走出了皇帝的寝殿,姜瑾心头微微松了松。   不知为何,方才总是十分的压抑,仿佛气都无法透出来一般。   这走了出来后,舒爽了许多。   “阿瑾姐姐,这下好啦。嘿嘿,真是多谢阿瑾姐姐了,若不是有姐姐,我还一直担心着呢。这下抓住了那澜才人,我就安心多了。”她开心道。   姜瑾却是五味杂陈。   她欺骗皇帝是小,她欺骗公主是大。   但是她,不得不如此。   “对了阿瑾姐姐,你方才说的祁侍卫,我们过去看看吧,本公主想见识见识他。”   “好。”   这厢的祁暗道幸亏姜大小姐有先见之明。   蓦地,看到不远处有三人走来,他起身探看了一会儿。   待越走越近能看清面容时,他才走了过去,道:“叩见公主殿下。”   “快快请起,你就是这次同阿瑾姐姐侍卫联手,一起将那澜才人捉住的,祁侍卫吧?”尉迟茗嫣道。   他起身,看了一眼姜瑾,点了点头。   “这次,是多亏了姜大小姐有先见之明,提前让属下带着数兵力在宫墙那候着,以防贼人逃脱。”   尉迟茗嫣道:“阿瑾姐姐真聪明!”   她也是淡淡笑了笑。   “你做的很好,皇哥哥要奖赏你呢!”她笑道。   祁正色抱拳道:“多谢皇上,多谢公主殿下。”   姜瑾抬眼看了看天色,对着尉迟茗嫣道:“公主,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那好吧,今日多谢你了阿瑾姐姐。”她有些依依不舍道。   “能够帮到公主,帮到皇上,是阿瑾的荣幸。”   蓦地,她跟着公主去了殿内,阿俏立刻就迎了过去道:“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她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回府吧。”   与公主道别后姜瑾便上了马车回府。   路上,她忽然眼神幽幽道:“阿俏。你说,公主待我可好。”   她觉得小姐这话问的很是奇怪,连道:“公主殿下对小姐的好,我们都知道。公主可真真是很好的人呢。”   是啊,她这样全心全意的真心的对待自己。   而她呢,却要保留几分,不能够向她袒露自己。   她把她当作是亲姐妹一样,而她。她也说不出来。   尉迟夜于她有血海深仇,那一日也很快就要到来了,如果她不能够阻止,便是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绝对不会,绝对不会让那一日发生的。   所以,姜瑾于公主与九族之间,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后者。   她要慢慢的对付尉迟夜。   “小姐你怎么了,奴婢觉得小姐自从宫里出来后,就开始闷闷不乐的样子。即侍卫,你知道小姐是怎么了吗?”她蓦地转头去问即墨。   他也则是沉默不语,只是顺过去看了姜瑾一眼。   “没什么。”她道。   呃,真是奇怪。阿俏叹了口气,也什么都不想了。   好在小姐这次也是有惊无险,不然她都要吓死了。   而且小姐吩咐过,这件事情不能再提,也是怕大夫人与大将军知道后担忧吧。   其实姜瑾不是这么想的,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听到这件事情了。   “明日宫中一定会派公公过来,宣布领赏的吧。”阿俏忽然道。   对,是这样。   “那大夫人与大将军知道了,会不会责怪小姐啊……”她有点儿担忧。   “责怪,多多少少都会有。没关系的。”姜瑾对着二人笑了笑。   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一个已经破了的事件了。   而是接下来,尉迟夜会怎么处置谰言,要怎么告诉他,谰言是七皇子尉迟弈的人。   如果他亲自盘问,谰言也不会说的。   阿俏闲着无聊,掀开小窗的帘子,在看到什么之后诧异道:“哎,小姐。你看看,那是不是王侯大人的马车?”   即墨迅速探看。   姜瑾也微微凑了过去。   是他的马车。   “小姐,王侯大人好像没有看到我们,我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呢。”阿俏问道。   他的马车所驶向的方向是宫里,他要进宫。   他为何要在此时进宫?难道是尉迟夜唤他的?   “不用了。”姜瑾开口道。   阿俏嘀咕着,合须的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王侯大人坐在里头,没有掀帘,自然是不会知道他们的。   只是合须在前头赶路,也太过专注了吧,竟然看都没有看他们马车一眼。   他的眼睛真的,怎么生得。   “王侯大人进宫做什么呀?若是知晓,小姐提前候一候,说不定在宫里头还能碰上。”阿俏说道。   “想是,皇上有事情召他吧。”姜瑾淡淡道。   阿俏点了点头,也对。   她放下了小窗的帘子。   合须驾着马车,而后微向后头询问道:“主子,这样不让姜大小姐知道,真的好吗?”   他是看到了的,只是主子命他不用过去。   里头的人儿没有言话。   不管怎么样,主子都是为了姜大小姐好的。他在心里暗暗道。   次日早,宫里头的公公果然带着圣旨与奖赏过来了。   姜怀夫妇与女儿以及府里的下人都跪在了地上。   公公宣读着圣旨,丫鬟阿俏跪在自家小姐的身旁,却见她面色发白,额间隐隐有汗流露,唇也在微微发颤着。   “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她担心问道。   圣旨读完,公公让她领赏,姜瑾却入了神似的,低首跪着没有听到。   “小姐,公公让你去领赏,小姐。”   最后一声,她瞬间从回忆里褪去,缓缓起身接过,道:“多谢,公公。”   “大将军大夫人真是有福,生了大小姐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呀。”公公谄笑着。   蓦地,见姜瑾面色不大好,稍稍疑虑一分,而后道:“大将军,大夫人,还有大小姐。奴这厢宫里头,还有事要忙,这厢就告退了。”   “恭送公公。”姜怀道。   “小姐,小姐,人都走啦。”阿俏提醒道。   姜氏见女儿面色难堪,忙过来抬起她的下颔,看到她的秀脸上都是汗。   “阿……阿瑾,你这是怎么了。”她有些吓到。   姜瑾的唇色微微泛白,她艰涩的吞了唾沫,道:“没事的母亲,阿瑾只是忽然觉得身子很不适,想要去歇一会儿。”   姜怀本来想要好好说教说教一下女儿的,这么天大的事情都要瞒着他们,但见她如此,也是叹了口气道:“罢了。阿俏,扶大小姐进屋。”   “阿瑾,真的没事吗?”姜氏询问。   她只是摇头,让阿俏搀回了房里去。   见到自家大小姐这样,她的唇瓣欲动,想了想还是没再问,掩上房门,让小姐好生歇息。   方才,方才那场景,就如同前世一模一样。   姜瑾此刻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着,她不是害怕,是恨。   那历历在目的鲜血人头,压抑着她心口剧痛无比。   前世,也如同今日一样,将军府众人跪倒一片,领旨。   好在,并不是今日。她微微松了松,宽慰自己道。   不是今日,但这一日,总会来的。   丫鬟阿俏问刚进来院子里的即墨道:“即侍卫,你知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啊。”   他方才才从大将军那边回来,受了赏。   “不知。”   阿俏叹了一口气。   “小姐在房里么?”他问道。   “是,正在歇着。”她看着即侍卫要过去便阻拦道:“还是不要打搅小姐了吧。”   即墨却道小姐没有在歇息。   阿俏看过去,隐隐约约有人影在里头来回的走路。   小姐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看起来是在为某件事而烦恼呢。   这样来回的走着,说明小姐是在想事情。   “那,那你进去看看吧即侍卫。”她道。   即墨在门外叩了叩房门。   姜瑾道:“进来。”   抬眼一看,是他。   掩房门的时候,阿俏示意他多宽慰宽慰小姐。   “……小姐,身子不适么?”   “嗯,没关系的,现在已经好了。是阿俏让你进来宽慰我的吧。”姜瑾一语道出。   即墨默了会儿,道:“多谢小姐。”   她疑问,“谢我?”   “皇上与大将军,以及大夫人都赏了属下。”他道。   “应该的,你都接着吧。”姜瑾淡淡道。   两厢无话。   “小姐近日,可有烦心之事?属下愿意为小姐分担。”即墨主动开口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愣了愣,而后垂首道:“那属下,告退。”   姜瑾及时的唤住了他,也对他道了谢。   “若非你相信我,我也不会有把握。毕竟这是一场很大的赌局。”她诚恳道。   “属下相信小姐,小姐也相信属下。”他道。   她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真的没有事。不用在这里和我一起闷着了,去打发时间吧。”   即墨顿了顿,领命的退下,掩好房门。   他真的是一个,很忠心的下属。   姜瑾收回视线。   此间,宫内刑部大牢。   谰言换上了囚服,手脚都有铁链束缚,呆滞的坐在稻草上。   尉迟夜缓缓负手走了进来,身后有两个侍卫在保护。   “皇上,此女武艺不浅。为了皇上的安危,所以这牢门不能开。”一旁的侍卫提醒道。   他记得此女,是当日进宫无意间碰到的,见她容貌清丽,又是进宫参与秀女选举的,所以便揽了进后宫里。   却不想,是现在一番这样的境地。   “你们退下吧,朕有些话要同澜才人说。”他开口道。   “可是皇上……”侍卫有些不放心道。   另一个侍卫拉了拉他,示意他听命,二人便退下了。   尉迟夜走近了两步,看着里头被囚禁的蹲坐在地上的人,问道:“你为何要杀朕。朕,与你无冤无仇。”   谰言连冷哼都不屑,似没有听到他言话一般。   被算计了,她是被算计了,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那该死的婢女,她到底是何人,竟然假装被她所击倒,好引诱她过去刺杀皇帝。   却不想,皇帝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来自投罗网。   她真是太愚蠢的,竟然会着了一个婢女的道。   不,不对。这婢女一定授意于皇帝,但是皇上又怎么会知晓是她做的?这说不通。   待在牢狱里的谰言,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到原因。   “你若不想回答朕,也可以。左右你是一个将死之人了,对于朕也没有什么威胁了。”尉迟夜走了几步道。   她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要杀要剐随意。”   既然败局已定,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唯一的就是不能够再次见到妹妹与阁主最后一眼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江湖势力   她没有完成阁主的任务,本来就该死。这是一种耻辱,回去了也是没有脸面见阁主。   倒不如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也好。   “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朕发现的么?”尉迟夜紧盯着她问道。   谰言一顿,缓缓抬起漆黑的眼,站了起来。   “你早就发现了。”她抓着铁牢道。   “对,朕早就洞察了一切。选举秀女那日,你假意与朕撞见,进行你的下一步计划。既是你不说,朕也知道你背后的幕后主使。”尉迟夜缓缓道。   谰言的手握紧,面上带着狠色。   这么说来,她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她被耍了。   “既然如此,又为何绕这么大一个弯子!为何起初答应,引我入圈!”   “因为这样,朕才能够想法子,将你背后的主使慢慢的拖出来。”他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天牢里。   谰言咬牙切齿,道:“你休想!我是不会让你伤害主上的!”   尉迟夜了然于心,面上还是假装不动声色。   “那,朕可由不得你。”他道。   “你这个卑鄙的狗皇帝!害了主上这么多年,还要如何害他!你会遭报应的!”谰言忽然变得激动了起来。   “你说的主上,就是现在司真阁的阁主是么。”尉迟夜道。   她震撼在原地,吞吐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朕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谰言的瞳孔瞪大,缓缓的下蹲。   “那个该死的婢女,都是那该死的婢女算计了我。不然我也不会中了她的圈套,来刺杀你!”她吼道。   尉迟夜的眼眸微动,“什么婢女。”   她顿了一顿,抬眼古怪道:“不是你派来的?”   “朕只当你来刺杀朕,其余朕一概也不知。”他面上无异道。   谰言听着听着,忽然放声大笑起来,道:“原来这宫里头还有人想要杀你,只不过是借了我的手罢了。”   她忽然觉得,那婢女可能是在帮她。   或许,皇帝身边的两个武艺高强的人,不是她安排的。   尉迟夜迟疑,漆黑的眼眸流转。   “狗皇帝,天道轮流转,早晚有一天,你做的那些都会有人还回来的!根本不必我们主上动手!”谰言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侍卫听到了声响,不放心的过来道:“皇,皇上。”   “好好给朕看着她。”   “是。”两位侍卫齐声道。   尉迟夜便面目阴沉的负手离开了刑部大牢。   “臭娘们儿,给老子安静点!”   其中一个侍卫狠狠踢了铁牢一脚。   谰言隐忍的蹲回了稻草上。   两个侍卫见她不再造作了,便冷哼了一声,去一旁吃酒去了。   这狗皇帝是想利用自己去引出主上来。   她偏偏不让他得逞!   谰言双目灰白的闭眼,顷刻过后,忽然眉头紧紧皱起,有血缓缓从她嘴角而下,鲜红无比。   她剧痛的张口,血肉模糊的呛了出来。   再一狠力,一阵崩断筋般的疼痛过后,谰言逐渐没了意识。   主上,妹妹,来世再见。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侍卫吃完酒,想着去瞧瞧。   却这么一瞧,就出大事了!   “死,死人了,死人了!”侍卫叫喊道。   这一声喊叫引来许多的人,过去查探时,发现谰言已经没了气息。   “怎么办啊,皇上让我们好好看着她的。这下死了,我们如何交差啊!”   “能怎么办啊!赶紧去向皇上磕头求饶吧!快,快!”   一时间,刑部大牢奉命看守的人跪在了殿内。   尉迟夜闻言,愤怒不已,抓起一块墨砚便砸在了地上。   跪着的两个侍卫瑟瑟发抖。   “将这两人,杀了。”他厉色道。   “皇,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两个不甘的侍卫被割了脖子,死不瞑目。   废物,废物!人死了,死了!接下来让他怎么去引诱!   此间,公公低着身子疾步走了进来,讪汕通报道:“皇上,王侯大人到了。”   “让他进来。”尉迟夜敛了敛神情,蹙眉道。   “是。”公公又返回到殿外,请君无弦入殿。   “臣,参见皇上。”他礼道。   “王侯不必多礼。你们,都给朕退下吧。”尉迟夜遣散殿内的人。   君无弦神色淡然,清风霁月。   皇帝唉声叹气了一瞬,将手重重的搭在了龙椅上。   “敢问皇上,因何事而忧愁。”他温温启声道。   尉迟夜便将这事情发生的经过都告知了他,而后叹道:“你说,让朕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了然,后道:“皇上暂且不必太过忧心。也不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哦?王侯有何见地?”他的身子微微前倾。   君无弦从宽大的袖口里,缓缓拿出一卷物,分明是有备而来。   尉迟夜不解,他亲自起身走了下来,看了他一眼,接过。   “这是何物?”他指着道。   “皇上一看便知。”他神情坦然。   待缓缓解开金丝,打开卷帛时,看到上头所写的各种各样的人名,更为困惑。   “此为何意?”   君无弦温润轻笑道:“皇上定当在为,朝廷不能干涉江湖所困扰吧。如此一来,皇上便没有了对付的法子。”   不错,尉迟夜轻点头。   他拿着帛书走了上去,坐在龙椅上,仔细的探看着。   “那,王侯的这份名单是?”   君无弦笑了笑,说道:“臣不才,年少时也曾喜好广交好友。在那江湖之地也偶而会走动走动,认识了一些闲散酒友。”   “细说。”尉迟夜道。   这些面上看起来闲散无所事事的酒友,实则来历却不浅。   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便嗜酒如命。   既然喜欢嗜酒,就需要源源不断的银子。   银子何来?他们亦不能偷不能抢,遂只好有买卖的做买卖了。   尉迟夜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王侯的意思是,朕虽然在朝堂,不能够对江湖轻举妄动。但若想要制敌,需以毒攻毒。”   君无弦颔首道:“皇上英明。”   他愉悦的笑了起来,道:“好啊好啊,还是王侯能够为朕出谋划策。所以这帛书上名单的人,朕皆可用?”   “皇上只需出些……即可。”他暗示道。   “这是自然,朕绝对不会吝啬。”尉迟夜面上带着笑道。   “只是王侯怎能确认,这些人十分可靠?”他问道。   君无弦淡淡敛袖,道:“一起吃过酒的人,自是不差。臣对他们虽不甚了解,但也知晓一些。”   “好,好。”尉迟夜忽的喜悦万分。   而底下的人,眼眸愈加漆黑。   这些人,皆有把柄在他手中,遂能为他所用。   “想不到王侯中规中矩,年少时也这样肆意风发过。”尉迟夜明里暗里的说道。   “臣满心满意扑于朝堂之上,尽心尽力辅佐皇上。这些年,皇上认为臣做的,可还好?”他抬眼问道。   那上头的人幽幽了一瞬,立即眉开眼笑道:“当然好,自是好的。王侯就是朕的左膀右臂,若没了王侯,朕便什么也做不成了。”   “皇上过誉了。”君无弦淡淡道。   “好啊,好啊。今日有劳王侯进宫一趟,替朕解决了一个头疼的事情。朕现在也没什么事了,王侯早些回去歇息。”尉迟夜命人进来相送。   “臣,告退。”他轻拂了拂袖,缓缓离开大殿。   一双暗沉的眼,目送着。   君无弦离开皇帝大殿,行走于宫中,公公在旁相送。   “王侯大人可听说了,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大小姐可真是有勇有谋呢。”其提醒道。   “本候,略有耳闻。”   一边走,一边到了马车处,合须在一旁恭候着。   “大人慢走。”公公谄笑着低首道。   君无弦上了马车,渐渐远去。   合须在前头驾着,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有些话想说吧,但说出来也不大好。   “主,主子是想瞒着大小姐。暗暗将此事给办了?”他舔了舔下唇,终是问道。   里头的人久久才回应道:“不可同她道说。”   合须点头说道:“主子下的命令,属下不敢不从。”   唉,姜大小姐也是个不省事的,就连他都看出来了,大小姐已经深深的陷入朝政里了。   她竟还想要对付那司真阁的阁主,主子怎么可能放下让她再次冒险呢。   这宫里头大小姐暗暗做的事情,也不同主子道。   事情出来了,他们消息灵通的也是同那些人一起知晓的。   所以主子,定然不会再放心让大小姐再以身犯险了。   他们两个,唉。合须叹气,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   互相都为了彼此。   想着想着,他便加快了驾马。   北疆。   顾逊之再次去询问信使,信使依旧摇头说没有。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瑾儿为何一直不回他的书信,莫不是瑾儿在西谟有难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胡思乱想着,异常的烦闷。   北疆王妃看到了,派人过去问一问。   侍从瞧了眼远去的世子殿下,问了问信使。   信使只说先前殿下同西谟的一个女子一直有书信来往,只是不知为何近段时日,一直迟迟不见女方回信,殿下便心灰意冷了。   原来是这样。侍从给了他一点银子,便回去将此事告诉了王妃。   “真有此事?”北疆王妃有些诧异。   “信使是这么说的。娘娘,那西谟的女子,大约说的是瑾儿姑娘吧。殿下以前一直口中念念的。”侍从道。   就是了。她叹了口气。   “娘娘,按照信使所说。那名叫瑾儿的姑娘是一直都在与殿下通信的,说明她也对殿下有情意。那为何,忽然又不回信了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侍从询问道。   北疆王妃由她扶着,缓缓的走动着。   她悠悠开口道:“我了解逊儿。也多多少少打听到些,他与那叫瑾儿的姑娘之间的事情。只可惜,我家逊儿有意,她无情。”   侍从有些惊诧。竟然还有不为世子殿下所心动的女子。   “若真是这样的话,娘娘。为何那瑾儿姑娘要同他通信呢,为何此间又不通信了。”   “本宫也不知。他们年轻一辈的孩子,心思如何我也猜不到。只是这样也好,让他收收心。”北疆王妃缓缓道。   侍从似懂非懂。   顾逊之手中掂量着剑,无意识的来回扔上扔下着。   竹苓这时候看见了,惊呼道:“世子殿下,这样很危险的。”   本来不唤,就不会出事的。这一唤,就唤的惊了人了。   他的剑直直向下,丢了魂似的,好在反应的快,避了过去,但还是擦中了皮肉。   竹苓连忙急急的跑过去,抓起他的手就道:“殿下!殿下你受伤了,肯定很疼吧。”   她慌忙的在四周寻止血草,这种草非常的普遍,到处都有。   寻到了过后,她便快速的为他止血,敷了一会儿。   顾逊之有些疏离的想要抽回手,毕竟男女有别。   但竹苓却紧紧的拖着他的手,按着道:“殿下先不要动,一会儿就好了。”   他也没有再动了。   “多谢竹苓姑娘。”   她只是一滴眼泪一滴眼泪的掉落下来,道:“肯定很疼吧,我看着就好疼。殿下忍着一些,等血止住了就可以包扎了。”   ……顾逊之完全没有感觉。   “竹苓姑娘,你……”他心头五味杂陈。   她擦了擦眼泪,只是没有控制住,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低低着个头,仔细的看着他的手,按压着止血。   片刻过后,竹苓看血已经凝固住了,不会再往下淌了瞬时松了口气。   “殿下请等一等。”她起身去屋里寻白布过来给他包扎。   她身为医者,自是知晓,如果情况不是很危急的话,最好不用自己身上的衣裙所扯下来的布包扎,会感染伤口的。   寻来干净的白布过来后,顾逊之一言不发,由着她给自己小心翼翼的包扎。   “殿下,你看这样可以吗?刚刚好吗,还是,还是再调整下比较好,你觉得呢?”竹苓抬头问道。   她面上满满的担忧。   “这样就好,多谢竹苓姑娘。”顾逊之瞬时抽回了包扎的手,刚刚好。   竹苓有些不自在,道:“殿下没事就好了。”   “……我父王,他歇下了么?”他询问。   “嗯殿下,我针灸过后,大王便安心睡下了。”   “这段时日,有劳你了。”顾逊之真诚道谢。   竹苓想要的不是这句话。   他对她道谢,她却凭端的难受了起来。   越是这样,越是生分疏离。   为什么,他不能够对她像面对瑾儿姑娘那样呢?   她好想,真的好想看到那样的世子殿下啊。   竹苓抿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殿下千万不要再谢了,会折煞我的。”   顾逊之说道:“你照顾我父王,想必很累了,好好歇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想说,她盼着他来打扰她,但终是一言也发不出。   他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唤道:“殿下。”   “……竹苓姑娘,还有事么?”   “殿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唤我姑娘了。就唤名字便好。”竹苓道。   顾逊之顿了顿,道:“好。”   蓦地,他突然笑道:“但,似乎唤起来有些怪异,可能是习惯了吧。”   她也跟着笑。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头又忽然跟灌了蜜一样的甜。   她的情绪,是跟随着他一言一行所变化的啊。   “那殿下,我走了。”竹苓告退道。   顾逊之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想的,兀自回到了房内。   他看了看自己被包扎的手,想起了瑾儿依旧未回复他的书信,心中闷然不已。   “瑾儿,你到底,是为何呢。”他口中念念道。   凉国。   纳兰清如来到凉皇的寝殿里,娇声笑道:“皇上。”   “皇后,皇后如何来了?为何不再殿内好生养胎呢。”   这句话,让她的面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她笑道:“一直待在殿里也闷得慌,臣妾便想着,带着腹中的孩儿一同来见见他的父皇。臣妾也很想念陛下呢。”   凉皇笑的合不拢嘴,对着她腹中的隆起,问道:“朕的皇儿,你可是想朕了?”   “哎呀皇上。”纳兰清如娇笑着打趣道。   “来,皇后。”他笑着牵着她的手,坐在自己的身旁。   “皇后近日清瘦了,一日三膳,可都好好用了?”凉皇关切问道。   她装作娇怯的模样,缓缓点了点头道:“臣妾都听皇上的,一直都好好用膳着呢。为了腹中的孩儿,臣妾怎么也得好好听话呢。”   凉皇满意的点头,轻拍了拍她的玉手道:“这才是朕的好皇后啊。”   纳兰清如娇羞的笑着,轻抚着腹中的孩儿。   “皇上。”蓦地,她轻轻开口道。   “皇后,怎么了?”凉皇问道。   纳兰清如迟疑了会儿,面带羞涩道:“自从臣妾怀了孩儿。便不能够侍奉皇上了。所以臣妾,臣妾为了皇上能够更好的延续皇家子嗣,特意去寻了一名绝色的美人,想要来侍奉皇上,也为皇上图个新鲜感。”   她说着,害羞的瞧了一眼凉皇,实则是观察他的神情。   凉皇瞬间假正色道:“这怎么能行呢。朕的心里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如此海量,朕也不能够这样呀。”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全盘计划   “哎呀皇上,你就答应了臣妾,答应了臣妾吧。好嘛。”她微微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凉皇挠了挠面容,沉吟道:“容,容朕想一想。”   “皇上,不要想了。臣妾都是为了皇上着想呀,皇上就应了臣妾这份苦心吧。”纳兰清如眼中水汪汪的。   凉皇咽了口唾沫,道:“那,那朕就勉为其难,答应了皇后吧。”   她立即眉笑眼开,喜悦道:“皇上真好。”   “只是朕的心里一直都只有皇后,你该明白的。”   纳兰清如装作很感动的样子,轻轻靠在他的怀中道:“臣妾,当然知道了,皇上。”   凉皇满意的缓缓拍着她的香肩。   她却在心底冷哼,面上恢复了阴狠的模样。   该死的云嫔,想要同本宫作对,你还不够资格。   现在她必须要将自己的人手尽快安排进宫里,皇上已经答应了。   等着看好戏吧!敢和她对着干!   纳兰清如心头又冷哼了一声。   西谟司真阁内。   澜惠突然没由来的心慌不已,她感受到了不详的预兆。   “阁主,阁主。我姐姐已经断了消息这么久了,惠儿实在不放心,恳请阁主想想法子同我姐姐取得联系。”她跪地哭着道。   尉迟弈只是淡淡的推动着木轮椅,来到她面前,道:“惠儿,起来吧。”   “阁主……阁主……”她满眼都是泪的求道。   他叹了口气道:“也罢,本阁主就试一回吧。”   澜惠感激非常,连连叩首道:“多谢阁主,多谢阁主。”   “好了,你退下吧,不要多想,好好歇息。”   “是,是,阁主,惠儿这就退下。”人儿受宠若惊的离开。   待她走后,尉迟弈恢复了阴鸷的神情,他唤来了随从,嘱咐道:“许久未得消息,或已失手,不必再打探了。将人从宫外撤走,以绝后患。”   随从立马去办。   他玩弄着手头的两颗珠子,忽的手失,将另一颗丢了下去,碎显斑斑裂痕。   尉迟弈的嘴角噙着诡秘的笑容,眼神森然。   有人去通报给老阁主,说阁主最近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让他去,老夫管不了他了!”   “……是,是,老阁主。”   王侯府中。   年年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门里两日未出过门了。   日日就是趴在木桌上思索着。   用膳也不一同用,唤她过去一起也不应,无奈合须只得日日艰辛的亲自跑来她房里,将菜都端过来。   仿佛自己成了下人一般,伺候着这小祖宗。   “主子,小小姐是怎么了,我们谁也没惹她呀。她怎么,就就成这样了。”合须无奈道。   “她可有说过什么,提过什么。”君无弦手执笔墨缓缓书写着。   他仔细想了一下,回道;“没有。不过看上去,像是在为什么事情忧愁似的,想不开着呢。”   见主子久未言话,他说道:“主子让属下办的那件事情,属下给忘了。属下,这就去办。”   君无弦唤住了他,道:“不必了。”   合须疑惑。   “她近日胃口如何。”他淡淡问道。   “也,还可以。爱吃的菜会多吃几口。”   “那便多烧些她喜欢的。”君无弦道。   合须抿嘴,诺了一声。   房内,年年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想的都是些馊主意,一定会被弦哥哥给发现的。   到时候就完了,或许他们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哎,算了算了,不然就直接跟爹爹回去好了,反正也就这样了。   年年忽然有点想破罐子破摔,她这两日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于是便觉得,还是认命吧认命吧,有些人生来命就那样好,有什么法子。   偏偏她出生在边疆那等地方,心思还不小,却想留在这繁华之地。   “哎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她大喊道。   房顶上正在逗鸟儿的景大惊,不小心把鸟给惊走了。   他听出了是人儿的声音,倒挂下来一看,可能自己就在她的屋顶上。   年年瞬间推开房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实在闷的受不了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毫无防备的看到倒挂下来的景,吓得三魂七魄都快要飞了去。   她尖叫了一声,整个府邸都快被轰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合须闻声匆匆赶过来。   景才意识到自己不妥,连忙跃了下来。   而年年吓得瘫倒在地上,一直捂着嘴。   “他,他怎么了?”合须问道。   她看清了人是景过后,气愤的立即起身,跑过去指着他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吓我,为什么要吓我啊!我快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对不起,对不起。”景也没想到嘛,她突然开了房门。   合须有点儿懵,上前去问道:“你做了什么了。”   “景哥哥他,竟然倒挂在屋顶上,吓我。我一开门,险些吓得魂都没有啦!”年年控诉道。   景被说的一言也不发,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哪知道……   “你太过分了。”合须扮作她的样子对着他道。   “就是啊,你太过分了啦!”年年叉着腰指着道。   但指着指着,忽然发现合须哥哥同她一样。   或者说是,他在模仿自己……   她意识到了之后更加恼羞成怒,立马回了房间,重重的关上了门,还不忘撂下一句话道:“我再也再也不要看见你们两个人了!”   景瞪了合须一眼。   合须讪汕道:“我这不也是闹着玩的吗。”   前者不予理会他,飞向了屋顶上。   “你还来啊!”他对着上头的人道。   等跟着上去之后,却发现他早就踏着瓦砾,去了别的地方了。   合须啐了一口,都这么不会玩。   年年关了房门后,气鼓鼓的,发现素日里的景哥哥也变得这样讨厌起来。   暂且不说这个,她想起来前些日子跟着他一起学雕木,自己还学了个半成品。   她去木柜里取出木人儿来,她雕的是弦哥哥。   不行,现在还不能够生景哥哥的气,还得仰仗着他,跟着他学,才能完成这木人儿。   年年拿着木人儿就走了出去,寻寻觅觅到先前他们一起雕刻的地方,果见有他。   “景,景哥哥,你不想教我学刻人儿了吗?”她鼓起勇气放下尊严问道。   景只是瞟了她一眼,而后道:“小小姐想学,那就过来吧。”   她瞬时高兴了起来,蹦跶的来到他的身旁,看着他已经在雕刻另一个木人儿了。   “你这是雕的谁呢?”她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小小姐就知道了。”他道。   噢,跟她卖关子呢。年年偷偷笑着。   “景哥哥,你看这儿接下来要怎么雕啊。这个手,我总是没有办法雕好,不似你那般的细腻。”她一脸正色的苦恼道。   景就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毫不犹豫的搭上了她的小玉手,面无表情指示道:“手要放下一点,沿着这里,对,慢慢的雕,慢慢的雕。”   年年咽了口唾沫,悄悄的瞧了一眼十分正经的景,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啊。   她的手被一温暖的大掌包裹着,没由来的有些心悸以及心暖。   “景哥哥。”她唤道。   “嗯?”景只是专注的看着她的木人儿,思考着要怎么进行下一步。   “我的手,好握吗?”年年提醒道。   他顿了顿,及时反应过来松了开来,那木人儿她一个没拿稳就掉落了下去。   她默默的捡起来,景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了几声。   “景哥哥不会是第一次握女子的手吧?”年年打趣道。   他的耳朵赤红,吞吐道:“继续刻吧。”   她窃笑了几声,觉得他十分好玩,这个样子真叫让人忍不住捉弄捉弄一番。   古怪的年年可不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她将景的手拉过来道:“那我再让你试试,你多体会体会。”   景觉得她调皮,终究是个孩子,遂不同她计较,抽回手。   “你怎么啦?景哥哥,你是在害羞吗?”她一边说一边忍着发笑。   “要体会,你去体会大人的吧。”他蓦地道。   年年一听这话,面上的笑容就僵了下来,渐渐收歇。   她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对着木人儿是久久没有办法举动。   景暗道她情绪变化迅速,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了呀。”年年忽然道。   她多希望自己在忧愁的时候,能有人关切她一下,结果她方才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开口安慰她一下。   “你怎么了?”他问道。   年年鄙夷了一声,自己问他才关切。   “弦哥哥呀,我心心念念的弦哥哥。不久之后我就要走了,回去边疆。但我好舍不得弦哥哥,你有没有过这样的心情呢?”她转过头去望着景道。   他很认真的想了会儿,而后说道:“没有过这种经历。但是也能理解你。”   这不就对了嘛。   唉,她在这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弦哥哥了。   要真走了,哥哥也会不会想她呢?   “景哥哥,我问你啊,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啊?”年年歪着脑袋问道。   景没有犹豫道:“不会。”   她的面容立即垮了下来。   连景哥哥都不会了,更别说是弦哥哥了。   她这段时期跟景待得时间是最长的,她都把他当作很好的朋友了。   既然不会想她!太无情了太冷漠了。   年年哭丧着个脸,就这样,她还能期望弦哥哥能时不时想一想她吗?   “你说实话!我把你当初好朋友了都,为什么你不会想我呢?太伤心了。”她道。   景道:“为何要想?”   好罢,这一句话问的年年更加的伤心欲绝。   她决定不予理会他了,当即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要去问问府里的人,有没有在她走后,会想念她的人。   她要为那个人留下来,嗯,没错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年年走后,景望了她的背影很长时间。   她第二个要寻的人就是合须哥哥,虽然平日里头不是很喜欢他。   他充其量呢,就是为她打点打点素日里需要的东西的人,再偶尔跟弦哥哥汇报一下自己情况的人。   莫说她是怎么知晓的,她看到的呀!   这厢合须正在摆弄些花花草草,还寻思着要在这一片空地上再种些什么。   “合须哥哥!”年年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险些被吓到,回头一看人儿笑的灿烂,忍不住翻了翻眼。   “小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年年嘟囔着嘴,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就是不久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她说着,神情还十分的落寞加小叹气。   合须只是微微琢磨了一下,而后正色点头道:“然后呢,怎么了吗?”   年年木然一瞬,风中凌乱。   “噢,小小姐是想让我帮你打点些什么是吧?我这就去,你说你路上需要些什么,我提前给你备好。”他说着,还一副正经的模样,看不出假象。   她当即恹恹道:“没事了!”   而后迅速转身,嘀咕着似在骂人一样,离开了。   合须很懵,怎么了这是?   他摇了摇头,继续琢磨着自己要种什么花在这里。   年年来到了亭子里,开始想着,下一个询问的人是谁。   但是府里头,跟她时不时打照面儿的也就景哥哥和合须哥哥了,那些个下人们就别说了,恨不得避她千里呢!   那剩下的不就只有弦哥哥了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弦哥哥跟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去问问,兴许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呢。”   欲要起身的时候,忽然想起几日前被中伤时的场景,又落魄的给坐了回去。   将军府里。   姜氏许久都没有来女儿这儿,同她说些贴心话了。   而姜瑾近日也一直忙于宫里头的事情,没怎么同母亲谈心。   “阿瑾啊。”她踏进了房门。   “母亲。”她立即迎了过去,扶过母亲坐下。   “阿瑾,你同母亲说说,宫里头那件事,是怎么一回事吧。”姜氏拉着女儿一并,坐在她的面前,温和道。   这件事情,父亲与母亲皆不知,圣旨下来她领赏之后也没有过问。   此间母亲过来询问,她到底也要告诉她一声,免她担忧。   于是姜瑾便为母亲沏茶一杯,递给她。   她缓缓说道:“那行刺皇上之人,乃后宫里的澜才人。”   “澜才人?她是何人?”   “七皇子,尉迟弈的人。”她笃定道。   姜氏的脸色开始有些难看了起来。   她道:“可他现在已经是江湖中人了,是司真阁的阁主。他是怎么想法子把人安插进宫的呢?”   姜瑾笑了笑说,“只要想,总归是有法子的。前些日子,不是有秀女的选举吗?”   此话一出,这就了然了过来。   “可阿瑾啊,你是如何发现澜才人对皇上不利,又是尉迟弈的人呢?”姜氏不解问道。   她只说其实先前早就发现宫里头不对,怀疑尉迟弈不可能错过这难得的安插亲信进宫的机会。   后来君无弦被皇上安排,操办这秀女选举一事,他发现那谰言就是尉迟弈所安插进来的人。   可那谰言心机深重,无意间碰到了皇上,一番巧语之后,皇上又见她模样极佳,便揽入了后宫。   为此,君无弦派人暗中的监视着谰言,但百密还是有一疏。   公主在宫中发现鬼祟小太监,顺藤摸瓜摸到了谰言这块幕后布,姜瑾便开始从此地计划起来。   “噢,原来是这样。”姜氏叹道。   这之后,她将她的计划全盘告诉了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阿瑾,你太冲动了。万一皇上他……我们如何担当的起啊!”她听了有些激动。   姜瑾低低着个头道:“事出有因,阿瑾只好将计就计,也没有顾虑太多。好在即墨及时赶到,才保护了皇上的安危。也正是阿瑾此计,才能够抓住谰言。”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母亲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只是阿瑾,你下回真要谨慎一些再谨慎一些,万万不能够冲动啊。母亲也知晓,母亲的阿瑾与旁人家的女子终是不同的。”姜氏拉过女儿的手道。   她颔首道:“是,母亲,阿瑾明白。”   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还是有一个疑点。   那就是方才她说起的时候,忽然想到,公主之前说过,皇上遇刺的时候,是出来两个人的。   其中一个是她事先安排过来的即墨,那另一个公主所说的黑影又是谁?   按照公主的说法,那黑影是提前即墨打掉谰言的刀刃的,这也就说明,黑影一直在寝殿之内。   而即墨再怎么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暗暗的进去寝殿里,遂只能候在外头等待时机。   黑影比即墨下手快,他只有一直在殿里保护的可能。   这么说来,尉迟夜身边也有暗卫?   这一点想通了之后,姜瑾的凤眸颤了颤。   她曾无数次想要暗杀皇帝,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身旁竟也会有暗卫。   若自己当真冲动的不计后果了,这之后该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理智是对的,自己的忍耐也都是对的。   姜瑾忽的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冲动。   “阿瑾啊,你在想什么?”姜氏抬起手帕,擦了擦她额间的汗。   她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道:“没什么,母亲。”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上街   “你这孩子,总是同别家的孩子不同。”她感叹道。   “自是要不同了。”姜瑾笑道:“不然,阿瑾怎能做这堂堂大将军之嫡女呢?还有母亲这一品诰命夫人,都显得阿瑾要比一般的女孩子不同。”   对于女儿的这张巧嘴,姜氏无奈的笑了笑。   但见母亲眉目间的忧愁,她询问道:“母亲近日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是有什么事困扰着吗?”   “还不都是那贱蹄子,扰的母亲日里愁,夜里也睡不好。”她想起来,都觉得甚是气愤。   姜瑾蹙了蹙秀眉。   “你看看她,你平日里对她这么好,她就这么报答将军府的。静颦的死,是她自己作的,怪我们何事呢?那小蹄子还趁夜放了把火,想将我同你父亲都给烧死,卷了钱财就给跑了,真是白眼狼!”   亏得有女儿的贴身侍卫,不然还真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去!   想想就觉得气愤难耐,偏偏这人还到处都寻不到,她巴不得那小蹄子就这么死在了外头!   免得他日若让她捡了个便宜,又回来报复他们,想要弄死他们。   其实她更加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阿瑾啊,母亲曾多次跟你提起过,你本性纯善,是不能同那小蹄子挨那么近的。我看她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啊。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母亲担心,她也会对你不利。”姜氏道。   姜瑾心中有数,她宽慰道:“母亲,放心吧。”   “还放心,你让我如何放心呢!”   她想了想,悄悄附在她的耳边道了几句话。   “当真?”姜氏狐疑道。   “当真。”她点了点头,笃定道。   “那母亲就放心了,王侯大人对我家阿瑾真真是好啊。”她换上了一副如释负重的笑容道。   姜瑾也只是跟着微微笑着。   蓦地,姜氏开始口中念念的盘算着日子。   “母亲在算什么?”   “算算什么时候,可以送你出嫁了。”她道。   “母亲。”姜瑾有些嗔怪道。   方才她对母亲说的是,将军府里都是君无弦派来的隐卫,所以完全不必担心。   姜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感叹道:“母亲生了个这样好的女儿,母亲很知足。现在母亲的心愿,就是能够看到阿瑾风风光光的嫁给王侯大人啊。”   她说着,目光似在幻想一般,嘴上挂不住的笑意。   她只是垂了垂眸,只字片语未有。   这种事情,谁能说的来呢?   她怕说以后,也怕别人说以后。   在经历过这样多的坎坷与失望之后,已经变得不敢再期待了。   好事来临之前,自然的便会想去坏处,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她总是不顺利的。   “好了。母亲也不打扰你歇息了。”姜氏缓缓的起身。   姜瑾搀着她的手,踏出了房门,道:“母亲不要想太多的事情,一切都放心吧。”   她点头道:“放心,放心。”   待母亲离开院落的时候,她朝着亭子里走过去,坐了下来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   阿月,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阿妹了。   她现在心里的仇恨已经让他变得面目全非了。   母亲说的对,阿月放不下,她还会再来找将军府报仇的。   只是她为何不想一想,二姨娘,真的是母亲与父亲害死的吗?   平日里姨娘身子就已经不好了,油尽灯枯,那夜她过往爱慕的男子进入府里,她还那样维护。   姜瑾叹息,阿月只认眼前所看到的。   二姨娘的死给她带来的打击太大了。   她本还想着,或许她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乖乖回来也说不定。   但是这样长的时间了,她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阿月是不会回来了,她对将军府只有仇恨。   姜瑾也不会因此再偏袒她了,既然她要报复母亲与父亲,她就不能够让她得逞。   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她不会走向歧途,越走越黑。   她想要找到她,亲自问一问她。很想问一问她,是怎么想的,是否心里只剩下仇恨了?   昔日的种种,是否已经荡然无存了?   思及此,姜瑾唤来了即墨,问道:“这样久的时间了,还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么?”   他道:“没有,小姐。”   “小姐若真心要寻,属下必定会竭尽全力。”   她还是在犹豫。   所以她道:“能打听到她,便打听吧。”   即墨诺了一声。   丫鬟阿俏走了进来,说道:“小姐,你上回嘱咐我,断绝与世子殿下的通信。奴婢发誓是真的断绝了,但又换了一个信使过来送,他不知,还是递来了。”   姜瑾道:“我不会看的,你让他送回去吧。给他些银子酬谢。”   阿俏迟疑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即墨,而后抿嘴道:“好的小姐。”   她离开了院落,从身上拿出一些银两递给了来送信的人,麻烦他送回去,她们家小姐不想接。   并嘱咐说不管日后换不换新的信使,都不要再送过来了。   说完便回了院子里道:“小姐,奴婢办妥了。”   姜瑾看着她道:“你想问什么。”   “奴婢只是在想,这样对于世子殿下来说,会不会太过于……”   唉,她只是很同情。   “不会。你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么?我相信他会明白的。”   一旁的即墨闻言,眼神波澜。   “……是,小姐。”阿俏道。   信使在回去的路上想着,既然这家的大小姐不要这信了,干脆他就丢了算了,送回去得多麻烦,万一又让他给送回来呢?   这两边都不好得罪的,给了他这银子,不就是在说明这个吗?   哎,也可惜了这书信上写的字,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公子。   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啊。   信使念念叨叨的随意就扔了。   而北疆,顾逊之每日都要去问一问信使,有没有瑾儿的回信。   但信使只是摇头,并说,“世子殿下莫急,小的也知道这姑娘的回信对殿下来说有多重要。但是小的也没有法子,也很急。这样吧,若有回信了,就算是深更半夜,小的也会第一时辰给殿下送过去的,您看如何?”   他听着,眉头紧紧的蹙着。   “世子殿下?”信使问道。   顾逊之转身,带着满脸的忧愁朝着别处过去了。   “还是这样么。”北疆王妃由侍从搀着过来,看到这副场景。   “是的王妃娘娘,殿下这几日看起来越来越焦躁了,每日都要过来询问呢。”侍从道。   “逊儿,唉。”她口中念念道,叹了叹,“由他去吧。”   竹苓对于这一切也都看在了眼里。   她也不知道,瑾儿姑娘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同殿下通信了。   在西谟,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不管怎么样,她深信瑾儿姑娘的为人,也知道她一定是有着什么苦衷的,不然绝对不会这样冷漠。   让世子殿下在此痛苦。   竹苓决定去开解开解下殿下。   她见顾逊之负手望着一棵树,她便走过去唤道:“殿下。”   他转过头去,道:“竹苓姑娘。”   她顿了顿,也没有太过在意。   “瑾儿姑娘,一直都没有来信吗?”竹苓问道。   顾逊之沉默的点头。   “我相信,瑾儿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这样的,绝对不会是刻意不回殿下信件的。”她开解道。   “我知道,我了解她。”他望着眼前那棵树道。   “既然殿下了解瑾儿姑娘,那殿下为何不猜一猜,她是何原因呢?”竹苓道。   她自己猜测了几个,或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没有空暇。   或许是信件出了什么问题,没能送到她的手上。   又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暂时不能回。   顾逊之道:“我虽了解瑾儿,但时常猜不透她的心思。”   竹苓点了点头,这倒也对。   她初见瑾儿姑娘时,就觉得她气质不凡,与一般的女子很不一样。   她的心思,很难猜透吧。   “那不如,竹苓给殿下想个法子可好?”竹苓笑道。   “什么法子?你说。”顾逊之的眼睛亮了亮。   她道:“以我的名义写信,问候瑾儿姑娘。若她也迟迟不回,那便是真的有事情了。若她回了,那或许就是……”   她说着,瞟了眼面前的人。   他道:“这个法子好,那就有劳竹苓姑娘了。”   “能帮到殿下就好了,我这就去写。”她笑道。   看见世子殿下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顾逊之面上的阴霾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几日姜瑾在府上过的浑浑噩噩的。   日子数着一天的过,阿俏从府门经过,欲要去小姐的院子里,恰巧看到信使在踌躇。   她走了过去疑问道:“不是说了吗?顾公子的信件不用再送过来了。”   “不是呀,这回不是那顾公子的了。是一个叫竹姑娘的。”   竹姑娘?竹姑娘,噢哦!竹苓姑娘呀!   阿俏接过道了句谢,给了点铜钱便去了小姐的院子里。   “小姐,是竹苓姑娘的来信。”她递给了她道。   竹苓?姜瑾蹙着秀眉拆开信件。   上头是一些问候的语句,说自己在北疆已经待了一些日子了,很喜欢这里,不过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北疆王的身子也调理的很好了。   最后一句是问她最近很忙吗?殿下很担心她。   姜瑾阅完上头所写,当即就明白了过来,竹苓定然是顾逊之命来试探的。   她默默收好。   阿俏问道:“不用回吗小姐?”   “不用。”   她若是回了,让顾逊之如何作想呢?   干脆就不要回了,让他随意想吧。   阿俏不明白,问道:“不回世子殿下,奴婢明白。只是竹苓姑娘,小姐这又是为何呢?”   姜瑾道:“竹苓姑娘现在在北疆,同逊之在一起。我若回了,便是着了他的道了。”   噢,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啊。   “世子殿下可真是急坏了,竟想出让竹苓姑娘来试探。”她掩嘴笑道。   “嗯,所以就这样吧。”她起身,将信件放进屋里。   唉,小姐看来是动真格的了,是真心为世子殿下好啊,也希望殿下能够多理解立即她们家小姐吧。   小姐也很不容易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有王侯大人在就好。   阿俏窃窃的笑着。   姜瑾抿唇问道:“你一个人在傻笑些什么呢?”   “没什么小姐。只是在想,小姐今日还在府里闷着吗?不出去走走吗?”   “我知道,你又在提醒我去王侯府。但我没由来的,忽然很想去街市上逛逛,你说呢?”她道。   阿俏思忖道:“那同王侯大人一起逛,也是可以的呀?”   她道:“也是,他一定也在府中,让他一块出来散散心吧。阿俏,备马车。”   一个时辰后。   “年年不管,年年就想要出府嘛,好想去街市上玩。”她胡搅蛮缠道。   合须好生的无奈,没办法就去求助自家主子了。   这厢忽的听到外头下人在说话,他便折回过去瞧瞧,一看是姜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他笑道。   “嗯,他在书房么?”姜瑾今日一身素衫。   “是,属下带大小姐过去。”   年年跟着过来看,原来发现是姜家姐姐来了,怪不得合须哥哥这么殷勤呢,哼。   她默默站在了一旁,等着几人过来。   “年年。”姜瑾停顿,微笑道。   “姜家姐姐来了,便看不见我了。”她酸道。   合须有些尴尬,道:“大小姐请。”   年年嘟囔着嘴,也不进去,就在廊上来回的走着。   蓦地等候了许久,姜瑾与君无弦一道从书房里出来。   他交代了几句,合须便去准备了。   年年一看这架势,显然就是要出门啊!既然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她立马撅起嘴问道:“弦哥哥与姜家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姜瑾笑道:“出去散散心,年年也要一同过来么?”   她连连点头道:“要!要!我要跟着你们一起!”   从来没有一次这样觉得,姜家姐姐太应她的心了。   先前她求死求活也求不来出去玩的机会,这下终于能够出去了。   年年问君无弦,“弦哥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他面色温缓,轻声道:“可以。”   呀!太好啦太好啦!   她格外的开心,看着姜家姐姐都觉得亲切了起来,不是那么不喜欢她了。   “那我就跟着姜姐姐一起,嘿嘿。”年年嬉皮笑脸着。   “也好,我照顾你。”姜瑾微微一笑。   丫鬟阿俏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只是面上看上去就很不满的样子。   要不是碍于王侯大人在此,她就要说一说了。   合须备好了马车,过来请。   君无弦手执着姜瑾的玉手,与她缓缓走过去。   阿俏掩嘴偷笑着,看着年年那副很不高兴又嫉妒的样子,她看着就高兴。   “即侍卫,你瞧大人与小姐多郎情妾意呀。”   即墨不说话,早就跟了过去。   “哎即侍卫你等等我呀。”   年年对着阿俏扮了个鬼脸,也跟着走了。   春日,最适合春游了。   不过他们这个还不算是春游,毕竟地方比较近,散散心还差不多。   放春了,这天也渐渐暖了起来,不用穿那样一件一件多的衣裳了。   马车很是宽敞,合须充当马夫。   君无弦与姜瑾坐在一起,即墨与阿俏坐在一起,年年一个人坐着。   “姜儿,可觉得冷?”他温声道。   她摇头微笑道:“不冷。”   年年的眼都要瞪到马车外头去了,阿俏则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即墨觉得像是煎熬一样,坐如针毡。   “弦哥哥,年儿冷。”她板着声道。   阿俏“咦”了一声,问道:“小小姐方才进马车的时候,不是还说这马车里很热吗?这会子怎么又冷了呀。”   “我先前不冷,现在冷怎么了。怎么会有你这样多事多话的丫鬟呢。”年年瞪了她一眼。   阿俏气极了,但看着小姐的眼神,瞬间就抿嘴什么也不说了。   真是气人,这小小姐摆明就是要同自家小姐争大人嘛!   “那便坐过来些吧。”姜瑾笑道。   年年嘟囔着嘴,挪了挪过来。   即墨选择不听不看,于是抱着剑,闭眼养精蓄锐。   “姜家姐姐,你这个贴身侍卫也真的是沉得住气的。这个时候还能睡觉。”她道。   阿俏想要再说些什么,想想还是算了,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即墨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小小姐不要见怪。”姜瑾轻声道。   “那……”她要再开口问。   “年年。”君无弦漆黑的眼眸流转,打断了她。   好吧,既然弦哥哥发话了,她就什么也不说了。   好在终于可以出去玩儿啦。   年年心里头打着小算盘。   丫鬟阿俏扁了扁嘴,她可真讨厌的,针对小姐也就算了,对她与即侍卫都这样的。   到底是谁多话呀?真是的。   到了街市后,阿俏对着合须使了几个眼色,然而合须他根本没会意过来。   年年上前对着君无弦道:“弦哥哥,我们去逛吧。”   姜瑾微闭眼吸了一口气,只觉新鲜无比。   看来闷在府里太久了,出来好好放松一下也是极好的。   阿俏默默的来到自家小姐身边,附耳道:“小姐你可得抓住机会呀,绝对不能够让小小姐抢走了王侯大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年年计策   年年古怪了一瞬,此言处于一旁的君无弦也落于耳中。   “年年,去跟你合须哥哥玩罢。”他淡淡开口道。   合须当即就过来道:“小小姐,属下带你去玩。”   她这回极其乖巧的竟没有再任性,几人都还以为她还要纠缠个一会子,却没想到这么的干脆。   年年同合须走了,即墨与阿俏自觉的与大人还有小姐拉开了一段距离,跟在二人的身后。   “姜儿。”君无弦温笑,轻轻执起她的玉手。   姜瑾静静的由他执着,虽然不知道年年今日为什么这样乖巧,不阻拦他二人了,但这一刻是清净温暖的。   阿俏古怪的在后头轻声问着即墨,道:“即侍卫,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年年小小姐,很奇怪呀。你看她平日里对小姐与大人亲密总是要插一脚的。但是现在却……”   反正说不上来,她就是觉得挺古怪的。   即墨也只是点头,没有想那么多。   “你说她会不会想做点什么坏事儿,我刚才见她样子就像恨不得赶紧去干点啥的感觉。”   “有合须在。”他说道。   合须?算了吧!阿俏不禁翻了翻眼,他能看住小小姐就怪了!   年年一路哼着歌,一路假意东看西看的。   她当然是有目的在的啦。   不然她怎么会轻易放手,不好好的从中作梗下呢!   “小小姐,你在看些什么?”合须汕汕的在后头跟着。   “没什么,就是随意逛逛。对了,你带银子了吗?”她忽然停住,转身问道。   出门么,自然是带了的,但这可是他的私房钱啊,就这么贡献给小小姐了吗?   也不知道她要买些什么,万一让他倾家荡产了。   年年见他眼神闪躲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于是两手一摊,对他字句道:“要,钱。”   合须想哭,但欲哭无泪,他慢慢的从身上拿出钱袋子,颤抖的交到人儿的手里,道:“小小姐,悠着点花……”   她接到银两乐滋滋的,转头道:“知道啦合须哥哥,不会让你太破费的。”   说是这么说了。   她先在铺子上买了些好看的玩意儿,而后兜兜转转到了一家药铺。   年年偷瞄了下合须,而后看了看周围,对他道:“合须哥哥,你去给我买一袋那炒栗子,我想吃。好累呀,我走不动,只能麻烦合须哥哥啦。”   她说着,从钱袋子里拿出银两递给他,还不忘说在这里等着。   合须觉得自己就是欠小小姐的,现在就在还她了,真是麻烦哟。   年年见他走了便迅速进了药铺,三言两语付了银子之后将掌柜的递给她的药粉,收进了怀里,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在原地等候着。   “给,小小姐的炒栗子。”他买了过来,交给人儿。   “谢谢你合须哥哥,我们一起吃吧。再逛一逛,我们就回去吧。”她笑嘻嘻道。   回去?这么快么?不是才出来……   咦,真是奇怪,想出来的是小小姐,想回去的也是她,不应该的呀。   小小姐不是最喜欢玩了吗?   年年怕被怀疑,于是道:“好冷的。”   合须明白过来,原来是怕冷啊,府里头暖和。   哎,孩子终究是孩子呀。   “那小小姐,属下把衣裳脱下来给你披一披吧?”   她满是嫌弃的摇头道:“不要不要。”   好吧,被嫌了。他继续陪着小祖宗在街市上散着。   年年的心思都在怀里的药粉上,所以一直想要早点回去府里,逛着都没什么心思。   合须只觉今日的小祖宗很是奇怪,但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好似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吃着炒栗子热乎乎的,一边手无意识的轻颤着。   “小小姐很紧张吗?”他询问道。   “没,没有啊。”   “那你抖啥?”   年年嘟囔着嘴道:“都说很冷了。”   合须与人儿兜兜转转的正好与大人还有姜大小姐碰面了。   看到二人执着的手,她暗了暗眼神。   她走了过去,说道:“弦哥哥,那边有个炒栗子的铺子,很好吃的。你们要过去看看吗?给,你尝尝。”   君无弦微转头询问姜瑾,她说道:“那就去看看吧。”   年年收回手,瞧见自己的心上人给自己非常不喜欢的人买栗子的情景很是难过。   阿俏古怪的对着合须说道:“你们方才去哪里了?”   “就在街上逛啊。”他道。   “我方才在小小姐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她疑惑道。   药香?没有啊。合须仔细回忆,而后随意这么一转,看到了对过的草药店铺。   年年在原地发怔。   “她进去过了?她进去做什么呢?”阿俏寻思着道。   “你是不是想多了。是我方才给小小姐买炒栗子,她可能觉得有点冷,就进草药店里头避避风吧。”合须道。   是吗?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吧!   看到大人与小姐如此,她又不禁感叹。   她家大小姐同一般的女子不同,最是没有架子了,这铺子上的炒栗子也毫不在意的买了,大人也十分依着小姐。   年年在一旁暗自想着,想着想着就很出神。   “不过,我觉得小祖宗今日有点不大对劲。”合须说道。   阿俏诧异道:“你也感觉到了?你还觉得我疑心疑鬼的。”   她小声嘀咕着。   姜瑾道:“今日这风吹得有些凉意。”   “姜儿可是冷了?我们回府吧。”君无弦温声道。   她点了点头。已经出来透过气了,散散就好了,再待下去要感风寒了。   回府后年年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身上购置的药粉藏好,这个千万不能够让人发现。   丫鬟阿俏怎么看都觉得奇怪,但是她也不能当面去问问她,而且也不会想到那么深层的地方去,觉得她虽然可疑,倒也罢了。   左右在这王侯府里,她还能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   若是对小姐有害,大人第一个就是不同意的,所以还是放宽心,放宽心。   一顿自我劝慰,阿俏便消了消气。   姜瑾虽然对于年年的奇怪有些在意,但眼下她还不会太过关切,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君无弦商谈。   “那澜才人在刑部大牢里如何了?”她怕她在那里再生出个什么事端来。   这宫里头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的,只能问常在宫里走动的他了。   但此话一出,他却沉默了。   “怎么了?澜才人出事了?”姜瑾有不好的预感。   难道那谰言真如自己所想,想了个法子让自己出去了?   君无弦道:“自溢了。”   自溢了?她惊诧万分。   怎么会,怎么会呢……可她为什么要自杀?仅仅只为了帮尉迟弈隐瞒么?   “那皇上,他知道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么?”姜瑾问。   “八九不离十,能公然安插人手进宫的。皇上必然能猜到,身于江湖的七皇子尉迟弈。”他缓缓道。   可是澜才人已经死了,既然死了,该怎么揪出尉迟弈这个大老虎呢?   本着抓住了澜才人,还可以再利用利用的,现在人都没了,都是无用功罢了。   “那日,皇上召你进宫,是不是就这澜才人自溢一事,让你想法子?”姜瑾抬头问他道。   君无弦随手将有些放凉的茶水放在炉边热了一热,而后看着那燃烧着的碳火,启声道:“皇上要开始对付尉迟弈了。”   这么快……可他们一个人在朝廷上,一个人在江湖上,各自都拿各自没有什么法子,他们要怎么对付对方?   难不成反过来,皇帝还要再放人手到那司真阁里去?不,这不妥,不妥。   姜瑾实在想不到什么法子了,她蓦地记起先前他对她说的,江湖上的事情就要动用江湖势力来处理。   她沉吟道:“你有没有将那件事情,提点给皇上?”   君无弦顿了一顿,问道:“姜儿所说,何事?”   “你上回跟我说过的,动用江湖的势力。眼下你手里的人手,可还足够?可能调动?”她诚恳的望着他,眉目间带着点点紧切。   他见她如此挂心急切,一双漆黑的眼眸凝着她,而后微微移开,将温好的茶水递给了她。   他轻声道:“喝些热茶。”   姜瑾的身子缓缓回正,心里头有些堵的慌,抬起热茶试了试口,一杯饮下,不知道的还以为喝酒一般。   他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她的心头,有些苦涩。   “令尊大人近日可好?”君无弦撇开话茬询问。   她点了点头,说道:“府上一切皆好,你不用太过挂心了。”   坐的太久了,腿有些发麻,他略微调整了下姿势,对着她招了招手,温声笑道:“姜儿,过来。”   姜瑾呼吸一窒,神魂皆由他掌控了一般,默默的来到他身旁,被他这样轻轻一搂,她就待在了他温暖的怀中。   他在她的上头说起道:“你一个女儿家,却对朝廷之事与身外之事这样关切,到底是不大好的。”   她明白,回道:“我既是将军府的一份子,将军府的兴亡自是与我息息相关的。这份心,但愿你也能体谅。”   君无弦轻轻的“嗯”了一声,此刻,只愿留住怀中的这温情美好。   “你很喜欢么?”她蓦地抬眼问他道。   “喜欢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   “喜欢这样搂着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温温的笑了,笑声如铃一般清越。   姜瑾喜欢听他笑,也很享受。仿佛全身心都得到了释放一般,仅次于靠在他的怀里。   真希望,能够一直这样靠在他温暖的怀中,永远永远也不要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心莫名的恐惧了一分。   她害怕,害怕自己所说皆会背道而驰,她怕她所想,皆不能持续美好。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的搂着他更紧了,更紧了。   君无弦感受到了人儿的留恋,只是轻轻的抚着她的青丝,她的脊背,让她安稳下来。   他不能够完全猜透她,每每猜透过后,又觉不止这些,但深究之后依旧不能得到答案。   她对于他来说,便是这样秘密的存在。   他要好好的,好好的保护着她,尽可能给她更多的安心。   姜瑾的声音有些哽咽,她道:“我最怕分离,经过了这样多的大风大雨,我只想要一份安稳,你能给我吗?”   你能给我吗?她说。   “能。”是带着坚毅与笃定的回答。   她微微一笑,贪恋着他怀里的暖意,如同一只猫儿一般。   不知二人你侬我侬了多久,她靠在他的身上,眼神望向外头,已经隐约的黑沉下来了。   不知不觉时辰就已经过去的这么快了,该起身回府了。   姜瑾不舍的从他怀里褪去,道:“我得回去了。”   “夜里风凉,我去取件披风予你。”君无弦对她温笑了一声。   她就乖乖的等候在原地,等他回来。   不知为何,她一直不是特别容易感伤的人,但今日她却越发的容易感伤。   仿佛……仿佛要许久许久见不到他一般。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愈发觉得恐惧起来。   这种恐惧,就好似自己醒来,发现马车已经前往边疆那样可怖绝望的感觉。   姜瑾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但她努力的克制下来,不想让他发现什么。   过了会儿,君无弦取来披风,见她面色不大好看,便问道:“姜儿,有何不适?”   她摇了摇头,接过披风,兀自披了起来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蹙着眉头,替她系好,而后道:“不如今夜,就在我府上歇下吧。”   “不用。你别担心了,我没事。”她言完,对他笑了笑。   姜瑾唤来阿俏与即墨,道要回去了。   合须连忙进来,送送她。   君无弦不放心,直到将她亲自送上马车,看着马车彻底的离开了视线,他才收回了眼。   “主子,方才属下觉得,大小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他提醒道。   “明日,我会去她府上看一看她。”他低声道。   “是,主子。”合须欲要退下,立马想起了方才接到的书信。   他从袖口里取出来,道:“主子,这里有一封从边疆过来的书信。属下猜测,大约明日年大人就会过来接年年小姐了。”   君无弦阅完后递给了他,道:“去准备准备。”   合须诺了一声,而后迟疑问道:“小小姐那边……要不要告诉她?”   没得到回应,他便负手缓缓离开了。   主子这个意思,是让他说呢,还是不说呢?   罢了罢了,还是先瞒着不说吧,不然今夜就谁也别想好过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想才是明智的,幸好幸好。   马车一路行驶着,姜瑾忽的没由来甚是安心了许多。   曾经她是一个人,现在她身边有这么多的人,都在保护着她。   有即墨在,他的武艺这样高深,她也不必再害怕什么了。   “小姐,你好奇怪呀。怎么从大人府上离开,你就这样一直不说话呢?是同大人吵架了,不开心吗?”丫鬟阿俏发现了端倪,关切问道。   姜瑾觉得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便缓声道:“没有,只是有些倦了,想早点回府歇下了。”   “噢,奴婢还想着,今日小小姐就很奇怪,别让我家小姐也变得奇怪起来了。”她随口一提道。   要说到年年,她也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对起来。   “小姐,难道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她缓缓摇了摇头。   阿俏便也不说话了。不管了,别人关她何事呢?   “即侍卫,你在想什么呢?你说你一整日的都不开口说话,也不跟我们一起玩,不会闷死的吗?”丫鬟阿俏询问道。   即墨只是道:“不会。”   姜瑾轻轻一笑,道:“阿俏,莫要再为难他了。”   她嘀咕着,就噤声了。   哎,好在不是这三天两头里才认识的他,不然她看着都替他闷,想自己帮他开口说些话才舒服。   回到了将军府,姜瑾早早的就歇下了。   即墨在外头守了许久许久,望着那禁闭的房门,直至靠近仔细听到人儿睡熟了的声音,才回到自己房间睡下。   第二日一早起榻,阿俏伺候梳洗之后,她伸了伸腰。   “看来小姐昨夜睡的很好嘛。”她高兴说道。   “嗯,还行。”   王侯府上,下人都忙活了起来。   合须暗道,本来今日主子是要去将军府看看姜大小姐的,可惜年大人要过来,所以就没有法子了,只能择日了。   他们还要准备晚宴来款待。   年年一觉起来,发现府里头忙成了一片,便抓了个下人问道:“是不是府里有人要来呀?”   “是小小姐的父亲,年大人今日要过来。我们都在忙活晚膳。”   她的手一点一点放开,下人便得空赶紧溜了,不想被纠缠。   什么……这么快,父亲今日就要来接她了……   年年心里头很慌乱很恐惧,也很纠结。   看来,她的时机把握的很对,这就是老天爷帮她的一把。   只能这样做了,只能这样做了!   她在心中笃定,她不能离开弦哥哥,不能离开西谟,她很喜欢这里,也非常的爱他。   若是她跟随父亲回去了,便是一辈子待在那儿了。   她不想,绝对不可以,她绝对不可以嫁给别人的。   她只能,嫁给弦哥哥。   年年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决,她立即转身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开始思忖着。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名单   父亲今夜要来用晚膳了,所以她就只能在这里想法子了。   一定要安排妥当,一定要安排妥当些才是!   她是绝对不会伤害父亲的,她今夜打算将自己整个人,毫无保留的献给弦哥哥……   他得到了自己的身子,才能够娶她。   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他,永远的留在他身边,留在西谟。   年年从房间里拿出昨日购置好的药粉,这是蒙汗药。   只要在酒里面放入,就可以让弦哥哥倒下了,介时她亲自动手,就可以成为他的人了。   这一定是条万无一失的法子,只要安排的好。   年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吞了口唾沫,但心却依旧在颤抖。   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是第一件,为弦哥哥所做的第一件。   姜瑾坐在亭子里,发着怔。   近日也不知是不是闷久了,这心口总是跳的很快,莫名的就容易紧张,恐惧,反正说不出来的感受。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婢给你请个郎中过来瞧一瞧?”阿俏见自家小姐眉目间带着恹恹,紧紧的蹙着。   “没事的,我多走动走动,散散心就好了。”她说着,便起身,不断的吸着气吐着气,但心底就是堵的慌。   阿俏想要再说什么,但还是想想不说了吧,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烦小姐了。   虽然小姐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在此焦虑。   她思忖了片刻,便来到府外,暗暗寻了个人去替她办件事情。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阿俏进来说,元少卿来了。   姜瑾有些诧异,问道:“他怎么来了?快些让他进来。”   丫鬟阿俏诺了一句,带着元堇德进了院落里头,她便缓缓退下去了。   “元少卿,别来无恙。”她邀请他进亭子里一叙。   “姜大小姐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有什么心事么?”他张口就关切道。   她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怎么都这样问她?偏偏自己对着铜镜看半天也发现什么不对劲啊。   姜瑾笑说,“也没什么。许是这天有些日子没有落雨了,闷的很。这样压抑,想来不久之后就有大雨将至了。”   元堇德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叔伯也是,每逢落雨,就会头痛。”   “嗯,所以说,我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些胸闷心慌罢了。”   姜瑾问道:“是阿俏那丫头唤少卿过来的吧。”   他轻咳了几声,说道:“无妨。我在府里头也甚为清闲。”   ……果然是这样。阿俏那丫头也太多事了。   “劳烦少卿多跑一趟了,阿瑾多谢关切。”   “没事,我也是来玩的。”元堇德笑笑。   一厢无话间,阿俏端来了点心,呈在桌上,便退下了。   姜瑾让他尝一尝,这又是新式样的。   他拾起一块送入嘴中,香甜糯口。   起先,他本不是很喜欢吃这些女子豆爱的甜点,但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尤其是在姜大小姐这里用过的甜点,让他有些欲罢不能了起来。   她笑道:“少卿不必客气,走的时候也记得带些回去。”   “每回过来,大小姐都要让堇德拿些东西回去。这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倒让堇德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   姜瑾觉得他很实诚。   这少卿的职位,公主当真是要对了,也不似朝堂上那样繁忙,闲的时候去一趟,大部分都在府里头处理一些公事。   看他的样子,想必做的是得心应手了。   她也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本想问问,他有没有去宫里头看看公主,但转而又思,这样刻意问不大好,让他面子搁不去。   所以姜瑾便换了个话茬,询问道:“近日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少卿可知晓?”   元堇德道:“都听人说了。大小姐真是聪慧,能够在宫里头,使计将那澜才人揪出来,也算是保全了皇上。”   她抿了抿嘴。   “只不过,相信堇德能从中看出来了,皇上必定也能。大小姐,堇德还是要劝告一下大小姐,有时候还是该小心翼翼一些。”他诚恳的提醒道。   姜瑾颔首,说道:“我明白。”   她知道,也只有像他这样真正为她着想的人,才会关切的提点她,告诉她这样做不对也不错,只是宫里头,一切都要小心。   太过锋芒毕露,也不是些好事。   她将他的话意了解透彻,而后道:“多谢少卿提点。”   元堇德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若你还是唤回我小公子吧,总听大小姐唤我少卿,有些不大适应。”   姜瑾微微一笑,应了。   纳兰清如在凉国,也不出宫了,一直待在宫里头,所以他的探子也没有办法混进去,自然是不知道一些具体消息了。   他觉得有些愧对她。   “小公子在想什么?这样发沉。”她轻笑。   “只是在想,纳兰清如现下,也没有什么消息。不能够告诉你,好让你防备了。”元堇德垂首道。   原来是这样。姜瑾见他如此,生甚有些感动。   “小公子不必担心。王侯已经安插亲信入宫,制约纳兰清如了。”   可是宫里的消息传不出来,到底不知里头如何。   “我相信他。”她道。   元堇德久久才点头,勉强道:“王侯大人做事,堇德最是放心。”   “所以小公子也不用太为我担心了。这件事情的一开始,本就与你无关。小公子能为阿瑾做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姜瑾宽慰道。   这样才能够说明,他是真正为她好的。   能和他这样的人来往,成为朋友,也是她的荣幸。   “大小姐别这样说。到底我与纳兰清如是在一个屋檐下的,我也有责任。”他道。   她微微叹气。   真的同他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却这么的自责愧疚。   姜瑾觉得不能再停留这话茬太久了,于是忽然起身,吐了口气道:“同小公子闲谈过后,发现心里头舒畅许多了。”   “真的吗?那就好。”元堇德微微笑道。   她也回他一个清丽的笑容。   他瞧着瞧着,就有些移不开眼,想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她缓缓的移开视线,道:“现在春令,桃花开得真好。纳兰府邸,想也是花香四溢吧。”   他摇了摇头,说道:“花开得再好,却无人有心思去欣赏。”   “小公子此话怎讲?”姜瑾问道。   元堇德叹了口气,走出了亭子,与她一起欣赏院子里的桃花,他道:“自从纳兰清如消失不见,叔母就一直郁郁寡欢的。叔伯也性情大变,变得冷漠寡言。这些,都是纳兰清如造成的。”   她偏头望着他的侧脸,冠带由细风缓缓的拂动。   元堇德感受到人儿的视线,便与她对上了,有些不解。   她悠悠的收回视线,望着那开得甚好的桃花,启唇道:“小公子正是风华之时,除了为朝廷国事效力,可还有另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呢?”   他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姜瑾走动了几步,停住微微侧身问道:“小公子可有心仪之人了?”   元堇德的心口猛然一跳,呼吸发紧。   他的眼微动,眉头蹙了起来。   “……暂,暂且,还没有。”他如是说。   甚好,她也可以当一回红娘了。   “我为小公子做一回媒人可好?虽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素日里还是认得一些宦家女眷的。若小公子想,阿瑾……”   她话还未言完,就被元堇德打断了。   “不劳大小姐挂心了,堇德还没有这个想法。”他婉拒道。   既如此,那便也罢了吧。   姜瑾笑,“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时辰不早了,堇德回去还要处理一些公务。大小姐,告辞。”   言完,元堇德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拖累她,从后墙翻出去了。   ……呃。   她抬眼瞧了瞧日头,快要晌午。那么,他所说的时辰不早了,是指什么呢?   他这么急急忙忙的回去,可是被她说中了儿郎心事?   姜瑾轻笑了笑,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他的年纪正好,也是时候可以了。   只不过,他不想罢了。   说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客人请来了,还得从后墙翻出去。   她本想让他从正门出去的,却不想他动作这么快。   母亲那边,也是该好好的谈一谈了。不若她对小公子的偏见更深了。   现在他又是少卿之位,母亲想也不会多说什么话了。   姜瑾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懊悔。   说要给小公子带些点心回去尝尝的,结果又给忘记了。   元堇德回去了纳兰王府,将自己关在了房门里头,他思量着方才姜瑾所说的话,陷入了沉默。   心仪之人,心仪之人。   他的脑中,出现了她的身形,音容笑貌。   这时候,心口跳的更加迅速了起来。   是吗?一定是的,就是她。   宫里头,尉迟夜暗暗差可靠之人照着名单上的人挨个贿赂,计划。   这是份最好的名单。   他冷哼了一声,七弟啊七弟,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朕。   司真阁内,尉迟弈剪着花草。   而澜慧已经得到消息,派人在宫里头打探,听到了姐姐死去的噩耗。   她伤心欲绝,浑身颤抖,走不动路,爬着也爬了过来,在那门槛上,质问道:“阁主,你早就知道我姐姐会死是吗?”   她看到素日里最尊敬的主上,现在还在悠哉的修剪着花草,痛不欲生。   “慧儿来了。是啊,你姐姐死了,她是为了本阁主死的。我已经派人暗暗将她的尸体带回来了,放心吧。本阁主一定会好生安葬她的。”他说起来轻描淡写的。   骗子,都是骗子!骗子!   阁主答应过她们的,明明答应过她们的啊。   为什么姐姐死了,姐姐死了呢?   而主上一点难过的神情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副仿佛死了蝼蚁一般的模样。   难道她们的命,连花草都不如吗?   澜慧看透了,她要亲自出去江湖,给姐姐报仇。   既然主上都对姐姐的死无动于衷了,这个世界上,姐姐就只有她一个人是真正对她好的了。   她不能让姐姐白死了,她要去报仇,为她报仇!   澜慧缓缓擦干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默默的走了出去。   “惠儿,去哪里。”尉迟弈剪断一根枝叶,眼神锋芒。   “去同运送过来姐姐尸体的人接应,我要亲自处理姐姐的身后事。”她踉跄不稳道。   他什么也没说,鼻息间轻声鄙夷。   澜惠走出去后,她看了看四周,谨慎的开始计划。   她要离开江湖,去宫里头亲自取那狗皇帝的头颅,为姐姐报仇。   “跟着她。”尉迟弈拨弄了一下花草,吹了吹上头的残叶。   随从诺了一声,悄无声息的出去紧跟。   而澜惠什么也没发现。   此间,姜瑾在房内愈发的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一般。   阿俏端着午膳过来,道:“小姐,奴婢同大夫人大将军说小姐心情不好,就将午膳端过来,让小姐一人在房里用了。”   她感念她的体贴,问道:“是不是快要下雨了。”   阿俏出去探脑瞧了瞧说道:“好像是的小姐,看来要下一场大雨了。奴婢得赶紧去收衣物去。”   她立即放下午膳,立刻出了院子。   姜瑾抚着胸口,大口的吸气吐气着。   但愿,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事。   她的眼皮子也跟着跳的厉害。   即墨见她很是虚弱,便闪现了出来,问道:“小姐身子不适,属下去请郎中过来。”   她摆了摆手道:“不用,请了也没用,这也不是病。”   “吃些药,总会好的吧。”他迟疑道。   “药都有三分毒素,好好的人,吃多了也不好。”姜瑾说道。   即墨便搭上她的胳膊,抚着她去床榻上歇息。   “小姐好生歇下吧,属下就在门外守着。”   她安心的点了点头。   王侯府上。   年年在用午膳的时候,用筷子轻轻拨弄着,似随心的问道:“弦哥哥,是不是我父亲要来接我了。”   “嗯。”君无弦淡淡应道。   “那,那他今晚来吗?可我并不想回去呀。”她眨了眨眼道。   他没有说话,合须在一旁劝道:“那小小姐总不能一直待在大人这里吧,传出去了也不是很好听呢。”   年年嘟囔着嘴。   他却在心里想道:终于要走了,这个小祖宗终于要走了。等她走了,他就有好日子过了。   不,是整个王侯府都有好日子过了。   合须觉得太辛酸了,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姐摆布成这样。   罢了罢了,这也算是她在这里用的最后一次午膳了,今夜过后,明日她就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合须心里乐滋滋的。   走了一个让人头疼的人,这日子就越来越好过了。   年年却在心里想着,都想让她走,都巴不得她赶紧走。   她就偏偏不让他们如意,她就要赖定这里了。   她不会后悔,绝对不会后悔的。   用完午膳后,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君无弦身形纤立的站在檐下,看着雨滴从瓦砾上滑落成雨线。   一种凉意袭来,凉凉的细风将他宽大的衣袖吹拂上下,缓缓摆动。   他如墨般的青丝静谧的躺在背脊上。   “大雨将至了。”他眼眸深邃悠长,启唇说道。   合须望了眼外头正下着的雨,回屋里头取了件披风过来,给主子披上,道:“是啊,好些日子未落雨了。这一落,怕是要落个几日无休了。”   君无弦淡淡转身,问道:“都安排妥当了么。”   “一切都准备好了。”合须垂首回道。   年年站在廊上的不远处,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如此萧瑟,她竟萌生出一些罪念来。   到底,该不该那样做?该不该,呢?   她落魄的转身,似游魂一般行走着。   姜瑾拢了拢外衣,以手接过点点的细雨,吐了口气,道:“这雨,终是落下了。”   “小姐可觉得身子好些了?”即墨问道。   “好多了,雨一落下后,这心底就舒畅了。”她道。   那便好。他在心里默默道。   “你冷么?穿得有些单薄了。”她转身定向他。   “不冷。属下习惯了。”即墨说道。   姜瑾的眼神悠远,那被雨打坏了的桃花花瓣,多可惜啊。   虽湿漉漉的,但总算是给干燥的树土润一润了。   “小姐,回屋吧,小心着凉了。”他关切道。   “嗯。”她淡淡应了声,拢紧了外衣,回身进了温暖的屋子里头。   即墨点燃了烛火,屋内一片灯火通明。   天空很快的便黑压压了起来,雨势也越下越大。   姜瑾没由来的,很想作画。   于是即墨在一旁磨着墨。   这个大雨之夜,最适合杀人了。   尉迟夜派过去贿赂的人,已经皆准备完毕了。   下属来报说果然不出皇上所料,他们皆愿意为皇上做事。   “好!做得好!做得好,朕甚满意!”他哈哈大笑着。   “万事俱备,皇上接下来,属下们要怎么做。”   尉迟夜大手一挥,坐在了龙椅之上,道:“杀,杀个片甲不留。另外,从宫里调去禁卫军,皆穿上民间的衣裳,不要暴露,直冲江湖!”   高,实在是高啊。   下属感叹过后,接过皇帝御赐的令牌,带着最够的禁卫军便换上了普通粗布衣裳,去了江湖之地。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司真阁机关   而尉迟夜,连亮相都不用亮相,只需要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好消息即可。   他的这份名单,皆多亏了君无弦。   这么多江湖势力可用,同时他也忌惮着。   但已经问清楚过,这些江湖势力只认钱不认人,君无弦也对他表了忠心,交出了这样多的势力。   遂这忌惮,还可再放一放。他倒是愿意相信,他对自己是真心辅佐的。   江湖上的事情,他朝堂没有办法干涉,但便以江湖的势力去干涉。   为了以防万一,尉迟夜才想到了,利用禁卫军来伪装成江湖之人的样子,暗中再帮一帮他们。   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过后,只需要在殿里等待着消息即可。   他笑着,多年前,他无法斗过他。   现在,也依旧一样。   下属以皇上令牌,带着伪装好的禁卫军与江湖势力汇合,众人在商讨着如何进那司真阁里。   其中一人听说那后山有一出口可进,只是机关甚多。   此间,澜惠欲要打开机关密室,离开司真阁时,被尉迟弈身边的随从给阻拦了下来。   “是你,你为何要阻拦我?难道是阁主早就发现我有此意,派你过来的。”她立即与其相隔甚远道。   “阁主绝对不会让你出去冒险,扰乱阁主的计划!”随从拿出剑道。   澜惠看着那剑,瞳孔瞪大,面上带着凄然,说道:“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现在姐姐死了,没能完成阁主的任务。所以阁主连我也要杀了吗?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她愤怒的扭转机关的密室,被打开了。   那江湖势力的众人忽然一过来就见到机关打开,暗道里头不会有诈吧,遂派几人进去探一探。   几人进去过后,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招呼后头的人都紧跟着进去。   随从上前挥剑,澜惠迅速躲过,她的武艺也不是吃素的!   “阁主既然要杀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可效忠阁主的了!今日这阁,我是必须得出去!”她对着其挡剑道。   “那你就只能死了。”随从一件挥断了她的青丝。   澜惠瞬间低身,躲过一剑,当即翻转轻跃至空中,向随从踢去。   悔!悔不当初!姐姐为了阁主,不惜死的这样惨,而现在,阁主还要杀了她。   她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江湖势力的众人以及宫里派来的禁卫军皆走进了密室里。   现在机关早就被澜惠给关了,但她不知晓这时候危险正在渐渐逼近她。   随从与其招招过险,但她终究是女子,武艺也不比他来的强。   渐渐身子已经开始疲累,撑不住太多的招数了。   于是她决定不予其纠缠,逢个机会便迅速进入密室里头。   澜惠分了分神,被剑刺中了肩膀,她立刻退闪,踢开了他的剑,进了密室里。   她扭转了机关,让密室打乱。   随从站在外头无法得知她到底去了哪一间,但未能完成任务心有不甘,随意的闯了进去一间。   那江湖势力的众人忽觉密室动荡不安,如要坍塌了一般。   澜惠定了定神,她再次扭转机关,想要直达出口,但却无效。   她仔细探听了一番,发现密室里头有人!而且有很多很多的人!   她想了想,到底是何人敢擅闯司真阁,难不成是朝廷的人么!   澜惠此刻觉得保命要紧,她要活着出去,才能够为姐姐报仇。   她决定观察一番,看看来者是善是恶。   “这里的机关反反复复,一定是有人正在操纵着。”其中一人说道。   “李兄,你是对付机关的一把好手,素日里最喜研究这些奇门遁术,不如由李兄来给我们破一破这机关!”另一人恳求道。   那被称作李兄的道:“我试一试!”   于是,在四周甚有章法的一步步走动着,伸出手探在墙壁之上,四处摸索。   这随意一摸,便摸到了关键,不知误触了什么,打开了另一间的机关暗阁。   “李兄果然是一把好手!我们快进!”   众人走了进去,这之后都要仰仗这位叫做李兄的。   司真阁外头的后山树林里,埋伏着众多皇宫里的禁卫军,他们等待着。   只要众人将机关破了,他们就可冲进去,直捣司真阁,为皇上铲除异己!   澜惠再仔细一探听,果然是有人,还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这么多的人,她如何能够出去,想必外头也一定有他们的人存在。   看来,这次出去也是死,回去也是死,倒不如试试同他们做一场交易。   阁主的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但他们的路,可是说不定。   她对他们来说有重要的利用价值。   澜惠只有出卖司真阁与阁主,才能够活命,才能够出去为姐姐复仇。   她是铁了心的,不会再为阁主所动容了。   既然他能够狠下心来对姐姐如此,以及派人过来杀她,她就也做好了背叛这里的准备。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到底她不是不懂!   这样想着,澜惠便转动了机关,让他们过来这里快些。   江湖势力的众人再一次被摆布,那道密室门开就朝着哪里走去。   忽然有一人道:“此人为何不停操纵机关,不是想置于我们死地,而是要告诉我们如何进入司真阁?”   另一人也同样古怪道:“这会不会是他们早已设好的埋伏,想让我们进去,好一网打尽。”   这顿的猜疑,让众人顿时停止了再进。   万一这真的是个陷阱,那就得不偿失了。   后山上的部分禁卫军一直在等待着,而为首的一个见他们进去时间不长,暂时不用轻举妄动。   若真的需要他们进去时,里头的人自然会放出烟雾弹来提醒他们进去相助。   澜惠迟迟等了许久,却不见他们过来自己这里,暗暗猜疑。   为何她已经给他们开了机关,一开始倒也顺从,可现在却不来了?   她想着,或许朝廷的人最是多疑,她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觉得可疑。   澜惠想通了,如果他们害怕不敢过来,那就让她一介女流过去吧!   她启动机关轴,将自己一路转向他们所在的密室过去。   随从已经在密室里迷乱,分不清到底从何出去,暗暗骂了几句。   尉迟弈摆弄着花草,看了看时辰,不过是杀个人而已,还没有来。   他转动着木轮椅,前往过去。   几番机关运转过后,忽的江湖势力的众人听到一声女子的脆响声音,道:“都别动手,我是自己人!”   话落,一扇密阁的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女子。   众人立即全副武装,其中一个问道:“你是自己人,从何说起?你又怎么知晓我们是何人!”   澜惠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道:“你们不是朝廷的人,你们也是江湖中人?”   罢了罢了,既然是闯进司真阁内的,自然是想要了解一些东西的,同谁交易都是一样!   目前,她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   “我们是江湖之人,你方才说和我们是自己人,此话怎讲!”那些个人手持大刀对着她。   澜惠冷嘲热讽了一番,道:“既然是要好好说话,那么还请各位大老爷们放下屠刀,你们这么多个人,对着我一个小女子,公平么?难不成还是怕了我是什么歹人不成!”   “好说!”他们立即都收回了兵刃。   她走近了过去,道:“各位人士,今日能够闯入这司真阁内,想必就是打算捣了这司真阁是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说话。   她继续道:“如果你们真是这样想的,我可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个人说道。   “凭什么!就凭我姐姐是因为司真阁的阁主而死,就凭那阁主方才还雇人来取我性命!我只想活命出去,替我姐姐报了仇。你们若不相信,那我们便各走各的路。只是这机关,你们可要当心些了!”澜惠厉言道完,一双憎恨仇恨的面目让人看着难以作假。   “好!我相信你!”带头的一个江湖势力道。   他们的任务,只是为了取司真阁阁主性命,捣了这阁回去复命领赏即可,至于通过什么手段,那自然是要走捷径来的快些!   既然此女精通机关之术,想必也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澜惠道:“多谢各位人士!实不相瞒,我被人追至此,那司真阁主的随从还在这密室里,大家一会儿千万要小心。我这便带着大家一同进入司真阁内。”   众人现在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   他们一番商量过后,决定先让部分人跟着过去,然后留下一部分人就在此等候。   如果真的没事,那便进去,以免着了此女的道。   她虽说的振振有词,但也不能全信,凡是都要留个心眼为好。   澜惠也不恼,他们不相信自己也是应该的,于是她道:“跟我走。”   部分江湖势力之人跟着她一间间的进去。   此时,恰好碰到了尉迟弈的随从,他见到她便道:“你竟然敢背叛阁主!”   她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姐姐的命,在阁主的眼里一分也不值。既然决定好了要杀我,也应该做好要被我背叛的准备!”   一时间,随从立即过来要取她性命,先前因为肩膀上被刺了一剑,所以澜惠已经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击败他。   这时候,江湖势力之人道:“欺负一个女流算什么好汉!”   于是便让澜惠立即后退,他们一拥而上同随从过招。   她看在眼里,满是嘲讽。   她和姐姐对阁主尽心尽力,甚至不惜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阁主的任务。   可阁主呢,恐怕把她们当成利用的工具,死不足惜吧!   而这些人,才方认识,便能够拔刀相助。   这就是他们江湖之人的豪气。   澜惠一时间,怎么猜也猜不到是朝廷任命他们过来的。   只确信是江湖上的恩怨讨伐。   随从被人多势众击的跪倒在地,撑着。   她就在此时,在地上捡起一剑,迅速的偷袭过去,刺死了随从。   随从瞪大双眼,鲜血直流,死不瞑目。   “这,这……死了?”其中一个人道。   “偷袭不是君子所为。”另一个人说。   澜惠只是冷哼了一声,扔掉剑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女子!”   众人瞬时忽然有些钦佩起她来。   她只是道:“这是司真阁阁主身边唯一的随从,只要杀死了他,我们就更容易得手一些。只不过司真派也不是虚张声势的,里头有众多武艺高强的弟子,你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多谢姑娘提醒!”众人道。   他们跟着澜惠进入下一个密室,而有一个人看马上就要进入了,便原路回去,让那原地待命的部分人跟上来。   已经被打开过的机关,密室就都是敞开着的,所以只要看哪个密室开着,就进去,能够跟上前一队人了。   最后一道密室打开。   尉迟弈早已发现了不对劲,提前命众弟子候在密室之外。   澜惠看到了一角熟悉,便立即大惊道:“全部后退!”   好险!经过她这一声厉喊,众人皆退后,才没有被刀剑砍中。   随后而来的人听到声音迅速汇合。   进入了司真阁内,有人放出烟雾弹的信号。   那埋伏在后山林中的伪装成江湖之人的禁卫军迅速冲了出来,直直一路顺通的进入了司真阁内。   澜惠发现并没有看到尉迟弈的身影,深知他一定早就发现了端倪,也不知从哪里逃脱了!   不过,她现在针对的不是他,这些就交给他们去处理!   她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活命,然后报仇!   司真派的弟子们陆陆续续的赶来,老阁主听到了消息立即由人搀着进入了地下室里暂且躲避。   两方交战甚为激烈,后又赶来的禁卫军,让司真派处在了下风。   见此情况,司真派的所有弟子都来与之纠缠。   是夜,风雨交加,雷电滚滚。   暴雨越下越大,鲜血流成河。   澜惠看差不多时机了,便悄悄的在阁内搜刮了一些钱财,以防万一。   她再一人悄悄的进入了密室,成功了出去了司真阁。   穿过了一片的深林,到了江湖上。   一刻也没有耽误的,她找到了马夫,给足了银两,秘密的让其将她送出江湖,朝着那皇宫方向过去。   这个仇,一定要报。   她已经做好的必死的准备,只是在死之前,她要杀了皇帝,为姐姐陪葬。   然后她再和姐姐死在一起,这样她也就不孤单了。   澜惠坐在马车里,风雨交加,暴雨狂澜。   将军府,姜瑾看着外头的狂风暴雨,叹了口气。   丫鬟阿俏掌灯,对着只穿着单薄衣裳的小姐道:“今夜怕是要落个不休了,这样大的雨,明儿个指不定院子里都给淹了去。真真是,不落就一直不落,一落呢就落成个这样。”   她道:“早些睡吧。”   “是,小姐。”阿俏拉开了房门,很快便有雨丝吹进来,风刮的房门都茶点掩不上。   她立即张开了纸伞,冲出了院子,回到自己睡的地方去,还是淋了满身的雨水,鞋底都湿透了。   姜瑾起身落了栓,而后躺在了床榻上,也不睡,只是靠着想一些事情。   油灯吹灭了,只剩下床头的红烛燃燃着,屋子里一片黑暗尚有一丝的光明。   外头落的这样大的雨,刮的狂风怒号,屋子里头却安静安稳。   今日这夜里,怕无人出门了吧。   她这样想着,瞌睡虫渐渐上头,眼皮子也愈加的沉了起来。   姜瑾困倦的和着被褥侧身朝着里头睡下了,身子太过疲懒,烛火也懒得吹灭了,就这样什么也不想的,过了会儿便睡着了。   隔壁的厢房内,即墨在一旁黑暗的屋里,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靠在床榻上,一双眼却闪亮着。   王侯府里。   合须得知今夜雨势过大,年大人不来了之后,有些抱怨。   这主子命他们忙活来忙活去的,这不都白准备了么,这么多好吃的菜还有酒。   君无弦道:“今夜年大人不来了,都坐下一起用吧。”   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觉得不妥,他们是下人,是不能和主子一起用膳的。   年年开心之余,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弦哥哥,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这等下人,怎么配同我们坐在一块呢?更何况弦哥哥是这等的身份呢。”   其中一个下人却道:“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年年想要追究他说的话,却被合须及时的按捺住,道:“年年小姐。年大人今夜不来了,我们可都白忙活了一日了,这么多的菜,总不能浪费了吧。”   “即便是浪费了,也不能让他们坐着同我们一起吃呀。”年年怄气道。   “可是年大人……”他有些抱怨。   君无弦淡淡道:“今日,你们都累了。不用拘谨了,坐下来一块用膳吧。”   下人们这厢也不想再拒绝了,生怕小小姐又多说了什么,大人因为他们同小小姐争执就不好了。   所以他们也是眼力见的,只是规规矩矩的,尽量不让自己的衣裳弄脏了一物,小心有礼的学着用膳。   年年气不平,凭什么这些低贱的下人,要同他们坐在一块呢!   合须有些讪汕,其实要说下人,他也算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 寻找司真阁阁主   小小姐就是那什么眼看人低来着。   罢了罢了,不管她了,主子最大,主子说什么,她也不会不听。   年年本来挺高兴的,父亲今夜不来,但现在又开始生起闷气来了。   弦哥哥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越来越同那姜家姐姐一样了。   听说她对下人们很好,从来不计较这些尊卑,也不会瞧不起人。   但她觉得,这根本就是礼数问题。   虽然他们边疆那边礼数也没有怎么的,但她既然来到了西谟,总不能让她一个外来人,都比他们要更懂何为礼数吧,真是的。   年年一边用膳一边气极了。   下人们都不敢多说一句话,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的低低着个头吃饭。   “吃罢。”君无弦夹菜至她的碗里。   她见此,顿时心里头的气啊恼啊什么都没有了,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这心里头只有乐和害羞了,受宠若惊。   年年连忙道:“多谢弦哥哥。”   她也给他夹菜。   合须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的嘀咕了一句。   用完晚膳过后,下人们便撤走了饭菜空碗。   年年默默来到君无弦面前,小声道:“对不起啊弦哥哥,我爹爹他……”   “无碍,令尊大人明日再来,也是一样。”他淡淡道。   “不是的弦哥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白白浪费了他们一天的苦心了。   君无弦负手看着外头的夜色,他的眼神定在人儿的面上,道:“早点睡吧。”   便缓缓转身,绕过了她。   年年想要挽留,但终究是罢免了。   本来想着,如果事情发展得当,今夜她就可以趁乱,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了。   但天公不作美,似乎老天爷也不让她这么做似的。   别气馁,还有明日。年年在心头默默道。   她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似永远也看不够一样。   她一定,一定会留下来的,陪在他的身边,就这样一直陪着他下去。   这夜,雨没有停歇过。   司真阁内腥风血雨凝在一起,横尸满地。   老阁主在地下室里待着,不知情况如何,只觉痛心万分,恨不得就这样同弟子们去了。   那唯一的弟子,侥幸的跟在老阁主身边,只是说道:“弟子出去探探。”   “别去啊,万一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真不知那些人到底是从而来的,竟灭我司真一派想一个不留!”   “老阁主,弟子觉得,十有八九同阁主有关。”   “此话怎讲?”老阁主的眼里泪光闪闪,为死去的弟子们所痛惜。   那弟子就说先前看到阁主在那密室外头停留了一番,然后就唤部分弟子们过去守着,紧接着就冲出来那些人来。   他当时便想着得赶快告诉老阁主,所以也没有留意到阁主去了哪里,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人影。   而且他还无意间听到那些人说,一定要取司真阁阁主的人头带回去。   老阁主闻言,愤怒道:“我当初就不该把司真阁交给他,真是悔啊,悔啊!!”   但事已至此,除了痛心就只有痛心了。   弟子道:“外头现在如何,弟子得去瞧一瞧,待看清楚风向再做决定。”   “好,你务必要小心,务必要小心。”   那弟子便打开了木板,从地下室里出来,跳到了房间里,仔细听着外头的动向。   一声声的惨叫此起彼伏。   “去找那阁主!就不信将这里掘地三尺,也找不着他!”其中一个道。   弟子听到这话,骇然不已,连忙下了地下室,把消息告诉了老阁主。   什么,还要掘地三尺!真是造孽,造孽啊!   如今连他的这条老命都要自身难保了,太悔了,太悔啊!   “那孽人到底在何处,到底在何处!”他激动的猛烈咳嗽了起来,老脸涨红。   弟子道:“不知啊,弟子不知。老阁主你可不能气坏了身子啊,弟子就只有您了。外头的师兄师弟们,都已经死了。”   老阁主更加激动了起来,紧接着听到房门被破开的声音。   两人顿时一交眼,不敢再发出什么声响来。   “搜,都给我一间间的搜!”   来人手里拿着烛火,在房间里找寻着。   蓦地踩到一块地皮,甚是奇怪,就这样动手一掀开,发现了地下室。   “这里有个地下室,快来!”   弟子听到了声音,不知如何是好。这地下室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出去的洞口了。   老阁主心神凛凛,他道:“老夫要出去跟他们拼了!”   “不行啊,不行啊老阁主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弟子拖拉着他。   现在是他想说不能死就不能死的吗?   江湖势力之人立即赶来,派人下去。   拿着烛火就这么一照,忽然感觉胸口被人刺穿,倒了下去。   “下面有人!下面有人!”   那弟子立即甩开了刀,说自己就在这里偷袭,让老阁主赶紧趁乱逃离。   老阁主很是感动,做好了逃离的准备。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宫里头派来的禁卫军一窝蜂而下,迅速抓住了两人。   “说,你们阁主在哪儿,在哪儿!”   “不知道,不知道啊!”弟子浑身颤抖道。   “这里有个老东西。说,你是不是司真阁阁主。”   他道:“老夫曾是!但现在不是了!你们抓不到真正的阁主,就来抓老夫,算什么好汉!”   此话一出,激怒了伪装成江湖势力的禁卫军,一刀将其毙命。   那弟子嘴中说着要让他们偿命,结果也很快的死在了刀下。   整个地下室查遍了,已经没有再多的人。   司真阁的弟子们,被他们全部诛杀了。   但是唯一的那阁主,还没有杀了他,皇上派他们过来,就是为了那一颗项上人头的。   “糟了!”其中一个人突然道。   “怎么了。”   “那司真阁阁主,一定是趁乱的时候顺着密室跑了。我们外头的人都进来了,忘了这茬了!”   那人十分的懊恼说道。   这,这可怎么办,现在追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了。   “你们,一部分人守在司真阁内,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务必都要杀个干净,千万不能放过一个,特别是那司真阁阁主。其余的人跟我一同出去找寻,再怎么逃也不会这样快的逃出江湖!”那人吩咐道。   于是众人听遣,按照其所说的,便迅速的安排了。   一时间,整个司真阁,已经是个“空城”了。   司真一派已经灭绝。   浓重的血腥味十分呛鼻,尸体渐渐开始冷却。   逢到还有一口气的,都会再补上一刀。   整个阁内,所有的弟子都被杀光了,没有留一个活口。   他们将这里严密的包围了起来,也再找不到一个里头的人了。   那司真阁的阁主一定是找机会给跑了!怪他们打的太过投入,忘了这狐狸变的畜生,竟趁着他们乱斗之下,悄无声息的逃了。   这也算阁主,怕是只是个充名的!   “我听说,这阁主好似是个瘸腿的。”有一人提醒道。   “瘸腿的?”听者眼睛亮了亮。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所有人都跟着我一起,迅速包围江湖搜索!”   一个瘸子,能逃多远?况且还是这样一个好的天色。   下着大暴雨,想必路也更加的不好走吧。   逃啊,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所有人都撤离开了司真阁,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寂了。   这夜,没有人停止下来搜索。   暴雨越下越大,雷声滚滚,狂风怒号。   只有半夜起来解手的人,听到外头骚乱一片之声,似乎没有停歇过。   一直到第二日的晨时。   雨已经渐渐下小了,街市上有少处的积水。   “一定是混进了这些人家的家中!都给我进去搜!”   “这,不大好吧,都是江湖中人,万一得罪了……”   “废话什么,给点钱就算完事了!”   那人诺了一声,带着人直接就踢门叩门,闯进去一番搜索。   没发现什么之后,若遇到不好得罪的便给足银两,里面能换来一个笑脸。   老实好欺负的,自是不会闹出来什么事情。   江湖快要被翻了个底朝天,这些人不完成皇帝的任务死不罢休。   此间,恰好碰到正有一派系的弟子们走在江湖之上,见他们到处翻检,甚为不悦。   暗里,一个偌大的草篓子内,悄无声息的待着一个人,那人的眼神阴鸷犀利,似无声的忍耐。   “走,去那边儿搜搜。”其中一个人说道。   “这帮人兴师动众的,也不知为何。”不知哪儿来的派系道。   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们就喜欢管这闲事,左右清闲。   “大爷,我们这儿真没藏人呐,我们就一普通百姓讨生活的。你们就将我们这屋内翻成这样……。”一个老头子身边搀着一个老婆子道。   真该死,这群人真的无法无天了吗?   那派系的人打抱不平的上前让他们立即滚出江湖,不然对他们不客气。   竟敢扰乱江湖治安,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昨夜完成任务的江湖势力早就已经拿着钱财逍遥快活去了,现在在这搜人的是伪装成江湖人的朝廷禁卫军。   “我们来找人,你们是什么人,想拦路?”其中一个道。   “是什么人,你们别想知道。”那派系的人很看不惯这些人,便想着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蓦地,恍然间看到那其中一名禁卫军身上的一块令牌,金晃晃的。   朝廷上的人!这些原来是朝堂之人,竟然干涉到江湖来了!   那人顺手去拿令牌,却没有得逞。   “迅速退离江湖,不然我们就将你们的身份暴露。朝廷与江湖的规矩,你们不明白么!”   禁卫军的为首一见势,现在无论怎么紧急的想要将那司真阁的阁主给抓到,都不能够连累到朝廷。   于是其对着身后一人道:“让兄弟们尽快退离,回去再想想办法。”   待朝廷的禁卫军悉数离开了江湖之后,那派系的人也就不找事的走了。   竹篓子里一双漆黑的眼睛亮了亮。   回到皇宫里的时候,禁卫军请罪,说虽然已经灭了司真阁,但是那阁主终究是没有找到。   尉迟夜大怒道:“那么多人,连个人都找不着!没找到不会再找么!回来做什么!”   “皇上息怒,属下们也是怕身份被暴露在江湖上,对朝堂不利。”   他平了平定,道:“暗中吩咐下去,派人严密的在江湖上找寻。”   其诺了一声,便缓缓退下了。   七弟啊七弟,你的本事可真大啊。朕都要对你另眼相看了。   他心中嘲讽了一声。   祁在禁卫军里做带刀侍卫,但是没有加入这次的组织。   但多多少少也探听到一些,虽然不知原因为何。   司真阁这次被灭,那阁主落荒而逃,也不知会逃去哪里,怕是凶多吉少。   这个消息,姜大小姐也不知知道么。   将军府,姜瑾睡了一夜好觉,起榻后,打开房门通通气。   雨下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开始转小,现在已经渐渐下停了。   她还以为那样大的狂风暴雨,要下了好几日不停歇的。   也好,落雨之后连这外头的气息都新鲜了不少,人也跟着振振了。   她想着有多日没有去陪陪母亲说话了,正好同父亲也一起谈谈心。   姜瑾便走去了正厅,正见父亲一脸忧思的模样,而姜氏看到了女儿过来忙唤她。   “母亲,出什么事了吗?”她望着二人面上的忧愁,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   她由姜氏拉到身旁坐下,她再去瞧父亲。   只见父亲凝着老眉,饮了口茶水放下,说道:“昨夜,那司真阁全阁灭门,一个活人也不剩。”   姜瑾整个人都震诧在原地,久久不语。   “你父亲得知昨夜从宫中走出部分禁卫军,今早才回的宫里头,就想着,此事是否与朝堂有关。”姜氏解释道。   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是皇上做的。”   二人略一思索,姜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瑾便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遍,实际上皇上早就知道了尉迟弈在司真阁内,所以一直有提防。   那澜才人进宫之后被她揭穿身份,皇上就铁了心要端了司真阁了。   但朝廷与江湖终究是不能交集的,所以君无弦便想出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是要由江湖之人解决。”她加重道。   姜瑾说君无弦有些江湖势力,定然是借了些人给皇上,皇上便贿赂了这些人去为他办事。   但按照皇上生性多疑的性子,他必然不会全然相信这些人。   然禁卫军这样出去太过招摇,出现在江湖之上定然是不打自招。   所以她便猜测,这些禁卫军一定是经过乔装打扮,与那些江湖势力混在一起,鱼目混珠,凑个人手罢了。   “阿瑾说的不错,为父天还未亮时进宫递去奏折,便看到那些禁卫军匆匆的套上盔甲。当时,为父也没有多想什么。”姜怀笃思道。   “那既然是这样,那,那司真阁的阁主一定是被抓到了吧。”姜氏问道。   不一定……具体事情如何,只有尉迟夜一个人知道。   但她的内心总有些不安,感觉尉迟弈不是那么容易被抓到的。   她还得打听打听,不然心头总是难安的。   “若被抓到了,自是对将军府皆好。若让他跑了,后患无穷。起先在江湖上,还能留意留意。但现在若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就不好办了。”   父亲说的没错,他的顾虑也是对的。   最好尉迟弈已经被禁卫军带回了宫,如果没有,就等于是将放在眼前的人,推远至看不到的地方,只会更加危险。   再者,皇帝将他的司真阁全部歼灭,他更加怀恨在心。   现在,唯一要弄清楚的便是,尉迟弈是否已经被缉拿。   “为父再去探探。阿瑾,你空时再跑一趟王侯府。”姜怀道。   她明白,点了点头。   君无弦一定知道这内情,问问他最是方便不过了。   昨夜的狂风暴雨,却不曾想是个腥风血雨之夜。   她甚至能想象出司真阁横尸遍野,鲜血直流的场景。   姜瑾深深为这些人命感到悲拗。   错的是尉迟弈,却要他们来付出性命偿还。   尉迟夜,果然是冷漠无情,狠绝的毒蛇。   他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温情人心,就像前世,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自焚在朝堂上死去,将姜家九族悉数都斩首,甚至连婴儿也不放过一样。   姜瑾的秀拳紧紧的攥起,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让他付出代价。   让他为这些无辜死去的冤魂,陪葬。   丫鬟阿俏见到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进了院落,她问道:“小姐,怎么啦?”   她没说话,一双凤眸带着锋芒,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焰。   “小,小姐……”   “去王侯府。”她淡淡道。   阿俏觉得今日的小姐似乎有些不同,从大将军与大夫人那儿出来后就这样了,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有些傻了的连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命人备马车。”   即墨闪现了出来,小姐走到哪里他就会跟到哪里,所以方才他们所说的话,他在屋顶上一字也不差的都听了去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必再说了。眼下最应该担心的,是尉迟弈是否已经被捉拿回朝廷了。若没有,若没有……我暂且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毕竟他想要躲,也不容易让人找着。”姜瑾幽幽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决绝   他动了动唇瓣,终是没说话。   上了马车后,丫鬟阿俏被蒙在鼓里头,什么也不知道,看看小姐,再看看即侍卫。   两人是怎么了,好似看起来都有心事一样。   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嘀咕了一句。   到了王侯府下了马车,姜瑾便面带焦切的走了进去。   连合须在一旁来恭迎唤她,她都没有听到似的,直直疾步走去君无弦的书房。   “这,姜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他道。   “我怎么知道。”阿俏厉言的瞪了他一眼。   合须有点懵,转而问即墨,见他也是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这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一大清早的,各个都是吃错药了不成。   还是他没睡熟啊。   姜瑾进了他的书房,果见他人就在。   “昨夜的事情,昨夜的事情你可都知晓?”她迫切的问道。   君无弦温声,执笔的手轻顿,抬眼见到人儿,搁置下墨笔。   他缓缓起身,来到她面前,见她青丝上有些许的雨珠。   “你且稍待。”   他去一旁取出干的白绒步,给她仔细的擦拭着沾着露珠的青丝,生怕她害了风寒。   姜瑾等不及了,一把抓住他正在动作的手,凝着他的眼眸,问道:“尉迟弈,有没有被抓到。”   君无弦擦拭完,放至一旁,为她沏了热茶。   “他跑了?”她接过热茶暖手道。   “嗯。”他淡淡的应声,轻轻揽过她的肩头,示意她坐下。   果然跑了,真该死。   为什么事情总朝着她想象的那般过去!   见她面目上的忧思,君无弦道:“皇上命人暗中在江湖上找寻了。”   姜瑾饮了口热茶,放下道:“怕是来不及了。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也不一定。”他道。   不一定?昨夜在司真阁内,尉迟弈都能够跑了,这一夜的功夫,早就没影了。   晨时听说禁卫军回宫了,说明找不着,现在还有什么希望呢?   “姜儿莫不是忘了。”君无弦继续道:“他有腿疾。”   此言一出,如雷贯耳,姜瑾猛然抬起头,惊诧说道:“对,我竟差些忘了。他的腿脚不便,若非那木轮椅,是无法正常行走的。所以他定然是寻了个地方,暂且安顿了下来。只是,到底是何处呢?”   如果没了木轮椅,他是寸步难行,除非靠爬。   但即便是爬个一夜,也根本没法出江湖。   也就是说,尉迟弈很有可能还在江湖上,只不过没有法子找到他究竟在何处。   姜瑾陷入了沉思。   “那些禁卫军为何不找到人再回宫复命?仅仅是晨时就回宫了?”这是她唯一不解的地方。   “到底是朝廷的人,不愿在江湖上惹事。”君无弦淡淡道。   “可是,不是还有你的江湖势力吗?”   “他们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寻人。”   也是,对。他说的不错。所以那些禁卫军在江湖之上,唯恐身份被暴露,暂时的回宫向皇上复命,寻求下一个计划了。   皇帝才会考虑到这一点,暗中的再派人悄悄寻。   姜瑾沉吟,君无弦想必也已经差人去江湖了。   那她也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吧。   她彻底的吐了吐气,浑身都束缚了下来。   先前一直提着一口气来到他这里,听他说完,这口气才算是暂时平稳了下来。   “姜儿。”君无弦温声道:“不必担忧。”   姜瑾点头,道:“幸亏有你,不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府偏偏参与了当年的夺嫡,父亲为了辅佐皇上,得罪了尉迟弈。   此人不除,她真的难以安心,唯恐他对将军府不利。   他的为人,只见识过一次,便知他的可怕之处。   尤其是中他过一次迷香,若非是假意伪造的与她行了那等事情,不然她的清誉或许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   姜瑾随意一看,看到了木桌上的书信。   君无弦顺着她的视线,缓缓解释道:“昨夜雨势太大,年大人不来了。遂今夜再行晚宴。”   “年大人?是……年年的父亲么?”   他要来接年年了?想必她现在的心里,不大好受吧。   “她,愿意回去么?”她接着问道。   “她必须回去。”君无弦凝着人儿的秀脸,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只有自己。   姜瑾微颔首。   他执着她的玉手,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怎么不见年年?”她问道。   “在房内,一直闭门着。”   年年她,大概是不想出来吧,她需要时间让自己准备。   她记得她说过,要想法子留下来的。   思及此,姜瑾的眉头跳了跳。   “我去唤她出来?”她提议道。   君无弦未言话。   不过,年年这个时候应该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自己了。   她还是算了吧。   姜瑾垂了垂首,他顺势将她轻轻揽过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一抬头,就见到他温温的笑意。   真好。她不止一次这样感叹了。   本孤立无援的她,遇上了他之后,开始变得更加的依赖他,依靠他。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呢。”她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为了姜儿。”君无弦低低道。   这话她爱听。姜瑾轻笑。   北疆,竹苓询问信使,可有她的信件。   信使有些茫然的摇头,道:“竹姑娘与世子殿下的信件,皆没有。”   她很是困惑,瑾儿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呢?为什么连她的信件都不回了。   难道,她真的有难了不成?   竹苓去寻顾逊之的时候,便发现他正在同北疆王妃谈话。   “母妃,你就让逊儿去一趟西谟吧。”他诚恳道。   “不行。”她面无神情的低头饮了口茶。   “母妃,逊儿真的不放心。她不仅没回我的信件,连竹苓姑娘的信件都未回。这说明,她一定在西谟出事了。”顾逊之面上带着焦急说道。   北疆王妃轻叹了一口气,对他道:“你放心。母妃先前就已经差人去西谟过了,没有发生什么轰动的事情。”   万一,可万一有什么事情都被压制了下来呢?   虽然他也不愿意去想瑾儿会遇到危险的事情,但终究是放心不下。   他一定要亲自回一趟西谟,看到瑾儿,才能够安心。   “母妃。”顾逊之再次恳求道。   “好了!”北疆王妃厉色道:“你是北疆的世子,是将来要继承你父统的!母妃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孩儿,整日围着女人转。”   她气极,微微合眼,顺了顺胸口。   侍从在一旁看着,欲言又止。   “瑾儿不是别人,是孩儿最心爱的女人。她若是有事,孩儿绝对不会姑息的。”顾逊之走出房门,看到了竹苓,眼神复杂了一瞬,便离开了。   她局促的在房门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黯淡了几分。   瑾儿姑娘,你是否真的出事了呢?为什么不回殿下的书信,为什么要让殿下这样为你担心呢。   北疆王妃气的猛烈咳嗽了几声,竹苓慌忙的进去替她顺着后背。   “还是竹姑娘善解人意。本宫也不知那瑾儿姑娘如何就好了,前些日子与逊儿通信密切,近日却似了断了一样,本宫真真想不通。”她平敛了道。   竹苓也甚至王妃娘娘素日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从来不会生气。   此间却为了殿下因瑾儿姑娘,而大动肝火,心里头也是百感交集。   见她沉默,北疆王妃道:“竹姑娘,你可替本宫好生劝劝逊儿。”   她苦涩一笑道:“怕是劝不了。”   “本宫真想看看那瑾儿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将我的逊儿变成了这副模样。”她神伤的缓缓起身,由侍从说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顾逊之离开过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亲自回去看一看瑾儿,才妥当。   他上了马匹,匆匆命人准备了路上所需的水与干粮。   “世子殿下,你就别让奴为难了。大王与王妃娘娘一定会杀了奴的,若是得知是奴放殿下您离开北疆。”   “此事与你无关,是本世子要求你的,有什么事你尽快通知我。”他在马上转了几圈说道。   “可是殿下,奴真的不能看着您走啊。大王他的病还未完全康复过来,北疆需要您啊殿下。”   顾逊之犹豫了许久,说道:“本世子去去就回。”   蓦地,侍从不能让他走,斗胆去拉他的马匹,却被马给踢了开来。   “世子殿下!您不能走啊,不能走!那前头还有大王看守的将士,您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啊,若是没有大王的指令。”   他去意已决,勒起马缰,飒然离开。   侍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迅速的过去北疆王所在之地。   “大王!大王!不好了!世子殿下欲要离开北疆,前往西谟去了!”   “什么!”北疆王一气之下,面目涨红,喘息急促,竟直直的躺回了榻去。   侍从见此,立马惊呼差人唤竹大夫过来。   事情紧急,竹苓来不及多想,暂时一番功夫后,让北疆王平定了下来。   “这个孽子,他是想弃寡人与北疆不顾了。”   “北疆处处皆是大王的将士,世子殿下怕是还未走远,来得及……”她提醒道。   “快,派大量的人去给我拦住他,将他带回来面见寡人。”   侍从当即就不敢耽误的去调兵过去。   顾逊之来到了城门口,马蹄在原地周旋。   他望着上头的牌匾,眼神悠远。   一旁的将士询问道:“世子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出城。”他丝毫没有语气道。   “可有大王的指令?”将士斗胆问道。   顾逊之面目冷冷的瞪着他道:“本世子出城,还需要指令?”   这……“殿下恕罪,这是大王的意思。没有指令,是任何人都不得出城的。”   他冷哼了一声,一击将其拍开,踏着马蹄就要冲出城去。   此间,不知从哪个方向开始过来诸多的人马,将他团团围住。   侍从讪汕的从人群中走出来,恭身道:“世子殿下对不住,大王说了,不能够让殿下随意出城。殿下,还是随我们一道回去吧。”   顾逊之的眼神锋芒的看向其。   这里都是他北疆的将士,他不能够对他们出手。   但是他更不能弃瑾儿于不顾。   “让开!”他咬牙道。   侍从犹豫道:“殿下……大王他又病犯了,现在正躺在榻上很是疲弱。难道殿下就忍心撒手不管不顾了吗?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许久未给殿下回信。”   这最后一句,说到了关键。   “殿下如果实在担心,差人去西谟探一探便知,何苦要违抗大王的命令,与大王作对呢。殿下您的身份高等,现下多事之秋,北疆可皆靠着殿下一人了。”此言甚是诚恳。   顾逊之已经为其所动容,细细思忖。   侍从自来跟着他,所以了解他的脾性,于是再添一把火道:“殿下,请殿下速速回去,同奴一道去看看大王的身子。”   他终是叹气,望了望那牌匾,丝毫没有犹豫的调转马头,朝着原路返回。   到了北疆王的殿内,顾逊之叩了下来,道:“孩儿不孝。”   其冷哼了一声,厉言道:“你确实不孝!”   竹苓在一旁局促的缠绕着手指,很替他感到担忧,但这个时候自己也不好插嘴多说些什么好话。   见他不言话,北疆王便道:“一年啊!你在外头待了一年,这玩心还不想收一收!若是寡人此次未病,你可还知道回来?可还记得你父王与你母妃,可还记得这北疆啊!”   顾逊之叩首,道:“请父王责罚。”   “你!”   竹苓立即一道跪了过来,道:“大王息怒。世子殿下也只是一时的冲动,他听到了您身子一不好了,这就返回来了。还望大王看在殿下迷途知返的份上,饶过殿下吧。”   这厢侍从匆忙的赶回来,听到此言,也跟着求情道:“大王,确实如竹姑娘所说。殿下一听到大王身子有恙,当即便自愿同奴回来了。”   北疆王有一声冷哼,紧接着便没声了。   北疆王妃听到消息过后,由人搀着进来,见到孩儿跪在了地上,便连忙上去将他扶起来,可顾逊之却执拗的跪着不起。   “你这是做什么呀!”她质问道。   “做什么,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一腔热血,都跟他父王作对了!”   “你起来,起来。”她拉着儿子气道。   顾逊之丝毫不为所动,道:“母妃,此事是孩儿的错,母妃不必替孩儿辩解。孩儿,甘愿认罚。”   认什么罚啊!北疆王妃对着上头的人道:“这段时日,逊儿处理北疆大大小小,一切的事宜。日日夜夜为了公务尽心尽力的,皆是为了你这个做父王的挂心着想。”   “是,逊儿本性确实玩性大了些。可他知晓你病了,连夜赶回来了北疆。二话不说就接管了素日你的一切公务。他的性子只是冲动了些,可对你这个当父王的上不上心,孝不孝顺你自己心里清楚。”   北疆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老眉带着阴沉。   竹苓与侍从也跟后一番求情。   许久,才让那上头的人撬开了口,看也不看道:“带殿下下去,禁足房内。没有寡人的允许,不得私自出房。”   北疆王妃心中有气,瞪了一眼,便带着儿子下去了。   竹苓与侍从也紧跟着退下。   走在路上,她道:“逊儿,你跟母妃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顾逊之五味杂陈,只是道:“孩儿想去西谟,瞧瞧瑾儿。但中途听见父王有恙,返回了去。其余的,什么也没有了。”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他的好儿子。   “母妃知道你,不管怎么样,都是向着你父王的。只是你偶尔太过冲动,母妃一直很担心你。”北疆王妃语重心长道。   “母妃,你为何要那样说父王。此事本就是孩儿的错。”顾逊之道。   “不那样说你父王,他还把你当作小时候看待。你也不小了,是北疆堂堂正正的世子,他当着众人那么多人的面,那样说你。母妃这心头终究是有气的。”她怨道。   也就母妃了,敢那样说父王,父王也选择一声不吭的。   父王这一生,也就娶了母妃一个女人,生下了他这样一个独子。   可见父王对母妃的深情。   “怎么,还不允许母妃说你父王了不成?在你的心里头,是你父王重要些,还是母妃重要些?”北疆王妃道。   顾逊之有些哭笑不得,道:“母妃。您与父王自小就这么问逊儿,逊儿都答腻了。自是都重要的。”   她欣慰的笑了笑。   “日后,可不许再冲动了。”   “孩儿明白了。”他微垂首。   竹苓一直默默跟在二人的后头,北疆王妃留意到了,于是假意声称自己累了,便走了。   顾逊之疑惑的往后一看,看到了躲躲藏藏的人儿。   “竹苓姑娘。”他停下来犹豫道。   她被点名了,当时就有些心虚,而后就慢慢的朝着他走了过去。   “世,世子殿下。我不是故意偷听你和王妃娘娘说话的。只是放心不下殿下,所以就悄悄,悄悄跟来了。”她的声音越说越轻。   顾逊之只是道:“方才殿上,多谢姑娘替我说话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等着看   竹苓连忙道:“不,不用谢,应该的。我也只是,只是将实话道出来罢了。”   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脑袋。   “没什么事的话,我回房了。”他道。   她想要挽留他,矢口就唤住了他,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有什么事么?”   竹苓迟疑道:“我相信,有王侯大人在,瑾儿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殿下放心。”   此话落下,顾逊之的眉间愈加的黑沉。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她失落的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道:殿下还是对王侯大人有偏见。   可是,瑾儿姑娘喜欢大人,并不喜欢殿下啊。   殿下为何,要苦苦纠缠,不肯放手呢?   若非是用情至深,便是执念太深。   她对于殿下的,应是两者都有吧。殿下想必也是。   西谟江湖之上。   一个看不清面容,发上湿漉漉宛若水鬼的男子闯进了民宅里。   他爬在地上,整个人如同病痨鬼一般苍白可怖。   那住在里头的老大爷与老婆婆尖叫了一声,他迅速使出怀内的墨针,精准的刺入二人的体内。   眼见着他们身子渐渐下沉,倒在了地上。   约莫一会儿再探,气息已绝。   而那趴在地上的男子,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朝堂上,尉迟夜单独召人进来询问,“可有消息了?”   “回皇上,暂时……还没有。”来人有些不敢看龙颜。   “废物!连个人都找不着!朕让你们替朕办差,是相信你们!知不知道!”   下属讪汕,一句话也道不出来。   “去,唤王侯入宫,就说朕有事找他。”尉迟夜面目阴沉着,平定的坐在龙椅上。   此间,下属交代给内宫公公,公公便出宫坐着马车前往王侯府中。   年年一直在房内紧闭着,后听到下人们在调笑着说姜大小姐来了。   她嘟囔着嘴,姜家姐姐就不烦吗?日日过来,是不是想给她脸色看的呀!   反正都知道她住在这儿,也不晓得要避嫌的。   她都说过多少次了,不喜欢她,就是想让她不要来弦哥哥这里了,让她不要再厚着脸皮过来讨好她,想要同她和睦相处了。   但姜家姐姐好似根本不在乎这些似的,难道是想公然和她抢弦哥哥吗?   在年年的心中,她才是她与弦哥哥之间的第三个人。   明明先前在边疆的时候,她是最先认识弦哥哥的,是她先来的。   所以后来的,不管是不是弦哥哥喜欢的,她都认为是别人抢了她的弦哥哥。   姜瑾待在他的府上,陪他一起阅书,看他弹琴,与他对弈。   蓦地,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合须过来道:“宫中差公公过来,说皇上寻主子有事,让主子进宫一趟。”   他落棋的手微微一滞。   她道:“约莫就是为了昨夜一事了。也罢,今日就到此吧”   君无弦将棋盘放在原地,道:“下回姜儿过来,我们再下。”   姜瑾点了点头,微笑道:“你快进宫去吧。我想去找年年说说话。”   他凝了合须一眼,似在示意,后者了然。   她与阿俏一道去了年年所在的房内。   “你同即墨在外头,我一人进去就好。”她嘱咐道。   “可是小姐……还是让奴婢与小姐一起进去吧。”她有些不放心道。   姜瑾轻轻摇头,在外头叩了叩。   年年恍惚听见声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起身去开门。   但见到面前人儿清丽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问道:“怎么是你。”   “小小姐,以为是谁呢?”她反问。   “当然是弦哥哥了。因为只有弦哥哥才会来叩我的房门。”她挑衅道。   丫鬟阿俏欲言又止,瞪了她一眼,默默将气憋回了肚子里。   这个年年,真是越发的令人讨厌了!她拿什么同小姐争,拿什么?   不过是逞强罢了!   “姜姐姐的这位婢女,跟我有什么过节吗?这双眼睛恨不得将我凌迟了一般。”她有些受不道。   姜瑾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微微转头看了阿俏一眼。   “对不起年年小姐,奴婢眼睛生来就是这样。小小姐若是觉得实在看不惯,那便不看好了。奴婢也没让小小姐看奴婢呀?”她眨了眨巴眼道。   “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竟敢对我这么说话!”年年气极。   “奴婢只是说的实话而已,小小姐竟然连实话也听不得了,奴婢还有什么法子呢,只好闭嘴了。请求小小姐原谅。”她垂首说道。   阿俏说完就觉得大快人心。   看来跟在小姐身边久了最大的好处就是,学会怎么说话。   “姜姐姐,原来你就是这样管教下人的呀,年年真是长见识啦。”她眯眼笑着。   姜瑾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只是说道:“我的婢女给小小姐带来困扰了,抱歉。我过来是想同小小姐谈谈话的,不知可否进去一说。”   年年也不想抓着不放,对她的气质风度有损,于是只是道:“好啊,但是这个婢女不能进来。我不想看见她。”   “你在外头候我。”姜瑾对她道。   丫鬟阿俏诺了一声,站在了房外。   若不是小姐发话了,她才不会听这个小祖宗说话呢,真真是把自己当作是这里的主子了吗?   依她来看,她在这里什么身份也没有,只不过是王侯大人的一位客人罢了,这么趾高气扬的,可谁又把她当一回事呢?   姜瑾缓缓走进了屋内。   年年略有些顾虑的看了一眼自己藏药粉的地方。   她灵敏的捕捉到了这细小的眼神,但却当作什么也未看到的样子。   “你随便坐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她说道。   “我来,也不是为了讨杯茶喝的。”姜瑾温声道。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闲得慌?难道弦哥哥嫌你腻了,不愿意陪你了?”年年刻薄道。   她只是淡淡听着,面上依旧不改色的微笑着。   越是这样,年年就越是不待见她,不喜欢她。   凭什么,她总是这样淡淡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她才讨厌她啊。   算什么呢,她算什么呢,装什么清高,装什么冰清玉洁,装什么宽容圣人。   “在我这里,你就不要摆出这副样子来了,弦哥哥只是暂时的被你迷惑住了而已。”年年道。   姜瑾转移了话茬,说道:“今夜年大人要来接小小姐了?”   她道:“是啊,我就要走了,最开心的人还是你吧。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同你争了。”   争,与不争,不是一回事么?   争了又如何,不争,又如何?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又想说,你都不屑与我争,因为你已经拥有弦哥哥了。你说话啊,你不是最会说话的吗?”年年眼里带着星点道。   姜瑾诚恳说道:“年年小姐是如何想的,我不知。但我确实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   她“哼”了一声。   “反正,我是不会走的。我会想法子留下来的,你就等着看吧!”   姜瑾凤眸微动,撇向了方才她看去的方向。   “小小姐,是想做什么呢?”   年年道:“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心里头很心虚,但是话无意间给说破了,怎么圆也露出了破绽。   “虽然知道小小姐是不会听我说的,但还是要奉劝一句。该做的,不该做的。小小姐理当最清楚。”姜瑾郑重道。   她猜不到她到底想的是什么留下来的法子,但是这些都是不该做的。   年年生气道:“要你管,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什么了。你不要好管闲事,我这里不欢迎你,你话说完了就走吧。”   姜瑾凝视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了房。   丫鬟阿俏见此,气愤不已道:“这个小小姐,也太可恶了。小姐,奴婢真是替你感到生气。”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有没有在听奴婢说话呀?”   姜瑾从年年房内离开,不忘来回在方才停留过的地方瞧了又瞧。   “合须也跟着一起进宫了么?”她忽然问道。   “好像没有,方才瞧见了。大概是大人进宫不放心小姐在此,所以才把合须留下来的吧。”阿俏说道。   可进宫出宫身边也需要一个人陪着才是。   她想到了景,或许他带景去了吧。   “暂且不说这个了,你把合须唤来,我有话要同他说。”姜瑾面带正色道。   阿俏想了想,点头诺去。   她走在廊上,一直在想着困惑着。   “小姐,合须来了。”   “大小姐唤我有何事?”他轻轻询问道。   姜瑾顾虑的向后瞧了一眼,示意她同自己小声说话,到了一旁。   丫鬟阿俏有些疑惑,小姐这是要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大小姐请说。”合须道。   在经历过这样多的大风大浪后,姜瑾对身边的一切都观察的很仔细,很留意,也很谨慎。   所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再加上年年表露出来的样子,分明就是在隐瞒着什么。   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先前她进屋时,她不经意心虚看向的地方,那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她害怕被她发现,所以才会表现出那样的神情来。   姜瑾仔细想了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会否与她说的,想法子留下来有关。   直觉觉得,是有关的。只是她想不到罢了。   “那日我们一起出府,小小姐她,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她询问道。   合须抿嘴仔细的想了想,说道:“也没有去哪里。”   蓦地,他忽然道:“不过阿俏说过,小小姐身上有股药味儿,说她肯定去过那药铺。”   这是他那会儿觉得很奇怪的事情,既然大小姐这么问起来了,他自然把自己疑惑的都说出来,他知道大小姐聪明。   姜瑾沉思,说道:“药铺何在?你那时在她身边?”   合须“噢”了一声肯定道:“那会儿,小小姐忽然说想吃那路边的炒栗子,就唤我去买。回来的时候,小小姐还是在原地。那药铺就在小小姐身后那家。”   她转而去询问阿俏,道:“那日出游,你是如何确认年年进了药铺的。”   阿俏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忽然问起这个事来,只是呆呆道:“奴婢那会儿靠小小姐比较近,就忽然闻到她身上的药材的味道。就随口说了句,觉得小小姐肯定去过药铺了。不过小姐,那日奴婢觉得小小姐好生奇怪的,是不是合须。”   她说着,还捅了一把他。   合须什么也没说,摸了摸鼻子。   “是不是呀,你倒是说呀。”   “好了,此事就此打住。没什么,我也只不过随意问问。”姜瑾说道。   过了会儿,她问道:“即墨呢?”   话落,有个人影迅速的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了。   “回府吧。今日有劳了。”姜瑾对着合须道。   “哪里,大小姐客气了。我送送大小姐。”他跟着几人一同去了府外,马车候着的地方。   直到看着姜大小姐上了马车,合须才疑惑的想了想方才,而后进了府里。   丫鬟阿俏在马车上询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现小小姐什么古怪的地方了?那日出去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小小姐很是奇怪。你想啊小姐,素日里头她都是极其反感小姐同大人在一块的,如若见到,势必要多说几句酸嘲,但那日大人只道了一句,她便乖巧的也无任何异义的就与合须去玩了。”   姜瑾默默颔首,她说的不错。   不止是她,那日在场的几人,想必君无弦也留心到了。   她那般赶,似好像存着自己的目的一般。   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么深。   “小姐,你说小小姐去药铺做什么呢?”阿俏问道。   她怎么也想不通,难道她得了什么病,不敢告诉大人?   难道真是这样,然后趁机想过给自家小姐?   那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阿俏想想就觉得可怖。   姜瑾在年年房间里放眼望过去的时候,就见上头盖着的墨布下一个木匣子,也不知木匣子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分明就是有意在掩盖着什么。   “不过奴婢当时也猜想,或者是年年小姐怕冷,在合须去买炒栗子的时候,去药铺子里取取暖也说不定。”阿俏说道。   不会,她摇头。   先前已经问过合须了,他说回来的时候年年已经在原地了。   这就说明,她是一直在看着他的,等他转头回来的时候,她就立马出了药铺了,肯定是特别赶的。   如果真是取暖,应当在合须的视线下出来才是。   况且一路上冷都冷过来了,也不差这短短的时间。   “要不要去药铺子里问问?不管小小姐是打算做什么,问问清楚就好。”丫鬟阿俏提议道。   姜瑾说道:“药铺子里日日都有人过来购置草药,来来往往之人甚多,更何况已经隔了这样多的日子。老板想必也记不太真切了。”   “小姐,奴婢想多嘴问句,小姐方才都同小小姐说了什么正经事了?为何小姐一出房门就开始想这些呢?”   她道:“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猜想而已。”   “好吧小姐。不过听说今夜那年大人就过来用晚宴了,现在恐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呢。”阿俏无心说道。   姜瑾听着这话,却听出了话外意。   她仔细一想,将两个事情并在了一块儿,得出了一个结果。   她回想年年方才所说的,会想法子留下来,让她看着。   “即墨,你过来,我有事要同你交代。”姜瑾忽然正色,面上十分郑重。   阿俏也跟着紧张了一把。   即墨点头,凑近了过去,她在他的耳旁道了几句。   他的脖颈上明显有淡淡的微红,耳廓也红了一圈,这样近,这样的气息喷洒。   “你听清楚了吗?”姜瑾问道。   即墨有些木然,他方才关注的人是她……所以没怎么听到。   她有些担心,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再附耳过去重复道了一遍。   他听完过后,沉默了一瞬,道:“属下这就去办。”   言完,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轻跃而下。   丫鬟阿俏看的目瞪口呆,问道:“小姐,即侍卫这是要去哪儿啊,你对他说了什么呀。”   姜瑾没有说话,只是从未有过这样紧切的时候。   她专注着思索。   阿俏也就不问了,一看即侍卫已经没影儿了,也不知小姐让他去做什么。   不过小姐暂时不愿意说,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毕竟方才小姐提过了,说她还不确定,还没有找到证据,只是猜想,所以不能笃定的说出来。   难道小姐是去让即墨找证据不成?不会吧,找什么证据啊?   这件事情,怎么越来越乱了……   她想不懂,想不懂。也只有小姐这么聪明了,总是能明白一些她根本不懂的事情。   即墨回来时,马车才缓缓的到了将军府。   “即侍卫,见鬼啦,你怎么这么快。比我们的马车还快,你是一路飞回来的吗?”阿俏震惊道。   飞回来……八九不离十了,是轻功踏回来的。   姜瑾回了房,让即墨进来,悄悄问道:“提醒了么?”   “合须起初不大相信。”他道。   “后来还是听了。”   那就好,她的讯息传达了。如果事情真不是她想的那么龌龊,那也没有关系,但愿不是那样。 第三百六十章 澜惠   但如果事情真是她所探想的那般,也好让他留个心眼。   姜瑾最擅长的就是想太多,但她觉得这点反而很好,至少多留个心眼不会错的。   这份多疑与谨慎,她还是要多拜尉迟夜的功劳,她向他学的。   但绝对不会,将此用在坏的地方上去。   “阿月她,有消息了么?”   “没有。”即墨道。   嗯,没有就没有吧。   姜瑾坐了下来,对着外头的日头忽的发起了怔。   他缓缓的退下,掩上了房门。   边疆。   姜乐如同温顺的羔羊一般,跪在仲容恪的身旁,手上轻重有加的揉捏着他的腿。   这段日子,她将她所了解的,留了一手,其他的皆告诉了他。   这就是向他证明,她是忠心的。   说完这些,也不代表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至少她整个人,还是有价值的。   仲容恪还会用她去引诱她的好姐姐姜瑾。   介时,她再想法子慢慢打算。   “大王的身子康复的很快,相信不久之后就如同当初一般。不,更为君王了。”姜乐细声道。   仲容恪闭着眼,享受着。   “大王,近日西谟可有什么消息?我好为大王筹谋筹谋。”她试探问道。   “你不说,本王便忘了。来人,带探子进来。”他慢声道。   探子进来,叩首道:“有消息了。还是个重大的消息。想必大王听了,一定会很欣喜的。”   “有话直说吧,大王没有那个闲工夫听你说书。”姜乐道。   探子心中暗暗啐了一口,面上不带改色的说道:“西谟的江湖上,有个叫司真派的,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门。就说那司真阁内终日不出门的阁主,落荒而逃,至今寻不到踪迹。”   司真阁?!她怎么恍惚觉得有些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   司真阁,司真阁。她仔细的想着,忽然灵机一现,是将姜瑾掳去的那司真阁!   虽然不知这其中有什么恩怨,但听下人偷听到,暗自说过。   她才听到是司真阁。   但见主母与她那好父亲,看起来还因此事焦急的样子,就知不是什么好鸟了。   更甚的是王侯大人也前来商议过。   “你继续说,这和西谟有什么关系?”姜乐急忙道。   仲容恪微微睁眼。   探子道:“我们的人看到,那屠了司真阁满门的其实是朝堂的人。是亲眼所见,他们朝着宫中方向过去了。”   朝廷与江湖,素来互不干涉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奥妙。   姜乐道:“请大王细查,那司真阁的阁主或许对我们有帮助。”   仲容恪道:“接着查。”   探子应了声,迅速退下了。   说到司真阁,她这件事情没有同大王说起过。   于是姜乐道:“大王,阿月要同你说一说这司真阁了。”   “说。”他简练道。   她便将西谟有一回逼宫的事情说了出来,虽是猜测,但也肯定了,那宫里头的禁地,那日逼宫,掳走的正是那个同她说过话的人,她记得的。   这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众人都以为是挑衅天子做出的事情。   后来,不知怎的,姜瑾就被司真阁掳去了,她那会儿不清楚事情,只是后知后觉。   现在想想,还是想不到,这几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为何西谟皇上要屠了司真阁满门,并要找出那司真阁的阁主。   “你们皇帝,目的在于那阁主。”仲容恪一言道破。   “所以找到那阁主,为本王所用,这就是你所说的,对本王有帮助?”   姜乐点头说道:“阿月觉得这个阁主一定不是简单的人,不然西谟皇上为何要费尽心思,还屠了他们满门。”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仲容恪缓缓起身坐直。   她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帮手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帮手。”   他冷哼了一声,道:“你还不赖。虽比不上你姐姐,也算是有点小聪明。”   姜乐咬了咬唇,垂首道:“请大王,不要将阿月同她相比。”   “怎么,本王说的是事实。”仲容恪加重道。   她只能应了句“是”,便不再多言了。   平生最讨厌的便是他们总拿阿姐同她相比。   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姜瑾总是比她好,总是夸她,看不到自己呢?   她姜乐也是不输于姜瑾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里冒着一团火苗,露出了点点锋芒。   仲容恪看在眼里,满目的嘲讽之色。   西谟宫里。   尉迟夜将君无弦唤了过来。   “此次朕真的多亏了王侯替朕出的这道妙计。只是,这人还是终究看不到。”他迫不及待的收袖,走下了殿堂。   “皇上在江湖上可都差人寻遍了。”他问道。   “正是因为快要将这江湖翻了个底朝天了,还未找到人。朕才会如此的头疼啊。”他说着,以手轻揪起眉心。   “皇上,恕臣多言。那先前翻过的地方,有二次再探过么?”君无弦一针见血问道。   此言一出,尉迟夜的眸子亮了亮,凑近过去问,“王侯是说,他很有可能躲在了,朕派人已经搜过的地方?他料定朕的人不会回去再次探查?”   正是。他微颔首。   “可,那要是这样还无法找出他呢?”尉迟夜思索道。   “那便恕臣无能为力了。若他真想逃,天罗地网亦能逃。唯有皇上更加派人严密的搜查,以及封锁江湖各个可以出入的通道,进行秘密的盯查。”君无弦微敛袖,揖道。   皇帝的眉宇紧紧的蹙了起来,缓缓转身,漫不经心的朝着那高座上走去。   是,确实是。他所言不差。   他道:“此事,朕只有交给你才最为放心。”   “臣定当会恪尽职守。”君无弦轻轻垂首。   尉迟夜看了他一会儿,说道:“王侯这几年对朕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望王侯能够继续好好的辅佐朕,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臣,必当会竭尽辅佐皇上,永无二心。”他淡淡礼道。   上头的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倦意袭来,他轻轻合眼,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君无弦缓缓礼退,出了宫殿。   待回到了府邸上时,想要见的人儿也走了。   合须见主子有些落寞的神情,便宽慰道:“这天这样冷,姜大小姐早些回府也是好的。对了主子,大小姐她命即墨来告知属下一件事情。”   他左右环视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压低声音道了几句,面上很是严谨。   君无弦的眼眸漆黑一瞬,他什么也没说,于心已了然。   合须道:“主子,没事的话属下就下去了。”   这厢将军府内,姜瑾总是放心不下的。   毕竟她不亲自在场,君无弦忙着迎年大人,觥筹交错之间,难免落了端倪。   但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赴宴,所以只能在府里干操心了。   她恍然间想起了什么,唤即墨出来。   姜瑾轻声问道:“我这府里,皆是君无弦安排的暗卫么?”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我有个事情要交代给你。”她放心道。   即墨的眉头跳了跳,每次小姐这样说,他都要紧张一下,莫名的。   “你能不能夜里去王侯府,替我探探。”姜瑾眨了眨眼问道。   他蹙了蹙,道:“属下是小姐的贴身侍卫,离开小姐太久,属下不放心。”   “没关系的。这府上都是他的人。”她道。   即墨想了想,小姐的命令还是不能不听的,小姐都这样说了。   于是他便答应了。   姜瑾甚感欣慰。   澜惠离开了江湖,在宫里头打听到了来龙去脉。   她伪装成小婢女得知了自己姐姐的消息。   并在半路上截下了运送姐姐的尸体,将她好好的葬了。   原来,此事归根究底与皇帝无关,都是那个将军府的姜瑾出的计策,害死了她的姐姐。   此女,她一定要找到她,让她血债血还。   凉国的纳兰清如将自己的亲信带进了宫里头,自然是选的上等容貌,又会服侍皇帝的女子。   此间,到底是将那西域来的云儿盛宠,给压制了下。   她现在开始有精力对付姜瑾。   心腹将西谟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纳兰清如闻言扬起了一抹邪笑,她道:“此人,本宫一定要招揽过来。你秘密去派人协助此人,本宫绝对不能让他被西谟皇帝带走!”   心腹诺声,当即就离开了殿内。   她笑声越来越痛畅,现在是她纳兰清如该翻盘的时候了。   她低头抚着隆起的小腹,暗道:孩儿呀孩儿,再等一等母后,等母后处理了绊脚石,你与母后的日子就是最好过的了。   澜惠一路询问人,将军府到底何在。   那被问的人恰好受过大将军的恩惠,见此女面上戾气如此之盛,就知不是什么好兆头。   于是他随意指了个地方,而后抄近路去将军府通风报信,提醒。   他要求见大将军,却得知将军还在宫里头。   丫鬟阿俏奉茶时候提了一句,说门外有个要寻大将军的,看起来还挺急的样子,在和管家说着什么。   姜瑾问道:“你去听听,他都说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阿俏诺,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还见管家暗啐了一句,她便去问管家那人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说见到一面带戾气的女子打听将军府的去处,他给随意指了方向。生怕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情,这厢来通报一声。”   “可他为什么……?”   “说曾受过大将军的恩惠。”管家道。   原来是这样。阿俏会意立马回了院落里头,将事情告诉了小姐。   姜瑾秀眉微皱。   面带戾气的女子?她自问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别说是打听将军府的女子了。   纳兰清如是不可能的。   那还会有谁?难道是年年?不,不对,不会是的。   不是来寻她的,也有可能是来寻父亲的。   会不会,会不会是阿月!   姜瑾这个念头闪现在脑海里后,她立即道:“阿俏,你快些派人,将方才那通风报信的小厮给找过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阿俏立即去府上调人,也来不及和管家解释,就带着人去找了。   管家跑来院子里询问,姜瑾只说事关将军府,问问清楚也是好的。   其暗道大小姐想的太多,便退下了。   但愿不会是阿月,只是听小厮描述,却有些八九不离十了。   阿月她从未独身出过将军府,所以根本不知回来的路。   以往去宫中赴宴两趟,也都是坐着马车过去的,根本不会留心道路。   所以姜瑾料定,一定是阿月想通了要回来,只是不知回家的路。   如果真的是她,她不会允许她伤害家人。   她要好好劝说劝说她。   阿俏带着人分为几路去寻。   澜惠得知自己被骗了,前头哪里有什么将军府,只有一条臭水沟。   她愤怒不已,当即明白过来,于是回头欲要找那小厮算账。   此间,忽见有一堆人急匆匆的似在寻人一般,为首的身着粉黛的衣裙,穿着打扮都看着像个有钱人家府邸的丫鬟。   她略一思索,躲藏在暗处。   阿俏左右探看,见到那方才来通风报信的小厮了,她赶了过去抓住了他道:“我们家小姐要见你。”   她记得,方才见到其与管家对话时,就印象深刻,这个小厮是个驼子,衣裳也破烂,最是好认。   “你,你要做什么。我没犯什么错,为什么要去见你家小姐。”他哆嗦道。   阿俏叉腰说道:“你刚刚不是去我们府上说,有个带着戾气的女子来打听我们将军府吗?我们大小姐觉得很可疑,想弄清楚,所以才让我带你回去多问问的。”   “哦是这样,是这样,吓死我了。”小厮停止了抖。   澜惠在暗巷子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眼中暗暗发狠。   就是她,就是她。她果然谨慎。   “可,可我能说的都说了,大小姐还想问,问什么呢。”   阿俏道:“你管呢,我们大小姐让你过去你就过去,走吧。”   小厮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澜惠暗暗在他们身后的一段距离跟着,然后来到了将军府不远处的墙后躲避着。   这里就是此女住的地方了。   门口有几个把门的守卫。   丫鬟阿俏带着小厮进去,澜惠的眼神跟踪,见他们朝着左侧过去了。   那一定是姜瑾所在的院落里。   澜惠想了想,一定会有后门后墙,从那里进去杀了她,是最好的机会。   她蓦地饶了点远路,来到其后墙边,探听他们的对话。   即墨发现了端倪,瞬间一副要飞出去的样子。   姜瑾留心到了,对着他点了点头。   澜惠感受到了气息,瞬间飞走,等即墨出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逃离的身影。   他趁胜追击过去。   弯弯绕绕了好几个弯子,澜惠终于将背后的“尾巴”甩开。   她这才知晓,这姜瑾果然不是个省力的,处事如此谨慎,竟有暗卫随身。   这厢她已经甩开了,相信她府里已经没有什么了。   但澜惠仔细一想,万一中了她的计策如何是好。   还是该警惕一些才是。   不能够冲动,不能够冲动。那府里的乾坤还尚不自知,即便没了暗卫,万一有机关,她就命丧黄泉了。   澜惠决定暂且观察一段时日,再做打算。   于是她绕回了街市上,搜刮了些需要之物。   她换上了普通人家所穿的衣裳,而后推着卖菜的轮车,戴着个斗笠。   即墨跟丢了,懊恼的回去府里。   姜瑾淡淡的饮完一杯茶水,问道:“跑了么。”   他点头。   “看来,是我无意间得罪了哪位高人了。”她道。   那小厮给她形容完女子的容貌,让她断定,根本不会是阿月。   但她实在无法想到,到底是谁人要对付她。   她与此女子有何仇恨?   丫鬟阿俏不明白,她问道:“我家小姐除了纳兰清如,还有谁会如此大胆?”   她想了会儿,忽然道:“小姐,会不会是小姐揭发了澜才人一事。那会子奴婢就觉得小姐做的不妥,此间莫不是那澜才人的亲人寻仇来了。”   姜瑾听她这么一提点,倒也想到了此处上去。   但她毕竟不知晓尉迟弈,也不知道这澜才人是尉迟弈的人。   至于亲人,或许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然其他事情,也没能找到什么关联了。   一旁的小厮道:“定然,定然是那问路的女子。我见她满脸的戾气,好似很有武功的样子。敢问这位小哥,方才你可瞧清楚她的模样了?”   即墨摇头,道:“只见一背影。”   小厮灵机一动问道:“可是身着蓝白衣衫打扮的?”   他道:“是。”   “就是她了,就是她了大小姐。那女子竟是冲着大小姐来的。大小姐,你可一定要好好防范哪。”小厮道。   姜瑾想,既然那女子能到这里来,小厮又说自己并未同他说过。   很有可能是方才阿俏带人出去寻到人的时候,让那女子给悄悄跟了过来。   如若现在放这厮出去,必当遭了那女子的毒手。   好歹是为了将军府好的,她不能够让一条无辜的人命死去。   于是姜瑾对阿俏道:“让他去后厨帮忙吧。你可愿意留在将军府做事。”   小厮有些傻了,等回神过来立马跪在地上磕头,面目激动道:“小的愿意,小的愿意。” 第三百六十一章 放手   “小姐,为什么呀?”她不明白。   “他既是过来通风报信的。若是从我将军府出去,那女子得知自己被骗了,心里一定不服气,定然会杀了他泄愤。”姜瑾解释道。   丫鬟阿俏轻笑道:“我家大小姐可真是细心体贴,真是菩萨心肠的。还不快谢谢小姐。”   小厮跪在地上谢了又谢。   她让其起来,阿俏便带着他过去安排事宜了。   姜瑾想了想,对即墨道:“我嘱咐你的任务,你今夜还是得过去。不必担心我,我相信他给我在府邸安置的人。”   他动了动唇瓣,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那么多人,能抵得上一个你么?”姜瑾笑道。   即墨老实道:“能。”   只不过,他不放心别人罢了,只有自己在小姐身旁,才最安心。   但是小姐的性子倔强,他也是渐渐了解的,命令也得服从。   只能好好交代交代那些兄弟们了,让他们务必要保证小姐的安危。   姜瑾忽然悠悠道:“被这么多人保护的滋味,甚好。”   再想起昔日的心酸,有些怅然。   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的谨慎,也不会想太多。   只有在经历过大风大浪过后,才会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   阿俏安排好了小厮在府邸做事。   澜惠一直想等着小厮出来,好威胁利用他一把,但怎么也没想到,左等右等也未出来。   她狠狠啐了一口。这姜瑾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对付的多。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她必须得杀了她,必须得杀了她!   正当她无法有法子的时候,这夜,她恍然看到白日里头姜瑾的暗卫出来,不知去了何处。   澜惠暗下猜想,一定是出去为其办什么事去了。   现在府邸里没了这个暗卫,也一定有什么陷阱,这或许就在等着她故意进去,来个瓮中捉鳖。   王侯府内。   年年在门口一直等候着,等候着,终是迎来了父亲的马车。   年大人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合须探个脑袋一看,赶忙过去迎客。   “爹爹!”她开心的凑了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自家爹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晚让你们白白准备了。”   “年大人说到哪里话,那夜雨势那么大。我们家大人也不会让年大人冒着大风大雨过来的。”合须有礼道。   而后将其请进了府邸里头。   夜色暮沉,月儿已悬挂于空中。   年年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一直拉着爹爹道:“爹爹,我在弦哥哥府上可是很乖的,你不信可以问问弦哥哥。”   “爹爹知道了,知道了。”年大人点着女儿道。   她嘿嘿的笑着,就把他往里头拉。   君无弦已经备好了晚宴款待,他见到人来后,便起身过去迎,道:“年大人。”   “王侯大人,破费了。”其也对着作揖了一番。   “请。”“请。”   入座之后,年年坐在爹爹的身旁,看着弦哥哥坐在那中央。   “小女在大人府上待了这么久,没少给大人添麻烦吧。”年大人乐呵的笑着说道。   君无弦轻笑,道:“哪里,年年很听话,也很懂事。”   她听着这话面上带着羞怯,挺不好意思了,当着面被弦哥哥这样夸。   年大人闻言更加乐呵了,说道:“昨夜未能过来,老夫心中甚感愧疚。这杯酒,敬大人。”   一旁的合须连忙去斟酒。   君无弦也作陪,二人对饮了一杯。   年年道:“爹爹,我也想要敬弦哥哥一杯,感谢他能让年年住在这里玩。”   “这……女孩子家家的如何饮酒。”   “合须,上茶。年年,不如以茶代酒吧。”君无弦道。   她笑道:“多谢弦哥哥。”   于是这一茶一酒过后,年大人便开始询问自家女儿在府上都做了些什么了。   年年争抢着说,弦哥哥为了不让她待在府里头闲闷,还给他请了教书先生呢。   只是她不大喜欢他们,于是弦哥哥便亲自教她。   年大人听了笑的合不拢嘴。   她又说府上有个弦哥哥的下属,人也特别好,还教她雕刻木人儿。   她说着,就将雕刻的木人儿拿了出来,给自家爹爹看。   年大人一脸惊诧,根本没有想到素日里不懂事的女儿,竟会雕的这样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年年也是想着想着就雕了。”   “那你雕的这是谁呀?”   年年更加羞怯了,说道:“自然是弦哥哥了。哥哥待年儿这么好,年儿理应雕弦哥哥的。”   “不过,年儿有空了也会给爹爹雕一个的。”她跟后补充道。   年大人指着自己的女儿,对着君无弦说她这是偏心。   上头的人也只是淡淡的笑着。   “来,大人,老夫再敬大人一杯,聊表谢意。”   “年大人客气了,本候曾在边疆之时,也受过大人的恩惠。如此,便是礼尚往来了。”   于是二人又来回的对饮了一杯。   年年也不闲着,自己端着茶水还要敬。   君无弦有些迟疑,还是又饮了一杯。   合须在一旁看着,都替主子担心。这一杯一杯的喝下去,这明显年年小姐是要灌醉主子啊。   “多谢弦哥哥,年年真的很感谢弦哥哥。爹爹,我们一起再敬弦哥哥一杯吧。”年年笑着说道。   年大人也没有多想什么,出于礼仪便敬了。   君无弦不拒,合须再次倒酒。   一会儿之后,已经来回不知喝下了几杯,他的面上隐隐有些红晕。   年年道:“在弦哥哥府上待的日子这样美好,年儿真真是舍不得离开。可是到底还是要走的,年儿,最后再敬弦哥哥一杯。”   她的语气中还带着酸楚,年大人在一旁见女儿已经开始懂事了,又很感激,觉得一定是王侯大人这段时日对她的管教得当,于是也敬了一杯。   合须的眉头都快拧成绳子了。这不带这么敬酒的呀。   君无弦只是清风明月一般,微仰头饮下一杯又一杯。   他实在忍不住了,在主子身边轻声道了一句,“主子,不能再多喝了,小心误事。大小姐提醒过的。”   景发现有人闯进了王侯府,一过招是即墨。   “你怎么来了?这么说来,姜大小姐也来了么?”她问道。   “没有,小姐让我过来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解。   即墨便将事情简略的告诉了他。   景面上的震惊不亚于先前合须所听那副表情。   “不会吧,大小姐想多了吧……”   他也不想说话,秉着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   “你等等,你现在要去做什么?主子正在里头同那年大人用膳。”景劝阻道。   即墨想了想,说那就暂且留在这里观察观察下。   景怎么样都不相信,这厢一直沉默着。   年年看着弦哥哥面上已经醉了,她偷偷的笑着。   先前她就已经将少量的药粉洒进酒壶里头了,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也不容易起疑心。   不然几杯就倒,更加引人怀疑。   除非喝了很多杯再倒,才不会让人起疑。   因为以她对弦哥哥的了解,他的酒量是最好的。   “弦哥哥,你醉了吗?”年年问道。   君无弦的眼前已经渐渐开始模糊,最后没了意识过去。   而一旁的年大人也跟着醉倒了。   对不起爹爹,我只能这样做。年年道。   “合须哥哥,你帮下忙,帮我爹爹安置一下。”   合须拗不过,见到房门外的即墨与景,便答应了,扶着年大人出去。   年年见此,便来到君无弦身边,看着他温润的眉眼,试探问道:“弦,弦哥哥,你醉了吗?”   没有声音,她便轻轻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引来一阵的心跳。   吃力的带着他去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间里后,她看着床榻上醉的不醒的男子,定了定心。   她来到他的榻前,看着他,自顾自道:“年儿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够一直留在弦哥哥的身边。”   年年看着他,而后略带些羞涩的缓缓转身过去,开始动作极缓的解自己的衣带。   外头的景甚为惊诧,他对即墨道:“我没想到小小姐真会这么做。现在怎么办?”   这衣裳都在脱了,能怎么办……   早知方才就应该不能再等,直接当场揭穿的,但那样就不能抓个现行了。   “你蒙着眼睛进去吧。”景道。   即墨想了想。   此时,身后一白玉清润的手,搭在了年年的手背上,阻止她继续。   她整个人的身子一个激灵,浑身开始颤抖,面目发白。   待转过身后一看,君无弦淡然的直起身子,眼眸里清醒无比。   年年踉跄了几步,后退不可置信道:“弦,弦哥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外头的即墨与景发现了新的进展后,专注的听着。   “将衣裳穿好,我有话对你说。”他的眼睛并不看她。   年年咬了咬唇,快要哭出来一般,既觉得害臊又觉得无地自容。   她立马动手系好了衣带,而后吸着鼻子,站在原地如同木雕一般不敢言话。   “好了么?”君无弦淡淡问道。   “好了……弦哥哥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不是的。”年年想要欲盖弥彰。   “你在我的酒内下了蒙汗药。”他抬眼问她道。   “没,没有,我没有!”她的牙齿都在颤,无措的后退着。   君无弦敛目,他道:“我发现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合须走了进来。   即墨与景不好出头,便隐蔽了。   “小小姐,这是属下在你房间发现的。”他将一包残余粉末的纸拿了出来。   年年不敢置信,但还是推道:“不是,我没用,这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那小小姐方才解衣带做什么呢?为何将大人扶进你的屋内。若非大人假寐,小小姐接下来想做什么?”合须说道。   她踉跄不稳的跌坐在了凳上,眼睛不敢看那榻上的人。   原来,原来弦哥哥与合须哥哥早就怀疑她了。   可是她自认根本不会被人发现,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是……”合须方要说是姜大小姐,多亏她谨慎发现。   但被君无弦及时打断道:“我不会怪你。此事也不会同你父亲说。”   年年眼中有泪在滚淌,她道:“为,为什么。”   “若真论起来,是我对你管教不严,此事也因我而起。”他顿了顿,道:“明日,本候会亲自差人护送你同年大人。”   言完,他缓缓起身,拂了拂衣袖。   她激动的哭着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说道:“弦哥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年儿走。年儿没办法,年儿真的没有办法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年儿只想留下来,只想留在弦哥哥的身边。”   君无弦微一走几步,轻轻将她的手放下。   “合须。”他唤道。   “属下明白。”   他带着不忍的拦在年年的身前,道:“小小姐,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君无弦推开了房门,朝着外头走去。   “弦哥哥,弦哥哥!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啊!年儿错了,年儿真的错了,真的弦哥哥……”她哭着缓缓垂下身子,很是无助。   合须于心不忍,安慰道:“小小姐,边疆才是你的故乡,才是你的归处。”   年年只是哭,只是不停的哭,这时候,她忽然看到房门外站着的景,更加哭的梨花带雨。   是羞耻,夹杂着卑微到尘土里的自尊心全部释放了出来。   这一刻,她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也没了。   合须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离开之前掩上了房门。   “回去同姜大小姐报个平安吧。”他对即墨道。   后者转即就离开了府邸。   景看着年年如此,心里头也不是很好受。   他也没有想到,她年纪还这样小,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合须叹气道:“什么也别想了,我们只能原谅小小姐。走吧。”   景最后看了那一眼隔着窗花,朦胧的在地上哭泣的小小人儿。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年年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地上。   是不是姜家姐姐可以,是不是只有她可以。   命啊,这一切都是命。所有人都喜欢她,弦哥哥也喜欢她。   她好嫉妒她,好讨厌她,可是有什么办法。   这样就能够让别人喜欢自己,让弦哥哥喜欢自己了吗?   年年开始认清楚了,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注定被人捧在手心里头,注定是不平凡的。   而她是这样的卑微,这样的卑微。   连喜欢一个人,和被喜欢的机会也不能够给她。   都是因为姜家姐姐啊,没办法,她有什么法子?   年年哭着哭着便抽噎了起来,是该放弃了,是该放弃了。   她做的这么多都是徒用功,她现在还小,还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可是,可是她现在喜欢的人只是弦哥哥,只是他一人啊。   以前听别人说到命的时候,年年从来不会去多想什么,觉得人各有命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现在她终于顿悟过来了,什么是命?这就是命。   很多东西,得不到的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无论怎么样的去努力,都不可以,都是白费力气的。   年年想着想着,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次为自己而哭,做出这等下三滥事情的羞耻。   即便是这样,弦哥哥也不会告诉爹爹,还是为她好,也没有怪罪她。   或许她真的该认命了。   这回,真真的该认命了。   她比不上姜家姐姐,也永远都不可能取代她。   但是那些做过的徒劳无功的事情,她也不后悔,虽然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讨厌。   年年渐渐哭声收歇,躺在了床榻上。   但是将被褥拉上来的时候,她又想哭,默默的流着眼泪。   回想起方才自己被识破的尴尬,羞耻,无地自容。   以及景在房门外看到她狼狈在地哭泣的模样。   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待在这里下去了。   她要走,她只能走了啊。   年年感叹,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毁掉的。   已经没有补救的余地了。   她大口的吸了口气,眼泪横流,浸湿了绣花枕。   今夜,是最后一次睡在这里了,她环视着四周。   她很喜欢这间屋子,很温暖。   方才也是最后一次那样同弦哥哥说话了吧。   年年看开了,是真正的看开了。   她闭上了眼,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了,认命了。   这一夜,景坐在她的屋顶上,没有喝酒,也没有赏月,只是这么坐着,直到天亮。   年大人起榻梳洗完毕后,面上笑着说昨夜尽兴,不小心喝醉了过去,有劳王侯大人安置了。   君无弦也只是笑笑,说自己也醉过去了,无妨无妨,只要能够尽兴就好了。   “年年呢?还未起?唉,也太懒了些,大人勿怪。”年大人乐呵道。   “不会,多睡一会儿也好。路途遥远,想必也不好受。”他命人准备好了路上所需的东西,也派了人一路护送。   年大人道王侯心细,便接受了。   年年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已经照进了房内,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眶红红的,都肿了起来,好生难看。   整个脸色看起来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苍白僵硬。   她拉开房门,见门口放着梳洗的以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裳。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人算不如天算   一定是弦哥哥为她准备的吧。   年年叹了叹气,拿了起来,一番梳洗穿戴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   今日就要走了,就要回去了。   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已经没有脸再留下来了。既然要走,也要好好走,绝对不能伤心难过。”   年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便出了房门。   景在门外等她。   她愣了愣,觉得没有脸见他,昨夜那么狼狈被他看了去。   “你,你做什么。”年年低低着头问道。   景从怀里拿出一个木人儿来,递给她道:“送给你的。”   她接过一看,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她抬头又迅速低头,问道:“这……是我吗?”   他“嗯”了一声。   年年想起了什么,吸了吸鼻子,而后回到房内,从一个包袱里拿出来一个同样的木人儿,递给他道:“这是先前刻的弦哥哥,只是现在,我不想要了。你交给他吧,他若是不想要,可以扔掉。”   景接过之后,她又继续道:“谢谢你,在这个府里,你对我也最好。还教我雕刻木人,我只是后悔,你送了雕刻我的木人,我却没能来得及做雕刻你的木人。”   “没关系。”   年年渐渐抬头,见他对自己笑,她忽然就又想哭了。   但是她忍着,道:“嗯,那我走了。”   “好的。”他道。   年年从他身旁走过,那一条长长的回廊在此刻看起来却那么的寂寥。   她走的很慢,似想要回头,但强迫自己不去回头一般。   她知道,景哥哥或许在她身后看着她,所以她更要好好的走。   来这里的时候,本就没有带什么东西,所以走的时候,她也不想从这里带走任何的东西。   年年一边走着,一边希望景哥哥能在背后喊住她,关切的对她说舍不得她走之类的话。   但转而又想想,已经决定离开了,就不要再听到这些让人难过的话了吧。   来到爹爹面前,年大人有些木然,他看着自家女儿的模样,问道:“年儿这是怎么了。”   年年说道:“年儿很喜欢这里,所以离开的时候难免感伤,昨夜哭了。今日一大早起来看到自己的模样,更加想哭了。”   年大人闻言,哈哈大笑了笑。   “爹爹你还取笑人家。”她嘟囔着嘴道。   至始至终,眼神闪躲着,都没有勇气敢抬眼看他最后一面。   马车都准备好了,年大人对着君无弦作揖道:“这段时日有劳王侯大人对小女的照料了。”   他也回了礼,道:“年大人慢走。”   年年一句话也不说,年大人便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她却道:“该说的都说了。”   已经没有什么话再可以说的了。   年年道:“爹爹我们走吧,年儿想早点回去看看,我养的那只山羊有没有过小山羊了。”   她面上带着笑的拉着爹爹的胳膊,转身一面也每回,一眼也未看。   上了马车之后,她才缓缓的掀开一角小窗纱,眼神是那样怅惘。   君无弦正望着他们的马车,目送着。   马车稳稳的轻启,年年侧着身子,愈加的随着马车的摆动而侧过去,想要再多看他几眼。   年大人在一旁也只是笑笑,暗道女儿的小心思。   年年鼓起勇气,探出脑袋,对着身形纤立,目送着他们的君无弦大喊道:“对不起弦哥哥,谢谢你。”   对不起。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妨碍他与姜家姐姐。   对不起,她任性恣肆妄为。   谢谢他,包容了她的一切,教她读书,耐心同她讲道理。   谢谢,谢谢他的给她的一切……   马车渐行渐远,已经看不到。   君无弦转身,进了府里。   合须将披风拿了过来,给他披上,道:“大人,天凉。”   他淡淡的拢了拢。   即墨回到府里,将事情同姜瑾言了一遍。   “果真是如此……”她轻叹了一口气。   “年年她,今日走了?”   他点了点头。   姜瑾缓缓起身,眼神悠远道:“我没有去送她,她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即墨摇了摇头。   西谟宫中,尉迟夜的人日日都会过来汇报找寻的结果。   这是之前那一批,遂无果,皇帝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这后一批,他是经过君无弦提点,才过去的。   他说的不错,找寻过的地方也不是不能再找,万一人就藏着那找过的地方呢。   江湖上,尉迟弈将老大爷与老婆婆无情的杀死过后,在屋内疗养。   蓦地,听到外头有过路人说,这不知哪儿来的一批人非要在江湖上找人。   前脚刚搜过的地方,现在又开始搜一遍,真让人烦的。   他立即艰难的从床榻上撑起,两腿残疾无力,好一番功夫才摸到了下地。   有江湖人士看不过去的,当街拦道,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不懂么?”   朝廷的人道:“我们奉命捉拿一个在逃之人,若是耽误了什么,这后果由谁负责?”   “那也不能这么搜啊,这搜过地方为什么还要再搜一遍,扰乱民生,我可以告你。”   “再妨碍我们公务,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朝廷的人都已经没有耐心了,认为这拦道的人摆明就是找茬误事来的。   江湖之人听了,本还想对他们好言好语相劝,结果就是这样一副吃人的态度。   不教训教训他们就不知道什么是猖獗了。   此人瞬间一拳过去,将为首的打倒在地上,朝廷之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加入了厮打之中。   陆陆续续的有许多的围观者围了过去,就当是看戏一般。   尉迟弈听到了外头的动作,换上了老大爷身上的衣裳,戴了个斗笠。   在屋内两根挑担子用的木板夹在胳肢窝,掩好了面目低着头,趁乱之时连看也未看一眼的逃离。   “别打了,别打了。要是误了事,如何向皇上交代?”其中一个人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那江湖之人就道:“什么?朝堂的人?朝堂的人也敢来江湖上闹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我看你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们江湖上有人得罪了我们皇上,皇上这才特派我们过来抓人,此番你这厮扰乱我们调查,我们一样可以将你抓回去以罪论处!”   这围在周边的有些好心的就在劝,说这件事情不关他们江湖的事情,要抓什么人就让他们抓吧。   但是他们提出抗议,若是搜寻民舍的时候,打碎了任何一物都得赔!   朝廷之人气不过,但是拗不过这些江湖上的人,于是便只能暂且答应了,如此才能顺利的完成皇上之命。   此时的尉迟弈早已雇了马车,正朝着江湖之外离去。   路上,有一道黑影拦在了他们面前。   马夫颤抖的从马上滚下求饶道:“好汉若是劫财,我这里有钱,您拿去,可千万不能害我性命啊。”   瞬间,其被一刀割了喉咙毙命,死不瞑目。   尉迟弈坐在马车里头,手里夹着三枚墨针,蓄势待发。   黑影在外头见人如此沉着,便发话道:“兄台不要太过着急,鄙人是来帮你的。”   见里头无声,似在斟酌话意,来人又道:“我家主子在凉国,听闻兄台在西谟遇难,特意奉我在此恭候兄台,好让我平安护送兄台,一路前往我凉国。”   尉迟弈阴森的眼转了一转,从未与凉国有过搭界的他,不可能会认识什么凉国的人。   “原来司真阁的阁主,看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一声嘲讽道。   他面目阴沉,就是不愿被敌所惑,他认为此人拦道,定不是什么好辈。   “阁主可认得,将军府的嫡女,姜瑾。”来人忽然道。   尉迟弈凛然几分。   “我的主子是纳兰清如,曾是西谟纳兰王氏的嫡女。因为同姜瑾不和,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主子一路被西谟皇上追到凉国,成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娘娘很欣赏阁主,想同阁主一道合作。”心腹说道。   马车里,掀开了一个帘子,其发现里头的人竟是残疾。   于是便上前搭了把手过去。   “你看到了,本阁主就是这样残疾之人,如何能帮到你们皇后娘娘。”他阴恻恻道。   心腹想了想,说道:“娘娘既然选择了阁主,就一定有她的想法。现在阁主已经无路可走了,至于去还是不去,合作还是不合作,就一切看阁主所想了。”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   心腹又补充道:“娘娘说了,为了迎接阁主来凉国,她要送给你一个见面礼。若能答应与娘娘合作,娘娘会将阁主捧为大凉国师,享无尽荣耀,与她共谋。”   他辗转思了又思,一双阴鸷的眼转了又转,而后道:“绝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这一点阁主放心。阁主,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心腹暗示道。   尉迟弈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那马车里头,心腹立即环顾四周,而后充当马夫,一路护送其离开西谟,前往凉国。   朝堂之人在江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什么。   回去复命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没找到人?”尉迟夜的脸色越来越黑沉。   “……是,是皇上,属下们无能,请皇上责罚。”   “罚?罚……该罚,该罚。全都给朕拉下去,斩了!”他怒喝道。   “皇,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皇上,且慢。”清越的声音缓缓传来。   尉迟夜面上已经很是怒气腾腾,见到来人,偏过去了身子冷哼一声。   君无弦却依旧清润平缓,他道:“不如皇上先问问,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再斩也不迟。”   那些下属们连连叩在地上求饶。   “说,都跟朕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个下属就说,去查先前查过的地方之时,发现有一屋里死了个老太爷和老婆子,在他们的身上还发现了几根带毒的墨针。   言完,包着布让公公呈上去。   尉迟夜一看,就知是他的东西。   另一个下属忽然回忆了起来,指着身旁的人就告状,说先前他与江湖人起了冲突。   “怎么回事,都给朕如实道来!”   于是那下属便猜想着说,肯定是那会子起冲突的时候,让那司真阁阁主给跑了。   然后将起冲突的原因给道了出来。   “江湖之人随性惯了,爱打抱不平,定是你们搜查的时候做的太过。”君无弦道。   “是,是,王侯大人说的对。当时只顾着寻人,未能顾及到一些,遂属下们之后就不会那般了。但哪想到……”   尉迟夜紧抿着唇不语。   “人算不如天算。望皇上能够念及这些禁卫军,保卫国土,为皇上诚恳做事的份上,饶他们一命。事已至此,再如何,也不能够了。”君无弦提醒道。   那上头的人拧着眉,沉声道:“王侯所说不错。你们还不给朕滚下去!”   下属们便一边叩头谢皇帝,一边谢王侯。   等殿上所有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君无弦与他一人时,尉迟夜走了下来,询问道:“王侯的法子没错,是朕的下属不会办事,才错过了这一次绝好的机会。”   他见他面色无异,便试探问道:“不知王侯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能够寻到人?”   君无弦轻叹一声,说道:“如今之计,只好再碰碰运气了。”   “王侯此话怎讲?”   他道,尉迟弈现在已经无路可走,若他继续留在西谟,当然,他绝对不会这样傻。   所以最好的再生之路,便是离开西谟,去往他国谋生。   尉迟夜了然,一双黝黑的眸子亮了亮,道:“朕立刻派人在城门加守。”   君无弦微颔首,道:“陛下英明。”   于是夜里,城门内外都守了许多的兵将,不外乎埋伏的。   心腹驾着马车,在距离其之外,停了下来。   “先前进城还未如此之严,看来你们皇帝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尉迟弈眉目一片森然。   “别看城门只多了一些守卫把守,其中必是空有假象。里头一定有埋伏,想要顺利的出城,得想个万全之策。”心腹说道。   另一边,姜瑾在府上已经歇下了。   但是即墨不放心,生怕白日里头的女贼人在府外盯梢,于是便主动央求守在她的房外。   她看着外头风如此之大,他穿得又不多,便将他唤了进来。   “小姐,有何事。”   “没什么,只是想说,你不必在我房门外守着的。夜里这样冷。再者我府邸不是有暗卫的吗?你还是去歇息吧。我没事的。”姜瑾说道。   即墨还是不放心,坚持就要守着。   她便说道:“那女贼若一日不现身,你便日日不睡觉了么?”   这话让他没有的反驳。   她叹了一口气道:“去吧。”   即墨依旧处在房内不动,道:“就今夜。”   姜瑾拿他没有办法,无奈道:“好罢,就今夜。那你就在这守着吧。”   他感念她为自己着想,便点了点头。   她隔着一道帘子,拉上了点儿被褥,侧身睡下。   其实,她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边有人在,这样总觉得不舒服。   而且也没有办法睡着。   姜瑾蹙着秀眉,翻了翻身。   即墨沉顿了一下,拉开了房门,出去了。   她来不及唤住他,心里也是有些愧疚。   月色当空,他手里抱着剑,双手环胸,就这么凝望着。   尽管夜色凉凉的风吹过,他也不抖一抖。   为了保护她,这点对于他来说,完全忽略不计。   为了她,他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一辈子都要守着她,保护她,甚至可以为她豁出自己的性命。   姜瑾担忧着即墨在外头受风吹,心里也越发的歉疚。   她这翻来覆去的也没办法睡着,但眼皮子又困的没办法睁开,着实磨人。   又辗转反侧了一瞬,她将他再次唤了进来。   即墨开门的时候,有风吹进来,在被褥里的她都觉得十分的冷,更别说在外头的他了。   姜瑾坐起身子,披上了外衫,隔着一道帘子,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身躯。   他立即低垂眼。   “睡不着了,说说话吧。”她开口道。   “小姐是担心属下,是么。”即墨道。   也不完全是。更多的是,心里头一旦有什么事情,就没有办法安眠。   姜瑾问道:“你可打听到尉迟弈的什么消息。”   他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至今还未找到。”   她沉吟了片刻,道:“城门。”   对,她忽然想起道:“城门!”   即墨也想到了,说道:“小姐是怀疑,尉迟弈如果想要离开西谟,一定会出城。”   姜瑾认为,既然找不到他,他就一定不会再待在西谟了。   如果他想法子出城,不管怎么样,除外他有通天的本事。   不然一定得经过那道城门才是。   不知皇帝有没有想到这里去,无论如何,都得抢先一步阻止。   姜瑾吩咐即墨道:“你现在迅速赶往城门提醒他们,我怕再晚一步来不及了,你快去。”   望着面前人儿紧张的脸,他迟疑了一瞬,道:“可小姐的安危。”   “我不会有事的,府里头不是有君无弦给我安插的人保护吗?你快些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通报我。”她面带焦急道。   即墨也不再磨蹭了,于是便拉开了房门,从后墙翻了出去。   他在这四周先打探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便朝着城门的方向过去了。   澜惠险些被发现,还好躲得隐蔽。 第三百六十三章 被澜惠带走   这姜瑾身旁的侍卫到底一来一回的是去哪里?   她想跟过去看看,但这大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先前,她已经想到,只要这侍卫一走,她便可以有法子弄出姜瑾来。   澜惠去街上雇了几个人,让他们进去府邸试水。   这样她就能摸清楚里头到底什么奥妙了,然后再想法子将她弄出来。   她抓紧时机,找来了五个会武艺的人翻进去府邸。   待他们想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忽然一声惨叫。   此时已经是深夜,将军府的众人已经睡熟,姜瑾的院子与父亲母亲隔得甚远,也无法听见。   但她却是惊魂的从榻上立即起来,迅速穿好了衣裳。   她将房内的油灯吹灭,拿起了一个可以防卫之物,用来防身。   姜瑾方才听到的一声惨叫,是男子的声音。   到底是谁人?不会是白日里的人,白日里的是个女子。   院子里传来一阵的打斗声,她蹲下身子,房门已经落栓,她不敢轻易打开。   有打斗声,说明有敌有友,不然早已经进来了。   敌,她不知是谁。友,她知道是君无弦的人在保护她。   她全然的相信他,所以才会放心让即墨去打探。   澜惠在外头听着声音,飞上了屋顶上,看到了里头的究竟。   三个!这姜瑾的府里竟有如此多的暗卫,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何派这么多的人保护自己!   一定是她害了姐姐,所以心虚怕半夜鬼敲门,所以将自己保护的这样好!   但澜惠清楚,那里头的三个暗卫武艺不及先前走掉的那个。   虽然她派遣的五个人敌不过,但至少心里头已经了然。   蓦地,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的动静渐渐没有了。   姜瑾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已经结束了,便悄悄的将门上的栓拿开,开出一小道门缝来。   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看到人影,一片漆黑。   她掩好房门,落了栓,然后点燃烛火,一手拿着烛火,一手低着身子去移开栓,再次打开房门。   她在地上拾起方才用来防身之物,而后右手执着烛火,感受到外头的冷风,缓缓的走了出去。   脚下却踩到了什么,骇了一跳,低头发现一人惨死。   仅仅在她的房门,一步之遥,好险!   她又向前走过去,一具具的尸体盘查,总共有五具。   姜瑾探着他们的鼻息,都已经气绝。   看这些人的打扮,似是江湖之人,如此甚好,她也不用背负杀人的罪名了。   这些江湖人独来独往,干的都是杀人的生意。   她从他们的身上找到了一些银两,以及过往曾经杀过人的名单,还未来得及扔掉。   果然,这些人死不足惜!风水轮流转,害人终害己!   姜瑾猜想,或许正是白日里的女贼雇来的他们。   是想来杀她,还是想来试探她?   她现在连这女贼到底是何人都不知,为什么要杀她,就更加不清楚了。   经过这夜,她总算是确定,君无弦的人真的在府邸暗中保护着她。   她现在也只好充当聋哑,对这些保持不闻不问。   澜惠见今夜时机最好,如果再次错过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   这次的犯险,打草惊蛇,已经不能确保下回更好的顺利了。   她动了动歪脑筋,方才已经观察过他们的武艺了。   只要现在去寻江湖上身手比他们上乘的就好,虽然还是比不过先前与自己交手的其身边的侍卫那样强,但至少一定能够牵制住府里的那几名。   就是要趁着那贴身侍卫不在,她才好谋事。   月黑风高,澜惠去了一趟江湖。   而另一边的城门外,心腹不能够赌,所以在暗处决定同尉迟弈好一番商讨,绝对不能够冒险。   即墨一路赶来,发现城门口已经驻守森严了,深知皇帝早已顿悟。   澜惠寻了两个江湖上的高手,以高价雇来。   她准备将先前从司真阁里搜刮的所有银两,都给二人,只要能够事成。   二人邪笑,夸下海口说就没有他们杀不掉的人。   澜惠带着他们去了将军府的府邸,姜瑾面对几具尸首无从处理。   今夜是睡不好了。她叹道。   “就是这里,里头有三个武艺高强的暗卫。但我见识过了,你们发挥最高的功力,能够打赢他们。”   二人嘲讽的哼了一声,不过是区区府邸暗卫,算得了什么。   他们直接飞进了府邸里,姜瑾感知事情不对,立刻冲进房门里,以最快的速度落栓。   三个暗卫迅速出来与二人对抗。   方才的五个人已经让他们耗了一些气力,而这会来的两人,武功明显毒辣,快准狠,将三名暗卫打的节节败退。   其中一个密语说立即去通报主子。   于是另外两个专注对抗两人,其中一个暗卫出去准备通报君无弦。   澜惠在暗处偷袭,将其抹了脖子。   她痛快的看着里头的双方厮斗,而后目标盯准了那道房门。   姜瑾在门后坐下,喘着气。   澜惠一个纵身,从屋顶飞下,直直破门。   她被一股强烈的气波震到了一旁,口吐鲜血。   “你就是害死我姐姐的人。”   姜瑾又吐了口血,看着女子,道:“你怕是认错人了。”   “你还狡辩!我姐姐谰言,就是你害死的!”澜惠面目狰狞,低下身子怒吼道。   谰言,是谰言……   她抬眼道:“澜才人是在宫中,畏罪自杀的。并非我杀死的。”   “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使计!我姐姐就不会死!”   姜瑾嘲讽了一声,道:“是你们暗算皇上,进宫谋害在先。”   澜惠无话辩解,但一腔怒气全洒在她的身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我姐姐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如果让你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院落里的两个暗卫还不知另一个已经毙命,想去救姜瑾,却无法分身。   “你想做什么。”她平淡下来道。   “做什么,自然是要带你走了,我要好好的折磨你,为我姐姐报仇!”澜惠道。   她言完,便将姜瑾击晕了过去,将她拖着以轻功轻踏,出了府外。   两名暗卫见此,使出全身气力回击,但终是敌不过,当即最后一击皆毙命。   他们抱着另一个去通报主子的希望,然却不知皆成了这亡下魂。   江湖上的两个高手完成了任务,在府外的后墙踩到了坚硬之物,一看是事成之后的银两。   便立即拿了银两,回到了江湖上。   澜惠带着昏迷的姜瑾,暂时来了一个隐巷子里躲避,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她早已做好了离开这里的打算,她秘密雇来一个商人,坐在马车里准备出城。   到了城门口,接受盘查。   “里面是什么人。”守卫询问。   “是我的两个妹妹。”商人说道。   妹妹?城内的守卫就要伸手去掀,商人道:“这,这不妥吧官爷。”   “废话少说。”   于是一掀开帘子,就看到澜惠的肩上靠着看不清面容的姜瑾。   守卫一看果然是两个女子,那就没什么了,便让他们出城去了。   此间,心腹看着前头,想到了法子。   “阁主在此先等一等候。”   尉迟弈等待着。   即墨这个时候见城门守卫森严,没有什么可疑的就回去想要同姜瑾通报。   此时的天已经快要接近蒙蒙亮了。   等回到将军府后,他从后墙里翻进,去震惊的看到死去的暗卫以及地上的其余尸首。   他从未有一次像今夜这样慌张,踉跄的踢开房门,发现里头无人。   即墨面色发白,在此周围四处寻觅不得,他便去了君无弦的府邸。   合须睡眠浅,打开府门一口是他,还不等问,其便闯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我要找大人!”他对他道。   “你,你冷静一点即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姜大小姐出事了?!”   他点了点头。   合须暗道不妙,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来到主子的房门外敲道:“主子不好了,姜大小姐出事了!”   君无弦眼眸一睁,立即从床榻上起身。   今夜他不知为何总是心慌,睡不踏实,此间竟应了。   即墨走过来长话短说道:“府内的暗卫死了,小姐被人带走了。”   饶是君无弦素日里有多么的沉稳,从容不迫,此时身形也晃了晃。   “姜儿……快派人找寻。”他喘息道。   合须将府上的人都调了去,连夜跟着即墨出去找。   他如坐针毡,心乱不已。   天已经渐渐开始放亮。   城门口,心腹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女子,哭哭啼啼的,威胁她让她做什么就照做。   女子抖的不停上了马车,看到了眉目俊朗的尉迟弈。   心腹有了此妙计,迅速与他道了几句,而后驾着马车朝着城门那头去了。   城门口,守卫将马车拦住。   即墨对合须说了这几日的事情,一定就是那女贼干的。   “你先前去了哪里?”   “小姐让我去城门口看看。”   忽然,一个下属在前头捡到了什么,连忙递了过来。   即墨认得,这是姜瑾身上所佩戴的荷包。   合须立马会意过来,朝着那前方过去,一直到了距离城门口不远处,再次拾到了一枚发簪。   “是小姐的。”他道。   “……看来,已经出城了。”   “我回去通知大人,你快些过去同那些守卫交涉。”合须言完,从身上拿出王侯府的令牌递给他。   此间,一辆马车正在接受盘查。   “里头的何人。”守卫问道。   心腹装作一副讨好的样子,还塞了一笔钱,说道:“是我家公子与夫人。”   “我看看。”   “是,是。”心腹恭身道。   守卫一掀开帘子,恰巧看到一副旖旎的光景。   带着声声的喘息与女子嘤咛的声音,一眉目如星的男子覆在女子的身上,女子香肩半露,衣裙垂地。   守卫立即放下帘子,看也没再看一眼,直接道:“走走。”   心腹道着多谢官爷,便驾着马车准备走了。   即墨这时候过来,道了一句,“慢着。”   “你是谁,来搅什么局。”守卫赶道。   他却亮出了王侯府的令牌,其便立马换了副态度问道:“不知这位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家小姐失踪了,在这不远处发现了她头上的簪子,我怀疑是有人掳去了我们家小姐。”即墨道。   守卫轻声在旁说了一句,“方才我已经查过了,这里头只有一对正在……的男女,你们家小姐怎么可能在这辆马车里呢。哎,不对。”   他突然尖声道:“你是王侯府的人,怎么会有什么大小姐呢?”   即墨说,“将军府的大小姐,姜瑾。与王侯大人关系如何密切,你也知道。现在大人派我过来盘查,若是我家小姐出了什么事,看你如何同大人与大将军交代!”   他的心慌乱一片。   什么?守卫险些要趴下来。   “大小姐丢了?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里头的尉迟弈顿了顿,在女子耳旁道了几句。   即墨在守卫呆滞的时候,猛然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看到那女子正骑跨在男子的身上,香肩半露,娇声道:“公子,我们继续吧。”   不是小姐。   男子的面容被女子遮挡,没有看清。   即墨迅速放下帘子。   守卫便放行了,而后道:“大小姐是怎么失踪的?要不要小的去通报下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啊!”   他道:“这之前还有没有女眷经过。”   守卫回忆了一下,先前有一辆马车,里头是两个女子,另一个看样子像是在昏睡着,他也没有多起疑。   “说。”他已经没有耐心。   “好,好像是有……”   守卫还没言完,即墨便朝着城门外过去。   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赶紧通知给皇上。   于是便唤来了一个小卒,让其迅速回宫通报。   合须将事情告知君无弦。   他沉定了定道:“出城了。”   “应该是。”   “立刻差人,去城外寻找。本候要去一趟宫中。”君无弦匆匆的披上外衣。   合须诺声,想了想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大将军,但主子已经上了马,策马而去了。   他只好吩咐人立即去办,而他则是去将军府通知。   天色已经渐渐开始亮起。   府里的下人们起的都早,丫鬟阿俏也才起,打了盆水就端去小姐院落里,先准备好。   哪知这一进院子里,看到地下横躺着的各个死尸吓得面盆水打翻,尖叫不已。   “小,小姐!”她疯狂的冲了进去,在地上寻找,而后跑进房里头也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   阿俏满目流淌着泪,一边擦泪一边跑去敲大将军的门。   “不好了!出事了!大将军!大夫人!”她哭着叫喊道。   姜氏被吵醒,起身去开门。   “发生什么了,吵成这样。”   “不好了大夫人,小姐没了!”阿俏说着,哭的满面泪雨。   什么……什么……没了……没了……   姜氏头顶一阵眩晕的倒下,阿俏去扶。   姜怀立即起身披衣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跪在地上说道:“大将军快去小姐的院子里看一看吧。”   “……扶,扶我过去,扶我过去!”姜氏颤着声道。   来到了院落里,满面疮痍,皆是横尸。   此间,合须从后墙翻了进来,说道:“事发突然,还请大将军立即带人赶往城门!大小姐被人掳出城了!”   姜怀眉目沉沉,闭眼镇定了一会儿,坚毅道:“好!”   院子里只剩下阿俏与姜氏。   “怎……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啊!阿瑾啊!我的阿瑾!……”   “大夫人,大夫人……”阿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阿瑾到底是得罪谁了啊!到底是得罪谁了啊!三番五次的,想要过个好日子,就这么的难,这么的难啊!阿瑾啊……你去哪里了……”姜氏缓缓倒在了地上,浑身毫无气力。   阿俏扶着其,哭着道:“都怪奴婢,都怪奴婢。”   “我的阿瑾啊,我的阿瑾啊……”   姜氏的一双老眼空洞,望着天只会说那么一句。   丫鬟阿俏吓得哭的更加厉害了,她连忙让人去请郎中。   郎中过来,在床榻上一番把脉,说这是气血攻心,心病还要心药医。   “求大夫一定要治治我家大夫人,求求你了大夫!”   “夫人气血郁结,老夫只能以药草调理。但夫人受的惊吓过大,怕是一时间也无法走出。”郎中说道。   他看过的几个病患里,也有几个是这样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口里反复重复说着那一句话。   这是心病啊,心病难医。   “阿瑾啊,我的阿瑾啊,你去哪里了,去哪里了……”姜氏望着头顶的帐子,目中含泪,一直断断续续的道着。   “好生照料大夫人吧,多多开解她。”郎中写好药方子便提着药箱子走了。   丫鬟阿俏在她的床前痛哭道:“大夫人!大夫人奴婢求你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大小姐她一定能够找回来的,一定的!”   “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了……出城了……”姜氏的眼泪横流下来。   “会的,会的大夫人……”她哽咽道。   大将军姜怀调动所有可用兵力,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擅自带人出城去搜。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就唤你小瑾吧   守卫因顾及大将军,所以未敢阻拦,况且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宫中。   “什么?你说他已经出城了?”尉迟夜诧异万分道。   君无弦微颔首道:“不仅如此。”   “还有什么?快快说来!”   “姜大小姐,亦被人掳出了城。”   竟有此等事……难道是巧合?   “你立即传朕的旨意,封锁城门,带动足够的人手到城外去寻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尉迟夜道。   君无弦领命,接过符,去禁卫军调人。   姜大小姐怎么会被人掳出了城,恰好他那七弟也出了城,这一定不是巧合。   一定不是巧合,一定得将人带回来!   蓦地,立马有人进宫来通报,说姜家的大小姐失踪了,在此之前府内死伤好几名,人看着像是被掳走的,听守卫说或许已经被掳出城去了。   尉迟夜一时不定,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朕已经派人封锁城门了!”   “可是皇上,上回封锁城门,百姓们都起义了。此间,属下只怕也会……”   “火烧眉毛!火烧眉毛了!”尉迟夜看起来有些激动,道:“你让朕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下属骇的立即低头不敢再多言了。   “快不快给朕滚啊!”   下属便连滚带爬的出了殿。   尉迟夜眉目阴沉,心中有火,揉了揉眉间,愤怒的将案牍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早已出城的澜惠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为了防止商人会多说话,便将他杀害,抛尸树林以叶子掩埋了。   做完这些,她把马车暂时放置在一处,而后在这附近寻了个客栈住下。   姜瑾躺在床榻上,渐渐苏醒过来。   “这里是哪里。”她问。   澜惠嘲讽道:“你管那么多。我现在身上的银两没了,还指望着用你来抵些钱呢。”   只要想好去哪个国,她就将这姜瑾给卖去窑子里头,让她给男人们快活快活几日,再找机会混进去将她手刃,如此便能够解心头之恨。   姜瑾发现自己身处于客栈之中,一夜之间赶路,她应该还在西谟。   “你这心机深沉的女子!害了我姐姐,早晚都要死在我的手里头!为了防止你打些小聪明,我可不想让你这么快醒来!”澜惠的秀目里带着仇恨。   她迅速过去,想要打晕她,姜瑾却从头上拔下钗子刺在了她的肩头上,意图逃跑。   澜惠拾起桌上的瓷杯向她砸去,精准的砸向了她的脑袋。   一阵血从她额间缓缓留下,剧痛之后她昏迷了过去。   “该死,没这么容易就砸死她了吧!”澜惠过去查看,还好!没死!   她还不想让这个恶毒的女子早早的死去!   忽然听到外头有声响,从客栈上头窗子看过去,是一群兵卒在寻找什么。   看来不能够久留在此了,这些人一定是拿寻这姜瑾的!   澜惠找了块布将地上的人儿头部包起,再以纱布掩面,不让人看清其面容。   而后从后窗带着人跃下,找到自己的马车。   另一边,心腹念念道:“姜瑾,想不到竟还有人对付姜瑾。”   尉迟弈先前听他说过,这纳兰清如与其的恩怨。   蓦地,看到前头有一辆马车与他们同行,风将窗上的帘子吹去,也吹开了姜瑾面上的纱。   “是她。”   尉迟弈对着心腹暗道了几句。   马车内方才的那名配合做戏的女子已经惨死在一边,他嫌占地方,便将女子抛了下去。   心腹的马车加快,然后从道路中拦下了澜惠的马车。   “什么人!”她道。   “留下马车里的人,饶你不死。”   尉迟弈听到澜惠的声音,顿了顿,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她。   其冷哼了一声,说道:“如此狂妄,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澜惠飞身从马车上跃下,纳兰清如的心腹下去与她过了几招。   尉迟弈趁此,挪动身子凑近过去,从那小窗凝着昏睡的姜瑾。   是她,确实是她。   他在马车里发出提醒的声音,心腹决定不予她多纠缠,免得误了大事。   澜惠被瞬间震开好几步,心腹趁此进了马车里,将姜瑾抱了出来。   “你休想!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同我抢人!”她上前欲要拍开他,却反手再次被击退,吐血。   “我家主子要她,你最好不要同我们家主子过不去!”纳兰清如的心腹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家主子是何人!”澜惠瞬间去掀开马车的帘子,随后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是阁主……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她落了空,踉跄后退几步被击打在了地上,捂着胸口。   她不是此人的对手!既然如此,那就在此杀了姜瑾!   澜惠突然目光凶狠,朝着其抱着的人儿就冲过去。   心腹忽然见她如此,没来得及及时闪开,人儿的左臂被划伤,一道血痕。   姜瑾的秀眉蹙了蹙,醒了过来。   但见头顶上的人很为陌生,她挣扎不过,却被人直直的扔进了马车里头。   尉迟弈稳稳接过,发出一声闷哼。   “放开我。”黑暗之中,她瞪着人。   “放了你,你就走了。”一声森然的桀桀怪笑传来。   姜瑾震住,这声音,难道是……   七皇子尉迟弈!司真阁的阁主!他已经出城了!   不妙,这下不妙了。这么说来,她也跟着出城了……   她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这么想着,左臂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她发出了疼声。   姜瑾被禁锢的死死的,加上时而传来的刺痛让她面目发白,再无力动弹。   漆黑之中,看不清尉迟弈的神情,但听得那怪笑声,就知他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左臂上传来一阵湿润,一片柔软舔舐着她的伤口。   姜瑾大惊,嫌恶的推开他,道:“你在做什么!恶心。”   “现在没有大夫,我就是大夫。”他阴森笑道。   自相矛盾!她推搡不过,在他的怀里乱动弹。   尉迟弈怪笑的警告道:“姜美人,若是再动弹什么,我便吃了你。”   姜瑾嘲讽的死死的咬牙,她一动也不敢再动。   外头澜惠与心腹过招,心腹将其打得连连败退。   忽然就在此时,身后有一阵马蹄声赶来。   马车里的她瞬时想要起身呼喊,但口鼻却被上头的人捂住发出不得。   尉迟弈对着外头阴鸷喝道:“你们主子就是这样诚意接待的么!还不快赶路!人都追上来了!”   心腹转头一看果然,一下子急切将澜惠以全部功力击碎了她的五脏六腑。   其瞬时口冒鲜血的躺在了地上。   马车瞬间快速的赶路,逃之夭夭。   身后的禁卫军赶至,发现的澜惠,结果已经死去了。   再检查一下马车里头,根本无人,但发现了一块面纱。很显然这里之前是有人的。   “你们在这附近仔细的搜索一番,其余的人都跟我追上去!”其中一个发号命令道。   马车越来越快,姜瑾被捂得快要窒息,就在此刻,覆上的手离开。   她心中痛恨无比,甚至也在恐惧着。   “你要带我去哪!”   “去哪里。自然是去凉国了。”尉迟弈阴阳怪气道。   ……凉国!!!姜瑾唇色发白。   “外头驾马的是谁……”   “鬼知道呢。他说他的主子是纳兰清如。”一声轻蔑。   ……纳兰清如,是纳兰清如……   姜瑾整个人的灵魂如同被抽去一般。   从地狱中回来,却再度要跌进地狱里。   “美人,我会保护你的,不用怕。”尉迟弈鬼魅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   “不如你做了我的女人可好?”他怪笑道。   姜瑾什么也没听到了,如同一滩死气沉沉的死水一般。   “你在想什么。”尉迟弈带着鄙夷道。   “可否放我下来。”姜瑾问道。   他轻嗤,“放你下来,你逃了怎么办呢。”   “我不会逃的。”她道。   尉迟弈无动于衷。   姜瑾强行将自己所有的悲伤与愤怒,还有恐惧一一都压制下来。   她现在不能够自乱阵脚,她得好好谋划,如果到了凉国,到了纳兰清如的地盘,该怎么对付她,该怎么保全自己的安危。   其实,退开一万步讲,也许她与纳兰清如终究有一场决断。   她们在不同之国,所以不能够顺利的扳倒对方。   姜瑾也厌倦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局面。   她想要扳倒纳兰清如,必须自己上场,任何人都不能够替代她。   所以她想开了,或许这是上天的旨意,让她直面纳兰清如。   这次去凉国,就当她是主动去的!   只是要让母亲与父亲,还有他们,都要为自己担心了!   姜瑾开始思忖最坏的局面。   纳兰清如想要拉拢尉迟弈,必定是他身上有什么可以被利用的,作为被利用的一方,处境待遇应该不会差了去!   方才他说若做了他的女人,他便可以保护她的安危。   那么,暂时让她做一个最坏的打算。   尉迟弈的为人她清楚,是不会对一个女人付出真心的。他到了凉国之后,虽然是被利用的,有自己的一番处境。   但终究是到了纳兰清如的地盘,全部皆有纳兰清如做主。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所以,姜瑾把希望堵在尉迟弈身上,要靠他保护,这一条是绝对不可行的。   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她也不一定要对他刀锋相向,至少要与他和睦共处。   为自己争取一些好的处境,伸手不打笑脸虎。   想完了尉迟弈,再来想想她。   她是中途被纳兰清如的人给劫来的,若回去了,必然是意外之喜。   纳兰清如会怎么对付她?不会直接将她杀了的,而是想法子折磨她。   最坏的局面不过是,她被其囚禁在一个无人之地,被狠狠的以各手段折磨。   她是凉国的皇后,权势力大。   姜瑾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   幸亏君无弦留了一手。在那之前,凉宫里有一位他安插进去的人。   只要找到那位妃嫔,她就能够有办法。   把被动,变为主动。   所以姜瑾要主动翻转自己的处境,没有人可以帮她,她需要自己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   一进宫,她要赶在去见纳兰清如之前,见到那位妃嫔,然后请求她收自己为婢女。   这是先发制人。介时,纳兰清如下手就晚了,已经被她抢先一步了。   姜瑾要为自己制造处境,这就是她的唯一目的与想法。   但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尉迟弈这里不难搞定,因为她与他没有直接利益的冲突,他自然是可以事不关己。   而外头的人,是纳兰清如手下的人,自会想尽办法无论如何都得带她去邀功。   那么得过了那一关,后头的路总归比开头要好那么一些。   万事开头难。姜瑾不怕,也不缺乏勇气。   经历过这么多大风大浪,她只会越挫越勇。   “别想了,再怎么想,也逃不过的。”尉迟弈鄙夷道。   “谁说我要逃了呢?有阁主大人相陪,这是阿瑾的荣幸。”她说道。   “这么说,你想成为我的女人了?”他森笑着靠近。   姜瑾自觉与其拉开一段距离,道:“这么一直抱着,阁主大人的手不会酸的么。”   “还好还好。”尉迟弈怪笑道。   纳兰清如的心腹驾着马车,一路刻意绕了几个弯子,从小路上抄近路走。   “有美人在怀,我乐意不过。”他阴恻恻道。   姜瑾噗嗤以鼻,嘲讽道:“就要被人卖去凉国了,阁主大人竟还能够这样坦然自若,真是佩服。”   卖?尉迟弈讽刺道:“要说卖,那也是你比我先卖,不是么?”   她道:“开个玩笑话而已,还请阁主大人海涵。莫要当真,与我这等小女子一般计较。”   他阴鸷的将她重重扔在了一旁,嫌恶的以帕子擦了擦手。   “你若再多言,我就杀了你。”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阴沉。   姜瑾见他不是说谎的,于是便噤声了。   此人情绪多变,阴阳怪气,早就在司真阁里见识过了。   她的左臂伤口牵动,面目疼得抽搐了几分,但还是强忍着。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   姜瑾觉得他多半有病,不过也正好得了空隙,她是故意激他放开自己的。   蓦地过了会儿,似乎见她没发出什么声响,他便又将她拉了过来。   “本阁主怕冷!你自己坐上来!”他阴森道。   ……她熟视无睹,偏头望向另一边。   尉迟弈特意去刺激她左臂的伤口,让她疼得整个人颤抖,趁此被他抱上了他的双腿上。   “还是这样暖和!”   姜瑾疼得眼泪都掉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她的身子轻颤,强忍着。   她要强的性子绝不允许她再疼出声来!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肢上。   却似有若无的顺势想要摸去别的地方,姜瑾咬牙抓住了他的手。   “不愧是君无弦的女人。也不知,他有没有尝过你的滋味?”尉迟弈阴然道。   对于这种挑衅的话,她却冷嘲道:“清心寡欲了数年,七皇子殿下已经开始按捺不住春心了么?”   他听到这个名讳,瞬间手上发力,掐住了她的腰肢。   姜瑾闷哼出声,卑鄙的小人!   “我从来不对女人这样的,你还是第一个,总是喜欢挑衅我的女人。”尉迟弈又换了一副语气,在她的耳旁轻声道,手上却在按揉她的腰肢。   “拿开!”姜瑾甩开他的手。   “我在疼爱你啊。”他阴恻恻道。   恶心,恶心,恶心!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的情绪平复,身子被恼怒的微微颤抖。   “别给脸不要脸!”尉迟弈将她奋力一推,姜瑾的额头撞到了马车的边缘,发出一声重响。   外头纳兰清如的心腹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没有多言。   她感觉额上有鲜血在流下。   他却又重新将她揽了过来,在自己的怀中,带着疼惜道:“美人,疼吗?”   姜瑾被他的反复无常,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阴阳怪气的人,还是不要再搭理他的好。   尉迟弈想要凑过去,舔舐她额头上的伤,却被她推开道:“你此举,令人作呕,为何要做这种事情。”   “令人作呕?没有啊,多美味啊。美人,让我替你舔掉吧。”他说着,目光却忽然变得阴狠起来,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姜瑾不想与他正面起冲突,一动也不动。   尉迟弈轻轻伸舌,将她额头上的伤口舔舐了一番,而后擦了擦嘴角,说道:“这样便好了。”   他很是满意。   她的脖颈被他略加重力道掐着,道:“到了凉国,你就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好的。”   姜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一片暗黑中以眼神凌迟着他。   “说,要不要。”尉迟弈阴鸷着加重力道,责问道。   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蓦地松开手,似在思忖着,问道:“君无弦怎么唤你的?是叫你瑾儿,还是姜儿?”   姜瑾听到这两声,鼻头微微泛酸。   逊之会唤她瑾儿,君无弦会唤她姜儿。   但是绝对不能够让他这样唤她,玷污了她的名讳!   她开口道:“阿瑾。”   尉迟弈略微想了想,道:“那我就唤你小瑾吧,如何?”   “如何?”他青黑着脸再次问道。   “好。”   他转瞬又恢复了笑容,说道:“这就很好。”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就要小瑾服侍   姜瑾很疲惫,疲惫到忍不住就这样睡了过去,靠在了马车上。   很多事情,她想逃避,可那件事情却一直的在你面前晃啊晃的,强迫你去面对它,解决它。   “睡了?”尉迟弈问道。   她发出了浅浅的鼻息声。   已经太累了,累的没有办法再去多说一个字,多想一件事。   好想永远这么睡下去,睡下去。   尉迟弈去探她的额头,上头细汗密布,烫手的可怕。   “死不了。”他收回手,以帕子擦拭了手。   姜瑾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头顶的帐帘,缓缓转过头去,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陌生的房内。   尉迟弈推开房门,她首先看到的是他的木轮椅。   他转动着轮椅,来到她的床榻边,嘴角带着鬼魅的笑,问道:“小瑾,好些没。”   她还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欲要起身,见左臂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   额上的湿润布巾掉在了被褥上。   “我这是在哪里。”姜瑾问。   “我们很快就要到凉国的都城了。”尉迟弈转动了轮椅,望着开着的木窗说道。   “我问你一件事。”她忽然道。   见他感兴趣的看着,她接着问道:“你是想要看着我死,还是看到活生生的我。”   尉迟弈略一思索,道:“我当然是想看到活生生的小瑾了,也绝对不会让你死。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上。”   姜瑾得逞。她道:“我与纳兰清如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此番若是到了凉宫,她定会想法设法的折磨我到死,而你,充其量不过是个她邀请过来的客人罢了。你没有权力做主,向她讨要我。”   激将法。百用百灵。   尉迟弈笑容骤歇,面目黑沉道:“要一个人而已。”   “可我并不是别人,我是她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姜瑾提醒道。   他冷哼了一声,手上转动着两颗玉球,道:“那便等着看吧。”   她还想,自己到宫里头能够寻到君无弦安插的那位妃嫔,借机做其婢女是最好的法子。   但是来不及,来不及去寻。   要赶在进凉宫之前,就给自己定一个身份,一个处境。   这样纳兰清如就没有办法私自对付她,带走她。   姜瑾知道算计利用尉迟弈是多么可怕的后果,但是不得不如此做。   更何况,她是巧妙的运用他对她的兴趣,也不想让她去死,才刚好凑巧的。   “小瑾,你真的愿意成为我的女人么。”尉迟弈阴恻恻问道。   她道:“哪有这么快呢。不过,阁主身边好似缺一个婢女吧,这出入没有个婢女也不方便。”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我怎么会让你仅仅只做我的婢女呢。”他桀桀怪笑着。   姜瑾眉头紧紧蹙着,见他一边笑着一边转动木轮椅出了房门。   “今夜再动身。”他没了笑容,掩上了门。   此时,不正是最好的逃跑时机吗?   虽然她已经认了,也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想回去的念头一点也没有减少过。   姜瑾看着木窗,下面是一片荒野,这客栈到底是在何处?   她想了想,别说是从这里跳下去了,如何回去,路上会不会碰到劫色的山贼或者被再次抓了回来,也是个问题。   还是不能够轻易冒险,不然只会得不偿失。   她在木窗子边来回的走动思忖。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在房内寻纸笔,果然有。   姜瑾迅速在纸上写了一些话,而后在房内不显眼又能被发现的地方放好。   这样,这之后追过来的人,一定会挨个客栈盘查,搜到这张留信的。   只要能告诉君无弦他们此行去的是凉国,而且尉迟弈也会去凉国,就能够来救她了。   房门外,尉迟弈并未离开,而是在此观察了她好久。   看到那张书信,他眼中的锋芒毕露了出来。   夜里,纳兰清如的心腹进了房门,将书信收进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在床榻旁,将姜瑾打晕,扛着到了马车里头。   尉迟弈对着一旁昏迷的她道:“睡吧,一觉醒来,你就会发现自己,已经在凉国了。”   又是一阵森然鬼魅的笑声。   马车一夜无休的赶着路。   西谟的禁卫军们跟丢了,败兴而归,留下部分人在此,剩下回去通禀。   即墨却一路从未放弃过,他根据马车碾压过的痕迹一路跟踪过去。   但是越走越远,直到三道分岔口,每个分岔口都有不同的马车痕迹,数道缠绕在一起,让人无法分清。   他愤愤的一拳砸下。   君无弦一夜未合眼,带着禁卫军寻觅,但终不得。   蓦然,他发现一处偏僻的客栈,带人上去探寻。   上楼到了每间房,其中在一个房内,床榻上搜到了一物。   这是姜瑾所留的后手。   她在写书信的时候,生怕会有什么意外,不放心,所以将自己身上一物放在床榻上,用被褥遮盖。   她知道,如果进来搜查时,必定会掀开被褥,这样,便能够发现了。   君无弦拾起那物,道:“是姜儿的。”   “王侯大人,姜大小姐在此客栈歇脚过,属下立即去盘问掌柜。”   其中一名禁卫军下楼盘问,掌柜的就说看到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女人进了马车里。   细细盘问过后,掌柜的说,总共有三人。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瘸腿的,还问他去寻了木轮椅。   之后天亮时,便朝着那前头的方向驶去了。   禁卫军将消息告诉君无弦。   他心头已了然。尉迟弈,也在同一个马车里,他要带她,去何处。   于是得到消息之后,便按照掌柜的所指方向过去。   然禁卫军不知的是,掌柜早就事先被收买,说了部分实话,但最关键的那条还是假的。   有了大量的财钱,本来这处生意就不好,他早就想卷铺盖走人了。   也不怕他们回来质问。   君无弦走至一半时,忽的对禁卫军密语了几句。   有一队人马便原路返回,许久过来说,掌柜的跑了。   他便能确定,那家客栈的掌柜被收买了。   即墨从前头回归,碰到了君无弦,便说明前头的状况。   他也是从那掌柜的听说,没想到碰到了一起。   马车的痕迹已经不清楚,三条道路,经过一夜的行驶,怕是已经追不上了。   君无弦什么也没多言,只是命令禁卫军三道分走。   “可是大人,这样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另一个禁卫军及时的捣了那说话的人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毕竟王侯大人,已经够难过了。   “是,大人。”   兵分三路,即墨也愿意同他们一起。   姜瑾是听到外头嘈杂的人来人往之声醒来的。   她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尉迟弈带有些古怪的眼神。   猛然推开,她坐至一旁,在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掀开小窗的帘布,浑身轻颤着。   ……这里,这里……   是凉国的都城。   “来咯,新鲜的包子。哎,对咯。”   “哎那位大爷,要不要过来看看我这……”   叫喊声拉客声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这就是凉国的都城。   并不比她西谟的盛世来的差。   姜瑾缓缓放下帘布,若有所思。   “怎么样,凉国看起来也不比西谟差吧。或许这里,是个很好的谋生之地。”尉迟弈道。   她看着他恢复了正常,垂首想着过会儿应当就是要进凉宫了。   纳兰清如一定是瞒着凉国皇帝的,所以待会自然有宫里头的人接应。   姜瑾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若是纳兰清如的人硬是要将她拖走,尉迟弈能钳制住么?   “美人看我做什么?”他眼里不可孤傲的轻蔑一声。   “阁主的这腿……能治好么?”她忽然问道。   其实她的这句话,是有隐藏的涵义的。   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试探。   尉迟弈似乎被她的这个问题给问到了,愣了一瞬,然后嘲讽道:“多少年了,治得好就见鬼了。”   姜瑾没言话了,听着马车外头热闹非凡的人声,心中有点忐忑起来。   他喜欢观察她,于是便问道:“你还紧张?”   “身处异地,多少有些。”她已经强行让自己稳重下来了。   他“哼”了一声,目光遮掩不住的鄙夷。   姜瑾忽然就了解了这个人了,他翻脸无情,情绪多变。   上一瞬对你笑,下一瞬就能让你死。   很少像此刻一样,还能正常的与人对话。   指不定,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变卦了。   不管怎样,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一些。身处外乡,只能靠自己了。   永远,永远都不能想着依靠他人。   马车变了个弯,行径了一会儿,渐渐没有人声了,姜瑾感觉到一丝森寒之气。   她忍不住拂开帘布探看,是宫墙,到了凉宫了。   这里背阳,显得更加孤清许多。   马车骤然停住,姜瑾的心也跟着漏跳了半拍。   纳兰清如的心腹与某人在密语着什么,随后便掀开了帘布,只见外头早已有准备好的木轮椅。   看来是有备而来的。   尉迟弈转头看了一眼姜瑾,朝她伸过手去。   她还以为他要好心的带着她一起走,这样可以免于被纳兰清如的人带走。   结果,他道:“还不快扶我下去。”   她暂时隐忍,搭着他的手,搀着他下了马车,坐在了木轮椅上,如释负重。   “带阁主去安置的房内。”心腹吩咐另一人道。   那人推着尉迟弈的木轮椅,就要离开。   姜瑾上前唤住道:“等一下。”   他嘴角带着诡秘的笑。   她上前道:“我是阁主大人身边的婢女小瑾,由我来就好。”   言完,她便取代那人,缓缓推动了木轮椅。   心腹绕到了姜瑾的面前,阻止她道:“姜瑾,姜小姐。我们家皇后娘娘有请。”   她的眉头微蹙了蹙,推着木轮椅的玉手骨节有些发白。   见她站在原地不作声,再次道:“请吧。”   “我先推阁主去房内,过后再来。”姜瑾推脱道。   心腹道:“皇后娘娘的命令,姜小姐敢不从么。”   她的视线盯着尉迟弈的后头。   要靠他么?只能赌一赌了。   “阁主,你方才在马车上不是说。路途遥远,想要小瑾伺候你沐浴的么?”姜瑾轻声询问道。   坐在木轮椅上的他嘴角扬起了弧度,说道:“是说过,一时忘了。”   尉迟弈对着心腹道:“先让小瑾伺候我沐浴,再让她过去皇后娘娘那边。我相信娘娘她,不会不通融的吧。”   心腹有些迟疑道:“娘娘已经为阁主安排好了婢女,可以……”   “我就要小瑾,不行么?”他的眉目间隐隐有些阴鸷,全然没了耐心。   到底是主子需要的人,罢了,这姜瑾也逃不出宫里头,暂且让她过去伺候。   于是心腹道:“可以。”   姜瑾推着木轮椅,疾步的离开,那人在前头为他们引路。   一路上,她的心跳都如鼓一般,面上也带着细汗。   弯弯绕绕的来到了房间后,那人关照了一番便退下了。   只剩下她与尉迟弈二人,她终是松了口气。   “开始伺候吧。”他对着她道。   姜瑾的身子僵了僵。   “怎么,小瑾不愿意。”尉迟弈按在轮椅上的手,渐渐用力。   她灵机一动道:“我去打水。”   他却高声在外头唤道:“来人。”   走进来两个婢女,问道:“公子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我要沐浴。”   婢女了然,一个去打热水,一个去准备换洗的衣裳过来。   “小瑾愣着做什么呢?为我脱衣啊。”尉迟弈看着一旁木墩墩的姜瑾,阴恻恻道。   她僵硬在原地,迟迟不肯动作。   “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要是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他森森的威胁道。   他的这话意,就是在说,他完全可以将她拱手给纳兰清如,让她折磨。   “……是。”姜瑾垂首。   好女不吃眼前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暂时的苦楚没什么,都是为了日后,都是为了自己。   一番宽慰过后,她颤着手,靠近他。   尉迟弈帮她一把,将她用力的拽向自己,贴着他。   “脱,小瑾。”他的眉目阴阴然。   姜瑾咬牙闭眼,一点一点将他的外衫褪去。   只剩下最后一件底衬。   她以指头轻拂,尉迟弈的上半身完美的线条便裸露在了外头。   “还有。”他提醒道。   底裤……不行,绝对不行!   姜瑾转过身道:“我一个未过门的女子,不大方便做这种事情。剩下的,还是请你自己脱吧。”   尉迟弈一把将她整个人搂住,强迫她坐在了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上。   “小瑾,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在她耳旁道。   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知道什么是苟延残喘么。”他问道。   姜瑾一动不动,一声不应。   尉迟弈忽然将她推开,她踉跄的从地上起身。   他用力的锤了锤自己的双腿,眼神发狠道:“这就是苟延残喘!”   她的瞳孔瞬时放大收缩。   蓦地,两厢无话间,尉迟弈转动轮椅,去了屏风后头。   两个婢女进来看她呆怔的模样,没往心里去,将热水都倒进了木桶里,而后把准备好的干净的衣裳搭在屏风上头,将褪去的脏衣裳拿了下去。   “奴婢伺候公子沐浴吧。”   她道:“请你自己洗吧,我不会伺候人洗浴。”   “你给我过来!”他咬着牙,面目铁青,似要杀人一般。   “小瑾,进来。”尉迟弈唤道。   姜瑾的脚步自然而然的缓步走了进去。   待一隔之间的屏风处停住,听见他进了木桶里。   身旁有一盆玫瑰花瓣,她闭着眼睛全部倒进了木桶。   这样,就能挡住不该看到的了。   “你在干什么!倒我脸上了!谁要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尉迟弈恼怒道。   姜瑾忍笑。   她道:“请你自己洗吧,我不会伺候人洗浴。”   他伸手将她拉近自己,她直直的被人扯过去,胸口撞到木桶边缘,疼出了声。   “小瑾,你现在是我的婢女。不听话的婢女,我有很多办法处置她的。”尉迟弈怪笑道。   “给我擦背!”他冷了声来,笑容骤然收歇。   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姜瑾从屏风上拿下来布巾,沾水擦拭着,眼睛却看向外头,心中念着四大皆空。   尉迟弈将木桶上的花瓣嫌恶的皆捞了出去。   她只是在他的肩头重复的擦着,擦着,眼睛望着外头,想的出神。   他面上青筋暴起,忍耐不得,拽住她的手使劲往下。   姜瑾如同被刀割了一般的惊吓,连忙抽回手,扔了布巾。   转身过去,喘息平定自己。   “即便是你的婢女,男女也授受不亲,更何况我一个没有出阁的女子,怎么能……”   “你是在强调你未出阁么。”尉迟弈打断她道。   姜瑾兀自走出了屏风,蓦地,闭眼推进来木轮椅。   她又转身背对着他,说道:“什么时候洗完再使唤我。”   “终究是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这点做丫鬟的轻巧活都不愿意干。你还能做什么呢?”尉迟弈嘲讽道。   她知道他的脾性,遂不多言。   泡了许久,他寒声道:“洗好了。”   姜瑾伸手,将屏风上搭着的干净衣裳取下来,手臂伸后递过去,并未转身。   “你知道我的腿疾,我无法从木桶里起来。”他道。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打听云妃娘娘   无法起来,方才是怎么进去的?靠手撑着不就跃进去了吗?   同理,为何不能出来。   她一个女子,如何将他抬出来。   姜瑾高声唤道:“麻烦外头两位姐妹,帮我一把。”   那两个婢女一听到声音,就高兴的争先恐后进来。   到屏风处的时候。尉迟弈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两个小婢女被吓得一抖,怎么人看上去风度翩翩的,这性子却这么差。   难不成因为腿疾的原因,她们听说身残的人性子脾气都不大好的。   也难怪了……   尉迟弈两手搭在木桶边缘,轻跃了出来。   他擦干了浑身的水珠,刻意绕到了人儿的身边。   姜瑾闭眼,将衣裳递给他。   “你早晚要习惯。”他言完,用力迅速的将衣裳拿过来,她能感觉他的气焰。   一番沐浴过后,两个婢女在外头询问,“公子,请问奴婢们可以进来了吗?”   没有听到应声后,她们便走了进来,殷勤的过去想要给他系腰上的带子,却被其一掌挥开,瞬时青了。   小婢女委屈的要哭了出来,姜瑾愤愤不平,系个带子而已!   她目中燃燃的来到他身前,瞪着他,将两条带子用力往前抽紧,就这么以拉,而后打了个漂亮的结。   两个婢女看着目瞪口呆的,再看看公子,反而是带着挑衅的怪笑看着她。   “梳发吧。”她对着她们道。   尉迟弈如墨的青丝垂着,带着些湿润。   “束冠。”姜瑾想了想道。   七皇子年纪轻轻,却偏要装沉稳,若束起冠来,还要年轻一些。   两个婢女讪汕的推着木轮椅,为其束冠。   出乎意料的,尉迟弈没有反驳,也没有再讥讽什么。   看来是顺他的意了。姜瑾想。   没什么好不好伺候的,在这里服侍他,总比与纳兰清如起正面冲突来的好!   “公子生得真好看啊,是奴婢见过最好的男子了。”其中一个婢女感叹道。   姜瑾心底嘲弄。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她欢喜的那人。   “我知道,小瑾在心里头听着这话有些不顺耳,骂我呢吧。”尉迟弈阴恻恻道。   “没有。”   “唉,也不知公子这腿疾有多久了,若是能治好了该有多好啊,好可惜呀。”另一个婢女随心真诚道。   就是此言,姜瑾见尉迟弈燃起了杀人的冲动,她立马走上前去,支开了婢女。   “我来吧。”她道。   两个婢女不知怎么了,但见公子面目阴森森的,觉得好生可怕。   “你们下去吧,有需要再唤你们。”她沉稳道。   “是,瑾姑娘。”   她们记住了她的名字,这让她有些小意外。   尉迟弈的怒火渐渐消了一点,但一声不吭,让姜瑾认为其还在恼怒之中。   经过她的了解,他不喜欢任何人带有一丝同情的对他。   “你已经不是阁主了。不是那个想要杀谁就要杀谁的司真阁阁主了。”她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杀的人还少么。也不差那么几个。”他阴阴的眉头上挑,仔细的观摩着自己玉白的手。   她无话可接,束好了冠。   这样一看,若他是个正常的人,想必也是能俘获众女子的芳心吧。   “你不担心君无弦么。”尉迟弈问道。   姜瑾顿了顿,沉定了会儿,说道:“不担心。”   她与他,互相相信着对方。   虽然这次的离开,会让他为自己感到担忧急切,但是,她相信着。   无端的相信着。   “莫怪我不提醒你。凉宫守卫森严,你若想从此地传出类似书信之物,我保不了你。”尉迟弈哼道。   姜瑾轻笑,说道:“你为何要保我呢?”   他的眉目皱了皱。   “我再愚蠢,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静静道。   现在她是他的婢女,也只能暂时仰仗仰仗他了。   她若做了什么事情,他可以保她,但会把他牵连。   这样的长期“守卫”,她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打了水漂了去。   “你现在是我的婢女,但若你有半点不合我的意,我便将你赶出去,听到了么。”尉迟弈搭在木轮椅上的手微微用力,眉间带着阴鸷。   “我平生,最恨背叛。小瑾,你若是敢背叛我,你知道后果的。”他如地狱的鬼魅一般对着她邪笑着。   姜瑾微微敛目,道:“我知道。”   “我不喜欢被无关的人服侍,将那两个婢女打发走吧。”尉迟弈难得的正常道。   她总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人不喜欢被陌生的人服侍。   “可是,缺了她二人,这往后打水洗衣端盘子等那些杂货,可就是我干了。”姜瑾有些无辜道。   他咳了几声。   “留着吧,好么?”她诚恳问道。   尉迟弈没有作声,自行转动着木轮椅去房内其他地方。   通过这几个来来回回的“交锋”,姜瑾是明白了。   虽然他阴晴不定,但要是好好同他说话,指不得他就也能同你正常的谈话。   然有时候,她还是摸不清楚他的心思。   比如,这个时候。   “小瑾,还不过来!”尉迟弈的语气里凭端的增添了些恼意。   说翻脸就翻脸。   姜瑾这般想着,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些书卷上的灰尘呛的我不舒服。你去打扫打扫。”他嫌恶的放下一卷书,伸出帕子左擦右擦了一番。   她默默的望了过去,有病啊……   明明很干净啊,哪里来的灰尘?莫不是他傻了吧。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你想忤逆我?”尉迟弈不耐烦开口道。   她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好吧。   姜瑾伸手拂了拂,确实没有什么灰尘。   按理说迎接他这样的大客人,纳兰清如早应该派人一番收拾过了。   那他现在这是做什么?   她想了想,道了句,“是,我这便下去寻擦洗之物过来。”   姜瑾缓缓掩好房门,但并未离去,而是选择在一旁默默探听。   她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这不是想要支走她么?   过了会儿,房中依然无声。   她凑近过去窗上看了看,发现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只见他从身上拿出来了什么。   想要仔细再看时,发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   姜瑾回头一看,示意婢女不要出声,而后到了不远处,见她手里拿着擦洗所需之物便拿了过来,说道:“这个我来吧。”   “不用了瑾姑娘,你还是进去好生伺候公子吧。这些粗使活,还是让奴婢来吧。”这个婢女经过先前的一事后就晓得瑾姑娘同公子关系不一般,于是更加恭敬。   “还是给我吧。”她强调道。   婢女只得交给了她,觉得她为人很好,便道了句谢。   姜瑾也对她很有好感,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琴儿,噢,还有另一位同奴婢一起的,叫心儿。”她和善道。   一个叫琴儿,一个叫心儿。有点难分。   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忙吧。”   “是,瑾姑娘。”   姜瑾有些纳闷。明明她也是尉迟弈的婢女的,为什么自己感觉好像比她们高一等似的。   难道她们以为……?   她摇了摇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我不是说过了么?进门之前要叩门。”尉迟弈面上森寒的转动着木轮椅过来。   她道:“你没有说过。”   言完,便拿着擦洗的东西从他身旁经过,欲要去整理打扫一番。   她没见过这么爱干净的男子。明明已经那些婢女们在他们来之前,就擦过了。   不过,方才那婢女为何还要进来擦洗?姜瑾隐隐约约记起琴儿面上的绯红。   尉迟弈拉住了她的左腕,她先前左臂上的伤口被这样一带动,忽然想了起来,也就疼了起来。   “我说过了。”他的目光阴阴然道。   她重复一遍道:“不,你没有说过。方才,那是第一遍。”   他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咬牙道:“说过了。”   姜瑾心头愤愤,忍住道:“好了,说过了。”   他顺势放开她的手腕,如同什么也没做过一般。   她恼火的抬步就走去里间,一边擦一边还在想,她做什么要同他较劲抬杠呢?   明明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正常之人,再这样下去,自己也要跟着不正常起来了。   姜瑾平息了怒火,心中默念,她现在是在别人的屋檐之下,唯一能够保全她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万万不能够让他憎厌自己,赶自己走。   她还要想法子联络君无弦。   身在凉宫,她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西谟。   之所以不愿去想,只是因为她不想将自己变成那般脆弱感伤之人,现在这个处境,也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必须尽管的将自己融入到这个处境当中。   对,就是这样。   姜瑾擦完摆放着的书卷后,看了看盆里的水有些泛黑。   这里太招灰了……   她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不能让尉迟弈看到她这盆里的微黑水,不然她就吃瘪了。   方才,他能一探就说有灰尘,让他不适应。她就同较真说没有灰尘。   不能让他发现。   姜瑾有些不自然的将两只胳膊搭在面盆的前边缘,这样遮掩着欲要出去。   也许这个动作太过惹眼,尉迟弈道:“等一等。”   她缓缓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拿过来看看。”他道。   ……这人也太无聊了些吧。还要看脏水,难道是想故意羞辱她一番?   姜瑾没有法子只能走过去,然后道:“不过是水而已,有何好看的。”   “小瑾先前不是说,没有什么灰尘么。”他诘问道。   她的眼睛眨了几下,不自在道:“我去换水了。”   尉迟弈却在此时悠悠道:“我不喜欢那些下人为我整理打扫,从今往后,她们做的事情都由你来做。包括换洗的衣裳,铺被褥晒被褥之类的。”   这是什么歪理?所以她做的就比她们好吗?   姜瑾敛了敛眉道:“我不会。”   “那你就滚。”他转动着木轮椅,只给她一个坚毅的背阔。   她兀自端着面盆水出去倒了。   再回来的时候,在他的面前,好一番洗手擦干水珠。   而后看了眼天色,去他的床榻前铺着被褥。   铺着铺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今夜她住哪?睡哪?可有替她安排地方?   姜瑾打理完过后,来到他面前,试探问道:“我,今夜睡在何处。”   尉迟弈只是冷嘲笑了几声。   “我睡在哪里?”她再次问道。   “睡我这。”他手中把玩着两颗玉球道。   她抬眼敛了敛,平复情绪,道:“我虽是你的婢女,但绝不是你的通房婢女。”   “有什么区别么?”他嘲道。   姜瑾觉得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对牛弹琴,于是准备出去问问琴儿,能不能给她打理一间空房出来。   “你要去哪里。”尉迟弈厉声道。   “看看有没有空房可歇。”她道。   但却听到一声森然的冷哼。   “纳兰清如是你的宿敌。你夜里不睡在我这,岂不是更有机会让她杀你。”   一席话落,姜瑾的步伐顿了顿。   他说的有道理。她没有想到这一点去。   唯有时刻待在尉迟弈的身边,她才不会有危险。   但是,真要同他同房睡么?   “我对你的身子,没有兴趣。”他不害臊道。   她很想说,就算是有兴趣,你这腿疾也没有办法由着你。   如此想来,她是安全的了。   姜瑾差些忘了,她想着,他这一身的腿疾,如何行那种污秽之事?   所以她也不怕他对自己打什么坏心思了。   她沉吟了片刻,还是得出去。   “你还不肯?”尉迟弈问。   “被褥。一床被褥不够。”姜瑾说完,便信步出去了。   他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诡秘的笑了。   打地铺。这是一个好的法子。她想道。   凉国这么大,琴儿她们人在哪里?她如何去找她们问被褥呢。   姜瑾忽的想起,自己在路途上的计划。   她扫视了下周围,而后低着身子走了出去。   “请问,去哪里取被褥?”她拦了一个小太监问道。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小太监疑虑问道。   “噢,我新来的粗使丫鬟。”   “朝着前头走,去尚司局取,记得登名一下就行。”   姜瑾道谢了谢。   小太监欲要走,她却将他唤住,再次问道:“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想打听下,现这后宫里头,谁的恩宠最盛呢?”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对玉环,道:“这是进宫之前,我娘家的东西。劳烦了。”   小太监笑呵呵的接过,懂她的心思,知晓这新进宫的都想攀附。   “要说盛宠,还是云妃娘娘恩宠最盛。”   “不知这云妃娘娘是?”姜瑾试探问道。   “前段日子,从西域过来的大美人。才没几日就升了嫔位,现都是妃位了。你这丫鬟,想借此攀附吧?”小太监笑眯眯道。   她跟着陪笑了几声,连说是。   人走后,姜瑾开始回想着君无弦曾对她说过的。   他安插的人手。   如果她猜的不错,应该就是这位云妃娘娘了。   若有机会,一定要拉近一下才是。   她按照小太监指路的方向,一直朝着前头走,终是看到了尚司局。   姜瑾进了尚司局后,见到里头许多的下人来来回回的忙碌着。   “快点儿啊,都利索点,来赶紧在这登个名吧。”   “那边的,来搭把手啊,哎哟忙死了。”   她见自己被人给指明了,于是便跟着过去帮了个忙。   过后,那老婆子道:“瞧着你好面生,是新来的吧?要领宫裙,在那头。”   姜瑾点了点头,道:“多谢。”   老婆子有点古怪的瞧了她一眼。   她看到那边有领宫裙的地方,便领了两条合身的,而后再去领被褥的地方登了个名。   两床被褥,一个垫的一个盖的,还得加一个枕头。   这么多,她要怎么拿。   “你是新来的吧,要拿那么多,有点累。我帮你吧。”身旁一个婢女热心道。   姜瑾迟疑了会儿,说道:“不用了,谢谢。”   “没事的,我也是昨儿才来的,互相帮助嘛。”她笑着道。   “嗯好,谢谢。”姜瑾也不再推辞。   回去院落的路上,婢女道:“我是云妃娘娘的婢女,你呢?又是侍奉哪位主子的。”   她的脚步骤然停顿。   云妃。是云妃的婢女。   “怎么了?”   姜瑾道:“没什么,你叫什么?”   “百叶。”婢女道。   “噢。你唤我小瑾吧。”她顿了顿道:“我是公子身边的婢女,是皇后娘娘请来的为她所操琴的琴师。”   她只能如此诓道。   只见百叶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有些羡慕她。   “真好,我很喜欢琴的。若无事的话,我能过来找你吗?”她问道。   姜瑾犹豫了会儿点头道:“当然可以了。那我若无事也来寻你。只是云妃娘娘住在哪个院落,如何走呢?”   她在套她的话。   百叶就说,“下回我过来带你走一遍,你就知道了。”   她笑道:“那真真是好,谢谢你了。”   于是二人拿着被褥等物进了院落里,琴儿与心儿两个婢女见此有些纳闷。   姜瑾站定,说道:“今日多谢你了百叶。只是我家公子在休息,暂时不好打扰。”   百叶了然道:“没事我知道的,我就是过来帮你送送这些。那我走啦。”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小瑾,上来   她笑道:“好,谢谢你了。”   琴儿立即去搭把手。   “瑾姑娘,你拿被褥做什么呀?”心儿问道。   姜瑾有些不自然道:“公子怕冷。”   二人噢了一声,也没有再多问。   “快些拿进来吧。”她道。   于是被褥枕头之类的便拿了过来,放在了床榻上。   其实两个婢女心知肚明,这是瑾姑娘的,只不过知道女子都面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这会子,她们对瑾姑娘更加敬重了,指不定日后能成为她们的主子,所以自然要好生担待一些的。   被褥暂时放在床榻上,姜瑾佯势清了清嗓子。   琴儿与心儿立即明白过来,贼笑着掩上了房门出去了。   ……不是,她们出去做什么。   误会了,被误会了。   姜瑾暗道算了,在干净的地木板上,铺上了被褥。   将枕头放在上头,将盖的也一并折叠的稳妥。   这样就可以了。他睡榻上,她睡地下,虽然夜里会有些冷,但这样是最好的。   还有宫裙,春日里有些冷,她本晚些再穿的,但她现在必须得给自己一个身份。   那就是婢女的身份,如此一来,就方便许多了。   只是……同一个屋里,洗浴与换衣裳,有些麻烦。   姜瑾实在不放心尉迟弈。   她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在阅书。   这种人也会看书的吗?   好罢,她不能这么说。   “你看我做什么。”尉迟弈一边翻书一边问道。   ……此人身后长眼了吗,怎么知道她瞟他。   姜瑾道:“我打地铺,你睡床榻上。”   只听得一声鄙夷的冷哼,道:“这不是当然的么,你还想睡榻上?”   她被噎的没话说。   是她多话了,她以后再也不跟他多说一个字了。   一跟他这样的人说起话来,就得较真。   “你似乎太过冷静沉稳了一些。说吧,你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不相信,你来到凉国可以这么镇定从容。”尉迟弈瞬间合起书,面目青黑。   姜瑾道:“还能谋划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他森然道。   过了会儿,他开口道:“小瑾。”   ……这称呼让他唤出来就总感觉怪怪的。   她问道:“怎么了。”   “你同君无弦有过肌肤之亲么?”尉迟弈忽然问道。   姜瑾怔了怔。   “有?”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恼怒。   “没有。”她如实道。   他哼了一声,说道:“那便好。我不同肮脏之人在一个屋内,也不需要不干净的女子待在我的身边。”   有病。她再次在心底暗暗骂道。   这人是什么癖好。   姜瑾瞅了眼屋内的屏风,她在想,这屏风能不能给上个栓。   这样合起来的时候,她在里头换衣裳,外头的人也进不来。   她必须得提防他。   尉迟弈望了眼她身上,嫌恶道:“你几日未洗浴换衣了?还不快去。”   她也没有机会洗换啊……这几日一直在马车里不是被打晕就是被打晕。   今日一到凉宫来还要腾出时间伺候他。   姜瑾努了努唇,没道出来什么话。   “那木桶,我若用了,你下回也不会再用了。我还是去琴儿她们房里洗吧。”她忽然灵机一动道。   尉迟弈阴然道:“美人洗过的木桶,我自是不嫌弃的。”   她想了想,绝对不能够在他这样下流的人的房内洗浴。   她嘴上应了一句,实则心里却暗暗想着去婢女的房内洗。   天色不觉已经渐渐暗黑了起来。   先前她对纳兰清如的人说,将尉迟弈推回房内再过去。   但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纳兰清如现在已经知晓她在凉宫里了,又会想什么法子来对付她?   不管如何,都想打起十分的精力,面对她。   琴儿进来询问,是否此刻要用晚膳了。   姜瑾道:“去准备吧。”   琴儿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心儿与琴儿端着饭菜进来,摆在桌上。   她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也去用吧。”   蓦地,她看到桌上两碗饭。   二人退去后,姜瑾道:“我是婢女,不能够同你在一个桌上用膳。”   “我准你同我在一桌上用膳。”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缓缓过来。   她看了眼自己的那碗饭,看了一会儿。   “饭里有什么?”他问。   姜瑾搁置下碗筷,道:“我,没胃口。”   其实,她是害怕她这碗里被动过手脚。   所以,她想等到夜里在去御膳局找些吃食用。   “没毒。”尉迟弈道。   她有些狐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毒?万一你那碗没有,我这碗却有呢。”   他却眉头皱起,两碗米饭,都吃了一口。   姜瑾诧异道:“你当真不怕?”   罢了,他既然以身试毒了,她也不怕死了,再不济拉个一起死的也行。   她开动了,肚子已经饿扁了,吃的有些快。   “饿死鬼。”尉迟弈嫌恶道。   她不管他怎么说,填饱了肚子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也不知这以后,还能不能吃上一顿安稳的饭了。   纳兰清如现在还没有开始算计她,或许已经开始了,只是她还未察觉到而已。   这今后的衣食起居,她都要分外的小心谨慎才是。   “宫里头可以养狗吗?”姜瑾忽然问道。   “你要在我的院子里养狗?”尉迟弈面色有些铁青。   “猫也行。我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听着她无厘头的话,他道:“你敢养试试。”   姜瑾闭口不言,早知道就不说出来了,浪费口舌。   “你放心,有我在此,你的小命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没了。”尉迟弈嘲弄道。   用晚膳,她将碗筷收拾了一下,端了出去。   夜里的水有些凉,冻的手骨头有些疼痛。   她将这些碗浸在水里头,加了皂叶开始洗。   琴儿与心儿看见了,连忙将她扶起来道:“这万万不可啊瑾姑娘,我们来就好了。”   “瑾姑娘还是快些回房服侍公子吧。”说着,便将碗筷给拿走,打热水去洗了。   姜瑾木然了一瞬,回了房内。   尉迟弈已经脱去了外衫,上了床榻,束冠的发丝垂下。   她视而不见的来到自己打好的地铺上,决定和衣而睡。   “你洗漱好了么?”他问道。   噢……竟忘了。   “我现在就去。”姜瑾打算去琴儿心儿她们房内借用下。   “就在这洗。”尉迟弈命令道。   “不用了,影响你睡觉。”她找了个托词。   姜瑾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从琴儿她们房内借用了洗浴完回来。   迫不及待的就想钻进被窝里头了,凉国太冷了,比西谟要冷的多。   但是想想,还未熄灯,又起身去吹灯。   吹完灯后一片漆黑,她有点儿愣住了,而后伸手摸索着去寻自己打的地铺。   摸着摸着,忽然摸到一缕顺滑,才知是青丝,一瞬就弹了回来。   尉迟弈抓住了她的玉手,说道:“没想到你这么饥渴。”   ……饥渴。   姜瑾道:“吹了灯看不见,黑灯瞎火的。对不住了。”   他哼了一声扔开她的手。   她揉了揉手腕,而后摸索着地上,掀开被褥睡下了。   躺下的一瞬间,仿佛如释负重。   整个背脊脖颈都酸疼着,这会子舒适了不少。   还没等她睡过去,尉迟弈便开口说,“冷。”   姜瑾选择没听见,继续睡。   “冷。”他加重的又道了一遍。   冷就冷啊……讲出来也没有用。   她还能把自己的被褥给他么。   “你听见没有?”尉迟弈翻身向她道。   姜瑾睁开眼,道:“听见了。我也只有一床被褥。”   是不会给你的。   “你上来。”他说道。   ……上,上去?给他暖床?   她立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说道:“我睡了。”   “小瑾,上来,我冷。”尉迟弈伸手去掀她的被褥。   姜瑾被一声小瑾给唤的心软了软。   或许,真要将自己的被褥给他盖?   她想着,就当是讨好他吧。   她起身,将自己的被褥重重的扔在了他的身上,叠加了一层,说道:“这下不冷了吧!”   尉迟弈在一片黑暗里,面目阴鸷的可怕。   他将上头繁重的被褥扔了下去。   姜瑾暗道有病,便盖着被褥睡下了。   “我让你的人上来,不是你的被褥。”尉迟弈又开始刁钻道。   “男女授受不亲。若你其他方面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命人给你找个来。”她讽道。   只听得上头一声森然的哼声,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跟我睡一夜又如何?”   姜瑾翻了个身,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说话,她现在只想睡觉。   蓦地,忽然感到身旁一个重物落下,后颈一阵温热,随即腰肢上就被一只手环绕,冰冷彻骨。   她当即骇了一跳拿开他的手,转过身去,却有一片温软贴在了她的面上。   她恼羞成怒,抬腿要踢他,却见他以手抓住了她的玉腿,甚至往上抚去。   姜瑾气的浑身颤抖,对他道:“还不快上去!”   尉迟弈却桀桀怪笑,阴阳怪气道:“你身上这么暖,我为什么要上去睡冷床?”   她道:“你这样不行!我宁可去死,也不做你的婢女了!”   身旁的人僵了僵,面上的笑容骤歇,缓缓手上用力,面目带了些可怖,掐上了她如玉的脖颈。   他道:“那你就去死吧。小瑾,我们一起去死,如何?”   一声森然可怖的笑声传来。   疯子,他是疯子。   “你若再不规矩些,我便掐死你。”尉迟弈威胁道。   姜瑾面色涨红,似要无法透过气来一样。   他放开了她,见她拼命的咳嗽着,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草菅人命。”她的声音咳的有些沙哑。   尉迟弈只是怪笑着,他道:“我喜欢杀人,杀人很痛快不是么?特别是,杀你这样的美人。”   他凑近过去,鼻息喷洒在她的颈窝里。   “你看,我真的很冷。”他将如冰窖一般的手伸向她。   姜瑾及时的抓住他的手,然后瞬间放开,不让他探去不好的地方。   “让我抱你吧。”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蛊惑。   她颤颤着,又气又耻。   尉迟弈将手环绕过去她的腰肢,而后发出一声舒适的声音,想要更多的汲取她的温暖。   “你别这样!”她厉言道。   他忽的揽住她腰肢的手用力,恨不得掐住一片青紫来。   姜瑾疼出声,知道他根本不是人,就是禽兽!   他顿时翻身过去,将她压住,在她的上头握住她的两个肩头。   “你干什么!”她狠狠的瞪着他。   “睡你。”尉迟弈俯身向下道。   姜瑾急切之下打了他一巴掌,而后身子颤抖的脱离他的怀抱,起身在一旁站着。   他抚着自己的面颊,抬头酝酿了一下,而后眼里迸射出可怖的凶狠之意。   “小瑾不听话了。”他缓声诱惑,慢慢起身。   她一退再退。   “我只是想要一丝温暖而已,有这么难么?”尉迟弈质问她。   姜瑾浑身冰冷轻颤,她退到了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响。   “过来小瑾,我的腿,没有办法走。”他循循善诱道。   她不会上他的当。   “已经说过的,我只是做你的奴婢,并不是你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她兀自镇定道。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你乖一点好么。”尉迟弈恳求道。   蓦地,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过后,姜瑾想,他一定是平息了。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病,时而正常的如一般人一样,时而不正常的让人觉得可怕。   她缓缓走了过去,脚下却猜到了他的手,她立刻弹开。   “小瑾,睡吧。”尉迟弈和着她的被褥,躺下道。   姜瑾不放心,想要上他的床榻上去,却被他一把拽了下来,滚进了自己冰冷的怀里。   “就这样抱着,我很冷。”他急急道。   她屏气凝神的保持这个姿势不动,观察了一会儿。   尉迟弈身上确实冰冷如铁,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身上的暖意也渐渐散去,忍耐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他顷刻放开了她,侧身朝着另一边睡了过去。   姜瑾将被褥招了招严实,想着明日起来怕是要感风寒了。   她睁着一双眼,却不敢睡过去。   身旁有个可怖的人,她不能掉以轻心。   尉迟弈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昔日听人说起,当年的七皇子殿下本不是这样的。   这样想着,忽的萌生起一丝同情之意。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他也只是怕冷而已,方才她打了个喷嚏,他就放开了,说明并不是要害自己。   姜瑾对他的,也只有同情而已。   想起方才她打的那一巴掌,她心里有些愧疚。   默默的转头过去看了他一眼,想着第二日不会脸都肿了起来吧。   于是她就这么怀着歉疚睡过去了。   次日第一缕日头照进来的时候,姜瑾恍然睁开了眼。   她感觉到身上被缠绕,怔了怔,掀开被褥一看,是尉迟弈的手。   失策了。   她将他的手拂开,幸好自己是和衣而睡的。   外头琴儿与心儿在叩门,问道:“公子与瑾姑娘起了吗?”   ……这话问的。   姜瑾迅速整理了理,而后将被褥随意盖了,刚好将尉迟弈的头给遮掩在了被褥里头。   她起身去开了房门,道:“有劳你们了。”   “没事的瑾姑娘,昨夜同公子睡得好吗?”心儿脱口而出。   琴儿捣了她一下,心儿立即闭口,勉强笑道:“呃,瑾,瑾姑娘我……”   她有些结巴起来。   姜瑾知道她们误会了,面色也不大好,只是正色道:“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和公子,没有什么的。”   于是接过她们手里头的面盆水与洗脸面巾就走过去了。   “让你多嘴!”琴儿道。   “我,我这不是忘了吗。”心儿心虚道。   两个婢女也跟着走了进去,心儿忽然疑惑道:“奇怪,公子去哪里了?”   “还在睡着。”姜瑾想也没想接口道。   睡着?床榻上没有人啊。   琴儿示意她不要多说话,给她指了指那地铺,露出的一缕青丝。   二人都了然于心。   “那我们都下去了,瑾姑娘有什么事再来唤我们。”   “好,谢谢了。”姜瑾洗完,去外头换了盆干净的热水。   她来到地铺旁,对着尉迟弈道:“该起了。”   但却迟迟未见动作。   她狐疑的掀开被褥,见到他如婴孩儿般的睡相,以及那面上的红印子,心下更是愧疚。   姜瑾道:“……该起了。”   依旧是没有声音。   她探手到他的额上去,发现有些烫。   起热了。她起身想去请郎中过来,却被一手拉住了裙摆。   “你敢擅自去请郎中,我便杀了你。”尉迟弈面上带着些热意道。   他怎么猜到她要去请郎中的。   姜瑾道:“不请郎中,你能自己好?”   尉迟弈从她手中夺过温热的面巾,是她先前心中有愧,想覆上他脸上去的。   他将温热的布巾搁置在额上,道:“没用的女人。”   她一听这话,就甚是恼怒了起来。   “好,你睡着,我走。”她较真道。   尉迟弈却道:“你若敢走,我就让你的双腿变的和我一样。”   姜瑾回头,看他漆黑的眼眸里迸射出的寒光,便停住了脚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公子会不会打你   “你想怎样。”   “纳兰清如今日定会来看我,你好好想想,怎么救自己吧。”尉迟弈说道。   他是其请来的贵客,所以一定会抽空过来关照一下,顺便谈谈他们的合作。   如果这个时候,姜瑾与她正面起冲突了,那便无法大事化小了。   “什么时候。”她敛了敛眉。   他还未开口,琴儿便跑了进来,说道:“瑾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怎么办?这是她第一个从脑子蹦出来的话。   尉迟弈阴鸷的眉凝起,他道:“去屏风后头。”   言完,琴儿便将木轮椅推过来,扶他坐上去。   姜瑾对琴儿关照道:“你与公子去迎接皇后娘娘,我暂时不便。”   于是便按照他所说的,去了屏风后头。   现在这个时候,不好与她正面起冲突。   今非昔比,她现在已经不在西谟了,而是在她的地盘之上。   而她是这个宫内的皇后,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现在她却只是一个婢女而已,随意由她打杀。   姜瑾现在可以做的,唯有躲起来,好好探听探听他们所说的话。   然后从中获取些信息。   琴儿缓缓推着尉迟弈出去,纳兰清如风姿卓越的摆驾进来。   她嘴角带着邪笑道:“阁主大人,初次见面啊。”   他道:“现在已谈不上什么阁主了。”   她走了过来,道:“本宫昨日命人接阁主入宫,想着舟车劳顿,便没过来瞧一瞧了。今日正好,阁主昨夜睡的好吧?”   纳兰清如似有若无的看向了他面上的红印子,已经消退了一些了。   “全然多靠皇后娘娘的关照,一切都好。”尉迟弈道。   “那便好。这外头风大,本宫听说阁主怕冷,不如屋里头说话罢?”她摆着妖娆的身段走了进去。   纳兰清如一进屋,看到地上打的地铺,眼睛亮了亮,尖声道:“哟,这是阁主想的花样?”   尉迟弈道:“是我身旁服侍的婢女所睡。”   她转身搔首弄姿,问道:“婢女?”   他缓缓转动着木轮椅,姜瑾就躲避在那屏风后头,他在此前不远处停住,转动轮椅面对纳兰清如道:“一个从阁里带来的丫头。跟着我身边久了,不舍将她一人留在西谟。”   “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知那丫头现在人在何处呢?本宫对她有些兴趣,想要瞧一瞧她。”   一旁的心儿想要多嘴,琴儿便不动声色的捣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气氛凝结了几瞬,尉迟弈森然笑道:“她出去了,我命她去寻宫中太医。因感了些风寒,遂想配些药材来熬熬。”   纳兰清如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刻意走动了走动。   她道:“那便算了。阁主在此住的可还好?”   “一切皆好,有劳皇后娘娘。”   她缓缓走着,而后看了那屏风一眼,绕到了尉迟弈的身旁。   “阁主稍待。这国师一位,本宫还需谋划一番,说好的见面礼,定然不会食言的。”她轻声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   纳兰清如有意无意的在屏风后头眼神来回兜转,而后道:“那本宫便走了。得空还请阁主来本宫殿里一趟,本宫有事相谈。”   尉迟弈悠悠道:“好。”   她走后,姜瑾便出来了。   “滋味如何。”他问道。   “不是太坏。”她答道。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尉迟弈问道。   姜瑾沉吟片刻道:“多谢。”   他哼了一声,缓缓转动木轮椅,道:“仅仅一句谢么。”   那不然,还有什么呢?叫她以身相许?   她木然着。   “小瑾,推我出去散散。”尉迟弈忽道。   姜瑾见他今日格外的正常,于是便一口答应了。   这样有他在旁,她也好了解了解凉宫。   她推着他出去,琴儿与心儿过来问道:“公子是要出院子吗?”   “是啊,公子说想散散。”   “要不要拿件貂绒裘袄?这宫墙里的风阴着呢。”心儿关切道。   姜瑾道:“好,去拿吧。”   心儿拿来貂绒裘袄,欲要给尉迟弈披上,他却挥开了她。   “我来吧。”她取代她,为他披上。   心儿咬了咬唇,琴儿怪怨了她一瞬。   “公子只要瑾姑娘一人的,其余人都不能碰他一碰。”琴儿说道。   走出了院落,随意的兜绕了几圈,宫里头时不时有太监宫女撇来一眼,似是好奇。   尉迟弈的脸色愈发的阴沉起来,他觉得他们的眼神好似在可怜他一样。   他搭在木轮椅上的手用力,青筋暴起。   姜瑾见他有些不对劲,就知道他又要犯病了,又想杀人的念头了。   于是她立即将他的木轮椅转了过来,决定还是回去。   “不用!”他立即道。   “你只当他们是木头人罢。”她提醒道。   尉迟弈哼了声,说道:“木头人,亏你想的出来。”   姜瑾也就没说话了。   就这么散着散着,她身着宫内的婢女春裙,有些冷意。   这搭着的手冰冰凉凉的,忍不住想要放在口边呵气才是。   “冷么?”他骤然问道。   姜瑾口不对心道:“不冷。”   如果她说冷,又会怎样?   前头的婢女百叶正搀着云妃缓缓朝着前头散去。   她眼尖的看到,心想着那身边一定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于是便当即推着尉迟弈朝着她们的方向过去,似有些急切。   “你赶着投胎去?”他眉目阴鸷道。   “不是,昨日有个小婢女帮我了个忙,将那些被褥抱到了院子里。方才我见到她了,所以想过去同她打声招呼。”姜瑾道。   还不等人说话,她的脑袋微微凑前下低,又继续说道:“我没有将你的身份说出去,只说是皇后娘娘请来的琴师,住在这个院子里。”   蓦地,见他无声,想是同意了,便推着过去了。   今日的他,比哪一日都正常一些。   百叶正搀着云妃同她说话,忽的瞧见那前头的人,欣喜道:“娘娘,那前头的婢女小瑾,是昨日奴婢同她认识的。她所侍奉的主子是位琴师公子,是给皇后娘娘弹琴的。”   “这样啊。”云妃的眼神望过去,也带了点好奇。   姜瑾推着尉迟弈渐渐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她忽的松开手,来到前头道:“这位想必就是云妃娘娘了吧,奴婢小瑾,见过娘娘。这位就是我家公子。”   一席话言完,云妃和百叶望向她的身后,见到了尉迟弈之后眼神很是惊诧。   她为了避免尴尬,以及某人的不悦,便打着圆场道:“我家公子身子有些不便,今日瞧着日头甚好,便出来散一散。不想在此地遇见云妃娘娘,真是奴婢的荣幸。”   她话里话外都似有言语要同云妃相谈一般,她的眼神已经极力的在暗示了。   “你家公子,可是为皇后娘娘操琴的琴师?”云妃开口问道。   “回娘娘,正是。”姜瑾道。   百叶走了过去,看到尉迟弈俊逸的面容,便带有些腼腆道:“公子好。”   他望向云妃,淡淡的垂首,“娘娘。”   “你,叫小瑾?”云妃也轻轻笑着点头,而后将视线放向姜瑾面上。   她立即道:“是的娘娘,奴婢一见到娘娘就没由来的很是亲切,不知冒昧的问一句,娘娘是哪里人士呢?奴婢与公子是从西谟来的呢。”   尉迟弈闻言,幽黑的眼眸缓缓抬望向她。   云妃的眼神掩饰不住的诧异,随后笑了声道:“早年间,我也在西谟待过一段日子。怪不得本宫瞧着你,也觉得十分面善,亲和。”   姜瑾笑道:“那今日日头甚好,娘娘一人散步想来有些无趣。不如同我家公子一起罢,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她此话之意,就是想多了解了解这位云妃。   越了解,她就越确定,她是否就是君无弦所安插在凉国的细作。   云妃宽容的笑着道:“好,那本宫便与你家公子一起散散。”   百叶在一旁很是欣慰的笑着,娘娘人可真是好呢,竟然都没有迁怒于小瑾的不妥之词。   “多谢娘娘。”姜瑾笑眯眯的来到尉迟弈身旁,推着他的木轮椅道:“那我们走吧,公子。”   他压低声音,带着些森然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瞟了眼前头的云妃,而后轻声道:“没做什么。”   他竟冷哼了一声,道:“别白费力气了。”   姜瑾笑笑,什么也没说。   来到一处赏花地带,云妃伸出玉手轻轻抚着娇嫩的花瓣,而后弯下身子轻嗅香气。   这一点,她都看在眼里。   方才经过几番对话,她知道,云妃与后宫的那些妃嫔们皆不同,她是心善的。   姜瑾在心头暗暗确定一分。   “你方才说,你与你家公子,是从西谟而来的。”云妃假装不在意问道。   她眨了眨眼,回道:“是的,娘娘。听娘娘这么说,必然有些好奇西谟国吧,不如奴婢给娘娘说一说,如何?”   云妃轻笑了一声,揽袖拂过那娇嫩的花瓣,面对她道:“也好,你便同本宫说一说吧。本宫在这深宫里二门不出的,对这外头的新鲜事倒是有几分的好奇。”   尉迟弈面目沉沉。   姜瑾心中悦意万分,她道:“要说到新鲜事,奴婢倒想起来一个。娘娘可知我们西谟第一美男子是何人?”   云妃来了兴致。   果然,女子大抵都是喜欢美男的。   她就从这试探,直切目标,再合适不过。   姜瑾方准备开口的时候,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向前,悠悠道:“西谟国第一美男子,君无弦。”   云妃的眼神划过一抹不自然。   她趁势捕捉到这一点。   “君无弦?他是何人?”她心知肚明,却故意这样问道。   “西谟国的王侯大人,传闻他温润如玉,目中无卑,亦是国之栋梁也。”姜瑾说着说着,心里头涌起了什么,有些酸楚,但很快便压制了下去。   尉迟弈满心的冷哼。   他只当她为了显摆,来到了凉宫,还不忘她那情人。   云妃轻轻噢了一声,道:“那一定是个谪仙般的人罢。”   姜瑾轻颔首。   其实她有些小失落,这样还试探不出什么,看了看云妃的模样,好像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接下来该怎么试探?这难得好机会,万万不能错过了。   一旁的百叶忽然问道:“皇后娘娘为何要从西谟请来琴师公子呢?”   姜瑾此间对上了云妃的眼神。   她敛了敛眉,而后回道:“西谟擅琴能者无数,皇后娘娘选择了我家公子。只因我家公子琴艺无双,只可惜一场变故让公子的双腿……”   尉迟弈恨得牙痒痒,忍不住要撕了她的嘴。   百叶也跟着可怜同情了起来,再也不多问了。   “其实,奴婢与那西谟的谪仙公子,君无弦有几分的渊源。”姜瑾继续暗示道。   云妃有些兴趣,问道:“什么渊源?”   “我家公子有日进宫曾为贵人抚琴,恰巧偶遇了王侯大人,大人他目无卑者,奴婢也能说上几句话。有幸见到他提笔书法,真真是将那字都写活了一般灵动。”她继续扯道。   左右尉迟弈也不会当场揭穿她,而云妃也不知她的底细,她就只能扯了。   “真的吗?我家娘娘也喜书法,小瑾你说的让我也想见一见这位王侯大人了。”百叶满脸的羡慕道。   姜瑾笑说,“不光是这样,大人作画也是极好的。奴婢还曾想,若是大人能与我家公子结成至交,该是多么并世无双。”   她深知自己说君无弦说的太多了,有些不好,所以明里暗里的将尉迟弈搬搬出来。   好让百叶明白,她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尉迟弈,也只是单单的欣赏君无弦。   “哇,真真是好。我也好想去西谟看看那位王侯大人了,如若能请到他为我们家娘娘画一副画,该有多好啊!”百叶无心说道。   这句话,倒是十分的提醒了姜瑾。   或许,有了云妃的相助,真能联络到君无弦?   但她还是犹豫了,她微微瞟了眼身后的尉迟弈,发现他以一种想掐死她的眼神在瞪着她。   而且这里凉国不比西谟,如若君无弦来了,岂不是让他也同自己一样,陷入此处境之中?   不,不能够连累他。不能让他过来。   但是,她得先联络到他,同他报个平安。   只要他人在西谟,她就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他一定会有法子将她带回去的。   这小小的第一步联络,却如此的难办。   百叶说完,云妃却道:“不用了,我凉宫的画师也不差。”   姜瑾诧异的抬眼看着她,却见她继续道:“本宫散的也差不多了,过会儿还要去皇上那儿。百叶,我们走吧。”   从尉迟弈身边走过的时候,两人分别朝着对方颔首礼了礼。   她有些失望的垂首,看着地面不语。   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是她说的不对,还是她太过着急了?   为什么云妃会态度转变至此?难道她并不是君无弦所安插的人?   还是,因为尉迟弈在一旁,她不想引人猜疑,所以才会如此。   又或者,她发现自己话里的意思,想提醒她。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今日为了能够暗示云妃,已经得罪了不少尉迟弈。   姜瑾的身子有些僵硬,缓缓的转过身去,有些五味杂陈。   “说够了么。”他问道。   她低着个头。   “说够了么。”他再次重复问话,这次比上一句更加愠意。   “说够了。”她知道他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性,于是便回答了。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面上带着黑压压的神情,冷冷道了一句,“回去。”   姜瑾迟疑的应了声,搭手过去,想要推他回去,却被他重重挥开。   本就冷风刺的手冷痛,被他这样一挥,生生的红了,痛的发麻。   她不解的带着点恼怒看着他,却见他根本不理睬自己,兀自转动着木轮椅朝着院落的方向回去了。   一路上,他不说话,她也就不说话。   直到……   “走错了。应该是那边才对。”姜瑾忍不住开口道。   尉迟弈的面容更加黑沉,转了个方向过去。   她这时候也笑不出来,只是想着回到院子里,他要怎么处置自己。   琴儿与心儿见到公子回来了,便上去迎,却见他面容铁青黑沉,一时间有些怕他。   “瑾姑娘,公子这是怎么了?”琴儿拉住了她的衣角问道。   姜瑾站定,道:“就,忽然的就这样了。你们不要进来的,我怕公子情绪不好,会迁怒于你们。我进去就好。”   “可,可是瑾姑娘。公子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你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心儿多嘴道。   她叹了叹道:“好像是的。”   “啊?那你就更不能进去了,公子会不会打你呀。”心儿单纯问道。   姜瑾道:“没关系的。你们在外面候着吧。”   心儿想去拉她,但是被琴儿阻断了,对她摇了摇头。   她有些慎重的,在门外呼吐了几口气,而后准备好了,推开房门,转身掩好。   只听得身后忽然一个花瓶碎裂,仅仅在她的脚踝处几公分的距离。   琴儿与心儿对视了一眼,但是又不敢进去,瑾姑娘吩咐她们候在外头的。   姜瑾难得好脾气的伸手去捡花瓶的碎碴子,却心慌的被割破了手。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绝对不能忤逆他   鲜血流下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怔怔。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扯,朝向自己。   他的面目一片森然。   “如何?很痛吧?”他阴恻恻道。   姜瑾沉默着,那伤了的手垂了下来,鲜血一点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都跟了我了,还一心想着老情人?”尉迟弈的眉间抑郁,说出来的话阴然一片。   “说,你是谁的女人。”他死死的抓着她的手腕,看着她倔强清丽的脸问道。   她盯着他,唇色有些发白,面容虚弱道:“我只是你的婢女。”   “小瑾。来凉国路途上的时候,我们怎么说的?”尉迟弈强调道。   姜瑾一直都没有表现过,自己会做他的女人。   她只是想背靠他这颗大树而已,做他的婢女,也只是为了暂时的自保。   无可厚非的,她利用了他,他保全自己,她也很感激他。   但是,仅仅如此而已,并不是她就要做他的人。   “小瑾。回答我。”尉迟弈加重了力道。   姜瑾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一般,另一只手的血一直在往下低,已然形成一小片血泊。   “我只是你的婢女。”她再次重复道。   门外,因为隔里间有些远,琴儿与心儿两人便凑着耳朵贴着,努力的听着。   “琴儿姐姐,我好想听到公子在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还有什么老情人,你听到了吗?”心儿问道。   “听到了。或许公子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对瑾姑娘大发雷霆呢。”琴儿同情道。   “不是吧,难道瑾姑娘真有什么老情人,她不喜欢公子吗?那又为什么……”她想说,那又为什么和公子睡在一起呢。   琴儿示意她噤声,仔细听里头说的什么。   姜瑾的面容愈加的虚弱起来,她咬着牙,承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痛楚。   “小瑾,这样就能够让你很痛么?”尉迟弈抓住她的手腕不放道。   她看了眼右手,头渐渐发晕。   要失血过多了,她可能要死了,再这样下去。   “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的。君无弦,他只是西谟皇帝的一条狗!”尉迟弈忽然激动道。   “不,不准你这么说他。”姜瑾声音无力道。   若不是他抓着自己,她恐怕要倒下了。   “到现在你还护着他!当年若不是他帮着西谟狗皇帝算计我,我如何能有今日?”他用力的甩开她。   姜瑾被狠狠的甩开,倒在地上,脑袋磕在了椅腿上。   她最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直直昏了过去。   尉迟弈忽然见她不动弹了,他如同失去了什么一般心底空落落的,甚至恐惧一片。   他颤颤道:“小,小瑾。小瑾。”   外头的琴儿与心儿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了。   此间,百叶一路问人,问到了这处院子里,还带着一些糕点过来。   她忽然出现在二人身后,吓了她们一跳道:“怎么不见小瑾呀?娘娘拖我过来给小瑾送些糕点吃呢,娘娘说很喜欢小瑾。”   心儿有些抖,琴儿偷偷道:“公子今日心情不大好,瑾姑娘进去好一段时间了,起先还听到争执,现在却无声了。”   百叶皱了皱秀眉,一开始见到她服侍的公子时,她觉得这琴师似乎有些同旁人不同,眉间总是抑郁。   “那小瑾她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家公子不会对她如何吧?”她担心道。   “这,方才好像听到一声重响……紧接着就没声了。”心儿道。   百叶越来越不放心,便将点心放在她手上,对着二人道:“我想进去看看。”   “不行,没有我们家公子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进去的。”琴儿阻拦道。   可是,可是小瑾她……   “姑娘快些回去吧,这是我们的私事也不敢劳烦姑娘。这点心这厢就收了,我替瑾姑娘感谢娘娘。”琴儿道。   百叶终归是不放心,但想想自己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有什么资格进去得罪呢。   还是下回再来看看她吧。   她道:“那好,劳烦二位姐姐替我多关照些小瑾,我和她是好朋友,不忍心看到她不好。”   琴儿说道:“姑娘放心吧,我们也很担心瑾姑娘,待会儿便想法子进去瞧一瞧。”   百叶安了安心,便最后看了一眼,走出了院子。   心儿叹气道:“琴儿姐姐,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里头,尉迟弈已经费力的将姜瑾搬到自己的身上,而后吃力的转动木轮椅将她放到床榻上。   看着她手上流血的指头,他在房内寻觅纱布与止血药过来,仔细的为她上药包扎。   而后寻来面巾擦拭她额间的红肿。   “琴儿姐姐,怎么办呢,我都快要急死了。这里头怎么还没有什么声音呀,瑾姑娘会不会出世了呀。我看公子挺可怕的……”心儿道。   那个叫琴儿的到底是年长一些的,她犹豫了会儿,便叩了叩门,询问道:“公子,请问奴婢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尉迟弈听到声音,但是置之不理,只是眼中闪闪,手中拿着布巾,轻轻的给她擦拭着。   “若你能够像这样死了一般的乖巧听话,我便也不会迁怒你了。”他阴然道。   “可小瑾,你若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开心的。”他放缓手头的动作,紧盯了她一会儿。   望着静谧躺在榻上人儿清丽的绝容,他鬼迷心窍的竟渐渐起身,对着她的玉唇,冷冷的覆了上去。   意外的柔软,他渴望的尝试更多,得到更多。   或舔舐或轻咬,吮吸着她的美好。   一番纠缠过后,尉迟弈见到她宫裙上的衣带,便动手渐渐解了开来。   他覆上她的身子过后,无意间压到了她受伤的手指,让她疼得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   姜瑾一醒来,就感觉沉重万分,一抬眼便浑身僵硬着。   她立即将上头的人推开,外头飘逸的纱衬裙却散了开来,她拾起迅速套上系结。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的看着他,缓缓后退。   这个人,太可怕了。   尉迟弈眼里燃烧着,他循循善诱道:“小瑾,过来,快过来。”   姜瑾感受到唇上的痛楚,颤抖的抚上去,疯了般的冲出了房。   琴儿与心儿被一阵的推门给拂开到地上,磕碰到了鼻子,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瑾姑娘,方才出去的是瑾姑娘吧。”心儿指着道。   琴儿无意间往里头望了一眼,而后道:“你在这里,我去寻瑾姑娘问一问。”   言完,便朝着她跑出去的方向找过去了。   姜瑾看到一个水缸,她疯狂的招水,洗自己的嘴。   这个场景正好被琴儿看见,她走过去安慰道:“瑾姑娘你怎么了。”   她平定了下来,拿出了帕子擦拭。   “没什么。”她道。   琴儿看到她受伤的被包扎的手,以及额头上的红肿,便心下也了然了。   “公子……的脾性不大好呢。”她有些害怕道。   姜瑾回道:“不用怕。”   “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她抬了抬手,却发现已经被包扎了,于是便怔怔了一瞬。   琴儿道:“回去吧瑾姑娘,外头冷。我也该和心儿去准备午膳了。”   “麻烦你们了。”她感念道。   “没事的,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习惯了。”琴儿道。   姜瑾与她一道回去,就见到心儿在外头踌躇着不敢进去,看到二人回来后便立即迎了上去。   里头还有碎碴子没有处理。   她对两人道:“去准备午膳吧。放心,我没事的。”   心儿想要问她什么,被琴儿阻止了,拉走了。   她在院子里寻来打扫的东西,推开房门掩好,而后便到那碎碴子那,扫了去,就要出去。   “等等。”尉迟弈道。   姜瑾停顿在原地不动。   他转着木轮椅过来她的面前,面上云淡风轻的,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他见到她微有些红肿的玉唇,有些满意道:“滋味还不错。”   她的秀拳紧紧的攥起。   “真想,再尝一尝呢。”尉迟弈伸手过去,想要轻抚她的脸。   姜瑾躲避,道:“请你自重。”   这是她的耻辱,最大的耻辱。   “自重?何为自重?小瑾且同我道一道罢。”他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嘴角带着阴恻恻的笑意。   她努力平息了自己,不想同他再说什么,径直就朝着门外出去。   尉迟弈却拉住了她,姜瑾愤怒道:“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日子太过清润了,就想围着你转转。”他道。   她偏过去脸,不予理睬。   想到她昏迷过去,他之前或许也有揩油过她,她就忍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你现在,可都靠着我呢,不是么?”尉迟弈阴阳怪气道。   姜瑾隐忍。   “我去倒碎碴子。”她开口道。   他放开了她,道:“这才像话么小瑾,记得什么事情都要同我报备。”   她头也不回的出去,狠狠的倒了那碎碴子,恨不得那那些碎片割了他的脖子。   蓦地,她发现门外有一盒木的点心盒,便走了过去揭开,发现是一块块软软的点心。   姜瑾疑惑,难道是琴儿与心儿做的?   她瞟了里头一眼,而后将点心盒拿到一旁去。   吵架吵的她肚子都饿了,现在她才发现,不能同尉迟弈这么吵,吃亏的是自己。   没准有天被他气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她嚼了一块,却越嚼越皱起了眉头,从嘴里头好似吃出了什么,拿了出来一看,是一张小纸头。   姜瑾迅速扫视了下四周,而后看了眼纸头上所写的字,撕了个粉碎埋到了土里头。   过了会儿,她拿着点心盒进了房内,放在桌上道:“云妃娘娘命人做了些糕点过来。”   “不喜。”他道。   那正好。她拿走。   “慢着,回来。”尉迟弈森然道。   姜瑾又折回,极有耐心好脾气的问道:“怎么了?不是说不喜欢么?”   “你亲自喂我,我便喜欢。”他桀桀怪笑道。   她心底嘲讽的冷哼了一声,说道:“腿虽不好,可手却是好的,不是么?”   他骤然歇了笑容,眼底幽黑几分,道:“婢女服侍主子,应该的,不是么?”   姜瑾理亏,板着个脸,拿出一块糕点,递向他。   尉迟弈一口含住,连同她的玉指也一起。   她瞬间的收回,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   他盯她盯得发毛,森笑道:“好吃。”   有病。姜瑾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她本来今日一大早的还觉得他正常不过,没想到果真应了她说的那句,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来还是要多提防提防他。   “夜里睡地下,冷么?”尉迟弈冷不丁问道。   “暖和的很。”她道。   他哼了一声,转动了轮椅,来到她身后,说道:“你是不想同我睡在一起吧。”   姜瑾道:“那是当然,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不是什么通房的丫头。若你需要,我不介意这院子里再多一个这样的丫头。宫里头也好找的很,多的是攀龙附凤的。”   她没听到他声音,继续道:“噢对了,奴婢还要在此先恭喜一下未来的国师大人了。”   先前,她在屏风后头听纳兰清如那么一说,满心的嘲讽。   是她的手段不错,想要拉拢一个人为自己所用,就会给一些足够的甜头。   尉迟弈转过来,盯着她道:“怎么,小瑾不喜欢么?我若当上了国师,你岂不是更加的风光了?”   “不敢,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敢攀龙附凤。”姜瑾低道。   “昔日堂堂的将军府嫡女大小姐,如今却甘愿在我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婢女。”他冷嘲笑道。   她道:“你说的对,我甘愿。”   尉迟弈没了话头,眉间郁郁。   琴儿与心儿在外头端着午膳,听到二人似乎又在争执什么,便进来道:“公子,瑾姑娘,用膳吧。”   姜瑾接过,一一摆在桌上。   一如既往的,对着自己碗里头的那碗米饭,她总是有些担心犹豫,看了半天也不下筷子。   心儿暗道,瑾姑娘这是什么心疾,为何每回用膳都要盯着饭看一会儿呢,着实怪人。   琴儿与心儿便说退下了,有事传唤。   尉迟弈终于忍受不了她再继续盯下去了,于是伸了筷子替她尝那第一口。   姜瑾想起了白日里头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顿时这饭就吃不下去了。   于是她将他方才筷子碰触过的米饭,给拨开,从里头挑出来吃。   这一点,正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看出来了,她是嫌自己。   用完午膳,外头的日头暖洋洋的,姜瑾想出去晒晒。   她蓦地想起,尉迟弈平日里就阴阳怪气的,应该阴气挺重的,让他多出来晒晒这日头,兴许脾性就会好一点儿。   于是她走进房内,问道:“你要出去晒晒么?很暖和的。”   “不去。”他当即拒绝道。   “好,我出去随意走走。”姜瑾想了想,然后补充道:“可以么?”   见她难得的向自己请示,尉迟弈便答应了。   她在心中暗喜,原来他好的是这口。   那以后办事也就方便了。   姜瑾想起那纸条上的话,便出了院子。   心儿疑惑问道:“琴儿姐姐,你说瑾姑娘这是要去哪呢。”   “别多嘴了,洗碗吧。”琴儿道。   她一路低低着个身子,也不左顾右盼,手里头拿着那点心盒子,以归还为由,去了那云妃所住的院落。   纸上只写了住处,并未写其他,但是姜瑾却明白了云妃的意思。   到了院落后,百叶看到了她,便道:“瑾姑娘,你怎么来了?你这,没事吧。”   她有些担心。   “没事的,不过是不小心磕碰了。云妃娘娘在里头吗?多谢你送来这糕点,我还要进去好好谢谢娘娘呢。”姜瑾举了举这点心盒子。   百叶笑着拿好,说道:“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跟你说呀小瑾,我们家娘娘自从听了你说起西谟的事情,感兴趣的很呢。”   她道:“那我就多坐会儿,同娘娘再道一道。”   她点头道:“嗯,你快进去吧。”   姜瑾笑笑,进了房内,只觉闻到一片清幽的芳香。   她没有亲口听云妃说起关于君无弦让她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所以她得不断的套话,让她们互相不断的确认对方,真的是同僚。   “云妃娘娘,奴婢来叨扰了。”她开口问道。   云妃从一旁的屏风里缓缓走了出来,说道:“小瑾来了,你坐吧。”   姜瑾连忙道:“奴婢身份低微,怎敢坐下。”   她便也不勉强。   “奴婢今日过来,是为了还那点心盒子的。多谢娘娘的赏识。”她道。   云妃笑了笑,优雅的倒了杯茶水自饮,说道:“白日里头,我听你所说的那些很有趣。”   姜瑾试探问道:“可是关于我西谟的新鲜之事?”   她点头道:“本宫在这宫里头日日清闲,也无处走动,听的最多的都是凉宫里的事情。偶尔听到些个别国的趣事,也是甚感兴致的。”   “娘娘喜欢便好,看来奴婢真是有幸,能遇到娘娘这样通透的人。”   云妃道:“那你就再且同我说些罢,我在院里烦闷的很,你来的,正是时候。” 第三百七十章 流年不利   姜瑾面带悦意,道:“好的娘娘。”   于是她的眼睛眨了眨,给她讲了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是说天底下有一对璧人,他们彼此很爱对方。但是有一日,这片安稳便被打碎了。   女子是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男子是朝堂的命臣,王侯大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妃的睫毛颤了颤。   姜瑾捕捉到此细微之处,继续说道。   那将军府的大小姐曾得罪了另一个王氏的大小姐,那王氏大小姐处处与她作对。后来因一场巨大的变故,王氏大小姐便失踪了。   再一次得知到其她的消息的时候,便是变故的开始了。   王侯大人打探到王氏大小姐,现在已经是别国的皇后娘娘了。   暗哨放消息过来说,这段时日,那皇后娘娘会想法子来对付嫡女大小姐。   王侯大人不放心自己心爱的人被算计,因为已经有过一次失去她了,不能够再失去她。   于是便想了个法子。既然那皇后娘娘在别国的宫中,无法前去,那便派个人进去。   姜瑾言此,若有若无的眼神在云妃的面上流转。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   她继续说,王侯大人安插了自己的亲信进去了宫中,与那皇后娘娘制衡。   如此一来,其便是分身乏术无法再有其他余力对付嫡女大小姐了。   但是祸不单行,好事总是消逝的快,坏事接踵而至。   那嫡女大小姐与王侯大人没有甜蜜一段时日,便又生了变故。   有人寻仇至府邸,使计掳走了大小姐,一路过了城门,欲要逃去,半路却被另一个曾经的宿敌劫走。   这一路惊险无比,大小姐后来得知,他们是要去别国了。   “之后呢?那大小姐当真去了别国?”云妃问道。   姜瑾笑了笑。   之后,嫡女大小姐进了别国的宫中,恰巧的,正是那皇后娘娘所在的宫里头。   她心灰意冷之下,想起了王侯大人曾经同她说的,安插了亲信在这宫里头,她瞬间觉得,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想着,这场恩怨总要亲自面对了结的。   如今身处一人在宫里头,她暂时委身做了那曾经宿敌的婢女,为了保全自己。   但是大小姐却仍旧在寻找着,王侯大人所安插在宫里头的,那位娘娘。   姜瑾言完,抬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妃。   云妃沉默了许久,而后道:“那位大小姐也是不容易。”   “只要她找到了那位娘娘,就有法子与她一起联手对抗宿敌了,就有希望。”她略带些急切道。   但云妃却是面目有些纠结,她努了努唇,试探问道:“那,那位娘娘该如何帮到那位大小姐呢?”   姜瑾忽然笑了,她道:“我想那位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牵连到娘娘的,只需要偶尔给她点小帮助即可。”   云妃了然过来,道:“既然这样,如果我是那位娘娘,就一定会帮那大小姐的。”   言完,二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   她道:“我相信,那位大小姐也一定会很感恩娘娘的。”   云妃点了点头。   姜瑾心中的大石头沉沉的落地。   “百叶。”云妃朝着院落外头唤道。   百叶便进来。   “我乏了,扶我去歇息。”她缓缓起身。   姜瑾见势便低首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奴婢告退。”   走在回去的院落里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算是沉淀了下来。   方才的那一番暗暗的对话,她不知淌多少冷汗,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   这回可以确定,云妃是君无弦所安插的人了。   那么,她就可以帮云妃一把了。   只要这后宫的盛宠依旧是她的,自己的处境则也会好起来。   回到了院子里,琴儿与心儿便急忙的凑过来,她们异口同声问道:“瑾姑娘你去哪了。”   姜瑾隐隐有些不安,问道:“怎么了?是公子有什么事么?”   “公子一直找不到你,我们也不知你去了哪里。正准备出去寻你呢,好在姑娘回来了。”琴儿道。   ……什么。她走之前不是跟尉迟弈说过她要去还食盒的么。   “我有跟公子说过去哪的。”她道。   “可是时间太长,公子也会担心瑾姑娘的。”心儿说道。   担心?姜瑾内心自嘲。他会担心她就怪了吧。   不说了,她缓缓走过去推开房门,轻轻掩好。   “送个食盒送这么久?”尉迟弈冷冷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便见他转着木轮椅向她过来。   “云妃娘娘喜欢我白日所讲的那些趣闻,所以便多留了一会儿。”姜瑾低眉道。   只听得一声轻蔑的哼声,道:“你想攀龙附凤,有我一个还不够么?”   “不是,我没有。”她说道。   尉迟弈的面目森然阴鸷,她看着这张可怖阴森的脸心中萌生出点点惧意来。   他这个样子,像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一样。   “你去了这么久,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在同别人诉说趣闻。小瑾,你好狠的心啊。”他望着她一字一句道。   姜瑾怔了怔。   她看见他手背有明显的擦伤,蹙了蹙秀眉,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尉迟弈掩饰好,淡淡道。   她猜也能猜得到,想是他不喜欢被人的碰触,她刚好又不在他房内,所以他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   心头忽然隐隐有些小愧疚。   姜瑾在屋内翻箱倒柜的去寻药盒,找到后便蹲下了身子,对他道:“把手伸出来吧。”   “假惺惺。”尉迟弈哼道。   她便拉过他的衣袖,露出了他擦伤的手背,将药盒里浓稠的膏体轻轻点在上头。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给他上药的人儿。   蓦地,多余的她在帕子上赖了赖。   “好了。此事,确实是我的错,对不起。”姜瑾缓缓起身道。   尉迟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收回手,以袖口掩之,另一只手覆在了方才她上过药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   她玉指触碰过的地方,他手背上隐隐有些泛红。   “你与那云妃都说了些什么?”他问道。   姜瑾一边将药盒收好放在显眼易够到的地方,一边随意道:“没什么,只是一些趣闻而已。”   “真那么简单么。”尉迟弈咄咄逼人道。   她的手一顿,想了想,道:“就是这么简单。你若不信,亲自去问一问云妃娘娘吧。”   面对于他的质问与猜疑,姜瑾已经习惯。   “你过来。”他唤道。   她便走了过去,来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蹲下。”他命令道。   姜瑾狐疑一瞬,不为所动。   “我让你蹲下,小瑾。”他极有耐心,语气甚至多了份温软。   她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于是略带些提防的缓缓蹲下,而后额上便多了一份凉意,她下意识的躲开。   尉迟弈的手在半空中,继续查看她额上的伤势,道:“好一些了。手给我。”   原来他是心有愧疚啊。   姜瑾道:“不用了,手也好多了。”   “给我。”他这次已然快要没有耐心起来,语气里带着分不耐烦。   她便将包扎着的手指递过去。   尉迟弈摆看了一番,蓦地他回忆起了什么,眼睛盯向了她的左臂。   他抬手,就要碰触到她。   姜瑾立即偏过,道:“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看一眼。”他眉间郁郁。   这怎么让他看?她坚决不能让他看。   这是要让她把衣袖都撩上去,露出皮肤。   姜瑾没说话,看起来十分的疏离与不情愿。   尉迟弈嘲讽的一笑,道:“我该不该给你立一个贞节牌坊呢?小瑾。”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刻薄之意,无动于衷。   “为了你那老情人,守身如玉,是么?”他质问。   “不,为了我自己。”她抬头道。   “小瑾,外头都传遍了,你在他府上留宿。你二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等龌龊之事,也只有你自己知晓。”尉迟弈嘴角带着讽刺道。   姜瑾笑了笑,“身正不怕影子斜,行的端做得正,我知晓什么?”   他忽然假意的叹气,说道:“君无弦是真君子,心爱的女子睡在一旁,竟吃不得。你说,他是真吃不得,还是不想吃?”   她道:“你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他。”   尉迟弈的眼睛锋芒一瞬,钳制住她漂亮的下颔,诱声道:“小瑾。我该谢谢你为自己守身如玉,总有一日,你会成为我的女人。”   姜瑾挣脱开来他,像看疯子一样的看他。   她错了,他根本就没有正常过,他就是一个有病的疯子。   他轻轻抚上她隔着几层宫裙的纱,缓缓抚上去。   她立即起身,却被他拽向了自己,背对着他,坐在了他毫无知觉,麻木的双腿上。   “放开我。”她恨道。   “不能。”尉迟弈悠悠道:“你知道么小瑾。正如你此时的样子。你永远,都不能够反抗我,挣脱我。你只能像这样,被我强迫着。”   姜瑾的秀拳紧紧的攥起。   忍,隐忍。   他看到她攥起的玉拳,将手覆上去,说道:“现在我还不会碰你。”   她暗道他敢!她虽不是贞洁烈女,但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他的!   “小瑾,你真好。”他有意无意的在她脖颈处呵气。   西谟。   “大人,我看是寻不到大小姐了……”一个禁卫军低低着头迟疑开口道。   他们已经寻了三日三夜了。   “大人,再这样无止尽的寻下去。大人的身子……”另一个也奉劝道。   “大人,兄弟们,恐怕也耐不住这样的寻找。”第三个站出来劝道。   他们也知道,大人对姜大小姐深深的情意,但是人都有命。   若知晓姜大小姐人在哪里还好,只是三日三夜也未寻得一点踪迹。   君无弦一身衣袍衬得他瘦削不已,他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道:“回去吧。”   但他却没有随同军队一起,而是继续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人!”身后的禁卫军喊道。   “罢了罢了!听大人的吧,咱们先回去禀告皇上,再,再做打算吧!唉。”另一个拉着他劝道。   “见大人如此,作为属下的,这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你说这姜大小姐是非怎么这么……”话还未说完,就见到禁军头的人瞪着他,他便不敢再说了。   若非是大人,换做了旁人,也不会这样执着下去。   禁卫军带着人走了,留下几个在此原地等候大人,还有两个则是追了上去。   合须与景还有即墨,也在江湖上各路地方打听,但一无所获。   “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姐,我该死。”即墨的面目愤恨,攥紧的拳头都溢出了血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次大小姐,是真的麻烦了。”合须叹气道。   沉顿了片刻后。   “我们要不要,去别国找找?”景忽然开口道。   话落,合须与即墨看他像看鬼一样的。   “你说的对!”他二人齐声道。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为什么一直没有想到呢?脑子都被大小姐的失踪给搅糊了!   将军府内。   姜氏依旧是两眼空洞无神的躺在床榻上,嘴里一直默念着那一句话。   阿俏流的泪都要干了,三日三夜了,小姐还未被寻到。   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到底去了哪里啊小姐!你快告诉我们吧,我们好担心你啊!   她趴在床榻上,看到大夫人如此,瞬间觉得灰败不已。   宫中。   姜怀与众朝臣在殿上同皇帝议事。   姜瑾夜半被掳一事,引起众朝臣的两面争议。   “哎呀,这大将军可真是流年不利啊。这大小姐也算是个奇女子了,好容易吧从边疆折腾回来了,这眼下又没了,唉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朱大人从中挑拨道。   经此一说,纷纷有朝臣议论,“会不会大小姐又被带去边疆了?听说那边疆大王对大小姐可是情深意重的。”   “有这个可能。”   “是啊是啊,说不定就是。”   一时间,殿内众说纷纭,尉迟夜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满面倦容的以手掐着眉心。   “大将军,你倒是说几句话啊。”朱大人挑衅道。   “听说可是三日三夜都未寻到啊!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你给我闭嘴!”姜怀怒气冲天,揪起其领子警告道。   朱大人向皇帝求助,尉迟夜猛地一拍案牍道:“够了!!!”   顷刻,皆都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再造次。   “朕的脸皮都要被你们给丢光了!再吵下去,你们都不用来上朝了!”他怒道。   “皇上息怒。”众臣俯手道。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渐渐平息。   他问道:“王侯呢?”   朱大人倒是回的快,道:“还在寻呢。皇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若非要一直这么寻下去了,这王侯大人的身份何等,传出去岂不让邻国笑话?再者,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归到本业朝政上才是。”   此话落,有些朝臣点头附和。   “皇上,臣以为,大将军之女就这么没了,如果不能给大将军一个交代,又怎么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呢?到底是在西谟没的。”那位朝臣暗示道。   “照你这么说,还要怪皇上了?我等又怎么知晓具体情况如何呢,难不成你知道?”朱大人哼道。   “你!”那位朝臣气煞。   姜怀暗示性的提醒了一句,便作罢了。   尉迟夜头疼不已,闭着眼睛道:“住嘴住嘴住嘴!”   言完,头更加疼起来,险些昏倒。一旁的公公见势连忙去扶。   朝臣们便讪汕的,不敢再发出一言一句了。   “朕总有一日,是被你们活活气死的!”尉迟夜怒道。   “请陛下息怒。”朝臣们纷纷跪拜下来。   他黑着脸道:“此事,暂时封锁,不能让别国笑话我们。另外,该找的还是得找!至于其他的,大将军,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完,尉迟夜便拂袖退朝,离开了大殿。   朱大人见此,还不忘再次挑衅的来到姜怀面前,道:“哎呀大将军,我劝你还是回去烧烧高香吧。你这两年可不太顺啊。”   其身旁的朝臣欲要上前理论理论,被姜怀按住。   “听朱大人的口气,倒似那民间的妇孺一般,不仅好管闲事,这一张狗嘴里也是吐不出来象牙。怎么朱大人对本将军如此关切,莫不是心存什么恶意不成?”他道。   朱大人手指着半天,周围的朝臣皆掩袖笑话。   “你,你给我等着,等着。”他凑前去暗暗威胁道。   于是便在众臣的目光中盛怒的走出去了。   “大将军这一句话说得好,说得好!”有一朝臣过来,痛快道。   这朱贵就是喜欢多嘴,同大将军对着干,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头。   方才瞧见其那副样子,倒真似那些妇孺一般,让人不禁笑掉大牙一般。   姜怀只是对各位朝臣一揖,便走出了殿外。   有几位朝臣纷纷叹惋,或许这就是命吧,姜大小姐真是红颜祸水啊!   唉,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公主的寝殿内。   跪倒了一片的婢女太监,那贴身婢女哭着端着一碗药粥,抽泣道:“公主,公主。奴婢求求你了,多少也要吃一些吧。公主这样下去,身子会承受不住的,会,会饿死的呀公主。”   尉迟茗嫣恹恹的拂开,虚弱道:“拿走。我不吃。” 第三百七十一章 小瑾也会关心我呢   “公主,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吃一些吧好吗?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们都得死啊公主。”婢女央求着道。   “我说了,我不吃!”她拂开婢女,摔在了地上,药粥都洒了。   婢女没有法子了,便暂时的退下,而后吩咐一个小太监道:“快去纳兰王府请元少卿过来。”   小太监明白,立即去请。   禁卫军的带刀侍卫祁,得知姜大小姐没了的消息,来回似游魂一样的在宫里头。   但是他职责在身,不得轻易离开宫中,不然就可以去一并找寻姜大小姐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一夜之间好好的人凭空便消失了去呢?   他想着想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元堇德被请进宫里头的时候,站在殿外好一会儿,才踏了进去。   “公主殿下,元少卿来看你了。”婢女提醒道。   尉迟茗嫣恹恹的眼里,多了一道光彩,但很快便熄了下去。   他走过去,看到地上一滩印迹就知晓了。   元堇德看到婢女端着的又去熬了的一碗药粥,说道:“给我吧。”   婢女便递了过去。   他来到尉迟茗嫣面前,道:“再怎么难过,该吃的还是得吃。吃吧。”   她蓦地就哭了出来,兀自的哭着,嘴里口齿不清道:“阿瑾姐姐没了,阿瑾姐姐怎么会突然没了呢……”   元堇德也很难受,心里也很堵,他暂且放下药粥,对她道:“王侯大人带着禁卫军寻觅三天三夜不休,现还在寻着。”   她抬起带泪的眼,道:“他一定比我更伤心难过。”   “是,不止公主一人。要说这最伤心的,莫过于大夫人了。”他叹了口气道。   尉迟茗嫣擦了擦眼泪,问道:“阿瑾姐姐她母亲怎么了?”   元堇德便将其状况告知了她。   他今日晨时就去探望过,却依旧是那副样子。   “你说的对……阿瑾姐姐没了,伤心的人不止我一个。王侯大人,大夫人,大将军,还有很多……可我真的好难过,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该怎么帮他们。”尉迟茗嫣内疚道。   “公主可以帮很多。”元堇德道。   她抬眼道:“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根本没用。”   他端起药粥,指着道:“这就是公主眼下可以帮的。”   尉迟茗嫣不解,他转头看向殿内跪着的下人们,说道:“公主乃万金之躯,若是有个什么不妥。他们都得死,这么多的人命,公主能挽救,却不愿挽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皇上责罚,刺死么?”   她愣了愣,先前难过在头上,也无暇顾及这么多。   这会子平定下来想想,她确实太过任性了。   尉迟茗嫣有些愧疚,让他们都起来,但下人们就是不愿起来。   她端过元堇德手上的药粥,一咕噜就喝完了,对他们道:“你们不必担心了。”   太监婢女们抬头一看,这颗悬着的心终是落下,于是便安心的起身退下了。   “你说的对。”她默默道。   “我,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尉迟茗嫣看着他道。   元堇德缓缓起身,蹙着眉头,身形阔立。   他道:“公主能够帮的,最大的忙,便是好生照顾好自己。”   她怔了怔,低垂了脑袋。   “你说的,本公主都知道。可是,阿瑾姐姐现在下落不明,我终是难以安心。”她道。   “公主相信姜大小姐么?”元堇德问道。   尉迟茗嫣点头,道:“相信,当然相信了。”   “那么,就等着消息吧。”他笃定道。   他知道姜大小姐的聪慧过人,也见识过当年边疆一事,她绞尽脑汁也要同他们取得联络,甚至只身取来了边疆布防图予他们。   若非她的精心谋划,也不会有后来的他们的一臂之力。   所有的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所以哪怕是出了现在的这样的事情,元堇德也相信着,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一定会想法子同他们取得联络。   他相信姜大小姐,是不会就这样轻易的妥协的。   尉迟茗嫣迷茫的问道:“什么意思?”   元堇德道:“大小姐或许正在同我们取得联络。”   从城门口一路丢下的发饰也可看出,她的处境并不是那么的危险。   只是她现在人到底在哪?如果出城了,那么应该去往何方?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此事或许同纳兰清如有关。   他想起王侯大人依旧在找寻,他一定是心神皆乱了。   得赶紧趁空好好提醒提醒一番!   尉迟茗嫣说道:“我相信阿瑾姐姐。”   “那便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办,恕不能多陪公主了,告辞。”元堇德礼道。   “哎,你个元堇德!你有什么事情要办啊,本公主现在正在伤心难过着,你居然可以为了其他事情弃本公主于不顾!”她嗔怪道。   “……实在是有重要的事情。”   “好吧好吧你走吧。”她随意的摆了摆手道。   元堇德果真走了。   尉迟茗嫣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离去的背影。   不过,他说的都对。   也正是他开导了她,现在忽然觉得,不是那么的难过了。   阿瑾姐姐,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在心里默默道。   元堇德一出宫,便驾着马赶往王侯府,想告知一下。   但却被下人说,大人一直没有回来过。   “那你可知王侯大人现在在何处?”他问道。   “在西郊野林那一带,大人说了,不知何时回来,命我们在此看着。这位公子是有什么事情吗?”下人问道。   “我亲自去寻他。”元堇德言完,便上了马匹。   下人来不及唤,就见其策马走了。   “真是急性的公子呀。”   凉国宫中。   姜瑾摆脱了尉迟弈的魔爪,想着上回纳兰清如过来说的,让他得空去她殿内相商。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她为何要利用尉迟弈?   如果能探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就好了。   只是他会将自己带过去么?又或者,自己与纳兰清如争锋相对,是好的么?   不管如何,总要面对的。   夜里,姜瑾睡在地铺上,转辗反侧睡不着。   尉迟弈今晚算是安生了。   她尽量轻声不打算吵醒他,万一他又发病了缠着她可就不好了。   她习惯性的和衣而睡,这一点是对自己的保障。   于是只是套了件绒毛披风,穿好绣鞋便悄悄推开房门出去了。   一出房门,那冷意就袭来了。   姜瑾瑟缩着,拢了拢披风,而后漫步在院子中。   她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   同一片天空之下,同一轮明月之下,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她的突然失踪,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动荡。   且不说将军府,就说朝廷也恐怕是议论纷纷。   到了凉国之后,姜瑾一直不敢去想一些事情。   比如母亲会怎样,父亲会怎样。   阿俏会代替她好好照料他们二人,但是她心里头还是酸涩无比。   她此生,最愧对的人便是她的父亲与母亲。   此行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够归去。   但成大事者不能够拘于小节,她一定要将纳兰清如拉下去,风光的回到西谟。   如若不扳倒纳兰清如,姜瑾一生也不能好过。   很多事情,不能逃避,只有不断的面对解决,才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她的口中呵着白气,望着那轮明月,好似被诱惑了似的,一直这样入神的望着,望着。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感觉有困意来袭了,便打算回房了。   这两日睡得不安稳,也不敢睡。   “你在想什么?”一声冷不丁的声音冒出来,她吓了一跳。   月色之下,看不太清,但也知道是他了。   他什么时候起来的?什么时候发现她出去了?   他现在又出来做什么?专门想看看她都去做了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让姜瑾走了过去。   “还在想你的的老情人?在想,他是不是也在看着这轮月儿,是么?”尉迟弈古怪道。   他真真会猜人心思。她想。   “夜里睡不着,出来散散心罢了。”她道。   他哼了一声,说道:“也不怕冻死了你。”   姜瑾沉默不语,道:“你怎么起来了?”   尉迟弈也不看她,只是悠悠道:“小瑾不在我身旁,我睡不着。”   ……她就当没听见了。   “还不快推我进去。”他命令道。   姜瑾暗暗腹诽,分明是你自己跟出来的,我又没有让你出来,冷死你算了。   她想归想,面上还不能够得罪他。   于是便缓缓推他进了房门,暖和了几分。   她取下披风,搭在了一旁,搓了搓手,点了烛灯。   尉迟弈转动轮椅,来到床榻边,不知在想什么。   姜瑾走过去,古怪看了他一眼,道:“该睡了吧。”   他却发出一阵的笑声来。   她被他骇到了。   “这么好的氛围,这样的深夜里,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浪费了这春宵一刻?”尉迟弈嘴角带着森笑。   姜瑾快服了他了,一整日除了想些那种,还能想些什么?   她置之不理,但也不打算现在就躺下睡觉。   她提防着他,得看到他先上床睡了,自己再躺下地铺。   “好冷。”尉迟弈道。   又开始作妖了。姜瑾心想。   “我也冷,所以早些睡下吧,明日起了看到日头就不冷了。”她面无表情道。   “小瑾说的对。来服侍我吧。”他脱下了外衫道。   服侍?她忍不住想打晕他。   “小瑾,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身子暖和一些么?”尉迟弈问道。   姜瑾说,“睡着了,就不冷了。”   “那怎么才能睡着呢?不做些什么,我睡不着。我一点也不累呢。”他暗示道。   她想看看他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   “睡着睡着,也就睡着了。”她道。   尉迟弈忽的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掌心恰到好处的揉捏,蛊惑道:“这样舒服么,小瑾?”   姜瑾猛地抽回手,恶狠狠道:“你不想睡,我睡了!”   于是便恼怒的睡在了地铺上,被褥严严实实的盖着。   他却嘴角带着一抹阴恻恻的笑。   他弃了轮椅,身子滚坐在她的身边,俯身向下在被褥外头道:“小瑾,我冷。”   姜瑾两手捂住耳朵,快要疯了。   看见被褥松了松,他便趁此掀开,进了被褥里。   她感到一股冰寒朝她袭来,而后坐起身子,对他道:“你有完没完?”   尉迟弈怪笑着,“没完。一起睡吧。”   他拽下她,姜瑾受力变成了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死死的锤着,要挣脱他,扭扭捏捏之间,忽觉有什么抵住了她。   她面容通红,咬牙瞪着他道:“你若是敢做什么,我便是死了,让你抱个尸首。”   尉迟弈看着她道:“你不会死的,你不想死。”   姜瑾蹬他的腿,但忘了他本就是没有知觉的。   “小瑾,别动了,再动就真忍不住了。”他如鬼魅一般诱惑道。   她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恨不得杀了他。   一番折腾后,她面上已有汗意,喘着平息了下来。   “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会记恨你。我会找个机会,杀了你。”姜瑾威胁道。   尉迟弈搂着她的腰肢,他喜欢她这样趴睡在自己身上的姿势,这样很舒服,也很暖和。   “你听到没有!”她厉声道。   女子的力气终不如男子,她真后悔为何不让即墨教她学一些防身本领。   可他却充耳不闻,似是没有听见一般。   这不安分的大掌挪到了她的臀上。   姜瑾狠狠的怔住,一气之下,咬住了他的脖子,直直咬出血来。   尉迟弈痛出声,她立即挣脱开来,擦了擦嘴,啐了一口。   “你属狗的?!”他怒目看着她道。   “随你怎么说,你若下回还这样,我就直接咬死了你。”她瞪着他道。   他的兴致一下子被浇灭了,搭着床榻的边缘,上了榻上,侧身睡里头去了。   姜瑾见安生了,便睡在了地铺上,还时不时心有余悸的望那床榻上一眼。   她快要被他折腾疯了。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她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琴儿与心儿叩门进来端着面盆水。   “呀!有血!”心儿不谙世事,什么也不懂,惊恐的指着姜瑾铺在地上的被褥。   琴儿赶忙拍了把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话。   “公子,瑾姑娘。奴婢们下去了。”说完,琴儿拉着心儿,还不忘将那垫着的被褥抱了出去。   ……姜瑾怒气腾腾的去看尉迟弈。   而他本人则是一副使唤的样子,道:“小瑾,还不快过来服侍我穿衣。”   误会了,误会了,这下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她懊恼的掐了下自己。   姜瑾瞪了他一眼,在心里头已经将他杀了一百回。   她转身就朝着外头去。   “你去哪里?”尉迟弈瞬间森然了起来。   她心中有气,不想理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不管身后的人怎么唤,她出去看到琴儿与心儿,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   “你们误会了,那血是我不小心伤口破了,流淌下来的。”姜瑾诓道。   在怎么,也不能让她们误会到那方面去。   “没事的瑾姑娘,我们都明白。”琴儿与心儿互相交换了下窃笑。   她无力的解释道:“真的没有。我绝对不会逾越的。”   “好啦瑾姑娘,我们知道了。”琴儿道。   姜瑾总感觉心里堵着,动了动唇瓣什么也没再说了。   她吩咐琴儿进去服侍尉迟弈换衣裳。   “可是公子从来都不让我们碰他的呀?”心儿问道。   这确实是个麻烦。   那尉迟弈为什么就不抵触她呢?是因为她出身将军府,是嫡女大小姐么。   所以归根究底,他是嫌弃这些下人们?   姜瑾叹了口气,道:“你们忙吧,我进去。”   她迟疑的推开房门,然后进去掩好。   却见床榻上的尉迟弈阴森着个脸,眉目郁郁。   “你现如今,已经不听我的话了,是么?”他问道。   姜瑾道:“我可以很听话。只是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   “你只是一个婢女,为何不能对你动手动脚?”尉迟弈讽刺道。   她哑口无言。   “婢女,就应该做好婢女的本分。小瑾,你说对么?”他阴恻恻道。   “对。”她附和道。   “还不快过来,服侍我。”尉迟弈命令道。   姜瑾将木轮椅缓缓推了过去,与床密合在一起,方便他坐上去。   她去将他的衣袍拿了过来,为他穿上,系好带子。   靴子也由她亲自给他套上脚。   她将面盆水端过去,让他洗漱一番,自己也则换了盆干净的水洗漱。   “我今日,要去一趟皇后娘娘殿中。”尉迟弈说道。   姜瑾的手滞了滞,佯势随意的一问道:“我也要跟去么。”   “不用。”他补充了一句,嘴角带着阴笑道:“我还不想让小瑾这么快抛头露面。”   也好,等他择了其他婢女陪去,她就悄悄跟着,探听他们的对话。   “带琴儿去吧,她年长一些。”她提醒道。   尉迟弈的手不安分的,想要去摸她的手。   她收回,掩好在衣袖里。   “小瑾也会关心我呢。”他阴阳怪气道。   “是啊,不关心你关心谁呢。奴婢这以后的路,可全得依仗公子才能继续走下去啊。”姜瑾学着他,反道。   “既然这样,小瑾得多听话一些了。”尉迟弈言完,缓缓转动着轮椅出房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果然是有病   他对着琴儿说了一句,琴儿便有些开心应了一声。   公子竟然要带她去皇后娘娘那里,竟然不需要瑾姑娘作陪了。   说明自己这个婢女,还是当的有用的。   心儿目送着公子与琴儿姐姐离去,而后疑惑的进了房内,问道:“瑾姑娘,公子怎么不带你去啊?你们吵架了吗?”   姜瑾木然……难道他们总是吵架的么?   “我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不大想去。”她道。   “噢这样啊,我就说嘛,嘿嘿。”心儿干笑了几声。   她沉吟片刻,说道:“心儿,你在院落里看着。我有点事要去做。”   “啊?瑾姑娘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啊,我帮你好了。”她殷勤道。   姜瑾勉强笑道:“不用了,这院子里总得要有人的。你放心,我去去就会,不会连累你的。”   心儿倒不是这个意思,只能点头说道:“那好吧瑾姑娘,你去吧。”   她走出了院落里,在宫道上看到远处的尉迟弈与琴儿。   她默默的一路隐蔽,跟着二人过去。   纳兰清如的宫殿外头不知有没有站着什么人,她得想些法子才是。   姜瑾一路扫视周围,一路掩人耳目的跟着。   见到二人进了那殿内,她就知晓那是纳兰清如所住的宫殿了。   她低低疾步走过去,见殿外站着两排下人。   左侧两个婢女,一个小太监。右侧也一样。   纳兰清如要那么多人看着做什么?   姜瑾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佩玉,准备着。   先等一等,等琴儿出来。   过了会儿,殿门被掩上,琴儿走了出来,跟他们站在一起。   她走了过去,说道:“糊涂了糊涂了,公子走的时候佩玉忘记拿了。琴儿,公子在里面吗?”   “瑾姑娘,你怎么来了?”她有些诧异。   “噢,我看公子的佩玉落下了,所以想送过来。一路问人的。”姜瑾说着,手上拿着佩玉给她看。   琴儿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公子正在里头同皇后娘娘议事呢。”   她哦了一声,道:“左右也是闲着,我就在此同你一起等公子出来吧,我们说说话吧。”   琴儿顾虑了一眼,想想心儿在院落里也就放心了。   她瞟了里头一眼,而后轻声问道:“瑾姑娘,你可知道公子是什么人啊?为何会认得皇后娘娘?”   他们也只道公子是皇后娘娘请进宫来的,其他就一概不知了,也不敢去打听。   正好在此闲话,随口问问。   姜瑾有些勉强道:“实不相瞒,我也不知。”   琴儿欲言又止。   “公子他,没再对你怎么样了吧瑾姑娘。”她关切问道。   她笑说,“没有,哪有的事。公子脾性虽不好了些,但是心底还是好的,也很关切我。”   “那便好,方才公子唤我过来作陪,我还以为公子又同你吵什么了。”她道。   姜瑾笑笑,不作回答。   “瑾姑娘,你先前是做什么的呀?听你说,好似也是刚刚跟着公子的。”琴儿好奇问道。   她略思索下,隐瞒道:“确实是同你们一样。”   她没有回答她问的那先前做的什么。   琴儿噢了一声,知道她不想说,便也再没问了。   之所以这样好奇瑾姑娘,也是因为见她举止不凡,不似同她们一样卑微的。   而且公子似乎对瑾姑娘也有些不同。   若真要说是刚服侍公子的,琴儿半信半疑。   但这些,姑娘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只得将疑问暗暗放在心底。   姜瑾微微偏头,不经意的望向里面,本想在外头探听一些话的,但料想竟半分言语也未曾听见。   莫不是故意说的那般轻声的?这里头多半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难以想象纳兰清如会邀尉迟弈合作。   过了一会儿,她算算世间,再加上一无所获,眼前只能暂且离开,不然若出来了,打草惊蛇,不大好。   姜瑾转身,将手中的佩玉递给琴儿,说道:“过会儿公子出来的时候递给他。”   “瑾姑娘不同我们一起在这里候着了吗?”她问道。   她勉强笑道:“你知道的,公子没有让我过来。本也就是过来送这块佩玉的,现多留了一会儿。但我瞧着里头,应该也快出来了。”   琴儿表示理解,接过佩玉。   “那我走了。”姜瑾道。   “好的瑾姑娘。”   其实,她也想过,这块佩玉可以让琴儿假称是琴儿自己送来的。这样尉迟弈就不知道她来过了。   只是仔细一细想,琴儿好端端站在外头,不可能发现尉迟弈玉佩没了而回去拿,再过来。   这样反而会引起尉迟弈的怀疑。   姜瑾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让他知道她来过了,她想知道他们二人都说了些什么。   待回去后,她即便只字不提,尉迟弈也会问她的。   这样正好,她要的就是,他来问她。而不是她想要知道什么,去问他。   这两者的差别是极大的,她捏准了他会。   回到了院落里,姜瑾在房内喝着茶水。   不知多久过后,琴儿推着尉迟弈缓缓进了房内,掩门退下了。   她不好再继续坐着喝茶,于是假意走到他面前道:“近日日头都好,我将被褥抱出去晒晒吧。”   “你方才,去过那儿了?”他问道。   果然,让她猜中了,他会问她。   姜瑾说道:“收拾的时候,见床榻上一块佩玉,你落下了。便想着给你送过去。”   “送佩玉是假,想知道情况是真吧。”尉迟弈阴阴然道。   她笑了笑,道:“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我去晒被褥了。”   说着,便转身要去抱被褥。   “你不想知道,我同纳兰清如都说了些什么么。”他诘问道。   姜瑾将被褥叠了叠,而后抱着道:“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的,何必在此绕弯子呢。明显的,你并不想说,你只是想试探我。”   她在原地停留一瞬。   尉迟弈道:“小瑾若是想知道,我自然会告诉你。但看起来小瑾似乎不是很想知道呢。”   这是在激她。她不上当。   姜瑾道:“嗯,确实不是很想知道。等你想说了,我再听。”   她腾出一只手将房门拉开,琴儿见她出来便上前去帮忙,说道:“瑾姑娘回屋好生侍奉公子吧,公子有些疲累了,这些活我们来干就好。”   “都让你们干了,我做什么呢?”她问道。   “侍奉公子呀。公子都不让我们碰他一下,也就只有瑾姑娘可以代替我们照顾公子了。所以这些活,就交给我们好了。”琴儿说道。   心儿也过来帮忙,二人便拿出去了。   姜瑾好不容易想趁着这个机会不与尉迟弈多待的。   方才她表现出一副不想知道的样子,反而会引起他的关注,他早晚都会告诉她的。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说出来,她也不能够怎么样,顶多算个知情。   进屋后,听得一声,“我累了。”   她道:“午睡一会儿。”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去了一旁,并唤她过去。   “小瑾,过来服侍我。”他道。   见她无言,他开口提醒道:“捶腿。”   姜瑾说道:“我对拿捏一窍不通,若是重了轻了也不满你的意,扰了你的好兴致。”   “锤。”他有气无力道。   她眉间闪过一丝恹恹。这样的人真是麻烦,说一句话必须得让你做到,怎么这么拧。   她无奈,心中是恨意不减,蹲下便以仇视的目光看着闭着眼享受的人。   “你的腿没有知觉,为何还要我锤?”姜瑾狐疑问道。   她的一双手重重的敲着,左右他感受不到。   “锤多了,也就有知觉了。我在找这种感觉,小瑾,你不懂。”尉迟弈阴恻恻道。   有病,果然是有病。   若不是碰上了他,她此生也见不到他这样的人,真是造孽。   姜瑾无声的锤着,正好给她一个发泄口。   但锤着锤着,她不觉又有些心软同情,这手的力道也跟着小了些。   “你想要做这些无用功做什么?”她问道。   “也并非无用。”尉迟弈睁开眼,嘴角带着诡秘,道:“看着你这样服侍我,也并非无用。我心里,只剩下高兴。”   高兴?高兴什么?嘲讽她?   姜瑾收回手,起身看着他道:“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他一副愿意倾听的样子。   “你为何不让琴儿与心儿碰触你?为何要我服侍你?为何同意我留在你身边做这婢女,你与纳兰清如是同盟,却又同她对着,你不怕么。”她问道。   她对他,有什么利益可言。   为何要保她?为何要答应她?   “清心寡欲了多年,身旁有个美人伺候,何乐而不为呢?”尉迟弈反问道。   姜瑾道:“天底下多的是比我容貌上乘的,你说这话,未免有些假了。”   他笑笑,悠悠道:“小瑾,何苦这么贬低自己?这天下第一美人,非你莫属。我正是喜欢,你这张动人的脸。”   言完,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阴然道:“我很喜欢你,小瑾。”   她内心震撼无比,被眼前桀桀怪笑的人震的说不出话来。   “老国师已经无力为朝廷效力,我这个新国师很快就能够上任了。小瑾,只有我强大了,才能保护你。你明白么?”尉迟弈盯着她道。   他说的不错。   但姜瑾心头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与感觉。   “你那日思夜想的老情人呢?现在又在哪里?小瑾,只有我可以保护你,只有我可以给你一切,堂堂正正成为你的男人。”尉迟弈怪笑着看着她。   她道:“那是你的一厢情愿。”   他闻言,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歇。   “一厢情愿?一厢情愿。”他转动了木轮椅,口中念着,似在嘲讽。   “什么一厢情愿呢?你当真以为,我欢喜你欢喜的不得了?小瑾,你错了。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尉迟弈嘲道。   姜瑾不愿意理睬他,与他说话就是这样费劲。   再这么下去,她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说了这么多,乏了吧?伐了就好生歇息。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了。”她利索干脆的走出去,这次身后的人没有开口阻拦她。   尉迟弈森森的眼神盯着她,直到她离开房内。   受不了了。这是姜瑾出门后脑海里迸出来的第一句话。   还是投靠云妃吧。等她寻个机会就过去,彻底摆脱尉迟弈这个疯子。   他简直病的不轻,长此以往,估摸她都要被他感染了。   姜瑾灵机一动,去寻了琴儿,问她道:“你可知近日宫中都有些什么事项。”   “事项……稍等瑾姑娘,让我想一想。”她抬眼寻思着。   “噢对了,听说我们的老国师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够再为朝廷效力了。皇上他有意册立新国师,由皇后娘娘亲自执掌此事。”琴儿徐徐道。   尉迟弈方才所说,就是此事么?   纳兰清如与他也谈及了。   虽然她现在的恩宠不及云妃,但是这皇后之位倒是稳固的,身份权力也在。   皇上乐个清闲,将此事交给她处理也是放心。   只是,未曾听说过残了双腿的还能当国师的?   纳兰清如到底想打什么主意,她能怎么做。   “瑾姑娘,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一旁的心儿过来问道。   琴儿打断她,对她低语道:“别打扰瑾姑娘。我发现她总是如此呢,喜欢发怔。听说正在发怔的人是不能轻易打断的,这思绪就没了。”   心儿噢了一声,拉了拉她道:“那姐姐可知晓,瑾姑娘这都在想些什么呢?”   琴儿道:“我也不知。”   姜瑾一番思索完毕,她问两个婢女道:“你们可会做些点心?”   “当然会啦。看瑾姑娘这副模样,难不成是想要亲手做些点心给公子尝尝?”心儿八卦偷笑道。   ……随她们怎么说吧。   她道:“可否教一教我。”   心儿立马就说自己做点心的功夫不如琴儿姐姐,所以便推给了她。   琴儿说自己也不大行,心儿道她谦逊。   姜瑾道:“琴儿,你教我吧。”   “现在吗瑾姑娘?”她问道,然后看了看日头。   她笃定道:“就现在。”   于是心儿打扫着院落,时不时悄悄附过去偷偷看一眼正在掌厨的二人。   先前做这些东西,都是阿俏最擅长的。   姜瑾一边学着琴儿和着面团,一边思绪回到了在西谟的时候。   即墨……对,还有即墨。   他现在应该很愧疚吧,认为是自己失责,作为她的贴身侍卫却没能够好好保护她。   那夜,也不知是否上天注定,她鬼使神差的让即墨去城门口,寓意是不放心尉迟弈会出城。   正是因为这点,她对院子里的暗卫太过放心,从而失了警惕。   “瑾姑娘,然后这样,你瞧我。对,就是这样。瑾姑娘真真是聪明,一上手就做的这样好,真是天赋呀。”琴儿掩饰不住的夸赞道。   蓦地,她观察到了姜瑾的手玉面白润,于是便随意提了句,“瑾姑娘的这双巧手,同宫里头那些娘娘们一样生得极好的,这样玉润白皙。”   她道:“哪里是生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偶尔保养保养把了。”   琴儿一听,眼睛亮了亮,她再看向自己的手,常年做些粗活,变成了这样粗短的,难看死啦。   而且通红又黄,同样是女子,瑾姑娘简直是画里出来的。   莫说是公子重视她,若非她是女子,要是换做了男子,都怕是要拜倒在瑾姑娘的石榴裙下的。   姜瑾见她好似很感兴趣,便道:“我有个女医者好友,是她教会我如何调制手膏的。得空了,我也教你调制,算是为了报答你现在教我做这些点心了。”   琴儿很高兴,问道:“真的吗?瑾姑娘你人真好!”   她笑笑。   “只是瑾姑娘,你为何要在公子身边做婢女呀?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像云妃娘娘,皇后娘娘那样……”她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便噤声了。   她真的觉得瑾姑娘美的似画一样,若是有心争一争,比她现在这样可好多了。   姜瑾拿捏完一个像样的糕点出来,而后学着她抹点粉擦掌。   她笑道:“岂是那么容易的。”   琴儿想想,这倒也对。   “既然已经跟了公子了,我便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了。”   “瑾姑娘喜欢公子吗?”她忽然问道。   喜欢?她心底嘲了嘲。   但面上嘴上却是不一样。   姜瑾道:“可惜公子的腿不方便,不然他这样的相貌,不知掳获多少女子的芳心。”   琴儿小声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公子的脾性。依我看,也就瑾姑娘不怕公子了。”   自从听到瑾姑娘同公子争执的时候,她是震惊的。   她耳热了热,觉得有些难为情,想是素日里同他吵架抬杠都让她们听到了。   这样显得自己有些失礼。   “唉,公子的性子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些郁郁的,有时候说变就变。”琴儿叹道,手头上不忘动作。   姜瑾替她说道:“阴晴不定。”   “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琴儿认为她说中了要点。   随后两人便笑了起来。   这算不算,背后在说他的坏话?不过,莫名的有些开心。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亲手投喂   仿佛是在说。看吧,不是她的原因,就是他不好。   但下一瞬,她又回想起他的好来,有时候看到他,也会更加的同情心软起来。   也是,换做任何人,也无法承受他这样的过往。   明明哪一方面都比皇兄尉迟夜做的好,但是父皇却不宠,册立皇兄为太子。   即便如此,二人的兄弟情义还算是平和。   但尉迟夜为了上位,不择手段,暗算使计针对他,陷害他。   以他的家人威胁,上位之后,丝毫不念当年的兄弟之情,将偏向他的亲人一一杀死,大义灭亲。   最后将他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禁地里,就这样数年。   能有多黑暗,就有多黑暗。能有多残酷,就有多残酷。   有些人,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   遥想当年的七皇子尉迟弈,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世事难料,“死而复生”过后,却变成了这样面目全非。   一般人,是承受不了的。   姜瑾想着,手头上的动作慢了起来。   她忽然道:“多做一些罢。”   琴儿疑惑道:“公子一人吃不了这么多的吧?”   她道:“吃不了,我们吃。”   琴儿点了点头。   一直就这样忙活到了天色暗沉下来,点心才全部出炉。   姜瑾以帕子微微擦拭了下面容上的汗意。   心儿进来见到二人开心道:“这些都是你们俩做的吗?哪个是瑾姑娘做的?”   琴儿笑着指着这一盘道:“这些,还有这些都是。”   “哇瑾姑娘,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啦!你这真是天赋呀!我根本不信,你不会。”心儿很高兴。   姜瑾笑道:“我方才才想起。先前云妃娘娘差人给公子送了些糕点过来。按理,也要回敬一些的。心儿,你去拿来食盒,我装一些给云妃娘娘送过去。”   “至于剩下的,你们再挑些模样好的,给公子送过去。公子吃不完这么多,那你们就吃了吧。”她继续道。   “好,瑾姑娘你赶紧装些送过去吧。快点回来哦,怕是晚了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啦哈哈。”心儿打趣道。   琴儿捣了她一下,对着姜瑾道:“姑娘不要听她瞎说,我们自是会留的。”   她笑了笑,心儿便去取食盒过来。   挑了一些装进去,她便出了院子了。   这些,全都是她计划好的。   天色有些暗沉了下来,但是不是那样的黑沉。   姜瑾拿着食盒,低低着个头按照记忆里所寻,兜转去了云妃的院落里。   门前有人拦着,她便道:“劳烦传下话,我是小瑾,云妃娘娘识得的。”   百叶正好走过来,看到人影,便问道:“是何人呀?”   她唤道:“百叶,是我,小瑾。”   于是便到了云妃所在的房内。   “娘娘。”姜瑾唤道。   “原来是小瑾啊,找本宫有何事?”言着,目光移向了她手中的食盒。   她笑着将食盒轻轻放下,说道:“娘娘上回赐了糕点过来,不仅是对奴婢的赏识,还是对我家公子的友好。正巧,奴婢今日也亲手做了这盒点心,虽不如娘娘那般巧手做出来的好吃,但也是能拿得出一些的。娘娘尝尝罢。”   云妃有些犹豫。   姜瑾笑了笑,打开食盒,拾了一块入嘴,而后说道:“奴婢冒昧,想试试这糕点凉了与否。”   其实她知道她在顾虑着什么,身在后宫多小心警惕一些也是应该的。   云妃见她聪慧识大体,有些欣赏的瞧了她一眼,拾起了一块送入口中,留恋不已。   “甚好。”   她轻笑道:“娘娘喜欢便好。”   姜瑾无意的看了一眼房外,屋内也只有她们两人。   “小瑾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云妃压低声音道。   自从她们互相都确定对方是同僚过后,她便开始想法子了。   “听闻皇后娘娘执掌册立新国师一权。奴婢是想来提醒下娘娘,在此时风头,莫做无用功。新国师已内定,正是我家公子。”姜瑾道。   云妃顿了顿,沉吟了会儿道:“本宫知晓。”   她说着,有意无意的抚着自己的腹中胎儿。   “娘娘,是有了?”她怔道。   云妃点了点头。   姜瑾秀眉微蹙,提醒道:“请娘娘务必衣食起居都要注意提防。尤其是,皇后娘娘。”   闻此言,云妃抬头,目中带着诧异,随即很快敛了下来,道:“多谢大小姐好意。”   她听到这个称呼,深觉已经可以把话说开了。   “娘娘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拖累娘娘的。既然已经身在凉宫,就一定会扳倒一切阻碍,不会做傻事妄图联络西谟之人,连累娘娘的。”她道。   云妃说道:“本宫也并非这么自私作想。只是觉得,你若一直待在那位公子身旁,与我合谋终是不大方便。”   姜瑾想了想道:“待我寻了机会,便来投奔娘娘。”   她在凉国,需要云妃这样的帮手,与她一起扳倒纳兰清如。   蓦地,她忽然缓缓起身,放大声音恭敬道:“娘娘,奴婢回去了。”   云妃也同理道:“小瑾送本宫的这糕点甚是好食。改日也来教一教本宫如何制作吧。”   “娘娘过谦了。奴婢退下了,娘娘保重凤体。”   出了云妃的院落,姜瑾一如既往的,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再是接着提着另一口气,回到了尉迟弈的院落里头。   琴儿与心儿对她招手,她笑着走过去。   “特意给你留的。”琴儿道。   “好吃吗?”姜瑾问道。   心儿满嘴鼓鼓的道:“好吃,特别的好吃。好吃到说不出话来了。”   琴儿见此,便笑她。   “公子吃了吗?”她又问。   “不知道,我送进去就退出来了。瑾姑娘,要不咱们偷偷去瞧一瞧?公子素日里为人就心傲,白日里头又是与姑娘争了,此时姑娘做了点心进去,想是我们在不好用。这会子去瞧瞧看?”琴儿起了兴致道。   姜瑾道:“不用了,万一被发现了。找你们开罪,看你们如何辩解。”   心儿嘟着嘴,一手拿着糕点道:“那我们,我们就说是瑾姑娘让我们过来刺探军情的呗。”   “好啊,原来你们想的这一招呢。”   蓦地,三人皆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不说笑了。你们也不要吃太多了,去准备晚膳吧。我进屋里看一看。”姜瑾道。   琴儿与心儿应了一声。   站在房门外头,她还没有做好进去的准备。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自己犯得什么劲。   “站在门外做什么。”尉迟弈的声音从里厢传来。   姜瑾瞬即推开门,冷风灌进来,掩好。   不经意的,她见到桌上的糕点在盘子里摆得一圈完好,似是没有被动过一般。   他见到她盯着桌上的点心,便问道:“琴儿说是你做的。”   她道:“太闲了,随便做做。琴儿教的。”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过来,问道:“你知道,我为何不用么?”   姜瑾当然不知道了,很可能他根本不喜欢吃。   “因为我在等你,小瑾。”他看着她道。   “等我?”她嘲了嘲。   “等你亲手喂我。”尉迟弈悠闲的靠在轮椅上,单手支撑着。   她道:“我今日有些累了。”   “喂我。”他加重语气道。   姜瑾暗暗咬了咯吱的牙,心中默念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多可怜一下他,想想他的过往。你就觉得他不是那么可恨了。不要生气……   一番自我熏陶过后,她去盘中拾了块糕点,递给他。   尉迟弈凑过去,她本能的迅速主动塞进他嘴里,而后抽手。   以免他饥不择食,又要将她手指也含进去。   他微微嚼了嚼,咽下。   “还要。”他望向她道。   ……姜瑾又迅速塞了块进他嘴里。   就这样第三块,第四块的时候,她提醒道:“过会要用晚膳了。”   尉迟弈才没说要了。   “你是特意为我做的么?”他带着期盼看着她。   她道:“不是。”   “是顺便么。”他自嘲的嘴角弯了弯。   姜瑾没回答他。让他自行猜测吧。   她将盘子端了下去。   夜色黑沉的时候,开始用晚膳。   这一次,她算是安分的不对着碗饭发怔了。   “不需要我再帮你尝这第一口了,小瑾?”尉迟弈看着她笑。   姜瑾没理会他,只道了一句,“快吃吧。”   一顿晚膳用的甚是寂静。   她也已经习惯了。她对他,本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又是夜晚了。她想。   每次一到夜里,白日里的坚强皆化成了一滩水。   姜瑾躺在垫着的被褥上,侧着身子,眼睛睁着。   尉迟弈还算老实,今夜没有来骚扰她。   这样,她就可以想念他了。   君无弦,你现在,过得如何。   母亲,父亲。公主,阿俏,即墨。你们都过得怎么样呢?   会为了我的失踪而伤心难过,日夜不停的寻找我吗?   可是没有办法,她必须决绝。   等完成了她的目的之后,一定会回来的,一定。   她现在不能够联络他们。   一夜好眠。   次日,西谟国。   “皇上,王侯大人,王侯大人他还在寻。”有位禁卫军上殿来禀报。   “他疯了不成?让他给朕回来!”尉迟夜怒。   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想要的么?连他的朝政都可以荒废了么!   “诺。”禁卫军立即退下。   尉迟茗嫣走了进来,道:“皇哥哥。”   “嫣儿来了。”他的声音虽放软了一些,但还是从方才的怒气中没有完全回过来,所以语气沉了些。   “皇哥哥,嫣儿……嫣儿想去将军府一趟。”她咬唇道。   “去做什么?”尉迟夜问道。   尉迟茗嫣道:“阿瑾姐姐自从失踪后,她的母亲脑子便糊涂了,彻底乱了。所以嫣儿想着,去看一看那大夫人。”   一顿笃思过后,他道:“也好,代朕去看看吧。”   “嫣儿告退。”   身后跟着许多的人保护,尉迟茗嫣来到了将军府。   管家见到公主后,连忙去通报。   随后便带着公主去了大夫人的房内,正见到丫鬟阿俏细心的服侍着,为其擦拭着手背。   “阿俏,公主来了,还不快行礼。”   阿俏一边发着呆一边擦拭着,听到声音过后立即回神过来,行了个跪拜礼。   “大夫人……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尉迟茗嫣难过的走过去,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嘴里默念着女儿的名字。   一遍一遍的,她便也想哭了。   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大夫人,公主殿下来看您了。”阿俏对着躺着的人道。   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尉迟茗嫣伸出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阿瑾姐姐现在杳无音信,我只能代她,多关照些大夫人。”   随即,她示意外头的人将东西都抬进来,说这些都是宫中上好的补品,只在宫里头有,现在为大夫人每日送服,希望能够让她好起来。   “公主殿下。”阿俏惶恐。   “这都是应该的。阿瑾姐姐失踪了,我也很伤心很难过。但是看到大夫人现在这个样子,我……我……”尉迟茗嫣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管家在一旁也没法劝慰,眼神示意阿俏赶紧说些什么。   “公主殿下千万要保重身体。”阿俏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她停了眼泪,擦了擦,说道:“我得空就会来瞧一瞧大夫人的,你要好生照顾她。”   阿俏点头,心头也很是感动。   尉迟茗嫣又看了几眼,心中悲郁不已,出房门的时候碰到了即墨。   “你是阿瑾姐姐的贴身侍卫!为什么,为什么你当时不在她身边,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你让阿瑾姐姐置于危险,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   若不是身旁婢女阻拦,即墨就被一顿打了。   他也只是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武艺很高强吗?你说,你那夜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我阿瑾姐姐!为什么啊!”她朝着他发泄着。   “公,公主……”管家为难道。   “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即墨叩道。   “你不是我的侍卫,我照样可以罚你,别以为本公主拿你怎么样!”尉迟茗嫣气焰腾腾道。   丫鬟阿俏虽然不知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晓以即侍卫的为人,就算是死也绝不会离开小姐的。   除了小姐主动吩咐即侍卫去做什么。   但,小姐为何会让即侍卫离开她呢?难道是有什么非常要紧的事情?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凭公主责罚。”即墨道。   阿俏过去跪下来道:“公主殿下,请你不要责罚即侍卫,奴婢想此事一定是有缘由的。奴婢深知即侍卫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弃小姐的安危于不顾的!即侍卫你说是不是,你快说话呀!”   她有点急的望着身边跪着的人。   尉迟茗嫣平定了下来,指着他道:“那你就告诉本公主,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本公主暂且可以饶过你。”   阿俏也劝道:“即侍卫,你快说吧。”   过了会儿,即墨便说起了,“那夜……”   一番道完,几人才明白过来。   “女贼人?到底是谁?”尉迟茗嫣问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姜瑾自己知晓。   但她现在已经失踪了。   尉迟茗嫣说道:“本公主要回宫,彻查女贼人!”   言完,便摆驾回去了。   阿俏才知道原来还有这回事,原来……那夜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那她家小姐会不会有危险啊。   即墨垂首,她望向他道:“即侍卫,你有没有小姐的消息啊!”   他摇了摇头,但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你快点说啊。”阿俏摇了摇他道。   他终还是未能启唇。   阿俏看着床榻上睡着的大夫人,只觉一阵悲戚。   即墨顺眼望过去,定了定,随即出了房门。   “即侍卫,你去哪儿。”她唤道。   他停顿了几瞬,蓦地出门了。   此间,尉迟夜不放心那些禁卫军可以唤的回来君无弦,便暗暗差大将军姜怀过去。   “王侯大人。”其策马见到前头的人影,赶了上前,在前头阻拦道。   “大将军。”君无弦不眠不休,面上已满是疲倦。   姜怀沉顿了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多说,只是道:“王侯大人对小女的心思,老夫深深体会。只是大人,朝中任需大人,还望大人不要惹皇上的不开心。”   他只是那般的执着而已。   但知皇上之所以派遣大将军亲自前来,必然是要将他劝回去的。   若是此间不答应,便是让大将军难做。   他沉顿,道:“大将军亲自过来劝慰。多谢。”   随即,调转了马头,朝着宫中的方向离去。   姜怀心道他就这样轻易的劝回了,莫不是心中已经有些数了。   不等多想,便跟着驰骋而去。   君无弦潇然策马,衣玦翩然。   自从她消失之后,他便无从思考,心神俱乱,只是这样不放弃的执着追寻着。   然今日合须过来的一番话,正是提点了他。   不可再做无用功下去,她一定还再等着他。   他相信,她会好好活着的,活着,等他。   君无弦再次挥马,一路策到了宫中。   姜怀下马,与他共同回宫复命。   一进皇帝的宫殿,尉迟夜见到了人,没有之前见到的那般黑着脸,而是却悠悠道:“王侯情意深切,为了美人,连这朝堂之事也撒手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给我狠狠的打   “臣有罪。”君无弦微微揖道。   “怎么样,可有姜大小姐的任何一丝踪迹?”上头的人问道。   此刻的姜怀站出来道:“皇上,小女至今音讯全无,怕是凶多吉少了。”   尉迟夜叹道:“大将军节哀。这样吧,朕不论如何都要派人找到姜小姐,无论是生死。”   “多谢陛下。”   “朕还有些话,想要单独同王侯聊聊。”   姜怀眼睛微动,道:“老臣,告退。”   殿上的一一下人也皆被遣散了去。   只余静谧一片,尉迟夜与君无弦二人。   “听说是一女贼人掳走的姜小姐?”他问道。   “是。”君无弦抬眼叙述道:“在找寻的过程中,陛下的禁卫军发现一名女子的尸首,是被人害死的。”   “那死去的女子?莫不是就是那女贼人?”他继续问道。   他轻点头,说道:“那夜出城,共有二辆马车。掳走姜小姐的女贼人却在中途被人杀死,留有一马车原地。而另一辆,则是逃之夭夭。”   尉迟夜的眼睛亮了亮,他想到了不好的房门上去。   “根据马车的齿轮印迹,也不能找出来?”他问。   君无弦道:“出城的道路有多条,上头均有新旧的轮印,无法辨出。”   无法辨出,那就说明,根本不知去了何处。   “那半途将姜小姐劫持的马车,是哪一辆?”   “据城门守门回想辨别,是第二辆出城的马车。里头有一年轻的男女。然那里头的女子,也在半途中被抛下。可见真正的关键,在于马车内的年轻男子。”君无弦缓缓道。   尉迟夜抓住了重点。   他仔细一番寻索,问道:“那个人,在江湖上一直没有消息?”   “臣怀疑,他已出城。”   闻言,皇帝的身子微微后仰,一片了然。   许久,他开口道:“王侯的意思是,那半途掳走姜大小姐的人,是他。”   等不到君无弦回答,他又好奇问道:“可他与姜大小姐没有什么牵连,为何就对她产生了兴趣,甚至要将她一并掳走呢?”   “臣不知。”他道。   尉迟夜身子向前,再次问道:“你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君无弦的眼神微敛。   皇帝便也打消了几分疑虑,说道:“我了解他,他是什么样的为人。若姜小姐在他的手上,恐怕……”   他冷嘲了一声。   蓦地,尉迟夜叹气道:“事关重大,朕,一定会找到姜大小姐的。”   君无弦微礼,道:“陛下若无事,臣便退下了。”   皇帝犹豫了一瞬,只是“嗯”了一声,便轻轻摆了摆手。   走出宫,合须已来到马旁,道:“主子。”   “你白日里所说,提点了本候。”君无弦上了马。   合须抬望着道:“那主子想如何打算。”   “回府再说。”轻夹马腹,远去。   凉国宫内。   姜瑾对尉迟弈与纳兰清如之间的相谈甚是在意,也计算着尉迟弈什么时候肯对她透露几分。   院落里,她推着他缓缓的散步。   蓦然间,琴儿与心儿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便跟出去瞧了瞧。   “发生什么了?”她嘴里嘀咕道。   “小瑾,推我出去。”尉迟弈吩咐道。   正好,她也想看。   出了院落,便见到一些下人们围着,而后朝着一个方向过去。   琴儿与心儿打听完毕,正要回去院落里,却险些撞上了。   “公子,瑾姑娘。”二人启声道,眉头带着点焦急。   姜瑾立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心儿吞吞吐吐的,琴儿便说道:“听说云妃娘娘昨夜忽然腹中不适,今日晨时更加厉害。太医诊断后发现娘娘有了,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体内却动荡的厉害,气息不稳,若这样下去对娘娘身子是极不好的。”   “那些下人们匆匆忙忙的过去,是做什么?”她隐隐有些不安道。   “是因为,因为娘娘……忽然见红了。”心儿有些颤颤的补充道。   所以那些下人们便过去担待着了?那现在云妃的院落里一定忙成一片,很需要人手。   姜瑾紧急道:“你们二人也快些去帮忙吧,我跟后便过去看看。”   琴儿与心儿对视了一眼,有些害怕的瞧了眼尉迟弈。   她顾不得什么了,担心的转过去看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允许。   “去。”他道。   于是二人便跟着急急忙忙的过去帮忙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姜瑾心思沉沉的走动着。   昨夜,昨夜不是正好她去云妃娘娘那儿的时候吗?   想到这里,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妙。   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小瑾在想什么呢?”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缓缓来到她身旁。   她见到他眉间郁郁,便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在意云妃娘娘。”   “你想看,那便去看吧。”他阴阳怪气道。   姜瑾顾虑道:“那你……”   尉迟弈哼了一声,转过去道:“我自己,当然可以。”   她想了想,说道:“我送你回院子里吧。”   “不用。”他有些厌烦道。   她道:“那好。”   姜瑾没有再回头看他,方才关切的也是装的。   她跟着一个婢女到了云妃的院落里,听得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她拦住一个面带汗意的婢女问道:“娘娘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娘娘一直在喊疼。说腹中好似肠断一般,太医还在里面了。我们也只是过来搭把手,唉。”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会忽然变成这样……   姜瑾不敢进去打搅,但见到百叶走出来,便想上前询问一问,却见她赶忙拉着她到一个好说话的地方,急急道:“你怎么还来呀。”   她心中不安,问道:“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来。”   “小瑾,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害我们娘娘的。”她没由来的一句话,让她瞬时棒头一喝。   姜瑾看着她的眼睛,道:“百叶,你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些同我道来!”   百叶见她目中真诚,便顾虑的看了眼身后,而后压低声音道:“昨夜自从你走后,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之后,娘娘睡下榻就说腹中不舒服。当时我也只是为娘娘稍稍轻揉了揉,便也过去了。哪知今晨开始,娘娘便说自己腹中痛如刀绞。”   她说着说着,开始滚着眼泪,既担心又害怕。   接着,她又对姜瑾说,云妃娘娘是在这个宫中待她最好的人,若是她出事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若娘娘真有事,索性她也不愿意活了。   姜瑾踉跄了一步,心中震撼。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被算计了。   毫无疑问,一定是纳兰清如捣的鬼!   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人们忽然皆跑向那院落门口,跪拜了下来。   百叶看到那站着的端庄威严的人儿,立即拉着她去前头跪下。   是纳兰清如。她来了。   姜瑾的脑袋深深掩埋,看不到面容。   “皇后娘娘万福。”众人齐道。   纳兰清如高傲的拖着长长的曳角,缓缓的步入了房内。   太医与几个婢女见到了,当即跪下来。   云妃暂且止痛止血了,十分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满脸大汗。   她却悠悠的坐在她的榻旁,执起她的玉手,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了。昨日,可是好好的呀。”   云妃说不出话来,闭着眼睛休息。   “将贴身婢女带上来。本宫要亲自审问,到底是何人敢如此胆大,陷害我这样好的妹妹。”纳兰清如悠声道。   百叶被人拉了上去,姜瑾候在外头。   “你就是云妃的贴身婢女?说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刻意加重了昨夜二字。   “回,回皇后娘娘。昨夜奴婢要睡下的时候,忽然听得娘娘喊腹中不适。奴婢便过来给娘娘轻揉了一番,娘娘便睡过去了。直至第二日娘娘被痛醒,奴婢吓得连忙去唤太医过来。”百叶说道。   纳兰清如“哦?”了一声,拢了拢袖口,道:“本宫可是听说,昨夜有个婢女送过来一盒点心。妹妹吃完过后紧接着肚子便不舒服了。”   她静静等待着的时候,有个老仆拿着食盒进来,说道:“娘娘,老奴找到了此物。”   姜瑾骤然抬头。   纳兰清如随意的翻拣了拣里头还剩下一两块的糕点,再以帕子擦了擦手,对一旁跪在地上不敢言的太医说道:“陈太医,你是最懂这方面的人。你来替本宫看看,这里头有什么古怪吧。”   陈太医有些怕她,连忙拿起了糕点,扳开之后仔细放在鼻尖嗅了又嗅。   随即,对上那妖治的人儿时,当即道:“回皇后娘娘,这里头乃有毒素。”   一言落下,外头听到的一些婢女纷纷窃窃私语。   “怎么可能呢?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云妃娘娘。”   “是啊,这里头竟然有毒呢。”   姜瑾觉得此事甚为古怪,决定稳住心神,再探探。   纳兰清如拢了拢发髻,慢条斯理说道:“陈太医,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一定要好好看,看仔细了。”   陈太医当即决断说道:“不用再探了,皇后娘娘,老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这里头正含有那奇异草的毒素。”   “哦?什么是奇异草?可有法子治呢。”   “奇异草,微量可让人腹中不适。再多些便让人感觉心如刀绞,肠如断草。眼下见云妃娘如此,可见中毒不浅。只是,老臣无意中发现,娘娘有了身子。这便更加不利了。”陈太医擦汗道。   纳兰清如冷哼一声道:“岂有此理。竟敢有人在宫中谋害妃嫔。来人,拿着此食盒去宫中寻那昨夜蓄意的婢女!”   其身边的老奴应了一声,待出去的时候,见到正发神思忖的姜瑾,便指着其道:“皇后娘娘,正是此女!昨夜老奴亲眼瞧见的!”   她立即回神过来。   “你这婢女好大的胆子!还不快给我起来好好把事情给老老实实的说出来!”那老奴一把将她蛮横的提起,带去了纳兰清如的面前。   姜瑾与其,正面相对。   但是那妖治的人儿见到她时,并不意外,而是嘴上带着邪笑。   “你可看清楚了,就是这个婢女?”纳兰清如的唇红如滴血,悠悠道。   “皇后娘娘,老奴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就在昨夜,老奴见到此婢女鬼鬼祟祟的提着一食盒进去了云妃娘娘的院落里头,过了许久才出来。离开的时候还是空着手的,看起来就神神秘秘的样子,早就知晓没什么好心!”其破头大盖道。   姜瑾却在此时开口,抬头质问那老奴道:“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奴才,不在娘娘身边陪伴。却为何会在夜里来到云妃娘娘的住处?又恰好瞧见了奴婢出入云妃娘娘的院落呢?你又居心何为?”   “好你个贱蹄子,竟然敢怀疑我。我那是!那是……”听到四周议论声此起彼伏,那老奴吃瘪。   “那是什么呢?莫非真正想要做些什么事的人,是你吧?想趁此来诬陷于我。”姜瑾道。   滑落,左边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她的嘴角有血往下躺,她也只是从身上拿出帕子擦了擦。   “皇后娘娘从一进门就似安排好了似的,命人去院子里翻出这食盒来,又恰好的让手下的人迅速的寻到了我。娘娘不觉得,事情发展的太过于顺风顺水了些吗?娘娘是怎么那么确定,奴婢就是想要陷害云妃娘娘,从而带过去的食盒里,就一定有毒呢?”姜瑾一段话说完,心里似乎平静了一些。   其实她是害怕的。但气势不能够输于别人,因为她问心无愧。   事情不是她做的,分明是她要陷害她。   那老奴才训斥道:“放肆!难不成你这个贱婢还怀疑我们皇后娘娘不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抬手,就是又一巴掌,却及时的被姜瑾抓住,她开口道:“娘娘平白无故的冤枉人,至始至终都肯不给奴婢一个解释的机会,是否有所不妥?难道娘娘是想让这个下人,来逼奴婢屈打成招吗?”   百叶在一旁有些哆嗦,眼神闪躲。   纳兰清如却在此时此刻笑了,她看向百叶,道:“你说,昨夜,这个婢女到底有没有来过你家娘娘的院落里。有没有带着这食盒里的点心,让云妃妹妹,用过呢?”   “这……这……”   “本宫问你话,到底有没有?”她的眼神阴狠道。   百叶快要哭了似的,一直撬不动嘴。   “娘娘,老奴看也别审了。她这副心虚的样子,保不准和这贱婢是一伙的。串通起来想要害云妃娘娘。”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啊!奴婢怎么会想要害娘娘,请皇后娘娘明鉴。”百叶在地上重重的磕头。   “此事与百叶无关。娘娘莫要牵连到无辜之人。既然娘娘以为此事是奴婢做的,那么奴婢便来证明给娘娘看。”姜瑾说道。   “皇后娘娘,莫要被这贱婢骗了,她一定是想要通过什么借口,来让自己开脱。老奴觉得,无规矩不成方圆,方才此贱婢胆敢如此冲撞娘娘,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娘娘这威严之身,也再不被尊重了。”   纳兰清如道:“有道理。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杖责。好让她长长记性。”   姜瑾被拖了下去,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剧痛,她紧紧的咬出牙关,不发出一句声来。   她想惩罚自己,便会找一切理由来针对她。   现在,她忍了。   “给我狠狠的打!好好教训教训她!”那老仆恶狠狠道。   杖责的人更加用力起来,百叶哭着求饶道:“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开恩。饶了小瑾吧,真的不是她做的啊,小瑾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请皇后娘娘开恩不要再打了。再打下去,小瑾就没命了。”   此间,琴儿与心儿正被纳兰清如的人盯着。   “琴儿姐姐,怎么办啊,到底该怎么办啊。瑾姑娘就快要被打死了。”心儿哭着道。   “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告诉公子。”琴儿擦了擦眼泪,坚定说道。   但看守二人的两个守卫却一直盯着。   皇后娘娘吩咐过了,这个院子里的人,一个也不能放出去。   蓦地,姜瑾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唇色苍白。   云妃就在这个时候醒了,她道:“住手,住手……”   她从床榻上翻起来,险些跌落了下去。   “住手!”她坐起身喊道。   外头的人停顿了,皆迷茫的看向里头。   纳兰清如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这个贱婢可是害你害成这样了。妹妹纵然再心软,但姐姐可看不过去。”   “皇后娘娘,我相信,不会是小瑾做的。”云妃急急说道。   这个时候,琴儿与心儿趁着守卫看向云妃,便冲了过去。   她们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奴婢们可以证明。小瑾是冤枉的。”   琴儿开口道:“昨夜,是奴婢们与瑾姑娘一起做的那些糕点,是为了我们家公子做的。云妃娘娘很欣赏瑾姑娘,有一日便送了糕点过来。瑾姑娘想起此事,便想着回礼,于是便带了部分去娘娘这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小瑾,我来晚了   心儿也跟着道:“是啊皇后娘娘。这些糕点都是奴婢们亲口尝过的,我家公子也吃了不少。而且瑾姑娘才刚进宫,对云妃娘娘也很好,为何会想要害娘娘呢?”   “人人都说攀龙附凤,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对娘娘很好吗?瑾姑娘怎么会公然的陷害娘娘呢。退一万步来讲,瑾姑娘若真有了那意,又怎会留下这样明显的证据,将自己暴露,让皇后娘娘发现呢。”琴儿继续道。   二人言完,便低着头,深深的叩在地上。   一时间,院落里跪着的婢女们心头纷纷猜疑,此话说的不错啊。   谁会那么傻?这样害人,还等着人发现,早不得做的滴水不漏。   “大胆!你们这些个下贱蹄子,竟然这么对皇后娘娘说话。她们怎么进来的,全都给我轰出去!”那老仆道。   来了两个守卫就要将她们往外头拖。   “胡言乱语。”纳兰清如冷笑道。   云妃这时候道:“我已经没事了,我相信小瑾的为人。既然这件事情是由我而起的,那便不劳皇后娘娘操心,我自己解决。”   老仆道:“云妃娘娘这话说的可不对呀,我们家皇后娘娘这么远过来,就是为了给云妃娘娘主持公道,关切娘娘生怕这凶手会再次作祟。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云妃娘娘好,怎么到现在,娘娘感觉像是嫌我家皇后娘娘多事一样?”   纳兰清如瞪了她一眼,老仆便讪汕的没再继续说了。   百叶见自家娘娘要起身,便过去将她扶起来,披上了外衫。   云妃说道:“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我不好再去麻烦你什么了。这件事情,由我来处理。想必没有人能比我更想抓住幕后真凶了,皇后娘娘说,是不是。”   院落里跪着的婢女纷纷点头,觉得云妃娘娘所说不错。   纳兰清如板着脸,压低声音道:“本宫只是见妹妹身子如此,不大方便,特此才过来帮你一把。你可好,竟嫌本宫,你好大的胆子啊。”   云妃道:“这件事情闹大了,到了皇上那儿。发生了这些,介时对质起来,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也不大好看。何不息事宁人,将此事交给我来妥善处理呢。”   一旁的老仆欲要说些什么,却被纳兰清如按了回去。   她轻声道:“云妹妹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了,还能尖牙利嘴,倒是让本宫小瞧了你。看来你还好的很呢。”   云妃虚弱笑道:“皇后娘娘此行带着这么多人,倒是来兴师问罪的,不似是来关切我的。若皇后娘娘执意要这么闹下去,那我便只能恳求皇上来妥善处理此事了。”   “后宫的事情,你去搅绕陛下做什么?本宫是后宫之主,有些事情,不需要经陛下的手,你可知。本宫一人独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纳兰清如邪笑道。   “皇后娘娘是刻意针对婢女小瑾,还是真的关切我。”云妃道。   “就算是本宫有意针对她,那又如何?本宫是皇后。”她一字一句的压低声音,嚣张的对她瞪眼道。   守卫将琴儿与心儿压制在院落里,并没有将她们放出去,以防她们祸害。   姜瑾疼痛的额上皆是汗意,她趴在木长凳上无法起身,只得听着里头的对话。   云妃与纳兰清如锋芒相对着。   院落里的婢女们也跪的发麻,一动也不敢动。   这时候,一声响亮的“皇上驾到”惊醒了众人。   凉皇负手走了进来,见到跪满一片的人并不讶异,待走进房内的时候,纳兰清如瞬间迎了过去,娇声道:“皇上。”   “皇后怎么也在此?”   他又看向了床榻上正要起身参拜的云妃,连过去道:“爱妃不可,你身子如此,就不必再行这多余的礼节了。”   “怎么样,好多了么?朕一听到你出事了,便赶了过来,得知你情况稳定之后,朕也就安心了。”他裹着云妃的冰冷的玉手有些疼惜。   纳兰清如十分不悦,软声说道:“皇上,臣妾也是,一听到云妹妹身子不好了,立即带人过来了。皇上,你可要替云妹妹做主啊,这陷害之人已经查出来了,正是那婢女。臣妾方才只不过杖责了她几下,可云妹妹却责怪臣妾不该如此。”   她说着,还觉得十分委屈,继续说道:“臣妾好心好意的过来看望妹妹。想着一定要将陷害她之人给抓住,正好发现了证据。如果没有实足的证据,臣妾又怎么敢随意惩责任何一个人呢,皇上你说是不是。”   凉皇听了,便问道:“怎么一回事?”   百叶欲要开口,却被纳兰清如身边的老仆给抢先了话头。   那老仆指着姜瑾,道:“皇上,正是那贱婢,在这糕点里下了毒,想要云妃娘娘的命。”   琴儿与心儿齐声在外头道:“不是的皇上,不是的。小瑾是被冤枉的,是被冤枉的啊!”   “何人喧哗,带上来!”凉皇道。   老仆得意的笑了笑,等着看笑话。   于是二人便被带了过来,立即叩拜。   姜瑾见此,努力的动着身子,却从那长板凳上滚了下来,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该死的。纳兰清如这是要她的性命。   如若不是方才云妃娘娘及时开口,她恐怕已经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纳兰清如这是想借此杀了她。   “回皇上,奴婢琴儿。”“奴婢心儿。”   “皇上,这两个婢女是……”纳兰清如欲要开口。   “皇上,奴婢们的主子是我家公子,是皇后娘娘将公子接进宫里来的。瑾姑娘随公子一道入宫不久,才短短数日,怎么可能会对云妃娘娘不利呢。”琴儿道。   凉皇发现了重点。   纳兰清如面子上难堪,此事她还没有同皇上道起过。   这两个该死的婢女!   “皇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凉皇问道。   她勉强道:“皇上,臣妾是见皇上的生辰快要到了。所以便提前从宫外接来了画师小住,待皇上那日生辰时,给皇上一个惊喜。”   画师?百叶疑虑。小瑾不是说是琴师吗?怎么到皇后娘娘这里就变成画师了?   凉皇想也没想,说道:“皇后有心了。”   “那是自然的,皇上。只是,皇上不怪臣妾吗?臣妾擅作主张……”纳兰清如道。   “怎么会呢,皇后都是为了朕好。”   云妃在一旁,道:“皇上,此事皆由云儿一人起。云儿比任何人都想要揪出这幕后黑手,恳请皇上将此事交给云儿一人处理。”   纳兰清如不乐意了,说道:“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乃后宫之主,管的正是各大妃嫔们的后宫之事。既然你这里出了事,怎可没有本宫的相助呢?妹妹就不用客气了,也不必怕麻烦了本宫。都是自家姐妹。”   她说着,便覆上了云妃的玉手上,装出与她一副姐妹和气的模样。   凉皇见了很是满意,道:“皇后真是识大体。”   “皇上日理万机,甚是辛劳。这些后宫之事,臣妾也不想因此搅绕了皇上,云妃妹妹,你说是与不是呀?”纳兰清如笑着道。   云妃只能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既然这样,本宫就暂且将现下嫌疑最大之人暂且关押,好好审问审问。”她问道:“妹妹你说呢?”   凉皇也顺着看过去,云妃惨白着脸道:“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纳兰清如轻笑了一声,对着一旁的太医道:“务必要好生调理,这身上的毒一定要清除干净了。唉,还好妹妹没什么事,不然姐姐可真是担心。这毕竟肚子里怀着的呢。”   凉皇惊诧的望向云妃。   “什么?云儿,你有了?”   “是啊,皇上怎么,不知道吗?是臣妾多嘴了,云妹妹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事情,为何不告诉皇上呢,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该高兴才是啊。”纳兰清如挑拨道。   凉皇心下多想。   云妃只是道:“皇上,云儿太开心了,一直不知如何同皇上道起。皇上近日公务繁忙,云儿便想着寻个好的机会说出来,给陛下高兴高兴,也好减压。”   “是么?妹妹也真是用心良苦了。”她讽道。   凉皇道:“好了,朕知道了。云儿好生歇息,为了我们的孩子。”   言完,便派人好好守着。   纳兰清如道:“来人,将那蓄意谋害嫌疑最大的婢女暂且收押,本宫要好好审问审问。”   走之前,还不忘得逞的对着云妃一笑。   姜瑾被带走的时候,百叶也不敢去阻拦,只是依偎在自家娘娘身边伤心难过。   琴儿与心儿一并被带走,纳兰清如低声对身边的老仆道:“将这两个婢女扔去宫外,给本宫再找一个听话的婢女,送回去。”   老仆应了一声,恶狠狠的让守卫将琴儿与心儿打晕,暗暗的拖走了。   姜瑾没有意识的昏了过去。   百叶道:“娘娘,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小瑾她是被冤枉的,她得罪了皇后娘娘,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没有以后了,若是没人救她,她熬不过今夜。”云妃说道。   “那可怎么办啊娘娘,我们根本救不了她的。”   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小瑾送来的糕点根本不会有毒,她走后,自己便歇下了。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仿佛听到屋顶上传来一阵细索的声音。   恍然间闻到被褥上一阵清香,惹人头晕目眩,紧接着腹部不适。   次日早醒来时,便加剧了更多。   云妃不用猜,就知晓和她一直斗的是谁,是谁害了她。   是纳兰清如,她想法子将那奇异草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她变成了这样。   好在太医及时抢救过来。   但是她不能害了小瑾,她这样为自己着想,还提醒自己要多提防纳兰清如。   可是却终究不能幸免。   云妃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们去寻那公子。”   百叶想了起来,说道:“娘娘,奴婢总觉得哪里不对。小瑾同我说,那是皇后娘娘请进宫来的琴师,可方才皇后娘娘却说是画师。”   “你想办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那公子。他定会有法子救出小瑾的。既然是他的婢女,就一定不会不管的。”云妃说道。   “可是娘娘,皇上已经命人严加看管了,奴婢不知能不能够出的去。”百叶迟疑道。   “一定会有法子的,百叶。”   姜瑾被泼了一盆冷水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   等自己有了意识,却发现身处于牢内,被捆绑在十字的长木墩上。   “醒啦?醒了就可以行刑了!”那老仆正是纳兰清如身边的人。   她道:“等等!”   “哟,怎么了这是,怕死啦?”   怕死,谁不怕死呢?现在她还不能死。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可知我服侍的人是谁?若公子知晓,你将我关在此地对我用刑,他必然会……”姜瑾还未说完,一鞭子落了下来,残忍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猝不及防的鞭挞,她不经疼出了声。   那老仆得意笑道:“说啊,必然会如何?老娘就不信了,你家公子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画师!”   姜瑾冷笑了几声,虚弱道:“看来你还被纳兰清如蒙在鼓里头,什么也不知,真是可怜。”   “大胆!竟然敢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讳!你胆子不小啊,看老娘今日怎么收拾你!”那老仆放下了鞭子,去一旁寻另外的刑具。   而后,老仆贼笑着道:“先前你这贱婢倒是厉害的很啊!”   姜瑾眼神冷冷说道:“今日你在此伤了我,来日,我必千万倍归还予你!”   老仆“哎哟”了一声,道:“还千万倍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来报复我呀,去跟阎王说吧!”   琴儿与心儿被打晕后抛出去了宫,正运送往窑子里去。   “这是哪儿啊……”一阵路途的颠簸,琴儿先醒了过来。   她一睁开眼便见到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是一辆牛车上。   她急忙推醒了心儿,说道:“快醒醒,快醒醒啊心儿。”   “……琴儿姐姐,我们这是……”她醒来后,恐惧的抱着琴儿。   “我们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定是想将我们卖了。”现在已经出宫了。   “啊!我不想被卖掉,我不想被卖去给别人做小妾!”   琴儿道:“我们得想法子跑。”   心儿望了眼前头赶车的人,瑟缩道:“怎么跑啊。”   “我也不知道……”   “呜呜呜琴儿姐姐,我不想被卖掉,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另一边,纳兰清如的人将自己手下的亲信婢女送到了尉迟弈的院子里。   他正孤寂的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婢女小印有些羞怯唤道。   他扶着木轮椅缓缓转了过来,见到人儿,眉间郁郁的森然问道:“有事么。”   小印见到公子的容颜后,芳心俘获,走了上前说道:“公子,奴婢小印。是皇后娘娘让奴婢过来的。”   尉迟弈面色垮了垮,阴鸷道:“不需要。我已有三位婢女。”   小印却道:“公子。从今往后,你只有小印一个婢女啦。小印一定会好好服侍公子的。”   她面上带着点点陀红道。   他瞬间阴然道:“你说什么?我的小瑾呢?去了哪儿!”   小印立即跪下来,道:“公子在说什么,奴婢不知。”   尉迟弈的手上青筋暴起,他道:“把小瑾还给我。你,滚。”   她受到如此的屈辱,咬唇道:“公子,从现在开始,已经没有什么小瑾了。奴婢是小印。”   话落,他怒不可遏的掐住了她的脖颈,一字一句道:“你给我滚。”   小印恐惧万分,不知这瘸腿的公子竟然这般可怖,她慌乱的咳嗽几声,透不过气来,勉强挤出几个字道:“她,她已经被,被皇后娘娘,关进大牢,里了。”   尉迟弈重重放开她,将她拂开。   小印被重力拂到地上,咳嗽了好久。   他转动着木轮椅,铁青着脸就要出院落。   “公子,公子你要去哪里呀。你可千万不能去寻皇后娘娘呀。”她在后面追上。   “滚开!”尉迟弈指缝上多了三枚墨针,森笑着道:“不然,让你死。”   小印见到那三根墨针,就知一定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心下害怕不已,也不敢再阻拦。   他一边迅速的转动着木轮椅,一边嘴中念念道:“小瑾,我的小瑾……你不能离开我,不能,绝对不能……”   婢女小印疾步的跟着,心中很是吃味。   也不知那小瑾灌了什么迷魂药。   她以为公子是温润的,从第一眼看到他的面容,她就一见倾心。   可却令她失望的是,公子竟是这样的,让人害怕。   阴湿的牢里头,那老仆嘴上说要杀了她,但还是不敢忤逆纳兰清如的话。   要狠狠的折磨她,折磨她到死,绝不会让她轻易的就死了去。   那老仆用完刑,姜瑾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睁开眼,目中所及的,是那熟悉的轮椅。   她顺着素白的衣袍看上去,但头颅疼痛,望不上去,只好作罢。   “小瑾。很疼吧?”尉迟弈缓缓伸出手来,抚在她憔悴的面容上。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姜瑾沙哑着声音道。 第三百七十六章 回不去了   “怎么会,小瑾。看到你这样,我的心都在滴血。很疼,很疼。”他的一声一声,她仿佛能够感受到一般。   她嘲讽道:“你来晚了。”   似乎像是在责怪他一样。   尉迟弈缓缓收回了手,郁郁的眸子里带着平静,他道:“你可知,我方才做了一个选择。”   姜瑾没有什么力气回这些无用的话,只好选择沉默。   她的身上,如蚀骨一般的疼痛。   “小瑾。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他眼中带着疼惜的低腰,将自己冰冷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只当他花言巧语,根本不信。   “现在,还疼吗?”尉迟弈难得的温和下来,他的大手轻轻抚过她割了一层囚衣的后背。   “疼不死。”姜瑾刻薄道。   随即,她的下颔被他的手执住,缓缓面对他的眼。   “小瑾,这种时候,还逞强什么呢?”他道。   她的两手支撑,慢慢的直起身子,忍着疼痛。   “你走吧。”她说道。   “是该走了。”尉迟弈道。   “不过,小瑾,我会想法子将你要出来的。”他抛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动着木轮椅离开了。   姜瑾相信他就有鬼了。   她也没有上心,只是强撑着自己,靠在了冰冷的后墙上。   她开始想,这以后要怎么过。   现在的她,倒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   她低估了纳兰清如的一手遮天。   若非有尉迟弈的袒护,姜瑾恐怕早就死了。   这一点,她还算感激他。   这样想着,她问自己:他真的能够履行所说,将她从这里带出去吗?   不管怎么样,现下看来得待在这里一段时日了。   她环抱着自己,默默的将头埋了下去。   君无弦……我好想你。   一滴热泪,化了开来。   婢女小印在外头等候了许久,见尉迟弈出来了,连忙迎过去。   “公子,我们快回去吧。”她道。   他面上带着恼怒,随身带着的两颗玉球瞬间被他摔个粉碎。   小印尖叫了一声。   待平息过后,见到他眼中的满满鄙夷与嘲讽,她道:“公,公子。”   “滚。”尉迟弈从口中缓缓吐露出来。   “公子,奴婢不走。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派遣过来,照顾服侍公子的。公子若不想要奴婢,皇后娘娘也不会让奴婢回去的。”小印跪在了地上倔强道。   他望了望灰白的天色,而后迅速在指缝中出现一枚墨针。   小印还未察觉到有任何不妥,瞬间感到胸前窒息般的疼痛,紧接着嘴角里流出黑血来。   尉迟弈的面目森然阴鸷,古怪道:“去死吧。”   婢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又吐出一口血水来,紧接着缓缓的倒下,死不瞑目。   他则是似乎什么也没做的样子,转动着木轮椅便离开了。   守着大牢外头的守卫你看我我看你,暗暗有一人过去通禀皇后娘娘。   纳兰清如得知消息后,愤怒不已。   该死的姜瑾,怎么人人都护着她!竟敢将她送去的婢女杀死。   过了会儿,她平定了下来。   现在还不可对他限制什么,他们是合作的关系。   “皇后娘娘。”一旁的守卫提醒道。   “让他去吧!”   尉迟弈没有回到院子里,而是来到了纳兰清如的寝宫。   恰巧赶上守卫从里头出来,守卫有丝尴尬。   “为何不见本宫送给公子的婢女呢?”她质问道。   “皇后娘娘,明知故问。”他眉目郁郁道。   “公子若不喜欢便让她回来便可,何必要杀了本宫的人,辜负了本宫的一番好意呢。”纳兰清如道。   尉迟弈缓缓转动着木轮椅,向她靠近过去。   “放了小瑾。”他悠悠道。   她哼了一声,姿态高傲道:“这不是本宫与公子的合作在内吧。”   “小瑾是我的人。皇后娘娘擅自带走我的人囚禁,这,算是合作的诚意所在么。”他的目中透露着森然。   纳兰清如知道他的手段厉害,顾虑他身上的墨针。   她道:“公子别忘了,是本宫邀公子过来的。这主动权还是在本宫手里的。”   尉迟弈却道:“若没了我,皇后娘娘一人也无法成事吧。”   这是威胁。   她哼声道:“想不到昔日司真阁无情冷漠的阁主,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动情至此。”   “小瑾是我的女人。”他强调道。   纳兰清如没有想到这里头关系这样深。   她道:“可本宫若执意对她如此呢。”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手搭在木轮椅的把手上轻敲,道:“那皇后娘娘便将多一个宿敌,少一个朋友。”   她闻言,面目恼怒。   姜瑾!姜瑾!你到底是什么狐狸精,为何让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为你至此!   静谧了片刻过后,纳兰清如抚上自己的小腹,感受里头孩儿在动。   她慢慢转身,又换上了一副笑颜,说道:“本宫也不愿意为难她。只是她陷害云妃,皇上交代本宫一定要妥善办好此事。”   尉迟弈不知前头所发生之事。   “皇后娘娘,找个替罪羊不就行了么?”他道。   纳兰清如悠悠道:“这可不行,那婢女生得一副狐媚样,从何寻到类似的容颜替代?皇上可看过她的那张脸,若生了什么变故,本宫可不愿意为一个婢女承担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皇后娘娘,告辞。”尉迟弈转动木轮椅,朝着殿外离去。   “等等。”她启声道:“本宫也没有说,不帮这个忙。”   纳兰清如邪笑着,绕到了尉迟弈的面前。   他颇不信她,且看她能说出些什么。   “她陷害云妃不假,这铁证如山的事实,让本宫不得不公证公办。若就此放她出来了,再陷害云妃妹妹可如何是好?本宫得给她一些苦头吃才是,若她挺过来了,本宫便将她归还回去给公子,如何?”她笑吟吟道。   “皇后娘娘的手段,未曾见识过。万一将我的人打死了,又如何是好呢?”他兜着圈子。   纳兰清如只是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怪,也只能怪她不守宫规了。不过你放心,本宫说到做到。”   尉迟弈与其争锋相对,互视了几分,便收回了视线,带着抹恹恹的转动木轮椅离去了。   她对着那抹背影笑,暗道:姜瑾,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阴湿黑暗的牢内,仿佛感觉到有虫在她衣裳上爬。   她猛然挥去,站了起来,择了一略微干净些的一片地,这样站着不动。   说是不在意,但困在这里的,谁不想早些出去。   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便在尉迟弈的身上了,希望他能够做到。   若是做不到,她也要靠自己,想法子出去。   有一缕日头照了进来,姜瑾凑了过去,想让这抹日头将自己身上的潮湿给晒去。   到了夜里,她便听着外头的虫鸣之声,躺在稻草上,准备入睡。   约莫子夜的时候,她忽然迷糊之中听到有锁链被打开的声音。   她立即警觉的看过去,发现一漆黑的人影,便做好准备的起身,试探问道:“何人。”   来人并没有开口言话,只是将那锁链绕在手中张开,冲向她。   姜瑾顿时便猜到了。是纳兰清如派人来取她性命了!   她瞬间躲开,对着狱卒喊:“救命啊,救命啊!”   “别白费力气了,那些狱卒是皇后娘娘的人。你就等死吧!”那人粗犷的一把抓住她,将锁链套在了她的脖颈上。   姜瑾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夜了,但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她抬腿用力的踹上了来人的下身,引得那人痛呼捂住。   “该死的臭娘们!看老子不好好伺候伺候你!”来人改了主意,伸出咸猪手就将她的衣裳扒开。   女子的气力终究比不过男子,她奋力的挣扎却无果。   “臭娘们这身子这么好,老子今夜就先将你先奸后杀!”来人将她的衣裳撕裂,紧接着要去脱下那底下的亵裤。   姜瑾仰天闭目。   就在此时,忽然上头的人发出一声惨叫,有鲜血流下,一会儿便倒在了一旁。   她用力推开身上的重汉,赶忙将衣不蔽体的自己拢好,虽然衣裳已成碎片。   “小瑾。”一语充满疼惜的声音传来。   她的声音有些抖,问道:“你来了么。”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进了牢内,朝她递过去手。   黑夜之中,姜瑾隐隐约约的看到,却不愿意朝他递过去。   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肩头。   “跟我回去吧。”他道。   她将自己的身子包裹了起来,不知是怎样走出的大牢。   只见外头里头的狱卒皆倒下。   姜瑾忍不住问道:“你这样将他们都杀死,明日皇上问起了,你也不好过。”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背负这样的罪名么。”   那这些人都没有死,都只是晕倒了么?   “纳兰清如她……”   “她想在今夜杀了你。我赶到了,小瑾。”   月夜之下,尉迟弈的束冠微有些凌乱。   姜瑾憋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句道:“谢谢你。”   他哼了一声,道:“若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走吧,你还继续留在这里过夜么。”他的声音有些森然。   她便推着他,一路到了院子里。   姜瑾唤着琴儿与心儿,但是没有人应答。   她略有些不安的看向他,等他的答复。   尉迟弈说道:“被纳兰清如的人抛去宫外了。”   她踉跄了几步,神情十分悲拗,说道:“都是因为我。不然她们也不会是这个下场。”   他听她的声音,似有哭意,瞬时恼怒道:“你为何要哭。”   姜瑾愣道:“没有。”   尉迟弈平息说道:“那便好,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么,小瑾。”   他难得的温和的转过来,问她道。   她不语。   他接着说道:“你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你总是这般的沉稳,从容,坚强,也从不有一丝的软弱与妥协。”   言罢,姜瑾忽然感到身上疼痛发作,忍不住闷哼一声。   尉迟弈道:“随我回房。”   进了房内,他便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来药粉,说道:“把衣裳脱了。”   姜瑾道:“不用,我自己来。”   “后背?你自己来?”尉迟弈诘问道。   她说道:“男女有别,我自己来就好。”   他手中把玩着药瓶,道:“你这样的身子,我没有兴趣。”   姜瑾忽觉房内一阵迷香,头疼又晕沉,看到面前的人摇摇欲坠,重心不稳的倒下。   尉迟弈道:“看来是我怀里方才所用的迷香所致。”   他先前已经服用过解药。   “小瑾,这样你便乖了。”他阴恻恻的笑着。   随后,他将她的身子从地上捞起,坐在了自己无知觉的双腿上。   他将她的身子背对着自己,而后手指轻挑,便将身上多余的衣物褪去。   手中传来的细腻光滑之感,让他身上有了反应。   但他并不是禽兽,现在看着她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只有心疼。   “小瑾,小瑾。”尉迟弈的手覆在她光滑如玉的背上,一寸一寸轻抚。   他低头轻吻她的后背,而后眷恋的离开,将药粉洒了上去。   轻轻涂抹匀开,等上完了药,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浑圆。   姜瑾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他便单手托着一寸未着的她的雪团,支撑着她的身子不往下倒。   尉迟弈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她真是诱人,她永远也不知。   他的手有意无意的在她的浑圆上拿捏了几把,而后再收手,眷恋不已的将他的外衫为她披上,掩盖她如玉的身子。   而后朝着床榻上过去,他将她小心翼翼的平放在榻上。   因为顾及到她的后背疼痛,所以便翻身将她趴睡。   尉迟弈吹了灯火,解开衣裳上了榻。   同她盖着一条被褥,他的脸凑近她,感受她浅浅的呼吸。   “小瑾。”他唤她。   但姜瑾却睡得昏沉,一丝一毫也察觉不到。   他想起先前为她上药的时候,指腹上还存有她身上的光滑感。   尉迟弈又起了反应,呼吸有些沉重。   但他克制自己不能够去想。   他翻身平躺,但听着身旁她的呼吸,磨人不已。   若是此刻,他对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会不会原谅他。   还是,经此一事后,她便能够欢喜上他了。   尉迟弈侧了侧身,手游移到她的后背,探进去,便能够触碰到那丝光滑。   姜瑾的后背疼痛,梦中也似在做着隐忍的梦,她的嘴中一直唤着:“君无弦……君无弦……”   一声一声,还有一滴泪落下。   他的手僵硬十分,已然没了兴致。   是他,她还在想着她的老情人。   尉迟弈瞬间收回了手,带着点点怒意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时,有一缕日头照了进来。   姜瑾是被头疼醒的,睁开眼后背又传来一丝撕裂般的疼痛。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睡在床榻上,而眼神望过去,身旁躺着的人竟是他。   她当即起身,却顾及后背上的伤痛,硬是又趴回了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为什么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她看了看,见自己身上只有一件青衫,而里头的裹胸也不见。   姜瑾感觉到了耻辱,一瞬的悲拗感袭来,她不敢置信的缓缓转头望向地上。   果然,有自己的贴身衣物。   她被糟蹋了吗……   她不干净了,不干净了……   姜瑾的眼神空洞无神,她配不上君无弦了。   她再也不能回去了,不能了。   她没有脸再见到他了。   姜瑾从不在外人面前流泪,但此时默默无声的落下了一行清泪。   尉迟弈醒来,就见身旁的人儿如此。   “小瑾。”他心情极佳的侧身,撑着云鬓,看着她。   “……你,你动了我……是么。”她不死心的问道。   他不知她所说的动,是什么。   “动了。”他道。   姜瑾面如死灰。   尉迟弈阴恻恻的笑道:“小瑾,你早晚都要成为我的女人的。”   他说着,还探手过来。   她却重重的拂开。   他如鬼魅一般在她耳旁说道:“小瑾的那两团,真是美妙。”   姜瑾面色惨白。   她记得昨夜闻见一阵迷香便昏了过去。   其余什么也不记得了。   虽然身上没有传来那种异样的疼痛感,但是这地上的衣物足以证明。   难道梦中,她感受不到这些?   他真的对自己做了这些……   姜瑾忍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尉迟弈森然的笑道:“如你所见,小瑾。我们昨夜,欢好了。”   最后三个字,说的极其轻声,暧昧。   她满目悲凉,问道:“那为何,我感受不到。”   “因为,我怕伤了小瑾,所以很轻,很轻。可惜昨夜的快活,你不记得了。”   姜瑾强忍住悲戚,而后慢慢的撑起身子,拢好衣裳。   她踉跄的去到屏风处,如同木偶一般换上衣裳。   她游魂似的,寻去了琴儿与心儿先前住过的房内,烧了热水,在木桶里拼命的清洗自己。   一边洗,她一边不可控制的哭出声。   “君无弦……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不知洗了多久,似要将自己身子褪一层皮一般。   姜瑾似那游荡的孤魂野鬼,随时一阵风便可以将她吹倒。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不敢杀我   她不想再踏进尉迟弈的屋子里。   可夜里,当她睡在琴儿的房内时,他的声音又出现在门外。   “小瑾。”他叩了叩。   他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就是噩梦。   她捂住自己的双耳。   尉迟弈道:“小瑾,我知道你在里头。你让我进去,好么。”   姜瑾捂得更严实了。   他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什么也没听到。   外头风大,尉迟弈一直等不到她的回答,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日,姜瑾依旧没有开房门。   但他却寻了人手,将她的房门撞了开来。   他遣散了人手,转动着木轮椅,缓缓靠近她。   尉迟弈道:“小瑾,你嫌恶我?”   “我恨你。”她道。   “恨我什么?恨我要了你的身子,把你真正的变成了我的女人?”他问。   姜瑾觉得恶心。   他冷哼了一声道:“可不管如何,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是么小瑾。”   其实,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他却想自私的将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这样,她就不会再想法子回去了。   她也无法面对君无弦。   姜瑾的身子微微颤抖,说道:“你滚。”   尉迟弈也不恼,只是悠悠回忆道:“那夜,我很满足。小瑾,我们再体会一次,可好?”   她抬手便将花瓶砸向了他,他只是微微一偏头,花瓶就碎在了地上。   “你想杀了我?”他问。   “恨不得千刀万剐。”她目中燃烧道。   他阴恻恻的笑了声,道:“小瑾。我要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能成为我的皇后了。”   姜瑾面色白了白,问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谋反?”   尉迟弈道:“谋反。这个词正正好。”   她道:“纳兰清如不会让你如意的。”   “那就拭目以待吧。”他的视线最后停留在她的面上一瞬,便离开了。   她在心中做好了决定。   总有一日,她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然后她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君无弦,君无弦……   姜瑾无声的哭泣着。   我好想你。   西谟国,王侯府。   “主子,属下已经命人在凉国打探了。”合须上前禀道。   “嗯。”君无弦俊逸的面容在烛火下,愈加清润。   “主子可是头疾又犯了?还是歇会吧……主子已经为了姜大小姐几日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合须欲要继续说,但见到他的眼神,便不敢再劝了。   “姜儿在等我。”他轻声道。   合须动了动唇瓣,什么也没说。   君无弦轻轻以指腹摩挲着那块玉佩。   是他赠给她的。   现在,却又落在了他的手中。   “姜儿,姜儿……”   一声又一声,倾尽了思念。   凉宫。   纳兰清如的野心不小,她现在需要人帮助她一起完成大业。   那夜尉迟弈的举动,她也只当没看见了。   也无妨。她有的是时日弄死姜瑾。   纳兰清如野心勃勃,想要趁此谋害凉皇,一人独大。   她想要做女皇,于是便连同尉迟弈一起,事成之后她自然会给他一个国师当当的。   皇帝之心,谁能保证。   她腹中的孩儿一定要成为太子,若想让他们母子长远的走下去,得她自己有本事。   所以,纳兰清如便存了熊心豹子胆,与尉迟弈密谋。   她知晓他的手段极多,但很多事情还需自己铺路。   只要她上位了,弄死姜瑾那便是更加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她更是痛畅了起来。   一段时日过后,云妃的身子大好了些,便想着去看看小瑾。   来到她的院落里,却在屋子里只见到了她家公子,未曾见到她。   “公子。”云妃道。   “云妃娘娘。”尉迟弈还礼。   她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但终究没见到人儿。   “娘娘在寻什么?”他问道。   云妃笑了笑,说道:“小瑾,她不在吗?上回因我的事情,连累她了,想着来看看她。”   尉迟弈眉目抑郁。   她见此氛围不对,眼神示意百叶,百叶便礼了礼,在院落里寻人。   “小瑾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云妃见他让自己坐,便坐了下来。   “好多了,我代小瑾多谢娘娘关心。”   云妃点了点头。   百叶在院落里找了一圈,才在琴儿的房内找到了她。   “小瑾,你怎么在这?”她问道。   姜瑾见到她来了,便道:“你来了,那云妃娘娘是否也来了?”   百叶点头,见她面色不大好,迟疑问道:“你家公子,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她蹙了蹙秀眉。   “他打你了?”她追问道。   姜瑾摇了摇头。   “我一切皆好。云妃娘娘何在,我去迎一迎。”   百叶便放下了顾虑,带着她过去。   来到了屋内,她并不看尉迟弈,视他为木头。   “娘娘。”她对着云妃礼道。   云妃见到她比素日憔悴了一些,也深知上回皇后娘娘一事,给她的创伤。   “小瑾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姜瑾说已经好多了,结痂了也不痛了。   尉迟弈闻言,无动于衷。   “那就好。这位公子,我想同小瑾单独说两句话。”云妃说道。   “娘娘请随意。”   于是便同姜瑾在院落外头说话。   “小瑾,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云妃一眼就说中了她的心事。   她不能够说出来,只是道:“没有,娘娘。让娘娘挂心了。”   “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云妃从袖口里,拿出一张书信来。   姜瑾怔怔,只觉这封信千斤重般的接过。   “你应该知晓是谁。他为了你,能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她补充道。   她没有看,只是收进了衣袖里。   “你不看吗小瑾?”云妃问道。   姜瑾道:“看。我要好好的看。”   她笑道:“将这封信交给你我便放心了。”   云妃唤上百叶,一起离开了院落。   她步履匆匆的从尉迟弈的房门前经过,但被他唤住。   她依旧没有理会的,走去了琴儿的房内。   这段时日,姜瑾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一句话也不同他说。   做的饭膳也不给他用,自己洗碗洗衣。   而尉迟弈也似与她作对一般,向纳兰清如讨要了个婢女过来。   现下那婢女正去她真正的主子那。   姜瑾知晓她没安什么好心,她也疲于于她的一个婢女对抗,遂各做各的,没事就将自己关在房内。   渐渐的,话也少了起来,也很少出这房门。   她将自己封闭起来。   直至收到了这封书信,她抚摸着上头书写的字眼,吸着鼻子。   “君无弦,你终于找到我了。可是,我不能够回去了。”姜瑾轻抚着说道。   她缓缓打开书信,意料之外的,不是些你侬我侬的思念肉麻之语。   而是两个字。两个他常常带着温润的眉眼,轻声唤她的那两个字:姜儿。   当知我心。   姜瑾抚着,忍住内心的渴望,将书信收好。   云妃等了两日,没有等到她过来回书信给她,这样她就能够让人送出宫去了。   但是这两日一直都没有,她有些不明白小瑾的心思。   她命百叶过去问一问,但只是对她道:“你去问问小瑾,她在宫中可思念亲人。若是如此,可书信一封,她命人传出宫去。”   于是百叶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姜瑾。   “小瑾,你真的不想要传信给亲人吗?”她再次询问道。   “没有。我在宫里头挺好的。”她道。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虽然不明白小瑾为什么不愿意,但也不好强迫她。   “那好,我回去告诉娘娘一声。”   百叶离开后,尉迟弈由纳兰清如的婢女推着轮椅过来。   “你退下吧。”他吩咐道。   婢女退离。   “小瑾。你已经许久未曾同我说过话了,你当真这么狠心对我。”他问道。   姜瑾忍住要刺杀他的心,秀拳紧紧的攥紧,告诉自己要忍耐。   她道:“没什么事,我便去歇着了。”   “青天白日的,你歇着做什么呢。还是,你这是在暗示我,同你……”   话还未说完,她便打断道:“不要以你那龌龊的想法来思虑我。”   尉迟弈的面目阴然起来,他道:“我龌龊?”   他转动着木轮椅,靠近她,再次问道:“我,龌龊?”   姜瑾准备离开,却被他紧紧的拽住胳膊,丝毫不能够动弹。   手臂上传来重力的疼痛让她无法挣脱开来。   “小瑾。怎么又不听话了呢。”他威胁道。   她满是嘲讽道:“听话?这宫里多的是听话的,你为何不找她们?”   尉迟弈收敛了厉色,改为缓和,道:“小瑾,你吃味了。”   姜瑾听着他此言,更为恼怒。   “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你生气起来,我真喜欢。”他说着,覆上她光滑的手背,想起那夜他也曾感受过这样的光滑,心动不已。   “小瑾,你真是诱人。”   她从发间拿下钗子,横在他的脖颈上,道:“你闭嘴!”   钗子死死的抵着,再深一分,便能刺破肉里。   尉迟弈反而更加的从容淡定,他悠悠刺激她道:“那夜,你也很享受呢,小瑾。为何不面对现实呢。”   姜瑾道:“闭嘴!闭嘴!”   她的钗子划破了他的脖颈,流下了鲜血。   “你不敢杀我,你若了杀了我,你也会死。”尉迟弈说道。   死,她现在活着,同死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不能死,她现在还不能死。   姜瑾收回了钗子,说道:“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笑着道:“我等着。能被小瑾杀死,也是一种愉悦。”   疯子。她啐了一声离开。   他一直一来都是个疯子,不是吗?   为何她先前还会同情他,还会心软?   直至他说他碰了她,她那些便荡然无存了。   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意,恨意。   姜瑾无法面对残破的自己,也无法面对君无弦。   她觉得她此生很灰暗,倒不如不重来一次。   回不去了,永远也回不去了。   但即使同归于尽,她也要将这些人先杀死!   西谟国王侯府。   合须有些为难道:“主子,姜大小姐收了书信,她果然在凉宫里。只是……”   君无弦抬眼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姜大小姐不愿意回信过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没关系。只要姜儿安好便好。”他温声说道。   合须打听到了,姜大小姐现在同尉迟弈在一起,当着他的婢女。   这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同主子开口。   “还有什么?”君无弦轻搁置下墨笔,面容温润。   他便道了出来。   合须不敢瞧主子的神情,想着一定很落魄。   但他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   主子只是眼神深邃的怔了怔,其他便没了。   君无弦缓缓起身,身形纤立,衣玦翩然。   他望着外头雨打湿芭蕉叶,温声道:“姜儿,自有她的道理。”   他只要选择,相信她,便好。   合须眼底复杂。   “那主子,属下现在立刻安插人混进凉宫,保护大小姐的安危。”合须低头道。   “嗯。”君无弦的眼神迷离,悠长的望着雨落。   合须知道主子,一直在想着法子,怎么才能够姜大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一边是国与国之间的冲突利益,一边是朝廷君臣之间的维和。   在不动到西谟与凉国交手的情况下,如何能让姜大小姐回来呢。   他望着主子的背影,提醒了一句道:“风凉,主子不可久吹。”   言罢,未等到回复,合须便掩上了房门,缓缓离去。   北疆。   竹苓推开了顾逊之的房门,见他处理案牍已然顺手。   她迟疑道:“殿下,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瑾儿姑娘她命信使断了与殿下的书信联络。”   言罢,他的手顿了顿,一大朵黑墨滴了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瑾儿她,她不会的……”   “世子殿下!我相信瑾儿姑娘她,是认真的!殿下也知道,她根本不喜欢你。”竹苓道。   顾逊之将墨笔搁下,眉目沉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信。”   “事到如今,殿下若不信,可以亲自派人再探。只是这样一来,殿下真的能彻底私心了吧?”她看着他道。   “瑾儿……瑾儿为何要这样,她为何要这样?”他似个孩童一般,伤心问道。   竹苓说道:“因为殿下已经做出了选择。殿下本来就是要继承父统的,殿下的身份尊贵,是北疆将来的王。瑾儿姑娘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与王侯大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殿下又何苦执着呢?”   顾逊之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竹苓咬了咬唇,起身缓缓推开房门,离开。   他想着,曾经在西谟与她开心的日子,是那样无忧无虑的。   他喜欢她笑,于是便总是想着法子逗她笑。   有时候,他确实不正经了些,她每回这样说他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暗暗道:我也只会对你不正经,我也只喜欢对你不正经。   他会说些让她脸红的话,看着她小女儿般的娇态,他便忍不住想要将她狠狠的揉进骨髓里。   但他做了这么多,也终究敌不过那一人。   君无弦,他还是败给了他。   不,不想要放弃,不想要放弃她。   瑾儿……他又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割舍呢。   顾逊之用力以拳头砸向了案牍。   他要尽快坐上这王位,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没有任何的束缚,再无人可以限制他了。   他要将他的瑾儿带来北疆,做他的王妃。   生生世世对她好,疼爱她,放在掌心里呵护着。   他爱她爱的快要发狂,又如何说断便能断?   想到这里,顾逊之便挥散了这些烦忧,只当没有听过竹苓的话,继续处理案牍。   他要尽快的,尽快的让父王满意,让他顺理成章的坐上这个王位。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好的保护瑾儿。   他与君无弦之间的争夺,还没有停止。   不管瑾儿心中是如何是想的,他还记得她脸红的模样,还记得她对他无奈的模样,还记得她对他浅浅笑着的模样。   他相信,她的心里一定有一分是他的。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   竹苓的话没有说完全,她隐瞒了。   事实上,她派人打听的时候,就已经知晓瑾儿姑娘遇难了。   但是,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告诉了世子殿下,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寻瑾儿姑娘。   为了北疆,为了殿下,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此的。   所以,只好暂时的隐瞒。   希望他日后知晓了,他不会那么恨她。   即便是恨她,她都是为了他好,为了北疆好。   瑾儿姑娘,竹苓对不起你。   她在心中暗暗道。   凉国。   琴儿与心儿逃了出来,在林中的木屋里歇了几日。   “琴儿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们应该追不到这里了,可是瑾姑娘在宫内一定在活受罪。”心儿道。   “咱们还是先顾好自己吧,你的心也真大。”她怪道。   “可是我们现在该何去何从呢?唉。”心儿叹气道。   本来以为进宫能够好好过日子的,至少衣食无忧。   但现在都被撵出来了,她们这几日也就靠着这木屋子歇歇脚,再弄些野菜垫点肚子了。   再这样下去,会死掉的。   “琴儿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吧。咱们总得有口饭吃呀。”心儿摇着她的胳膊道。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即墨进宫   “知道了,你不要再摇了。我也很着急咱们。”她道。   “那我不摇了,不摇了。琴儿姐姐你好好想想。”   蓦地,她说道:“据说这种野林间总有一些奇珍异草,我们可以卖去街上,换口粮吃。”   心儿道:“哪里有什么奇珍异草啊。”   琴儿瞪了她一眼,说道:“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好吧,那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便在木屋子里拿一个镰刀,一个草篓子出来。   这木屋也不知是谁造的,都没人住。   二人便去野林间搜寻。   搜着搜着,心儿感觉脚下好似踩到了什么。   这一弯腰一看,吓得尖叫了起来。   “死人啊,死人啊!”她连滚带爬的恐惧的扑到琴儿身旁。   琴儿见此,也害怕的微微凑过去瞧了瞧,“真的死了吗?”   心儿颤抖道:“我,我不知道啊,要不姐姐你胆子大,你过去看看。”   稍稍犹豫了会儿,琴儿将竹叶拂开,露出了男子的面容。   一瞬间的惊艳过后,她赶忙去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   心儿凑过去一看,道:“这男子生得好好看。若是这么死了怪可惜的,咱们把他搬回去吧。”   琴儿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合力一左一右的搭着男子的胳膊,朝着木屋走去。   待将沉重的人放在床榻上的时候,心儿看到了他腰间一片粉黛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呀。”她随手抽了出来,发现是一个女子的手帕。   琴儿也跟着看了看,发现那手帕下绣着一个字。   待二人看到了那字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说道:“瑾。”   “瑾姑娘吗?会是瑾姑娘吗?这个男子同瑾姑娘是什么关系?”心儿望着床榻上的人儿一连问话。   琴儿说道:“万一不是呢。不要乱想了。”   “那我弄些水来。”心儿道。   一番过后,便喂了些水给男子。   这几日里,琴儿与心儿都在照料着他。   她们在林间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奇珍异草,但倒是抓到了一些野鸽子。   “还是琴儿姐姐聪明。”心儿开心的夸道。   “那是,进宫之前,我也是过过这些日子的。”琴儿也跟着笑道。   躺在榻上的男子醒了过来,身上的伤都已经被细心的包扎过了。   心儿随意的往里头一瞧,便瞧见了人直起了半个身子,于是赶忙拉了一把身旁的琴儿,道:“琴儿姐姐,人,人醒啦!”   这一咋呼,仔细看了看,还真是。   二人蹑手蹑脚的走进去,琴儿问道:“这位公子,你醒了。”   床榻上的男子有些错愕,抚着眉心,问道:“我这是在哪。”   心儿直接道:“你在我们的木屋里呀。”   “木屋,木屋又是哪。”他问。   琴儿不让心儿再继续废话,便说道:“前几日我们姐妹在林中采撷,便碰到了公子躺在一旁,浑身是伤。”   他想了起来,而后忽然问道:“这里是哪里?”   心儿被这句话问的给懵了,方才不是说了吗,她们的木屋里呀。   “这里是哪里?”他再次问道。   “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里是凉国。”琴儿说道。   他惊诧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欣喜。   “还没有问公子怎么称呼呢。”琴儿问。   他道:“即墨。”   “即墨公子,你是哪里的人?为何会在林子里昏过去呢。”心儿问道。   其实,这要从好几日之前说起了。   那会,他与合须打听出小姐或许会在凉国,所以他便只身一人的告别了将军府,一路朝着凉国来。   但途中被山贼的埋伏陷阱所害,误掉了下去,不过凭着自己武艺还是将那些山贼皆杀死了。   一人对多人,终是受伤的不浅,坚持走到林间的时候,再没有了意识。   听她们说起,他已经躺在这里两三日了。   凉国,他到了。   “即墨公子?”琴儿见他不回话,便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   “我,是从西谟来的。”他说道。   西谟……好像记得她们家公子还有瑾姑娘也是西谟来的。   心儿方想说好巧,但被琴儿给打断了。   “那公子来我们凉国做什么呢?是要找人吗?”她看着那一片帕子问道。   即墨顺着其视线过去,看到了那一方粉黛帕子,便拿在了手上,默默点了点头。   “公子要寻的,是何人?”琴儿试探问道。   “是我家小姐。”他看着帕子上,情不自禁说道。   “你家小姐,不会是我们……”心儿惊呼道。   即墨皱了皱眉头,问道:“是你们什么?你们认得我家小姐?”   琴儿有些不自然,心想着是来寻瑾姑娘的。   她说道:“你家小姐姓甚名谁?我们或许知道。”   他便将名讳道了出来。   琴儿与心儿皆表示惊诧。   “那不就是瑾姑娘吗?”心儿嘴快道。   即墨见此,连忙伸手住住了她的手腕,急切问道:“你见过她?”   她有些羞涩的抽回手道:“不止是见过,我们还一起服侍过我们家公子。”   他有些震撼的缓缓收回手。   小姐……服侍她们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琴儿坐了下来,解释说,“不瞒公子。我叫琴儿,这心琴儿。我们原本是宫里的婢女,后来听说皇后娘娘从西谟寻来一位画师公子,我们便去服侍公子。”   即墨一言不发,看着她说下去。   “后来才知道公子他身边自己有一位贴身婢女,我们都叫她瑾姑娘。公子不喜欢我们碰触他,只要瑾姑娘侍奉在身旁。但后来,瑾姑娘被皇后娘娘误会,是陷害云妃娘娘的凶手。我们也只不过为瑾姑娘说了几句公道话,却被皇后娘娘记恨,将我们卖去了宫外。”   琴儿说着,心中叹着气。   心儿听着心里头也很是难过,要哭了出来,她也道:“是啊,说要将我们卖去窑子里呢。幸好给我们逃了出来,暂时住在了这木屋里头,后来就是遇见公子你了,事情就是这样了。”   即墨的拳头紧紧的攥起,果然是纳兰清如。   小姐她竟然委身于另一人身旁做起了贴身婢女。   那画师公子到底是谁?   “我要去找小姐。”他起身。   琴儿连忙按住他,心儿在一旁也是有些着急。   “公子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宫中那么多的禁卫军呢,你这样就是白白去送死,也没有办法救瑾姑娘啊!”她急急道。   即墨缓缓的平定下来,一双眉目憎恨,拳头狠狠的砸向床榻。   心儿转了转眼珠子道:“指不定公子能够救瑾姑娘呢。”   琴儿望向她,道:“可是公子平日里脾性很是古怪,偶尔也会对瑾姑娘动手。”   “动手?他打了她?”即墨喘着怒气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见瑾儿姑娘有伤,问她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但我们总觉得公子脾性郁郁古怪……或许,是我们想错了呢。”琴儿转口道。   心儿这时候说道:“琴儿姐姐,我看的出来,公子或许喜欢瑾姑娘呢!所以公子一定会救瑾姑娘的。”   喜欢她?即墨眉目复杂。   “你年纪小,怎么知道喜不喜欢的。”琴儿否定她道。   心儿不满的嘟囔着嘴说道:“可是琴儿姐姐,上回我是同你一起听到的。公子与瑾姑娘在屋内,说什么老情人什么的,什么让瑾姑娘做他的女人。而且他们不是还睡在一个房里吗,指不定……”   琴儿道:“够了别再说了。”   她望向即墨的眼神越来越发沉。   “这位公子,你先稍安勿躁。瑾姑娘为人很好,在宫中也招人待见。特别是云妃娘娘,待她极好。此次瑾姑娘落难,定有人相助的。你此时过去,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没有意义啊。”琴儿耐心的开解道。   老情人。即墨琢磨着方才她所说的话。   是说王侯大人吗?   那位西谟过来的画师公子,为何如此了解他们。   难道是……司真阁的阁主,尉迟弈。   先前在西谟的时候,小姐正是担心他出城。   没想到,他与小姐一同进了凉国里。   “琴儿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呢。我说的都是事实,公子肯定喜欢瑾姑娘,你放心,瑾姑娘不会就这么容易被皇后娘娘收拾的。皇后娘娘也不知怎么的,好似刻意针对瑾姑娘一样,你觉得呢?”   琴儿没说话,她担心的望了一眼即墨。   蓦地,他起身对着二人就是一揖,说道:“多谢二位姑娘几日的相照,即墨无以回报,请收下我的三拜。”   说着,便要跪下来,但琴儿与心儿受不起,便将他抬起来,但是抬不起来,眼睁睁的看着他跪拜了三回起身。   “即墨公子,你要去哪儿?你不能做啥事啊。”琴儿唤道。   “放心吧,我会想法子,不会意气用事的。”他说着,关心了一句道:“这里深林山贼许多,二位姑娘早些离开此处吧。”   心儿这时叫住他道:“我们能不能跟你一起。”   即墨停顿了脚步,想了想,便答应了。   于是三人便来到了街市上。   身上的盘缠都没有,现在只有想法子垫点肚子了。   此时的宫中。   纳兰清如见暂时对付不了姜瑾,便把主意全身心的打在了凉皇身上。   她暗暗的寻人宫外为她找一种慢性的毒药。   这时,琴儿与心儿将头上的发钗当掉了,宫里头的东西,虽然不是特别的值钱,但也算是值点银子的。   而后便用这些钱买了点东西吃饱。   即墨对二位道:“多谢两位姑娘的款待。”   “没关系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再说了,你也是瑾姑娘的人。”琴儿说道。   心儿听着这话,才开始在一旁悠悠道了起来:“唉,还以为瑾姑娘是公子买来的婢女呢。原来不想也曾是世家的大小姐,那瑾姑娘后来是怎么变成我们公子的婢女了呢?”   她兀自猜想着,全然忘记自己所处的环境。   琴儿其实也比较好奇,看了看即墨的神色无异,便问道:“即墨公子,我也很想知道。瑾姑娘她之前真的是大小姐吗?那为什么她现在做了我们家公子的婢女呢,而且你过来寻她又做什么呢?”   即墨知道二位姑娘心善,但为了不连累她们,也不想让她们知道的太多。   于是只是说道:“曾经被小姐救过一命,便一直跟着小姐了。后来府上破产了,小姐便沦落去做了别人的婢女,我当时也不知,近日才打探到了小姐的消息,便一直找寻了过来。”   他都有点佩服自己胡诌的能力了。   事情紧急,为了小姐也不能够说实话。   毕竟是在凉国,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琴儿与心儿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她们听到后一点也没有怀疑的相信了。   “那二位姑娘能否详细对我道来,我家小姐是怎么进宫的,这段时日又发生了什么呢?”即墨问道。   他不知道她在宫里经历了什么,所以他想知道。   了解清楚情况过后,他再从长计议。   “我来说我来说,这个我最会说了。”心儿抢着道。   琴儿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在酒楼的二楼处,边上也没有什么人。   但是她也很聪明的,压低了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即墨公子,是这样的。一开始,我们被皇后娘娘给调了过去,说是会来一位公子,初见公子的时候,没想到他的腿有疾。而且身边还跟了瑾姑娘。公子他一直不苟言笑了,素日里也总是阴沉沉的,也只愿与瑾姑娘亲近,但终是阴晴不定。”心儿说着说着,自己也想不通这一点。   难道因为公子腿疾,所以这脾性就古怪了一些吗?   那公子为什么不喜欢她们的碰触,而对瑾姑娘的碰触一点也不反感呢?   罢了罢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心儿顿了顿,继续说道:“瑾姑娘为人很好,对我们两个也好。有日云妃娘娘忽然送了些吃食过来,瑾姑娘也回礼过,说娘娘赏识她,喜欢听她说一些关于西谟的事情。娘娘与瑾姑娘挺好的,但就是那日瑾姑娘给云妃娘娘回礼那夜,便出事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们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   直到第二天才知道,云妃娘娘出事了。   但她们知道以瑾姑娘的为人,绝对绝对不会是她做的。   于是她们就多为瑾姑娘说了几句话,皇后娘娘便将她们打发出宫了。   她们一路上还在想,皇后娘娘为何要针对瑾姑娘,瑾姑娘又是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   “其实我觉得更奇怪的是,感觉云妃娘娘与瑾姑娘关系很好的样子,好似她们以前就认识似的。”心儿说道。   有一回百叶过来说过,娘娘很喜欢瑾姑娘,也常常唤她小瑾,很是亲切。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让皇后娘娘记恨瑾姑娘吗?因为她与自己的宿敌,云妃娘娘这样近。   但瑾姑娘能给她造成什么威胁呢?并不会呀。   “你说,你们家公子有腿疾?”即墨问道。   琴儿道:“是,皇后娘娘让我们好生招待服侍公子。”   这一番说完,他总算明白了。   现在可以确认了,经过心儿的描述,她们的公子,就是尉迟弈。   那个落跑的司真阁阁主,果然出城了,而且还是受纳兰清如的邀请,来的凉国。   小姐就是半路上被他给劫走的。   他知道她聪明,为了保全自己,暂时的屈尊做了他的婢女。   他也很心疼,小姐是堂堂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却要做那人的婢女!   这段时日,她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想到这里,即墨的心便狠狠的被揉碎了一般。   心儿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瑾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再进宫了。如果有什么机会,可以混进去就好了。”   本是一句无心的话,却让即墨想了想。   他道:“心儿姑娘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她有点懵。   琴儿道:“即墨公子,是想混进宫去?”   也好,这样总比与宫内的守卫正面的硬碰硬来的好!   他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二人可知道,有什么人,需要隔断时间进宫或者出宫的。”   “进宫的么,应该是些宫中需要的人手可以进去,但是需要令牌。出宫的时候,也是宫中一些下人替主子办事出去,但也要令牌。”   说来说去,还是要令牌。   如果没有令牌的话,就不能够证明自己是宫里头的人。   这样的话,会被当作是一些匪类混进宫想要谋害主子的,会引起大乱的。   琴儿还是不放心道:“即墨公子,瑾姑娘在宫里头也挺好的。没准公子会救她呢,我看你还是不要白白过去送了性命了。”   心儿附和道:“是啊是啊,素日里我们也看在眼里。公子对瑾姑娘很好的,他不能没有瑾姑娘。公子一定是喜欢她的。若是即墨公子你即便是进宫了,又能如何呢?只会连累小姐的。”   琴儿忽然觉得心儿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看了她一眼,表示赞同。   “我不会连累她的。”即墨的眼眸锋芒一瞬。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代替他   说是这么说,但是进宫之后,那么的艰难险阻。   琴儿劝道:“即墨公子没有进宫过吧,想来是不知道这宫里头的厉害。多少人想出来呢,只不过都是没有法子才留在宫里头的。你想想,如果你进宫了,假使一切都顺利了。那你如何留在瑾姑娘身边呢,她也是公子的婢女呀。”   “瑾姑娘能够容的下你,但是公子不会啊。要是被皇后娘娘发现了,借了这个由头来针对瑾姑娘,这不就是连累了吗?”   一大段话说完,心儿配合的点了点头。   即墨想着她们说的话,觉得有道理,也知道她们是在为自己好。   但是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宫里头煎熬吗?他总得要试一试啊!   他思忖一会儿,说道:“我会想法子的。多谢二位姑娘的关心,我还是要进宫。为了她。”   琴儿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古怪起来。   “即墨公子,你喜欢你们家小姐吗?”她问道。   这话一出口,他的面上忽然绯意了几分,不好意思的低头。   心儿见此有些惊诧问道:“哇,公子你喜欢你们家小姐啊?你是瑾姑娘的仆人吗?”   即墨说自己是姜瑾的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这么厉害啊!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好吧!那为什么你是瑾姑娘的贴身侍卫,却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呢?”心儿又问道。   这句话,正是戳到了他的伤痛之处。   他低低着个头,沉默不语。   琴儿看了出来,于是对心儿道:“别问了,即墨公子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他自责说道。   心儿连忙挥手道:“我不是故意提及你的伤心事的,我不说了,不说了。对不起啊。”   “即墨公子,既然你想要进宫,那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琴儿忽然道。   “琴儿姐姐,你要怎么帮助公子啊?”心儿问道。   这宫里头她比较熟悉。   近日来来往往的应该也有什么人要进宫出宫。   琴儿提醒道:“我们只要守在城门口,看看有什么人会进宫。在那之前提前拦截住,然后偷了令牌就进宫里去,这样就行了!”   心儿有些害怕,怕事情暴露了就是必死无疑。   而且与这即墨公子相识不久,就要这样帮助他,她有些胆怯犹豫。   琴儿道:“公子,你看怎么样。”   即墨道:“琴儿姑娘说的没错。你们二位已经帮了我太多了,就不必再出面了。此事我一人来就可以了。只是我担心,你们两个女子,身上没有什么盘缠,接下来要如何过活呢?”   “我们本来生来就是奴婢,自然要继续做下去的。我们可以去一些大户人家的府邸看看,有没有招人的。”心儿突然想道。   琴儿笑着看着她道:“对,就是这样。心儿妹妹你真聪明,我都没有想到。”   她嘿嘿一笑,说道:“也就是灵光一现。”   三人又说了一些话后,便互相告别了。   “二位姑娘,保重。”即墨作揖道。   琴儿与心儿皆对他福了福,道:“我们会保重自己的。”   分别过后,他便朝着她们所指的方向过去,来到了城门口,一旁隐蔽下来。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走运一些。   若是能拦截到,便能够成功混进去了。   但是半天过去了,依旧一个影子也没有,都是些平民的小百姓。   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再去远点地方探探。   即墨想着,便在去城门口的必经之路上等。   约莫夜里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他立即警惕了起来。   果然,还是晚上好做事,前往宫里头的马车,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他一直跟着那马车,直到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他们是想为纳兰清如办事的。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进宫告诉小姐!   即墨拦截在了路中央,马车瞬间拉停下来,马夫冲着他喊:“不要命了,哪来的小子!”   但话还没说完,他便将他的头颅给取了下来,放在了中央。   里头的人吓得要命,直直喊着不要杀他不要杀他,如果是为了钱,他可以什么都给,只要放过他一马。   “我要的是你的马车!”即墨言完,便动手将里头坐着的人给脖子一抹。   做完这些事情后,他便从其身上搜刮出来一些东西。   有琴儿姑娘所说的入宫令牌,以及一个玉瓶里装着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他迅速将一些重要的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后悄无声息的上了马车。   来到城门口,接受盘查。   守卫问,“里头是何人。”   即墨道:“皇后娘娘请的贵人!”   “掀开帘子看看!”守卫不信。   他便将令牌拿了出来,说道:“若是耽误了皇后娘娘办事,要你的脑袋!”   其一看是令牌,那准没假了,知晓皇后娘娘素日乖张,便连忙给他放行了。   即墨不知这令牌竟然这么好用,只三言两语便能够蒙混过关了,心中有些暗喜。   过了城门后,进了宫门口,用同样的方法入内。   一直到了宫中,他拦下一个小太监,迅速换上了他的衣裳,伪装了下来。,   事情进行的这样顺利,也多亏了纳兰清如。   若不是她派人进宫,他还没有这么好的千载难逢的机会。   伪装成小太监的即墨在宫中走着,而后问了一个婢女,道:“请问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请来的公子住在哪个院子里。”   婢女可疑的瞧了他一眼,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他只是道:“我是前不久新进宫来的,所以想把这宫里头都摸清摸清。”   “我也记不太清了,你往前头左拐看看吧。”   婢女好似不大愿意搭理道。   即墨谢过,便朝着那前头左侧的方向过去,也不知怎的就走进了一个院子里。   或许是这里也说不定,进去看看吧。   他这么想着,刚进了院子里,就见到有人在打水,发出泼水到面盆里的声音。   趁着黑夜,他悄悄的过去,仔细的看着人影。   姜瑾还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觉得累了一整日,想打点水洗个澡。   琴儿与心儿被纳兰清如打发出了宫,这些事情都让她一人来了,还真有些不自在。   “你是谁。”她转身,便被一个黑影骇了一跳。   但还是强行沉稳,冷静的问道。   即墨听到熟悉的声音,心中好似什么东西化了开来。   是她,真的是她。可是他的小姐,却在这里做这些婢女的活。   他满心的心酸。   见来人不回话,姜瑾狐疑几分,问道:“你是宫里头的小太监吧?过来做什么,谁派你来的?”   不知为何,竟对来人产生了一抹熟悉感。   特别像这样,她问话的时候,他沉默。   即墨方要回答,却见那房门被打开了,他立即迅速的低低道了句,“下回再说。”   就这么一句,姜瑾愣在了原地。   这熟悉的声音……是她听错了吗?   尉迟弈缓缓转动着木轮椅出来,问道:“小瑾,你在看什么。”   她因为慌乱,外加上为了袒护即墨,便无暇顾及他们之间的恩怨,有些无措道:“没什么,想烧水沐浴。”   他却是不缓不慢的来到她身边,看着她周身,问道:“既如此,水已经打好了,为何还不进去。你是在,等谁?”   姜瑾心中跳了跳,掩饰道:“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发了神。这便去烧水了。”   她说着,从地上端起面盆水,朝着炊间走过去。   “等等。”尉迟弈唤住了她。   她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这句语气,很冷很冷。   “只是想叫一叫你,小瑾。你这些日子都不理会我,我很想你,很想同你说话,你知道么?”他又转到了她的面前。   姜瑾兀自镇定,端着面盆水的手渐渐收紧。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竟然没有半丝的对不起与愧疚!现在还期望她能够和他说话?   真是好笑!她内心嘲讽不已。   若不是今夜为了即墨掩护,她甚至连一句话半句话也不会同他说!   尉迟弈伸出手,想要覆在她冰冷的手上,却被她迅速的偏开,道:“请自重。”   他的眼神有些受伤,缓缓的收回手,道:“小瑾,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没有办法,你知道的。我那么的欢喜你,所以欢喜你欢喜到,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现在,你已经是了。我了了这个心愿了。”   “本以为,你同我有了这男女之实,会对我好一些。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小瑾。你并不喜欢与我碰触,是么?”尉迟弈说道。   姜瑾的身子渐渐的僵硬,面色惨白,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他竟然,他竟然当面说出这样的事情!   即墨他,他一定在听着。   她希望他千万不能够意气用事,出来。   姜瑾立即打断到他,说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不要胡言乱语!”   说着,她不愿意在原地与他多纠缠,朝着那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尉迟弈在身后唤道:“小瑾,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里明白。我们那夜,分明就是做了。”   她听着这话,心跌落到谷底,到了炊间掩上门,她的身子一点一点的下垂。   为什么要提醒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一直不愿意去想的。   姜瑾心中难受不已。   是他派即墨过来的么,他会不会也在凉国呢。   若他过来接自己,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她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姜瑾心中凄楚万分。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还需要去做。   只能将自己的一颗心变得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坚硬,坚硬到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无法动摇她!   她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锋芒,秀拳紧紧的攥起。   尉迟弈桀桀怪笑着,心满意足的回了房内。   姜瑾微微打开房门,而后身前便多了一道黑影。   他们久久在黑夜里,看着对方,即使一点也看不见。   “谢谢你。”她说道。   即墨什么也没说,只是进了她的屋子里。   姜瑾将房门关好,在油灯之下,看到了他的面容。   “他也来了,是么?”她一直担心的话,终是问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道:“王侯大人,没来。只有我一人。”   这样,她就能够微微松了口气了。   幸好他没来,幸好。   姜瑾瞟到了他手上的鲜血,便知道他方才怒气如此。   没等即墨开口询问,她便道:“尉迟弈是故意如此说的,我与他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小姐。”他道。   至始至终,都相信。   只是,他不喜欢那尉迟弈对她说出那样挑衅的话来!   姜瑾吐了吐气,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凉宫?你是怎么进来的。”   即墨便说,与合须第一时间想到了纳兰清如,便一番打探,猜测她或许会在凉国。   于是他便带着一点希望的来到了凉国,碰到了琴儿与心儿姑娘,才知道她在宫里头。   趁着纳兰清如寻人进宫谋事,便劫了那马车,拿了入宫令牌,成功的伪装成一名小太监,进了宫里头。   姜瑾知道,虽然听他说起来这么轻巧,但还是很艰难得吧,一路走过来。   因为有了即墨在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她抓住了关键,问道:“你说纳兰清如召人进宫谋事?你可知是什么事情?”   他恍然记起了在马车上,那人身上搜到的。   姜瑾接过玉瓶,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苦味儿。   不用说,这一定是毒药。   “我明日想法子来探探,这种毒药是什么毒。”她说道。   纳兰清如又想要害谁了,是她,还是云妃娘娘?   不管如何,她都要提防着,而且明日要去云妃娘娘那,提醒她!   即墨说道:“小姐,我就在小姐的身边,不离开了。都是属下的失职,没能保护好小姐,才让小姐沦落至此。”   姜瑾笑了笑,说道:“不是你的错,那夜是我让你离开的。”   他只是垂首。   她道:“你这次劫了纳兰清如的人,她也一定不敢将事情闹大。但她会从中打探,到底是何人。这段时日,可能会在宫中搜查可疑之人。你一定要好生隐蔽,切记小心。”   即墨道:“放心,我是小姐的暗卫。隐蔽这样的事情,最是在行。”   这样,她也就能够放心了。   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一路走过来的。   如果她要让他为了自己冒险,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一定要保全他的安危。   蓦地,姜瑾低声问道:“我母亲,父亲他们,怎么样了。”   即墨愣了愣,神色有些凝重。   她见他不回话,心里不安,再次问道:“他们……出事了?”   他为了不让她挂心担忧,只是道:“没有,小姐放心。”   她松了口气,道:“那便好,那便好。还有,其他人呢?”   即墨知道,她的这个其他人,问的是谁。   于是他先从公主说起,“前些日子元少卿来过,并说在宫中已经安抚好公主。公主殿下也时常来探望大夫人,陪她说说话。至于王侯大人……”   姜瑾眉头跳了跳。   “王侯大人为了寻小姐,不眠不休多日。皇上为此很是恼怒,命大将军去将他寻回。眼下,大人已经得知小姐在凉国了,或许会想些法子来与小姐取得联络。”即墨说道。   都好就好。她在心中暗暗道。   君无弦,是她亏欠他的。   想起前几日,他命人送来的书信,上头写着他素日里唤她的闺名,心中一时有些感伤。   若是,若是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她还可以义无反顾的,随他而去。   但是,命运弄人,她已经回不去了。   姜瑾轻叹一口气,很正色的看着即墨,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很想带我离开。但是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我与纳兰清如,终究需要一个了断。只有真正的将她扳倒了,我才能够安稳。”姜瑾道。   以前,她在西谟,她在凉国,明暗之间,无法正面交锋。   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便不能够错过。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不要再逃避,面对着敌人。   即墨道:“我会保护你的,保护你一辈子,不会再让任何人对你有机可趁,不会再离开你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认真诚恳,心里有一句话憋了好久,想要对她说。   但是看着面前的人儿清丽的脸,又哽在了喉中。   他欢喜她,从一开始见面,做她的贴身侍卫的时候,他就欢喜她了。   这么久了,他却从未告诉过她。   “即墨,你尊重我的选择吧。”姜瑾凝着他的眼睛道。   他犹豫了许久,才点头道:“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的,无论是怎样的处境。”   他又道:“我会好好保护你,代替他。”   此言一出,她明白了什么似的,带着一些诧异看着他。   即墨心中一直酝酿许久的那句话,就要说出口了。 第三百八十章 那样会很冷   “我……”他迟疑道。   姜瑾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道:“即墨。”   他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明白了。   他心中疼痛一瞬,道:“小姐好生歇息,我会守在小姐的身边的。”   言完,便没了身影。   她心中叹了叹。   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即墨对自己的心意的呢?   是有一回看到他对着自己发怔,被发现的时候,面上带着点红。   还是练武的时候,随意赠他帕子擦汗,一直没有归还,而是选择洗干净了自己收好,最后被她发现开始呢。   这一切的一切,他越是掩饰,她就越能知道。   但是,她的一颗心,早已经交给了一个人。   是她心心念念的,却无法再与他相见的一个人。   君无弦,我很想你,你也很想我吗?   只是,我现在不能够回应你,不能够联络你。   对不起,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姜瑾沐浴完,便躺在了床榻上。   一直以来,在这凉国宫里,都是一个人。   现在即墨来了,可以保护她的安危,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时候,同时也担心他会被发现。   尉迟弈很是多疑,必须要小心谨慎。   纳兰清如近日定会在宫中暗暗的探查,到底是谁人阻拦了她的人进宫,冒充她的人混进了宫里头。   想到这里,姜瑾忽然锋芒了一瞬。   即墨说,他是伪装成小太监混进来的,那在此之前,他是否杀了一个小太监?换上了他的衣裳?   若是这样,等于是暴露了自己。   他会找到她的院子里来,说明是问过人的。   若是纳兰清如借此盘问一番,便能够找到她这里来。   介时她应该如何面对?   姜瑾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纳兰清如身边的老仆便走进了院子里,带着一帮人。   “那贱婢呢,在哪里!给我搜!”   房门被撞开,她被拉了出来。   “做什么!”姜瑾道。   “做什么?这需要我提醒你么。昨夜皇后娘娘说,有个奸细混了进来。我们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奸细。”老仆说道。   她只是轻声嗤笑了一声,说道:“皇后娘娘是会的什么人?那人又怎会进了我们家公子的院落里呢?这满宫的院落你们不搜,偏偏直接进了我们院子,奴婢倒是不知,皇后娘娘是怎么这么确定,人就在此呢?”   老仆一时吃瘪,知道这个臭丫头片子嘴厉害,也不想同她辩下去,直接让人将她架了起来,带着人在满院子里搜。   此间,来到了尉迟弈的房外,几个人想。好歹也是皇后娘娘亲自接来的客人,这样唐突好像不大好。   于是下人们里里外外的搜遍了,也只有这腿疾公子的房内没有搜过了。   “嬷嬷。”那下人在外头踌躇着,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这个时候姜瑾说道:“我们公子是皇后娘娘亲自接来的客人,你们也敢进去搜么?”   她是故意的。   老仆一听,很是嘲讽的一笑道:“皇后娘娘有令,让我们只管搜,也没说你们家公子的房内不准搜哇。来人,给我进去!”   “公子,公子!”她假意喊了几声道。   那里头的人从容的整理好衣裳,缓缓转动着木轮椅,还没有等人叩门,便自行打开了房门。   “公子,得罪了。”老仆奸佞的笑着,命人迅速进去。   那些个下人们也不敢弄乱里头的东西,只是一番找寻后确定没人,便退出来了。   老仆的眼中冒着精光,这怎么可能没有,皇后娘娘说了必定就在这里,难道是这个贱婢在打什么主意。   姜瑾坦然的迎着她的目光。   “该不会是你这个贱婢藏起来了吧。”   她冷哼一声说道:“嬷嬷将我家公子这院子都翻了个遍了,连只老鼠都未曾找到,我又去哪里藏人?嬷嬷怕不是寻不到人,交不了差,就拿我泄愤吧?”   老仆气急败坏,欲要抬手打她,却被她眼疾手快的抓住,狠狠的锋芒瞪着。   “住手。”尉迟弈的面色难堪,一声森然传来。   老仆哼了一声,站在一旁一副高傲的样子道:“我可是服侍皇后娘娘的上等宫女,就凭你这贱婢也敢跟我冲!”   “嬷嬷这么说,我总还算是半个主子吧。”他冷冷开口道。   姜瑾并没有因为他帮自己说话而内心感谢,左右没有她的事了。   老仆道:“公子现在也只不过是皇后娘娘请来的一位客卿罢了,至今还没个什么拿的出的身份地位,半个主子,还算不上。”   “虽然谈不上半个主子,但也很快便成为你真正的主子了。”   “都在说什么呢。”一声妖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只见纳兰清如挺着傲人的胸脯缓缓的走了进来。   老仆顿时有了底气,笑眯眯的过去搀扶,还恶人先告状道:“方才这个贱婢重装了奴婢,奴婢也只是想要教训教训她罢了。娘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她微微揽了揽发髻,说道:“来看看你搜的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将这整个院子都搜过了,但未见一个人影。奴婢怀疑是这个贱婢,不知将人藏到了哪里去。”言完,还伸手指着。   姜瑾却无辜的来到纳兰清如面前,礼了礼说道:“娘娘,奴婢好无辜啊。分明是这位嬷嬷有意针对奴婢,这也就罢了。可我们家公子是娘娘亲自请进宫里来的客人啊,却得不到半分的尊重,还被娘娘的人羞辱了。”   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着那老仆。   “你休要在这里说我的不是,你这个贱婢我算是看出来了,如此心计也不知是怎么进的宫,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从实招来!”老仆道。   可她却轻眨了眨眼,说道:“奴婢一直都在公子身旁服侍着,一路跟着公子进宫。嬷嬷此番何意,是在说我家公子进宫有何意图吗?可,明明是皇后娘娘寻到我家公子入宫的呀。”   老仆更加气愤,想要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纳兰清如心中盛怒,但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只道了句,“够了。”   “是,娘娘。”   她挑衅的看了一眼姜瑾,缓缓来到她面前,逼近她说道:“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娘娘,奴婢没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跪呢?娘娘方才来院子里时,奴婢已经跪过了,怎么娘娘难道不知道吗?”她从容道。   “本宫让你跪你就跪,因为,本宫是皇后,而你,只是一个下贱的下人。”她眼中瞪大,威胁道。   两辆交锋之间,她并没有选择服从,而是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就这样看着她。   “你大胆!皇后娘娘让你跪你就给我跪下!你跪下!”老仆探手过去,却一瞬间感觉刺痛不已,看过去时,是尉迟弈将无毒的银针刺了过去。   他带着阴鸷说道:“我的婢女,我自会管教,容不得你一个嬷嬷动手。”   老仆不满的望向纳兰清如,似在控诉。   “嬷嬷,你失礼了。”她面上不悦道。   “请娘娘责罚。”   “也罢。既然你这里没有什么可疑之人,那我便不再追究了,只是。”   她转到姜瑾的身后,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问道:“本宫丢了一样东西。”   “不知皇后娘娘丢的是什么东西?”尉迟弈转动木轮椅过去。   纳兰清如刻意说道:“一个小玉瓶,里头是本宫特意要奉献给皇上的大补药丸。昨夜听说本宫去宫外寻此宝贝的人半路被劫,有人伪装成小太监混进了宫。宫中婢女所说,昨夜给一人指路至此,本宫不得不怀疑。”   说着,还若有若无的看向姜瑾的袖口。   “本宫问你,昨夜可有一名小太监进过院子里。”她的眼神发狠的侧瞪着。   “回皇后娘娘,昨夜并没有一人来到过院子里,这一点,我家公子能够证明。只因我与我家公子是睡在同一屋里头的,整一夜皆伺候服侍着公子,娘娘大可问一问。”姜瑾说道。   纳兰清如转悠到尉迟弈的面前,暗示问道:“公子可要想好了。”   他只是笑了笑,随后收敛了笑容,“我的婢女小瑾,所言句句属实。皇后娘娘,还是去别院再看一看吧。”   言完,二人眼神对视良久,仿佛是在试探一般。   蓦地,她收回眼神,望了望院子里,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不打扰公子歇息了。来人,传本宫指令,留下几人在此看守,为了这宫中之人的安危,本宫不得不如此做。”   其实,是变着法子监视。   姜瑾心知肚明。   待人走了之后,留下的几个纳兰清如的人,一直盯着她。   她恹恹之间又庆幸即墨没有被发现,他是个出色的暗卫,这样一来。便不用再担心他会被发现了。   果然是谋害人的东西,那小玉瓶现在正在她的手里,纳兰清如说这是给凉皇的,是借口,还是她无意间说出来,实际上真的要对凉皇下手。   想不到她的野心已经这样重了。   如果真是这样,尉迟弈或许知道,还是他们打算联手起来一起端掉凉国皇帝?   为了不让纳兰清如的人起疑心,姜瑾进了尉迟弈的房内。   “小瑾。”他注视着她道。   “什么事。”她倒了一杯茶水。   “你肯理我了?”他见她为他倒茶水。   但她这杯茶,却不是给他喝的,而是自己喝。   她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夜该怎么度过。   那些人看着,定会将他们发生的事情皆告诉纳兰清如。   难道要睡在他的房里么,呵!   尉迟弈倒也不恼,阴恻恻说道:“小瑾,你不愿意面对我,你是在躲我是么?因为我占有了你的身子。”   她厉声道:“不要再说了!”   够了!为什么总是要提醒她,为什么!   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她想忘记,把这段当做没有发生一样的忘记。   但为何他时不时却在她面前提起?   姜瑾手中紧紧攥着水杯,又饮了一口放下。   “小瑾,你要听话。”尉迟弈的语气有些恼意。   她一直不出声,默默的隐忍。   “快了,就快了小瑾。你放心,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除了我。”他面上带着古怪的笑容,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你什么意思。”   他怪笑了几声,说道:“如你所想。”   如她所想?   “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与纳兰清如的合作又是什么?”姜瑾一直想问。   “小瑾,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你凭什么呢?”尉迟弈玩味的看着她。   她对于他的疯癫早就清楚不过,他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吧!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勾当干!   她冷哼一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为了我呢。”   “当然是为了你了小瑾,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知我对你的用心良苦么?”他探过手去,想要触碰她的脸。   但姜瑾满是嫌恶的挥开,说道:“别碰我!”   尉迟弈发笑,声音有些哑道:“小瑾,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拒人以千里之外,你越是厌恶我,我便越是喜欢你。”   他疯了。不,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个疯子。   她既然还妄想将他看做正常人一般。   “不要惺惺作态了,尉迟弈。”她道。   忽然,他的面色寒如霜,紧凝着她道:“小瑾,你唤我什么?再唤一遍?”   姜瑾偏头,不去看他。   他却一把身手擒住她的下颔,让她饱满的唇不由得强迫被撅了起来,牙齿磕在一起生疼。   “叫我公子才对。小瑾。”他的声音又柔和了起来,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她瞪着他。   尉迟弈将她缓缓放开,说道:“别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小瑾。你现在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没有我包容你,你早就死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要贴近她的脸轻声说道。   姜瑾强忍着,道:“你说得对。公子,奴婢错了。”   他转而面上笑容展现,道:“这才对。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说着,伸手在她的面上游移。   见她杀人般的眼神,他放下了手。也不再为难她。   “昨夜,有可疑之人进了院子里?”尉迟弈恢复了正色,问她道。   “没有。这个院子里,除了我,还会有谁愿意待,愿意来呢?”她嘲讽道。   “说实话。”他强调道。   “这就是实话。公子若不信,也没有法子。公子怎么认为,便怎么认为。”   他盯了她一会儿,手上转了转动木轮椅,也不看她。   “没有什么是空穴来风的。”   姜瑾说道:“公子相信皇后娘娘也是对的,奴婢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女,不值得公子信赖。”   说完,便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   这里,让她压抑,让她沉闷。   “我自是相信小瑾的。”尉迟弈道。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谢谢公子相信奴婢。”她讽道。   拉开房门,对上了纳兰清如的下人盯着的视线,让她很是不知味。   姜瑾寻到一处台阶下坐下,也不管他们疑惑的眼神。   只是在想,纳兰清如要这玉瓶的真正用意。   她想要害谁?想要用在谁的身上?   是云妃娘娘,还是她,又或者是凉国皇帝?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可能将这小玉瓶给她。   只能销毁掉了,放在身上不安全,早晚被发现。   但是销毁也会被看到,还有什么法子呢?   姜瑾细细的想着。   “小瑾,进来。我有话和你说。”尉迟弈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进去,皮笑肉不笑道:“公子有何吩咐?”   “将你的被褥枕头抱来,今夜睡我房里。”他道。   “不。”   “那你与我睡一榻上?”   “也不。”   姜瑾解释道:“奴婢身份低微,是不能同公子睡在一个榻上的。公子让奴婢去拿被褥枕头过来,让皇后娘娘的人看到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她先前说她昨夜一直伺候服侍着他。   见他不说话,她将椅子拼在一起,道:“我将外衣盖着,在这里将就着睡着即可。”   能离远一点就离远一点吧。   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也能熬熬。   纳兰清如想要折腾几日,她不知。   但也不可能更久了。   “小瑾,我……”尉迟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那夜,他虽然摸了她的身子。   但是却没有强行占有她,他也一直忍耐着。   他知道,她想要离开他,回到她老情人的身旁。   也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但他就是要她恨他,让她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再也回不去她那老情人身边了,这样也就只有自己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了。   “你想说什么?”姜瑾狐疑一瞬。   “没什么。”他的面上依旧郁郁的。   夜里,即墨也再没出现过。   她知道他一定在自己的身旁保护着她。   只是他隐蔽了起来,让任何人也找不到他。   “小瑾,上来同我一起睡,听话。”尉迟弈道。   姜瑾仰面躺在拼凑在一起的椅子上,看着房梁上头,说道:“不用了,这样便好。”   “小瑾,那样会很冷。我也很冷,你上来给我暖暖。”他继续道。   她却一动不动的,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再听不到什么声音。 第三百八十一章 被认出   直到子夜的时候,她被一滴水滴滴醒。   她机警的望向房梁上,下意识的看向床榻。   尉迟弈是睡着的,一片漆黑之下,上面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但她依旧清楚着,一定是即墨,一定是他来了。   姜瑾只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即墨怕她会担心他,所以现在为了证明他还好好的。   姜瑾就这么合着眼睛,安心的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却见身上多了一条被褥。   她奇怪的时候忽然看向床榻,见尉迟弈身上也盖着。   她起了之后,去梳洗一番,本来不想打算给他也准备这些的。   但无奈为了更加让自己像他的婢女,所以只得在纳兰清如的人面前做做样子。   “公子,该起了。”她面无表情的来到他的床榻边询声。   尉迟弈睁开了眼睛,但她却看到他眼圈黑黑的,想来是昨夜没睡好?   其实姜瑾一直疑问,昨夜的被褥难不成是她梦游得来的,还是他“好心”给自己盖的。   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太大意了。   懊恼了一会儿后,依旧见到尉迟弈那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他对着她古怪道:“小瑾,你今日吃错药了么?”   ……她没好气道:“确实,快起来洗漱吧!”   他难得的好心情,起来洗漱完毕后,见她将腰上的带子带着不满的替他系好。   外头,纳兰清如的收下探着脑袋看了了看,又缩了回去。   尉迟弈注视到外头的人,“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小瑾想通了呢。”   该想通的人是他自己吧,姜瑾心中暗暗道。   她将他穿戴完后,便问道:“要出去散散么?”   尉迟弈勾勒起一抹玩味的笑,道:“那是当然,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奴婢不敢。”她回道。   推着他来到院门口的时候,那些纳兰清如的守卫们低低着头,见他们要出去,便阻拦了。   “我们家公子想出去散散。”姜瑾开口道。   “对不起,没有皇后娘娘的命令,公子不可以出去。”守卫道。   她酝酿了会儿,开口说道:“我们家公子是去寻皇后娘娘有要事的,顺便同娘娘散散心。你该知道,公子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尊贵的客卿。”   守卫犹豫了会儿,道:“那公子还是由属下负责保护您的安危吧,近日宫中不大安生。”   姜瑾心中有气。   她本想借着这一点出去的,没想到这守卫也不是吃素的。   “我不喜欢别人跟在后头。”尉迟弈发话道。   守卫道:“对不起公子,若您想要出去,只能这样,由属下跟着。”   “你再说一遍。”他的面上渐渐开始阴鸷起来。   “请公子不要让属下难做。”   “我就是要让你难做,如何?”尉迟弈紧盯着守卫。   姜瑾说道:“若是耽误了皇后娘娘问话,有你好受的。”   一旁的另一个守卫默默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必如此。   于是便只好作罢让行了。   但是一路上走着,她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果然不愧是纳兰清如派来的人,精的很。   表面上说不会跟来,实际上暗暗的在后头监视着。   姜瑾低声说道:“公子不是想散步么,去皇后娘娘宫里头散散如何?”   尉迟弈皱了皱眉,问道:“你在想什么。”   “这件事情,想必你也知道吧。纳兰清如为何雇人秘密进宫,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她道。   其实,她没有想要让他去她那里的打算。   只是有些话不好直接问,得绕几个弯子来问问。   “我不知。”他道。   姜瑾说道:“不用再瞒了,再瞒我也知道。”   尉迟弈反问道:“小瑾是如何得知的呢?莫非那半路劫了皇后娘娘人的,是小瑾的人?”   她微微有些不自然,然后道:“她今日一大早便带着人直闯院落,我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   他哼了一声,没有再话。   “公子只怕现在很想去皇后娘娘那吧,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奴婢可以陪公子亲自去一趟。”姜瑾道。   原先她是担心的,怕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会引起纳兰清如变着法子的对付。   但是现在,有他在,经历了上一次他的保释,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她不会再对她轻举妄动了。   这个大好的机会,何不去那“龙潭虎穴”探一探呢?   尉迟弈道:“小瑾,你不该让我去的,这对你有何好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奴婢只是了解公子罢了。”姜瑾道。   “好,那你便随我去。”   这是个很好的打探的机会,有个人可以罩着自己,滋味也不是很坏。   纳兰清如的人一路跟着二人,发现他们果真是去皇后娘娘那的。   到了殿门口,小太监进去通报,而后清潭便走出来迎接。   但在见到姜瑾的一刹那,狠狠的怔住了。   同时,姜瑾在见到清潭的一刹那,也是错愕不已。   “小瑾,你们认识么?”尉迟弈玩味的问道。   清潭回过神来的时候,有些结结巴巴的,只是低低着个头道:“不,不认识……”   姜瑾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便回归到了平静,她只是淡淡道:“公子,我们进去吧。”   一直到进殿的时候,纳兰清如看也没看她,直接让殿上的下人皆退下去。   她没有想到这茬,便只能有些失望的出去了。   不过,倒是有个意外的收获。她看着身旁的清潭。   “你是皇后娘娘的婢女?”姜瑾问道。   而她却低低着个头,似是不太敢看她一样,道:“是,是的。”   “叫什么呢?”她问道。   “清潭。”   她应了一声,也不戳破。   什么清潭,分明是姜瑾在边疆的时候,服侍仲容恪的那位婢女。   这件事情很长远了,但是她自来记性比较好,也不会忘记这张脸。   那还是她初次去边疆时,领队阿远对她有诸多不满,便与这婢女私通起来陷害她。   于是被拆穿过后,仲容恪便将她赶了出去。   直至后来她的身份稳定过后,这婢女便再次寻来了,说她错了,实在是无路可走,恳请大王能够原谅她。   姜瑾自然是不会原谅她了,但是也没让她走。   那会,她将纸条塞进了亲手制作的钗子里,里头有个小匣口,算是机关。   上头有毒素,只要婢女碰到,便染上了毒。   于是她便按照她所说,去西谟寻君无弦,将此钗子送了过去。   君无弦给了她银两,之后她便不知了。   原来兜兜转转的,这婢女竟然来了凉国,还做了纳兰清如的人。   所以那会她那样的震惊。   清潭也一定认出了她来,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姜瑾也没有那么的无聊,戳破她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给自己省个麻烦。   清潭见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在一旁很和善的样子。   她心中疑惑万分,为什么王妃会来到凉国?   自从她知道西谟有人将王妃从边疆给劫了回去,便什么消息也没有了。   可是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看起来,好像不认识她一样,难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忘了她?   清潭有些忐忑紧张。   满脑子的问题便是,姜瑾为何会来凉国。   她情不自禁问道:“你是方才进去那位公子的婢女吗?”   “是啊,你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是吧。”她也问道。   清潭也没有点头,只是说道:“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好像看到了以前见过的一个女子。她与你生得很像。”   姜瑾听着这话,就知道是在套她了。   “哦是吗?那女子叫什么,又是哪里人士呢?还能碰到与我相像的人,真是有缘呢。”她笑道。   清潭见到人儿和善的笑着,有些愣。   她好像变了,以前在边疆的时候,她总是对大王冷冰冰的,对所有人都不苟言笑。   很少很少,不,几乎没有看到王妃笑过的。   而且,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样子。   现在却笑的这么随性,亲切。   “说来也很巧,我见到你的时候,也好似在哪里看到过你一般呢。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姜瑾笑道。   清潭听到这话,心里头一阵紧张,低头道:“或许吧。”   蓦地,她问道:“那,怎么称呼你呢?”   她道:“小瑾。她们都这样唤我。”   小瑾……就是王妃啊!   清潭有些震撼,起初还不大愿意相信。   姜瑾看着她道:“我现在,越看你越觉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你之前,就在凉国么?”   她刻意问道。   “对,对……”她心虚。   “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样的了。”她笑着道。   清潭实在难以接受。   之前这姜瑾还是王妃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左右她,甚至还因为她被大王赶了出来。   不过也好,现在这个日子过的比边疆时候好多了。   但是她也不会说去感谢她,都是拜她所赐,她才会如此的!   现在,这姜瑾又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会随同皇后娘娘请进宫来的公子一道进来凉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回到西谟了吗?那又为什么会来到凉国?   这中间都发生了什么?   清潭根本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皇后娘娘与姜瑾有很大的仇恨,既然她来到了凉国,娘娘就不会放过她的。   她暗暗想着,一定要提醒娘娘才是。   姜瑾也装聋作哑。   她瞒,她也瞒。   尉迟弈还不知道她的过往,不知道她与边疆的那些事情。   若是抖出来了,他那个疯子,一定会动怒。   虽然她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点还是明白的。   姜瑾想知道,尉迟弈与纳兰清如在里头都说了些什么。   但是没有想到,现在只能站在外头,什么也听不到。   又一炷香时辰过去,他在里头缓缓的转动着木轮椅出来了。   清潭走了进去。   她推着他一路走着,恰好看到了纳兰清如的守卫冒出了头来,有丝尴尬。   直到院子里,尉迟弈也没说话。   姜瑾也不知道他这么憋着都不怕闷。   “你很想问我,是么。”他开口道。   “你既然知道我想问你,那你可愿意告诉我。”她反问道。   “不能。”他斩钉截铁。   她嘲讽一笑,“我知道。”   尉迟弈道:“小瑾,都是为了你。”   姜瑾不懂了,为了她?   她现在的样子,满是对他的讽刺。   “再过一段时日,你便知道了。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小瑾。”他想要去触碰她的手。   她却及时的收回。   “到那个时候,你一定会感激我的。我答应过你,一定会保护好你。小瑾,我是你的依靠。我是你的男人。”尉迟弈说这话的时候,难得的正常。   姜瑾不知他所说之话是真是假,但不管如何,她都无法猜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他要保护她,可纳兰清如要害她。   他与她又是合作关系。这不是矛盾么?   她狐疑问道:“你不想跟她合作了?”   尉迟弈没回答她,只是自己转动着轮椅回到了房内。   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清潭对纳兰清如道:“皇后娘娘,奴婢方才见到姜瑾了。”   可人儿却丝毫没有惊讶之意。   她暗道,难道娘娘已经知道了吗?   “这也是本宫的意外收获。”她娇媚的笑着,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清潭道:“娘娘,奴婢不解。这姜瑾不是被接回西谟了吗?理应在西谟待着才是,怎会来到凉国了?还随娘娘的客卿一起,进了凉宫。到了娘娘的眼皮子底下。”   纳兰清如不缓不慢道:“这个世上,多的是想要杀她的。谁知道她又得罪了什么人,本宫的人过去的时候,恰巧见到她被人所掳,这才说是意外收获。”   “这个姜瑾,也真是不走运。”清潭说道。   “你说什么。”   “奴婢,奴婢是说娘娘真是好运,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眼下这姜瑾在娘娘的眼皮子底下,怕是快活不了多久了。”她立即跪下改口道。   纳兰清如却冷哼了一声。   “娘娘不高兴吗?”清潭斗胆问道。   “本宫只是不明白,为何世间男子都喜欢她这样的货色。”语气里充满着嘲讽。   “不啊娘娘。娘娘还有皇上的恩宠呢。”她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纳兰清如厌烦道:“行了,下去吧。”   清潭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便只好讪汕的退下了。   该死的姜瑾,都到了本宫的眼下了,本宫却还不能动你。   尉迟弈,可惜你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   等利用完了该利用的,姜瑾的死期也就该到了!   纳兰清如又变了一副样子,她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说道:“孩儿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成为人上人的。做这皇宫里的主。”   她的眼睛阴狠十分。   院落里,姜瑾问道:“皇后娘娘的人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她有些不悦。   他们在这里,她就必须要做出一副对尉迟弈很好的模样。   等他们走了,看她会理会他么。   “他们想待到什么便待到什么时候。小瑾,你觉得这样不好么?我觉得好的很。”他说着,阴恻恻的看着她。   姜瑾习惯了他如此,便只是道:“这样被人监视的滋味,你能忍受,我可不适应。”   尉迟弈兀自褪下外衫,一边道:“你该多我好一点的,小瑾。”   她没说话,他看着她道:“我要沐浴。”   “我去烧水。”她转身出了房门。   进了炊间后,突然感到身后仿佛站着个人,姜瑾胆战心惊的迅速回身,见到是即墨,便压低声音道:“你藏在哪里了。”   “我是暗卫,到处皆是藏身之地。小姐,这是王侯大人秘密买通人送来的书信。”即墨道。   姜瑾看着书信,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说道:“我知道了。你快些藏起来吧,外头有纳兰清如的人。”   “放心吧小姐,我不会被发现的。”   说完,便迅速的跃上房梁,悄无声息的无影无踪了去。   她有些不自然的去舀水,而后烧煮。   一边回头看着人,一边拆开了书信。   略微扫了几眼后,她没有收好,而是在蜡烛下烧了去。   姜瑾很是不舍,但是没有办法,为了不让人发现破绽抓住把柄,只好如此。   她将烧好的热水,一桶一桶的送到房里去。   在那屏风后头,她想也没想的拎进去,却发现他已经在木桶里头了。   她迅速的撇开视线,将那些热水一桶桶的来回倒进去。   视而不见的,似乎是忽略了有个人一样的,这样来回倒满了水。   原来做这些粗活也是不容易的,大汗淋漓。   之前琴儿与心儿在的时候,她不用做这些。   想到这里,也不知她们现在如何了。过的好不好,是不是真的被纳兰清如卖去了不好之地?   也都是因为她……似乎与她沾上些关系的人,都不好过。   姜瑾伤神的欲要离开屏风处,却被他拉住了。   “小瑾,你出汗了。”热意朦胧之下,他满眼迷离的看着她。   “我也去沐浴了。”她道。   左右她先前一直在琴儿与心儿那借用的。   “你出了这么多汗呢。”他若有若无的在她身上瞟着。   她立即抽开手道:“你好好洗。” 第三百八十二章 被监禁   “小瑾。”尉迟弈又唤道:“你服侍我洗浴吧。”   姜瑾停住脚步,背对着他道:“你不要再说了,可以么?”   言完,便拉开了房门掩好。   他看着她的背影许久,自己动手了起来。   依旧是去烧水,倒水。   做完这些后她已经筋疲力尽,卸下一切重负,躺在了木桶里头。   让温水浸湿自己的身子,她舒服的逸出声音。   累,很累。   姜瑾闭着眼睛泡着,想起方才的书信。   上头的字眼,她恨不得看一遍再看一遍,心中是对他深深的无尽的思念。   好想,好想你。   他知道她在凉宫里步步举艰,所以也不会为难她。   这次的书信,也是同上回的一样,提的是她的名。   姜儿,姜儿。   姜瑾仿佛像听到了似的,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   她想念他身上好闻的,让人安心的淡淡怀香。   她想念她抱着她时候的温柔,在她耳边呢喃。   他是那样温润,那样温润的男子啊。   一直泡了许久,姜瑾还是不愿意起身,一离开了水便会很冷。   忽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紧接着响起,“小瑾,洗好了么?”   她立即起身,将自己的身子迅速擦拭了一番,而后手忙脚乱的套上衣物。   “小瑾?你在里头么?”尉迟弈又问。   姜瑾一件紧紧的又包裹着一件。   “我进来了。”他缓缓推开房门,转着轮椅过来。   看到那屏风处冒出来的热气,他不由得过去。   待欲要掀开的时候,她出来了。   “什么事。”她的发丝还有些湿漉漉的。   尉迟弈被她的美好所怔仲,微愣过后,便道:“我见你洗这样长的时间还不出来,担心你。”   担心?姜瑾可没有看出来。   但她却看出来了别的意思。   她拢了拢衣裳,庆幸自己动作的快。   少了琴儿与心儿两人的帮忙,姜瑾这负担就要重一些了。   沐浴完,她还得将木桶里的水舀出来,再去洗衣裳。   蓦地,她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前几日你是向皇后娘娘要了个婢女过来服侍你么,人呢。”   “那是故意气你的。”尉迟弈说道。   所以,现在以为她气消了,然后就打发那婢女走了?   姜瑾更气了。   有现成的婢女服侍不用。   “不过,看小瑾这样辛苦。明日,我会再弄来两个帮你的,你看如何?”尉迟弈笑眯眯道。   她说道:“随便你。”   说完,她便将桶里的水一点一点舀出来。   “来人。”尉迟弈转动木轮椅,唤道。   纳兰清如的人听到唤声,便进了房内,询问道:“公子有何事。”   “将洗澡水舀了,她一人做不过来。”他吩咐道。   两个下人面面相觑,犹豫了会儿,便走过去道:“小瑾姑娘,我们来吧。”   姜瑾放下瓢,道:“你们去给公子的房内舀吧,我自己的可以。”   于是下人便去了尉迟弈的房内。   他便在一旁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腿疾并不疾,该多好。   她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舀了会儿微微擦了擦汗,道:“公子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呢。”   说着,她继续舀着。   “看你这样累,心疼你,小瑾。”尉迟弈面上是挂笑的。   姜瑾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心疼她的,多半是假情假意。   “你若是真觉得我累,你不该遣走婢女。”她道。   “那便依小瑾的。”他嘴角噙着玩味的笑。   她也不再理会他,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自从她再也不同他说半句话,与他像是陌生人各不相干之后,他好像就变了。   变得不像以前那样阴沉沉的,似要杀人一般。   而是稍稍有些那么人间气了。   姜瑾做完这一切之后,去了炊间。   尉迟弈望向她放在一旁的换洗下来的衣裳,见人儿走后,便过去,伸手左右探了探。   果然,摸到了一精致的,光滑的小玉瓶。   他默默的收进了袖里,而后转动着木轮椅出去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内,他将小玉瓶拿了出来,反复的把玩。   这就是纳兰清如所丢的,让他在小瑾身上多留意的那小玉瓶。   姜瑾回了琴儿与心儿先前住的房内,将自己换洗下来的衣裳要拿去浸一浸。   想想,还有那件宝贵的东西,千万不能忘了。   于是她便在衣裳里摸着,但一番都没摸出小玉瓶来。   她有些惶然,将衣裳又抖了抖,完全没有。   回去又是一番的找寻,甚至对倒污水的地方都用东西捞过了没有。   若真的是这么无形的丢了,那倒还好。   但是,她担心的却是……   姜瑾带着狐疑进了尉迟弈的房内。   她盯着他,他却早已收好的物件,问她道:“小瑾,忙完了?”   “你,有没有看到过我的东西。”她试探问道。   他却面上无异,说道:“什么东西呢。”   “一个玉瓶,里头装的是伤药。”她道。   尉迟弈装作思索了会儿的样子,然后对上她的眼神,道:“没有看到呢。”   即便他这样说,姜瑾还是怀疑他。   明明脱下衣裳的之前,她就担心玉瓶会被不小心摔在地上而放的小心翼翼的,还不忘伸手去检查下还在不在。   哪知沐浴过后,自从尉迟弈来过,就不见了。   这不正是说明,就是他拿的么?   他与纳兰清如是一伙的,若拿了那小玉瓶,一定会给她的。   她虽然心中认定是他拿的,但是没有证据。   所以也不好直接诬赖他,只能想法子探查了。   尉迟弈道:“小瑾沐浴完身上真香呢。”   他伸手轻轻拉过了她,往自己身上靠。   这一次,姜瑾没有拒绝,因为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玉瓶一定就在他的身上。   但她岂会知道,他是故意的。   不这么做,如何能打消她的怀疑与戒心。   尉迟弈将她拥进怀里,唇贴在她耳旁道:“我的小瑾,为何不反抗了。素日,你都是极厌恶我的碰触的。”   姜瑾的手放在他的腰间,道:“这腰带系的不好,我给你理一理。”   他却抓住了她的手,道:“小瑾,你这是在引诱我。”   她的秀眉蹙了起来,眼神带着些不耐烦。   她松开他手的束缚,直接在他的腰间摸索,但却没有。   蓦然,又主动抓住他的手,直直探索袖口里头。   另一只袖口里也跟着探过了。   尉迟弈却任由她如此,一点也不恼,似乎还有些享受。   姜瑾心中纳闷,为什么会没有,难道真的不是他拿的?   是自己在洗澡的时候弄丢的?   她疑虑间,他却如鬼魅般的说道:“小瑾想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   “在哪。”   “在……”尉迟弈贴到她的耳旁,对她轻声耳语了几句。   姜瑾咬牙,眼中带着愤恨。   无耻,下流。   她一把将他推开,而后带着怒气打开了房门,出去了。   尉迟弈面上的笑容骤歇,眼神望向灯盏下盖着的玉瓶。   出了房门过后的姜瑾,想起方才那挥之不去的声音,只觉厌烦。   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会忽然不见的。   会是他拿走的么?可是方才她在他身上找寻过,没有的。   再怎么下流,他也不会真的放在那个地方吧!   云妃派百叶过来,送了些糕点,是想问候问候姜瑾,近日怎么样。   去被守卫拦在了外头。   “你们是公子的人吗?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啊。”百叶道。   “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保护公子的,近日宫中不安生,没办法。”守卫面无表情道。   意思是,除了公子答应,她才能够进来。   姜瑾见此,缓步走了过去,说道:“我家公子说了,可以让百叶进来。”   守卫见此,想了下,便放行了。   “来,过来。”她拉着她,走到了一处树下,确定在这里说话不会让人听见。   百叶皱着眉头问道:“小瑾,皇后娘娘什么时候……”   姜瑾见到她手中拿的食盒,就知道云妃娘娘何意了。   她看了眼守卫,发现守卫在看向她们这里,感受到她的视线过后便看向别处了。   “我们被监禁了,所以,这段时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她压低声音道。   百叶懂,但不知为什么皇后娘娘要针对小瑾。   “另外。”姜瑾附在她耳旁道:“提醒娘娘,近日务必事事小心。”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她有些担心。   “不要问太多了,皇后娘娘的人在看着。这食盒,我会想法子择日送过去。我怀疑,皇后娘娘是想在宫中密谋什么。”她道。   百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小瑾,放心吧。”   待人走后,姜瑾便背对着守卫打开了食盒,云妃娘娘这次应该不会塞纸条进去了吧?   她拾起一个上回搁置纸条的位置的糕点,扳了开来,发现没有。   而后便收进了袖口里,将食盒带了进去。   “公子,云妃娘娘做了些糕点送来。”她放下道。   尉迟弈却道:“是送给我的,还是送给小瑾的呢?”   姜瑾道:“自然是送给公子的,奴婢身份的低下,娘娘又怎么会亲自送给奴婢呢?”   他道:“我不喜吃别人做的,我喜欢吃你做的。”   她一声不吭。   上回她做的,也不是特意给他的。   哪知他就这么惦记着了。   百叶回到了自家娘娘的院子里,将情况告诉了娘娘。   云妃的身子大好,听到此言眉头皱了皱,问道:“小瑾还有没有说其他的?”   问到这里的时候,百叶悄悄将房门掩好,望了望外头。   而后压低声音,将姜瑾对她说的告诉了娘娘。   “纳兰清如又想做什么?”云妃道。   百叶说道:“娘娘一定要小心提防,奴婢怕皇后又要害娘娘。”   “你放心,还没有那么容易。被害了一回,从今往后我会更加小心。”   其实有句话,一直想问。   “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在我面前,不必拘谨。”云妃看着她道。   百叶便问,“娘娘为何如此相信小瑾呢,虽然奴婢也相信,但是娘娘……”   “这些话,不要再提了。”   可她绝对不是有心这样问的,只是疑惑娘娘有没有怀疑过小瑾。   因为上回娘娘身子那样,皇后娘娘将那些证据都在小瑾身上找到了,这之后好像也是她家公子保她出来的。   罢了罢了,问这些又做什么呢?小瑾是个好姑娘,她自然是不会害娘娘的。   百叶应了一声。   夜里,姜瑾一如既往的去了炊间,与即墨碰面。   “小姐,那玉瓶在尉迟弈的手里。”他道。   果然是他拿走的。   “一定是他与纳兰清如密谋什么,需要这玉瓶。可我并不知他藏在哪里。”她蹙眉道。   “在他的身上。”即墨道。   姜瑾木然一瞬,说道:“我试探过了,没有。”   “小姐试探的时候,他并未放在身上。那是因为他也在试探小姐,现在又放回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她那会儿没有想到。   在他的身上,她又要怎么拿?   即墨跃上了房梁,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姜瑾暗道他为自己省心,也从不拖累她,一直在默默的帮她。   她进了尉迟弈的房门,问道:“今夜要沐浴吗?”   “小瑾此言何意?肯服侍我了么?”尉迟弈合上一旁随意拿来打发时间的书卷。   而后转着轮椅过去,来到她面前。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小瑾同意了?”他问道。   姜瑾说道:“纳兰清如的人盯得紧,只能如此了。”   尉迟弈只是笑了笑。   她面上正色道:“请公子随奴婢到屏风后头来。”   他转着轮椅过去,来到屏风后头。   她没有过多的犹豫,来到他的身后,将他束冠的青丝揽下,褪下外衫。   在搭到一旁的时候,还不忘在外衫里摸索看看,有没有她要的东西。   确定没有,她再转到他的身前。   春日没有着得太多,再去掉一件之后,里头只有一件亵衣了。   姜瑾渐渐蹙起了秀眉,怎么会没有呢。   见她想的发沉,尉迟弈道:“小瑾,继续脱。”   她闭着眼睛,手头动作的迅速将他的亵衣给扯了下来,然后背对着他。   依旧没有……   “女孩子家的,真是粗暴呢。”他略带些嗔怪道。   姜瑾面上有些青一阵白一阵。   难道真如他所说,是在……   她不由得转过去。   “小瑾,你在看哪呢?”他笑眯眯的望着她。   她面上有些发热,说道:“剩下的我也不好再代劳了,你自行脱吧。脱完,再递给我。”   尉迟弈见好就收,于是缓慢的动手褪去亵裤之后,递给了她。   姜瑾朝后头伸过去,再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有。   他到底将她要的东西放在哪里了?   她道:“我去打热水。”   言完,被他拉住了手,她有些僵硬。   “我去打热水。”她重复了一遍,并不转身看他。   “小瑾,没什么不能看的,让你看也无妨呢。”尉迟弈要来到她面前。   姜瑾此时迅速挣脱开来,慌忙逃了。   他只是看着笑。   她出去后,确定他身上没有。   也不知又被他转手藏到了何处。   她吩咐守卫去帮她一把,将热水倒过去。   守卫只好答应。   蓦地,里头却发出一声阴沉的破骂,“滚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进来的。”   姜瑾则是嘴角弯了弯。   好笑,好笑。有点小痛快。   “小瑾!!!”尉迟弈阴鸷森然唤道。   她将准备好的薄纱捂在了眼睛上,凭着感觉一路摸了进去,说道:“对不起公子,奴婢一人实在忙不过来,那么重来来回回的热水,很累。所以那两位好心的守卫便帮了把忙。”   “你故意的。”他的语气盛怒,面上铁青。   姜瑾“啊”了一声,道:“没有,不是故意的公子。罢了,奴婢现在就来伺候公子洗浴。”   她拿过来干净的白巾,沾了点水试试水温。   尉迟弈眉目阴然。   “可以了,水温正好。公子快进去吧。”她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   他哼了一声,只听得一阵水声,水花溅到了她的衣裙上。   姜瑾自动的来到他的身后,将白巾沾水只在他的肩头与后背擦拭着。   片刻过后,泡在水里的人面色越来越沉。   “够了,小瑾。”他开口道。   “好的。”她将白巾拧干,而后给他,说道:“公子自己来吧,奴婢服侍好了。”   尉迟弈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小瑾。即便那样东西就在我这里,也不会给你的。”   果然在他这。   姜瑾道:“你要那物做什么,你想帮纳兰清如成事?她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婢女该做的事就可,其他的不需要你过问。”尉迟弈放开了她的手腕。   “万一纳兰清如用那毒药去谋害云妃娘娘……”   “不会的,若只是普通的后宫之争,何必大动干戈!”他说破道。   噢,原来是这样。   姜瑾明白了,所以纳兰清如不是要陷害云妃娘娘,也不是要用来对付她,因为这些都是杀鸡焉用牛刀。   那么自己先前的猜想也不无道理了。   “你是想,对付……”她欲要说出来真相,却被他捂住了嘴。 第三百八十三章 凉国皇帝饮下毒药   他压低声音道:“若我有难,你也活不了!”   姜瑾拿开他的手,说道:“你可知,纳兰清如事成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就是你所说的,为我好,保护我?”   尉迟弈心有怒气,沉声道:“不需要你操心!”   她冷哼了一声,转身拿下蒙纱,便重重的关上了门,出去了。   这分明就是在害她!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他精明多疑的脾性,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他,在想什么?   姜瑾坐在了台阶上发怔。   纳兰清如胆大包天,野心勃勃,竟想要谋害皇帝。   这是灭九族之罪,牵连甚广。   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她不会如此。   那是什么毒药?她不是医者,不会辨别。   姜瑾不能够让纳兰清如与尉迟弈得逞。   她再次来到了炊间,过了会儿即墨从房梁上下来。   “毒药确实在他的手里,只是皇帝还不知他的好皇后竟想要谋害他。”   “小姐,是想让我将这消息,送到凉国皇帝的耳中?”他问道。   她犹豫道:“这样会不会牵连到你?你做事我放心,但是我又怕……”   “我可以的。”他坚定道。   “好,那你按照我说的办,务必要小心谨慎。”   姜瑾在他的耳旁道了一些话。   而后,见他离开。   她知道,皇帝怎么会因为这些谣言而对纳兰清如产生怀疑呢。   但是,既然能坐上那帝王之位,必定心存疑虑。   只要将消息传到凉皇耳中,就能让他提防一些。   这个凉国,不能够让纳兰清如做主。   介时,只会民不聊生。   第二日一早,谣言瞬间沸沸扬扬的。   凉皇正在殿上批阅走着,其身旁的公公弯着腰,将殿门给掩了起来。   “陛下,陛下。”公公匆匆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为何关殿门。”   “宫中忽然谣言四起,说皇后娘娘秘密安排人进宫,还带了毒物,要害陛下。”公公说道。   凉皇闻言,瞬间将墨笔扔了出去,怒道:“是何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奴才也不知。只是……”   “只是什么!”   公公抬眼偷瞄了下皇帝的神情,想想还是不说了吧。   “快说!”凉皇大怒。   公公便默默从身上拿出来一张纸条,上头的字迹陌生不已。   大概内容便是,让皇上近日要多多注意入口之物。   “什么乱七八糟的!”   公公连忙跪了下来,请求皇帝息怒。   不知过了多久,传凉皇谕旨,要在宫中彻查传递此消息之人。   纳兰清如没给气死,一刻也不敢耽误的,早先就酝酿好情绪,一进了殿里,就哭成了个泪人。   她还有着身子,但为了做戏做足,只好暂且委屈一下自己的孩子。   “皇上,皇上你可不能听那些后宫的胡言乱语啊。臣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对皇上如此呢。”她跪了下来,哭哭啼啼的。   凉皇立即将她从地上缓缓的拉了起来,说道:“朕不会相信那些疯言疯语的。”   纳兰清如很是委屈的点头,抚着腹中的孩儿道:“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他的母亲却要被人这样说,实在让人觉得委屈至极。”   “皇后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的。”凉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楚楚可怜的唤道:“皇上。”   这件事情宫里头还有几个婢女在说,后来被撞见了,被纳兰清如处死了。   公公将此事汇报给了皇帝。   凉皇这心里头渐渐开始产生了疑虑。   散步谣言的人没找出来,一时有些让人人心惶惶的。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近日辛苦。特意亲手做了这莲子百合汤,为皇上分忧。”纳兰清如缓缓的走进来,命婢女清潭放下。   “皇后来了。”凉皇笑的有些勉强。   “皇上,臣妾喂你。”她舀了一碗,而后放在唇边吹了吹,递给他。   有一瞬间的犹豫过后,身边的公公眼力见的站出来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身子不适,这些吃不得了。一吃胃中就翻搅的厉害。”   纳兰清如关切问道:“皇上,皇上怎么回事?可有命太医过来瞧过了?臣妾好担心啊。”   凉皇道:“皇后不必担心,朕已经让太医看过了,只要这段时日按照太医的吩咐用膳,很快便能好了。”   “这样啊,那臣妾辛辛苦苦熬制的这碗莲子百合汤,就可惜了。”   说完,还表现出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一旁的婢女清潭补了句道:“皇上,皇后娘娘为了熬这碗汤,学了许久。今日这手都烫伤了。”   凉皇立即拉过纳兰清如的手,看着有些心疼道:“皇后有心了。”   “不打紧的,臣妾都是为了皇上。”她继续道:“不管外头的人怎么说臣妾,但是臣妾知道,皇上是最明白臣妾的这颗心的。”   凉皇有些动容,望着那碗汤想喝又犹豫。   公公咳嗽了一声,提醒道:“皇上,太医吩咐过了。”   “朕知道了。”他道。   而后望着纳兰清如,将那碗汤一滴不剩的喝了。   公公看着胆战心惊的。   “皇上,不要勉强了皇上。是臣妾不好,臣妾不应该做这汤来的。”   凉皇喝呛了,又咳了几声。   她为他顺着背。   “皇后,朕有些累了,要去歇息了。”他看着人儿的眼睛道。   “那皇上,臣妾陪在皇上身边吧。”纳兰清如娇笑道。   凉皇欲要开口答应,公公道:“皇后娘娘,皇上需要静养。”   “那臣妾就退下了。”   言完,缓缓的礼去。   走在路上,纳兰清如愤怒不已。   这件事情,一定是姜瑾做的。   该死的贱人,今日就杀了她!   她带着清潭闯进了院子里,命人将姜瑾抓了起来。   “你们又想做什么!”   “你这个贱婢,敢在后宫里造谣本宫。”纳兰清如在她的身边绕着。   “皇后娘娘这是在污蔑我。”她道。   “放肆!”她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   顿时,姜瑾的脸红了一片。   听到声音后的尉迟弈出来,问道:“不知我这婢女是哪里惹到了皇后娘娘。”   纳兰清如心中气盛道:“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婢女而已,公子心疼了?明日本宫再为公子寻更好的过来伺候!”   言罢,吩咐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拉到本宫殿里去!”   下人动手将姜瑾打晕,给拉走了。   尉迟弈面目阴沉道:“皇后娘娘,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公子也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事。”纳兰清如挺着傲人的胸脯说道。   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小玉瓶,道:“这是皇后娘娘想要的。”   她的眼神立即犀利了起来。   “此物与我的婢女做交换,岂不是最大的利益。皇后娘娘想一想。”尉迟弈道。   纳兰清如对着下人们道:“回来!将那贱婢放下。”   他们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于是只好将人给放了下来。   她走过去,道:“把东西给本宫吧。”   “娘娘说话算数?”他问道。   “本宫答应你便是了。”纳兰清如不耐烦道。   尉迟弈将小玉瓶递给了她。   她立即悄无声息的收进了袖口里。   而后对着院子里的人道:“这个贱婢冲撞了本宫,本宫今日是来教训教训她的。但看在公子的面上,本宫就不计较了,下回让这个贱婢仔细一点。”   言完,纳兰清如便打着人走了。   打了贱婢一巴掌,拿回了她想要的东西,也不亏。   走之前,还撤走了院子里的两个守卫。   尉迟弈转着木轮椅过去,将地上的姜瑾用力拉起,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眼神阴然。   “小瑾,小瑾。”他唤道。   但是怀里的人儿依旧昏睡着。   他便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夜色昏沉。   姜瑾睡了许久,待醒来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劲。   她从他身上起来,踉跄的几步,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尉迟弈道:“你好好想想。”   她认真的想了想,她是被纳兰清如的人打晕的,之后就不知道了。   “她怎么会放过我?”姜瑾狐疑道。   “因为,我同她做了交易。”他道。   “交易?什么交易?”她猛然道:“你将那毒药给她了?是不是?”   尉迟弈面上无异,哼了一声道:“我用不着的东西,自然要给需要它的人用。”   姜瑾心头五味杂陈。   “我帮了你,小瑾,你应该感谢我。”他望着她道。   “谢谢。”她言完,便道:“外头风大,回屋吧。”   于是推着他坐着的木轮椅,回到了屋里头,将外头的风都掩上了。   她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守卫已经被撤走了。   想着,今夜还得睡在拼起来的椅子上。   尉迟弈道:“去看看院子里。”   姜瑾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他所说的,微微拉开房门,看了看。   蓦地,她掩好门,转身问道:“院子里的守卫,怎么没了?”   “她撤走了。”他从桌上拿下来一杯茶水。   她习惯性的过去,将他手上的茶水拿过来,倒些热水掺了下递给他。   一杯茶水,算是她还了他的了。还是她赚了。   姜瑾正色问他道:“如果凉国皇帝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退一万步来说,皇帝死了,纳兰清如是皇后,就会代为理政。整个凉国,皆由她做主。到那个时候,我与你,都能得到什么好处?反而是自取灭亡!”她道。   尉迟弈的眼里一片森然,他道:“小瑾,你一无所知。”   “我就是不知,所以你告诉我。”姜瑾质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听过这个典故?你该明白的。”他放下杯茶。   她有些怔怔,不敢置信。   “你要谋反?你要篡位?不可能!”她道。   这是何其的难!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尉迟弈如同鬼魅一般看着她。   姜瑾的心底忽然萌生出一丝恐惧来。   他是疯了吧。   “万一输了呢,你想死?我不想死!”她道。   “小瑾。黄泉路上若有你陪伴,我也不会孤独的。”尉迟弈说道。   她踉跄的后退几步。   这个人,这个人从一开始,彻彻底底的就是一个疯子。   他却在此刻笑了,阴恻恻道:“世间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不争一争,怎么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呢?小瑾,即便是输了,那便输了吧。”   姜瑾完全不能理解他所谓的输,是想拉她一起陪葬。   “你若想死,你自己死。”   尉迟弈朝她凑近了过去,说道:“不要。没有你,我很孤独。我怕。”   她推开了他。   “小姐,你已经无路可走了。选择帮我,若我功成,你我都能好好的活。若抵抗我,输了,你我都不得好死。”他说着,面上带着一丝诡异。   姜瑾内心的恐惧放大。   她从未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被他算计着。   “你这个疯子。”她道。   尉迟弈不恼,只是道:“不是疯了,是死了。多年前,我早已死在了西谟。”   他说着,郁郁的眼里有些凄然。   姜瑾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或许有些相像。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了权力与荣耀,什么做不出来?   她沉寂了许久,他也不再问她。   “我答应你。”她说道。   尉迟弈有些诧异,问道:“你当真,答应我?”   姜瑾点头。   她有把握,有信心。既然是对付纳兰清如,那么她会竭尽全力。   “太好了小瑾,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一定会的。”他的语气虽然欢喜,但是面上却无喜色,依旧郁郁的。   “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是想利用纳兰清如,先除掉凉国皇帝?”姜瑾压低声音问道。   尉迟弈思忖,道:“我需要兵权。”   “拿不到的。”   他紧抿着唇,没做声。   并非她打击他,这样重要的东西,岂能容易?   “只要想做,便可以做到。”他看着她。   姜瑾略一沉吟。   “你是想借助纳兰清如,还是?”   尉迟弈道:“后头之事,无人能估。唯有把握现在。小瑾,只要有你的相助,我便可安心放手去做。”   她,还是会帮他的。仅仅是因为,他们统一了唯一利益。   所以她会答应帮他。   “我知道了。早点歇息吧。”姜瑾道。   “你要去哪。”   “回房睡觉。纳兰清如的人走了,我便可以不用睡在椅子上了。”   尉迟弈是唯一一次,没有再多加纠缠。   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姜瑾感觉浑身都舒缓了一般。   望着头顶的帐子,她想了许多,又似什么也没想。   心境也很复杂,时而恐惧,时而怅惘,时而轻松。   百感交集。这是她所体会出来的。   她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仿佛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努力了许久,这件事眼看着就快要到头了一样。   这种感觉是轻松的。   但这件事情很快便要来了,该如何去做,又会是什么结果呢?   这是迷茫的,怅惘的,恐惧的。   经历了这么多,兜兜转转,从那里,到这里。   见识了这样多的人,大风大浪之下,将姜瑾的一颗心锻造的愈来愈坚硬。   有句话,他说得对。   只要想做。没错,只要想做,就可以。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踏出那第一步。不试一试,便是一步也踏不出。   没有什么好想的了,还是睡罢。   姜瑾的眼皮子越来越沉重,许多的事情在脑子里闪过,而后睡了过去。   边疆。   姜乐在帘外问道:“大王,睡下了吗?”   “没有。”仲容恪没有温度的声音传来。   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面上带着笑意,说道:“阿月这里有一个好消息,不知大王愿不愿意听阿月说?”   她一边言话,一边跪坐了下来,为他捶腿。   “你说。”他寒声道。   姜乐望了一眼他处理的公务,而后道:“听说,司真阁的阁主跑了,还劫走了一个人。”   仲容恪无动于衷。   “是一个女子。”她提醒道。   他的手顿了顿,而后冷冰冰道:“什么女子。”   “就是,大王心心念念的,那位女子。”她笑吟吟的看着他。   仲容恪满目的诧色,冷眉微皱。   姜乐知道他感兴趣了,便从地上直起了身子起身,说道:“大王莫怪,阿月实在是太想知道西谟的事情了,好为大王分忧。于是便自行派人过去打探了打探。才得知,姜瑾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   “细细说来。”他放下手头上的公务,冷凝着她。   她派过去的人混进了禁卫军里,所以消息可靠。   “大王,司真阁的阁主劫走姜瑾要做什么?难道还是为了爱不成?他们又去了哪里呢?大王不想打听吗?”姜乐询问道。   仲容恪抿唇。   “如何打听。”   姜乐道:“此事,若得大王相信,阿月便去办。”   “好。”   她得意的一笑。   顾逊之每日都要用繁重的公务来企图麻痹自己。   而后到了夜里时,便对着明月饮酒,一杯一杯,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北疆王妃不好插手,她作为一个母亲,也不知当如何安慰。   于是便让竹苓过去,好好劝慰劝慰。   “世子殿下,我陪你一起喝吧。虽然,我不太会饮酒,但是殿下一人在此太过烦闷了。”   她说着,拿起酒罐子,就要忍着喝下。 第三百八十四章 即墨回去传递消息   顾逊之将酒夺走,略带些酒气道:“不用,本世子,自己喝。”   竹苓说道:“殿下一人在此喝岂不寂寞?有我陪伴,岂不更好?”   “不好,不好。”他又灌了几口,身子踉跄。   而后开始对着月色胡言乱语,说道:“瑾,瑾儿……你为什么,为什么呢……”   又是瑾儿姑娘。她就知道。   “殿下!你能不能理智一点,清醒一点!瑾儿姑娘她根本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呢,你何苦呢!”   她受不了,发泄了出来。   但说完,竹苓又苦笑一声,她也何尝不是呢。   于是她笑着笑着,眼泪落下,对着明月喊道:“何苦呢,这又是何苦呢!”   顾逊之不解的望了她一眼,说道:“竹苓姑娘,你,你在说什么。”   “这天底下也并非只有瑾儿姑娘一个女子了。殿下为何不能再看看别的女人呢?”竹苓问他道。   “不能。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了。”他的神情感伤。   她很想狠狠的告诉他,有!有比她更好的,那就是她竹苓!   但是却不能说出口。   “殿下觉得,我呢?我如何?”她问道。   顾逊之缓缓看向她,说道:“竹苓姑娘,也很好。”   她心底有些高兴,道:“那殿下对我……”   “竹苓姑娘,适合比我更好的男子。”他道。   “是吗……是吗……”   这就是答案啊,等了许久的答案。   “殿下,竹苓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是么?”她不死心。   顾逊之没有回答她,只是又拿起酒罐子灌着酒,目中怅然。   “殿下!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竹苓来打他的面前,满是心酸道。   他眉间紧紧的拧了起来,对着她道:“竹苓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言罢,便提着酒罐子,踉踉跄跄的朝着自己房中走去了。   他说的对,夜深了,该回去了。   可是她今夜,还睡得着吗?   竹苓望着他望过的明月,眼底闪过一抹愤愤。   有什么好看的呢?这轮明月。   它身旁的亮星,也总会有被人欣赏的时候!   月与星,一直这样默默的相伴着,即便它们互不干扰。   这就好比像她与殿下一样。   殿下不喜欢她,没关系。她这辈子就认定他了,再也不放手了。   哪怕他厌恶她,她也要陪在他的身边,一厢情愿。   西谟国。   尉迟夜上早朝,有朝臣大臣提及道:“也不知这姜大小姐有无踪迹,至今这消息也没听到个半点。”   “皇上已经派人在极力的追寻了。”另一大臣解释道。   “我看啊,怕是凶多吉少了。”朱大人说道。   姜怀开口道:“朱大人此言何意啊,是想要咒老夫的女儿不得好死么。”   其冷哼了一声,轻蔑道:“我可没这个意思,是大将军太过激了些吧。”   “好了,不要再说了。诸位卿家对姜小姐如此关切,也是好事。大将军,也不必太过烦扰了。”尉迟夜打停道。   朱大人得逞的一笑。   “是,陛下。”姜怀揖。   “王侯,朕想问问你,对于此事,有什么想法。”尉迟夜问道。   朝臣心中暗道,怕是姜大小姐出事,最伤心的除了其父母以外,莫过于王侯大人了。   这眼看着就要抱得美人归了,没准马上就有个好亲事,却不想偏偏又生了什么岔子。   君无弦站了出来,微微俯身倾道:“回皇上。臣,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这怎么能没什么想说的呢,倒是出乎朝臣的意外。   尉迟夜抿了抿嘴,说道:“朕知道,朕明白。只是,你近日可有打探到一些姜小姐的踪迹?”   蓦地,他又问道:“朕听说,姜小姐自从边疆和亲回来后,边疆大王仲容恪还对她念念不忘。朕猜想……”   他没有再说下去,等待君无弦的回答。   众臣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表示有些道理。   他们知道皇上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边疆大王一颗慕心未死,遂将姜大小姐又掳了回去。   “臣,近日打探到一些,不知当不当讲。”君无弦微微垂首道。   尉迟夜直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邻近西谟之国,除了边境的边疆之地,也有凉国。”他提醒道。   这话语一出,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谁不知道,与他们西谟为敌的敌国,要属凉国最大,最争锋相对。   不知王侯大人此言何意。   “你是在提醒朕,或许是凉国起意,挑衅我西谟?”尉迟夜黝黑的眼神紧凝着他。   “臣正是怀疑这一点,遂命人暗暗前往凉国打探。皇上可知,臣打探到了什么。”君无弦微微抬眼。   “但说无妨。”他身子后仰。   “凉国都城,凉宫内,现在的皇后,是纳兰清如。”   什么?!   纳兰清如?   此言言毕,纳兰王骇的身上颤抖,冷汗直冒,低低着个头不敢抬起来。   尉迟夜问道:“消息可确真?”   君无弦颔首,“皇上若不信,可派极心腹之人前往凉国,问一问便知。”   竟有此事!真是让人可气!   “纳兰王,你给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怒起。   此时,却有大臣嘲讽说道:“我说这一年半载的纳兰王爷怎的行事如此低调,不争不抢,无往日威风。原来是因为自己有个皇后女儿啊,自然也是不愿将我们朝堂放在眼里了。”   纳兰王恼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蓦地,转而跪下道:“陛下,陛下!老臣全然不知啊!自从她背叛了我西谟,背叛了皇上,离开后,老臣就再也不认这个女儿。更别说,早就知晓她做了凉国皇后一事啊!”   “谁信呢?”朱大人讽道。   “陛下!陛下你相信老臣啊,老臣真是不知啊!”纳兰王冤道。   同时,心中也更加气极,这个不肖之女!   尉迟夜很是复杂,想起方才的话茬有些偏了,便问道:“王侯之意,是纳兰清如心存报复,寻个机会将姜小姐掳走的?若真乃如此,那姜小姐或许正在凉宫。”   姜怀面目掩饰不住的震惊。   此事,王侯大人并没有同他提起过。   难道女儿,当真在凉国?   “请皇上暗暗探之。”君无弦道。   尉迟夜点头,说道:“此消息不可走漏任何风声!朕一定会亲自打探确证的!”   众臣无比的惊诧,这势头发展的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散朝之后,回去的路中,因皇帝下了命令,不得任何人妄自非议,于是便没人敢再提。   姜怀压低声音问道:“王侯大人早知此事,为何不同老夫早些道来。”   “事有无奈,还望将军见谅。”君无弦微微敛目道。   “老夫明白。只是,王侯大人消息可确切?”他还是不敢相信。   “确是。”他道。   归根究底,还是那纳兰王府的纳兰清如!害了女儿一次不够,还要几回!   “我去找纳兰王算账!”姜怀胡子一瞪,气愤不已。   君无弦阻止道:“大将军息怒,只怕纳兰王爷也不知此事。”   “为何会如此说?”   “纳兰王府传信的信件,我曾派人拦过。自纳兰王与其女断联过后,便再无互相的消息了。”   姜怀唉声叹了口老气。   “现如今,也只好等待陛下裁断了。”   言罢,便作揖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姜怀都在想,要不要将此事暂时封锁,连夫人也不说。   但很有可能女儿还活着,若是告知了夫人,想必她会好一些。   只是她现在那副模样,怕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还是待她病情好一些稳定一些再说吧。   既然皇帝派人去探寻了,他便不必再多此一举了。   只要知道了女儿的踪迹,他的这颗心也算是稍稍悬了点下来了。   此间,凉国。   姜瑾总算是睡了一夜踏实觉了。   先前睡在椅子上的时候,夜里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   一夜睡过去几次醒过来几次,又冷又做噩梦,还胡思乱想的。   果然还是睡在榻上暖和安心。   起榻后,终于也没了那些守卫看着了。   昨日,她与尉迟弈达成了一致的目的,所以现在不能说,一句话也不和他讲。   也只好暂时收起心中的那不喜欢之意。   毕竟这接下来的路,她自己一个人走不好。   还需要他来辅助她。   姜瑾晨起之后,便动手熬粥。   有过做腊八粥的经历,所以这普通的粥自然也是会做的。   等着锅开的时候,她不禁想起了西谟的日子。   那会子,即墨亲自掌厨,因她伤了手无法动作。   惊讶之下,他做出来的粥,也是很好吃的。   想到这里,姜瑾不禁担忧起来。   即墨夜里睡在哪里,会不会冷呢?他这一日三顿,都吃了吗?吃的什么呢?   对她好的人,她自然也会对他们好。   因此,她有些担心。   而且,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来这凉宫里头的,她不能够让他受罪才是。   还是等到夜里的时候再唤他出来吧,现在青天白日的不能连累了他。   虽然姜瑾与尉迟弈现在已经合谋,但是毕竟他与即墨不是一路人。   粥好了,她舀了一碗,加了配菜呈了进去。   尉迟弈早已起榻,执着一本兵法之书详细阅着。   “为我束冠。”他吩咐道,眼睛却不看她。   姜瑾放下碗粥,来到他身后。   看着他一头的青丝,她便想起了君无弦。   就当作是他吧。   于是这次她格外的温柔打理着,最后束冠倜傥。   “小瑾,你今日与素日不同。”尉迟弈合上书,紧凝着她。   姜瑾的眼中划过一抹不自然,说道:“去吃粥吧,凉了还得麻烦我。”   言完,便也过去用起来了。   他郁郁的眉间忽的舒展了开来,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的一口粥险些吐下。   “公子何来的信心,认为奴婢会喜欢上公子?”姜瑾淡淡问道。   尉迟弈又恢复了郁郁,面上阴阴然。   “是我多想了。”语气有些冷。   她丝毫不为所动的用着碗粥。   他吃的不缓不慢的。   “好吃么?”她问道。   尉迟弈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姜瑾鄙夷的瞧了他一眼。   此间,纳兰清如在宫殿里,手上拿着那玉瓶。   里头装的是毒药。   但差送进殿内的人被劫了,这药如何用之。   即便懂得怎么用,也被那该死之人广散谣言,让皇上都对她有些提防起来。   此物,到底该怎么用呢?   而且皇上必须得在自己身边才可以。   纳兰清如把玩着药瓶,抚着腹中的胎儿。   “孩儿,你放心。母后所做都是为你。这样以后,便无人再能决定我们了。”   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先争得这片江山。   女人的容颜总是容易老去的,这后手之事谁也不知会如何变幻。   男人的心,也是最容易变的。   纳兰清如诡异的笑着。   边疆。   姜乐打听到姜氏现在躺在府里如同一个废人一般。   她感到痛畅无比,真真是痛快!   女儿没了,做为母亲的伤心欲绝。   但这点还不够,她也要让姜瑾尝一尝失去母亲的滋味!   她暗暗命人去西谟,想法子杀了姜氏,一定要悄无声息。   事成之后,她会有重赏。   但那人终究是边疆的人。   “这有所不妥吧,大王若是知道了……”将士犹豫道。   “怕什么!只要有钱不就好了,你不知我不知!”姜乐道。   “好,我这就去办!”   姜乐高兴不已,哪知根本没有这么顺利。   那边疆人偷偷将消息告诉了领队阿远。   “领队,你让我们监视这那姜乐,我们都放在心上呢。方才她竟然让我去西谟为她杀人,领队猜是谁?”下属问道。   “不猜也知道。”他道。   “不是,不是前王妃,是将军府的大夫人,也就是前王妃的母亲。”下属解释道。   阿远思索,她为什么要杀姜瑾的母亲?   “你做的不错,晚点来领赏。”   “多谢领队!”   夜里,阿远进了仲容恪的营帐,将白日里头的事情告诉了他。   “大王,那姜乐是有其他目的在的,她是想利用我等,替她除掉她的障碍。”   “本王清楚。”他沉声道。   “那大王为何?”   “阿远,你认为,是谁利用谁?”   他没有回声。   大王在利用姜乐,可她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这是他没有想通的地方。   “你不明白?到时自会明白。阿远,你做的很好,继续盯着吧!”仲容恪命令道。   “是!大王。”阿远道。   姜乐到现在还不知自己被人耍了,还自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凉国,纳兰清如现在一心是想着如何将这谣言盖去,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信任重新恢复。   那谣言让她元气大伤,虽然没有证据,但是皇上依旧对她是提防疏离一些的。   现在唯一的法子便是找个机会取信。   最好能够一石二鸟,还能踩一踩某些恩宠过盛的人。   纳兰清如冷哼一声,斗就斗吧,还不知道谁能够斗到最后!   云妃身子大好,想来姜瑾此处走走,听说皇后的人已经撤走了,就不用顾虑什么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来到了院子里,见姜瑾正在准备午膳。   百叶准备在她身后吓一吓她,云妃唤住了她,示意她不可如此。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见到了人,便立即换上了笑容道:“云妃娘娘。”   她放下手头,礼了礼。   “娘娘的身子怎么样了?”她关心问道。   “我们娘娘身子好多了,所以才会过来瞧一瞧你呀小瑾,我都羡慕你了,娘娘对小瑾这样好。”百叶嘟囔着嘴说道。   姜瑾与云妃皆笑了笑。   “娘娘来屋里坐坐吧。”她道。   “你家公子……”她有些犹豫。   “不妨事,奴婢说的是奴婢的房间里。”   百叶有些惊讶,还以为他们本来就睡一个房里的。   “小瑾,原来你同你家公子不睡在一个房里的呀。”她诧异的问道。   “嗯。”姜瑾应道。   云妃心里清楚,之前她暗暗的同她说的那些话,她知道,她所说的就是她自己。   所以小瑾与君无弦二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怎么会和别的男子睡在一个屋里头呢?   云妃都知道,她都是为了在凉宫里好好生存下去,才不惜做了尉迟弈的婢女。   姜瑾带她进了自己的屋里头。   “娘娘坐,奴婢为娘娘斟茶。”她说着,便倒了杯茶水递给了她。   百叶只说自己去院子外头看着,于是便退下了。   “小瑾,说说你的想法吧。”云妃道。   她望了一眼外头,见没有人,便去掩好了房门。   “娘娘,要想在这凉宫里好好的生存下去,光是恩宠还不够,得为自己争得一些必要的东西才是。”姜瑾提醒道。   云妃见她这样关心自己,便将心里头一直藏着的一个惊天的秘密告诉她。   她很相信小瑾,是绝对的相信。   所以她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见她有些惊讶。   “很惊讶吧。”   将这个秘密说出来之后,好多了,心里也顿时舒坦多了。   在这宫里头,没有任何人可以与她交心,除了小瑾。   她知道,她会帮她的,她是对她好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自导自演   姜瑾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原来君无弦安插云妃进宫,其实是云妃自愿的。   只是因为凉国皇帝昔日害了她的父亲,所以她要为父亲报仇,答应进宫。   希望能够亲手杀了皇帝。   但是却没有想到,没有赶在最好的时候动手,却已经怀上了孩子。   “小瑾,这些话我也只会同你说。其实这个孩子,我并不想要。”云妃说道。   她道:“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他会成为我的阻碍,纳兰清如也容不下他的,早知他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又何苦再让他多熬一段时日呢。”她苦楚道。   姜瑾不知云妃竟然是这样想的。   “娘娘,你想清楚了吗?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她问道。   要说问心,没有。云妃一直是在不舍与舍得中徘徊不定着。   “小瑾,我想清楚了。”她道。   姜瑾没有说话,她沉默不语着。   一切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她觉得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未出世,就要被人认为不可以降生下来。   无情的,被抛弃。   她很不忍,很不忍。但看着云妃娘娘如此坚定的眼神,她五味杂陈。   这是云妃的孩子,她是最有主动权的,她想如何便如何。   但她还是希望,她能够三思。   姜瑾道:“娘娘……”   “小瑾,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想通了。”她道。   “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愧疚,但是不得不这样做。我不能怀下与杀父仇人的孩子,反之,我还要利用这个孩子,扳倒纳兰清如。”云妃继续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端庄的人儿。   “娘娘是想自行堕掉孩子,以此来栽赃给纳兰清如?这样太冒险了,若是不当,反而会牵连到娘娘自身的!”姜瑾说道。   但是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她再怎么斗,也没有办法斗过皇后的她。   “娘娘,小瑾想要同你说一件事。”她犹豫开口道。   既然云妃已经将这些秘密都告诉了她,她也应该毫无顾虑了才是。   不然对不起她对自己的相信。   姜瑾将纳兰清如想要谋害皇帝的事情告诉了她。   云妃说道:“不,我要亲手杀了他,不能让她抢先。”   转而,她又问道:“她为什么也要杀他?她明明都已经是皇后了。”   “有些人的野心,永远是不够的。”姜瑾道。   “小瑾,我不能够让她杀了他,只能由我来,由我来。”云妃说道。   “可云妃娘娘,这样做值得吗?若是你杀了你想要杀的人,那你也会死的。倒不如让别人做这幕后手,你依旧可以好好活着。”姜瑾劝道。   云妃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小瑾,今日便到这里吧。”她缓缓起身欲要走。   “小瑾深知无法奉劝娘娘,但无论如何,娘娘都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后悔。”她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人活着,害怕的东西有很多,唯一一样是反反复复,不过经过多少年,不管是否已经迟暮老去,回想起来,都会无法释怀的东西。   那便是后悔,用一辈子一生都无法再挽回的一样东西。   做了,便是做了,再也不会重来,只是徒留后悔。   云妃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她毫不犹豫的出了房门。   姜瑾微微叹了口气。   百叶等待着,道:“娘娘,回去了吗?”   云妃点头。   待二人走后,她来到了尉迟弈的房内。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他冷哼。   “没什么。”姜瑾坐下来喝了口茶水道。   “我早就知道了,云妃与你是一条路上的人。她是想借助你,扳倒纳兰清如。你可别忘了小瑾,我与你才是真正的一路人。”尉迟夜警告道。   她放下杯茶,诚恳说道:“你放心。”   他又哼了一声,便无话再说了。   此间,纳兰清如召心腹过来。   “本宫要让你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千万不能有一点的纰漏,稍有不慎,你我都得死。”她慎重道。   心腹诺。   她便将自己的计划附耳说完。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言完,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纳兰清如得意的笑了。   论阴谋,谁还比的上她?都是一帮蝼蚁罢了!   接下来,就坐等着看好戏吧!   不是造谣么,不是说她想要害皇帝吗?是又怎么样呢?   皇上对她有所提防,又怎么样呢?   她马上就能够让皇上对她的信任又起!这样自己的计划也就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纳兰清如诡秘的笑着,一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说道:“孩儿,看到了吗?母后是不是很聪明,很快了,真的很快了。你再等一等,等一等。”   第二日,西谟国。   尉迟夜派去凉国的人打听到,当朝的皇后,并以人重金画了下来。   带着这张画像,来到了大殿上。   皇帝缓缓摊开来一看,狠狠的震惊住了,一时有些不可置信起来。   当真,当真的是纳兰清如!没想到,她竟然当上了凉国的皇后!   这样的敌国,他真后悔当初没能够将她找到。   现在,又多了这样心机深重的宿敌。   皇贵妃约莫夏日便能够生产了,现在肚子挺的越来越大,也渐渐期待起来孩儿的降生。   “皇上,因何事而扰?”她由人搀扶着缓缓进来。   尉迟夜趁此将画像合拢,不想因为此事而让她动了胎气。   “没什么,近日朝中有些大臣与朕意见相左,有些不高兴罢了。”他道。   说着,亲自走上前去将她迎了过来,一同坐在自己的身旁。   皇贵妃心中喜悦不已,一脸娇羞道:“臣妾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将皇上心心念念的孩儿降生下来了。”   “朕,真是欣喜,期待。”尉迟夜面上高兴道。   “那姜大小姐,皇上派人找到了吗?”她关切问道。   他便摇了摇头,道:“朕派的人,很难混进敌国宫里头,只能再等一段时日了。”   “也是,皇上不急。”皇贵妃宽慰道。   尉迟夜便道自己近日没有什么空闲过去看她。   “皇上日理万机,都是为了国家,臣妾明白。臣妾近日一直陪在太后娘娘身边,她一切皆好。至于公主殿下,也时常会去将军府。”她道。   他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的拍着她的手背,说道:“有劳你了,多亏有你。”   皇贵妃心里头也很受慰,只是微微颔首,心中欣然。   姜怀对女儿的事情很是在意,亲自到了王侯府上。   君无弦正在着墨,听闻大将军来了,亲自去迎。   “大将军。”   “王侯大人。”   二人互相回礼。   来到了书房,合须沏完茶,便掩好门退下了,容二人议事。   “王侯大人想必知晓老夫今日所来目的。”姜怀开门见山道。   君无弦轻点头,道:“大将军想知道什么,本候都会如实相告。”   他第一句问的便是自己的女儿,现在是否在凉国。   “姜小姐,确实在凉国宫中。”他道。   “尉迟弈,是否也在?”姜怀猜测问道。   “司真阁阁主出城夜逃,再逃也逃不过太远。也在。”君无弦道。   如此说来,纳兰清如与尉迟弈,以及女儿,都在一个宫里头。   这样,他很是为女儿感到担忧。   也不知这是否是一个巧合呢?   君无弦告诉他,自己的人打探到,是纳兰清如邀的尉迟弈进凉宫。   “他们想合谋,谋凉皇的江山?那不知小女在宫中一切可安好?”姜怀问道。   他只是淡淡道:“宫中有本候的人照拂,姜小姐,一切安好。”   他也不提,姜儿在尉迟弈身边做个婢女。   若这样说了,大将军想必无法接受,一怒之下便杀去了凉国。   所以这样的话,他还是选择不说了。   得知女儿一切安好的姜怀,总算是安心了下来。   “如此说来,王侯大人与小女有所联络?若无,不知可否联络?”姜怀问。   君无弦点头,道:“本候书信过,但未见姜小姐回过。”   姜儿她的心思,他能够理解。   所以他选择尊重姜儿的想法。   既然已经来到了凉国,按照她的性子,自是要事成了再回来的。   纳兰清如一路是她的宿敌,从未放过她。   君无弦也会尽可能的安插人再进去,帮助她。   合须已经告知他,即墨悄悄潜入了凉宫,他也算暂时的安心了。   身旁有人保护,姜儿过的,也会安稳一些。   姜怀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阿瑾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君无弦道:“一切自有定数。”   尉迟夜得到了画像,确认纳兰清如现在是凉国的皇后,但是他却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他知道,尉迟弈一定也在那,他想看看,他的七弟能做出一番什么作为来。   暂时对待众臣,也不能够早些道出来,以免传的后宫大乱。   贵妃现在安心养胎,不可打搅她。   知道了一切想知道的姜怀,一回到了将军府,便是来到夫人的房内。   此间,阿俏正在一旁伺候着。   “大夫人,将军回来了。”她提醒道。   姜氏的这病,算是反反复复的,有的时候,格外的清醒,有的时候又糊涂不已。   偏偏这个时候,她是糊涂的。   “夫人,打探到了,阿瑾现在在凉国的宫中,有王侯大人的人照拂着,一切皆好。夫人不必再忧心了。”姜怀叹道。   听到此言的阿俏眼睛绽放了光彩,她有些激动,也有些难以置信。   “大将军,小姐真的还活着,她真的平安无事?”她问道。   姜怀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阿俏就知道,小姐绝对不会有事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双手虔诚的合十。   阿俏对着床榻上躺着的人,泪流满面,说道:“大夫人,大夫人你听到了吗?小姐没事了,小姐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大夫人请你也快些好起来吧。”   姜怀道:“好好照料夫人。”   “大将军,奴婢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的。”阿俏破涕为笑道。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小姐没事就好,她还能再见到小姐了,真好……   此间边疆。   姜乐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唤到了大王的营帐里头。   “大王,唤阿月过来有事吗?”她问道。   方才让她进来的那个下属,神情看着都怪怪的。   “你想杀她的母亲。”仲容恪寒声道。   他在磨着自己尖锐的小刀。   姜乐瑟缩着,说道:“没,没有。”   可恶,这件事情是怎么让大王知道的!   一定是那下属,背叛了她,竟然还有人不想要钱财的!   “说实话。”仲容恪吹了吹刀尖。   她没办法,只好咬牙道:“我的母亲就是被她们害死的,我报仇有什么不对。”   说着,她忘记注意了自己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阿月该死,冒犯了大王。”她立即叩头冷汗淋漓。   但出乎意外的,他却没有动怒,反而道:“你说对,有仇必报,本王可以帮你。”   姜乐膛目结舌,震惊在原地。   怎么会,大王怎么会帮她。   “真,真的吗?”她有些惊诧。   仲容恪说道:“本王不知她现在去了哪里。但以这消息将她引诱出来,也是不错的法子,不是么?”   他本没有这个想法,也不过是引诱她之计,不会杀了她的母亲。   但姜乐没听进去,只是很开心,说道;“多谢大王。”   她以为他是在帮她,实际上,他是在利用她。   “阿月告退。”她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欣喜。   大王真的愿意帮她,太好了,管他什么引诱姜瑾,只要最后能杀了姜氏便好。   她要让她体会到这种痛苦。   果然投靠他是对的。   云妃自从听到纳兰清如要谋害凉皇后,她便经常来凉皇这边走动。   她不能够让她抢在她的前头。   凉国皇帝,她要亲手除掉他。   这日,纳兰清如挺着傲人的胸脯道:“真巧啊,妹妹又在皇上身边。”   “参见皇后娘娘。”云妃礼了礼。   她却直接无视,说道:“皇上,今日这外头天气甚好,不如陪臣妾出去走走罢。臣妾待在殿里好生闷得慌啊。”   凉皇道:“好!那朕就陪皇后和爱妃一起去散散。”   云妃连忙跟了出去。   三人走在后花园里,纳兰清如道:“皇上,你瞧瞧这些花儿开得多好啊。”   “是啊,皇后喜欢?”   “臣妾当然喜欢了,只是不知皇上,更喜欢哪一朵呢。”她娇羞道。   “朕当然是喜欢你这朵了。”凉皇勾着她的下颔调笑道。   云妃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她要盯着点纳兰清如。   过了会儿,散的也差不多的,在快要回殿的时候。   忽然!一道黑影从草丛中闪出来。   凉皇与云妃全然不知。   纳兰清如大叫一声,“皇上,小心啊!”   待二人转过身来,就见那道黑影持剑向皇帝刺过去。   她便迅速的拦在了凉皇的面前,云妃满面的震惊。   一剑刺上了肩头,纳兰清如带着深情说道:“皇上,你没事就好。”   于是便昏了过去。   这是她刻意安排的,人也是心腹找的死士。   凉皇痛心不已,禁卫军立即赶到,将死士押入了大牢。   纳兰清如中剑过后便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太医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激动,吓得连忙止血稳住了。   “皇上……”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凉皇。   他握着人儿的玉手,道:“清儿,清儿,朕在,朕在。”   她听到这亲昵的名,就知道的计谋得逞了,也不枉挨了这一剑了!   “皇上,你没事吧。”她虚弱道。   “没事,朕没事。”凉皇满眼的心疼,见她自己已经受伤了,还要想着他。   瞬间想起了前段世间,因为流言蜚语,他却冷落了她,顿时感觉很是自责。   “皇上,不要说了,臣妾都知道。”   纳兰清如装出一副十分柔弱的样子。   凉皇很是担心她,道:“清儿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好好休息。”   “臣妾不累,臣妾只想要皇上陪在身边。”她道。   “好,朕就在清儿身边,哪里也不去,也在你身边,陪着。”   公公与太医等下人皆跪满了殿内,蓦地全被他遣散了,只留二人。   云妃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了,也太过蹊跷了些。   姜瑾得知此事后,第一反应便是纳兰清如自己设的计。   因为前段时日,她命即墨在后宫广散谣言,让凉皇提防。   而这个时候,又突然传出,说宫里进了贼人,想要刺杀皇上,却被皇后娘娘挡了剑。   她可不信,纳兰清如会这样好心,她既然想要杀皇帝,为何还会救他?   其实这件事情最蹊跷的是,行刺之人。   宫里头如此多的人,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混进来了别人。   而且听说,那人禁不住拷打,咬舌自尽了。   这便更加的蹊跷了。   姜瑾怀疑,此事就是纳兰清如一手安排的,她是在唱苦情戏。   好就此让凉皇对她的信任重新挽回,反而比以往更加的信任他。   “想必小瑾已经猜到了。”尉迟弈缓缓转动着木轮椅过来。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问道。   “不是认为,是确认。”他咬定道。   果然没错。   姜瑾暗道,纳兰清如动作迅速,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尉迟弈吞下七日散   那么他们的计划,也该跟进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她问他道。   尉迟弈来到了她的身前,问道:“小瑾心中,可有更好的法子?”   “我还没有想到,你可有?”   “等到皇上身子开始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我再准备。”他道。   姜瑾不解。   这一连几日,凉皇都亲自在纳兰清如身边照料着。   云妃以及其他妃嫔已然被冷落。   百叶在一旁嘀咕道:“只是为皇上挡了剑而已。”   “小声些。”她提醒道。   本来就是嘛。   “娘娘,你说这会不会是皇后娘娘自己……”她没再说了。   云妃也正是这么想的。   纳兰清如心机深沉,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若让她抢占了先机,她便没有机会了。   她抚着自己小腹,暗想着,现在不这样做,只怕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趁着现在,扳倒纳兰清如,是最好时机。   只是,为何她还会犹豫,为何呢?   是不舍吗?还在不舍吗?   明明她根本对皇上无爱,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杀父仇人的孩子。   但是,是长在她的身上,长在她的血肉上的啊。   让她怎么能够,怎么能够这么快狠下心来。   她还是不舍得。   “娘娘,您在想什么?”百叶看着她皱起的眉头问道。   云妃叹气道:“没什么,不要多问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应了一声,默默的退下了。   “孩儿,母妃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她一个人念念道。   背负着仇恨,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可是不报仇,会更加的痛苦。   纳兰清如又恢复了恩宠,甚至比云妃的宠爱更甚。   宫中的谣言也早已停止,更多的是夸赞皇后娘娘如何对皇上真心的言语。   一时间,风头大盛。   凉皇早就将最后一丝的防线全部放下,改为无尽的相信并宠爱着纳兰清如。   这日,二人一起共游后花园。   经过上回事情过后,皇帝便让更多的守卫来保护。   “皇后受苦了。”凉皇轻拍她的玉手。   纳兰清如刻意没有上浓妆,而是显得自己很柔弱的样子,望着他道:“皇上,臣妾不苦,有皇上在臣妾身边陪伴,臣妾便知足了。”   “你与朕的皇儿,都是朕的心头肉。”   “皇上对于臣妾而言,也是呢。”   一连几日,纳兰清如觉得差不多已经取得凉皇全部的信任过后。   忽然近日凉皇偶感了风寒。   太医开了几副药方子过来,命一日三次饮。   “皇上,今日感觉如何?”她亲自喂给皇帝药。   御膳房的人已经打点好,暗暗将那慢性的毒药一点点的加入,不会让人察觉到什么。   凉皇的嘴发白,说道:“朕感觉,好像好的很慢。”   纳兰清如笑眯眯道:“当然了皇上,这病啊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上不要担心,只要日日饮药,过一段时日便能好了。”   “看来朕的年纪大了,身子也不稳健了。才会因这小小的风寒,而好的这样慢。”   她笑着放下空药碗道:“有臣妾陪在皇上的身边,相信皇上会早日好起来的。”   凉皇很是宽慰,握住了她的手。   院落里,姜瑾得知皇帝得了风寒,便知可能是纳兰清如搞的鬼。   她已经开始行动了,皇上的药里肯定掺了什么。   为了扳倒她,她只能装作熟视无睹的样子。   与她没有关系,最好能撇清。   尉迟弈唤道:“小瑾。”   “来了。”姜瑾道。   “这宫墙里的风,已经开始起了。”他望着院落里被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   她也跟着望过去,一阵风吹拂起她的衣裙。   “是啊,风起了。”她接道。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与尉迟弈联起手来。   蓦然,他转过身来,凝着她的面容。   “小瑾。”他认真道。   姜瑾茫然的看着他。   总觉得,他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像她隐瞒了什么,但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罢了。”尉迟弈的眉间郁郁。   她便也作罢了。   他好似,也变了许多。不似初见时那样动不动就想杀人了。   也不会再掐她的脖颈,摔她在地了。   阴沉的时候好像少了,明媚的时候多了起来。   阴晴不定,还是一样。只要不轻易惹怒他,就不会让他发脾气。   姜瑾把握这点,便不与他对着干了。   尉迟弈问道:“现在是几月了。”   “五月。”她答道。   很快了,很快便要立夏了。   日子仿佛过的越来越快。   西谟国。   合须寻来一件薄衫,为主子披上。   君无弦身形纤立,望着灰白的天色,若有所思。   “姜小姐她,还没有回信。”合须迟疑开口道。   “姜儿有姜儿的道理,本候只需等待最好的时机便可。密切关注凉国,有新进展再来知会。”他温润道。   “诺。”   姜大小姐的心思,旁人猜不到。但是主子,一定可以吧。   所以,什么是心心相印,他们二人便是。   合须无事便上了屋顶上,正见到景。   “你也在这吹风呢?”他问道。   “即墨有消息了没?”景反问道。   “他太冲动了,为了姜大小姐就这么混进了凉宫里。现下没什么消息,但应该没问题。”   景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日,凉皇的身子没有好转起来,依旧是虚弱着。   纳兰清如拿着药汤过来,道:“皇上,近日这宫墙里的风刮的甚是厉害。连臣妾都也有些风寒了呢。听说后宫里的嫔妃们都开始熬姜汤喝了。”   说这句话,是为了让凉皇打消疑心。   这样一病都病,才正常。   “皇后可命太医来瞧过了?”   “臣妾已经看过了,太医嘱咐臣妾要好生保暖才是。”纳兰清如说着,放在嘴边吹了吹。   凉皇没有喝,只是问道:“为何朕吃了好几日的药了,还没有好转。是不是这药方子不妥呢。”   她没有想到皇上如此直言,便娇笑道:“皇上放心,臣妾也担心前段时日行刺一事,遂亲自监管药材,亲自熬来给皇上饮的。并非发现什么异常。”   说着,她又道:“皇上若不信臣妾,臣妾将太医唤上来探探。”   太医是她的人。   凉皇立刻道:“不用了,朕相信皇后。”   于是又一口一口的喝下了药。   皇帝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起初还能够处理一些公务,上上早朝,只不过有些虚弱罢了。   后来连站也站不稳,更无心操劳公事,已经连着许久未上过早朝了,一直卧榻着。   “朕近日觉得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岂会想一场风寒就将朕的身子给病倒了。朕现在躺在榻上,无法起身,还要有劳皇后照料朕。”凉皇道。   纳兰清如只是笑,说道:“臣妾自是不放心旁人照顾皇上,遂亲力亲为。臣妾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皇上的病情暂时不必那药了,换了一副,兴许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换了就好,换了就好。朕觉得之前那药吃着一点用也没有。”   “来,皇上,臣妾喂你。吃上几日,身子便能够渐渐好起来了。”她哄骗道。   凉皇深信不疑着,便一碗又喝了个见底。   又过了几日,皇帝精神已经恍惚不济,说话都有些困难。   一时间凉国上下朝廷惶恐不安。   有朝臣提出,现下唯独月妃的皇儿适龄,但到底不是嫡长子。   皇后娘娘的孩儿还未出生,更不适合。   纳兰清如借此,告知众位大臣说,皇上身子不济,有些话需要由她来代劳。   由于皇上无法处理公事,老国师已经无法再为国效力,回乡去了。   这新任国师,皇上早已有圣裁。   言罢,尉迟弈便推着木轮椅缓缓的出来了。   众臣议论不堪,有人愤怒不已,指责一个外人如何来当国师。   还是个瘸腿的。   尉迟弈的眼中寒光迸射,让那朝臣吓了个激灵。   纳兰清如便道,这就是皇上的意思,谁人敢违抗皇上的命令,便革职回乡去吧。   朝臣心有不甘,指责就是这个妖后趁着皇上病重的时候来行这些权力。   “你说本宫是妖后?本宫尽心尽力照料皇上,几乎是熬坏的眼,这一双手起了多少的茧子。本宫身上又怀有太子,你说本宫是妖后?本宫按照皇上的意愿,何为妖后!本宫看你就是在妖言惑众!”纳兰清如道。   一些朝臣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确实,这些时日他们也看得见,只是皇上这病还是有些蹊跷。   “皇上还未立太子,皇后娘娘怎知腹中皇儿就是太子了。”   “本宫身为一国之后,这皇儿必定是太子,众臣这个道理还不懂么。”   “好了,本宫要去照料皇上了。众臣有什么意见明日再说。”   尉迟弈新晋凉国国师,这蜚语传到了凉国百姓的耳朵里,这嘴都要说破了。   一个外人怎么能做堂堂的国师?还是个腿疾的!   这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世道是怎么了,也不知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有人听说皇上病重,皇后便趁机安插自己的亲信在宫里头。   说了太多,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毕竟这是要杀头的。   云妃不知事情发展的这样快,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再扳倒横行的纳兰清如了。   她要想法子把真相告诉凉皇。   于是这日云妃来到了皇帝的寝殿里,发现守卫森严。   “大胆,竟然敢拦我们云妃娘娘!”百叶喝道。   “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是不可以进去的。”   “你!”   云妃说道:“是皇后娘娘事情繁重,让我过来照料皇上的。”   守卫互相怀疑了一下,还是放进去了。   进了殿后,纳兰清如从一旁走了过来。   她就知道这云妃按捺不住了,这是她刻意如此的。   她的嘴角带着邪魅的笑。   云妃进了殿后,看到床榻上躺着的皇上,已经疲弱不堪。   “皇上,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难道皇上,就没有怀疑过吗?”她问道。   “云……云……儿。”凉皇说话已经艰难。   “是纳兰清如,是皇后娘娘,她喂了皇上你吃了毒药,她放在药里头!”云妃道。   凉皇闻言大惊,猛地咳嗽不已。   这时候纳兰清如走了进来,抬手就给云妃一巴掌,将她打倒,不忘绊了她一脚。   云妃控制不住的尖叫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随着下身一阵剧痛,血流不止。   “本宫知道,妹妹素日里就讨厌本宫,见不得皇上对本宫好。但是妹妹也不可以这样胡言乱语,栽赃本宫啊!你想挑拨,本宫不能让你如意!来人,将云妃关起来。”纳兰清如道。   顿时外头的守卫便将她拖了出去。   殿上一摊血滑行到外,云妃昏迷了过去。   凉皇震惊的看着,嘴里头却发不出一句话来。   纳兰清如妖媚道:“皇上,妖言惑众的云妃,已经被本宫处置了。皇上好好歇息吧。”   “你……你……你。”他瞪着人儿,却艰涩的无法发声。   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   凉皇躺在床榻上,一滴眼泪横流。   真的是如云儿所言,是皇后她害了自己。   他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想。   纳兰清如将凉皇身边的公公命人杀了,并安排自己的人顶上。   这宫里头一切对她有异义的,她都会命人杀了去。   等到无人再敢议论她的时候,她就能坐拥这大凉了。   凉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纳兰清如上朝,道:“近日便由本宫代为理政。”   朝臣慌乱一片,有人指责,有人暗骂。   但是她却邪邪的笑着,丝毫不在意。   一旁她安插的公公带来了圣旨。   众臣皆跪拜了下来。   “这,这不可能,皇上怎么会让大将军交出兵权呢!”   “是啊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圣旨上的字诸位大臣难道不认识了么?皇上现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有人在此刻意图谋反逼宫,那本宫与皇上岂不是没个安稳了。故皇上再三决定,暂时的收回大将军的虎符兵权。”纳兰清如悠悠道。   尉迟弈就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不可能!不可能!”大将军震惊道。   “大将军为何如此激动?皇上亲手所拟的圣旨在上,你今日若是不交出兵权,便是意图谋反,这不遵旨的后果,想必大将军也是清楚的很。”纳兰清如说道。   “皇后娘娘!一定是哪里错了,陛下怎么会让我交出兵权。我大将历来保护皇上忠心耿耿,岂会有谋反之心?”   她却不以为然。   “你同本宫说有什么用?皇上意已决,现在就要。大将军,还请服从圣上命令。”纳兰清如揽了揽发髻道。   众朝臣依旧不可置信,殿内一直就这样僵硬着。   过了许久,大将军面上已经冷汗淋漓。   “想清楚了么,别磨蹭了。本宫还要去回皇上的话。”纳兰清如说道。   “既然圣心已决,末将只好遵从!只是,这虎符末将要亲手交到皇上手中。”他道。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说道:“大将军,皇上现在在榻上不便起身过来。皇上需要静养,所以便命本宫过来取。大将军的意思是,可是对本宫有何异义?”   “末将不敢。”   众臣皆大汗淋漓的看着,谁也不敢在此刻吱声。   “末将,遵命。”   于是,从身上拿出了虎符,双手呈上。   纳兰清如瞧了眼身边的公公,公公立即下去接。   但大将军死死的拿着。   她便这样高高在上的轻蔑看着。   “大将军。”公公谄笑着提醒道。   于是趁此这样一抽,虎符便到了自己手中。   上交给了纳兰清如。   “今日便到此了,本宫还要去看望皇上。”她妖媚道。   散朝过后,尉迟弈来到了她的寝宫内。   “这个虎符……”纳兰清如在手上转着。   “国师大人,觉得滋味如何。”她娇笑着道。   “自是好的,皇后娘娘现在手握兵符,即可号令君臣。只是皇后娘娘凤体,对于领军带兵一事还是不妥。不妨将此交给最信任的人保管吧。”尉迟弈说道。   纳兰清如却打着马虎眼儿,说道:“本宫在这宫里头,没有信任的人。”   她望着他一会儿,道:“不过……本宫愿意相信国师大人,这虎符么,便交给你吧。”   说是这么说,但手头上的东西并不给他。   尉迟弈知道她心机深沉,想是有条件了。   他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懂得审时度势。   “皇后娘娘有什么条件?”他问道。   纳兰清如笑了一声,缓缓起身,痛畅无比。   她蓦地从身上拿出一瓶毒药来,解释道:“这叫七日散,如果七日过后本宫没有解药给你,你便只能毒发身亡了。这解药,是本宫命专人调制的,那人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尉迟弈没有想到她卑鄙如此。   她却道:“国师大人,不是本宫不愿意完全相信你。只是本宫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要留一手,想必也懂。”   纳兰清如从里头倒下一颗药丸来,递给了他。   他犹豫着。   “怎么样,国师大人,只要你吃下这颗七日散,本宫便将兵权托付给你了。”她道。   如此她就不怕尉迟弈会叛变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凉国皇帝驾崩   只有她活着,他才能够活。   她若是死了,这解药他向谁去讨要?   他迟疑了许久,许久。   纳兰清如也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他的脑中闪过那人儿冷淡又可爱的脸,他便再也没有犹豫的接过了这七日散。   她盯着他,并从一旁递过来水,看着他吞服了下去。   她怕他会耍什么花招,便道:“本宫想看看。”   尉迟弈冷哼了一声,让纳兰清如检查口中。   蓦地,她便高兴的笑了,说道:“国师大人对本宫真是忠心耿耿。”   “皇后娘娘答应我的虎符呢?”他问道。   “给。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纳兰清如最相信之人了。国师大人,可要好好做啊。”纳兰清如笑着离开了,前往皇帝的寝殿里。   凉皇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榻上,怕是度过不了今夜了。   “清,清儿……”他对着她唤道。   “怎么了皇上,臣妾来了。”她笑着说道。   “朕,快不行了……朕,朕想要同皇后多,多说说话……”他说着,眼泪流淌了下来。   纳兰清如笑的更加肆意了,拉过他的手,说道:“皇上要听话,只有听话,病才能够早些好起来。”   “朕,朕知道自己撑不过今晚了。朕,朕想和清儿多说说话。朕,朕害怕以后,以后再也见不到,见不到清儿了。”凉皇的眼泪横流。   她只是娇笑着说道:“皇上,臣妾不走,臣妾会一直陪伴在皇上的身边。”   他的面上充满了苍凉,眼中是一个垂死之人流露出的神情。   “朕还记得,朕身子好的那段时日。是清儿你,你第一次同朕进宫的时候。朕,喜欢过很多女人,但只有,只有你是朕最爱的。”凉皇说着,嘴巴张着,眼泪掉落。   纳兰清如极有耐心的笑着,在一旁服侍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他的脑袋缓缓偏了过来,抬手想要抚她的小腹。   她却有些躲避的,立即握住了他的手,放进了被褥里,说道:“皇上,注意身子。”   “朕,朕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未出世的皇儿,却要离开了。”凉皇心中充满了悲戚与不舍。   是造化弄人,是孽呀。   他又怎么会不知是她做的,只是后知后觉,已经来不及了。   所说的这些,都是为了能够让她回头是岸,却不想,她一丝动容也没有。   凉皇失望至极。   纳兰清如见他平躺着不再说话,便试探问道:“皇上?皇上?”   依旧是无声,她暗道,不会这么快就死了吧。   于是她想去探他的鼻息,他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清儿……朕不怪你,朕也不后悔。”他道。   “皇上,你在说什么呢。”纳兰清如收回了手,不自然道。   “朕知道是你做的,朕只希望,你能够回头是岸,放,放了云儿……”凉皇有些喘气困难。   她冷哼了一声,说道:“皇上,是妹妹妖言惑众,诬陷臣妾。臣妾只不过是想惩罚惩罚她罢了。”   “你,你把她怎么了……”他有气无力道。   纳兰清如只是随意道:“杀了。”   凉皇瞬时口吐鲜血,猛烈咳嗽,面色涨红,艰难说道:“她怀的是朕的骨肉。”   她却道:“皇上,那种女人怀的孩子,可有臣妾半分的尊贵?臣妾也只是为她着想罢了。”   “清儿,你,你太让朕失望了,太让朕失望了……”他仰面喘气,目中死水。   她眼中划过一抹阴狠道:“失望?那皇上不如也去陪云妹妹可好?”   凉皇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纳兰清如缓缓凑近他,轻声说道:“臣妾已经将皇上的人都打杀了,该贬的贬。现在已经没有人敢对臣妾对着干了。皇上的大将军没了兵权,也只是破铜烂铁。”   他瞬间怒从心起,面上通红,咬牙道:“朕悔啊!朕悔啊!”   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呛到了鼻中。   她却在此时笑了,说道:“皇上怎么可以对臣妾失望呢,臣妾该对皇上失望才是啊。”   一阵诡异的笑声萦绕在整个殿内。   凉皇恨不得亲手杀死这个女人,但是丝毫气力也无。   纳兰清如与他干瞪眼道:“你早就该死了,若不是你,这大凉国早就便是我的了!”   他又一口血吐出,溅到了她的面上。   她也只是极其随意的拿出帕子擦了擦,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皇上,臣妾不怪皇上的血溅到了臣妾。因为皇上,很快就会死了啊。”   凉皇痛恨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变成这样蛇蝎。   “皇上,还有什么话要对臣妾说的吗?如果没有的话,臣妾就走了。”纳兰清如道。   “不,不要,清儿你别走,你别走。朕害怕,朕害怕啊!”他有些激动的吐着血道。   她鄙夷的瞧了他一眼,说道:“皇上怕什么,怕死么?皇上不怕,不怕。死了,就感觉不到痛了。会很舒服的,皇上。”   凉皇悲戚万分,渐渐松开了手。   遥想昔日她方进宫那般模样,他以为她对他是真心的。   “那日刺客行刺,也是你安排的。”他问道。   纳兰清如无限的嘲讽,道:“不然皇上以为呢?以为臣妾当真对皇上情深意重,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去为皇上死?”   果然,果然是她安排的。   凉皇面如死灰。   “皇上,你看外头的日头多好啊。你该死了,死在这个时候,多好啊。”纳兰清如面上笑吟吟的。   他缓缓闭上了眼,道:“因果循环,生生息息。”   她笑的更大声了。   蓦地,最后一句话没说话,凉皇的一口气喘不过来,瞪大了眼睛,有无限的不甘。   用力的一蹬腿,崩了。   纳兰清如见他死不瞑目,便伸手过去探他的鼻息,果然死了。   她将他的眼睛合上,说道:“皇上,好走。”   而后,她便姿态万千的走了出去。   外殿不知何时跪满了人,纳兰清如挤出眼泪,忽然跪了下来,大悲道:“皇上!驾崩了!”   听到此言的众人一时间悲伤不已,哭倒了一片。   “皇上啊!皇上!”   她却在此时,背对着他们,从一旁的廊上走过。   有抑制不住的大臣们进去,面带无尽的悲凉,却被人拦在了外头。   场面十分的混乱,而纳兰清如则是如同死了一只蚂蚁一般,更多的却是欣喜。   以后这大凉,是她的江山了!   她在心中痛快的笑着。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回到了院落里。   姜瑾一直在等待着消息,在见到他回来的一刹那,忽然觉得如释负重。   他将自己手中的虎符拿了出来,展现在她的面前。   她松了口气,道:“没想到纳兰清如会守规矩,就这样给你了。”   尉迟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像看不够一样的看着她,洗去了素日里的阴鸷,换上了柔和的面容。   “你怎么不说话?”姜瑾狐疑问道。   不知怎么回事,今日的他好像是她跟他相处的日子里,最最正常的一日。   “小瑾,过来。”尉迟弈唤道。   她犹豫的走了过去。   他却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在她耳旁说,“皇上,驾崩了。”   姜瑾的身子颤了颤。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目标,只有纳兰清如了,是吗?”   他应了一声,手却搂得更紧。   以至于,她连推也推不开。   “小瑾,我现在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你信不信我。”尉迟弈问道。   信吗?本来是不信的。   但不知为何,他今日格外的不一样。   他这话诚恳的,让她不自觉的想要去相信。   她没有应声,只是道:“放开我吧。”   “不放。小瑾,我怕我一松开手,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语气有些悲戚。   姜瑾被这情绪感染的也不自禁的忘记推开他了。   “你和纳兰清如,做了什么交易么?”她迟疑问道。   “没有。她给了我虎符,没有了。”他道。   不知为何,她隐隐约约觉得,不是那么的简单。   但是他们说的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了。   像是重重舒了一口气一样。   “云妃娘娘呢?”她蓦然想到,离开了他的怀抱。   尉迟弈胸口冷风灌来,回她道:“被纳兰清如,赐死了。”   姜瑾踉跄了几步。   她不可置信的后退。   “……死,死了?云妃娘娘,死了?”她的面上惨白。   “小瑾,不要难过。”他道。   她胸口充斥着悲伤,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轻声道。   尉迟弈道:“我知道。”   纳兰清如,纳兰清如!姜瑾的眼神发狠。   她的秀拳紧紧的攥了起来,牙齿似要咬碎了一般。   凉国,皇帝驾崩。   因太子还未出世,遂暂且无法填补帝位,由皇后代为理政。   是时候了。姜瑾在心中暗道。   夜里,她在炊间唤来了即墨,压低声音对他道:“尽快出宫,拼死也要回到西谟,将凉皇驾崩一事告知君无弦,介时,他自是知道该如何做的。”   “小姐放心。”他道。   只是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   即墨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的便离去了,而是选择站在她面前,深深的看着她。   “谢谢你,谢谢你一路对我的保护。”姜瑾说道。   他摇了摇头,道:“能看到你平安,我便安心。”   “即墨,一定要活着回去,一定要。”她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力的按着。   他覆上了她的手,说道:“我会的。”   在走之前,即墨又看了她一眼,说道:“属下逾越,属下其实一直都喜欢着小姐,只是小姐从未知晓。”   姜瑾太过于惊讶,只是道:“我早就发现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道:“你知道?”   她点了点头。   既然她知道了,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即墨说道:“保重。”   姜瑾目中有泪,但只是笑着道:“保重,活着。”   他点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尉迟弈说的不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他眼里看来,纳兰清如是螳螂,他是黄雀。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才是螳螂,而她,则是这后头的黄雀。   即墨一路隐蔽着走着,探着路。   要想出凉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要寻个合适的机会。   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姜瑾所说的,活着。   他一定要活着把消息带回去,才能够让她安心。   她已经够累了,他要为她分忧。   即墨一路走着,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任何。   此时,草丛里有个正在蹲着忍不住解手的人,发现了鬼鬼祟祟的他。   “你是何人!”小太监指着他道。   即墨听到声音瞬间将他抹了脖子。   夜里宫中本来没有什么人的,但是纳兰清如怕这个时候有歹人进宫谋害。   于是便令侍卫在宫中巡逻。   侍卫听到细索的声音,便提着刀剑过来。   姜瑾一夜都无法入睡,她一心便想着即墨能不能过度过这次难关。   希望他能够平安。   若不是有他,只怕她还无法将消息传递去西谟。   这一夜,凉宫腥风血雨。   即墨一身伤痕,撑着疲累的身子解决完了那些缠人的侍卫后,便从宫墙翻出,到了宫外。   城门紧闭,他便一直等待着,寻个藏身之处,以防被宫中之人寻到。   守卫夜报纳兰清如,说宫中有刺客,逃出宫去了。   “那还不快出宫去找!”她愤怒道。   因为太过于气愤,她的肚子里头动了动,瞬间疼痛不已。   守卫顾及到皇后娘娘的身子,便又折回了。   此间更是气极,纳兰清如一把拂开怒道:“快去追!”   守卫便立即出去。   她便唤婢女清潭进来。   “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快唤太医。”   太医进来,给纳兰清如把脉了一会儿后,面带忧色。   “怎么了。”她目中凶狠。   “皇后娘娘,老臣惶恐。”太医跪了下来,面带冷汗,不敢起身。   她的唇色苍白,道:“你说,本宫的孩子怎么了!快说!”   “这,这……皇后娘娘,老臣不敢言。”太医将头叩得低低的。   纳兰清如道:“快说!”   “娘,娘娘这脉象,似要早产。”太医道。   “怎么可能!”她吼道。   太医便道:“娘娘近日是否时常气怒。”   “那又怎么样!”纳兰清如揪住了太医的衣领,威胁道:“本宫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你该明白这个孩子对于本宫来说有多重要!他是太子!如今皇上已经驾崩,本宫如何再生育!”   “可是皇后娘娘,老臣……”   太医未说完,她便缓缓的说道:“本宫记得你家中还有二小吧。”   其面色大惊,立即跪拜道:“老臣定当竭尽全力!还望皇后娘娘放了我那无辜的两小儿!”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本宫的孩子保不住,本宫便拿你那两儿子陪葬!”   太医快要哭出来,道:“老臣一定尽力,老臣一定尽力。今夜老臣便拟出方子来给皇后娘娘调养!”   她道:“滚下去。”   “是,是,老臣这就滚。”太医连滚带爬的出了殿。   守卫带着大量的人手追捕即墨。   他不愿意连累这城中的百姓,便到了一个无人的破庙中。   那些守卫挨家挨户的找人,草丛里各处都寻过了,唯有庙里头他们不去寻。   这真是上天给的好机会。   就这样一直搜到了接近天亮的时候,其中一个守卫回去通报皇后娘娘,说人没找到。   纳兰清如为了腹中的孩儿,便压抑住了怒气,道:“再找,派人将城门严格把守。”   守卫应,接到命令后便又出了宫。   即墨见那些人没有寻过来,在破庙里疗了一夜的伤,元气好了许多。   他暗暗的伪装成普通老百姓的模样,混入了人群当中。   看到那前头正在严苛盘查的守卫,他将头上的斗笠又拉的低了一些。   现在还不能够过去,一定会被抓住的。   他身上有伤,这些人同他过过招,能够将他识破。   即墨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如此机警。   他回头转了回去,却被另一个正在人群中探查的人发现。   所有人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过去的,偏偏就他是朝着反方向走的,一定可疑。   那守卫便对另一个守卫提醒了一遍。   “派人跟过去。”   即墨一边走着,一边能感受到身后有人默默的跟着。   “快跟上去!此人鬼鬼祟祟的,指不定就是昨夜我们要找的人!”那守卫说道。   城内,只剩下四名守卫把守,其余的便都去追他了。   即墨想法子将那些人绕丢,于是便一个轻功的上了屋顶。   几个守卫一下子看愣了,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人。   而他却已经原路折回了,看到那城门口只有四个守卫把守。   他看到了经过的马车,灵机一动,从上头跃下,将守卫抬腿踹倒。   而后便将马车上的人给踢了下去,驾着马车一路如火如荼的赶着。   身后反应过来的守卫欲要去追,但是身后的百姓一片大乱。   竟然敢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劫。   那随后赶来的一批守卫直直的追过去。   即墨赶着马车,却不知里头正坐着一位人家的女儿。   她有些瑟缩的拂开帘子,十分的害怕。 第三百八十八章 阿雪姑娘   这一定是个劫色的,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问道:“这位大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即墨不说话,只是拼命的赶着马车,直到进了一个山谷里头,确认后头的人不会追来。   到西谟的路程,最快赶着马车也要三日。   他下了马车,在山谷里寻了一些路上可以吃的,不会让自己饿死的果实。   还采了些草叶,渴的时候便可以解渴。   略微让马儿休息一段路程过后,他抬头看看日头。   “这位……”那马车里的姑娘看到了即墨的面容,一下子心乱了。   他,真的是劫色的吗?可他生得这么好看,不应当的啊。   难道,是来救她的?   她本就不愿意嫁给那李家的公子,但爹爹无论如何都要逼她下嫁。   甚至还要将她送去青心观里好好醒悟醒悟一段时日。   她讨厌这样的家,他们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   他们只喜欢哥哥,不喜欢她。   姑娘偷偷看了他一眼,下了马车,试探问道:“那个,公子……”   她站在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脊背。   他的个子很高,她只到他的脊背下一点。   即墨感受到有人,便转了过来身,拿下了斗笠。   “……姑娘,多有得罪,实在是情况紧急。”他歉疚道。   哪知,她根本不恼,反而很开心的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是吗?”   救?即墨怔怔。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她礼貌的低身一礼。   他看着面前清秀的女子,有些发怔。   “我并没有救姑娘。”即墨道。   女子的眉微微皱了一下,疑惑道:“那公子为何要带小女子来此处?”   他意识到是她误会了,便解释说道:“情况太急,我想出城,便随意劫了辆马车,不知姑娘在里头,多有得罪。”   他继续道:“待我办完事情,便将姑娘再送回凉国。”   女子摇头道:“你既然是为了躲避守卫而出国,若是为了送我回去而犯险,你可能性命不保。那个家,我也不想回了,早就想解脱了。是公子你今日救赎了我,小女子愿意跟着公子一辈子。”   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诚恳。   即墨道:“姑娘不可……”   女子笑着说道:“我叫晴雪。你可以叫我阿雪。”   “阿雪姑娘……这万万不可。”他的面上五味杂陈道。   晴雪不解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公子已有家室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那倒不是……”即墨道。   她瞬间放松了下来,心中舒了口气。   不是就好。   “那阿雪想不出,公子为何拒绝我?难道阿雪生得不好,不能讨公子的喜欢。”她说着,有些伤心。   即墨连道:“并非如此,姑娘生得极好。只是我,我心中已有心上人,抱歉姑娘。”   晴雪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他喜欢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比她漂亮吗?   “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只有公子你能够收留我。”她委屈道。   “等完成任务了,我一定会送姑娘回去。”即墨道。   晴雪说道:“我不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我爹娘根本不爱我,他们只喜欢哥哥。还要将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若我回去的,我便去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公子,你忍心看着我如此吗?”   他有些为难。   “公子,我不在意你心里头有谁。阿雪现在已经是公子的了,不愿意再回去了。”晴雪认真道。   即墨哪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看了看这四周,那些追兵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这里有许多的山谷可以藏身。   今夜找一个可靠的山洞住下,应付一晚应该是可以的。   晴雪问道:“公子,你叫什么?”   “即墨。”他道。   “这个名字真好听。”   “姑娘,暂且不多说。我们先找一个山洞住下,第二日再赶路吧。”他道。   晴雪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完成什么任务,要去哪儿去见谁。   这些她都不想问。   “好的公子。”她跟着他一路在山谷里走着。   在走到磕碰之地时,一条藤蔓绊住了她,但没让她摔跤。   她望了一眼前头走着的人儿,忽然嘴角忍不住一笑,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样,“呀”了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好疼啊。”晴雪道。   即墨走在前头,听到人儿呼唤声,当即便折回询问,“姑娘怎么了?”   她道:“这条藤蔓割伤了我,有些疼。”   他问道:“伤口在哪儿?”   她面上带着点绯色,艰难道:“在,在……”   即墨没等她说完,便道:“我方才探路,发现前头有山洞,姑娘再忍一忍。”   晴雪喊疼,忍不住道:“可我走不动呀,公子能不能背我一下。”   她的眼睛里楚楚可怜。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这……”   他想说男女有别,但是看到人儿痛苦的表情,想到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自己害的。   一时心中很是愧疚,于是他将宽阔的后背面对着她,道:“上来。”   晴雪微微一笑,趴了上去,即墨颠了一下,就将人儿背好了。   一路上,她的嘴角都带着笑,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阿墨,你是哪里人士呢?”她娇哝问道。   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丝淡淡的女子清香,伴随着痒痒的一阵温热。   即墨并没有太在意她的称呼,只是道:“西谟。”   晴雪兀自道:“噢,西谟国啊,离凉国很近的。我还从未去过那里呢,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吗?”   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她以前就一直想出去玩,多看看,多走走。   但却终日被闭在闺阁里哪也不许去,连个街市都没去过。   整日在府里头,真真是厌烦。   晴雪看着即墨的宽阔的背脊,暗暗道,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仙人吧。   “那你可得带我好好玩玩。”她道。   他没有应声,就这么一路,他们经过了一条小溪流,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鸟儿。   “哇,这里真好啊。”晴雪感叹着。   这些,都是府里头没有的。   这些,都是她梦寐以求的。   只有在话本子里能想象到这些,却不想,竟真正的存在呀。   今日,她都看到了。   “谢谢你,阿墨,你真好。”晴雪由衷的感激他。   即墨不知她从何而来的感激,见到前头长着深草的山洞,他将她放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山洞,害怕道:“这里头不会有老虎,有狼吧。好害怕,阿墨,不如我们走吧……”   她拉了拉他的衣角,却发现一道口子,里头的伤口已经逐渐有些溃烂。   “阿墨!你这是怎么了。”晴雪带着急切,扒拉着看着他的伤口。   即墨本一心在探着洞口,却被她一惊一乍的不得不看向她。   “没事的,一点小伤,姑娘不必……”   他想说,不必在意。   但却看到她面上流了两行清泪,看起来很是心疼。   “这该有多疼啊,看着就好疼,这哪里是一点小伤。”晴雪哭着道。   即墨有点愣。   这真的,没什么……   “姑娘,别哭了,不疼的。”他宽慰道。   晴雪抽泣着擦了擦眼泪,道:“我只恨自己平日里没多瞧些医书,到了重要关头,竟完全想不起来。”   她懊悔自责的要命,所以没有办法又心疼他的哭着。   她觉得她一点用也没有,不能够帮到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   即墨道:“没关系,我知道怎么让伤口愈合的快些。”   晴雪问道:“真的吗?”   他道:“姑娘现在在洞外站一会儿,有事便叫喊。我到洞里头去探一探。”   晴雪有些害怕,便略微拉着点他的衣角道:“阿墨,我想同你一块进去。这里荒郊野岭的,我在外头好害怕。跟你在一起,便不怕了。”   即墨沉吟了会儿,道:“好,姑娘随我来。”   她便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还不忘朝着身后瞧几眼。   这样又刺激又让人惧怕。   但是有他在身边,便没有那么让人恐惧了。   即墨带着晴雪,两人一前一后的朝着洞里头进去。   这个洞也不是很深,寂静的时候还能听到水滴声。   一片空旷感传来。   “阿墨……”晴雪的小手紧紧的拽紧他。   他已经做好了防范。   但是在原地等了许久,都未察觉到有何气息。   “阿墨,看来这个洞里头是安全的。也没有什么老虎和狼,吓死我啦。”晴雪拍着胸口道。   即墨道:“我去看看,有什么可用的。”   她点了点头,安心站在原地,看着他在四周寻找着。   这时候,他们并未察觉到,洞外的一丝危险在逼近。   晴雪蹲下了身子,问道:“阿墨,你在西谟,谁手底下做事呢?”   她觉得他应该不是什么一般人。   即墨道:“我只是一个侍卫而已。”   侍卫?这她倒没有想到过。   “有这么好看的侍卫吗?你家主子的公子还是小姐呀?真是羡慕他们。”晴雪兀自道。   他道:“小姐。”   她便愣了愣,想起他说过的,他有心上人了。   “阿墨,你是不是,喜欢你家小姐?”女子的直觉总是这样。   即墨没应她,在洞里头捡到了几个树枝。   他准备在这里搭点火,为她取取暖。   是他平白无故的连累进来一位姑娘,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确保她过的舒服些。   晴雪叹气的缓缓起身,待转头一看时,瞳孔瞬间瞪大。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凄厉叫喊着扑向他道:“阿墨,小心!”   即墨迅速察觉到危险,抱着她一闪,但她还是被走兽抓到了胳膊,血流不止。   她疼得晕了过去。   他护在她的身前,望着眼前两眼绿光的走兽,也能知晓这不是后山的野狼便是豺狗了。   那走兽发出示威的声音,似乎是在喧嚣着他们不应该侵占他的领地。   即墨不知这是哪里来的家伙,这山谷里头看来不能久待。   他迅速从一旁拾过坚硬的木柴便朝着走兽飞身刺去。   但木柴只是伤了它一点,走兽反击,将他震倒了一旁。   他原先就有伤,望了一眼身旁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人儿,他立即腾身了起来。   走兽发出愤怒的咆哮。   即墨与他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出招。   他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是他从那些守卫身上缴获的,方才倒地才感受到,想了起来。   走兽并没有因此而害怕,而是吼了一声后朝着他扑过去。   趁此,即墨飞身而上,极速的以小刀快准狠的扎向它的头颅。   那一道穴口,是必死之穴,他深深的扎入,狠狠的扎入。   最后,猛地一抽刀,血溅他的俊脸。   走兽轰然的倒下。   即墨精疲力竭的半跪在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身旁昏迷的人儿,将她扶坐起,拿出身上那块刺有“瑾”字的手帕,为她包扎。   幸好,他有随身带着伤药。   一番处理完毕后,他将晴雪放在一旁,脱下自己的外衣,披了上去。   再将木柴搭在一起,钻地取火。   即墨将小刀在走兽的身上割下一大块肉,放在火上烤。   晴雪是被一阵香味给香醒的,她是很怕疼很怕疼的人。   一醒来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忍不住想让自己再次昏迷过去,但却不行。   “好,好疼……”她道。   “对不起,阿雪姑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满脸自责,过去将她搀扶坐起。   晴雪靠在他的身上,虚弱道:“我好怕疼,可是那一刻,我宁愿自己就那么死了,也不愿意看到你被伤害。”   她看到那头死去的走兽,有些诧异,问道:“阿墨,你将它打死了。你真的很厉害呢。”   她苍白无力的笑笑。   即墨道:“我已经为你上药包扎了,很快就能好的。”   晴雪没经历过受伤这种事情,便以为自己流那么多血就要死了。   她哭着道:“我是不是熬不过今夜了,我就要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   “姑娘别乱说,只是一些胳膊上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真的吗?不会有事的吗?”晴雪单纯问道。   即墨点了点头。   原来是个不更事的姑娘。   她一定自小被人好好呵护着吧,而现在却跟着自己变成了这样。   都是因为他。   “阿墨,如果我今日死了,你会伤心吗?”晴雪问道。   即墨知道她不会死,但是她这样问,他便道:“会的,我会非常的自责,愧疚,难过。”   她听到这样的话反而高兴了。   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阿墨,那,那我今日要是死不了,我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你答应我。”晴雪道。   即墨不喜欢给人承诺。   特别是这样的承诺。   “你答应我好不好,我,我已经回不去了,注定要是你的人了。我只能嫁给你,你娶我,好不好?”她问道。   晴雪今年已经及笄了,她早已渴望着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从小,就是这样渴望着的。   现在好容易碰到了,她知道这份不容易与难得,所以非常的珍惜,也不愿意放手。   想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   即墨道道:“阿雪姑娘,你适合更好的男子。”   晴雪听了,眼中有热泪在滚烫,道:“你,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不信。”   他百感交集,从未有过一个女子对他说过这些话。   “阿墨,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时候,你救下我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她对他真诚的表白道。   即墨有些愣愣,这是他平生第一回 ,被女子这样表白。   心中不知有什么在漾着。   晴雪说完,也有些害羞。   但不知不觉肚子就饿了,发出一阵抗议之声。   她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想要钻进地里头去。   这种好时候,为什么偏偏要同她作对呀。   即墨笑了声,她就更羞涩了。   “给。”他将烤好的走兽肉递给了她。   看着就好好吃的样子啊。   晴雪是这么想的。   但是试着吃第一口的时候,她忍不住的就朝着另一边吐了去。   “这,这一点味道也没有,好难吃哦。”她委屈巴巴道。   即墨歉疚道:“姑娘再撑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去吃西谟菜。”   晴雪立即来了兴致,眨着雪亮的眼睛,凑到他俊脸前问道:“真的吗?你要请我吃饭?”   他点了点头道:“此事皆是我导致的姑娘沦落至此,应该的。”   她笑着,忽然扯到了伤口,但她强行忍住,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让他笑话。   即便她知道,他是不会笑话她的。   “好,那我就将就一晚。”晴雪说完,便忍着吃了一口,憋着气吞下去。   即墨也拿过一旁烤完的,咬了一口,确实不好吃,也难怪她会说了。   他看着面前人儿的脸,心下暗道,一定要好好偿还她。   吃饱了,就想睡觉,但是身上的伤口,让她疼得没有办法睡过去。   恨不得自己再昏迷一次,醒来就到西谟了。   “阿墨,你睡了吗?”晴雪问道。   即墨道:“还没,姑娘呢?”   “我也没有,睡不着。”她老实道。   “因为伤口疼吗?”他问。   “不是啦。是想着,要去西谟了,有些小兴奋。”晴雪道。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拿到虎符   她不想让他担心自己,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坚强。   听说男子都喜欢坚强的女子。   可她却希望能够好好的被宠爱,但是他现在还不喜欢自己,只能慢慢来吧。   即墨“嗯”了一声。   晴雪看着他,暗道人世间的美妙。   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呼喊。   她每个哭泣的夜里,都希望自己不要嫁给不喜欢的人,希望自己能够解脱。   现在,愿望达成了,她很感激即墨。   是他救赎了她。   不管他是不是无意间的,但是现在她得到了救赎,她就要开始追寻他。   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直到视线模糊,渐渐困意上头。   次日一早,外头叽叽喳喳的鸟雀声烦扰的她忍不住转了个身,但是瞬间压到了伤口。   她疼醒的坐起身,发现即墨已经不在。   晴雪有些恐慌,她起身在洞里寻找着。   外头的日光已经照了进来,昨夜对这洞中的恐惧,现在一点也没了。   她唤道:“阿墨,你去哪儿了。”   即墨在外头喂马,听到人儿的声音便进了洞里。   他打探到,那些守卫还没有找到这里来,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回去。   “姑娘,我在这里。”他道。   晴雪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道:“我以为你走了,以为你将我扔在这里不管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即墨犹豫着,终是没有搭手过去。   她放开他道:“那我们现在就赶紧赶路吧,万一那些守卫找到了我们,就跑不掉了。”   这种感觉,有点像私奔的感觉,好刺激。   晴雪没说出来,若说出来,不知他会怎么想。   “好。”   她上了马车,他驾着马儿,从一道小路上驶过去。   她希望能够快些抵达西谟,这样就不会被他们找到了,她也就不用回去了。   晴雪满脑子就是想着不愿意听从爹娘的,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也不想再回去了。   于是暂时不会惦记着想家之类的。   以后可能会后悔,想起爹娘伤心的样子,但是她想,他们还有哥哥,少了自己过一段时日也会好的吧。   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也只能自私一回了。   即墨行驶了大半日,晴雪早膳未用,想着他肯定忘记了,遂也不好意思提起。   昨夜吃的走兽肉,到今日晨时她都是饱的,什么也吃不下。   “姑娘,前头有一家客栈,我带姑娘去垫垫肚子吧。”他道。   晴雪很懂事的说道:“不用了阿墨,你若是饿的话便买几个包子就行,我还吃不下。我们尽快赶路吧。”   即墨略微思忖了一下,到了前头的客栈下停下。   “姑娘在马车上等我,我去买些干粮。”他道。   晴雪点头,道:“快去吧,我就在马车里等你。”   她感觉现在自己有种与他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过了会儿,她在马车里有些无聊,便掀开帘子看看风景。   正准备放下,忽然有一双手将她捂住,连人整个将她给劫了出来。   晴雪叫喊不得,眼泪滚滚,暗想着自己不会这么不走运,难道要死了。   即墨买好了干粮,欲要递给马车里的人儿,一掀开帘子,却震惊的发现人没了。   他很是心慌,四处寻找。   “你在找她么?”凉国守卫带着晴雪出来。   他们昨日寻了一夜未果,便想着在客栈截人,于是安排了人手在周围埋伏。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给等到了。   即墨的拳头紧紧的攥起。   晴雪摇着头,嘴上被塞了栓子,有口不能言,目中含泪。   她不想让他为了她冒险。   “想要这个女子,就乖乖跟我们回去!不然,她的这条小命可就没了。”守卫威胁道。   即墨犹豫着。   晴雪只能发出支吾的声音。   “还在想什么,难道你不想救你这美人儿了不成。那正好,给我们兄弟几个玩玩。”说着,还伸出油手去揩油她的脖颈,顺势往下。   “住手!”即墨过去与之较量。   他们总共有三个人,他想,一定有办法的。   “劝你赶快束手就擒,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将两个守卫都杀死,最后看着他手里的人儿。   晴雪的脖子上被守卫架上了刀。   她怎会知晓,自己竟成了他的包袱。   她不能够连累他。   但是她也不想死啊,怎么办!   即墨一步步的靠近,守卫一步步的后退,道:“你若是敢过来,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他嘲讽。   蓦地,他趁着其不妨,迅速抬腿,守卫的刀剑直直飞上,脱离了晴雪的脖颈。   她也趁机拼命的往他身边跑。   即墨握住刀剑,刺死了守卫,其死不瞑目。   晴雪浑身颤抖着。   他过来,亲自帮她解了绳索,拔下了口塞。   她扑倒了他的怀里,哭泣道:“呜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我要被人掳走侮辱了。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离开我一步了,我好害怕。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会死的。”   即墨的胸膛一片湿润。   她问道:“你给我包的那块帕子,就是你心仪之人的吧。”   他没有说话。   “那样珍贵的东西,你却用来为我包扎。”她抽噎道。   “我决定了,我跟定你了。即便你并不想要我,我还是要跟定你。如果你不想要我,我便去自取灭亡,左右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晴雪道。   她又自私了一回,她这是在利用他对自己的愧疚。   “我不管,既然你将我带来了,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她吸着鼻子说道。   许久,即墨道:“好,我答应你。”   晴雪震撼不已,在他怀里头渐渐离开,不敢置信的望着他,问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你答应我了?真的答应我了?不反悔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即墨说道:“我会对姑娘负责的,姑娘上马车吧。”   她有些开心,便点头,进了马车里。   他答应了,其实,她根本没想他答应的。   所以她就自顾自的在那儿说,却没想到得到了他的回应。   这一路上,晴雪都幻想着。   一边想着,一边笑着。   又是一日过去了,夜里。   她问道:“阿墨,你赶路赶了一日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下吧。”   即墨道:“好,我寻个好去处。”   于是一边留意着,将马车停到了一家住店。   他担心这周围也有守卫埋伏,于是便道:“一间房便好。”   掌柜的暧昧的看了两人一眼,晴雪羞涩的低下了头。   不会吧,竟然这么快,他白日里头才答应她的。   现在,就要她为他献身了吗?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办,好羞涩。   就这样一路上了二楼,停在了门外。   “阿墨,这,这不太好吧。”晴雪脸上通红道。   即墨推开了房门,她也跟着走了进去,见他将门掩好,更是紧张。   她坐在了床榻上,问道:“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他则是在窗口处探听,并未在意她说什么。   晴雪意识到了什么,便问道:“阿墨,你在看什么?”   “我担心,这家住店周围会有守卫埋伏,所以便开了一间房保护姑娘。姑娘放心,今日我守夜,就在这桌上将就一夜即可。”即墨道。   她听到这话后,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   但是还是很心暖,毕竟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   只是,他已经累了一天了还要为她守夜,她当然不会这样无情对待他了。   晴雪道:“不行,你今夜必须要睡下。不然身子会吃不消了,若是再来守卫,你要如何对抗?明日的赶路,又如何支撑?放心吧,没有那么多的守卫的。他们没有我们那么快。”   即墨想了想,道:“姑娘早些睡吧。”   她道:“要不你来睡床榻,我去桌上趴着睡一晚吧。你太累了,我看着很心疼。”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怎可怠慢姑娘,姑娘还是,早点睡下吧。”   晴雪嘟囔着嘴道:“你要是今夜不睡,那我便也不睡了。”   他拗不过她,只好表面上答应。   左右她睡着了,也发现不了他没睡。   “可桌上很冷的,你不如跟我睡一起吧,我不介意的。反正,反正我早晚也是你的人……”晴雪说着,面上带着娇羞。   即墨复杂了一瞬,说道:“我可以的。”   她叹了口气,也不再强迫他,只是有些闷闷道:“那我睡了。”   于是便躺下了,盖着被褥。   他默默将烛火吹灭,一片漆黑之下,晴雪翻了个身,看向那抹身影。   这个傻瓜。让他保护,他还真这么尽心尽力啊。   真有些嫉妒他家大小姐啊。   不过,他既然是西谟的人,又怎会跑去凉国呢?他到底受了什么任务呢?   那些宫里头的守卫又为何要抓他回去?他是犯了什么罪吗?   一肚子的疑问被她默默的咽了下去。   晴雪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在自己的身旁,很安心。   这一夜,好眠。   第二日白日,她起榻后,便发现即墨就在一旁。   “早。”她道。   即墨道:“早。”   昨夜,他一夜未睡,一定很疲惫吧。   晴雪说道:“你这样,还能赶路吗?要不我们歇一日再走?”   她担心他的身子。   “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即墨道。   习惯了……是说他经常这样吗。   唉,怎么办,她好心疼他。   “阿墨,我会对你好的。”晴雪无厘头道。   即墨怔怔。   “走吧。”她掀开被褥,起榻。   昨夜,她是和衣而睡的。   即使是这样,她掀开被子的一瞬间,他还是转过去身了。   她不禁轻笑一声,真是个小呆瓜。   上了马车后,晴雪问他道:“阿墨,你说今夜我们能到西谟吗?”   即墨掂量了会儿,说道:“约莫明日。”   她噢了一声,再也没问了。   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话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她聒噪。   可莫名的,和他在一起,她就很想要说话,控制不住自己一样。   其实平日在府里头,她也不是很多话的,因为没有人可以同她交心。   那些下人们唯恐惹恼了她,对她毕恭毕敬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现在有了他,她真的好开心。   晴雪想着,面上乐滋滋的。   即墨听到马车里人儿的笑声,情不自禁嘴角也弯了弯。   笑声,也是会感染人的吧。   希望她能够一直开心。   守卫迟迟没有收到客栈埋伏人的回禀消息,便亲自过去了一趟,才发现他们的人早已被杀。   又行了一日的路,晴雪与即墨说说笑笑,似乎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阿墨,你说他们追不上来了吧。”她道。   “或许吧。”他赶路道。   真好,她心里美滋滋的。   皇宫内。   纳兰清如忍着自己不动怒,对着守卫们道:“一群饭桶。”   “皇后娘娘饶命。”他们叩头道。   “实在是那男子武艺太过高强了。”其中一个道。   “都给本宫滚出去,让本宫好好想想!”她压抑着怒气道。   于是守卫们高兴的连滚带爬就出去了,幸好娘娘顾及自己的小皇子,没有对他们大发雷霆。   他们对太医是万分的感激。   纳兰清如努力平息怒气,罢了!走就走吧!只是到底是何人,从宫中逃出去了?   宫中男子无数,又是哪个下人?   太医日常惯例过来给她把脉。   “如何。”她冷声问道。   其心里颤的慌,为了脑袋,硬着头皮道:“娘娘只需好好调养,便相安无事。”   其实太医心里清楚,这个孩子真保不住了,即便是生下来也是个死胎。   但是皇后娘娘执迷不悟。   若是现在以药堕掉,还能够不危害自身。   若是到了生产期,恐怕会难产,危机母体性命。   但是太医不敢这么说,若是这么说了,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就没了。   也只好用平生所学的医术尽量暂时稳定了。   纳兰清如闻言,笑了笑,“好好做,等本宫顺利将皇儿产下,你的功劳可功不可没。”   太医连连诺声,道:“老臣明白,老臣明白。”   此间,院落里。   姜瑾听闻百叶也被赶出去了宫,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云妃娘娘的死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更加说明纳兰清如趁皇帝驾崩后,胡作非为。   这个宫内,已经是她的天下了。   尉迟弈现在手握兵权,她倒是不怕。   “宫里的人手,你可都打点好了?”她问道。   他手中摆弄着虎符,悠悠道:“当然了小瑾,只要又它在手,我便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姜瑾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再等一等火候。时机成熟了,我便再做。”尉迟弈缓声道。   她的心底也不是很有底。   不确定即墨现在是否将消息传递了过去。   “小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问道。   姜瑾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强行掩饰道:“没有,只是在想,纳兰清如对你会否有所防备。不然,她怎会就这样将兵权交到了你的手里。”   尉迟弈想起,他服下的七日散毒药,便道:“她知道我是他的人,将这块虎符交给他人更是不放心。”   她也没有再多问了。   现在,姜瑾只能够安安分分的等待着西谟出兵。   这个时候,是凉国最动乱最散的时候。   趁着尉迟弈造反,窝里斗,渔翁便可得利。   只是,她为何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不该的,不应该的。明明尉迟弈对她做了那样她恨之入骨的事情。   她不应该想太多,也不应该心软的。   胜者为王,成王败寇。   姜瑾自我安慰。   西谟国。   元堇德时不时就会进宫劝慰尉迟茗嫣。   而尉迟茗嫣也偶尔会随他一起去将军府探望姜氏。   阿俏告诉二人,他们家小姐活着,在凉宫里。   二人很是惊诧,更多的是欣喜。   “那阿瑾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尉迟茗嫣问道。   “奴婢也不知,只是大将军告诉奴婢大小姐被那纳兰清如带去的凉宫。”   元堇德陷入了沉思,果然如他猜想一般。   “可恨的纳兰清如!本公主一定要派人杀去凉国!”她愤愤道。   “公主千万不可冲动。”他制止道。   “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她质问道。   他一时语塞。   这时候,姜氏忽然清醒了过来,阿俏连忙将她扶起。   大夫人总是时常反复,时而脑子乱,时而脑子清醒。   “我听到了,听到了。你们说,阿瑾她还活着,她是被纳兰清如带走的?她现在,在凉国?”姜氏虚弱问道。   “是啊大夫人,你得赶快好起来,我们都在想法子救阿瑾姐姐回来呢!”尉迟茗嫣宽慰道。   姜氏如释负重的点了点头,道:“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阿俏的眼泪滚落了下来。   蓦地,见到大夫人也开始流泪,嘴里道:“自从我们家阿瑾惹上了这纳兰清如,便一段好日子也没好过。起先是边疆,现又在凉国,这是什么孽啊。”   元堇德听着五味杂陈,欲想说话,被尉迟茗嫣制止了,暗示他千万别说。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纳兰王府!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纳兰王氏的人!”姜氏激动的指着他道。   “大夫人,大夫人你先冷静一下。”尉迟茗嫣说道。 第三百九十章 莫非是嫌弃   因为有公主在旁,姜氏便喘着气,愤怒的看着他。   元堇德只好作揖道:“我改日再来探望大夫人。”   言完,便当着众人的面走了。   阿俏顺着她的背,尉迟茗嫣也说下回再来探望,于是便追了出去。   “元堇德,你给我回来。”她在他身后唤道。   他停住。   “你不要自责,这根本不关你的事啊。”尉迟茗嫣皱着秀眉道。   “我知道,姜大小姐,也是这么说的。”他低头道。   “所以啊,我们现在就想法子将阿瑾姐姐救回来,其他就不要太在意了,好吗?”她问道。   元堇德看着面前人儿纯真的脸,心中有一丝欣慰,道:“好。”   阿俏安慰着姜氏,直到躺下榻上休息,平复。   “奴婢就知道小姐一定会好好活着的,她那样聪明。大夫人莫着急,将军说了,他正与王侯大人想法子救小姐。”她宽慰道。   姜氏看着天花板,点了点头,道:“真想早日见到我的阿瑾。”   “会的大夫人。”阿俏说道。   言完,见到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休息,便为她盖上了被褥,自己静悄悄的退出去了。   阿瑾啊,阿瑾啊。   姜氏叹着气。   阿俏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在外头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路上,即墨稍稍停歇下来。   他将水囊递给晴雪,她默默接过,犹豫了会儿便小口了喝了几口。   这个水囊,不会是他平日里在喝的吧。   那方才他们岂不是,呃……   她脸上有些发热,递给了他。   即墨打开了栓子,并未碰到嘴,而是隔空喝了几口。   晴雪问道:“你,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他有些愣,擦了擦嘴,道:“没有。”   “那你,你为什么不碰嘴啊。”她问了出来。   即墨一时没话说,也不是嫌弃,只是男女有别。   “你看我,我就不嫌弃。你喝过的这水囊,我还不是对嘴喝了。”晴雪道。   他想说,这个水囊是他在客栈买的,是新的,他从来没喝过的。   她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嫌弃自己了,于是有点小伤心,默默的不吭声了。   “我,没有嫌弃姑娘的意思。”即墨解释道。   “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对着嘴喝一次。”她要求道。   他没有办法,只好撇去心底的在意,证明自己真的不是嫌弃她。   打开了栓子,他迟疑一瞬,对着嘴喝下。   晴雪望着他一边喝,一边从脖颈流下来的水珠,滚动着,不禁咽了口唾沫。   即墨轻擦了擦嘴,道:“姑娘,我并非嫌弃你。”   她心底高兴的不得了,但面上还是掩饰道:“我知道了。”   他看到她笑了,便没太过在意了。   “那我们,继续赶路。”他道。   晴雪带着笑的点了点头,“好。”   上了马车里,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掀开帘子,偷偷的瞧着他的后背。   真是迷人。她心中暗暗道。   让她的一颗芳心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好。   仅仅只是看着他饮水,都心口怦怦跳的不行了。   这样的男子,真是迷人。   晴雪想起他喝着自己喝过的地方,就脸上发热。   即墨一边行驶着马车,一边脑子里闪过方才的情形,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开始有些在意。   天色已经快要暮沉下来,晴雪问道:“阿墨,今夜我们要寻个客栈落脚吗?”   外头,他应道:“快要到西谟了,应该安全了。”   晴雪很是开心,说道:“那你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吧?”   即墨道:“嗯。”   太好了,他终于可以睡觉了。   她一直都担心着他的身子撑不住赶路,虽然知道他不会,但就是心疼。   忍不住想要对他好。   微微放下了帘子,晴雪这一路上嘴就没垂下来过,一直弯弯的笑着,偷笑着。   反正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就觉得想笑,很开心,很知足。   到了夜里,即墨寻到一家看起来比较可靠的客栈落脚。   晴雪从马车里下来,就闻到一股柴米油盐的味道,门口淡淡微弱的橘黄灯照着,里头传来一阵食客的赞叹声。   难道是因为快要接近西谟了,所以就感觉跟凉国有些不一样吗?   她好奇的站在门口,即墨道:“进去吧。”   晴雪怯怯的跟在他的身后,因为生得美貌,店里正在用晚膳的几个男子便以猥琐的目光盯着她看。   她有些害怕的拉上他的衣角。   “两间上房。”他道。   晴雪立刻打断道:“一间就好,就一间。”   她面带担忧的恳求看着他。   即墨笃定道:“就一间吧。”   她往后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男子还在看着她。   她好生的厌恶,但是没有办法。   于是,在几人注视的目光之下,晴雪跟着即墨上了二楼。   打开房门,她拉着他的衣角进去。   “方,方才有几个男子一直盯着我看,我很害怕。”她道。   他察觉到了,所以答应她开一间上房。   “阿墨,你不会怪我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晴雪低头问道。   一双小手还拉着他的衣角,看起来似是在撒娇。   即墨没由来的,萌生出一股保护之欲。   他道:“不麻烦,姑娘不要这样说。到底都是因为我,才害的姑娘如此。”   她低低问道:“真的吗?你不会嫌弃我,又不会觉得我麻烦,那你,喜欢我吗?”   他被她这一问题给问住了。   晴雪面带伤心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是讨厌我,嫌弃我。你若是喜欢我,就说明你不讨厌我,不嫌弃我。”   即墨闻言,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是他误会多想了。   于是他道:“我喜欢姑娘的。”   她的心口瞬间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睛雪亮的望着他,问道:“你喜欢我?真的?”   他觉得她总是喜欢问他真不真,或许她很没有安全感吧。   即墨点了点头,他确实不嫌弃她,也不讨厌她,按照她说的喜欢。   晴雪眉开眼笑,道:“我也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阿墨。”   “这样我们就是两情相悦了。”她道。   他反应过来,她方才不是那个意思的喜欢吗?   怎么现在又换了……变成男女之情的喜欢了。   但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   晴雪道:“你赶路很辛苦,还是早些睡吧。我想好了,你就跟我睡在一个榻上。”   即墨道:“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呀?你又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不担心的。”她道。   “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以的。”他道。   “没关系的,没有人看到。况且,我不是说了要跟着你一辈子吗?难道你不想娶我,不想收留我?你说好的对我负责,难道也是假的?你都是骗我都是为了暂时应付我的?”晴雪越说越激动。   即墨否定道:“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样……总有些不妥。”   她却赌气道:“没有什么不妥的,我相信你,你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我只是心疼你赶路这样辛苦,若夜里能在软软的榻上睡一夜,第二日就会精神许多。难道,是你想多了?你认为,我是那种女子,对不对?”   晴雪说着说着,有些心伤起来,自顾自道:“果然,你就是认为我是那种恬不知耻的女子。”   即墨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他根本没有那么想。   他道:“不是的姑娘,你不要,这么想自己。”   “那你,你既然不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答应我,你要是不答应我,那你就是这么想的!”   晴雪强词夺理道。   她发现,对他就是要这样。   他就是个小呆子,笨笨的,傻傻的。   即墨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答应姑娘就是了。姑娘,不要再那么说自己了。”   她的嘴角弯了弯,道:“只要你不是那么想的,我也不会那么说自己。那,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睡吧。”   晴雪铺了铺被褥,脱了鞋上了床榻,自觉的睡在最里头。   得到了甜头,就要及时打住。   所以她也不再闹腾,多说什么,和衣而睡。   等了一会儿后,就见烛火被熄灭,榻上一沉,即墨睡在了一旁。   只是离的有些稍远,中间透风,冷的很。   晴雪转头,正好与他对上。   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她面上红了红,吞吐道:“中间透风,有点冷。我就是想,想靠近一点,将被褥压严实一些。”   即墨蓦地翻了翻身子,朝向外头。   她撅了会儿嘴,便也翻过去身子。   他待她睡熟了,转过头去看了一眼。   奇怪,为何脸上热热的,心也跳的快。   即墨想也没想的,将自己的外衫脱去,然后放在透风的被褥中间压严实。   这样就不会冷了。   这一夜,他听着身边人儿浅浅的呼吸声,睡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晴雪醒来时,打了个哈欠,睡的非常好。   但是即墨早已起榻,准备好了一切准备的。   她揉了揉眼,半直起身子道:“阿墨,要走了吗?”   “嗯,再行半日就可以到了。”   晴雪一听这话,瞬间就清醒了。   心里头只剩下满怀的期待。   她穿好绣鞋,而后微微整理下发髻,因为她睡相很规矩,所以并没有多乱。   即墨见她头上一个钗子歪了,便伸手过去,将她摆了摆正。   晴雪被他这一主动的举止诧异到了,以至于没反应过来。   “姑娘?走吧。”他道。   “噢,走。”她碰了碰他方才触碰过的钗子,心里头跟吃蜜一样甜。   离开了客栈,外头一阵新鲜的气息,晴雪贪婪的闻着。   真好,她想伸懒腰了都。   上了马车过后,即墨驰骋着。   半途上,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   他便换了条道走,却发现依旧有人,看来是冲他来的。   或许纳兰清如的守卫发现了他。   晴雪掀开小窗的帘子,看着景色,觉得心情很好。   她无意间的环视着,正看到马车后头有三个人骑着马,越来越近,知道她看清,那几个人正是昨夜客栈里,一直盯着她看的几个猥琐男子。   她有些恐慌,掀开帘子,对着即墨道:“阿墨,昨夜一直盯着我瞧的那几个猥琐男子,跟在了我们后头,怎么办?”   原来是那些人,他们是想打阿雪姑娘的主意。   即墨道:“不用怕,有我在。”   听到他这一句话,她揪着的心安心了一刻,但还是为他担心,道:“阿墨,你小心一些。”   他故意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好与他们较量。   只见三匹马跑在了前头,阻拦了他们的路。   “哈哈哈,小娘子,往哪里跑。还不赶快下来,到爷的怀抱里来。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报不了你的!”其中一个挑衅道。   “是啊,还不如跟了咱们兄弟,小白脸有什么好的,还是咱们会疼女人。”另一个附和道。   “咱们还是别废话了,先抢人再说吧。”最后一个说道。   话刚落下,一个长鞭就朝着即墨过去。   他迅速勒停了马缰,微微仰头,长鞭从他的上头而过。   两个人负责去对付他,另一个则是抓准机会去到马车里头将人带走,这是他们的战术。   即墨以一敌三,不让他们有机会靠近晴雪。   马车里的她微微颤着手掀开帘子一小块偷看着。   而马上就有一道猥琐的目光看向了她。   趁此机会,其中一个朝着她而来,即墨发现阻止,却被另外两个伤到。   他一怒之下,使出几成功力,将二人击倒,内力震碎,无法起身。   而另一个则已经进去马车里,欲要强上晴雪。   她的衣服被残忍的剥下,皮肤裸露在外头,被恶心的啃咬。   她只能大声呼救着。   即墨盛怒不已,迅速将人一手擒出,掐断了脖子,鲜血流下。   三人死后,他缓缓靠近马车里,掀开帘子。   就见到人儿目中含泪,上半身的衣裳已经被褪到半晌,两团雪峰露出了一半。   “阿墨……”晴雪扑了过去。   “我觉得好恶心,他,他的嘴好脏,他咬了我胸口。”她说着,泣不成声。   即墨自责不已,抬手放在她的脑后,用力的揉进怀中,哑声道:“对不起,阿雪姑娘。让你受委屈了。”   晴雪抽泣道:“我,我害怕,害怕。”   “他咬,咬了我胸口,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她哽咽道。   他目中无尽的歉疚,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嘴中一句句的对不起。   蓦地,等她哭完了,她离开了他的怀抱。   “你,你能不能将这痕迹去掉,帮我。”晴雪眼中垂泪。   即墨想也没想,闭着眼睛,轻轻的抬袖擦拭着她的胸口。   碰触到的地方,一片柔软。   她道:“擦不干净了,擦不干净了。”   他的手用了点力。   “阿墨,你能不能,在这里留下你的痕迹。这样我会,好受很多。”晴雪说道。   即墨睁开眼睛,对着那块地方,便吻了下去。   她心底好似什么化开了一般,伸手嵌入他的发丝里。   “阿,阿墨……”她忍不住轻吟出声。   他颤了颤,低着头,哑声道:“从今以后,姑娘便跟着我吧,我会对姑娘负责的。”   晴雪望着他,手不禁捧上了他的俊脸,道:“好,我就跟着你。从今以后,我便是阿墨的人了。”   即便是这样,即墨也不能让自己心中的愧疚更减一些。   “阿,阿墨。你,你能吻我吗?”她面上带着羞怯与期待。   他犹豫着。   晴雪暗道,不行的话,那她自己来吧。   于是便主动的凑过去,覆上了那片柔软。   即墨睁着眼睛,怔怔着。   这种事情她也没有经验,但她想,他应该更加什么都不懂吧。   女孩子的心思,到底要比男子心细一点的。   就主动一回吧。   晴雪捧着他的俊容,感受着亲吻的美好。   即墨至始至终都没有闭眼,只是愣愣的看着她颤颤的睫毛,任由她亲吻。   似个木头人一般,木讷着。   一直没有感到回应,她便离开那两片柔软道:“阿墨,现在你就是我的了。”   他内心百感交集。   “我,去赶路了。”他慌忙的离开。   晴雪却暗暗笑着。   这个呆子。   即墨一路都发神的驾着马车,想着方才,脑子里乱乱的。   她抿了抿唇,抬手亲抚,真好。   半日的路程,终于到西谟了。   晴雪忍不住掀开小窗的帘子,充满好奇的开心的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的百姓们。   那些摊子上的玩意儿,她都好想要啊。   看这个新奇,看那个她也觉得新奇。   她真喜欢西谟,想要和他一直住在西谟。   凉国宫中。   纳兰清如召守卫过来询问,道:“从宫中逃走的人,他们前往哪个方向过去了。”   守卫昨夜一路根据马车痕迹寻过去,向客栈老板打听,推测他们应该是要去西谟。   “什么?西谟?”   “娘娘,要不要属下们追去西谟?”   “不必了!”   该死的,宫里头什么时候混进了西谟的奸细?   “还有什么情况!”纳兰清如问道。   守卫说道:“他身旁还有个女子。”   女子?她的眼中不定。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婢女清潭默默的跟着,一直到了院子里。   正看到姜瑾。   纳兰清如还担心是她从宫中被人带走的,原来没有。 第三百九十一章 负责一辈子   那到底是何人,敢在宫中作祟?   她想了想,道:“本宫来了,还不行礼?”   “皇后娘娘。”姜瑾微礼了礼。   “本宫昨夜发现一名西谟奸细。”纳兰清如在她身边围转道。   她心中一跳,但面上却不显,依旧从容。   “本宫想着,这件事情,同你有关系么?”她的眼中透着阴狠。   她笑了笑道:“不知皇后娘娘对奴婢有什么误会,奴婢只是国师大人身边一个小小的婢女。很多事情,奴婢都不知。皇后娘娘,又怎会来问奴婢呢?”   纳兰清如却不缓不慢道:“可本宫却就是直觉,是你的人呢。一个西谟的奸细混了进来,按律是要处斩的。”   她在试探。   姜瑾相信即墨,也知道她的心机深沉,指不定说这话是为了引她上钩的。   于是并没有吃她这套,只是道:“皇后娘娘可不要冤枉奴婢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纳兰清如冷哼了一声。   清潭低低着个头,不敢瞧。   “当过一次边疆王妃,是什么样的感觉?”她问道。   姜瑾微怔。   她从容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你还真是会装啊。”纳兰清如在她身边围绕着走。   她十分坦然。   “不过,一朝凤凰变野鸡的滋味如何?”她得意的问道。   姜瑾没有回答她,只是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来寻奴婢有何事,奴婢还要去服侍国师大人。”   纳兰清如揽了揽发髻,说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来提醒提醒国师,有些事情,不要忘记了。”   尉迟弈正巧转动着木轮椅缓缓出来,说道:“皇后娘娘,我怎么会忘呢。”   姜瑾被蒙在鼓里头,什么也不知。   一时也有些好奇。   只见纳兰清如将一颗药丸递给了他,尉迟弈接过吞下,道:“多谢皇后娘娘。”   她缓缓来到姜瑾面前,说道:“本宫忽然有个想法。”   尉迟弈眉头微动,道:“皇后娘娘,小瑾还要伺候我沐浴。娘娘,不如改日再来?”   “国师这是在赶本宫走么?”她问。   “不敢,不敢。”   她来到姜瑾的面前,对她冷哼着。   “仔细你的小命。”她威胁道。   “恭送皇后娘娘。”   待纳兰清如走后,姜瑾便问道:“她给你吃的什么?”   尉迟弈掩饰道:“没什么。”   她再一次问道:“吃的什么?”   他道:“小瑾,你关心我,是么?”   怎么说呢,姜瑾只是觉得他有什么在瞒着自己,所以想问清楚。   纳兰清如给他服下的,到底是什么药丸?会对他不利?可他为什么又欣然接过。   看着她疑惑的样子,尉迟弈说道:“小瑾,有些话现在还不便对你说。以后,我自会告诉你的。”   她应了一声,也就不追问了。   虽然还是很怀疑,很想知道。   尉迟弈这几日过的极其的温顺,确实是温顺……   因为他以前如同狮子一般,动不动就发脾性,动不动就想杀人,整日郁郁的。   而现在,这几日,他仿佛换了一副性子一样。   让姜瑾不禁觉得,他到底是哪里出错了?他想要做什么?   他与纳兰清如,又做了什么交易。   “小瑾,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吧。”尉迟弈凝着她。   “嗯。”她道。   他能够心平气和同他对话,她就也能够。   所以,这段时日的相处,不好也不好坏。   他轻叹了一口气。   姜瑾有些诧异。   “罢了,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她等了许久,也未曾听到他解释。   姜瑾道:“没有几日好日子可安生了,你今晚想吃什么?”   尉迟弈的背脊有些僵。   似乎是木然了一瞬,他道:“我想吃小瑾做的点心。”   她想起这个,心中有些泛酸。   曾与小琴还有心儿一起做的点心,可是她们已经出宫了。   还有百叶,她也被纳兰清如送出去宫外了。   想到这里,姜瑾的秀拳就紧紧的攥了起来。   “好。”她答应。   尉迟弈转动着木轮椅,缓缓进了房内。   现在这个凉宫,她唯一能够依赖的,也就他了。   忽然感觉,身边渐渐空了起来,或许,也只有他了。   姜瑾也学着他的,叹了口气。   而后,便开始准备做些点心了。   晴雪坐在马车里头问道:“阿墨,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去王侯府。”他道。   “王侯府?为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有些事情想要同王侯大人商量。”他解释道。   她噢了一声,来到西谟,对这里的一切都好陌生。   即墨一路赶着马车,午时过后抵达了君无弦的府邸。   合须开门的时候见到人,没个吓死,连忙问道:“怎么是你?”   他顾虑的看了一眼马车里的晴雪,对他道:“小姐让我回来,有些话要带给大人。你帮我照顾一下阿雪姑娘。”   闻言,他十分诧异,道:“姜大小姐?你真去凉国了?她还好吗?”   主子日日夜夜都挂心着,遂他也一并跟着很挂心。   即墨来不及跟他解释那么多,便直接进去了。   合须方要唤住他,就见马车里出来一位人儿。   晴雪有些茫然的看着这里以及门口站着的人。   “你是?”他问道。   “我……阿墨说,他要来寻王侯大人有事,让我在这里等候他。”她礼貌道。   合须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有戏,于是问道:“姑娘是打哪儿来的?与即墨怎么认识的?”   晴雪见他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凉国人。是阿墨他无意间救下了我,遂将我一并带来了西谟。”   又是英雄救美,即墨这小子艳福不浅。   “那姑娘接下来怎么打算?”他问道。   “我,我想一直跟着阿墨,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晴雪面上娇羞道。   合须只觉惊诧。   即墨不是喜欢姜大小姐吗?   他犹豫着问道:“那他答应你了吗?”   晴雪点了点头,说道:“他愿意让我跟着他,他还要娶我。”   ……晴天霹雳。   合须傻愣在原地,不是吧,即墨这小子是怎么回事。   过会得好好问问他。   “公子,你同阿墨是相识吗?”晴雪问道。   “是啊,朋友。”他道。   她噢了一声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了。   二人立在原地,她环顾了下四周。   这里景色真清雅,想必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风雅。   这就是阿墨所说的王侯大人的府邸吗?   即墨来到君无弦的书房,道:“大人,小姐让属下回来,给大人传达消息。”   “姜儿怎么说?”他温润的眉头微皱。   “凉国皇帝驾崩,纳兰清如身为皇后代为理政。尉迟弈坐上了国师之位,手握虎符兵权。小姐说,约莫过几日,尉迟弈便要起义谋反。可趁那个时候,一举……”他暗示道。   “姜儿她,过得可好?”他问。   即墨微愣,本以为大人会一心关注凉国的事情,没想到却句句不离小姐。   “小姐她,一切都好。”他道。   君无弦的眉头渐渐舒展,揽了揽袖,抬眼再问,道:“你是如何从凉宫逃出来的。”   即墨将事情道了一遍。   “我知道了。”他道。   “皆靠王侯大人了。”他作揖。   晴雪在外头等的有些冷,合须便带着她进了府邸。   她在院子里兜转散了散,只觉甚是喜欢。   这样清雅的地方,住着真让人身心愉悦。   即墨从书房里出来,君无弦披上了外衫,走在廊上。   合须迎了过去,问道:“主子是要去哪儿?”   “进宫。”他道。   晴雪问道:“阿墨,我们现在该去哪里好?”   即墨先前一直住在将军府的厢房里,但现在有了阿雪姑娘,怕是不妥。   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   合须见主子的眼神望了过去,便解释说道:“即墨从凉国救下来的姑娘。”   君无弦缓缓走了过来。   晴雪见到了他,眼前一亮,愣是看呆了去。   “这位,便是王侯大人。”即墨道。   “王侯大人。”她收回目光礼了礼。   原来这清雅宅子就是这位大人的,怪不得。   “姑娘与即墨的事情,本候也听说了。合须,你以本候的名义,暂且购下一所宅院,供他二人住下。”君无弦说道。   “大人,不必。”即墨连忙道。   “多谢王侯大人。”晴雪心里头开心,连忙答应。   这样就可以和阿墨住在一起了,想想她心里头就好高兴。   她真的好喜欢阿墨。   即便面前这位温润如玉的王侯大人,远甚阿墨。   但她既然认定了,便不会再三心二意了去。   合须笑了笑,还瞧了一眼即墨,挑眉道:“是,大人。属下这便去安排。”   即墨只好谢过。   君无弦揽了揽披风,翻上马背,驰骋而去了。   “王侯大人好一身风骨啊。”晴雪不禁感叹道。   一旁的即墨不知为何,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合须在一旁挑道:“是啊,大人是咱们西谟第一美公子,无人能比。”   “阿雪,走吧。”即墨唤道。   晴雪有些傻了,在后头慢慢的跟上去,一边还问道:“阿墨,你方才唤我什么?”   合须啧啧了两声,便去安排事宜了。   他们此行没有坐马车了,而是漫步在西谟街市上。   “阿墨,你对我真好。”晴雪手里头拿着许多购置来的宝贝笑道。   这些方才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惦记着了。   西谟的好东西可真多啊,那么多新鲜玩意儿。   即墨道:“我带你去吃饭。”   晴雪拼命点头,道:“好!”   看着他走在自己前头,她忍不住偷笑。   阿墨方才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因为她多夸了王侯大人一句。   肯定是这样的,哼!还说他心底没有自己吗?   他一定是对她动心了!   晴雪心情很好的,一路跟着他。   阿雪,阿雪。从他口里唤出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阿墨,你再唤我一声好不好。”她笑道。   “姑娘。”即墨便唤了。   “不是,你之前不是唤了我一声阿雪吗?我喜欢这个称呼。你再叫来听听可好?”晴雪道。   “……阿雪。”他脱口而出。   她很是受用,心里头美滋滋的。   她应了一声,嘴上合不拢的笑意。   即墨看着她发自真心的笑,莫名的心里头也有些悦意。   自己这是怎么了?   晴雪腾空出一只玉手,悄悄的拉上了他。   他浑身僵了僵。   “阿墨……”她软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手中的温暖渐渐传来。   即墨想,既然要对她负责一辈子,今后也是要在一起的,暂且就适应下来这些吧。   于是便回应了她,反握了她的小手。   晴雪心中小激动,道:“阿墨,你……”   他什么也没说,一路就这样牵着她去了酒楼里。   北疆。   顾逊之汇报着这一个月来处理的公文结果。   北疆王听了甚是欢喜,心中满意,与身边的北疆王妃对视了一眼,道:“逊儿,直至今日,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面上也带着淡淡的欣喜,道:“是父王悉心教导孩儿。”   “寡人是时候将北疆交予你了。寡人的身子日渐不如,也想好好放下这一切,同你母妃两人过个清闲快活日子了。”他暗示道。   顾逊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诧异的抬头。   “逊儿,从即日起,你便是我北疆新一任的王了。”北疆王面上和善的笑着。   “还不快谢谢你父王。”北疆王妃说道。   他实在是没反应过来,待确认后,他立即叩头道:“孩儿定当做的更好,不愧对父王对孩儿的悉心栽培与信任。”   “那么次日就登基吧,寡人定当要这四海八方都看看,寡人的好儿子。”北疆王说道。   顾逊之只能再次叩头,“孩儿定不负父王交托。”   北疆王妃很是欣慰,终于看到儿子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从殿里退去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竹苓这时候过来,问道:“殿下在叹什么气?”   “没什么,竹苓姑娘,你在散心?”他看着她道。   她笑了笑,有些腼腆,道:“恭喜殿下,不,大王。”   顾逊之听到此话怔了怔,勉强笑道:“明日才真正算是呢。”   “瑾儿姑娘知道了,一定也会替殿下高兴的。”竹苓提道。   本来以为自己该放下了的,在听到此言过后,他的心中还是猝不及防的痛跳了一瞬。   瑾儿啊,你真这么狠心,不愿与我来往了吗?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这样并不妨碍我们之间啊。   竹苓宽慰道:“殿下马上就要成为这北疆新王了,很多事情,该割舍的,也得早日割舍才是。在殿下的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应该倾尽心血去对待的。殿下当知。”   顾逊之点头。   她早就做好了决定,要一直这样陪伴着他的。   即便以后会看到他娶别人,她还是会选择默默的陪伴着他。   殿下都能做出取舍,她当然也能够。   “殿下,快要入夏了呢。”竹苓道。   顾逊之沉默不语,说道:“本世子,去散散心。不必跟来。”   她长长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明日,便是明日了。   只要他当上了北疆王,治理整顿好北疆,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等空闲下来,他便亲自去一趟西谟,好好问一问她,真的,舍得么?   舍得忘却他们之前的快乐,狠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个月内,他拼命的表现自己,就是为了能够得到父王的再次赏识。   让父王安心的将北疆交给他。   现在,他也是真正有能力取得这个位子的时候。   登上这个位子,面对的是何其的孤独,他也明白。   只是,唯有那一人,当知他心。   那一人,为了他,断了取舍。   脑海里呈现出女子笑着时的仪态。   瑾儿,再等一等,等一等我。   君无弦已经从宫中离开,与尉迟夜商量完了事宜。   次日一早的朝堂上,皇帝提及到了此事,说已经打听到了凉国皇帝驾崩,皇后代政,又无太子继位的消息。   现在凉宫里残乱松散不堪,还传言有人手握兵符,意图起义造反,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凉国与西谟,互相为各自最大的敌国。   趁着这个时候吞没对方,是最好的机会。   此间,有大臣站出来说道:“皇上,此消息是否确实还不知。依老臣看,还是应该再多打探打探,万一这是敌人的计策,我方岂不是自投罗网。”   另一位大臣站出来的道:“难道你是不相信皇上不成,皇上亲自派人打探,怎会有错。此等大事,绝不会这样荒谬。”   姜怀忽然站出来,作揖道:“老臣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皇上,老臣愿意请军带兵,杀去凉宫。”   朱大人趁势挑衅他道:“大将军今日怎么这么快就跳出来了。以往政事的时候,大将军可是很少说上几言半语的。莫不是想急着将女儿接回来吧。”   “随你怎么说!”他道。   朱大人冷哼,秉着朝牌,说道:“皇上,臣以为不妥。事关大事,皇上不该如此操之过急,还应该细细想想对策才是。”   “你这不是废话么,对策自然是要想的。”另一位大臣站出来帮姜怀说话。   “张大人,说话要注意分寸。”朱大人回讽道。 第三百九十二章 狸猫换太子   尉迟夜见大殿中群臣又开始争议,每每就见这朱贵如此,他便揉了揉头疼的眉心道:“朱爱卿,少说两句吧。”   “……是,皇上。”朱大人面上十分不悦。   君无弦道:“听了众臣之言,皆有理。不知皇上心中,是如何决断的?”   朝臣暗暗道,每回就他们喜欢七嘴八舌的谏言,也就王侯大人每每敢询问皇上的意见,内心所想。   尉迟夜深知他是最懂自己的,于是便道:“朕与大将军同想,既然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朕决定干一场大的。”   众臣底下开始互相议论纷纷的。   “那皇上想如何做。”君无弦问道。   “朕要命大将军起兵,从青阳关过,沿途三关,均命人设下埋伏把守。其余的将整个凉宫包围,再派人直闯凉宫,一举擒下。”尉迟夜道。   此话一出,朝堂上莫名的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臣觉得皇上此法甚好。”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尉迟夜点头的看着,道:“大将军,请随朕过来。”   姜怀跟随皇帝到了殿内商议。   此间凉宫。   姜瑾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即墨身上了,望他能够将消息顺利传递,平安无事。   接下来就看尉迟弈如何了。   这时间,若是没掐准,便少了些气焰。   皇帝与姜怀商议过后,姜怀便去了王侯府。   将具体的作战计划告诉了君无弦,二人再次商议。   次日,尉迟夜将讨伐凉国之事暂且压制,百姓们不知为何街道上多了许多官兵。   他想给凉国来个出其不意。   姜怀奉命,带兵从青阳关过,每一处关带都埋伏有兵。   路上所需干粮充沛,沿途走走停停。   凉国与西谟较近,若赶路的快,便是几日的光景。   此间,兵卒里头曾有凉国安排的暗哨,将书信秘密告知。   其实尉迟夜早就知道瞒不过,趁此也好知道自己的军队里头,是否存在敌人的奸细。   纳兰清如收到书信,现在凉皇已驾崩,由她来代政。   于是她的嘴角轻佻,道:“既然西谟主动来战,我们凉国便好好一战!”   大将军却在此刻嘲讽道:“皇后娘娘早已将虎符兵权交给了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也不能带兵前去厮杀。”   她的面色变了变,未想到过有这茬。   “这件事情容后再议,本宫……”一句话还未言完,她的腹中便传来一阵绞痛。   纳兰清如强行按捺住,继续道:“本宫身子不适……明日再说!”   底下有老臣见其面色苍白,便问道:“皇后娘娘没事吧?”   她的腹中绞痛不已,竟晕在了上座。   众臣大骇,立马有将士进来将她抱进了里殿,随后太医立马赶到,引起众臣恐慌。   若这个时候,皇后娘娘也有恙,那他们凉国可真是不攻自破了!   没有人领导他们,国将不是国!于是一时间朝臣人心惶惶的。   有些按捺不住的就来回的在纳兰清如的殿外踌躇,想第一时间知道情况如何。   皇后娘娘身怀太子殿下,若是有个万一。   太医仓皇的把脉,震撼不已,她已有流产的迹象,必须尽快诊治。   “皇,皇后娘娘,母体尊贵,老臣劝皇后娘娘不要再执着腹中孩儿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纳兰清如阴狠的瞪着他。   太医便明说了,大抵的意思就是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必须尽快处理掉,不然危急到母体,是一损俱损,母子都无法保证。   她面上极为的震撼,阴毒道:“本宫不管!这个孩子,本宫必须要!”   “可皇后娘娘,恕臣斗胆,这产下也只是一个死婴啊!”太医道:“皇后娘娘忍心看到如此场景吗?”   纳兰清如愤恨道:“如今,先皇已驾崩!这个孩子是本宫唯一的皇家血脉,若是他死了,本宫这皇后位如何坐的住,这凉国的江山难道日后要姓别人的不成!”   太医暗道后宫六院里头一些娘娘也有皇子,只是各个不成器。   但是此言是不能说出来的。   “皇后娘娘,莫非是老臣欺骗。只是这产下来的并不是活婴啊!娘娘慎重啊!”他跪拜道。   纳兰清如嘲讽一笑,道:“即便是死婴!本宫也要产下来!你不说,本宫不说,谁人知晓?”太医猛然抬头。   “快!”她逼迫道。   “传……产婆!”太医大声唤道。   外头有人听见了立马去传。   朝臣得知消息面上带着欣喜,这下他们凉国皇家血脉有后了,这太子殿下一出生,国将有望了。   “老臣最后多嘴一句,万一皇后娘娘凤体……”   这是个很危险的尝试。   纳兰清如虚弱的冷笑道:“你想现在就死么。”   太医不敢。   外头的产婆急急忙忙的进来,带来许多的丫鬟婢女伺候。   纳兰清如就在此时腹中一阵绞痛,发出凄厉的喊声,被褥抓紧。   产婆立即过去在身后准备,但见似乎总有些怪异,没等多想,便对上了太医的眼神。   来来进进数趟,血水出,清水进。   殿内只传来一阵凄厉之痛声,却迟迟不闻婴孩的哭喊声。   这让在外的朝臣们好一番干等。   出来的婢女只能无奈道,还没生出来。   这厢外头纷纷猜测,但皆不敢言。   纳兰清如一把将太医抓到了身旁,对他耳语了几句,瞬间放开。   太医抖着身子从殿外的后门出去,命人去尽快办事。   蓦地,半个时辰过去,有宫婢抱着孩子匆匆过来。   殿内,纳兰清如竭尽嘶吼的生,却只露出一个孩儿的半个脑袋来。   产婆兴奋不已,道:“出来了出来了,皇后娘娘再加把力,再加把力!”   又不知多少世间过去,只听得最后一声惨呼,孩子出来了。   剪掉脐带,产婆高兴的抱着,使劲的拍打着孩子的屁股,却始终不见孩子啼哭,这眼睛也是睁不开,似乎……   产婆疑惑的去探孩子的鼻息,却猛然的震撼,险些没站住脚跟。   放眼看过去,纳兰清如正以一双阴毒的眼神威胁着她。   她立马抱着孩子跪下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蓦地,太医从后门抱进了一个活生生的婴孩,为了让众人听到啼哭声,产婆立即明白过来,拍打着孩子的屁股,发出哭啼声。   候在殿外的一些朝臣们静谧不已,忽闻得一阵久久不歇的孩哭声,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殿里头的事情还没完。   纳兰清如虚弱的无法起身,但威胁道:“这件事情若胆敢传出去了,你们知道后果!”   太医与产婆跪着求饶道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于是,有婢女去宣布说,太子降生。   皇后娘娘需要好生的歇息。   众臣们皆宽心了,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院落里,姜瑾本欲得知纳兰清如在殿上昏迷一事,想去打探打探消息。   却不想正好看见有一老仆鬼鬼祟祟的带着婴孩给了太医,那名太医从后门进去,她观察了一会儿,便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顿时,皆明白了过来。   纳兰清如的孩子,一定没了。所以她想要以假乱真!   姜瑾回到了院子里,将事情同尉迟弈提了一提。   “先皇驾崩,纳兰清如若在此时失去了唯一的嫡子,还是欲要继位的太子。你说,她怎会甘心?”他望着她道。   “那婴孩,想必是后宫里的妃嫔所生不久。只要顺藤摸瓜去查,总能知道。”她道。   “来不及了,怕是早已经被灭口了。”他转着木轮椅说道。   纳兰清如太狠毒了!   “听说。”尉迟弈启声道。   姜瑾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问道:“听说什么?”   “听说,西谟皇帝得知凉国先皇驾崩一事,想要在此时最松散的时候,将凉国一举端下。”他冷哼了一声。   她对此言不发表任何言语。   “小瑾,这个时候,你应该感到很高兴才是吧?”尉迟弈眉间郁郁问道。   姜瑾转身,走了几步,说道:“我现在人在凉国,若西谟真打进来,于我也没什么好处。”   他嘲讽一笑。   “小瑾。你在想什么,你的心思又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么?正好,若西谟此时讨伐过来,你的那位老情人便可趁此将你平安无事的带回去,不是么?”尉迟弈转着轮椅,来到她的面前。   强迫她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也不闪躲,直面他道:“我现在既已在凉国,便不会想那么多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扑哧一声,似是鄙夷。   “小瑾。其实你的内心,很渴望,很盼望着吧?你早就想离开这里了,你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从我这里离开,是么?”尉迟弈缓缓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   姜瑾侧身,让他抓了个空。   “随你怎么说。”她道。   他的面容忽然古怪了起来,阴恻恻道:“你知道的,我平生最不喜欢被人背叛。你既然已经做了我的人,就要安分守己。若是你敢背叛我……”   尉迟弈忽然森然的笑了起来。   他的俊脸微微扭曲,道:“小瑾,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姜瑾嘲讽问道:“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吧?”   “你非要这样说话来伤我么?”他道。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野心。你想要做大,做王。你想要借助纳兰清如这个垫脚石,来达到你的目的。”她道。   其实,她早就看穿了他,只不过有时候不愿意多浪费口舌罢了。   现在他既然挑起了,那她就都说出来。   尉迟弈放在轮椅上的手青筋暴起,道:“小瑾!我对你的好,你选择视而不见?”   姜瑾不吭声。   对她好?哪里对她好?   她心中嘲讽。   他蓦然将她一个重心不稳的拉向自己,不顾她的反抗挣扎,紧紧的箍住她的腰肢,阴然在她耳旁道:“那我就对你坏一点。你喜欢这样的,对么?”   他在她耳旁吹气。   姜瑾道他是个疯子,但挣扎的精疲力竭。   “现在根本不是任由你妄为的时候!”她厉声道。   尉迟弈却笑了,说道:“怎么不是任由我妄为的时候呢?是你一直都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啊,就是一个卑贱低等的婢女罢了。我是国师,凉国的国师,你要这样对我?”   她心中隐隐有怒气,忍耐着。   “小瑾啊,原来你喜欢的是我对你坏啊。”他森森的笑着。   姜瑾泄气道:“几日前,我还想着你已经变正常了。难得的温和了许多,眉间也不再郁郁。”   尉迟弈心头咯噔了一声。   她继续道:“我不可否认,是你一直在护着我。你给我希望,扳倒纳兰清如的希望。”   他就这么抱着她,搂着她,手中更紧。   “我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团结在一起,共同对抗纳兰清如,而不是现在的,内斗。”姜瑾耐心道。   跟他生活一段日子,她也约莫摸清了。   人性本善,她是这么觉得的。   尉迟弈有时候,也是被逼无奈,但他的本质,却不是像纳兰清如一样那般的坏。   所以她现在心平气和的与他说道理。   “小瑾,你这是在……同我倾诉你的爱意么?”他启声道。   想到她方才说起的,原来她这样关心着自己。   他前几日,确实温和了许多,因为一想到他要为了小瑾扳倒纳兰清如,再没了七日散的解药,自己就会身亡一事,他便恐惧不已。   她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也不打算告诉她。   但是,他现在所做的,真的,是为了她。   尉迟弈没有想到,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动了情。   他本来的这条路走的越来越有希望,若一直在纳兰清如身边辅佐,继续安稳下去也好。   他当然不想要什么兵权了,他的野心再大,也是自取灭亡。   利用纳兰清如当自己的垫脚石,不,不是,而是匕首。   只要辅佐未来的皇帝,现在的太子,他就能够得到垂青,日后有机会对付西谟。   但是,他不忍心看到小瑾如此受苦受折磨,她想要的,他会替她去达到。   所以他摒弃了那份安稳,选择为她冒险。   要了那虎符,吞下了七日散毒药。纳兰清如死了,他也会死。   他有了兵权,就可以保护她了。纳兰清如不会轻易的寻她的麻烦。   现在,他得知西谟要来战,那太子竟是个死胎。   一时间,他很害怕,小瑾会被人抢走。   一开始想的很是宽容,真正到来的时候,又害怕又不舍。   但好在,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说,他这几日温和了不少,眉间也不再郁郁。   尉迟弈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笑,他的眉间几时郁郁?怎么自己不知呢。   说明,她还是希望看到他变好的。   姜瑾见身后的人一直都不说话,便试图从他毫无知觉的腿上起来。   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她要命的心软,又要开始发作了。   他却更加的搂紧了她,心中有一抹的恐惧。   “小瑾,在西谟攻来的时候,无论成败,你都会守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他问道。   姜瑾是怎么想的呢?其实她也不知道。   如果纳兰清如死了,凉国破了,她又何去何从?   此时的她以为自己真被尉迟弈玷污了。   所以,她应该回不去了。   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他。   纳兰清如遣散了殿中之人,今日这事,所知道的产婆与太医均服下了她秘制的毒药。   她绝对不能够留活口。   这样,这个孩子就不会让任何人感到起疑了。   她看着床榻上的死婴,身旁还有个活生生的婴儿。   “你该庆幸,你做了我纳兰清如的孩儿。你是太子,未来的储君。”   纳兰清如发出了邪邪的笑声。   由于需要静养,她便将凉国大将军唤了进来。   “大将军,坐。”她吩咐道。   “皇后娘娘召臣过来,就是为了如何对抗西谟一事吧。请皇后娘娘放心,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我族人世代保护凉国皇帝安危,绝不会因为皇后娘娘将臣的兵符卸下,而因此生恨。”他面无表情道。   纳兰清如躺在床榻上,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将军,是本宫的错。只是这块兵符,在国师大人手中,本宫一时也要不回来。大将军带兵多年,想必不需要一件死物,就能够调动兵卒,为你所听令吧。”   大将军回道:“自是不成问题,只要有皇后娘娘的口谕,臣便能够带着兄弟们一举反击西谟。”   她虚弱的笑道:“那真是有劳大将军了,经此一事,本宫会更加重任大将军的。还望你能够带兵,击退西谟将士,保我凉国江山。”   “皇后娘娘不必客气,臣职责所在。若娘娘无事,臣便领谕前去军中商议。”大将军说道。   纳兰清如拿出象征自己的令牌,交给了他,道:“那便有劳大将军了。”   “皇后娘娘静养。”   临走之前,有老仆抱着孩子过来,大将军只是看了一眼,便觉疑惑。   这孩子,一点也不像皇后娘娘,更不像皇上。   将此份疑惑暗暗藏在心底,至关重要时刻,不容他多想。 第三百九十三章 大将军造反   “皇后娘娘。”老仆谄笑着将孩子抱了过来。   “灭口了么。”纳兰清如眼皮也不抬,更是不想抱这孩子。   “娘娘放心,早已做妥,绝不会留下什么过失的。”   “拿走,本宫累了,要歇息了。”她闭上眼睛道。   老仆迟疑的应了一声,将孩子给抱下去了。   奶娘喂奶的时候,无意间问了一句,“这孩子生得,也不知像谁。”   “你这是什么话,自然是像娘娘了。”   奶娘道:“是是。”   老仆留了个心眼。   尉迟弈命人暗暗在宫内兴了个后道,直接通向宫外。   他道:“小瑾,到那个时候,我们便从此处出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可好?”   那个时候,他最后的弥留之际,短短的七日,他想同她一起度过。   姜瑾应了声。   这个时候,她是迷茫的。   所以,她只是应付的,回了他。   尉迟弈心底一阵高兴,眉间也不再郁郁,说道:“小瑾,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定是心里有我的。”   他略显悸动的抓住了她的玉手。   姜瑾本想甩开,但这个危急存亡的时候,千万不能够惹怒他。   她还得仰仗着他,不然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她并没有反抗,只是这样由着他抓着。   “小瑾,你真是学聪明了呢。”尉迟弈收敛了笑容,面上平静道。   西谟国。   晴雪一把从身后保住了即墨,拧气道:“我不准!”   他有些犹豫。   “你们西谟这么多的将士,为何你还要前去!我已经为了你抛下了我的父亲与母亲还有哥哥了,已经为你容忍这么多了。你若是去了,岂不是于我过不去?”她的语气中带着委屈。   “我去将你父亲与母亲还有兄长,都接到西谟来。这样,他们便不会饱受战争苦难了。”即墨说道。   晴雪道:“我不想你去,你不要离开我。你们西谟皇上不是吩咐了吗?不准将士们伤害到凉国百姓。你放心吧,我爹娘他们没事的。”   其实,他私心是想去救小姐的,他想亲自将小姐带回来。   但是,这边又无法放下阿雪。   “阿墨,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因为你,舍弃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不应该为了我,舍弃你心中的东西吗?”晴雪早就看出来了。   即墨沉默了片刻。   起先,都是因为他,她才受了牵连。   他想偿还她,对她负责,这段时日的相处,他已经想通了。   一辈子的对她负责,因为考虑到今后会娶她,与她生活在一起。   所以有时候便不那么抗拒了,那些男女有别。   现在他二人住在王侯大人所赠的府邸里,也算是在过日子了。   他或许,确实不应该离开她的。   “好,我不去。”他转身道。   晴雪顿时开心的抱着他,道:“阿墨,我就知道,你是舍不下我的。”   “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我就会书信让爹娘过来,有他们的见证,我们会成婚,会在这里安稳一辈子。”她继续道。   即墨“嗯”了一声,也回应了她。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   王侯府。   合须在暗叹着即墨抱了个美人归,也不知道自己与阿俏什么时候能八字有一撇,让人艳羡。   这时,看到了景接到一封书信,他便凑过去一看,竟是收信者为他自己。   这倒是奇了,他不禁怀疑景在外头也惹下了什么风流债。   一厢逼问之下,原来是年年小小姐的来信。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对年年小姐有些意思?”合须问道。   景面上赧然。   “这里头都写着什么?”合须一把夺过信,在他的争抢之下,给看完了。   而后十分震惊的瞧着他道:“景,你与小小姐竟然……”   竟然私定终身。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他们俩个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这也太让人接受不了了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突然这么发生了。   让人措手不及,猝不及防啊!   景有些隐隐的面红,便轻咳几声道:“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合须嫉妒的要死,他的阿俏啊!他的阿俏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他的啊!   主子有姜大小姐,即墨有晴雪姑娘,景也有年年小小姐了。   他呢?还在苦苦的单相思着,唉,阿俏啊阿俏。   合须摇着头郁闷的走了,留下景认真的看着书信。   大战之前,总是最平静的。   主子日日与姜怀大将军商议军事,看来对凉国是势在必得了。   希望姜大小姐这次能够安稳的回来。   将军府。   尉迟茗嫣来看望姜氏,见她已经好了许多了,这犯病的时候也少了。   其实元堇德也来了,只不过不想让大夫人因为他而动怒,影响身子,所以便候在了府外头。   阿俏在一旁提醒道:“大夫人,元少卿也来了,一直在府外。”   姜氏道:“少卿大人亲自过来,我怎好有失远迎。阿俏,还不快让少卿进来。”   尉迟茗嫣看着是云里雾里的。   元堇德也是有些惊讶的走了进来,礼了礼。   “先前是我言语上有些欠缺,还望少卿不要介意。”姜氏说道。   阿俏在一边笑着,她费了好多口舌,才劝动大夫人的。   无非说的就是,元少卿素日里头帮了小姐不少的忙,与他们纳兰王府是不一样的。   “怎会介意。”元堇德道。   尉迟茗嫣见此也是很高兴。   此间,凉宫里。   纳兰清如召来大将军,与他密语了几句。   “皇后娘娘这招高,擒贼先擒王。”他的眼睛亮了亮。   只要用计扳倒西谟最主力的大将军,让他们窝里斗,就会成为一盘散沙。   “去吧,本宫要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   纳兰清如得意的笑道:“姜瑾啊姜瑾,先动完你在乎的,最后再动你。这样一箭双雕,既能保全我凉国,又能免去我的一些憎恨,甚好。”   彼时的姜怀大将军商议完毕,真正的前往凉国讨伐。   途中,拦截到了一名过路人,据说前头有凉人的埋伏。   “大将军,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前面是铁心关,商义关。凉人在何处埋伏?”他问过路人。   “从铁心关过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些什么。应就是这里了。”   所以,若要从此经过,须得绕去商义关,方可去凉国无阻。   姜怀打发了过路人离开,一旁的西谟将士道:“这过路人有些可疑,大将军要小心。”   “老夫自是知道。”   “那大将军,我们究竟该往哪关而去?”将士问道。   姜怀选择逆其言,任何那所谓的过路人就是敌国派来作为引诱的。   “可万一商义关有埋伏呢?”   那便小心翼翼的,总得选择一关过,仔细提防。   战场多年,什么埋伏阴谋诡计没见过。   于是姜怀便带兵欲前去,这个时候,尉迟夜那边收到了讯息,说两关皆有埋伏,但大将军已经带人前去了,务必要及时阻止,从长计议。   皇帝当即命人唤其回来。   但姜怀得到命令过后,认为这两条关道必须有一条得闯过去,后来的西谟将士才能够过来。   唯有此可以去凉国,谈什么从长计议,当知前有虎,还往虎山行。   更何况,他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于是便擅自带兵前往,将士回去通禀皇帝,说大将军说一定会带着皇上满意的结果回来的。   “朕看他是救女心切,疯了不成。”尉迟夜恼怒道。   姜怀本以为皇上会理解他的意思的,哪知这样盛怒。   他带着西谟将士一路朝着商义关而去。   初到之时,四周静谧万分。   “大将军,看来是走对了。”一旁的将士说道。   果然没有按照那过路人所说,且两处皆有埋伏这消息,也不知是何人告知皇上的。   他们差些就回去了,错失大好机会。   “切不可掉以轻心,随时做好迎战准备。”姜怀提醒道。   将士们都是跟随大将军多年的,自然是明白这点的。   于是通知兄弟们时刻准备着。   一队人马走了中途,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平静的似乎有些奇怪。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端倪。大将军,这里头不会有炸吧?”将士担心道。   凉国人最是奸诈了。   姜怀道:“管他什么,有什么就来,老夫战场多年,从未怕过什么!”   但是一路却极其的顺畅,直到快要经过商义关时。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群鸟雀从空中惊起。   将士立即喊道:“有伏兵!”   姜怀却坦然自若的暗暗拔出刀剑,马蹄走动,四周扫视。   只见,忽然从周围跳出一群身穿黑衣之人,手里头拿着同样的刀剑。   “不是凉国人,是哪里的人?”将士惊恐道。   随即,一番奋战,姜怀首取一人头颅。   而身旁的将士也趁此划开了一黑衣人之面。   此间,从树丛里出来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姜怀问道:“你们是何人?”   “大将军,在死之前,我们便告诉你吧!”于是揭开身上衣服,露出了西谟宫廷禁卫军的装束。   “这,这是怎么回事?!”身后的将士们开始自乱阵脚。   “大将军,皇上早已忌惮大将军多时,想必你也该知道。”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   但是姜怀摆明一个字也不信,皇上即便是再怎么忌惮他的兵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这并非君子所为,也不附和皇上的特性。   他示意身旁的将士不必多言,道:“我为皇上效忠多年,深知皇上之心。这点敌人的雕虫小技,还不用放在心上。将这些伪装的凉国将士,通通杀无赦!”   一令之下,从四面八方埋伏之人乍起。   “糟糕了大将军!”一旁的将士面对如此多的人,实在有心无力。   姜怀却道:“无论如何,也要杀出重围!”   当在众人撕剿之时,那些黑衣人却自行以刀剑在原地齐齐自刎。   这让一队人马震撼不已。   “大将军,他们这是想玩什么把戏?”将士不解。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凉人一定有什么阴谋。”姜怀皱着老眉道。   此间宫内,尉迟夜正在歇息,为战事而感到头疼。   万一两关之内皆有伏兵,他们受困如何是好?   “皇上,大将军回来了。”有公公报道。   尉迟夜疑惑一瞬,方才这老顽固姜怀不是抗了他的旨意,违抗了他的命令么。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难道败了?   “皇上,老臣回来了。”一阵老沉低音响起。   尉迟夜见他低低着个头,便狐疑问道:“大将军,你不是违抗了朕的旨意么?怎么了,败了?”   久久未见人抬头。   他总觉得有些古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将军,朕在问你话……”   这话还未说完,只见一阵刀光而来,尉迟夜骇然的当即迅速的侧身在旁,滚落在地。   从房梁之上极速跳下来一黑影,与其刀光相见。   “姜怀!你放肆!竟敢行刺朕!”他厉声道。   皇帝的心腹与其来回的打了几下,但见其却拜托了心腹,朝着宫外跑了。   “来人!快给朕来人!大将军姜怀有意谋反,迅速将整个皇宫围起来!”尉迟夜喘着气大声道。   没错的,他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人脸,就是姜怀!身形也一模一样!   竟想趁着这个时候谋反!   看来这宫里头的流言蜚语让他给应了。   而这时候的商义关的姜怀,正带着人马寻找出关的关口。   “大将军你看!前头路被堵死了!”将士指着说道。   “不好……”姜怀道:“你速速去派人看看入口。”   将士立即了然过来,带人亲自去查看。   不久之后回来通报道:“大将军!入口也被堵死了,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是彻底的中了凉人的奸计了!”   话还未言完,从草丛里又跳出源源不断的,身穿西谟宫廷禁卫军的人,这下两者根本分不清了。   “大将军怎么办!到底哪边是我们的人!”将士急道。   姜怀思索了许久,忍痛道:“全部歼灭!认识的留下!”   “大将军!”将士痛道。   “快!”   这里应该就是最后一队了。   宫内忙成一片乱。   尉迟茗嫣出来急急的逮着一名小太监问道:“宫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大将军!大将军谋反了!”   什么!!   不可能!不可能的!   婢女追了上来,听到了此言,赶忙将公主拉进宫殿里头,将殿门锁起,才松了口气。   “公主,姜怀大将军行刺了皇上,现正在宫中逃窜。公主暂时安心待在这里吧!”   “这不可能的啊!根本不可能!到底是谁干的,谁有意陷害大将军!”尉迟茗嫣抓着她的肩膀问道。   婢女将自己先前去沏茶时候听到的都告诉了她。   “公主,是有人亲眼看到的,说皇上也亲眼看到了,就是姜怀大将军!”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根本不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对!   尉迟茗嫣将殿门的锁打开,婢女制止道:“公主!你现在出去会有危险的!”   她道:“他们相信,我不相信!大将军对西谟,对皇哥哥忠心耿耿,这怎么可能!我要亲自去问皇哥哥,亲自去问!”   于是几下便开了锁,婢女来劝,却被拂开倒地。   尉迟茗嫣一路气势汹汹的来到尉迟夜的殿内。   就见他沉默不语的坐在龙椅上,整个人如同被放空了一般。   “皇哥哥……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不是真的。”她道。   “嫣儿,朕看见了,是他,就是他。”尉迟夜沧桑道。   这不对啊,这根本不对!大将军是绝对不可能会谋反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对皇哥哥不忠的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皇哥哥你看错了。”她目中含泪道。   话刚落下,禁卫军说道:“皇上,已经擒下了……”   他们也不敢相信,大将军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尉迟茗嫣立即起身,想要去看,却被尉迟夜唤住,道:“来人!将公主带回宫殿,严加看管,不得走出殿外一步!”   “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着。   “打晕她。”他心头滴血道。   蓦地,尉迟茗嫣被打晕,抬回了宫殿里禁足。   尉迟夜却似孤魂野鬼一般,道:“人在哪儿。”   “正在外头,皇上,该怎么处置。”禁卫军问道。   “朕,朕也不相信,不相信……”他踉跄了几步。   “皇上……”   “传朕命令,卸下姜怀大将军一职,囚禁在府内,命人看着,一步也不能离开。”尉迟夜的双眼空洞道。   “皇上!可是这样……”   “别说了!朕也不想相信,朕好累,朕要仔细想一想!”   于是禁卫军便将“姜怀”带去了府中,关押到一个房内,拷上了锁链,看管在外头。   将军府什么也不知,管家见此,赶忙去问,却被拂开。   府外走进来公公,说大将军意图造反,待查清事实之前,暂且关押在府内,不得出入半步。   革去大将军一职,任何人也不得干预此事。   管家听见后立马去同大夫人道。   丫鬟阿俏闻言,手上的米粥瞬间掉落在地。   她眼泪而下,道:“不可能!我们将军怎么可能会谋反!”   “我也不知道啊!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们该怎么办啊,大夫人,大夫人你快醒醒啊!”管家在一旁干着急的叫唤。 第三百九十四章 商义关有诈   姜氏渐渐苏醒,满是疲惫问道:“发生什么了。”   阿俏在一旁痛苦不已,她颤声问道:“可是阿瑾,阿瑾怎么了……”   “是大将军!大将军行刺了皇上,皇上认为大将军意图谋反,革去大将军一职,现正命人关押在房!”管家道。   姜氏一阵头晕眼花,嘴中喃喃道:“这不会的,不会的……又是何人陷害!”   “大夫人,咱们现在还是去看看将军吧!”   “好,好,快,快扶我起来!”   于是便来到关押“姜怀”的房外,有禁卫军严加看守,还被锁链锁住。   姜氏的热泪滚烫下来。   “大将军!大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阿俏哭着向前。   禁卫军阻拦,说皇上圣旨,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一步。   “我也不行吗?”姜氏满目含泪道。   “对不起大夫人,属下们也是尊崇皇命。属下,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便如此。”   不听他们所说,她想要靠近过去看看。   她的将军,世代为皇家效忠的大将军,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谋逆之心!   姜氏想亲自问一问,他是不是有何苦衷,是不是受了什么奸人利用陷害。   但眼前隔了这道门,她却连问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丫鬟阿俏含泪道:“那,那我去做些膳食过来。大将军一定饿了。”   禁卫军倒不阻止了,毕竟皇上没有说不让大将军吃饭喝水。   于是管家催促着她赶紧去。   姜氏就一直站在一旁,禁卫军也很是为难。   “大夫人,皇命难违。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小的们命也不保了。”   但是她就这样脆生生的站着,丝毫不为所动。   管家立即去房内拿过来了外衫,给姜氏披上,道:“大夫人,事已至此……”   “你下去吧,我就站在这里。什么时候让我见了,我便走。”   禁卫军互相看了一眼,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于是就这样保持着。   丫鬟阿俏做了一碗羹汤端了过来,姜氏却拦住,示意递给她。   她手上端着羹汤靠近过去,禁卫军依旧阻拦,对她道:“大夫人,还是由小的们来吧。”   “大夫人。”   姜氏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扳开两人,站在房门口。   “老爷,用膳了。”她在外头轻声唤道。   禁卫军见此,也不再阻拦,面面相觑摇头叹息。   里头的人伸出一只手来,姜氏见那手,心头咯噔了一声,暗暗将疑惑按下。   “多谢二位。”   于是便就这样离开了。   禁卫军见此,大夫人没有再为难他们,便也罢了。   阿俏与管家跟着过去。   在房内,姜氏严肃对着二人道:“里头的人,并不是将军。”   “怎么会?大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将军到底在哪儿?”阿俏震惊道。   “将军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块疤。但方才,我看清楚了,那右手上,根本没有。”   管家立即道:“那,那他们这是想做什么?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姜氏细细想了下,说道:“皇上早已忌惮将军兵权许久,此次一定是借了个机会,想要铲除异己。”   “对,如果大将军真的谋反了。皇上他为什么不将将军关押刑部大牢,而是关在府里头。还将将军的职位革除了。”阿俏说道。   “这其中,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将军府,陷害老爷。管家,你速速命人去打探将军的消息,看他人到底在何处。”姜氏吩咐道。   管家明白,立即去办。   阿俏道:“大夫人,大将军一早就受命前往凉国,听说沿途青阳关,铁心关,商义关。将军又怎会忽然回宫,行刺皇上呢?那里头关着的是个假的将军,那只要让将军真的回来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姜氏道:“现在为今之计,是要找到老爷。阿俏,你去准备车马。我要去一趟王侯府,寻王侯大人相助。”   府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管家正与皇帝请来的禁卫军相争。   “那里头关着的根本不是我们的将军,我现在就是要去找真正的将军回来!你们为何要阻拦。”   姜氏与阿俏走了过去,见此。   “大夫人,看来出去是行不通了。”阿俏快要急哭了。   这个时候,尉迟夜命令,宫中要封锁消息,这件事情谁也不可以说出去。   但君无弦在宫里头的眼线众多,已经知晓。   他道:“将军为人本候自是清楚不过,这风头之际,想来是有人刻意安排陷害之。”   合须道:“属下也觉得甚是蹊跷。这早晨时大将军才人马前往关卡,怎会突然回到宫中去行刺皇上呢?难道皇上也相信吗?”   不相信。正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封锁了宫中消息,为的便是不让朝中大臣非议。   将那冒充之人扣押在府里,暂不做决断。   但若是大将军迟迟未有消息,纸是包不住火的。   君无弦道:“你随同本候一道前往关卡。顺便,命人去府中宽慰大夫人,说本候自有法子,让她放心。”   合须诺,立刻差人过去。   而自己则是准备了两马匹,随主子一道前往青阳关。   此间,姜怀还不知宫中已发生了大变,与几个相熟的将士留在了原地。   凉国的兵卒已经歼灭,他倒要看看凉人还有什么本事!   “大将军,他们这是想要将我们困在此处啊!”将士说道:“眼下我们也只剩七八名将士了。如果要在此度过多日,怕是出去后,早已世态万变了……”   更何况,吃什么,喝什么。莫不是要在此饿死,渴死吧。   “属下真是后悔,没能听从皇上的,阻拦大将军。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了。”   “多嘴!过了的事情不必再说,后悔有何用?让他们有什么便来什么!老夫不怕!”姜怀义愤填膺道。   将士不敢再多言,只是光他们几个,如何将这出口与入口打通。   这么多的巨石挡着,清理条道也要不少时间。   “省些力气,等后续上来的人发现吧!”他道。   “是,大将军。”   于是几人便都下马,停靠在一旁歇息。   这一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了。   合须派去探望将军府的人已经抵达。   但禁卫军拦在门口,问道:“你是什么人,皇上有旨,任何人也不得出去。”   小厮将身上的银两默默拿了出来说道:“行个方便,我是王侯府的人。想同大夫人说上两句话,代为宽慰宽慰。”   “王侯大人有心了。”于是那禁卫军便进去,对管家道。   管家便请来了姜氏。   小厮暗暗压低声音说道:“我是王侯大人派来的,大夫人请放心,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大人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将军的,还望夫人稍安勿躁。”   “有劳王侯大人。”姜氏内心感激不已,目中热泪盈眶。   回到了房内,阿俏与管家询问。   “是王侯大人派来的小厮。说事情已经知道了,让我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想法子将将军找到的。我就知道,就知道那里头关着的并不是将军,将军只怕被人陷害了,但愿他能够平安。”姜氏道。   阿俏忽然就很伤感了起来。   起先是二姨娘走了,然后二小姐也走了。   小姐现在在凉国,大将军又失踪了。   这将军府,已经寂寥的就只剩下他们了。   若非大夫人的病情好转,只怕现在,就只有下人了。   阿俏默默叹了口气道:“大夫人,奴婢相信王侯大人。”   青阳关。   君无弦与合须策马而来,见到一些将士们忽然腾起,朝他们袭来。   “王侯大人在此!”合须道。   那些将士们是受大将军之命埋伏在此的,一听到是王侯大人,便立即都跪在了地上。   “大将军人何在。”他问道。   “回大人,将军去了商义关。”   君无弦便命令,带走原地一些人,跟着他一起去商义关。   “可是大将军说,让我们就在此地。”其中一个将士不敢违抗命令。   “宫中都出大事了!大将军失踪了,有人冒充大将军行刺皇上。还不快随我们一同去找寻大将军!”合须气道。   将士们闻言呆滞在原地,互相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有一部分将士选择跟从,一同去寻找,剩下的则是留下来。   君无弦与合须等人,一路前往商义关,到了地方时,却发现有巨石阻拦,入口已经被封死。   “这是……”将士们屏住呼吸。   “从铁心关过,那里有通往的商义关出口。”他道。   一行人便又一路奔走。   但是事实却是残酷的,商义关的入口不仅被堵,而且出口也被堵了。   “王侯大人,将军一定在里头。到底是何人,想要害大将军!”其中一个将士不满道。   “凉国一战,各自的大将军均为对方主力。擒贼先擒王,想必他们是这么想的。”君无弦道。   合须望着众多的巨石阻挡,说道:“大人,得多加派人手过来。清理这道最快也要一两日。”   但是这件事情不可以多传。   皇帝在宫中封锁消息,介时若被皇上知道了问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便无从应口了。   各个关卡所埋伏的人,一个也不能离。   如今之计,只能多借一点人就借一点人了。   “去办吧。”君无弦道。   合须去借人力过来,不忘告诉他们此事万不可以外传。   众人齐心协力将许多巨石推倒,但只挪动了一些。   在里头的姜怀听到声响,便示意几个将士不要轻举妄动。   君无弦抬眼见到空中有鸟儿飞过,便以箭羽末端射下。   鸟儿落在他的手里扑腾,丝毫未损。   他将随身携带锦帕拿出,缠绕在鸟儿腿上,系好。   而后将其放飞。   鸟儿从上头飞过,姜怀见刻意,便命人以箭射下。   在看到了上头锦帕的“君”字,便知是王侯大人带来的援兵。   “外头是王侯大人!我们竭尽全力试一试!”他命令道。   于是一群从外推,一群往里头拉。   就这样一直到夜里,精疲力尽的双方在一旁休息。   “多亏有王侯大人赶来。”一旁的将士无心说道。   “哎?王侯大人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了这里,大人过来是做什么呢?”另一个将士疑问道。   而姜怀心里头已隐隐有些不安,说道:“宫里头,或许出事了。”   所以王侯大人是过来找他的。   一定有什么事,一定有什么事情。   “大将军,那怎么办?”   “大伙再加把劲,争取明天就能将这些巨石挪开!”姜怀道。   将士们纷纷再使劲的往里头拉。   外头的将士们也丝毫没有懈怠。   就这样奋战了一夜,直直第二日晌午的日头出来,众人停停又歇歇的。   终于,听到最后一声巨石轰塌的声音。   姜怀带着人出去,君无弦面带倦色的从马上下来,话不多说,只道:“有人顶替大将军,行刺皇上,假意以将军造反为由,现假冒者被关押将军府邸,皇上从长计议,宫中暂且封锁消息。”   他的老脸震撼不已,道:“此事千真万确?!”   君无弦颔首。   “这,这怎么会?谁人敢冒充老夫!”姜怀不敢置信。   而他心底已隐隐猜测,道:“当务之急,还肯请大将军即可回宫。”   宫里头不知何人走漏了消息,一到早上朝,朱大人借机挑拨姜怀与皇帝之间的君臣情,暗示皇帝其手握兵权,想来蓄谋已久。   朝臣两面倒,但无论怎么样,皇帝亲眼所见,正是姜怀。   支持大将军那几位,便也不再多言。   朱大人趁此与其党羽更加弹劾,说其中的利害。   “好在皇上相安无事,若皇上真的有恙,西谟当如何?以臣所见,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还望皇上尽快铲除异己,臣也是为皇上的安危着想。”   尉迟夜暗暗思忖。   “皇上!不要再多想了,事实俱在,皇上还是早些圣裁!”朱大人连道。   “宣朕旨意,大将军姜怀,蓄意扰乱超纲,意图谋反,其心可诛。”他缓缓道。   但还在迟疑。   “皇上!皇上!”朱大人与众臣跪倒在地,他道:“还请皇上还我们西谟一个太平,还宫中一个太平。为了皇上的安危,请皇上尽快圣裁。”   尉迟夜闭了闭眼。   一旁的公公也是面带冷汗。   “株连九族。”他恹恹的退堂。   “陛下!陛下三思啊!”有朝臣求道。   公公准备手拟圣旨,带去将军府。   这个时候,姜怀却风风火火的回到了宫内。   “皇上!大将军来了!”   尉迟夜转身一看。   “老臣,叩见陛下!”姜怀跪下道。   朱大人甚为惊恐,暗道不该是这样的。   分明已经他已经和那凉国皇后纳兰清如私通好了,此事绝对会成的。   他怎么会又出来了!   尉迟夜也震撼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姜怀道:“老臣率一队人马赶往商义关,却见一群身穿宫廷禁卫军的人,冒充西谟将士,欲要借此挑拨杀伐我等。老臣不信,深知这些乃是凉人的伎俩,便将他们一举歼灭了。”   “陛下!宫中禁卫军忽然少了一批,定然就是大将军早已蓄意,刻意安排之!”朱大人指道。   姜怀道:“请陛下相信老臣。”   言罢,叩拜了下来。   君无弦从身后上前,说道:“皇上,臣见大将军迟迟未差人派前线过来通禀消息,便心下疑虑,带着禁卫军赶去商义关。恰好见到大将军等人被困在商义关,入口与出口皆被巨石所封,耽误了一日夜。”   “早听闻王侯大人与大将军交好,怎知这不是刻意包庇。”朱大人冷嘲道。   尉迟夜挥手,示意不必再多言。   他问道:“继续说。”   “臣方才已经查清,宫中所消失的一批禁卫军,乃是昔日朱大人进宫所安排下来的人手。”他缓声道。   “朱贵?你还有什么话说。”尉迟夜的眸色微寒。   “皇上,这,这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王侯大人无凭无据,怎可随意诬陷于我。”朱大人激动道。   君无弦淡淡的命人去准备。   随后,那些死在商义关的人皆被抬到了殿外。   尉迟夜等人出去验看,在看到其中一个熟悉的面容时,说道:“朱贵,这不是你那侄子么。你现在对朕,还有何话好说。”   身旁的公公递上来一物,道是他们身上找到的。   一些普普通通的银两,但其上头处了刻有凉字还有那朱字。   朱贵惶然的跪下道:“臣不知此事,一定是有人深知自己逃不过,便来想法子栽赃我!”   尉迟夜当即厉声道:“这是往年朕赏给你的!普天之下无人会有此银,你好生糊涂啊朱贵!”   “皇上,皇上,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朱大人与凉国私通一事,陛下想要如何处置。”君无弦问。   他想了想,说道:“将大将军府里关押的那假冒之人,给朕带进宫里来。朕倒要好生对质对质。”   在此时刻,朱贵被押下去暂不发落。   姜怀便将事情的原本皆道了出来,说自己经过商义关的时候,忽然有一批这样的禁卫军,说是授了皇上的旨意过来刺杀。   但被他识破过后,这些人便全部自残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怕,不怕   而后就听到巨石滚落的声音,商义关的出口与入口全都被封死。   想来王侯大人未收到前线的通禀消息,担心他有不测,遂带人来相助。   幸好及时赶到了殿内,与皇上澄清。   尉迟夜道:“朕怎么会派人去刺杀大将军!”   “老臣自是不相信。”姜怀道。   “皇上,周转此事看来,定然是有幕后之人在此暗捣离间。”他继续说道。   “大将军说的不错!朕一定要将这个人彻查!”   君无弦提醒道:“在凉国与西谟的交战之际,各将领均是敌国的一大主力。此人必然是深知了解西谟宫廷之事,才可如此轻而易举的计划此策。”   尉迟夜的眼眸转了转,问道:“王侯想说什么?”   “皇上亲眼看见,大将军行刺。但真正的大将军却在商义关,现在才站在皇上的面前。那在将军府被皇上所扣押之人,并非大将军,那又会是谁?谁人会与大将军如此相像,又如何能蒙混过关。”   这件事情,好生熟悉。   姜怀闻言,也是猛然想了起来。   “皇上细细回忆,此事是否有过前车之鉴。”君无弦道。   在尉迟夜思忖的时候,禁卫军已经快马加鞭的将人押送进了宫内,提到了皇帝的面前。   那禁卫军在看到姜怀时,非常的惊诧。   “这……怎么会有两个大将军。”   果然不出所料。   尉迟夜来到假冒之人的面前,俯身看着,而后在那张脸上停留,瞬间寻到端倪,猛地一撕。   让其露出了真容,引人惊异不已。   “这人面假具,朕熟悉的很。你是凉国人,是你们的皇后纳兰清如派来的吧。”他质问道。   姜怀与禁卫军皆震撼不已。   君无弦则早已猜测到,遂面上形容不露。   凉人被揭穿,便冷哼一声道:“要杀要剐随意。”   尉迟夜见此,却想到了好的法子。   他道:“将人关去刑部大牢,听候发落。大将军,王侯留下,朕有事要同你们商议。其余人皆退下。”   于是殿内的人皆走了,只留下三人。   “这件事情,朕已经明白了。王侯,此次你记一大功。朕感谢你,将大将军平安带回,并揭露了这场阴谋。现在,朕已经有了更好的计策。既然这场离间计未成,这余下的烂摊子,该还的还要还回去。”   “陛下的意思是?”姜怀询问。   “朕,要将计就计。如此好的计策,就这么没了,岂不可惜。如果能够在朕的手中再变化变化,便可悉数还给凉国。”尉迟夜道。   君无弦道:“皇上之意,是想让大将军伪装成凉人回归,故意回禀任务之成,好借机混进凉国里,掌握局势。”   “知我者,莫过于王侯也。没错,朕便是这个想法。不过,此行艰难,朕怕大将军……”   姜怀未听得皇帝言完,便直接道:“老臣愿意!”   他便是想要亲自前往凉宫。   “好!如此,朕便也就能安心一刻了。明日,大将军便出发吧。”尉迟夜说道。   “老臣今夜便去!耽搁太久,老臣担心凉国会起疑。”姜怀主动道。   “朕,庆幸能有大将军在朕的身边。”他略显感激道。   君无弦在一旁淡淡不语。   皇帝的心思,大将军是猜不透的,但他却能够。   但愿大将军此行,能够安然无恙。   从殿上退下后,他道:“本候在凉国,也有一些可用之人。大将军将此物拿去,以防不变。”   姜怀接过那枚令牌,拱手道:“多谢王侯大人。”   “大将军,此去保重。”君无弦道。   “老夫会的,只是老夫不在西谟。一切,都交给你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   姜怀重重将衣袍掀开,驾上了马,拿出方才皇帝命人从牢里,在那假冒之人身上搜出来的信物。   有此信物,便能够直去凉国了。   姜怀在离开西谟之前,回到了将军府里。   “老爷,我就知道,不会是你的。”姜氏含泪依偎在他的怀中。   “我不在府里的日子,你们要照顾好夫人。”他发话道。   阿俏喜极而泣,与管家点了点头。   “放心吧大将军,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大夫人的。”   姜怀与之阔别后,便连夜动身赶往了凉国。   此间,在府外的暗处。   “现在就动手吧,人已经走了。”   “不可,等他彻底离开西谟过后,我们再动手,以防后患。”   “可是大王他……”   一阵风声而过。   凉国。   姜瑾在宫中对于西谟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不是有君无弦,只怕前世的事情已经悄然逼近,转换万变,重蹈覆辙。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消息,但却一点也无法打探到外界。   更何况,是那样敏感的凉国战事。   尉迟弈见此,便问道:“小瑾,你在担心什么。”   “西谟,我的母国。”她淡淡道。   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人都已经在凉国了,自身难保,却还要想着西谟。小瑾,还是该担心担心自己吧。”   姜瑾道:“我知道。”   尉迟弈说道:“不过,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会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小瑾,不用怕。”   他眼神真诚的凝望着她,似在宽慰。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先迁就迁就他吧,到时候等西谟打过来了,她再趁乱跑了。   她才不会跟着他去荒山野岭的地方过活。   即便是不能够回去西谟,她也要暂且寻个安生之地稳定下来。   这是姜瑾这几日所想的。   尉迟弈问道:“小瑾,你为什么看起来很是不情愿呢?难道你还在想着君无弦,他不会来救你了。他恐怕早已将你忘了。”   她笑道:“我不是在想这个,你多想了。”   他桀桀怪笑了一声,说道:“那便好。”   “现在,你已经确定是跟着我了对吧。若要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那我们就一起做一对死鸳鸯,可好?这样我也就不会寂寞了。小瑾,黄泉路上有你陪着,很好。”尉迟弈面上森然古怪。   姜瑾心中咯噔了一声,从未想过,他竟然想拉着自己一起死。   他死了也就算了,还要拉个陪葬的。   她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她这是被逼的,当然不情愿!   尉迟弈满意的看着她的神情,笑着。   不行,她不能跟这个疯子一起死,她得想法子逃。   但这院子里,她要怎么逃出去?   姜瑾原本还想着,暂且最后还是要靠他一把的,毕竟在这宫里头,纳兰清如已经无法无天了。   这最后关头,能迁就也就迁就了。   但是,谁知道,这个疯子是这么想的?   难道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所以要将她也一并杀了,来陪他?   可怕,这个可怕的疯子……   姜瑾脑中已经暗暗想了几个逃生法子,她现在不能跟他待在一起了,她得早做准备了。   这一点,她怎么先前没有想到,难道还是保持着一丝希望,等着西谟派人来暗暗救她?   不,不会的。战事为先,谁能顾她?   对,不能够自暴自弃。要自救,只有自己才能够救赎自己。   她思忖片刻,问道:“今夜想吃什么?”   尉迟弈道:“与昨夜一样吧。”   姜瑾道:“炊间的食材不够了,我去御膳房那里拿些过来。”   他想也没想的应了一声。   她疾步的出了院子,在宫道上低低着个头走着。   现在就要逃吗?可是西谟将士应该还未抵达凉国,她要怎么赶在那之前,离开。   云妃娘娘已经去了,百叶也被打发出去宫外了。   她就算是想给君无弦回信,也没有办法。   但是,姜瑾相信,他一定也在准备了,约莫就在这两日。   对,她还得等一等,再等一等。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跌入万劫不复。   她要等君无弦,要等。   姜瑾去御膳房拿食材的时候,听到一些婢女在谈论,说什么西谟的大将军谋反,被皇上给扣押了。   她震惊的问道:“你们说什么?”   “你没听说吗?西谟那个大将军啊,行刺了皇上,意图造反。被关押在府里头,听候发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这倒好,天助凉国。让他们西谟内斗,不攻自破啦。”婢女得意道。   姜瑾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了院子里的,如同行尸一般,面色苍白。   尉迟弈蹙眉问道:“小瑾,怎么了?”   她却机械般的将食材放下,一边洗,一边收在一旁切着,一言不发。   他有些害怕,来到她身边,将她拥住,说道:“小瑾,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她依旧沉默着,两眼空洞的切着菜。   尉迟弈看着她的脸,强行将她的刀夺去,让她看着自己,并将她拥入了怀里。   他紧紧的抱着她,顺着她的后背,道:“小瑾不怕,不怕。”   感受到肩头的湿润,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到她满面泪珠,却无声。   他害怕了。   “小瑾,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告诉我。”他胡乱的擦拭着她的眼泪。   姜瑾只是无声的流泪,一言也不发。   尉迟弈没辙,将她抱坐在毫无知觉的双腿上,费力的单手转动着木轮椅,面上涨红。   好一番进了屋里,他安心的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而后再去打水,用沾了热水的白巾为她擦拭着。   她躺在床榻上,眼泪横流,望着帐顶,空洞不已,仿佛一个活死人。   他紧抿着唇,望着人儿不语,心中一阵疼。   “小瑾,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不怕,小瑾,不怕。”   枕头湿了一大片,她依旧无声的泣泪。   夜里,尉迟弈照料着她,睡在她的身旁,轻拍着她。   但是姜瑾却如白日一样,眼也不合,话也不说,眼泪流干了,便就这样干涩的睁着,一眨不眨。   “小瑾,你若不想睡,我便也陪着你。陪着你说话,可好?”尉迟弈撑着半侧,宽慰道。   就这样一夜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人儿睡着了。   他心底,也总算是能够安心一刻了。   尉迟弈穿上外衫,将被褥微微提了提上,姜瑾便醒了。   原来她这样浅眠。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是睡在他的身边时,叹了口气。   “你,好了?”他问道。   她兀自的起身,穿好了绣鞋,对着他道:“该伤心的也都伤心了,该流过的泪也都流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尉迟弈疑惑,一双郁郁的眼闪动,他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姜瑾不愿意说,搀着他坐到木轮椅上。   她去打了热水过来,供他洗漱。   而后,再去准备早膳。   他等着她说,便一直这样看着她来回的做着事情。   “究竟怎么了。”他寒声道。   姜瑾只是淡淡说道:“有人诬陷我父亲谋反,我父亲现被扣押在府中。听说,是要株连九族。”   她一边挤干白巾,一边说道。   尉迟弈沉默不语。   她下去炊间准备早膳,锅开了许久却不自知。   待察觉到的时候,都已经烧干了。   姜瑾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对自己说,没事的,有君无弦在,他一定能够为将军府化险为夷的。   她一直,一直都在依赖着他,相信着他啊。   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哪有这么容易呢,是吧?   她一边想,一边又掉泪,迅速抹去。   如果不是她离开西谟,来到凉国。前世的事情,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做好了粥,姜瑾递到了房内,让他用。   尉迟弈拌了拌,说道:“我命人去探探。”   她没有应声,小口的吃着白粥。   “你不怕里头有毒么?”他问道。   “不怕,死过这么多回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姜瑾道。   他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打听到消息的。”   于是,在她去收拾碗筷的时候,他则是出了院落。   回来过后,她见他满脸倦色。   “如何?”她带着点希冀问道。   尉迟弈摇了摇头,眉间郁郁阴沉。   姜瑾道:“罢了。”   于是便让自己开始忙碌起来,忙碌到不会再去想那些事情。   忙碌到满脑子都是忙碌。   她在房内整理打扫,他便在一旁看着。   来来回回的,她也不嫌累,也不停歇,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擦拭着。   “已经够了,小瑾。”尉迟弈开口道。   姜瑾拧干了白布巾,又去换一盆新水进来。   “你清醒一点。”他道。   她放下布巾,看着他,说道:“我很清醒,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清醒,更淡然。”   说完,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此时的姜怀已经一路不停歇,快马加鞭的赶了大半的路。   还有一日一夜,便可抵达了。   将军府外头,有两人伺机行动。   里头,管家去喂马,丫鬟阿俏去准备午膳。   姜氏在房内拜着观音象祈祷着。   蓦地,二人悄无声息的潜入,来到那半开的门后。   在看到里头的身形转过来时,瞬间拿着白布捂住了其口鼻,将她默默拖走。   直到午时的时候,阿俏端着午膳过来。   她有些疑惑,便问了问下人,道:“大夫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先前还在房里拜观音呢。”   阿俏有点急了,她又去找管家问,但管家更加茫然。   于是几人在府里头找了个遍,发现哪里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啊!夫人到底去哪里了!”   “赶快,赶快带人去外头找找!”管家道。   于是就留下一些下人看门,便与阿俏带着足够的人手在外头找寻。   “如果大夫人没了,我也不活了。”她哭着道。   “先别说这些了,夫人是怎么没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夫人到底是去哪里了啊!”管家拍着手背急道。   找了一日一夜,都没有发现。   丫鬟阿俏哭着道:“我们还是进宫告诉皇上吧。”   管家立马否决道:“这怎么行。”   “那你说怎么办啊,我们都找了这么久了,夫人她到底能去哪里。”   “说不定,是去找大将军了。”他道。   阿俏想了想,觉得不可能。   此间,姜怀已经到了凉国的都城。   他拿着手上先前从那假冒之人身上拿到的暗物,带着这个给宫里的人看。   宫中之人立马就晓得,放他进去。   姜瑾一如既往的去御膳房去拿食材,一身宫女的行头。   往回走的时候,与一人擦肩而过。   她蓦然停住,迅速转身,震撼不已。   父亲……是父亲啊!   姜瑾不可置信,感受到父亲对上来的短暂警示目光,她便迅速转过身去,以免让人怀疑。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真的是父亲。他怎么会来凉国?他不是被人诬陷造反,被扣押了吗?   现在为什么会被人带来凉国,难道父亲将功赎罪,来此谈判?   尉迟夜安的什么心?   姜瑾再一次转身,见到父亲拐了个弯,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她再次回身的时候,却被人捂住口鼻带去了一旁的草丛里。   “大小姐,是我。”合须说道。   她错愕不已,惊喜问道:“怎么会是你?他来了吗?他来了,是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主子让我一路保护大将军的安危,我趁着大将军与守卫对话的时候,翻了进来。”   姜瑾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同我说来!” 第三百九十六章 国破敌死   她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高兴欣喜,浑身都在颤抖。   合须便长话短说,道:“纳兰清如以人皮面具蛊惑,命凉人扮成大将军模样行刺皇上,后来主子查清楚,还大将军清白。皇上趁此将计就计,让大将军来到凉国,假扮凉人复命。”   “这不行!父亲会有危险的,他会败露的!”姜瑾急道。   “大小姐放心,很快我们西谟的将士就会赶到了,皇上已经做好十足的准备。只要能控制住内宫,外头自会有大量的西谟将士围宫。”合须说道。   她道:“怎么会这么快,我什么也不知。这一切都来的突然了,我根本没有准备。”   他道:“大小姐先稍安勿躁,有我们即可。”   姜瑾只觉这一切来的太快,经过强烈打击过后又看到希望,所以一时有些激动。   言语之间便偏激了些。   她深呼吸一口,对着合须说道:“兵权在尉迟弈的手里,我可以想法子去拖延他。至于凉国大将军那,你一定要先劫持纳兰清如以此要挟。”   蓦地,她又兀自道:“纳兰清如甚为提防,你去将她的孩子抱走,以此威胁。”   合须诧异问道:“孩子?”   姜瑾点了点头,说道:“对,就是孩子。纳兰清如真正的孩子已经流了,但皇帝驾崩,她已经无法再孕育,她必须要有孩子继位太子,为日后储君所准备。所以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道:“我明白了。大小姐那就有劳你拖延尉迟弈了。”   她颔首,见他暗暗朝着寝宫方向过去。   姜瑾努力使自己平定,现在过去的每一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好机会,为西谟争得机会。   她回到了院落里,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尉迟弈多问了一句,“小瑾,你的脸色不大好。”   姜瑾道:“是么,我觉得好多了。”   他又道:“没能为你打探到西谟的消息。”   她舒了口气,淡淡道:“没关系了。现在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两国要交战了,大不了,死路一条吧。你说的对,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尉迟弈见她忽然看开了,便问道:“小瑾,你都拿来什么食材?”   姜瑾回道:“没几日的太平了,遂想做些好的。”   于是便去了炊间,将门掩上后,她如释重负。   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场宫变。   也不知合须那进行的怎么样。   是不是还需要等到西谟将士来。   父亲他又会怎么样呢?姜瑾想着,努力按捺着自己不去找父亲的冲动。   她不能够干扰到他们的计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与往常一样。   她要看着尉迟弈。   姜怀被人带去了一处候着。   凉国的大将军现在正在纳兰清如这里。   “大将军,您的人回来了,带来了消息。”有人过来通禀道。   “怎么回来了?”她问。   “回皇后娘娘,想是任务完成,便回来了。”大将军说道。   这件事情的原委,都是纳兰清如一人的计谋。   她将纳兰王氏的私藏人皮面具再次用了出来。   若刺杀成功了,更好。若刺杀没成功,真正的西谟大将军便让他一直困死在商义关,而假的便在逃,让皇帝大怒。   这便是她的计划。   “甚好。”纳兰清如满意道。   大将军称快道:“皇后娘娘的计策果然是高。”   她得意的一笑。   “那末将就暂且退下了。”他道。   于是,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见到自己的人已经功成,便道:“给你的赏金不会少的,放心。”   姜怀低着个头,道了声,“多谢大将军。”   这一声让人起疑。   “你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言完,胸膛上瞬间顶上一冰冷坚硬的刀剑,而后脖颈上被划出一道血口。   姜怀挟持其,说道:“你的这招离间计,可真是高啊。”   “你,你是西谟大将军!”   他道:“没错。”   凉国大将震撼不已。   此时此刻,合须已经潜入到了宫殿,每一间暗暗的看着。   终是到了一房内,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奶娘。   这孩子的母亲,也不知道看到此情此景多伤心。   好容易得来的孩子,让纳兰清如给抢来了,做了自己的皇子。   合须左右看看无人,便瞬间闯入了进去,一把刀架在了奶娘的脖子上。   “你是谁,啊你是谁!不要伤害太子殿下。”奶娘慌忙道。   “什么太子殿下。这孩子是你们皇后娘娘命人抱来的,真正的小皇子早就死了。还不快将孩子给我。”他道。   “你撒谎,你撒谎!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要来抢太子殿下。”奶娘骇的不敢动。   合须懒得和她废话,便将她敲晕,把孩子给秘密抱走了。   此时,有寝宫外头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便追着其。   “快!快将贼人抓住,太子殿下不能让他给带走了!”守卫们喊道。   合须一路抱着哭着的孩子上跳下窜的。   “你这孩儿也真真是倒霉了。”他对怀里的孩子说道。   “怎么办,跟丢了。”一个守卫说道。   “赶紧回去通知皇后娘娘!”   他们几番犹豫过后,便硬着头皮去通禀了。   纳兰清如厉声道:“什么!本宫太子被人带走了!混账东西,还不快去找啊!”   她愤怒的掌掴了守卫。   守卫捂着脸,连道是,便聚集了大量的宫廷守卫去寻。   此间,西谟的将士已经一路杀进了城内。   百姓们无比的惶恐。   但是皇帝吩咐过了,不能杀害无辜,遂他们也便没有针对这些百姓。   一路趁胜追击,所有的西谟将士们将整个宫廷外围团团围住。   凉宫的守卫去他们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姜怀手中架着凉国大将走了出来,此间,更是无人有法子。   合须手上抱着哭啼的孩儿,躲在暗处,一直等待着好机会出来。   院落里,姜瑾与尉迟弈听到了异声。   “发生了何事?”他倾听道。   “我怎么没有听到?”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小瑾,宫中有乱。我们趁现在,赶紧躲进暗道里头,快。”尉迟弈说道。   姜瑾要在此看守尉迟弈,所以不能够让他出去,自己也不能出去。   “先别急,可能是听错了。”她说道。   “你没听见么!外头已经有大量的重兵包围了皇城了,那些声音,那些脚步声与武器兵剑声!”他有些激动道。   她什么也没说。   尉迟弈却抓住了她的手腕,握紧道:“小瑾,快跟我走。西谟兵卒已经来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姜瑾却在犹豫着,他厉声道:“走!”   “小瑾,你若不走,我现在便出去,以虎符号令。介时若事变我们俩个顶多会被西谟将士擒回去。”他道。   但是他不想,他不想让她抛头露面,让她被带走。   他要带她走,带她去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若成功,西谟便有危险。   他这是在威胁她。原来他也早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姜瑾迟疑着。   尉迟弈从怀里拿出银针,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刺中了昏睡穴。   那一刻倒下的时候,她满眼恨意。   他带着昏倒的人儿,慌张的带着她去了院子里的密道里,从这里走,可以通到宫外。   宫外有他的人接应,若是见到了他,便会带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尉迟弈一路费力的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转动着木轮椅从密道里走。   许久许久,他大汗淋漓,才通到了一个巷子口。   巷子口戴着斗笠的人感知地下有异动,便揭开了下道关口,果不其然。   将尉迟弈抬上来过后,发现他怀中还有一人儿昏睡。   “快替我寻辆马车来,掩护我离开。”他吩咐道。   戴着斗笠的人明白过来,立即照做。   马车一路赶着,城中血意肆起,两方将士无暇顾及其他。   宫里头。   纳兰清如得知西谟已经派人来犯,便令守卫迅速去寻大将军。   哪知大将军已经被人擒下,以此要挟。   这个时候,姜怀手中挟持着凉国大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合须也把握住机会,将孩子抱了出来,亮相在众人面前。   一个是凉国大将军,一个是凉国刚出世的太子殿下!   现在城外,已经被西兵给包围了!   纳兰清如踉跄不已,两眼愤恨的坐倒在了地上。   “降,还是不降!”姜怀厉声问道。   凉国大将道:“皇后娘娘!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可是太子殿下在他们的手里啊。”有守卫说道。   “纳兰清如,你儿子就在我手里。”合须说道:“还不赶快将你这些兵全都退下。”   她眼中愤愤。   虽然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但是若在此时舍弃,她日后的地位怎能稳固,只能拱手相让给他人!   况且,他们若是见她无动于衷,只会起疑。   “都给本宫退兵!不得伤害他们!”   于是凉国的将士后退。   此外,尉迟夜早已经源源不断的派人过去,且留下君无弦监国,自己则是晨时就亲自率兵前往了凉国。   他要见证这场胜仗!   宫外,西谟将士已经将凉国将士悉数歼灭。   源源不断的有西兵进入了凉宫。   此间,已经来不及了,凉宫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纳兰清如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   “除了这凉国皇后,一个不留!”姜怀发话道。   于是,一场厮杀屠戮展开,血洗凉宫。   她的计划失败了,失败的一败涂地。   “将纳兰清如带走!”姜怀道。   合须手里头抱着孩子,周边的凉国将士也不敢动。   于是只好放自国皇后由他们带走。   天空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血与水夹杂在了一起。   姜怀将凉国大将割喉杀死,而合须则是抱着孩子先走。   纳兰清如奋力反抗,趁松懈的时候逃脱,却被人拖回。   “太子!本宫的太子!”她趴在地上,伸手,却猛然被西谟将士乱剑刺死。   她的手渐渐松懈。   “为何将她杀了!”姜怀厉声道。   “人,人太多,误,误杀了……”其中一个西谟将士讪汕道。   纳兰清如瞪大双目,手缓缓的垂下,血从口中溢出。   不甘啊,不甘啊!   姜瑾,姜瑾……本宫没有输,没有,输……   她一个抽搐,便没了气,死去了。   雨砸在她的身上,血流成湖泊。   凉宫腥风血雨卷起。   尉迟夜带人赶到的时候,凉人已经降了。   凉国大将军死了,刚出世的太子没了,连皇后娘娘都死了。   他们此时投降被带回去做俘虏,还能够保全性命。   “好!好!大将军做的好!”尉迟夜称快。   他迫不及待的走进了凉宫的那辉煌的大殿里。   看着那把金龙椅,他满意的笑了,坐了上去。   西谟二十五年间,凉国灭,尉迟夜取而代之。   大雨连下了三日。   凉宫交错的尸首遍野。   纳兰王妃得知真相过后,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于是便趁着其乱,带着匕首,自皇帝回归西谟之路途,暗杀。   暗杀不得,西谟皇帝大怒,命株连九族。   然顾及到皇贵妃与元堇德并非其姓氏,便免罪。   第二日,皇贵妃生产,平安产下一子。   国之大幸,纳兰王氏一族被关于大牢中,择日斩首。   元堇德与皇贵妃多次请求过,但皇帝却无动于衷。   若放任这等人侥幸,那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来刺杀他这九五之尊?   他这是杀鸡儆猴,做给世人看的。   姜怀待事后便提了提。   “姜大小姐还没有寻到?”尉迟夜问。   他摇了摇头。   “大夫人也未曾寻到?”他又问。   “朕很累了,这到底都是大将军的家事。朕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大将军自己随意带人去寻吧。”尉迟夜撒手道。   “是,老臣遵旨。”姜怀疲惫道。   回到了将军府,阿俏与管家便来问,“大将军,可有小姐与大夫人的下落了?”   “我将夫人交予你们,你们却没有代我照顾好夫人。”他一字一句道。   管家立即跪了下来,悲戚道:“大将军。”   阿俏痛哭不已,说道:“奴婢出去寻!”   姜怀道:“放肆!”   她又回来,满面泪水。   重重的一声叹息过后,他进了房内。   管家说道:“阿俏,快去准备晚膳吧。”   她哭着擦拭了眼泪,点头。   合须已经为这孩子寻到了善良的妇人,愿意照顾。   那对夫妻一直想要个孩儿,自是尽心尽力。   只是,未能寻到姜大小姐,他便不会回到西谟,遂一直在凉国停留。   这期间,有书信回去同主子汇报。   这日,君无弦同尉迟夜请道:“臣近日身子不适,遂自请几日在府中歇息。”   “王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朕命御医过来瞧一瞧?”   “是旧疾,医不好,也只能调养。多谢皇上关切。”他缓声道。   尉迟夜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那好,王侯就回府多多歇息,近日也没什么公事。就当朕给你放个假。”   君无弦身子微低,温声道:“多谢皇上。”   离开宫后,他回府做了些准备。   到了夜里子时,便前往了凉国去。   他已经按捺不住了,等待,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   他要亲自,带回他的姜儿。   景受命守在府里头。   清晨,姜瑾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之中,好似睡了很久很久。   “你已经睡了三日了。”尉迟弈说道。   她一睁开眼,便发现周围的不对劲,连忙爬起,却见自己身处于一木屋子里。   屋内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张床铺,一桌一椅。   “这里是哪里。”她惶恐道。   “一个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他道。   姜瑾坐在床榻上,闭眼仔细理了理。   她记得,是在西谟围宫的时候,他将她以银针刺晕,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尉迟弈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纳兰清如死了,凉国灭了。”   她有些怔仲。   所以,西谟打赢了,是吗?   那父亲也平安回去了。   姜瑾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为纳兰清如感到悲哀,斗了一世,却不知将自己斗进了死局。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尉迟弈眼神淡漠道。   她不禁望向他。   “小瑾,有件事情,我想要对你说。”他道。   姜瑾打断他道:“我想回去。”   “回去?你能回去哪里?”尉迟弈冷笑。   她紧抿唇不语。   “与我生活在一起,不好么?我会对你好的。”他的语气有些悲戚。   她听出了这份情绪,便有些怔怔。   “为什么非我不可。”姜瑾问道。   “没有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尉迟弈凝着她道。   不多了,能留给他的时日不多了。   七日散,过去三日,只剩下四日了。   他命人四处找寻此解药,却无果。   眼看着生命渐渐的消逝,他想,现在最能做的,便是看着她。   好好的看着她就好。   所以,他在她昏睡的三日,好好看了她三日,照顾着她,享受着这份宁静美好。   “小瑾。”尉迟弈唤道。   姜瑾应了一声。   “我……罢了。”他暂时不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这三日里头,他打听到了西谟的一些事情,包括她的母亲姜氏。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尉迟弈之死   一路顺藤摸瓜,寻到了踪迹。   原来是边疆的人搞的鬼,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何。   “你要怎么样,才能够放了我。”姜瑾问道。   “再过几日,再过几日,你便可以自由了。所以,剩下的几日,可不可以陪陪我呢。”尉迟弈伸手过去,她却不动声色的收拢。   “什么意思?”她不解。   什么几日过后,她就会自由。什么剩下几日,她就要陪他。   “现在,我还不打算告诉你。”他道。   姜瑾默默叹了口气。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想逃也没有办法逃走。   所以她打算先摸清楚这里的路线,再做准备也不迟。   “小瑾,我们谈谈心。”尉迟弈转着木轮椅,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姜瑾望着外头的一缕日光照了进来,她想想,这里一定是朝东的方向。   “好。”她答应道。   “你知道我的过去吧。曾经,西谟国风度翩翩的七皇子殿下,是多么的为人倜傥。”   那会儿,他把尉迟夜,一直当作自己最好的兄弟,是他的皇兄。   虽然他们母妃之间的感情并不好,虽然他们不是一母所生,但是众所周知,他们是关系最好的一对兄弟。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起玩耍,念书。   直到父皇驾崩,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他的好皇兄命人挟持了他的母妃。   母妃不想自己成为他的障碍,便当场自刎。   这皇宫里头早已布满了他的眼线,那些朝臣纷纷被收买,众捧高呼,他的皇兄在众人的希冀下继位。   而那些昔日的手足们,却被他贬去各地。有不满他的,便是死。   自己是个例外,他声称七皇子已死于意外,却不曾想,将他关押在这西谟禁地就是数年。   他的双腿也残,浑身无一处完好。   当年的幕僚数年对他忠心不变,才寻得了最好的机会,趁此将他解救了出来。   怀着仇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但遇到她之后,他心底的仇恨渐渐便少去了,满心皆是如何取悦她。   如何让她喜欢上自己。   想到自己会死,会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他心底所有的仇恨便瓦解了。   所以,决定放下一切,珍惜最后几日,与她相处的机会。   当然,这最后几句,他没有同她道来。   姜瑾听他所说,心中也有感慨,他们恨得是同一个人。   “放下,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赞赏你的勇气。”她说道。   “小瑾,是你的出现,让我释怀了这些。”尉迟弈真诚凝视着她。   从以前,他就没有喜欢过一个女子。自从遇见她,不知从什么时候,潜移默化里,他就再也无法控制住心底的情感,这份强烈的感觉。   一路引导着他越来越朝着自己的反方向而去,走到了今日。   姜瑾的眼神闪躲。   “小瑾。”尉迟弈握住了她的玉手。   她鬼使神差的没有抽开,心底却对他盟生出同情来。   “……小瑾。”他将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要拿开,却丝毫使不出力,他的手很温暖,力度也很大,禁锢着她无法移开。   姜瑾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看出来了,也感受到了,只是不确定。   尉迟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只有四日可活了。”他说道。   她浑身怔了怔,不可置信的望向他,问道:“为什么?”   “纳兰清如将兵权交给了我之前,让我服下了七日散的毒药。她死了,我便无人可以寻取解药。已经过去三日,还有四日了。”他苦笑道。   姜瑾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原来,她都不知道这些。   她顿时有些怜悯。   “你是想说我,咎由自取,是么。”尉迟弈淡漠道。   姜瑾轻摇头,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这么的想过。   面对于死亡,总是恐惧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在自己的面前逝去。   此番听来,有些不能接受。   尉迟弈道:“剩下的四日,我想有你陪伴在我身边,可好。”   他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却在摇摆不定。   “你死后,能放了我?”姜瑾问道。   并不是她凉薄,而是她看得清自己的处境。   尉迟弈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   他道:“我死后,会有人安排带你出去。介时,你便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吧。”   此言落下,姜瑾忽然有些歉疚。   她想了想,答应了他。   他恍然的笑了,说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   她没有说话。   边疆。   姜乐收到消息,说将军府的大夫人带过来了。   她得意的一笑,亲自去见。   到了营帐里头,她嘲讽道:“主母,你来了啊。”   姜氏见到她万分的诧异。   “怎么样,见到我在这里,是不是特别的惊讶。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失踪了,就没有人再能威胁你的好女儿了。”姜乐哼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女儿又在哪里。”她一把过去抓住了她。   她却将她拂开,说道:“主母啊,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很快,你的女儿也会过来和你团聚的。”   “你把我的阿瑾怎么了,你冲我来,你冲我来啊!”姜氏激动道。   姜乐冷笑,说道:“主母莫要忘记了,我的娘亲是如何死的。你以为,我将你捉来是做什么呢。”   “只要你放了我的阿瑾,我做什么都可以。”她急道。   “放了姜瑾?不可能!你得死,她也得死!我要让你们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这些你们给我的,我也不过是在偿还罢了。”她恶狠狠道。   姜氏沉静片刻,说道:“静颦与外男私通,那是她罪有应得。”   姜乐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道:“罪有应得?!”   “我是你主母!”她道。   主母?那又如何?就算是父亲,她也打得去手!   真把自己当作什么了!   姜乐解气道:“主母啊,你就好好的先在这里待着吧。等你的好女儿来了,我会当着她的面,杀了你。哦你不用担心,黄泉路上,她马上就会来陪你,你也不必感到孤独。”   言罢,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命人好好看着这老不死的。   边疆将士遵命。   她进了营帐,跪拜在地上道:“大王,姜瑾之母已掳来。是否该进行下一步了。”   仲容恪眼也未抬,道:“此事全由你安排,我只要姜瑾。”   姜乐笑得更加得意,道:“是,大王。阿月一定会好好办的。”   蓦地,便拂开了帘子,唤来一名边疆将士嘱咐几句,便去了。   领队阿远巡视走了过来,问道:“你想玩什么把戏?”   可她却道:“你们不都喜欢姜瑾那种狐狸精么,很快了,很快她就会过来了。”   说罢,畅快的笑了起来。   阿远满目复杂。   君无弦独身一人途径山谷,欲前往凉国寻找他的姜儿。   此间,马蹄走动停留,他淡淡的环顾四周,有一阵鸟儿惊起,伴随着异声。   他轻蹙起眉头。   恍然间,马儿长嘶了一声,有沉重轰动的声音排山倒海般的袭来。   他从腰间拔出长剑应对,早听闻此处走兽众多,看来在所难免了。   姜瑾一阵的头疼,没由来的,她皱着秀眉抚着后脑勺。   “小瑾,怎么了?”尉迟弈久久未见她进屋,便关切的转着木轮椅出来。   “头,头疼……”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从未有过的。   好疼,好疼啊。   他连进屋取出一枚止痛药丸,为她送服。   片刻过后,姜瑾算稳定了下来,道了句谢。   但这心口莫名的慌张起来,她心中暗暗不妙,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的脑海里闪过君无弦的身影。   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还等着他来找她的。   姜瑾努力的将他的身形从这不安中挥去。   “没事了小瑾,没事了。”尉迟弈宽慰着她道。   她让自己平定下来,而后说道:“这个地方很好,但不知是哪里?”   他只是道:“一个树林里。”   姜瑾不清楚凉国的境内,是哪一片的树林。   她道:“我去采些野味。”   尉迟弈制止道:“不用小瑾,等他回来了,自然会带食材给我们的。”   他?是谁?姜瑾疑惑。   “是我的一个帮手。”他道。   她还以为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却不想原来他还有个帮手,这就有点难办了。   本来还想着,趁着采东西的时候摸清楚地形然后逃跑。   她的这份心慌总是萦绕不去,她很担心君无弦,是没由来的不安。   上一回,这种感觉之后也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她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尉迟弈握着她的玉手,冰凉不已,道:“我们进屋吧,来。”   于是姜瑾只好放下手头的,跟随他进了屋里。   忽然觉得,这种简简单单的日子也很好。   她多希望,是君无弦和她在这里住下。   他们一辈子都不分开,一辈子都过着无人打搅,没有朝政,没有争乱的日子。   “从方才你就在发神,在想些什么?”尉迟弈为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姜瑾捧着热茶,手暖和了起来,说道:“没想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他望着她不语,她不愿意说,那他便也不问了。   “小瑾,你当真,那么喜欢他?”他问道。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君无弦。   这种她也不好回答。   “我不会生气的。”尉迟弈真诚道。   她点了点头,确认。   “没关系,你喜欢他便喜欢他吧。左右我已经没几日可活了。”他落寞道。   姜瑾见他这样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便道:“不提这些了。”   他却嘴角无意弯了弯。   山谷。   君无弦筋疲力尽,他单叩在地,青丝随风而飘起。   一袭雪白的衣衫如同浸血一般,鲜红无比。   但面前还有几只走兽,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它们的猎物。   他手借力着剑柄,缓缓起身。   这一刻,他什么也没想。   一只走兽极速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合须在凉国都城寻觅三日三夜,都一无所获。   除了深山野林里面没有找寻过,其他都寻遍了。   难不成姜大小姐当真在林子里安了居处了?   不可能,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她不出来呢?   合须带着疑问,脚步还是情不自禁的朝着凉国的树林里去寻觅。   当夜,姜瑾作为他的贴身婢女,一日是一日,终无法改变。   她为他宽衣,打水洗漱,而后将他搀着上了床榻。   “我也去睡了。”她说着,在屋子里一块角落里,寻了些稻草铺着。   “小瑾,和我睡一起吧。三日前,我们都是睡在一起的。”尉迟弈侧身凝着她道。   “早点睡吧。”她道。   子夜时候,他睁开了眼睛,艰难的起身下榻,坐上了木轮椅,缓缓将她从地上抱起。   这个时候,她的身上已经是冷冰冰的了。   他睡在她的身边,同她盖着一条被褥,温暖不已。   在她睡熟的时候,他还在她身边轻声的说了一句又一句话。   最后,轻吻了吻她的额。   次日起榻,姜瑾发现自己身旁仿佛睡着一个人。   她猛然坐起,头疼的扶额。   怎么回事,她分明记得自己是睡在地上的。   她连忙起身,下榻,然后去准备洗漱。   尉迟弈一夜睡的极好,她便也没叫他。   直到日上三竿,他起了,问道:“为何不叫醒我?”   他的眼圈带着深重的墨色,看起来有些可怕森然。   “你睡的熟,便没叫你。”姜瑾说道。   “我害怕。我怕就这么睡着,再也醒不来。”尉迟弈抱着她说道。   她只当他是个将死之人,便没有在意。   合须在林子里,忽然遭人突袭,一看对方,不相识。   “你是何人。”尉迟弈的帮手问道。   “我来在此寻一个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   “什么人?这里没有人。”帮手遮掩道。   合须听他这么说,更加能够确定了。   如此的欲盖弥彰,没鬼就怪了!   “那前头,是不是有住人,有没有一个女子。”合须问。   帮手眼中有些不自然,说道:“并没有。”   “那我便去查看查看!”他上前去与其过招。   两厢交手。   姜瑾正在叠被褥的时候,忽然听到尉迟弈异样的声音。   她转过头去,便见到他大口吐着鲜血。   她有些怕,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纳兰清如骗了我。”他道。   “这不是七日散……看来今日便是我的死期了。”尉迟弈说着,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姜瑾立即去拿帕子放在他的下颔,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要说。”   “我一直想和你说……其实在凉宫的那一夜,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还是清白的,那么说,只是为了,为了让你不离开我,小瑾……”他握住了她的玉手,轻抖着。   她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他的嘴中充斥着血腥味。   “我想吻你,可是我的嘴里已经被血染脏了。”尉迟弈凝着她道。   姜瑾低头沉默。   “小瑾……你拿着这个。”他将令牌给她。   她接过,看着。   “有了这个,他就会放你走。你离开这里后,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吧。”尉迟弈艰涩的笑了。   她握紧。   他又一阵气血上头,抑制不住的倾斜下来。   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姜瑾道:“还有,你还想说什么,我听着。”   尉迟弈道:“没有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你,也不再是谁的婢女了,小瑾,去找你的人生过活吧。”   她平定了定,眼眶微红。   “我明白了,我会的。”她道。   他在她的上头笑着,说道:“让我再看一下你。”   姜瑾抬头,他的血手便抚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她的下颔。   蓦然,他再也动弹不得的,定在了她的下颔。   她慢慢向上望去,发现他早已垂头,闭眼。   她将他的手放下,推着他出了木屋。   林子里很静谧,时不时有鸟儿掠过。   “谢谢你。”她道。   恍而,林中传来一阵的打斗声。   她瞧见了人影。   “合须!”姜瑾喊道。   尉迟弈的帮手见此,便飞身而来,见到已经垂目的他,便指着问道:“他死了?”   她将自己怀里的令牌拿了出来,说道:“他让我把这个给你看。”   帮手接过,便跪下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我可以走了,是吗?”姜瑾问道。   帮手点头。   合须走了过来,很是诧异。   “走之前,我要亲手葬了他。你等一等我。”她对着他说道。   “大小姐……”   姜瑾推着木轮椅,来到林中的一处。   帮手与合须挖了个深坑,缓缓将尉迟弈放入。   最后,竖起了墓牌。   她在这冰冷的牌前,深深礼了礼。   而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说道:“我们走吧。”   合须点头。   帮手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也则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已去之人,尊重的跪了跪拜。   离开了林间,合须问道:“大小姐,他是怎么死的。这几日,你……”   姜瑾道:“纳兰清如赠他毒药,他带着我从宫中密道来到这里。” 第三百九十八章 救母   他道:“那他……”   她道:“已故之人,莫要再提。过去的,便过去了。”   合须诺,遂不再提。   凉国已降,他手中拿着通行的令牌,方便了许多。   姜瑾走在都城街市上,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听说那边疆大王近日掳来一妇人,还广肆通传,到底意欲何为啊?”   “估摸着是为了让人知道吧。”   “那妇人是什么人?掳她去做什么?”   合须震撼,一时间想了许多。   她问道:“怎么了?”   他道:“大小姐不在西谟的时候,大夫人她……”   姜瑾问道:“我母亲怎么了?!”   合须道:“大夫人她失踪了。”   她踉跄了几步。   而后她回想起方才那两个路人所说的话。   “我明白了,是仲容恪。”她道。   合须说道:“大小姐还是快跟随属下回西谟吧。”   他有些懊悔自己多嘴了。   姜瑾摇头道:“我母亲失踪,你让我怎么安心回西谟。一定是仲容恪,我要去边疆,我得去边疆。”   她说着,便去雇了一辆马车。   合须咬咬牙道:“大小姐,你不能去!”   他也跟着一起进了马车里头。   姜瑾说道:“你没听到他们说吗?为什么仲容恪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掳走一个妇人。他是在针对我,他是冲我来的!只有我去了,他才会放了我母亲。”   “可大夫人也不一定就是那妇人啊大小姐。”他道。   她说道:“一定是,一定是的。”   “合须,你跟我一起去,或者,你回西谟。”姜瑾说道。   合须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而后道:“大夫人的事情,主子自会安排。只是大小姐去边疆,只会有去无回。”   她怕他会打晕她,将她带回西谟。   于是她便好言好语道:“我的母亲,就在边疆。仲容恪此举就是为我而来,只要我去了,就能够救回我母亲。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仲容恪若是对我母亲动手,你让我怎么办?”   合须迟疑不定,这个时候主子不在身旁,他无从想太多。   姜瑾再道:“你放心,已经从那里出来过一回,我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道:“那属下陪同大小姐一起。”   她点头,说道:“多谢你理解我。”   他想,若大将军在这里,一定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   若是他就这样将大小姐带回去,来日她一定要恨死他的。   这不行,不过他途中会书信回去,暂时便由着大小姐。   路途遥远,一切再说也不迟。   北疆。   顾逊之已经继位为新王,北疆王退位,与王妃安享晚年。   竹苓被封为御前女医,心中也甚感高兴。   这日,二人漫步在庭院中。   “大王,我听闻凉国被西谟降了。”她道。   “知道。”他道。   竹苓有一丝异样,她感觉殿下自从继位为大王过后,性子便寡淡了一些了。   话也说得很少了,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已经成长成熟了。   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她却忽然有些难过。   顾逊之问道:“还有何事么?”   她摇了摇头。   他走去一位守卫面前,吩咐道:“你去西谟,替我打探姜瑾的消息。”   守卫犹豫一会儿,便道:“是,大王。”   他已经很久没有知道她的消息了。   他挂念她。   姜瑾与合须路上停歇,已经过去两日。   书信回去给主子,但却迟迟没有回信,他不禁有些担忧。   主子是否有事?   “他,在西谟可还好。”她问道。   合须说道:“主子一直挂念姜大小姐,日日能够盼望着大小姐能够回去。”   姜瑾应了一声。   他感觉到大小姐的异常,深知她心底或许在责怪主子。   但是,她并不知道主子为她做了多少。   “大小姐……”   “你不用说,我明白。”姜瑾看着一片荒漠眼神悠远道。   合须将自己的担忧道了出来,说道:“不是,是属下前两日差信给主子,却没有回信。属下担心,主子是否已经私自出城,来寻大小姐了。”   她转过头去,担心道:“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再差信给景。”   他道:“连景也不在。”   姜瑾的眉头皱了皱,道:“我不放心,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合须道:“不可,属下必须陪在大小姐身边,照顾你的安危。”   她道:“可君无弦现在为何没有消息?他会不会出事了?”   此间,山谷。   他浑身是血,躺在山涧里,听着流淌的泉水,与阵阵鸟鸣。   在这里养伤一日一夜了,他每回强迫自己坐起,却身子不听使唤。   这日,他已经能够起身了,但马儿却被走兽撕裂而亡。   他在等待的时候,景策着马而来,正好见到,遂赶至。   “主子!怎会如此?”他紧张问道。   君无弦道:“去凉国。”   景点头,为他疗伤。   路逢有人而过,他丢了银两,拿下一马,给主子。   二人便策马朝着凉国而去。   西谟,朝臣为王侯大人两日未上早朝心生疑惑。   尉迟夜便解释说他旧疾犯了,便准他在府中歇息。   “不知大人病的如何,听说已经谢客不见了。”其中一位大臣道。   “朕也不好去多打扰,只能待王侯身子好些,再命人去探望了。”   王侯府的下人收到信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大人现在还未回来。   于是便一直忐忑的等待着。   等到君无弦与景二人到了凉国之后,找寻几番,去终未见。   “合须也不见了。”景说道。   “再寻。”他开口道。   于是兵分二路,君无弦在城中找寻,景就在那些不容易找的地方,比如树林里去寻。   那帮手完成了任务也无处可走,便在木屋里住下了。   听到林中有人靠近,其便遮蔽在一旁。   直到景看到一木屋,眼睛瞬时一亮,朝着那过去。   但见帮手忽然突袭而来,景及时反应。   “你是何人。”   “山野莽夫一个。”   “你怎会武功。”   “你是来寻人的?”   这一番对话过后,景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帮手顾及到他是否与前两日的男子是一路人,便多问了几句。   他便说自己要寻一名女子,或许她身边还有一位男子。   帮手便道,前两日他们已经从这里走了。   “去哪儿了?”景迫切问道。   “不知,只是从这离开,不知去哪。”   景便一番打探过后,离开了林子,与君无弦碰面,将消息告知于他。   这时,凉国内的路人一一还在传边疆一事。   “会不会……”他忽然想道。   “姜儿,是去了边疆。”君无弦笃思道。   景道:“那合须一定也在她身边。这个合须,怎么就任由大小姐去呢!难道,他们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大夫人在那仲容恪手里,为的就是将大小姐引过去?”   他道:“八九不离十。”   “那我们现在该去边疆……还是。”景担心西谟皇帝会知道。   君无弦思忖片刻。   此间,姜瑾也同样在担心着他。   她问合须道:“有他的消息了么?”   他道:“属下猜测,主子一定是来凉国寻大小姐了。景一定是看到我的书信过后,便去寻主子了。”   “早知在凉国留下些消息给他就好了。”姜瑾懊悔道。   这一路上,她想了许多应变仲容恪的计策。   合须说道:“今日过后,明日晨时就能赶到边疆了。具体的路线,大小姐想必比属下更了解。”   她点头,道:“毕竟在那里待了半年多。”   望着这外头的一片荒漠,她的思绪回到了去年。   景一直劝阻道:“主子,不能去。”   若让西谟皇帝知晓了,这是大罪。   本就借着病榻闭府谢客,若时间搁置长了,皇帝得知后,这是欺君之罪啊。   私自出城,前去边疆,这又是一罪。   “不能去,还是属下过去吧。有属下与合须在,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大小姐的。主子想想法子,我们即便二人去了也无济于事。”景说道。   主子一直以来都是冷静的,但每回遇到姜大小姐的事情却总是不理智。   若非他在旁苦劝许久,主子相比早已策马走了。   “主子也不想让大小姐置于危境之中,所以千万不能冲动。”景说道。   君无弦的马儿轻踏着马蹄,来回在原地踏着。   他在犹豫。   “皇上对边疆早已有野心,但没有事端可以借此挑战。”景提醒道。   “你说的不错。”他温声道。   尉迟夜自从打了胜仗,降了凉国之后,除了对北疆这友国不敢轻举妄动之外,这箭弩就朝着边疆而开了。   他想坐这天下的王,所以他的野心勃勃,一直没有找个好的事端可以挑起,来争对边疆。   这箭弩已经拉上弦,需要一个很好的箭来助。   君无弦思忖片刻,说道:“回西谟,将边疆大王掳走大夫人与姜儿之事传遍城内。”   面对于这样的挑衅,皇帝若是再不动,那就是软弱了,是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自己护国的大将军之妻女都被敌国给掳走了,还如此挑衅却不回击,不是懦弱害怕是什么。   于是景便照做了,与君无弦一路快马加鞭回到西谟。   一时间,命多人在城内广撒消息。   宫里头,尉迟夜已有耳闻。   姜怀上奏,道:“这无疑乃是边疆的挑衅,若此番不端,更待何时。老臣的妻女皆在那贼子的手中,皇上若不给老臣一个交代,老臣便只好独身去营救妻女了。”   他的目中老态。   “大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朕也很气盛。看来这边疆大王的位子,他仲容恪是坐的有些久了。朕,是该动一动了。”自胜仗过后,年轻帝王的眼中更加多了份野心与自信。   “老臣,多谢陛下。”姜怀跪拜道。   “王侯大人近日如何?”尉迟夜问道。   “这……老臣不知。”   话落,君无弦已经进宫,有公公通传。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的样子,道:“臣参见皇上。”   “王侯不是重病于榻了吗?”尉迟夜惊讶道。   他道:“旧疾总是反反复复,来时如山海,去时若游丝。臣听闻外头消息,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进宫了。臣知道,皇上需要臣。”   “嗯,王侯来的正是时候,就坐吧。朕要同你与大将军,好好商议商议。”   公公便赐座二人。   景在府里头,算是安心了下来了。   幸好他赶过去了,不然主子怕是一听到大小姐有难,便随她而去边疆了。   平日里头,那样清风明月的淡然主子,也只有遇到大小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当姜瑾与合须抵达边疆的时候,给了马夫银两其便离去了。   “我记得,前头有边疆的将士驻守。这方圆几里都有他们的探子,所以我们现在到了此处,想必仲容恪已经知道了。”她道。   风很大,卷起沙尘。   “那我们要继续过去么大小姐?”他问道。   她摇头说道:“不用,他们马上就会派人过来接的。”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不远处便有几个边疆的将士抬着轿撵而来。   但那轿撵上,似乎有个女子。   姜瑾狐疑的看过去,总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待越来越近的时候,轿撵落地。   上头的人儿缓缓走了过来,在她极具震惊的目光之下,她开口笑道:“阿姐,别来无恙啊。”   合须也震撼着,问道:“这不是……”   “阿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姜瑾望着她,却有一些陌生。   姜乐笑着,说道:“为什么我不可以在这里呢?阿姐啊,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不过,自从我离开府里后,就已经来了。”   她咯咯的笑着。   合须有些复杂的看向身边的人儿。   姜瑾问道:“你投靠了仲容恪,他待你可好。”   “好,当然好了。比待在将军府好的不知多少。”她嘲讽道。   “你离开府里后,我一直派人在寻你。现在知道你平安后,我便也放心了。”她道。   姜乐一听到这种话就觉得恶心,于是重重的挥袖道:“不要假惺惺的了!姜瑾,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母亲啊,现在正在被我派人囚禁着呢,为的就是能将你引过来。我想让你,看着你母亲死去,也好尝尝这种失去至亲的滋味。”   姜瑾踉跄的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狠毒,可怕?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没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那都是你的好母亲与好父亲逼的!哦对了,还有你,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了,姜瑾。”她眼神发狠道。   “阿月,你竟是这样想的。”姜瑾目中沉痛道。   “没错!我根本就没有把你当作过我的好姐姐,你算哪门子的好姐姐!凭什么我喜欢的东西都不能拥有,而你却轻而易举的得到。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我就落得这么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我恨你!”姜乐憎恶道。   合须道:“大小姐对你的好,都被你糟蹋了。”   她还没注意到他,一看便眼睛一动,问道:“王侯大人也来了?”   “没有。”他道。   姜乐冷哼一声,说道:“看看,姜瑾,你的好男人,这个时候,不还是没来救你么。”   边疆将士在一旁提醒道:“阿月姑娘,别让大王久等了。”   她转了转身,趾高气扬道:“上轿撵吧。”   姜瑾道:“不用。”   于是便从她身旁走过。   合须要跟着过去,却被姜乐阻拦道:“你算什么东西,大王没邀请你,你倒不请自来了。给我轰走!”   边疆将士过来,他瞬间从上头飞起教训了几人。   那几人不甘心的倒在地上,爬起来又与他对打。   “还不快将他杀死,弄出去!别让大王看见,来了个不干净的东西,污了他的眼!”姜乐道。   姜瑾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住手!”   这几个边疆将士昔日都是知道她是他们的王妃的,也很是熟悉。   听到了这样的命令,几乎是习惯的,便停了下来。   被她的这份威严所震撼了。   “她让你们住手你们便住手,她算什么!给我杀了他!”姜乐吼道。   姜瑾却笑道:“大王说过,无论如何,我都是他的王妃。既然我是边疆大王的王妃,这里什么都由我说了算。”   她咬牙道:“什么王妃,你不配!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等不及要见大王了,你们还不快带我过去。”她开口道。   其中一个边疆将士便在姜乐耳旁说道:“阿月姑娘别再闹事了,大王若是得知了,属下也不好交代。还是赶紧让他们进去吧。”   她愤怒的冷哼一声。   就这样,合须护在姜瑾的身边,与他们进了边疆军营里。   那不远处,有一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   她的脑中,似跑过了许多一般,思绪万千。   那人转过了身,走了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大王让我带她进去。”   姜乐便道:“我也要进去。”   他阻拦,说道:“只有她。”   她愤愤不平。   姜瑾对着合须道:“你放心。” 第三百九十九章 痴心人,痴心人   “不行,属下必须要跟着大小姐一起进去,这样才不愧对主子。”   阿远说道:“主子?你是君无弦的下属?”   合须不明白他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的。   姜瑾将他拉至一旁,说道:“这个人,先前在这里的时候,就很照顾我。所以你放心,就在此等候我,若我有什么异常,一定唤你。”   他几经抉择,便答应了。   “劳烦领队了。”她来到他的面前,说道。   又见故人,但故人却已忘过往。   他以为她会唤他一声阿远,但却是这生分如此的领队。   “走吧。”他带着她一路朝着仲容恪的营帐里走去。   姜瑾每走一步,心里头就坦然一分。   进了帐里,阿远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她的身旁。   “来了。”仲容恪抬眼。   她对上那豹般的眼眸,礼道:“大王。”   “阿远,你下去吧。”他支开道。   他一瞬的犹豫,便应声,离开了营帐。   但却没有感到放心,而是选择在外头听着。   合须不解他这意思,欲要过去,却被姜乐阻拦。   “大王有命,任何人得不得靠近营帐。”她妖娆道。   “姜乐,你这是恩将仇报。大小姐待你这般好,你却要害她。”他不平道。   “我害她?你怎么不说她害我呢?她们一家害我害的还不够么?!”   “一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你的主母,一个是你的阿姐。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合须道。   姜乐听来满是讽刺。   帐内,仲容恪起身,阴冷的眉舒缓。   他来到她的面前,看着安静的人儿,缓缓抬起手。   在快要触碰到她的面容时,她冷声道:“我母亲何在。”   “关在营帐里。”他道。   “抓我母亲,是为了引我过来?”姜瑾抬目直视。   仲容恪低头凝着。   “我现在过来了,无辜的人,可以让他们走了吧。”她道。   “本王考虑考虑。”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   姜瑾重重吸了口气,吐气。   “你说,你想要什么,我同你交换。”她道。   仲容恪冷冷道:“你知道的,本王一直想要的,都是什么。”   “我。”她道。   “没错,你。”他擒住了她的下巴,逼迫她对视着自己。   “我该怎么做,你才可以放了我母亲。”姜瑾问道。   “本王还没有想好,待本王想好了,再答复你。”仲容恪坐回了虎皮榻上。   她的耐心快要被磨去,她一直在忍耐着,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急切,要平静下来思考。   领队阿远在帐外听着。   见她不说话,他主动说道:“一别近一载,王妃有什么话,想要对本王说的么?”   姜瑾知道他是在责怪她。   那时,君无弦与父亲带兵而来,是她透露的消息。   她趁乱,被救走。   而仲容恪却中了他的毒素发作,只能放他们走。   现在看来,好似已经恢复了。   “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姜瑾道。   这句话,却激起了仲容恪的怒气,他迅速来到她面前,将她一步一步抵在帐上,阴冷问道:“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本王说的?一句半言,也没有?姜瑾,你的心里,装的是什么?”   “装的是铁,装的是蛇蝎。随大王的意,就这么想吧。”她平淡道。   他对她又爱又恨,几近疯狂。   “我可以放你母亲走,但你得留下来,容本王折磨。”仲容恪的手游移在她的面上。   姜瑾道:“好。我答应你。”   他反而阴沉道:“王妃答应的这么快,是在打什么小算盘?”   “只要我母亲能够平安回到西谟,我便答应你。”她直视着他。   仲容恪道:“你来边疆,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   姜瑾沉吟道:“有个不相干之人跟随我一起来了,请你不要伤害他,放他将我母亲护送回去。这之后,我随大王处置。”   他冷冷的笑了,道:“姜瑾,你离不开本王了。”   她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多说无益。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让他放母亲回去,只要他能做到,她便暂且答应下来。   至于这之后的事情,只要合须和母亲能够回去了,君无弦就会相助。   仲容恪掀开了帐帘,道:“将那妇人押上来。”   姜乐听见,走了过去,问道:“大王,为什么?”   “放她走。”他道。   “不行!为什么要放她走!”她怒吼道。   “因为本王,与她无冤仇,本王的目的是姜瑾,她来了,这妇人就没有用处了。”仲容恪道。   姜乐歇斯底里,看着姜瑾从营帐里走出来,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大王!你答应过阿月的,大王你不能放她走啊。阿月还要替母亲报仇,我要杀了她!”   “阿远,将她带下去。”   合须在不远处看着,疑惑重重。   他要上前,却被人阻拦。   “我要过去!”他道。   这话让仲容恪听见了,便问道:“那是何人。”   领队阿远道:“是随同姜瑾一同过来的,是……”   “是谁?”   姜瑾对上了他的眼神,一直在暗示他,千万不能说。   但阿远却自嘲了一声,开口道:“是君无弦的下属。”   仲容恪豹般的眼眸凝深。   “拿下他。”他道。   “不行!大王答应过我的,放了无辜之人,难道堂堂边疆大王要背信弃义于一个小女子不成!”姜瑾阻拦道。   他道:“本王说过,但他是君无弦的下属。若本王放他回去,岂不是知道你在这里。你当本王,天真如你?”   阿远迅速集合军中将士,将合须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若不放了他,那你也得不到我。”姜瑾威胁道。   仲容恪冷嘲道:“你若死了,我便杀了你母亲。”   她无限的恐怖涌上心头。   合须以一对数十人,力不从心,即便武艺再高强,还是受了伤。   他应接不暇,但不屈不挠。   姜瑾对着他,口中嘴型,道了一个字:跑。   他明白过来,迅速从下跃上,一个横扫腿将这些将士扫地。   而后便踏数步而去。   领队阿远懊悔,迅速带着人追了上去。   原地只留下姜瑾与仲容恪。   合须最擅长逃跑,希望他能够逃走。   只要他走了,才能同君无弦通报。   “放我母亲走。”姜瑾抬头望着他道。   仲容恪道:“我要你母亲有何用?来人。”   于是上来一个边疆将士。   “将那妇人带过来。”他命令道。   于是边疆将士便去了。   但久久未归,仲容恪甚是起疑。   姜瑾狐疑问道:“我母亲怎么还来?”   他便又多让几个边疆将士去带。   接过,那其中一个苍忙过来通禀道:“大王,那妇人……”   她神经绷紧的听着。   “那妇人……死了!”边疆将士唯恐被治罪,颤声说道。   姜瑾一瞬间的耳鸣涌上,只觉头颅似金属相撞。   她兀自定了定神,目中猩红,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带着万分的憎恨,再一次问道:“你说……什么?”   仲容恪道:“带本王过去!”   另一名边疆将士带着姜乐过来,说道:“大王,此女欲要逃跑,被属下抓了回来!”   姜瑾见到她神志不清的模样,手中一片血红。   她不能接受的喘着气,浑身发抖的踉跄靠近过去。   “是你,杀了我母亲。”她的眼珠子瞪大,咬碎了牙问道。   姜乐像疯了一样的笑,道:“好笨啊,你怎么才发现啊。我都已经趁着你们自乱阵脚的时候,下去多时了。等人死了,你才发现啊,哈哈哈。”   边疆将士将姜氏的尸体抬了上来,她的眼睛瞪着死不瞑目,胸口的血一直流淌着,浑身冰冷,唇色发白。   姜瑾的唇颤抖,两腿发软,她跪了下来,看着死去的母亲,忽然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又哭得无声,浑身颤抖不停。   她的手抖的厉害,不敢去触碰母亲。   仲容恪过来,缓缓蹲下,替她合上了姜氏的眼。   姜瑾牙齿打颤的起身,一双眼睛充血通红。   她靠近过去,也对着她笑。   姜乐疯道:“哈哈哈你真是个疯子,你母亲死了,你还在为她笑。”   她一边哭一边笑,随后迅速拔下边疆将士的刀剑,直直刺穿了面前人的胸口。   “这滋味……好受吗,阿月?”她的唇齿打颤,浑身抖索。   姜瑾用力的抽离,再一次用刀剑刺穿她的另一侧胸口,抖声说道:“阿月,告诉我啊。这滋味,好受不好受?”   姜乐口吐鲜血,抑制不住的渐渐倒下。   她也跟随着她身子的倒下而放低身态,她猛然抽离了刀剑。   “你……你……”   姜瑾见到她垂头,跪坐在地上,闭眼没了气息。   她却眼神愈加的冰冷阴狠,欲要将那带血的刀剑再次刺进。   仲容恪握住了她的手,道:“够了。”   边疆将士将死去的姜乐给拖走。   姜瑾却不依不挠的爬也要爬过去,她不够解恨,她要刺她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过!   母亲,她的母亲啊!   她终是忍受不住的放声痛哭。   “母亲,阿瑾不肖,阿瑾不肖……”姜瑾爬到了姜氏的身边,触碰她冰冷的手,血红的眼哭的充血不已。   “母亲,阿瑾不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你了。阿瑾现在就来陪你,现在就来陪你。母亲,等我,等我……”她慌忙的在地上找着刀剑,而后毫不犹豫的举起,对着自己就要刺下。   仲容恪愤怒的将刀剑挥去。   他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姜瑾却嘶吼,嗓子也破哑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有本王在,一刻也不能让你死!”他打晕了她,带着沉重的怒气将她抱回了营帐放在床榻上。   仲容恪吩咐,将姜氏的尸首暂时安放。   边疆将士便将其抬到了营帐里。   而那姜乐的尸首,却随意的扔在了荒漠里,被沙尘所掩埋,永久的掩埋。   虫噬,风化。不久之后,便能成为一堆白骨。   领队阿远带着边疆将士一路追杀合须。   他身上有伤跑不了多久,更别说是这样的荒漠了。   “还不快束手就擒!”   合须不能让姜大小姐白白就这么臣服于仲容恪。   好不容易有逃跑的机会,绝对要抓住,要离开。   这时,阿远停下,问道:“谁带箭了。”   其中一个边疆将士说道:“属下带了。”   他接过,对着合须的背影就是一射。   箭穿肩头而过,虽然不是很准,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够伤到其便已经够好的了。   阿远下一支更是瞄准了,但合须一个跃到空中,被不幸射中了腿。   “领队太厉害了!”边疆将士笑道。   于是等人便追了过去。   合须肩上,腿上都中箭,无法再逃离。   他将两箭箭头折断,而后艰难的爬着,但深知已然没有用。   如果这里有一片绿洲绿林还可以进去周旋。   但这里偏偏是无尽的荒漠,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遮蔽,周旋。   没个几日几夜是离不开这一片荒漠的。   更何况他有伤在身,身后有这么边疆将士追来,他已经有心而无力了。   合须干脆躺在了沙上喘气。   阿远带着人赶过来时,将他围了起来。   “要杀要剐,随意。”他道。   “领队,咱们是留活口,还是就地诛杀?”一旁的边疆将士问道。   他想也没想道:“就地诛杀。”   “可大王的意思,好像是让我们将他追回来,也没说要杀了他。万一回去,误解了大王的意思,怪罪下来怎么办好。”另一个说道。   “只不过一个小喽啰,大王不会在意的,死了就死了。”有个说道。   “可到底是前王妃的人,若她知道是咱们杀的,万一这日后要再得宠了,给咱们穿小鞋怎么办。”这个是说到理上了。   于是此言一出,他们皆不敢动了。   领队阿远愤恨的指着他,问道:“你是君无弦的人,为何会在她身边。你的主子,又在哪儿。”   合须一副什么也不会说的样子。   他道:“将他给我带回去审问!”   边疆将士顿时松了口气,这下不用两边得罪了。   合须被重重一击在伤口上,痛的昏厥过去,由他们带回了军营。   姜瑾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似个死人一般,与活着没有什么区别。   军医来看过,在看到人儿的那一刹那是无比的惊讶的,但感受到大王犀利的眼神,便什么也不敢多说,只顾瞧病。   “王妃……不,她的病是郁结于心,急火攻心。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但若这心结不开,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也是要出事的。”   仲容恪道:“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让她恢复到正常。”   军医道他会尽力医治的,让大王放心。   于是便留下了药方子过后,退下了。   他守在她的榻边,看着这张久而未见,只在梦里头出现过的面容,欣喜不已。   “你回来了,你终是回到本王身边来了。”仲容恪握着她冰冷的小手,看着她的脸道。   姜瑾毫无生气,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阿瑾,你快醒来吧。本王不会折磨你的,本王说的都是气话。只要你能够留下来,安分守己。本王便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他唤着她的闺名道。   这是第一次,以往,他都是唤她王妃的,是他的王妃。   一连数日,姜瑾都没有醒来。   而合须则是一直被囚禁着,严刑拷打着。   仲容恪命军医再来诊。   “大王不必担心,总会醒来的。只是这具体的时间,我也不能确定。”   “你给本王估测一下。”   “约莫再过几日,她就能醒了。但是,怕只怕她醒来,也跟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军医叹道。   仲容恪厉声道:“你要想尽一切法子,让她康复如常。不然,你这军医也别想当了!”   “……是是,我一定会想法子的,一定会的。”   合须从他们那些边疆将士的言语中所听见,姜大小姐痛失母后的样子。   他深深叹着,巴望着主子能够早日想出对策。   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又三日过去了。   但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军医被提了上来,惶恐道:“大王恕罪,我已经用了所有能用的法子了,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剩下的也只能靠她自己的造化了。”   仲容恪合眼,道:“阿远,带下去。”   “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啊!”军医求饶道。   “大王……怎么说,他已经跟了我们多年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阿远道。   “不能够治好病的军医,本王不需要。将他打发了。”他道。   阿远明白,这已经是大王最后的仁慈了,于是便对着军医好言相劝,这才打发他走了。   “痴心人,痴心人!”军医一路有些疯癫的走在荒漠中,嘴上念叨着。   仲容恪望着一动也不动的人儿,就这样一直陪着她。   阿远如鲠在喉,不忍再看,他拂开了帘子,走出了营帐。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她现在这个模样,他却心痛无比。   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他更是心伤。   一如既往的,他去关押合须的地方。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们大王将姜大小姐逼迫成了这样!还不放大小姐离开,只有我们主子才能够治好她!”他吼道。 第四百章 捆绑她   阿远愤怒的给了他一拳。   “闭嘴,不要再提君无弦。”他威胁道。   合须冷嘲了一句,道:“你喜欢大小姐?”   他的目中迅速的闪过一抹不自然。   “你可真没用,喜欢一个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抢走。连到了这个时候了,也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他刺激他道。   阿远瞬时怒从心起,道:“你懂什么!”   合须只觉可笑,就这样的人也妄想得到姜大小姐。   大小姐与他的主子才是最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就是不敢,不然你现在就去你们大王那,把你喜欢的人给抢过来。”他有意激道。   阿远道:“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想借此挑拨我与大王。”   合须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给我打。”他下令道。   于是一旁的边疆将士便又挥起了长鞭。   他闷哼一声,说道:“胆小鬼。”   阿远的拳头紧紧的攥起。   他愤愤的离开监禁之地,胆小鬼?不,心爱的女人已经背叛过他们一次了。   在他的眼里,对大王的忠诚是永远的,他再也不会对她心软了。   他只能,效忠大王。至于心爱的女人,也只能拱手相让。   即便是这么想的,这么暗示自己的,但阿远多少有些不甘。   这份烦躁感萦绕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   他从营帐边走过时,见到大王对姜瑾如此呵护,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身旁。   想想自己,这个时候,却只能在帐外徘徊。连偷偷看她一眼,都成奢侈。   他的关心,是最卑贱的,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得在意。   帐内。   姜瑾依旧没有苏醒过来的预兆。   仲容恪便紧紧的握着她的玉手,说道:“本王绝对不准你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本王一定会找到让你醒来的法子。”   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边疆将士忽然来通禀,恰巧看到帐外的阿远,有些愣了一下。   而后礼进,禀道:“大王,那小子说自己有法子让王妃醒来。”   这个称呼,一直都忘了改。   待自己意识到过错的时候,有些尴尬。   仲容恪道:“什么办法。”   “他非说要将他带过来,他才能告诉。”边疆将士道。   “那就带过来。”   领队阿远闯了进来,定了定然后礼道:“大王,不可。那小子十分的鬼灵,万一他想使什么坏点子……”   仲容恪眼也未抬,沉声道:“带来。”   边疆将士犹豫的看了一眼领队,于是便应声,下去将合须给带了上来。   “老实一些!”   “说,有什么法子。”   合须看到榻上躺着的姜瑾,心想要是主子看见了,得多难受。   “将她送到君无弦的身边,这是唯一的办法。”他道。   仲容恪的面色愈加阴沉的可怕。   “我家主子会些医术,且姜大小姐这是心病,还需要心药医。大小姐只有待在主子的身边,她才会好起来。不然,就这么一辈子躺下去了。”合须道。   领队阿远一把掐住他的脖颈,说道:“大王,此人根本就是想尽法子让姜瑾回到西谟。”   仲容恪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法子。”   “带下去。”他又将视线安放在姜瑾的面上。   合须道:“这就是你与我家主子的差别。”   言罢,便被人带下去了。   阿远不能让大王动摇,于是说道:“大王万万不能够听信此人谗言。”   “本王知道。阿远,你速速寻觅各国,找寻上等医者前来,本王偏不信这心病还需心药医。”仲容恪的豹般的眼眸凝深。   “是!”他退下。   于是一时间,阿远便差人在各国找寻医者,除了西谟。   尉迟夜的作战已经打响,他向边疆递过去了请战书。   这厢仲容恪收到,愿战。   “大王,西谟在这个时候请战,恐怕对我们不利。”阿远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已经准备了这么久了,是时候该让弟兄们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中虫毒养精蓄锐半载多,日日监督将士们训练,此时正是看他们成果之时了。   “医者可寻到?”仲容恪问。   阿远说已经在各国挑选了一些,就在帐外。   于是出去择选。   一一打清底细之后,他选了个老者,看起来阅历要深一些。   这老者便留下来,来到帐中,给姜瑾把脉。   一番探后,老者道:“姑娘的脉象很是虚浮。”   阿远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先前看过的军医,说无法用药物医治。”   “老夫可以用独门针灸试一试。”他道。   这听起来有些可靠。   老者将随身携带着的银针放在火上烤了烤,而后扎在姜瑾脑上。   阿远看着就觉得疼,心底也担心着。   仲容恪却一直紧盯着老者,生怕他因此稍有不慎。   “约莫过半个时辰左右,这位姑娘应是可以醒来。”老者说道。   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军医就不懂呢?   对了,这个人用的是独门的针灸。   阿远道:“大王,属下告退。”   老者道:“大王等人在此诸多不便,由老夫盯着即可。姑娘若是醒了,老夫便告知大王。”   仲容恪一言不发的退离营帐,命人在帐外把守探听。   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姜瑾的睫毛动了动。   老者抚着胡须,暗道这姑娘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头,才如此自闭不愿醒来。   若非他这独门针灸强行让她醒来,这一辈子怕就只能躺在这榻上了。   又过了片刻,姜瑾的眼睛缓缓睁了开来,很模糊。   她看到面前的老者以及自己所在的地方,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来。   他示意的望了眼帐外,这帐外有人把守。   姜瑾缓冲了过来,记起自己是如何昏倒的,一瞬间的悲拗又涌上了心头。   老者苦口婆心的轻声道:“人生难得一载,姑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   她的心深深的堵着。   “姑娘不妨同老夫说说。”老者和善道。   她看着面前的老人,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莫名的亲切,想把话都告诉他一样。   姜瑾便道:“我母亲走了。”   原来是这个,失去至亲的痛,他何尝没有体会过啊。   “姑娘,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因国事战乱,不幸战死了沙场。我的二儿子被富贵人家当奴隶使来使去,如同玩物一般,让人折磨致死。我的小儿子,年纪轻轻,却被迫要与我分开,充军去了。至于我的发妻,也早就撒手人间了。”   老者满目沧桑的说道,眼中闪着老泪。   姜瑾很是同情,想到了自己。   “但姑娘你看,老夫一大把年纪了还好好活在世上。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很多事情必须得由你去做。你真的就这么甘心,躺在这榻上永远也不愿意醒来吗?”老者问道。   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她忽然感到懊悔,如果自己也走了,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不能安心。   还有父亲,君无弦他们……   姜瑾觉得自己太自私了,没有顾及到他们。   老人说的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还有很多事情,必须要由自己去完成。   在这个世上,还存有着不甘,她怎么好这样冲动的,随母亲而去?   她十分的懊悔,对着老者,闪着泪光道:“谢谢您,我明白了。”   “你是坚强的姑娘,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老夫相信你,可以振作起来的。”老者宽慰道。   姜瑾沉重的点了点头,很感激有这位老者。   她从床榻上下来,给他深深的行叩拜礼,说道:“多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   老者笑着说道:“医者济世天下。”   外头的边疆将士听到了声响,便打开了帐帘,高兴道:“醒了,王妃醒了。”   仲容恪与领队阿远便进了营帐里头。   “多谢老先生。”前者道。   “不必言谢。”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   姜瑾无言,迅速的擦拭掉眼角的泪珠。   “那老夫便离开了。”老者说道。   仲容恪道:“老先生留步,她这病情还会反复么?”   “不会了,大王放心。只是,日后不能够受刺激才是。”   阿远准备送送老者。   “本王这军营里少一位军医,不知老先生愿不愿意担此任。”他问道。   老者当即便拒绝道:“老夫志在行医天下,还望大王谅解。”   仲容恪见其如此顽固,便也不多留,说道:“阿远,给老先生足够的诊费与马车护送。”   待人走后,姜瑾便说道:“我母亲已经走了,你答应过我的就不做数了,放我离开吧。”   他记起老者说的,不能让她受刺激,便吩咐人道:“来人,去为王妃准备膳食调养身子。”   边疆将士便应声,去炊间吩咐给侍从们。   她见他如此,便知道自己是白费口舌。   蓦地,她想起道:“合须在哪里?”   仲容恪问道:“君无弦的下属么。”   姜瑾点头。   “本王命人将他关押监禁了。”他冷声道。   她说道:“将他放了,你要记得,我母亲是在你这里死的。”   “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了他,但是绝不会放了他。”   “也好,你不可以伤他一分一毫。”她强调道。   仲容恪凝着她,道:“在你的心里,本王连君无弦的一个下属,也比不上?”   姜瑾自是这么想的。   “你可知,西谟已经发来了请战书,本王应战。”他兀自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快吗?   她睡了多久,她浑然不知。   见她不说话,他继续道:“你们西谟的小皇帝,自以为打过一场胜仗,就能够得意忘形了。但这远远不行,他只是一个披着狼皮的羊,你们西谟的将士都是。而我们,则是真正的狼。”   姜瑾不予他争辩。   “在开战之前,开战之中,你都必须在本王的身边。本王会与你寸步不离,日夜看守着你。别想着,趁乱的时候,从本王身边逃离,你也没那个本事。”仲容恪威胁道。   “待战起,本王要带着你一起上战场。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杀掉你那心爱之人的。”他的豹眸紧凝。   她有一丝澈寒袭上心头。   姜瑾的秀拳握起。   仲容恪看着她的神情,说道:“这种感觉,真好。不是么?”   他在她的耳旁如是说着。   她想起老者说过的话,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很好,我也很拭目以待。”姜瑾抬眼,与其锋芒的对视着。   她不这么认为,反而恰恰相反。   “太过自傲的人,下场一般都不是很好。”她警告道。   仲容恪冷笑说道:“那是弱者才会说的话,强者,是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动摇心性的。等着,本王便赢给你看。”   姜瑾看着他在营帐里寻找绳索。   他将她的双手绑起,另一端系在自己的一只手腕上,说道:“你怎么逃。”   她道:“逃无可逃,但你这样活的不累么?”   仲容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说道:“本王经历过太多,已不知累为何意。”   领队阿远送回来了老者,一看帐里二人,有些错愕。   姜瑾偏过头去。   “大王这是……”他问道。   “你是想告诉本王,不该这样对她么。”仲容恪加重语气道。   阿远道:“不是的大王,只是老先生说过,她不可再受刺激了。大王将她的两手捆绑起来,想是难受……”   “那你说说,本王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与本王寸步不离。”他冷声道。   “末将可以整日盯着她,监禁着她。”他提议道。   “你还有别的事情做,阿远。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仲容恪道。   他一转身,绳索便动了,姜瑾便不可受力的跪了下去,膝盖生疼。   “大王。”阿远不忍道。   他道:“不要再说了。”   她会永远记得这份屈辱,这份似畜生般被人对待的屈辱。   然后,等到一天,她再通通还给他。   姜瑾暗暗发誓。   领队阿远只好作罢,道:“属下告退。”   仲容恪转身,将她从地上扶起,道:“磕破了么?”   她嘲讽道:“你来试试。”   他一点一点的带着她走,取出药箱子,以另一只手想为她上药。   姜瑾道:“不用了!只是这么一跪而已,还不至于磕破,有些疼罢了!”   “那一定是淤青了。”仲容恪道。   她倒想看看,怎么方便动手。   “解开绳索吧,我没法子逃,也不想逃。反正这大荒漠的,怎么逃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她随意说道。   他道:“你死了这条心。”   姜瑾心中恼怒不已。   但是她心中压抑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老者的话,她要忍着。   一路都这样的忍过来了,走过来了。   只剩下这最后关头了,她也绝对能够走出来。   凉国皇帝,纳兰清如,尉迟弈,姜乐,他们都死了。   凉灭了,接下来,就是边疆了!就是仲容恪的死期了!   姜瑾的眼神凛了凛。   “王妃这么看着本王,是想说什么?”他带着她走,坐在了榻上。   她一个受力,也只能冲着他的方向过去,就这么不情愿的歪侧着身子倒在他的胸膛上。   母亲是被他给掳来边疆的,若不是因此,母亲也不会被姜乐杀死!   所以,她的仇敌,就是他!一切都是因为他!   只有将他杀死了,她才可以自由,才能够安稳下来,才能够替母亲报仇。   可姜瑾的双手都被绳索给捆绑,不然她此刻,就算是用手扣,也要扣下他的眼!   仲容恪却闭了闭眼,十分享受的坐拥着怀中的美人。   他淡漠开口道:“你不在的日子里,好似什么也没有变。你在的时候,是本王的王妃。你走了,也是。你来了,更是。”   她只当他说的这些都是屁话。   没有过多的心思再浪费在与他口舌之争上了!   姜瑾虽然现在屈辱一时,但她相信,不久之后仲容恪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想吞没西谟,想做天下王,呵,太自傲了!   她内心无比的嘲讽着他。   仲容恪却什么也没察觉到,只是说道:“听闻你去了凉国,在凉宫里过的可好。”   姜瑾说道:“有人可依,自是安稳。”   “司真阁的阁主,那个腿疾的废物,能保得住你?”他冷笑道。   逝者已斯,他不准他这样说尉迟弈,便怒道:“你没有资格这么说他!他比你好上百倍!”   在凉宫里,若不是有他护着自己,早就已经死过几回了。   最后,他落得那下场,她心中也是不好受。   但到底故人已逝,她好不容易不再去想这些,现在却还要被仲容恪羞辱他。   “怎么?移情别恋了?”他讽道。   姜瑾说道:“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很累了,不想多说什么了。”   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但仲容恪却没由来的害怕,将她一把推醒,说道:“本王不许你睡。”   她已经睡了许久许久了。   现在他好容易大费周章的让她醒来,她至少不能在他面前这样睡过去。   他很害怕。   姜瑾被推醒,一直瞪着他不说话。   她现在很有想要杀人的冲动,她想将他的脖颈给咬穿。   但是她又很恶心血腥味。   她想起母亲死前的模样,她就越发的痛恨他。 第四百零一章 寸步不离   姜乐已经被她杀死了,但她依旧不解气,死的不过是个该死之人,她的母亲呢。   她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她就瞬间悲悯起来。   仲容恪捧上她的面容,将她拥进自己怀里道:“不要动怒。”   她的怒气忽然消退了一些。   “老先生说你不能动怒,本王也不想刺激你的。”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冷。   姜瑾听到老先生,顿时放下了心中的沉痛。   忘却吧,赶紧忘却吧,不要再想这些了。   不然只会被悲拗与仇恨所控制。   仲容恪感觉到她平稳了下来,便一直这样拥着她,不放开。   她怎么推也推不开。   直到她的腰都佝酸了,她才开口道:“可以放开我了么。”   他这才将她放开,见她的眼里平静无澜。   边疆将士不再对合须进行严刑拷打,但是还会在一旁看守着。   “你们大王为什么命人停止打我了?”他问道。   “我们王妃醒了,大王便不计较了。”边疆将士轻蔑道。   合须却来气道:“什么你们的王妃,姜大小姐不是!”   边疆将士不理睬他。   合须不知道姜大小姐那边怎么回事,为什么醒了,醒了后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还有主子,一定很担心大小姐吧。   都是他无能,不能够保护好大小姐,没法同主子交待了。   很快便入夜了,姜瑾道:“我很累了,我要睡了。”   仲容恪在一旁翻阅着兵书,她被迫因绳索的牵系,而坐在一旁跟着瞧着。   “不行,你睡得够多了。”他道。   “这是什么道理?那我要这么困死么。”   “不会困死人的,再等等,本王看完便陪你睡。”仲容恪兀自道。   姜瑾哑口无言。   她道:“我不想同你睡在一起。”   “你必须。”他的声音有些寒意。   她没说话了。   已经夜里亥时,仲容恪合上了兵书,吹灭了灯火。   而后将她给抱了起来,抱上了床榻。   姜瑾不由得因力而滚进了里头。   他将被褥给她盖好,两人就这么睡下了。   手中还套着绳索,根本不好睡,她便一直动手想挣脱,手腕已经生疼发红了。   仲容恪在一片黑暗里半坐起身子看她,而后拉过她的双手,将绳索给解开。   她趁着这个时候,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阵撕咬。   血一直在流着,也蔓延在了口腔中。   直到快要将一块肉咬下来一般,他只闷哼着瞬间推开她。   而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她钳住,给她的一只手上套住了绳索,另一只手空着。   仲容恪起身,她也被迫被拖起。   点燃了灯火,他默不作声的去给自己的手上药。   姜瑾这个时候看清了,她咬得这么深重,但很得她意,他活该。   就这么站着看着他处理包扎了一会儿后,他又吹了灯火上了床榻。   她又滚到了里头。   解气的她打算养精蓄锐,于是便这么安静的躺着了。   但夜里总是安静的,营帐外头的风声吹着,姜瑾平躺着,另一只手没有束缚轻松多了。   她听到身旁的人传来几丝闷哼,她就越是高兴。   疼吧,这都是你活该。   这一夜,她睡得很是安稳。   次日醒来,发现身边还躺着他,但很显然,他已经醒来很久了,且一直这样侧着以一种看不透的眼神,看着她。   “不准备起么?”姜瑾问道。   “你还未醒,我如何起?”仲容恪反问。   她觉得他说出来的话,都似一股冷气一般席卷她。   “那是我的不是了,是我睡过头了,下回得赶在你醒来之前醒。”姜瑾嘲道。   “不用,你想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我更愿意这样一直看着你。”他道。   仲容恪起身,她便也跟着起身了。   此间军营里的边疆将士们都在传,大王与王妃又回到了昔日那般恩爱了。   竟洗漱起榻做什么事情都一起。   但谣言终究是谣言,他们就不想一想,为什么。   恩爱?可能么?   仲容恪自从接下了西谟的请战书,便一直在准备着。   白日里头,他到去各个营里头,与几个将领商谈军事。   那几个将领往往谈着谈着就会看她几眼。   但她则是一副什么也不想听的样子,四处看看。   就这样一天过去,她什么也没干,却异常的疲惫。   他们商谈的那些军事,她多多少少都听得懂一些,只是对她没什么帮助。   用膳一起用,连他要策马,她也得陪。   无论是闲散还是谈话,她都在。   军中的闲话已经传开了,阿远也很不自在。   入夜时候,姜瑾好容易想早些睡,却也不能。   如昨夜一般,她须得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翻阅后头的兵书,并书写一些她不感兴趣的东西。   太困了,困意抑制不住的席卷上头,就这样磕在了桌上,又醒。   仲容恪不禁去看她,寒声问道:“你真想睡么。”   她想睡,但她不会说。   “那便睡吧。”他合上了兵书,又抱着她,上了床榻。   姜瑾知道,很多事情无能为力,挣扎也好,反抗也好,也没有用。   暂时的顺从,是最理智的抉择。   所以她自觉的睡下了。   感受到身边的人在看着她,那呼吸吹拂着她。   她太累了,不知不觉闭眼就睡了过去。   半夜,迷糊的醒过来一次,看到灯影之下仲容恪又在看兵书,制定白日里头的策略。   她没有多想,困意再次袭来。   直到次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床榻边无人,手上的绳索也没有了,才记起昨日夜半的时候,看到的是真的,并非是梦。   姜瑾的手腕终于能活动了,可以清晰可见上头的勒痕。   她转了转,而后起榻。   帐外果然有人把守,两个边疆将士道:“王妃,你醒了。”   “以后不要这么唤我,我不是你们的王妃。”她道。   “那,那姑娘你要用早膳吗?我过去唤侍从来。”   于是便让一个侍从端着洗漱的面盆进来。   姜瑾擦了擦脸,漱口,而后等待着早膳端进来。   她吃不惯边疆的东西,喝不惯这里的水。   但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只能一边忍着吐意一边吃着。   侍从小心翼翼问道:“王妃,是饭菜不合口吗?”   她搁置下筷子道:“确实不合口,但你们这里也没有西谟的厨子,我只能将就了。”   “是,多谢王妃谅解。”言完便收拾碗筷下去了。   姜瑾懊悔,与她有仇的是边疆是仲容恪,但与他们这些下人无关,她又何必迁怒与他们呢?   合须一直被监禁着,在那些个将士们口中听到了一些消息。   本来不是那样的,但被他们传着传着也就变味了。   大小姐不会是这样的,他相信,所以不听那些人乱说。   姜瑾再次跟着仲容恪去到各个营帐,见各个将领的时候。   却看到他们眉头紧紧的蹙起,渐渐的,她感到战事越来越紧了。   本来以为不用再被束缚了,但她还是想多了,看着手腕上的一圈红,她感到无比的耻辱。   像什么?像狗么?或许是吧。   “大王,西谟那帮孙子跟拼了命似的,已经有一些虾兵蟹突破边境,直直而来了。”其中一个担忧道。   “大王,还是把这个女人给还回去吧。我看他们就是冲着她而来的!”   “怎么好歹也是我们的王妃,大王的女人,怎可由人抢走?西谟那小皇帝,早就惦记着我们这块儿土了,怕是已经蓄谋已久,早晚都要战的,难不成你怕了不成?”   那位说话的将领便噤声了。   姜瑾十分淡漠的站在一旁,丝毫不闻。   跟她没关系,她听来也没用。   仲容恪开口道:“边境还有多少人。”   “不过百人,这样下去,挡不住的。不若我们再派些人过去增援?”   “不可,这样就是去送死。咱们主军这里若是少了人,到时候连主帐都保不住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打仗畏手畏脚的,能打赢么?”   姜瑾倒是很乐意看着他们内部起乱。   仲容恪直接阴沉着个脸出了营帐。   她没准备的险些摔了,能感受到他的怒火,便只能一道出了营帐。   几个将领们悻悻然。   领队阿远见此,说道:“大王心中可有什么好的对策?”   仲容恪道:“内部散乱,如何成军,你去整顿。”   “……是。”他望了一眼姜瑾。   于是便朝着方才离开的军事要出过去了。   一面是团结一致的,一面是内部意见动乱的。   一面是来势汹汹的,一面只能够防守。   先出手的,先占为先锋。   仲容恪对着她道:“本王知道你在心底如何嘲讽,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本王不认为自己会输。你也别太侥幸了。”   言罢,忘了手中的绳索,蓦然转身。   她被腾空一扯,摔了。   姜瑾道:“哪有什么开始呢,在我看来,你早就已经败了。”   仲容恪绳索上传来的力发狠,他从怀中拿出一短匕首。   她以为他要动她,却不想生生割断了绳索,而后拿着那断掉的绳子,在她面前扔了。   就这样,最后看了她一眼,回到了营帐里头。   她也跟着转身,在方才出来的地方,等着阿远。   等了许久,阿远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她,以为是花了眼。   “你在这里等我?”他问道。   姜瑾道:“带我去看合须。”   “那你找大王吧。”他从她身边走过。   她拉住了他,道:“带我去。”   他站定,转身去看她。   “就看一眼。”她道。   阿远便走了,她也跟着过去。   到了监禁之地,姜瑾看到了合须,满身伤痕累累的。   “大小姐,你怎么样。”他看到了来人问道。   “我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等着西谟来救我们。”她道。   一旁的边疆将士嘲讽的一笑。   合须点了点头,瞬间心里头涌起了信心。   本来,他都一直沉浸在自责与颓废之中。   阿远拉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走。   “你放开她,你别碰她!”   姜瑾拂开他的手,道:“我自己可以走。”   离开了监禁之地,阿远一步步的将她逼退到一面墙上贴着。   “干什么。”她淡漠问道。   “不过半载没见,你我都已经生分成这样了。”他眼中划过一抹失落。   她道:“只要你一直站在仲容恪的身边,就一直是我仇敌。”   阿远道:“你看清楚现在自己的处境。两方交战,你现在在何地!”   姜瑾不以为然。   “领队,大王传唤。”一个边疆将士过来尴尬道。   他镇定了一瞬,道:“我马上来。”   她看着他走过去。   西谟国。   尉迟夜来回的在殿外踌躇等待着,里头发出女子的叫喊声,很是痛苦。   “贵妃娘娘,加把劲,使力啊!”产婆满头大汗的接生道。   皇贵妃努力的咬牙使劲,痛苦不已,浑身是汗。   他在外头也是干着急的负手。   紧接着过了一会儿,女子的喊叫声停了,他暗暗不安。   随着一声婴孩的声音响起,产婆迟迟没有抱着孩子出来。   尉迟夜问道:“产婆!为何还不将孩子给朕抱出来!”   里殿,产婆抱着出生的孩子,本来想给皇贵妃娘娘看一看的,结果却看到她昏了过去。   她探了探鼻息,震惊不已。   “皇上!皇上!皇贵妃娘娘她……”产婆惊恐的抱着孩子出来。   尉迟夜不顾的冲了进去,见到了床榻上裸露着的白皙的手腕垂在榻边。   他一步一步踉跄的走了过去,颤声道:“贵,贵妃……你如何。”   但却听不到任何的应声。   皇贵妃的面容惨白的可怕,毫无生气。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来到她的榻旁,目中含泪滚滚道:“辛苦你了,辛苦你了。为朕产下,产下这第一个皇子。”   人儿依旧没有反应。   他兀自的说着,道:“你放心,这个孩子,朕一定会重视他,一定会好好爱他。他就是朕的太子,未来的储君。”   尉迟夜颤手的探过去,而后震撼的缓缓靠在了床榻边。   产婆抱着孩子进来,孩子哭泣不已。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也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难产的,皇上饶命啊!”   “来人,将这产婆拉下去,赐死。”他平静下来,说道。   宫中守卫将孩子抱着,另一位则是将产婆拉了下去。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只听到一声犀利的惨叫,便静谧一片。   “朕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爱我们的皇儿。你且先去。”尉迟夜将她的手腕放在了被褥里头。   “将贵妃厚葬,放入皇陵。”他道。   守卫诺。   他最后再看了她一眼,去抱自己的孩儿,说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朕的太子了,朕的第一个太子。元儿,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西谟三十五年间,元贵妃薨,葬于皇陵。   后宫妃位空缺,但无人敢提及纳妃一事。   小太子尉迟元暂由奶娘抚养。   元堇德自告守孝,身为唯一的亲弟弟,无人替姐姐守孝,只有他可以。   三年,不长也不短。   尉迟茗嫣听到这个消息后,问道:“他真的去守陵了?”   婢女点头。   她坐在了床榻上。   “公主,你不要难过。”婢女宽慰道。   “没有,本公主没有难过,没有……”她说着说着,捂着嘴流泪道。   婢女叹了口气,掩上了殿门,让她一个人好好静静。   西谟与边疆的战事如火如荼。   军营里,君无弦与姜怀合力,分为两部,源源不断的派人直攻边疆主帐。   姜瑾日日与仲容恪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自从那次的发怒之后,他便彻底的冷落了她。   白日,他与各个将领商议,夜里,他又挑灯翻阅。   几乎是与她没有什么正面的冲突。   而她,也渐渐开始意识到,这场仗来得愈加的猛烈。   但愿西谟能够打赢,她虽然很有底气,但也同时害怕意外。   她祈愿着,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有祈愿着。   北疆。   顾逊之询问打探的守卫。   “王命属下打听姜瑾的消息,但过去的人发现,她并不在西谟。”守卫道。   他道:“什么?!”   好容易,他坐上了这北疆的王位。   这个时候的荣耀,他想与她一起见证。   但是瑾儿,为什么会不在西谟?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安,道:“立即去打听,务必得到可靠消息!”   守卫应声。   竹苓走了过来,见他面带焦虑紧张,便问道:“王,怎么了?”   “瑾儿没了。她根本不在西谟。”顾逊之心慌道。   她有些惊讶,说道:“瑾儿姑娘怎么会不在西谟?会不会是她有意避着王,不想见?”   “不会,我亲自命人暗暗打探的。她一定是出事了,一定出了什么事。”他焦躁道。   竹苓宽慰说道:“王不要担心,好好探探。眼下也只能等待消息了。”   “我想亲自去寻她。”   “不可!王要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那过去的北疆世子了,而是整个北疆百姓们的新王!”   顾逊之很无助,很焦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瑾儿,我放心不下她,我好担心她……”   竹苓沉思道:“没有法子,只能等。”   他定睛看着她,说道:“如果我等不了呢。”   “北疆与瑾儿,王选一个。”她道。   他选不了,哪个也选不了。 第四百零二章 一事相求   竹苓说道:“千万百姓,就靠着王。瑾儿姑娘,只是一人。私心与大义面前,王如何抉择?”   顾逊之沉默,他不是一个好王。   他有负父王的期望。   “大义,私心,只在一念之差。王,要慎重。”她道。   他被她说动。   几日过后,顾逊之得知姜瑾在边疆。   他来到了军营,义无反顾的准备带兵前去,与西谟联手。   竹苓劝阻道:“西谟既已经与边疆开战,为何王还要涉这趟浑水。”   “我担心瑾儿,万一西谟无法取胜……”   “即便是那样,那又当如何?!王难道忘了,太上王所说。”她道。   “再等一等,若西谟当真没有那个本事,王再派兵增援也来得及。更何况,西谟并没有向北疆请援,就说明他们的应对,还是绰绰有余的。”竹苓继续道。   顾逊之眉间挥散不开的忧虑,他道:“那好,便再等一等。介时西谟没有本领,那你就不能再阻止我。”   她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在祈祷着。   王现在才刚继位不久,许多事情还不成熟,她曾受过太王妃的恩惠,答应她要再王身边看着,提点一些。   竹苓想着,她现在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她可以一直这样陪着他。   哪怕他并不需要自己,但她一厢情愿。   西谟与边疆的战事已经打的如火如荼,双方各自毫不逊色。   这日,君无弦在军营里与姜怀商量策略。   “现在,边境已破,我们的将士已经过去驻扎安营。”   “王侯大人可有何妙计?”   他沉思片刻,道:“有。”   边疆。   仲容恪面对于来来往往通报的将士,很是头疼。   姜瑾心里头却越发的开心。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西谟正处于上风之中。   很快了,很快边疆就要完了。   她心底这么想着,这几日,她清闲的自在。   仲容恪与阿远都忙于军事,现在军中无人管她。   姜瑾倒不是有想逃跑的意思,因为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特别好的机会。   即使现在趁着军中松懈的时候逃跑,但是这么一大荒漠里,若是没有人接应,或者可以离开荒漠所需要的马,是走不出去的。   想到这里,她一瞬间有了一个点子。   既然不能够从这里逃出去,那么也得想些法子给西谟帮助才是。   她在这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在这军营里看看,做些小动作。   能帮君无弦他们一点,便是一点。   姜瑾走出了营帐,看到有几个守卫一直紧密的盯着她。   她不看他们的眼神,只是随意的瞟着。   走了大半圈,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仲容恪的边疆将士虽然都很威力,刀剑也盾自是都有。   只是唯独,唯独没有弓箭手,这是一个败笔。   一个完整的行军里头,若没有箭弩,如何去更好的作战。   姜瑾思虑,如果君无弦也能想到这个点,他就知道怎么样快速的直攻边疆军营了。   她无意间看到了一旁的烛火燃燃,而后想到了点子。   若军营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快速燃烧,以火箭射之,岂不是很好?   对,营帐。   她抬头看了看,发现今日的风来的有些大。   真是天助西谟。天时地利人和,就看君无弦的了。   姜瑾相信,自己能够想到的,他也一定可以。   她正好可以趁此,两军交战的时候,趁乱与合须一起走,若西谟那头有人接应,自是顺心顺意。   但是,但是怕就怕的是,她现在也在军营里头。   她与合须的性命,她自己也没底。   姜瑾知道,他也很难抉择。   军营内。   君无弦道:“大将军只管射出去箭,对着敌军的营帐射。”   “王侯大人的意思是,搅乱敌军?”姜怀问道。   他颔首。   “可小女与夫人都在……”   “我会亲自闯入敌军军营,将姜儿与大夫人带回来。”   “不可,这样太过冒险。”   君无弦道:“我相信大将军。”   沉思片刻,姜怀便答应了。   他会看准时机。   于是,从后而来调过来源源不断的弓弩手,箭头带火,有探子测出距离过后,便朝着边疆营帐对准。   这时,有一队的人马跟从君无弦直直前去。   边境已破,大部分西兵还踌躇不敢向前,是唯恐有炸。   但姜怀命令将士将巨石推去,前头立刻涌现出埋伏的边疆将士,找出了破绽。   此刻,君无弦便正好带着兵卒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大王,他们来势汹汹,已经冲着我们的军营而来了!”   仲容恪冷哼一声,命人看好姜瑾,于是亲身带着兵与阿远在不远处正面交锋。   “大王,前面一队人马就是他们的人了。”阿远说道。   “所有将士准备。”他道。   就当边疆将士都正备好迎敌的时候,忽然从远处射来密密麻麻的箭,带着火,直直射向他们身后的军营,营帐开始燃烧了起来。   看管合须的将士发现了不妙于是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以牙扯开绳索,没有他们的看管,游刃有余。   他知道主子来了,所以他秘密的掀开帘子观察,看到燃烧的营帐便悄悄的出去。   姜瑾看到营帐里头都着火了,便猜测到君无弦想到了这个点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来了,就在她的不远处,来救她了。   “着火了,还不赶快放我出去!”她吼道。   守卫面上大汗淋漓的冲了出去,忘记给她解绳索。   姜瑾有些恐惧,自己这是走的什么运,这种关头却要拖后腿。   合须找到了她所在的主营帐,于是便进去,见到里头的东西已经开始燃烧,有浓烟散发。   她被呛的咳嗽不已,但身上的绳索捆绑着,无法脱身。   “大小姐,你在里面吗?”他问道。   “在,我在,合须,我在!”她听到声音后奋力喊道。   合须寻着声音迅速的的找到了她,极快的为她松绑,而后带着她出了营帐。   “他是不是来了?!”姜瑾呛道,满面都是黑灰。   “大小姐,属下带你走。主子正与仲容恪交锋之中。”   她应了一句,连忙跟上他。   阿远受令回去找寻姜瑾,正巧看见合须要带着她走。   “果然。今日你们别想走!”他以刀剑刺来。   她寻着机会,决定不拖累合须,于是趁他们交战的时候欲要离开,但被阿远以剑直直指来。   合须打下其刀剑,姜瑾看着惊心动魄。   她再一次决定逃跑,但一看,前头的都是仲容恪的人。   她咬咬牙,在地上拾起一把被丢弃的刀剑,身旁死去的是众将士。   趁着合须与阿远打斗的时候,姜瑾双手举着刀剑,望了望身后,而后对着阿远。   她不想杀人,也不想让他死,但是这个时候,陛下得这样做。   悄无声息的靠近,她迅速的以剑刺向了阿远的肩头。   在那一刻,她还是怯弱了,她本想刺向他的心窝,却手一偏,留了他的性命。   阿远不可置信的转头,合须趁此将他牵制住,刀剑架在他的脖上。   “都住手!”他带着人质走向他们。   姜瑾紧跟着他。   在那纷扰之中,她看到了不远处,那马背上潇然的他。   一眼万年。   她终于见到他了。   但很快,她忽然被一阵大力给带了过去,待反应过来,已经由人作为了人质。   仲容恪说道:“放下兵器。”   君无弦毫不犹豫的从马上,将自己手头的兵器放下。   西谟将士看着,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放下兵器。   他从马上而下,身形纤长。   “大人,不能过去!”一个将士紧急道。   姜瑾目中含泪,挣脱不开,她对他道:“别过来!”   他停顿一步。   “姜儿……不要怕。”君无弦朝着她过来。   仲容恪也示意自己身边的将士不要动手,就看着他一步步的过来。   “你快走啊!不要过来,求你。”她的语气带着心碎。   自己的处境不好,她不能够连累到他。   此间,他每走一步,身后的西谟将士们便进一步。   边疆将士询问大王的意见,但仲容恪却似看一场好戏一般。   直到两方的距离渐渐的缩进。   君无弦站定,与之交锋。   姜瑾挣脱不开来。   合须带着阿远过来,站在了他们的身前,道:“一命换一命!”   仲容恪豹眸凝了凝。   但阿远不会拖累边疆,于是满目苍凉道:“大王,阿远先走一步!”   瞬间,千钧一发之时,密密麻麻的箭齐发,从空而落。   边疆将士们慌乱一片,去挡剑,姜瑾感觉自己整个人被两道力抓住。   君无弦以剑瞬间砍断了仲容恪的右臂。   她得以被救回到他的身旁。   阿远来不及自裁,以手肘猛烈撞上合须。   合须吃痛间一松手,见其逃脱,便以刀剑从其身后直直扔出,命中。   “领队!”   “大王大王!”   万箭齐发,边疆将士横尸无数,仲容恪以单臂抵挡。   阿远死时,嘴中带血缓缓流淌而下,他跪在地上,眼睛望向那马背上的人儿。   她正受惊不定的在他的意中人怀中。   姜瑾放眼望去,就见阿远惨死,一直望着她的方向,保持着这跪姿,眼也未合,但却死透。   看着那双眼,她捂着嘴眼泪从手缝里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阿远,对不起……”   君无弦的马蹄轻踏,一个转头,带着她朝着反方向而离开。   她收回了视线。   仲容恪已经筋疲力尽,合须见此势头,满脸是血的上了一匹马,坐着离开。   西谟的将士们源源不断的一拥而上。   最后,边疆破灭。   仲容恪被生擒回了西谟,关在了大牢里。   姜瑾路上发了高烧,昏了过去。   待醒来的时候,已是四日过后了。   她是被噩梦惊醒的,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阿俏,还有即墨,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小姐!小姐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阿俏哭着抱着她。   她有些莫名。   “小姐,奴婢好想你,好想你。”   姜瑾任由她抱着哭着,她望向即墨与她身旁的女子。   “我叫晴雪,第一次见面。我已经和阿墨定亲了。”晴雪笑着说道,还不忘亲昵的拉着他。   她闻言,很诧异,也很惊喜。   “很好,很好。”她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   但她的一双眼却在屋子里扫视着,寻找着。   阿俏反应过来,说道:“王侯大人与大将军在正厅议事。”   姜瑾虚弱的点头。   “小姐不要难过,奴婢已经知道大夫人走了。只是大夫人死在了边疆,尸首全无。”她说着说着,难过的流淌下来眼泪。   她仰头,看着熟悉的帐子,沉默不语。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阿俏感到不对劲道。   姜瑾的眼泪横流,道:“是我无能为力,是我害死了母亲。”   “小姐不要自责,不是你的过错。”她的眼眶红红的。   她知道,如果她当着小姐的面太过悲伤,那么小姐会更加的难过。   所以她一定要表现的好一些,她要安慰小姐。   过了许久,即墨与晴雪一直在身旁看着。   姜瑾问道:“合须,他也活着回来了吗?”   阿俏点了点头。   好,都活着回来就好。   “我父亲与君无弦,可有受伤。”她偏过头问。   阿俏摇了摇头,道:“没有,小姐放心。”   “边疆……”她又问起。   即墨开口道:“仲容恪已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明日午时处斩。”   姜瑾道:“我想进宫看看。”   “小姐,你要去看那个大恶人?为什么。”阿俏问道。   她未说明什么,只是半直起身。   即墨知道她要起榻,于是便与晴雪一块出去了。   “小姐,让奴婢来吧。”   她去一旁看到衣裳的时候,犹豫了片刻。   姜瑾道:“给我穿一身黑的吧。”   阿俏明白,现在是大夫人的丧期,理应着白丧服,若要进宫,便着黑服。   她的眼睛红肿,为她穿上。   她来到梳妆镜面前,看着苍白的脸,说道:“不必再妆。”   出了房门,她的脚步几乎是虚浮的。   姜瑾转身对着阿俏说道:“我要进宫,为皇上请礼。若父亲问起,你便这么说。至于君无弦那头……让他等一等我。”   “大人他一定会等小姐的。”阿俏道。   她不想这个时候有任何的阻拦,便命管家准备了马车。   即墨是她的贴身侍卫,便要求一起跟去,但晴雪总是心里不知味。   合须从外头而来,正巧撞见,便随同了。   阿俏过去正厅通禀。   “为何不让我去。”即墨问。   晴雪道:“你现在都已经有我啦,你就那么想让我吃醋吗?”   盼了好久终于看到他以前心上人的真容了,确实比她生得要好看不知多少。   但是,她也不会气馁的,因为现在阿墨是她的。   即墨沉默不语。   进宫的路上,姜瑾问道:“阿远的尸首……”   合须道:“没看清,一块烧了。”   “我母亲的,也不知所踪吗?”她问。   “我们曾去找过,但许多的焦尸在一起堆积,已经分不清男女与身形,更不说是面容……”   合须说着,便见到她的眼中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大小姐!”他歉疚道。   姜瑾随意擦拭了下,道:“没关系。”   入宫后,她向皇帝尉迟夜请礼。   但见到皇帝手中抱着一个婴孩,她问道:“是贵妃娘娘……?”   他道:“你睡了四日方醒,怎么就来跟朕请礼来了,理应多歇息才是。”   “大夫人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朕只恨自己没能够寻到大夫人的尸首,愧对于你父亲。”他道。   姜瑾知道他是假惺惺,便也嘴上应付道:“皇上已经尽力了。”   “这是朕与贵妃的孩儿,朕已经封他为太子。可惜,贵妃产下元儿后,便走了。”尉迟夜道。   她诧异万分。   皇贵妃娘娘……薨了。   那元堇德,岂不是很伤心难过。   “元少卿自发去守皇陵三年,纳兰王氏朕已经灭族。”他目中阴狠道。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她什么也不知。   纳兰王氏为什么会被灭了九族?   “你一定很疑问吧。纳兰王妃在朕从凉国归来后行刺了朕,朕为了杀鸡儆猴,只能如此做!你是不是觉得,朕很阴毒。”尉迟夜暗示道。   姜瑾叩拜说道:“皇上英明。”   英明?她竟说他是英明?   他道:“你起来吧,朕要带着元儿去玩耍。去瞧瞧嫣儿吧。”   她道:“是,皇上。”   尉迟夜见她淡弱的面容更加的美丽,心里难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姜瑾离开了大殿,容人带去了公主的寝殿里。   尉迟茗嫣见到她,眼眶红红的,连忙拉着她同自己一起坐下。   “阿瑾姐姐,你醒了。你睡着的时候,我有来看过你。”她说道。   她道:“有劳公主挂心了。”   “你知道元堇德去守皇陵的吗?要守三年……”她道。   姜瑾点头。   尉迟茗嫣蓦然想起她母亲的事情,便安慰道:“阿瑾姐姐,我理解你心中的难过。但也想你好好的过着。”   她心头宽慰,想起了那为她瞧过病的老者,说道:“我知道,公主放心。”   “我,有一事想要拜托公主。”她半跪在地。   尉迟茗嫣赶忙将她扶起,说道:“阿瑾姐姐,我们不是外人,有什么请求你就直接说吧,我一定答应你。” 第四百零三章 斩首示众   姜瑾道:“我想去刑部大牢。”   “去那里做什么?”   “有些话,想要对仲容恪说。他明日午时就要处斩了,不说不快。”她道。   尉迟茗嫣想了想,道:“好,这件事情我来办。”   于是便叫来了人,将令牌递了过去,婢女便去吩咐了。   “阿瑾姐姐,你经历了太多了。我真想让你早些安稳下来。不如这样,我为你与王侯大人定个好日子,你二人便完婚吧,如何。”她问道。   姜瑾心中一阵的悸动。   她点了点头。   尉迟茗嫣便开心的笑了,说道:“竟没想,我这个做妹妹的,会比你要晚嫁人。”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她。   她问道:“公主心中,可有意中人?”   她叹了口气,说道:“有啊,可是……”   姜瑾早就猜到会是谁了,便道:“公主身份尊贵,哪有什么可是,难道还有人不愿意不成?”   尉迟茗嫣的面色羞了羞,道:“我,我只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我。”   “那个人,是谁呢?”   “阿瑾姐姐,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还打趣我。”她嗔怪道。   “元少卿,是吧。”姜瑾笑。   她轻轻颔首,面上是小女儿般的娇态。   “只是最大的问题,便是……我真的要等他三年吗?”尉迟茗嫣问道。   她沉思片刻,说道:“三年。若能够缩短至三月半年,公主觉得如何?”   “阿瑾姐姐,你有法子吗?”   姜瑾道:“有。”   于是,便附耳在她耳旁,她有些迟疑,但还是轻轻点头了。   婢女回来,说可以过去了。   “公主告退。”   “阿瑾姐姐,小心些。”尉迟茗嫣提醒道。   出了寝殿,合须跟在她的身旁。   二人一路走到了刑部大牢,那狱卒不忘讨好的提醒道:“大小姐千万不要让小的们难做,最好早些出来。”   姜瑾走了进去,合须在外头等待。   寻着牢狱,她看到了断了一只臂的仲容恪。   她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绣鞋,抬起豹般的眼眸凝视。   “阿远的事情,对不起。”她道。   “不怪你。”他从稻草上缓缓起身。   姜瑾说道:“明日午时你就要处斩了,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仲容恪冷嘲了一声,问道:“王妃这是舍不得本王了?”   “我自来恩怨分明,我欠过你的,就会还给你。你欠我的,明日也会还我。”她清晰的说着。   “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他坐了下去。   她的身形却一直停留着。   片刻,等了许久,他才启声道:“本王输了。”   姜瑾道:“是,你输的一败涂地。”   仲容恪看着她,说道:“但本王,不后悔。”   她道:“后悔与不后悔,已然无用。明日过后,你便再也不用想这些了。你说的不错,成王败寇。”   他起身,抓住了铁牢门,问道:“你心里有没有过我。”   姜瑾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道:“没有,从来没有。”   仲容恪苦笑了一声,道:“这才是我输得最大的地方。我败给了君无弦。”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道:“故人一场,如今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告知我。”   仲容恪不语。   姜瑾道:“好自为之。”   见她要走,他却出声道:“本王的心愿,始终都是一个你罢了。”   她的脚步从不未他所停顿。   出了牢狱门,她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看着上头的牌匾,若有所思。   “走吧,大小姐。”合须提醒道。   西谟三十五年间,边疆灭,仲容恪为百姓面前,斩首示众。   一刀落下,姜瑾心中所悬的那个大石头,重重的落下。   她身子仿佛轻飘了许多。   府里,她已经清闲了多日,每日阅阅书,逗逗鸟。   这日,合须来了,说道:“主子请大小姐过去府上一叙。”   姜瑾正等着呢。   她与阿俏一道,来到了王侯府。   已是夏日,外头炎热不已,但他的府里却是清幽一片。   什么时候,这些竹子也繁茂了起来?   途径一道回廊,阿俏好好的跟着,却被合须使坏,给拉到了一旁去。   姜瑾只当什么也未瞧见。   “你,你干嘛啊!”她被他贴在了墙上,面上红红的。   “阿俏,你难道,就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合须问道。   “谁,谁喜欢你啊。”她的脸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情不自禁的拉过她的小手,说道:“阿俏,等什么时候安稳了。我便去向姜大小姐讨要你,主子也一定会答应我们的。”   阿俏却说道:“不行,我要一辈子做小姐的婢女的。”   他道:“那你就不想做我的妻吗?”   她一瞬间心扑通扑通的,看起来好生纠结。   “姜大小姐会嫁给主子,就不需要你的伺候了。主子一定会对大小姐好的。到那个时候,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啊?”合须问道。   阿俏心里头窃喜,但嘴上却拂了他一下,害羞道:“死相。”   他在原地诧异了半天,太,太刺激了吧。   死相?这分明就是对他的挑逗啊!   阿俏娇羞的跑了,合须在后头追道:“阿俏,你,你再唤我一遍好不好。”   姜瑾进了君无弦的屋里。   一进屋子,她就被一个有力的手带入了怀抱里。   她安心的贪婪的嗅着他怀中淡淡的清香。   这样一直抱着,抱着。   “我见过公主了。”她没由来一句。   “嗯,说什么了。”君无弦吻着她的青丝。   姜瑾一阵痒痒的躲着,不让他吻。   她道:“公主说,下半年的好日子很多。”   一边说着,她的面上带着点绯红,暗示着他。   “什么好日子?”君无弦嘴角带着笑意。   她低头嘀咕道:“还要我直说出来。”   他轻轻的笑着,声音很是悦耳。   “公主有没有说,哪个日子最好?”君无弦玉白温润的手摩挲着她的下巴。   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   姜瑾心口跳得厉害,吞吐道:“没有。”   “那……我来定,可好?”他吻上了她白皙柔软的脖颈。   她一阵心悸,却也不抵触,甚至有些欢喜。   “你定,那你觉得,哪个日子最好。”她嘴角合不拢的浅笑。   君无弦附到了她的耳边,咬着她的耳垂,轻声道:“再过几日,便是一年最好的吉日。本候,早已算好。”   姜瑾耳上传来一阵暖意,她半推半就,道:“原来你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姜儿难道不想?”他轻笑。   这种事情,她当然不愿意承认了,于是便道:“我若说不想,你当如何?”   君无弦眼中带着暖意,握住她的玉手,说道:“那我便一直等。”   她一阵心疼,回握他,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道:“不,我不会再让你等了。你已经,等了我许久许久了。”   他们彼此分开的时间太长,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所以会更加的珍惜彼此。   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只想要一份安稳,一份与他生生世世的安稳。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玉手经过她的青丝,抚着。   姜瑾道:“成婚后,你想做什么。”   君无弦道:“到那时,我会向皇上请旨,自行辞去宫中职位,伴你天高海阔,生生世世。”   她道:“我想住在一个任何人也不会打扰我们的地方,那里一定要清静,一定要景色怡人。”   他吻了她的俏额。   “会的。”   姜瑾环绕着他更紧了,永远也不想放手。   只是她心底深深清楚,他的职位,岂能说辞便可辞去的。   尉迟夜不会答应。   次日西谟,早朝之上。   朝臣们纷纷为后宫之位的空缺而纷纷提议皇帝纳妃。   或在后宫中寻合适的人选之位,位于后位。   “朕,这件事情拖了许久,也纯属无奈。依诸爱卿所言,朕确实应该考虑考虑了。只是朕,心中还未有合适的人选,所以朕想听听爱卿们的意见如何。”他缓缓道。   底下的人只知谏言,却也心里头没个数。   这一番思来想后,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说道:“老臣以为,大将军的嫡女姜瑾,乃西谟第一美人,才华无双,气质不凡。唯有她,才配得上这后位。”   其实此朝臣思虑许多。   认为大将军此次凉国与边疆,功高盖主,引人忌惮,也不是一朝两夕的事情。   唯有将他唯一的女儿,放在皇上的身边,为皇上孕育后代。   这样以此变着法子的作为人质,才对于西谟的江山来说,最是有利之。   然,另有大臣打抱不平道:“你难道忘了,大小姐与王侯大人早就两情相悦,你这不是让皇上难做吗?”   姜怀对于此事不好谏言,便站在一边无话。   君无弦也只是淡然的听着,无动于衷,心中平静。   “朕怎么会娶姜大小姐呢,爱卿莫要玩笑。朕也知道,她与王侯之间的情意,王侯放心,朕是不会同你抢心爱之人的。”尉迟夜笑道。   “皇上说笑了。”他道。   “还是朕自行裁断吧,退朝。”   皇帝走后,姜怀担忧道:“你与阿瑾的婚事,要趁早了。”   “将军放心,本候明白。”君无弦说道。   尉迟夜回到了寝殿内。   他内心的想法,便是立姜瑾为后,以此好掌控姜家势力。   但君无弦与她之间,早已根深蒂固。   有什么好的法子,可以让他顺利的将姜瑾,给要过来呢?   皇帝蓦然便有了一个想法。   “张沾。”他唤一旁的张公公道。   “奴才在。”   “朕近日一直半梦半醒,自从贵妃仙逝,朕已经多夜未睡过好觉了。朕命你去寻大祭司来为朕连日做法。”尉迟夜道。   张公公迟疑了一瞬,道:“是,奴才这便去准备。”   于是佝偻着腰便出去了。   姜瑾除了偶尔在府里陪父亲下下棋,也会去君无弦的府邸。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了,她换上那一身鹅黄衫有些怔仲。   阿俏问道:“小姐今日打扮的这样好,看来又是想去王侯大人那边了。”   她偷偷的笑着。   “我平日里难道打扮的不好看?”   “不不,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女子。只是去见王侯大人的时候,格外的用心。”她说着,嘴上合不拢的笑。   姜瑾也轻笑了一声。   “唉,只是即侍卫现在也有了家室,不能够常常来将军府了。”阿俏叹道。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她。   “阿俏,你服侍我也有很久了吧。”她问道。   “是啊小姐,怎么了吗?”她心头有些不妙。   姜瑾笑着说道:“我只是在想,留这么个漂亮的丫头在身边,岂不是白白给她耽误了。若是她有心上人的话,我倒是可以……”   她似有若无的暗示着。   阿俏立即便跪了下来道:“奴婢只想一直陪伴在小姐的身边。现在大夫人走了,府上就大将军与我们几个了,若奴婢也嫁人了,小姐可要怎么办好。不行,奴婢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   她觉得小姐对她这样好,她不能够再让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姜瑾便道:“那若是我嫁人了呢?我身边已有可以保护我的人,那时,你还不嫁,难道要在我身边做个老尼姑不成?”   阿俏没说话,只是倔强道:“老尼姑就老尼姑吧。”   她失笑的摇了摇头。   一路上坐在马车里,姜瑾只觉这日子如白驹过隙一般。   轰轰烈烈的都已结束了,很快她便也要嫁人了。   只是以往的经历让她不敢再过多的渴望美好。   每每对一样事情充满了期待,便换回来的失望。   所以,她不敢再去想,有美好的事情到来,她也会想去不好的方面去。   认为这件事情不会这么一帆风顺,总要有些波澜。   就比如现在,她总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她与君无弦的婚事,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她在担心着。   一路到了王侯府,姜瑾意外的没有看到合须出来迎,便轻声缓步的走去了书房。   却在外头听到了里头的对话。   “主子,皇上到底是何意?他是不是也有意立大小姐为后?属下觉得,皇上忌惮姜家,忌惮大将军。此时后宫后位正空缺,若要弥补……”   “不必再说。”君无弦看到门外的人影。   合须转头一看,有些悻悻然。   姜瑾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叩门。   阿俏站在不远处,听不太切。   “是姜儿吧。”他温声道。   合须去打开房门,勉强笑道:“姜大小姐,属下告退。”   掩上门的时候看到阿俏,他却没有那么的欣喜了,似是有心事。   “你怎么了啊?”她疑惑问道。   “没咋。”他走过去道。   姜瑾进了屋内,见木窗有竹叶伸展进来,十分的清幽盎然。   君无弦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起身将日光遮挡,而后将面前的人儿缓缓揽进了怀中。   “你都听到了。”他轻声道。   “嗯。”她应了一声,回拥他。   整个人都放松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就这么许久,他只道了一句,“你放心。”   “好。”这样就够了。   她相信着他。   姜瑾不再感到自己是孤身一人,虽然在那段日子里,她习惯了自己是孤单的。   但现在有了他,她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他吐出的温热的气息。   她才感受到,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的一人。   只要有他。   仿佛很奇妙的,心中这样念着,就会少了几分的恐惧,多了几分的心安。   君无弦扶着她的肩头,凝着她清丽的面容,轻笑道:“姜儿今日来见我,精心打扮了一番。”   姜瑾耳热了热。   那会回来西谟的时候,因为是丧期,所以便身穿一身黑衣。   她嘴上不承认道:“谁为你打扮了。”   他温润笑道:“自是姜儿。”   她虽吃瘪,但心里头却似灌了蜜一般的甜蜜。   片刻,姜瑾来到他的案牍上,眼神悠远的望向木窗外。   她在想事情。   在想皇帝有意巩固姜家势力,让她填补后宫后位空缺一事。   虽然君无弦说让她放心,但她如何能放心。   一直以来,她都是贪婪的依赖着他,靠着他。   他一定也很难受,他的那些话定然是安慰她的。   姜瑾心中已有一个法子。   但是,不知他愿不愿意配合自己。   虽然这个法子她也会有些害怕,毕竟从来都没有……   如果她已经同君无弦有了肌肤之亲,那么尉迟夜就没有法子了。   姜瑾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而后缓缓的转身。   “姜儿,方才在想什么?”他来到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玉手。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   一张清丽的脸便越来越红。   君无弦如铃般清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姜儿,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姜瑾蓦然转身,道:“暂且不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她实在是难以启齿。   尤其是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在她耳边说话,她就已经心跳如鼓了。   他却一点一点将她的身子揽过来,温润的看着她,而后闭上了眼。   她的唇上多了一份柔软,她依旧睁着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   姜瑾喜欢与他这样亲密。 第四百零四章 似是故人来   她主动的回应着他。   君无弦轻轻离开,低声道:“姜儿,莫怕。”   姜瑾点头。   房外,阿俏宽慰着合须,虽然并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你说话呀?”她问道。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问。   这不废话吗?   “皇上有意立姜大小姐为后,我担心主子与大小姐……”   阿俏一听,顿时十分的气愤,问道:“皇上怎么这样啊!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之前也从未听说过皇上喜欢我们家大小姐啊,怎么回事,你快说。”   合须便说早朝的时候有朝臣提了出来,但是皇上虽然嘴上没有答应,心里头可不就是那么想的。   大将军功高盖主,后宫之位空缺,放眼望过去,也只有大小姐是最适合的。   且这样一来,姜家的势力皇上也可以巩固了。   所以他便就是担心这一点,怕皇上会使出什么阴谋。   阿俏很生气,凭什么呀?   “那王侯大人怎么说啊?这可怎么办呀。”她急的跺脚。   好不容易眼看着就要熬到头了,怎么皇上偏偏要来插一脚呢,真是气人。   合须说道:“主子也正在想法子。”   阿俏担忧的望了里头一眼,说道:“但愿大人能想到好办法,我可不想让我们家小姐入宫去!”   他道:“放心吧,相信主子。”   两人谈话间,从空中飞过来一只信鸽。   合须同时与景伸手而上,但还是被他给钻了个空档。   “景,这是不是又是年年小姐来的书信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让我们看看嘛。”他道。   阿俏有些诧异,问道:“年年?年年和你……”   她问景。   景不耐烦的从他手里抽出书信。   “你们不能看。”他收进怀里道。   “有什么不能看的。在一起就在一起呗,看看我和阿俏,就不遮遮掩掩的。”合须说着,还揽过她的肩头。   阿俏一把将他推开,嘴中结巴道:“谁,谁要跟你一起了。”   景觉得他们很无聊,便又飞回了屋顶,看着书信了。   屋内,日头很是明媚。   姜瑾靠在君无弦的身上,瞧着他正在瞧着的书。   “你整日看这些,不觉枯燥吗?”她问道。   因为这上头写的,她根本看不懂,可能男子与女子看的书就是不同吧。   若她择书卷的话,就会选一些诗词来看,或者一些草药经。   但他正看的,如兵书一般,令人枯燥。   君无弦的玉指轻轻翻阅过一页,低头问她道:“姜儿可是乏了?睡一会,用午膳时我再唤你。”   姜瑾不,好不容易的温存,她不想就这么睡觉睡过去了。   更何况,这一路过来,她已经不想再睡了,睡的够久了。   她的脑袋在他的下颔,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有些好奇。   他翻阅的手顿了一顿,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睁眼闭眼,皆是想你。”   姜瑾明白,又靠了靠里边,道:“我也是。”   不管在哪里,他们都互相思念着对方,这就够了。   不管这中间的距离有多么的远。   她此刻,就想黏着他,不想离开他半步。   君无弦为了让她倚的更舒服,便不禁身子往后倾斜了一些。   许久过后,姜瑾见他面上眉头微皱,一看他的身子忙坐直道:“你这样腰很酸痛吧。”   “无妨的。”他轻声道。   她暗暗怪自己不够细心,便坐正道:“我给你锤一锤吧。”   他带着笑意看着她,道:“好。”   姜瑾让他平躺下来,而后手上使力的,在他腰侧上拿捏着。   每捏一下,她的心口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的手法很轻,怕伤着了他。   这样按揉着,片刻过后,竟见他睡着了。   姜瑾想,他一定很累很累吧。   她停下了按揉,坐跪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   “我很想你,没有一刻的停止过想你。现在又能看到你在我面前,我都仿佛做梦一般。”她轻轻道。   离开他的时候,她每个夜里都会梦到他。   很庆幸,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她能在梦里见到他就很开心了。   姜瑾就着他身旁,缓缓的躺了下来,侧身看着他。   此间,北疆。   顾逊之已经得到消息。   “我要去一趟西谟。”他道。   竹苓阻拦道:“不行,王现在根基还未稳,这个时候就擅离国土,难道王就安心吗?”   “我自己心里头清楚。”他道。   “可是……”   话还未说完,外头有守卫递上来一张请柬,说道:“王,是西谟递来的请柬,说恭贺小太子的出生,请王去西谟参加宴会。”   顾逊之接过,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悦。   他道:“这下,你便不会再阻拦我了吧?”   竹苓低头道:“不敢。”   她现在只是女御医,但却奉了王妃娘娘之命,好好在他身边提点。   现在北疆王与王妃已经去了乡下过他们的安稳日子了,不能够让他们牵挂担心才是。   既然是西谟皇帝邀请的,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去了。   或许该来的总会来,该躲的也总是躲不开。   顾逊之心中满是欣喜,他回到了房内。   过几天,过几天就要去西谟了,可以见到瑾儿了。   多久了,有多久了,他没有见到她,想念想的快要发狂了。   他策马去了军营里,将所有的事宜交代了一遍。   竹苓问道:“王,可以带我去吗?”   她看他如此,仿佛是要去一段时日的样子,如果她在身边,就可以多提醒他。   顾逊之道:“你留在北疆,替我看着些。”   果然是这样,王的命令,她不敢不从。   “那王若去了西谟,替我向瑾儿姑娘问候一声。”言完,竹苓便缓缓退下了。   他很是喜悦,打点了一番过后,便想着她若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很惊讶吧,又或者是故人重逢,也很开心。   顾逊之想了许多,夜里竟失眠了,他巴不得宴会早日来到。   西谟,姜瑾也收到了请柬。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便问婢女道:“这份请柬,北疆可有?”   婢女说道:“回大小姐,是有的。”   ……果然,也就是说,逊之会来。   婢女多嘴一句道:“早就听闻大小姐与世子殿下关系很要好,想必也很期待这次相见吧。”   她这话说的怪怪的,姜瑾也没放心上,只是道:“多谢姑娘送来请柬,慢走。”   自从她去了凉国后,什么事情也不知了。   顾逊之回到了北疆,想必尉迟夜知道后也不敢怎么样。   “对了,不能再唤世子殿下了,殿下已经是北疆的新王了。”婢女提醒一句,便告退了。   什么?!姜瑾诧异万分。   他已经成为北疆王了?太好了,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他终于做到了,终于坐上那个位子了。   她希望能够好好治理北疆。   此时此刻,她也开始庆幸起来,与他决断,是一个正确的做法。   毕竟她不能够耽误他,也不能干扰到他,不能连累他。   但……他不知对她会不会责怪呢。   再过几日就要见面了,曾经他们二人是多么要好的朋友。   再次相见,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小姐,喝点酸梅汤。”阿俏道。   这夏日炎炎里头,喝这个最是解暑。   “小姐,奴婢方才听府里的下人说,皇上近日好像要从什么地方请来那个,那个大祭司。大祭司是什么呀?小姐你知道吗?”   府里头的下人消息灵通的,都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祭司……”姜瑾细细揣摩。   尉迟夜要请大祭司来做什么?在宫中做法?   他这皇帝当的未免也太神神叨叨了些,近日这盛世安稳太平,有何好卜算的?   “小姐?”阿俏见她想的出神,便也就没有打扰。   她拿着酸梅汤,在院子里散着步。   即日过后,迎来了宫宴。   姜瑾随同父亲一道进宫。   “父亲,我想在这里等一等他。”她道。   “那为父便先去。”   阿俏问道:“小姐是在等王侯大人吗?”   她点了点头。   蓦然,等了许久,不远处有好多朝臣围了过去。   姜瑾眯眼。   阿俏道:“小姐,那边想必来了个大人物,会是谁呢?”   她放眼望过去,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咯噔。   “是顾逊之。”她道。   “啊?世子殿下?他也来啦?”阿俏有些尴尬。   怎么说呢,前一段时间,小姐都斩断了与殿下的联络来着。   顾逊之也见到了人儿,一身飒然的走了过来。   姜瑾低头看到他的靴,渐渐抬头。   “别来无恙。”她笑说。   “瑾儿……好久不见。”他的眼中装的太多,已看不明切。   阿俏意识到自己不该站在一边的,于是便道:“奴婢去看看王侯大人来了没有。”   于是便离开了。   顾逊之走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他再走近一步,她便再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瑾儿,为什么?”他问道。   姜瑾说道:“恭喜你,继承为北疆新王了。”   他却满是苦涩,说道:“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个位子的瑾儿,我只想要你,至始至终,我就想要你。可你为何,总是拒绝我呢?”   她也很难受,很难过。   因为她知道,他以前是何等的鲜衣怒马,纨绔少年,意气风发。   在他的面上,时常能看到轻笑,有的只是无尽的不正经与轻佻。   但是,人总是要变的,所有人都会变的。   处境变了,时局变了,她也变了。   姜瑾看着他眼中带着期盼,叹道:“逊之,你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顾逊之一瞬间的欣喜,道:“你唤我什么,你再唤一遍好不好。”   她道:“若要让看见了,不大好。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同你联系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是想让我了无牵挂,将心思皆放在北疆上。”他说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何不早日放手呢,对我们彼此也好。”她劝道。   顾逊之摇头,看着她说道:“若没有瑾儿,我拥有了那么多,也感觉什么也没拥有一样。我想同你回到过去那般,可以吗?”   他是北疆的新王,但此刻却像个孩童一般问她,可不可以回到从前那样。   但答案是残酷的,是残忍的,她只能道:“不可以。”   “瑾儿,瑾儿,我不能没有你,我不能看不到你。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么的难熬,我快要发狂,你可知道。日日夜夜,我的脑子里都是你。每一日,都比昨日更想你一些。你忍心吗?”顾逊之诚恳的问道。   姜瑾道:“你该认清自己。”   “我……”   “见过大王。”君无弦的声音从他的身后缓缓响起。   他眉目间带着些许的烦躁,又是他。   “瑾儿,我们去一边说话吧,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顾逊之期盼道。   姜瑾见到他身后的人影,便生疏的礼道:“宴会就要开始了,阿瑾告退。”   于是,她便从他身旁经过,来到那身后的人儿身边。   “让姜儿久等了。”君无弦轻声道。   她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们走吧。”   顾逊之的拳头攥起。   到了宴会上入座,他就坐在他们的对面。   姜瑾感受到那炙热的视线,只是头低低的。   方才那么做,她心中也很不好受。   但是,为了各自都能够安好,她不能不如此。   她明白顾逊之的情意,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为她九死一生,出生入死,她却只能一次次的远离他。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变得更好。   而她,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总有一日,他会想通的。   姜瑾将心头的难过暂时的丢弃,她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是君无弦握住了她的手。   他总是能给她带来温暖,让她安心。   宴会还没开始,顾逊之便一杯接一杯的看着她,兀自饮着酒。   阿俏站在姜瑾的身旁,见到了那般,也很不是滋味。   这一路,她都看在眼里的,他们的关系那样好,是多么好的好友啊。   现如今再见到故人,小姐却只能够不断的对他疏离,陌生。   宴会从尉迟夜来的时候便开始了。   一旁的奶娘抱着小太子尉迟元。   姜瑾这才看到了小太子,生得很可爱,与皇贵妃很相像。   眉眼是像皇帝的。   “诸位今日都是朕请来的贵客,朕喜得太子,但贵妃却因为产下元儿而走了,朕同时也很悲伤。”尉迟夜说着,面上看起来当真有那么几分悲意。   但她看得出来,他都是装的。   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心?只可惜了皇贵妃娘娘。   “朕另外在此,还要恭贺恭贺北疆的新王。”尉迟夜看着顾逊之道。   “多谢皇上喜贺,能来此宴上,我也甚感荣幸。”他回道。   姜瑾暗暗在心中赞赏。   他成长了。   “另外,朕还要公布一件事情。那就是朕挖来一个好人才。大祭司,出来亮个相吧。”尉迟夜看向一旁道。   随后,走来一头发发白,但年纪却不大的男子,道:“多谢皇上。”   “大祭司,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臣自先祖以来,便精通星运之术,能观测天象,算出星运周转。”大祭司道。   这底下的朝臣们纷纷窃窃私语。   这该不会是什么江湖的骗术吧?有人心里案子腹诽道。   “皇上,咱们西谟一直国泰民安,根本不需要什么大祭司。”有位老臣意见道。   “这位大人此话差矣,自古以来,都有看天象测星运一说,且星命无常,世事难料。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就晚了。而臣,就能够提前预测到这些,帮助西谟化险为夷。”大祭司道。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有些朝臣也不是很看好。   但另有人说道:“臣觉得此举可有,左右空中职位诸多,也不多这一个大祭司。且看看一段时日也无妨。”   尉迟夜面上有些不悦道:“朕,并非是同爱卿们商量。朕只是让大祭司出来露个脸,让爱卿们互相认识认识。怎么,爱卿们不满意朕的做法?”   “皇上恕罪,臣绝不敢忤逆皇上。”那位大臣道。   大祭司道:“皇上,宴会已经开始了,不如在此之前,让臣为诸位尽个兴吧。”   于是便请来许多舞女上来助兴。   此间,众臣皆看着热闹。   姜瑾问君无弦,“你不看吗?我觉得这些女子的身段都不错,你觉得呢?”   阿俏在一旁捂嘴偷笑。   他轻笑一声,看了一眼,说道:“确实。但,在我眼里,却不及姜儿半分。”   她抿嘴,嘴角漾着笑意。   君无弦对上了顾逊之的眼神,二人无意间已经进行几个来回的眼神交锋了。   姜瑾望过去的时候,二人已经收回了目光。   她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淡声笑笑,抬手饮了口茶水。   一舞完毕,众朝臣看的也十分的尽兴。   “接下来,请爱卿们随意。”尉迟夜面上带着悦意道。   奶娘便将小太子尉迟元抱了过去,他抱着道:“元儿,看看父皇,父皇在这里。”   姜瑾不经意的与那大祭司对上了视线,那一双眼看着她有些渗人。   她不自然的撇开。   而后再看过去的时候,其已经站在一旁看向别处了。 第四百零五章 至此一别   这神神叨叨的大祭司,尉迟夜安排他,到底是何用意?   她不相信这是空穴来风,他一定有什么用意在里头。   反正,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她就坐等着看了。   顾逊之举杯过来,对着君无弦说道:“王侯大人,不介意同我喝两杯吧。”   “不敢。”他如沐春风的笑了笑,饮了一口。   “瑾儿,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你可以不可以,跟我去别处一会儿。”他问她道。   姜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君无弦,而后难以抉择。   “去吧,姜儿,我在此等候你。”他淡淡道。   她点头,深知顾逊之现在的身份不一般了,她不能够拒绝。   于是答应道:“好。”   她跟着他一路到了幽静的地方。   合须受主子的命令悄悄的跟过去看着。   “瑾儿,我听说,你想要同他成婚,是么?”顾逊之问道。   姜瑾道:“是。”   “你不可以,我不准。”他道。   她抬眼看着他,道:“逊之,你能不能再沉稳一些?你已是北疆的王了,怎能如此。”   顾逊之却道:“我本就不屑当什么王,那些世俗所追求的我也通通不在意。我只想要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将北疆拱手相让。”   姜瑾见他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便道:“什么时候你才可以不这么感情用事。”   他凑近她几步,道:“只要你能和我在一起,我会做的更好,我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好不好,瑾儿。”   他有些踉跄,身形不稳。   “你喝醉了。”她提醒道。   顾逊之却道:“没有醉,我很清醒。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瑾儿,你跟我回北疆好吗?我会对你好的,我会狠狠对你好的。”   姜瑾心里头难过不已。   她道:“你别这样。不可能的,我和你之间根本不可能,从一开始,你就明白了不是吗?”   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但是,他无法割舍。   即便她不爱他,但他还是穷追不舍着。   “竹苓呢,竹苓对你那么好,你是该给她一个位份了。”她道。   顾逊之道:“不,若得不到你,我终生都不会娶任何一个女子。”   姜瑾只觉没法再同他说下去了。   他却一把将她拥住,道:“瑾儿,不要拒绝我,让我抱一抱你。我连做梦都想和你亲近。”   她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的。   他对于她的乖巧,心里头也暗自的欣喜。   “跟着君无弦有什么好,他只是一个王相罢了。我不同,我是王,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顾逊之轻声说道。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   她却丝毫不为所动。   “逊之,我与你,就像你与竹苓一般。你该明白的,放手吧。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一切了,不需要你再给我什么了。”姜瑾耐心道。   顾逊之却紧紧的拥着她,道:“我不放。”   她皱着秀眉,推着他,却推不开。   “放手。”她再重复一遍。   但他却死活不放,像个赌气的孩子一般。   姜瑾看到合须,生怕他会伤害到他,所以便道:“你先放手,我有话和你说。”   “你就这么说吧。”顾逊之怕她使坏。   她无奈道:“你先放开,我再和你说。”   他抱了一会儿便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道:“你说吧。”   她道:“起初我还替你感到欣慰,觉得你成长了许多,也对你放心了不少。但是方才看来,我对你很失望,你依旧是那个曾经的你。一点也没变,你只是多了一道新的面具而已。”   姜瑾希望他可以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该去做些什么,不该去做些什么。   他现在已经是这个身份了,就不该去做违背这个身份的事情。   顾逊之道:“你对我欣慰也好,失望也罢。可无论如何,我都放不下你。”   ……怎么办。她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问你,你希望我开心,希望我幸福吗?你不希望我难过,不希望看着我不幸福对不对?”她问道。   他勉为其难的点头,虽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姜瑾便说道:“感情是勉强不来的,至始至终我都只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误解了还是什么,但是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顾逊之怔了怔。   “我喜欢的人是君无弦,我与他分开了太久,日日夜夜我想的都是他。我只想与他好好在一起,我想嫁给他,想与他过安稳的日子,此生只能是他。”姜瑾诚恳道:“你明白了吗?”   他的心像被热油滚过了一样,看着她嘴里说着别的男子,对别的男子这样的情深意切。   他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这样,我才会由衷的开心幸福。我已经很累了很累了,没有什么大的心愿,只想和他好好的在一起。我想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如此一生,再无其他。若是别人,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活着受罪。”   她平静的说话,看着他失落到如坠深渊样子,心里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   片刻后,顾逊之道:“我明白了,瑾儿。所以,不快乐的人,不幸福的人是我,对吗?”   姜瑾心中五味杂陈。   “没关系,没关系的瑾儿。我成全你。”他说完,便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瘦削,眼眶微红。   她此生,最亏欠的人,莫过于他。   合须从一旁出来,说道:“大小姐,走吧。”   “这些,不要对他说。”姜瑾道。   “好。”   既然大小姐开口了,他便不会再对主子提起。   毕竟,她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很好了。   姜瑾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这么的表达过自己的真实情感,所以让顾逊之可以抱着念想。   她今日这样果决,这样心狠的伤了他,他应该可以理解了,也明白了。   算是,终于可以对她放手了吧。   她希望他能够幸福快乐,希望总有一天他会释怀的。   毕竟这个世上就是这样,不是事事都容易成全的。   顾逊之回到宴会上后,便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   姜瑾回到了座位上,君无弦什么也没问。   他越是这样安静,她便越是想让他问。   “我……”   “姜儿不必多说,我懂。”   她的手心传来一阵温热。   姜瑾宽慰的笑笑。   宴会结束过后,顾逊之回到了昔日在西谟建的世子府里。   她从门口经过,见到大门敞开,便狐疑的走了进去。   但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过后,她才知道。   还以为是进贼了。   姜瑾打算悄悄的离开,却不想他转过了身,看到了她。   “瑾儿……”他想了许多,但是要做到放弃,是需要时间的。   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放手。   她停顿了脚步,他便走了过来。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值得怀念。”顾逊之说道。   姜瑾想起曾经快乐的时光。   竹苓跟着管家婆婆学绣花样。   他总是一副浪荡的样子,似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她。   她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   一边没个正经的,招花惹草的,还时不时调侃她。   日子过的很是快乐,很是轻松自由。   但之后,便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   这些念想,这些回忆,也只能成为念想,回忆。   永远的停留在那个时候,回不来的,不可能回来了。   惋惜之中又觉得让人释怀。   “是啊。”姜瑾应了一句。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一身轻。北疆的事情都有我父王母妃打理,我只负责游手好闲,每日最大的乐事便是看到你,而后逗逗你。看到你笑,我便也高兴。”顾逊之说着。   她的眼眶微红。   “都过去了。”她道。   “都过去了。”他重复着她的话道。   但前者是带着一种轻松的释怀,后者却是无尽的惋惜与悲凉。   “你说的对瑾儿,回不去了。无论怎么强求,都回不来了。”顾逊之道。   姜瑾知道他现在压力很大,治理整个北疆,也很不容易。   于是他便问道:“竹苓姑娘现不知如何?”   “我封她做了女御医。”   “你该有事无事便去找找她,女子终究是心细一些的,她可以为你提点一些。遇到烦躁的事情了,也可以找她说说话。你知道的,她想必很想与你多说说话的。”姜瑾提醒道。   顾逊之也明白她的意思。   “你处处都是为了我好。”   她道:“等北疆稳定了,你便再纳个妃嫔。我觉得竹苓姑娘很不错。”   他却在这个时候转身负手,看向别处。   她见他这样不想听,便也不多说。   顾逊之朝着亭子的方向走去,不忘回身看她有没有跟过来。   姜瑾感受到他的意思,便缓步走了过去。   这里,他们曾在这讨论过。   “明日我便动身回北疆了。”顾逊之说道。   她不语。   “此生都不能再见了。”他怅然道。   姜瑾说道:“可以。若日后我成婚了,有机会便与他一道去北疆。”   这样,不是更让他心痛么?   “我不能再保护你了,我希望他能代替我好好保护你。”顾逊之说道。   “如果有一日,他待你不好了,我便将你抢过来,决不手软。”   她相信他不会的。   她道:“那你等不到这日了。希望我们都能够幸福。”   顾逊之说道:“好。”   姜瑾与他谈了许久,直到暮色黑沉下来。   她道:“明日你回北疆,我会亲自送送你。”   他道:“有瑾儿这句话便够了。夜深露重,我送你回府吧。”   她拒绝道:“不远的。”   但他坚决不放心,所以便亲自送她回府。   此间,却看到了君无弦。   阿俏面上不大好,解释道:“王侯大人已经等候小姐一个下午了,这到晚上了,大人不放心小姐,遂出来等候……”   她瞧了眼顾逊之。   姜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走了瑾儿,明日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他刻意道。   她点了点头。   阿俏不知小姐答应的什么。   “小姐,外头风大还是赶紧进来吧,大人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姜瑾去牵他的手,发现他手上冰凉,说道:“对不起,害你等了这么久,我不知道你会来。”   于是进了府邸后,她又着急解释。   “明日我只是答应要去送他。今日下午的时候,见他府邸的大门敞开,以为是进了贼人,便走进去看了看,才与他聊了一下午。对不起,你没有生我的气吧。”她试探问道。   君无弦温声道:“没有。”   他的手更加有力的回握着她。   姜瑾宽慰一笑。   到了她的房内,她去将灯火点燃,腰上却被束缚了。   她知道,是他在搂着她,他或许是在意的也说不定,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   “你今夜回去吗?”她问道。   君无弦似有些疲惫的在她耳边轻声道:“不回了。”   “很累吧,我替你揉按揉按。”姜瑾道。   她看不到他的眼神。   “姜儿,你想好了么。”他问道。   “嗯?想好什么了。”   “想好,要嫁给我。”君无弦缓缓抬眼。   她面带羞涩的说道:“我已经想好了。”   “难不成你想反悔了?”她带着点点的害怕。   他轻笑一声,宠溺的勾了勾她的俏鼻,说道:“不悔,永不悔。”   姜瑾“嗯”了一声,主动的勾上了他的脖颈,在他的俊脸上,吻了吻。   虽然有些害羞,但她想这么做。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动的,也要偶尔主动一回才是。   她要让他,更加的爱她。   君无弦将她抱起,朝着床榻上走去。   她心里有些忐忑,道:“这会不会,太快了……”   他忍俊不禁的笑道:“姜儿是在想什么?”   啊,他不是那个意思吗?是她多想了。   姜瑾的面上像要被煮熟了一样,红彤彤的。   幸好是夜里,灯火照着也看不太真切。   “姜儿想么?”他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在她的上头,低声问道。   她咬了咬唇,面上带着点点的绯色。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上,轻声道:“早些睡。”   姜瑾没由来的,忽有些失落,但发觉自己有这种想法时,也觉得羞耻。   她怎么会在期待着。   二人躺着,她枕着他的手,问道:“这样会不会很酸?”   “不会。”君无弦侧身,吻着她的青丝。   她道:“我还不想睡。”   “那就说说话。”他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头发。   姜瑾莫名有些痒痒,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他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想,终于是熬到头了。”她很出息的一句。   君无弦的嘴角浅笑。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他道。   姜瑾闭着眼睛很舒适的搂着她,调整了一下睡姿。   “我也是,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她道。   只有分开过的彼此,才愈加的珍惜。   “明日我想晚点起,一直没睡个好觉。我希望醒来的时候,你还睡在我的身边。”她说着说着,困意袭来。   随后,便是浅浅的呼吸声。   “嗯。”君无弦应。   次日早,日头照了进来。   姜瑾忘记他睡在自己身边,睁开眼见到他正侧着身子,撑着云鬓,凝视着她,险些被吓到。   而后才想起,昨夜他们是睡在一起的。   “你早就醒了吗?”她问道。   “昨夜,姜儿说了一夜的梦话。”君无弦眼中带着心疼道。   “是吗?我都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他没有回答她。   因为她喊的她已故的母亲。   他不想因此,再让她徒增悲伤。   “说呀,我都说了些什么?不会是些难以启齿的吧?”姜瑾有些忐忑。   君无弦轻声笑了几声,道:“你一直在唤我的。”   她的一颗心落了下来,还好,还以为自己会说什么胡话呢,让他听到了,那就真羞耻了。   “可我不想起榻。”她眨了眨眼道。   “那我便再陪你睡会儿?”他宠溺道。   姜瑾脑袋歪了歪,说道:“不行。”   不行不行,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阿俏在房门外踌躇着,偷笑着,企图能听到什么声音。   看到房外映出的人影,姜瑾坐起身来,对着他道:“这丫头又想入非非了,快些起来。   “小姐,王侯大人?你们,可起啦?”阿俏一边偷笑一边问道。   “起了。”君无弦应。   “你做什么要应她,她指不定在外头窃喜呢。肯定让她误会了什么。”姜瑾道。   “误会了,岂不更好?”他轻笑道。   她正准备起榻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变了变。   昨夜她答应要为顾逊之送行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怎么办……她不能食言的,他一定在那等着。   姜瑾说道:“我昨日,昨日答应过,要送他回北疆的。现在,怕是耽误了。”   她一边穿着绣鞋,一边心中忐忑的说道。   君无弦道:“我送你去。”   她有些尴尬。   于是阿俏便看着王侯大人送自家小姐去城门为北疆新王践行。 第四百零六章 彻底拥有她了   大人不会吃醋的吗?她纳闷着。   肯定会的吧,只不过大人一直将小姐放在心中第一位罢了!   姜瑾坐在马上,他的手握着她的玉手。   一直到城门口不远处,她看到了顾逊之。   而他同时也看到了她,以及马上的君无弦。   她被抱了下来,同时那头的人也从马背上而下。   “抱歉,说好的要为你送行,起晚了……”姜瑾歉疚道。   顾逊之顾虑的看了一眼,问道:“昨夜你们睡在一起?”   “是我见姜儿睡得熟,遂晚些唤她起来。王,不会介意吧。”他淡淡道。   他的眼中一抹失落,说道:“自是不会介意,你们都快要成亲了。”   姜瑾岔开话茬说道:“代我向竹苓姑娘问好。”   他点头,而后长长的望了她一眼,转身不带任何留恋的上马,离去。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头空落落的,总觉得有好多的叮嘱未同他说。   他离去的这样快,或许未必也不是一件好事。   能够放下,是一大幸事。   君无弦轻笑道:“姜儿,去我府上还是回将军府。”   姜瑾道:“去你府上,我想起一样东西来。”   他笑笑,抱着她轻松的上了马背,朝着府邸而去。   一路上,她的情绪都有些低压。   莫名的觉得有些怅然,身边的人去的去,现在留下来能够真正陪伴自己的,只有君无弦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害怕起来。   “姜儿,许多事情,多思也无益,你可懂得。”他的声音温温的。   姜瑾颔首,道:“我懂。”   到了他的府里,合须便迎了出来,道:“主子,大小姐。”   她问道:“有一样东西,我现在要去将它挖出来,你可还记得?”   君无弦淡淡笑道:“记得,让我来。”   她知道他是在心疼她,便笑道:“一起来。”   于是合须便跟了过去,瞧瞧他们要做什么。   正见姜瑾凭着记忆在各个树下找寻着什么。   君无弦宠溺的笑看着她,提醒她道:“姜儿,在这。”   她便有些赧然的过去,原来他一直都记得,她还想卖个关子呢。   对着那片土,冬日有些干涩,她无从下手。   他一个眼神,合须就知道自己要遭殃了。   “大小姐,您与主子这双手宝贵,千万别伤了,还是让属下来吧。”他说道。   姜瑾迟疑了一会儿,君无弦道:“便让他来吧。”   合须暗暗腹诽,主子对大小姐也太宠爱了,竟然不顾他这个小属下了。   可怜了他的手。   不多说什么,他便对着那土就挖着,挖了好长时间,才露出一个酒罐子来。   看挖到底了,他将酒罐子拿了出来,拂了拂上头的灰尘。   姜瑾见到很开心,说道:“我们一起酿过的桃花酒,现在可以喝了。”   “好,夜里我命人多准备准备。”君无弦笑看着她。   “准备什么?不用的,普通吃些就好。”她怕麻烦。   合须见此,便说道:“要的要的!这也算是为大小姐接风洗尘嘛!”   姜瑾便不好意思拒绝了,说道:“那好,有劳了。”   他嘿嘿一笑,说道:“主子,大小姐,那属下就去命人打点了。有什么事再来唤我。”   她点了点头,而后蹲下身子,拂了拂尘土,还有点重。   真不知道这尝起来的味道怎么样?   君无弦将酒罐子拿了过来,她瞬间手上就轻了不少,他对自己甚是体贴。   “你的酒量不济,今夜少喝一些。”他温声道。   姜瑾笑道:“怕什么,就算是喝醉了,有你。”   “那姜儿,便不怕我会做些什么。”他拉近了与她的距离,抬手将她的细发轻轻捋开。   她面上带着点点绯意。   “你不会的。”她说道。   君无弦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语,道:“你怎知我不会。”   姜瑾嘴角带着笑意,道:“不会就是不会。”   他轻笑一声,说道:“那我若是会,你又当如何。”   她心里想着,会就会吧。   但嘴上说,“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毕竟我是醉着的。”   君无弦被她这番言语逗笑,清越如铃的声音在她耳边萦绕。   姜瑾问道:“笑什么,我是说的实话不是么。”   “是,姜儿说什么都对。”他将她拥得更紧了。   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便嗔怪道:“你放开我一下,抱得太紧了。”   感受到人儿的不适,他便轻轻放开了她,凝了凝眉歉疚道:“是我太用力了。”   姜瑾心里头似蜜般的甜。   他总是愿意迁就着她,包容着她的一切。   他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极珍贵的物事,被他这般美好的对待着。   此刻的姜瑾,没喝那桃花酒,却似醉了一般,她主动搂着他的脖颈,而后踮起脚跟,覆上了他的唇。   她喜欢与他亲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君无弦将被动变为主动,将她吻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嘴中也只能发出支唔的声音,其他皆被他吞没。   合须闲着无事,正巧随意晃悠看到,忙离开了。   啧啧,主子和大小姐也真的太把持不住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他的好阿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同她在一起。   夜里,府上的下人们忙成了一片,将佳肴美酒都端了进去。   姜瑾坐在君无弦的身旁,看着他们忙进忙出的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因为她一个人,让他们这么劳心。   二人用膳有些冷清,她便提议道:“都一起坐下来吃吧。”   下人们虽然知道大小姐为人很好,从来不把他们当卑微的人看待。   但还是不敢,怕自己脏了这晚宴。   “姜儿既然说了,你们便坐下吧。”君无弦说道。   合须开口道:“大小姐与主子真是一样的,平日里主子一人用膳,也会让我们一起坐下来。”   姜瑾听到他一人用膳,心头有些发酸。   想要早些与他成婚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她倒了两杯桃花酒,递给他道:“尝尝。”   君无弦抿了一口。   姜瑾问道:“怎么样?”   他的眉头皱了皱。   她疑惑的就着一小杯都喝了下去。   味道有点怪怪的。   但是还想喝第二杯,于是又倒了一杯喝下,还为君无弦也倒了。   一场晚宴用的差不多了,下人们皆吃完收拾下去了。   姜瑾兀自倒着桃花酒,醉醺醺道:“喝……还挺好喝的其实……”   “姜儿醉了,不可再喝了。”他试着去取下她的酒杯,她却倒在了他的怀里,说着胡话。   “我,我还要……还要喝。”   君无弦微微蹙眉,见她没吃多少,酒喝得倒不少。   他将她抱起,朝着房中走去。   姜瑾感觉自己被轻轻放到了床榻上,抱着薄被舒适不已。   他准备离开,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眼神带着些迷离道:“你不要走,你陪我。”   君无弦站定,转身将她的手放进被里,道:“不走,姜儿。”   姜瑾对着他傻笑,而后半坐起身,勾着他的脖颈道:“你陪我睡。”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犹豫。   “你陪我睡。”她面上陀红,娇态的看着他。   “姜儿,你醉了。不可……”他话还未说完,唇上便多了一分柔软。   是人儿捧着他的温润的脸,吻了他。   她勾着他的脖颈,缓缓躺下。   君无弦努力克制自己,离开了她的吻,道:“姜儿……不可以。”   姜瑾却道:“有什么不可以……我们要成婚了,我说可以……”   她现在醉醺醺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随心罢了。   “若你起来,后悔当如何。”他认真的凝着她,问道。   “不后悔,只要是你,就不后悔。”她又覆上了他的唇。   君无弦见她惶急又笨拙的样子,惹人发笑。   他轻声道:“让我来吧。”   姜瑾便乖巧的躺着,等着他。   她等了许久,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上的衣物滑落。   最后什么也没有了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看到他也是同样。   这时候,她忽然有些清醒,但并不打算结束。   她也想要他。只是,看着那什么,有点害怕……   “原来生得这样啊。”姜瑾没脑的说了一句。   闺阁里的她,当然从未见过,只是年少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下人私藏低俗绘本。   在那上头瞧见过,便羞红了脸。   对于那种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她是有些期待又羞涩又害怕。   “姜儿,再想想,要不要?”君无弦在上头又问了她一次。   姜瑾很倔强,认定了的事情不会反悔,便道:“……你不想吗?”   他轻声笑,“想,想了许久了。只是怕,你不喜欢,会伤害到你。”   她……喜欢。   只是,在那之前,她不知自己怎么就问出来,“你,你会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嘴抽啊……问他这样的事情,他会不会生气?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怀疑他的能力?   二人就这么赤条条的相对着,君无弦凝着她的秀脸,听她说完这句,嘴角的笑容愈来愈放肆。   “那姜儿不如,先试试再说?看看,我会不会。”他低下身子,在她耳畔轻声道。   姜瑾的脸本来就红红的,这下更是滴血了。   她的眼不看他,只是小声侧头道:“那,那你轻一些……”   君无弦“嗯”了一声。   她咬唇闭眼,感觉他在看着自己。   她心里嘀咕道,有什么好看的呀,要看这么久。   蓦地,就感受到被触碰了。   君无弦的声音传来道:“姜儿,疼就喊出来。”   姜瑾咬着嘴唇,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他的前戏做足了。   让她渐渐放松了起来,由于桃花酒的原因,浑身变得很是滚烫。   她有些难受,感觉到异样,皱着秀眉,睁开水汪汪的眼。   “你,来吧。”姜瑾的声音似蚊声一般。   君无弦怕她疼,所以尽可能的让她更加能接受一些。   随着一声痛呼,他来了。   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疼,忍不住出声。   “……姜儿,很疼么?”他抚着她的青丝,看着她。   姜瑾忍着,说道:“我可以。”   于是,她让自己放松下来,主动勾着他。   君无弦也逐渐投入。   随着一阵阵的痛呼,渐渐的开始变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紧接着便是欢愉的享受。   她讶异那样的声音竟是自己发出来的,她控制不住,也很感到羞耻。   他却喜欢听,一声一声,更加投入。   “姜儿,好些了么?”君无弦很顾及她的感受,小心翼翼的。   姜瑾心中一阵暖意,嘴中支唔道:“好,好多了。”   “可还满意?”他面上带着笑意。   她带着点点羞涩。   “那我便继续了。”君无弦深知她也在享受着。   所以给她带来更多的欢愉。   帐内纠缠的两个身影,直至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姜瑾好累,便在他的怀中睡过去了。   他吻着她的发丝,一夜抱着她入睡。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胳膊大腿都很痛。   她睁开眼,回忆起昨夜发生的点滴,面上滚烫。   君无弦侧身,看着怀中人儿的脸渐渐绯红,轻声说道:“姜儿,你是我的人了。”   姜瑾心中很满意他所说,但却不敢去看他,觉得很羞。   “昨夜,可还尽兴?我的表现,可还让姜儿满意?”他凑近她,问道。   满意,十分的满意……   “我,我忘了。”她嘴上不承认道。   君无弦轻声笑了笑,道:“那姜儿,想不想记起来?”   姜瑾咬唇,将被褥拉了拉上。   她的心口到现在还怦怦跳的厉害,也不敢与他对视。   “不,不想。”她口不对心道。   “嗯,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嫁予了我,再慢慢体会。”君无弦宠溺道。   她将整个被褥都盖了起来,将脑袋埋了进去。   太,太羞了。   姜瑾顿时不想起来了。   “姜儿,看着我。”君无弦轻轻将她的身子揽向他。   她带着点羞涩看着他。   门外,合须怎么也犹豫不下来要不要叩门。   他飞上了屋顶问景,道:“大人与大小姐怎么还没起啊,我昨夜怎么没看见你,你去哪儿了?”   昨天晚上,景恰好在屋顶上赏月,想着主子与大小姐应该睡熟了。   这个方位最适合看月亮了,但哪知……   他脸上露出了几丝赧意。   起先还不明白是在做什么,这之后猛得明白过来,心虚的赶紧跑了。   他发誓,他真的不是在偷听,只是恰好,恰好。   合须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景说道:“你现在不要去打搅主子与大小姐。”   为什么?他不明白。   “你快说啊,我为什么不能去打搅啊。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早膳得用吧。”合须问道。   景忽然觉得,难怪阿俏不要他,他这么傻,怎么能娶到阿俏。   “他们,他们二人……”   “怎么了?”他追问。   “你还不懂?主子与大小姐昨夜……”景已经很隐晦了。   妈呀。合须当即明白过来。   “你是说,主子把大小姐,那什么了?不会吧,昨夜大小姐醉成那样,主子竟然趁人之危。”他不敢相信。   景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便说道:“大小姐是愿意的,我昨夜听见了。”   “什么?!好啊你,你竟然偷听闺房之乐!”合须诧异道。   “就是恰巧,听到大小姐主动求主子的。”他说道。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小姐平日里看起来生人不近,拒人千里之外的。   昨夜竟然主动求主子,那啥?   合须傻了,而后道:“那咋办,你干啥要跟我说啊,太尴尬了。我都没法见他们了。”   景觉得他有病,说道:“你自己问我的,尴尬什么?”   他立马从屋顶下来,真是太尴尬了。   姜瑾与君无弦已经起了,看到榻上那抹红,更是羞耻。   她小声道:“那个,怎么办。若让人瞧见了……”   他上前将被单拂了起来,道:“我来处理。”   合须在外头无比纠结着。   房门打开的时候,姜瑾出来,有些尴尬。   “大,大小姐,主子起了吗?”他有些难为情的眼神躲闪着。   她一看这模样就知道,昨夜的事情,合须已经猜到了。   这厢更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君无弦缓缓从屋内出来,掩好了房门。   “主子起啦。要不要,要不要属下去准备些什么。”   “去打些水来洗漱。”   合须立马就下去了,跟躲什么似的。   姜瑾好生的无奈,对着君无弦道:“他好像猜到了。”   没脸见人了……   她转身将脑袋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脸陀红。   他却一阵轻笑,只是笑,也不说话。   “你还笑呢,有什么好笑的。”她嘀咕着道。   君无弦将她的秀脸捧着,凝着,说道:“姜儿愈发好看了。”   姜瑾今日起榻对着铜镜,也发现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仿佛多了一些,妩媚的女人样……   看着那娇羞的脸,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   再想起昨夜她的表现,更是羞红了脸。   “你别这样了,我快无地自容死了。”她小声道。   君无弦握着她的玉手,吻着她的额。   “我觉得甚好。”他轻轻道。   姜瑾心动了动,久久后,“嗯”的应了一声。   去正厅用早膳的时候,下人们端进来都在窃笑。 第四百零七章 她有凤命   她的面色变了变。   “合须。”君无弦启声道。   “是主子。”   “你都说了些什么?”他质问道。   合须很无辜,说道:“属下什么也没说。”   姜瑾道:“罢了,没关系的。”   那些下人们就喜欢八卦,许是看出来了什么。   君无弦却道:“本候不希望府里头再有些什么闲碎之言。”   合须知道主子这是来真的了,于是便道:“属下明白。”   “你不必这样的,我没关系的。”她从中调和道。   “姜儿,用早膳吧。”他换了一副温润的模样,对她温声道。   姜瑾点了点头。   合须唉声叹气的上了屋顶,与景抱怨道:“大小姐还没过门呢,主子对大小姐就已经宠成这样了。怕是这日后府里有的我们忙了。”   “这不是好事么?”景说道。   确实是好事,他也由衷的高兴,反正就是随便抱怨抱怨吗。   “你同年年小姐怎么样了?快和我说说呗。”   景道:“好端端的扯我身上干什么。”   “咱俩好兄弟,当然事事都得分享了。我和阿俏,都和你说了,你却对年年只字不提的。够不够义气啊?”合须道。   片刻过后,看到他的耳红了红,说道:“年年她说,说想嫁给我。”   “不是吧?你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年年小姐先前不是喜欢主子的吗?”   看来女人心啊啧啧,真是说变就变。   景道:“我不在意以前,我只在意当下。”   合须砸了砸吧嘴,道:“那你打算怎么跟主子说?即墨那小子,现在都和晴雪姑娘成了。你也早些说出来吧。”   不过,年大人就年年小姐这么一个女儿,若景要娶的话,也是要入赘他们家的。   那不就是说,景得去边疆过活了?   虽然仲容恪已死,边疆无主,自然是安生。   但总是有些,有些五味杂陈。   “你可想好了?”作为兄弟,他不得不多问问。   景说道:“想是想好了,只是主子那头,我实在是愧对。”   合须道:“有什么好愧对的,主子肯定也替你高兴才是。你走了,我就更得主子的重用了,所以你赶紧走吧,有我就行了。”   他不语。   “让我再想想。”他道。   “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你就愿意一辈子待在府里无所事事了?还不如顺了年年小姐,你们俩好好过活呢。要是阿俏能答应我,我早就愿意了。不过,即便我成了家室,还是会跟着主子的。但你就不同了。”合须说道。   景很是动摇,一边是极其的渴望与期盼,一边又觉得对不住主子。   毕竟,即墨已经走了,他也要走,主子身边就只有合须了,也不知可以不可以。   正想着,君无弦与姜瑾携手而来。   合须见此,便欲要下去说这事。   景觉得太不好意思又没想好怎么说,便制止他。   “他们在上头做什么?”她纳闷问道。   合须钻了个空隙飞身下来,道:“主子,大小姐。”   “何事而争?”君无弦淡淡问道。   “没有,就是景不让我告诉主子,年年小姐要嫁给他一事。”他说道。   景阻止不得,便只好无奈的下来。   姜瑾好生惊讶。   “可有此事?”君无弦问道。   “回主子,确实。”景说道。   她抢先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说看。”   景便把这其中的经过给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年年小姐心死以后,回到了边疆,年大人四处为她物色出色女婿,但她都觉得根本比不上君无弦。   但是既然她已经放弃了,就不会再有什么念想了,所以她决定向前看。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了,在王侯府的日子里,景那样细心的教她雕刻木人儿。   她与他之间的相处的日常。   年年觉得,她嫁给景,也不是个坏决定。   于是她便来书信问景对她有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两人就这么一通书信,通着通着感情就来了。   这之后,年年又被她爹催的紧,她誓死不嫁给那些边疆人,说自己要嫁给景,若爹不答应,她就去死。   年大人自来知她任性娇纵,也劝不住她,担心女儿真的会被自己逼死。   从年年口中得知了景的为人,但是身家却什么也没有。   年大人有些不愿意,年年却说她有身家就行,让景入赘过来。   无奈之下,便只好答应。   前段时日,景收到了年年的书信,说她爹答应了,让他尽快决定。   他便这么一直拖到了今日,还不知怎么和主子开口。   姜瑾听完,由衷的替他们感到高兴,说道:“这样很好。”   而后她又对君无弦道:“答应吧。”   他看着人儿笑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好。”   “合须,为景准备路上所需的东西,带上足够的盘缠。”他吩咐道。   景有点愣,合须也跟着愣。   就,就这么就完啦?   天啦,就因为姜大小姐的一句答应吧,主子就这么的答应了。   “哦,好。”他反应过来道。   景深深的跪了下来,放下随身携带的刀剑在一旁,对着君无弦叩了三个头。   “属下不能继续伴在主子左右了,望主子日后,多珍重。多谢主子成全。”他诚恳道。   姜瑾见他长跪着不起,便道:“好了,够了。可以起来了。”   “起来吧。”君无弦启声道。   景便缓缓的起身了,面上很是凝重。   “在边疆,若有何事需要相助,便书信回来即可。”他淡淡道。   “是,主子。”   合须将东西都给准备完全了,一些干粮啊水啊,还有盘缠,以及准备了马车。   这一切都来得这样迅速。   姜瑾明白,年年不能再等了,他得尽快去边疆,给她答复。   望他们能够安好。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到了顾逊之,也望他能够早日释怀。   景最后再深深叩拜了片刻后,决绝的上了马车,最后望了一眼王侯府,便离开了。   合须心里空落落的,想着在这府里以后没人陪他说话了。   一个兄弟走了,又走了一个,就剩下自己了。   姜瑾觉得有些抱歉,便对君无弦道:“你身边的人,我都让他们走了。你不会怪我吧。”   他却抚着她清秀的脸,道:“不会。无论姜儿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她逮着了这一点,便道:“那,等我们成婚后。你能不能,再成全一对?”   合须猛地抬眼。   “还有?”君无弦有些哭笑不得。   姜瑾诚恳的点着头,说道:“阿俏与合须。”   哇……姜大小姐,简直是菩萨再世啊。   良心也太好了吧……   合须特别感动,便说问道:“大小姐真的愿意将阿俏交给我?”   “不是交,是成全。我能看得出来,阿俏对你有意。只是因为顾及我,而选择逃避你的感情罢了。你放心,我是不会让这丫头跟着我一辈子的。”姜瑾说道。   “大小姐,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怪不得主子那么喜欢你,我若是没阿俏,也会喜欢你的……”   合须说着说着,觉得有点不对劲,一看,主子正凝着他。   他立马道:“我胡言乱语,我太激动了,大小姐见谅。”   他是真的高兴傻了,以至于敬语都不用了。   但没关系,左右大小姐与主子不会把他当下人看待的。   姜瑾笑道:“没关系,我明白。”   合须问道:“那主子与大小姐,可定好吉日了?要不要属下去张罗张罗?”   他都迫不及待了,恨不得一下子就让两人成婚了。   “此事,我早已定好。”君无弦道。   姜瑾面上一阵热,嘴上说道:“你真是操之过急。”   但心底却不是这么想的。   合须看着两人发笑。   这一日,她得了空闲的,就在亭子里陪他下下棋。   他阅书的时候,她便在他的怀里待着,如同安分乖巧的小猫。   他处理公文的时候,她便在一旁细心的磨墨,看着他温润的侧颜。   永远也看不够。   一切都风平浪静着,直到有一日。   早朝之上,尉迟夜临朝。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但大祭司却坐在了一旁位置上,引众臣的非议。   “这是怎么回事,大祭司竟然能同皇上平起平坐?”   “这太荒唐了!”   一位朝臣面带不悦,站出来道:“皇上为何要让大祭司与皇上平起平坐,这不符合礼法。”   尉迟夜倒是没怎么觉得,只是说道:“朕并非是空穴来潮,只是今日,大祭司要在早朝之上,宣布一件事情。朕认为,没有什么不妥的。”   “皇上,是何事?”大臣问道。   “关于后宫之位空缺,究竟选何人最为合适。朕说过,大祭司最是精通星运,正正能测算出这点来。”   匪夷所思,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有朝臣认为,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大祭司面对于各臣的嘲讽丝毫不在意。   他道:“回皇上,臣昨夜观天象,发现北落之星停留在一个方向。”   “什么方向。”尉迟夜配合问道。   “臣后来命人查了查,发现正是大将军的府邸。”大祭司说道。   姜怀担忧的与君无弦交换了下神色。   朝臣纷纷接头交耳,有些人心知肚明,但也不好说出来。   尉迟夜问道:“将军府?可将军府,不正是所指姜大小姐么?这让朕很为难啊。”   大祭司在一旁道:“皇上,臣的推测自问从未有过过失。那将军府的嫡女大小姐,臣未曾见过,但天命所示,大小姐乃是凤凰临世,有凤凰星命,极其珍贵。”   凤命?朝臣根本不信。   大祭司也不恼,说道:“传闻凤凰欲火可重生,臣断然不敢多言,若诸位不信,我便可当场演示。只是想必大将军也不会答应。”   什么意思?想火烧了姜大小姐?   尉迟夜道:“这就不必了。”   “根本就是荒谬啊,荒谬。”一位老臣提出来说道。   一时间,朝臣们皆指指点点的。   “臣绝对不会有任何欺瞒,若皇上与诸位大臣不信,臣随时可以做法。若臣做法失败,自愿与那嫡女大小姐一起抵命,一命赔一命。”大祭司信誓旦旦道。   尉迟夜犹豫不定。   君无弦站出来说道:“皇上,此等做法,就不必了。臣对星运不甚了解,也不敢妄加多言。臣只想听皇上的意思,皇上是如何作想的呢。”   “皇上,老臣是绝对不会让大祭司伤害到小女的。”姜怀出来冷哼护道。   朝臣也赞同。   这是什么大祭司,根本就是妖人,就是在妖言惑众!   “皇上请相信臣,普天之下,唯有姜家的嫡女,才适合这后位。只有她,才可以成为西谟的皇后。”大祭司如是道。   尉迟夜一副纠结的模样。   君无弦依旧淡淡的,毫不避讳的直视着那上头高高在上的帝王。   许久,皇帝开口道:“朕觉得,觉得大祭司所言有理。”   朝臣议论纷纷。   “只是,大祭司。想必你不知,姜大小姐早已与王侯大人情投意合,朕也很是为难啊。难道只有姜家的嫡女,才可以做朕的皇后么?”尉迟夜问道。   其实,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刻意的。   大祭司道:“皇上,必须是姜家嫡女。若有人与皇上争这皇后,恕臣直言,便是有谋反之心。日后也还是要对皇上不利的。”   此言一出,这矛头便直指君无弦。   尉迟夜佯势生气道:“胡说,朕相信王侯大人对朕的忠心,他怎么可能会同朕争呢。是吧,王侯。”   姜怀明白皇帝的用意。   “皇上,老臣以为,这不能一概而论。大祭司所言不妥,不能说是不是真的,皇上不可轻易相信啊。”   尉迟夜道:“可大祭司能够证明,只是大将军不舍得自己的女儿罢了。还是说,大将军也深信,只是不敢证明?”   姜怀面色变了变。   “王侯,你不会与朕抢的吧。朕要立姜大小姐为后,也是迫不得已。”尉迟夜威胁道。   朝臣这下各个都不敢多说什么,只悻悻然的站着。   连姜怀现在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女儿的命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这威胁的话,谁都听得出来。   良久,君无弦道:“若臣不答应,皇上会如何。”   众臣面带骇然。   尉迟夜冷哼了一声,笑道:“王侯可要想清楚了啊。”   “朕给你时间想,散朝。”他拂袖退了朝。   此间,姜瑾在府里头却看到了宫里来的婢女。   “姜大小姐,皇上特意让奴婢们过来接大小姐。”婢女说道。   她有些隐隐不安,问道:“为何会如此突然?皇上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吗?”   婢女道:“确实有事,只是奴婢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大小姐随奴婢们走一趟便知。”   这个宫女,姜瑾是认得的,每回宫里头有什么事都是她来传话的。   所以她不担心。   “好,我随你去。”她上了宫廷来的马车,想也没想。   在路上的时候,她也无暇多看,却不知这条路已经换了一条。   皇帝生怕君无弦等人回去的时候,与姜瑾碰上,遂吩咐婢女择另一条道进宫。   这样两人便不会碰到一起了。   她一路想着事情,想来想去,也不知尉迟夜到底所谓何事。   到了宫里后,她有些忐忑的进了皇帝的殿内。   虽然是白日,但却异常的昏暗。   只点了几盏油灯,她只能看着脚下走,不然会被绊倒。   殿内点着香,她没有太在意,往日来的时候也正是这种香味。   尉迟夜开口道:“姜大小姐,来了么?”   姜瑾听到声音后便扣下来,跪拜道:“皇上,不知皇上寻臣女有何要事。”   最后一个字方落下,殿门就被关上了。   她发现殿内什么人也没有,一下子心有些慌了。   尉迟夜久久没有说话,他在他们面前点了一盏灯,亮了不少。   “朕自从你回来过后,都没有怎么同你说说话。朕今日寻得了空闲,想与你谈谈心。”   姜瑾的眼神不定,试探问道:“皇上想要谈些什么?”   “今日早朝之上,朕的大祭司说,你是最适合做朕皇后之人。普天之下唯你一人可以。他还说,你是凤凰临世,有凤凰之命,所以你是朕的皇后,不二选之人。”尉迟夜说道。   她兀自镇定,勉强笑道:“皇上说笑了。”   “朕没有说笑,朕在众臣面前,也有选你为后的意思。只是王侯大人似乎要与朕唱反调,他在朝上与朕意见不合,朕最是相信星运一事,他如此是在怀疑,忤逆朕么?”他又问。   姜瑾不知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所害怕的还是来了。   “臣女,臣女与王侯情投意合,请皇上成全。”她再次深深的叩拜。   尉迟夜却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   “情投意合?朕是天子,他想与朕争皇后,是为不臣。朕随时,可以卸了他。”他威胁道。   姜瑾只是头埋得低低的。   尉迟夜问道:“姜大小姐,想必你也清楚的很吧。”   皇帝是在威胁她。   这是在逼迫她。   如果她不答应,那君无弦就会有麻烦。   尉迟夜是帝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不能让他伤害他。   “臣女……需要考虑。”姜瑾道。 第四百零八章 不知廉耻   可他却俯身望着她,一字一句加重道:“考虑,朕命你现在就在朕的面前考虑。朕,给你一沙漏的时间,做抉择。”   言罢,他转身看着案牍前的沙漏流逝。   她的面上隐隐已经有些微汗。   沙漏缓缓流逝,已经到了一半多,她该怎么办?   蓦然间,她记起昨夜的旖旎。   姜瑾的眼神恍惚,她道:“皇上恕罪。”   尉迟夜冷笑了一声,道:“时间还未到,姜大小姐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说说看,你的选择。”他收回目光,不知望向何处。   “臣女……已是王侯的人了。”她道。   他的目光极其的震惊,问道:“你说什么?!”   姜瑾低低着头。   “不知廉耻。”尉迟夜低骂一句道。   她受着,一声不吭。   木然,他镇定了几瞬,问道:“你是否为了他,而自毁名声?”   她道:“事关名誉,臣女不敢欺骗皇上。”   尉迟夜的目光收紧,道:“朕不信,朕要命人检验。”   姜瑾面上很是坦然,说道:“皇上若执意如此,那便验吧。”   做了就是做了。   他隐隐有些恼怒,重哼道:“想不到姜大小姐竟也是那般不知羞耻的女子!你二人还未成婚,却已有男女之实,你此番是想羞辱朕么!”   她跪拜道:“皇上恕罪。”   尉迟夜怒不可遏,道:“朕已经在众臣面前放下话来,朕绝不可能食言。你必须要做朕的皇后,只是坐上了此位后,休想得到朕的宠幸!”   言外之意,挂个名。   姜瑾说道:“臣女不愿,请皇上恕罪。臣女愿自请罚,让皇上解气。”   他见她如此坚决,冷哼一声,道:“既然已经进了宫,来到朕的寝殿。朕就不会再放你回去!”   她震诧在原地,浑身僵硬。   “来人。”他唤道。   从外头进来一个婢女,等待命令。   “朕要昭告天下,姜府嫡女,就是朕最属意的皇后。择三日过后,便在宫中进行封后大典!”尉迟夜一声厉下。   婢女傻眼了,看看跪着的姜瑾,而后道:“是,是皇上。”   待人离去,他便冷冷的盯了眼前人一眼,拂袖去处理公文。   她愣愣的身形不稳,坐跪了下来。   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他向你射来的寒箭,你却只能受着,无法反抗。   这个人,便是帝王。   姜瑾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尉迟夜会以这样的法子来逼迫她就束。   他利用了她心底最在乎的。   为了父亲,为了君无弦,她要自行承担这些,才能保他们平安。   一切都是她想的太过简单了,岂知这世事难料,又怎会是她想要变成,就能够变成的局面。   姜瑾坐跪在地上,想了许久,直至双腿发麻。   尉迟夜开口道:“起来吧。”   她似没有听见一样。   “朕让你起来。”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加重。   她便诺了一声,缓缓起身。   “皇上有何吩咐。”   “来给朕磨墨。”尉迟夜道。   “是。”姜瑾来到案牍边,似木雕一般的磨着墨。   皇帝的眼神幽黑,撇了她一眼,便翻开了下一本奏折。   看到上头所写的字后,他冷哼了一声扔了。   都是些什么不能让他立姜瑾为后的谏言。   这些大臣,到底是向着他的还是君无弦的!   在西谟,究竟是他这个做皇帝的威严还是他君无弦!   奏折摊开,姜瑾看到上头所写的字,暗道尉迟夜心底已经对他忌惮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么,姜大小姐。”他厌烦的将奏折拂去一旁。   “皇上,臣女不能过问朝政。”她磨着墨,面无表情道。   “但朕看你倒是对政治颇有见解,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做朕的皇后。只可惜你自我作践了自己,不然若你嫁给了朕,朕便会好好宠爱你的。”尉迟夜道。   姜瑾从来没有稀罕过这些。   “朕想看看,若王侯发现你在朕的身边,他会是什么反应。姜大小姐,想看看一个人的真心么?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他噙笑道。   她知道,君无弦只是臣,尉迟夜是君。   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不会怪他的。   她相信他,永远相信着他。   “皇上不必再试探了,臣女就算千百个不愿,皇上也会想其他法子来让臣女坐上后位。臣女答应便是了,皇上不用再大费周章。”姜瑾道。   尉迟夜叹息道:“若朕早些能够让你成为朕的妃子便好了,可朕还是让君无弦钻了空子,让他先把你变成了他的人。”   她按捺住心中的憎恶,让自己尽可能平静。   “三日后,朕就让你当这西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在此之前,没有朕的允许,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从朕的殿内走出去的。”尉迟夜威胁道。   姜瑾也不语,只是手头磨墨,目光空洞。   一切还未成定数,究竟谁能给笑到最后,也说不定。   她只需要相信父亲,相信君无弦便好。   “姜大小姐,朕知道你的计谋最多。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你若是敢卖弄什么小聪明。朕便让你父亲与你心爱之人尝尝甜头。”尉迟夜阴险的笑道。   姜瑾说道:“皇上不要忘了,这两个人,都是对皇上最忠心的人。他们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的辅佐皇上,现在这个时候,皇上却要如此对待他们,臣女不想说别的,只是有些心寒。”   “心寒?朕坐上这个皇位,你以为是这么容易的么?”他冷笑。   她看着黑漆漆的墨,说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么。”   尉迟夜隐隐恼怒,紧盯着她。   这个冷情的女子,同他真是般配啊!   他们才是天作之合,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么!   他相信,由她坐这后位,才是最合适的。   先前受命去外传皇帝口谕的婢女,悄悄的将消息告诉了张公公。   张公公乃是君无弦在宫中的眼线,于是他便同宫外人联络,立刻将这讯息传递过去。   合须见到熟悉的人,是通风报信的小厮,拉他进来问道:“宫里头出什么事了?”   “王侯大人在哪?姜大小姐被皇上已经扣押在宫里头了,说三日过后要在宫中举行封后大典!”小厮惶急说道。   “什么?是皇上的口谕?”他问道。   小厮道:“还是让大人快想想办法吧!只有三日了,这可如何是好。大小姐可不能嫁给皇上啊。”   合须道:“我明白了,你小心点回去,别让人发现了。”   于是便立即寻到君无弦的书房,将此事告知。   “主子,这该如何是好?”他也急了。   正起草文书的他,笔尖滴一下了一大朵墨水,怔怔。   “主子,只有三日了……大小姐若是嫁给了皇上,主子要如何是好。”合须道。   君无弦从一旁拿过一块木令牌,眼神坚毅了几分。   他道:“必须要走那一步了。”   “主子,你可想好了!”合须问道。   “准备吧。”他淡淡道。   “属下遵命!”   唯有这样,才能够一生一世都与姜儿在一起。   她经历了太多,只不过求一个安逸罢了。   他愿意冒着性命的危险,去为她谋一片安稳。   君无弦坚定了定。   此间将军府上,阿俏在府外左望右望都觉得有些纳闷。   管家问道:“你在望什么,不去准备晚膳。”   “不是啊,小姐她到底去哪儿了啊,怎么还没回来。”阿俏急道。   “大小姐不是每天都要去王侯大人那儿吗?”管家问。   话是这样说的,可是若待久了,大人也会差人过来报个平安的。   只是唯独今日不同,难道小姐并没有去王侯大人的府邸?   先前她去忙活了,并未看见小姐出去,进了房门才发现人没有了。   管家随意逮来一个下人,问道:“你可瞧见大小姐出去了?”   “瞧见了,宫里头来了好多婢女,说皇上要见小姐,就走了。”下人说道。   皇上?皇上为什么要见大小姐?   阿俏道:“那我们要不要差人到宫里头去问问,究竟是什么事,小姐还不回来,我总是担心。”   “你快些去宫里头问问。”管家对着下人道。   两个时辰过后,下人从宫里头惶急的回来,连忙道:“大事不好了管家!”   阿俏闻言,心中扑通跳着,赶过去问道:“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大小姐没事,只是我听说,皇上将大小姐给扣押在宫中了。说三日过后便昭告天下,要立大小姐为皇后,在宫中举行大典。”下人老脸都皱到了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俏有些傻了,而后管家便道:“赶快,赶快去告诉大将军!”   下人急急忙忙的便去了姜怀所在的书房。   “管家,我们小姐要怎么办啊。皇上怎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要立小姐为后啊?他明明知道王侯大人与小姐之间……”   “你同我说有何用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让将军进宫问一问。”管家急的拍着手背道。   阿俏便速速提着裙子过去。   哪件姜怀闻言,当即便火急火燎的要出府门。   “大将军,让奴婢一同跟着进宫吧!奴婢要在大小姐身旁伺候!”她跟着过去道。   得知没有反对,管家便看着阿俏也一起迅速上了马车。   风风火火的到了宫里头,有人阻拦一看是大将军就立刻放行了。   一直到皇帝的殿外,张公公面带汗意的通报道:“皇上,大将军来了。”   “朕的人现在都已经只听大将军的话了,是么。朕的话,都不管用了,是么?!”尉迟夜重重的拍了案牍。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张公公立即跪下道。   姜瑾神色不安,父亲一定是听说了风声,想要进宫跟尉迟夜寻个说法的。   可这无疑就是在火上浇油啊!   她自请道:“皇上,皇上息怒。臣女不想见父亲,皇上可以将父亲打发走。”   尉迟夜冷哼一声道:“姜大小姐倒是识抬举。罢了,朕想看看,姜怀大将军想说些什么。让大将军进来。”   于是张公公诺了一声,立即去殿外迎接。   “大将军,皇上让您进去。”他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大将军言辞千万要注意,皇上现在正气头上。”   姜怀的老脸撇了他一眼,便威风凛然的走了进去。   “老臣参见皇上。”他叩拜道。   尉迟夜淡淡道:“平身,大将军不必多礼。”   这一抬头,正好见到女儿站在一旁。   “朕忘了同大将军解释,是姜大小姐今日进宫,主动挑明封后一事。她为了西谟,主动请朕封她为后。大小姐的这份衷肠,可真是世间女子罕有啊。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他似个没事人一样说道。   姜怀迟疑片刻,两手一拱,问道:“老臣,有些话想要问问她。”   “问吧,大将军不必拘谨,马上就都是一家人了。”   “阿瑾,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来到女儿的面前,压低声音厉色问道。   姜瑾顾虑的微瞟了眼身边气定神闲的尉迟夜,沉吟道:“父亲,阿瑾是自愿的。”   “我不相信!”姜怀说道。   尉迟夜耳尖的听见,但也只是装作什么也没听到,饮了口茶水。   “父亲,别再说了,早些回去吧。阿瑾心意已决,不必再劝。”她坚定道。   说这些话,是不想让父亲陷入这处境中。   “那你同君无弦是怎么回事?为父再问你最后一句,你当真是自愿的?”姜怀不相信。   姜瑾点头,道:“是,我是心甘情愿的。父亲,你莫要再多问了,外头夜已深,还是早些出宫吧。”   言完,她礼了礼。   尉迟夜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放下了杯茶。   “大将军,要问的话可都问好了?”   “老臣……明白了。”姜怀作揖道。   “大将军,你生了个好女儿,这般晓事。”他眯着眼道。   “既然阿瑾是甘愿做皇后的,老臣也甚是荣幸。老臣从今日起,便将小女托付给陛下了。”姜怀叩了下来。   尉迟夜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大将军,何至于此?朕知道大将军心里头高兴,你放心,朕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多谢陛下。”他深深礼道。   姜怀被张公公送出去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一眼。   “姜大小姐,你父亲已经同意了。这下你便可以真正等着朕来迎娶你了。这几日,你就移居在凤鸾殿吧。”尉迟夜说道。   张公公回来的时候带进了一个婢女。   “回皇上,大将军说,这个丫鬟跟了大小姐许久,主仆情深。她自愿恳请,能够在大小姐身边服侍,做个陪嫁丫鬟。”   姜瑾在见到阿俏的时候,身为惊诧,她当即便来到尉迟夜的面前,跪下说道:“皇上,宫中婢女诸多,父亲身边没个人服侍不好。皇上还是命她请回吧。”   “姜大小姐说的也有道理啊。”他道。   阿俏目中含泪,眼眶微红恳求道:“奴婢恳请皇上不要赶奴婢回去,能够让奴婢陪在我家小姐左右。”   尉迟夜见此,略一沉吟说道:“你看,姜大小姐。你的婢女与你果真是情意深切啊。”   “那就留下来吧,朕准了。”他道。   阿俏连连叩头道:“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太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保护小姐了。   即便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保护。   姜瑾不好再说,只好受了,便道:“多谢皇上。”   “张湛,带姜大小姐去凤鸾殿看看。有什么缺的,再来知会朕。”尉迟夜心情格外好道。   张公公诺了一句,便带着她出了殿,朝着她所居住的大殿过去。   路上,阿俏极为关切道:“小姐,你还好吗?”   她顾虑的看了一眼公公,轻声说道:“还好。你为什么要自请入宫,我并不想让你卷起来。”   “小姐,奴婢是小姐的贴身婢女。小姐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她忠心道。   姜瑾道:“也罢,在这宫里头事事不好做,你要更加谨慎一些。”   阿俏拼命点头。   张公公走着走着,说道:“大小姐,当真是自愿的吗?”   “公公此话何意,我自然是自愿的。”她警惕回道。   “奴才多嘴了,奴才只是想起了王侯大人。”言罢,叹了口气。   姜瑾觉得这个张公公话里有话,便扫视了一下周围,缓缓走着问道:“公公……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姜大小姐,三日之期还未来,万不要气馁。”张公公眼睛迅速的转了圈道。   她闻言,心中有了数。   “多谢公公。”她道。   到了所谓的凤鸾殿,果真是气派非凡。   但她却一点也不喜欢这些金光闪闪的地方。   阿俏看花了眼,心里头自责,自己不该这个时候赞叹的。   小姐很快就要嫁给皇上了,王侯大人该怎么办,小姐又该怎么办呢?   “有劳公公走一趟了。”姜瑾低了低身道。   张公公笑眯眯道:“不劳烦。”   待人走后,阿俏问道:“小姐,方才那公公到底是何意?阴阳怪气的,奴婢听不懂。”   她看到不远处走来一批端雅的婢女,想必就是尉迟夜安排过来的了。   “奴婢们给大小姐请礼了。大小姐,奴婢是皇上唤来伺候大小姐的。若是哪里需要什么,尽管同奴婢说。” 第四百零九章 逼宫造反   姜瑾道:“有劳你们了。我看着都挺好,暂且没有什么需要的。”   婢女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位带头的说道:“那奴婢就开始为大小姐梳妆,沐浴了吧。”   阿俏问道:“这么快吗?不是还有三日才来?”   “按照西谟的礼法,在此之前,大小姐要吃斋三日礼佛三日,梳妆沐浴三日。”婢女道。   这梳妆与沐浴也是极讲究的。   姜瑾的眉头微蹙,说道:“可否明日开始?我今日有些累了,想歇息。”   婢女互视一眼,道:“礼法不可耽误,望大小姐见谅。”   阿俏愤愤不平,但被她制止住了。   “好,那开始吧。”她道。   由于已是夜里,遂只进行沐浴一法。   姜瑾只觉自己身上要被洗脱皮了。   好容易夜里想睡个安稳觉,却还在此之前念一个时辰的佛。   吃的也是最素的,半点肉腥也没有。   直到子时,她才得以沾枕头。   婢女们缓缓的退去,掩好了殿门。   等她们走后,姜瑾坐了起身,即便现在再怎么困,也不能睡过去。   阿俏自是也没有睡,连忙跑了过来,说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只有三日了,奴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小姐你快想想法子吧。”   她道:“我没有法子。”   “可是奴婢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你嫁给皇上啊,王侯大人得多伤心啊……说到这里,大人去哪里了?”阿俏问道。   姜瑾摇了摇头,自从她到了宫里头,对外头的消息就一无所知了。   “大人一定在替小姐想法子了。”她道。   屋顶上传来一阵细索的声音,她示意阿俏不要说话。   紧接着,上头的瓦片被揭开,二人惶恐。   姜瑾将头上的钗子拿下来。   忽然,从上头掉下一个人影。   她看着面前的人,蒙着一层黑面,但不知为什么,强烈的预感,她知道是他。   阿俏疑惑不解,问道:“你是何人?”   蒙面的男子抬手,将她打晕了过去。   姜瑾见他将面布拿下。   她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目中带泪哽咽道:“我就知道是你。”   君无弦紧紧的搂着她,一声一声唤着:“姜儿……”   她离开他的怀抱,道:“我就要嫁给皇帝了。”   他道:“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   “那……你想怎么做?”她抬眼望着他。   君无弦思忖许久,启声道:“现唯有一条路可走。”   姜瑾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起兵。”他漆黑的眼神墨然一片,语气却淡淡。   她立刻否决道:“不可!”   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为自己冒险,豁出性命的。   “姜儿,听我说。”君无弦拥着不安分的她道。   姜瑾的眼泪划下,她紧紧的抱着他。   “不要怕……”他轻轻为她擦去眼泪,满眼疼惜。   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这么的温柔,这么的为她着想。   她哽咽道:“我不想你为我,去冒险。”   他只是这样搂着她,搂着她。   姜瑾蓦然想起道:“你一个人太危险了。顾逊之,去找顾逊之。”   君无弦轻轻摇头道:“他若是吞并了西谟,于我们有何好处?”   “你想做皇上吗?”她问道。   “不想,但我也不愿将你拱手相让于人。只有位于高位,才能保护好你,姜儿。”他道。   她已经泣不成声,在他怀中哭了许久,而后平静下来,道:“我要帮你,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君无弦不忍,说道:“我不会让你卷进来的。”   姜瑾却坚定道:“既然决定了要做,那便做的更好。你在外,我在内。我一定会帮你。”   他想了许久,才说道:“拖延住尉迟夜。”   “仅此而已吗?”她问道。   他点头,抚着她清丽的脸,道:“姜儿,就这样,可以了。”   她很想全力的相助他,但唯一能够好好做的正如他所说,拖住尉迟夜,让他不要起疑。   姜瑾道:“好,我明白了。你快走吧,莫要让人看见了。”   君无弦将她揉进了怀里,不愿放手。   她与他紧紧的相拥,久久才放开彼此。   见他由合须吊下来的绳索而上,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阿俏,将她扶到榻上去。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只剩三日后那一战了。   姜瑾在心中祈愿,希望能够庇佑他。   次日一早起来,阿俏的脖颈就生疼,想起来什么的立即对她道:“小姐你没事吧,昨夜好像有人……”   她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礼部的婢女们便进来了。   按照西谟的礼法,这三日都要吃斋沐浴念佛,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办。   “大小姐,开始吧。”婢女面带微笑道。   姜瑾便任由她们为自己宽衣沐浴。   而后去佛堂礼佛,吃的极其清淡,皆是青菜。   阿俏怨念不已,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底尤为的替小姐抱怨。   昨夜到底是什么呢?为何小姐不让她问?   就几天了,王侯大人怎么都没有什么动静呢,难道大人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出嫁吗?   转眼如此三日过。   姜瑾仿佛整日什么都干了,又或者什么也没干。   就这么的迎来了当日。   “姜大小姐,这是朕最后一次这么唤你了。马上,你就是朕的皇后了。”尉迟夜来到殿内,对她道。   婢女见到皇帝亲临,皆跪了下来。   “快些将朕的皇后好生打扮,朕已经等不及带她一起去面见大臣们了。”他语气里带着几分的喜意。   婢女诺了一句,道:“奴婢要为皇后娘娘宽衣,还请皇上暂避。”   尉迟夜心情甚好,便负手离开了大殿。   姜瑾似个无生气的木偶一般,穿上了那一身火红的盛装。   眼尾狭长的被描绘起,唇上沾了鲜红的胭脂。   头带凤钗凤冠,金光闪闪。   婢女看着出神,不禁喃喃道:“大小姐果真是天生的凤命,看来大祭司说的没错……”   她看着铜镜里冷冷自己,嘴角带了几分嘲讽。   阿俏心里五味杂陈,想着若是嫁给王侯大人,穿的这身该多好看啊。   “皇后娘娘,我们走吧。”婢女喜道。   姜瑾面无神情,周身散发着清冷高贵的气质。   她每走一步都觉沉重。   外头一缕日头照了进来,她的心思皆在君无弦身上。   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缓缓的迈着步子。   尉迟夜背对着她在不远处等候,只听得婢女一声,“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准备完妥。”   他转身,见到她的时候,目中掩饰不住的惊艳。   这样对视了良久,身旁婢女出声唤,他才反应过来。   “甚好,甚好,朕从未见过,这样令人惊艳的女子……朕的皇后,快来吧。”他对着她笑眯眯的。   姜瑾将手递了过去。   尉迟夜执住她的玉手,只觉冰清玉骨,让人忍不住紧紧的握着,给她更多的温暖。   走向那上头的台阶时,她感到所有人都在惊叹。   她无视那些人的眼光,只是紧抿着朱唇,眼神淡漠,清冷的被他执着,走向那高高在上的位子。   皇帝坐了下来,姜瑾便坐在他的身边。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祝皇上皇后娘娘永福齐天,万寿无疆。万岁万万岁。”   群臣齐道。   底下有一人,她不愿意对上他的眼。   她怕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果真如大祭司所言,朕的皇后,是天下最与朕般配的女子。”尉迟夜哈哈笑道。   众臣有些说着讨好的话,有些未敢多言。   姜瑾似什么也没听见一般,目中所及之中,寒霜无比。   她冷冷的,冷冷的,如同冰雕。   早朝过后,她由婢女带去皇帝的寝殿里。   “皇后娘娘,要为娘娘盖上红盖头吗?”婢女问道。   “不用。”她清冷道。   阿俏在一旁一言不发。   尉迟夜来到了殿内,遣散了里头的婢女,唯留有他二人。   “朕的皇后,真美。”他痴痴道。   她丝毫不为所动。   他坐在了她的身旁,道:“皇后为何看上去如此沉默,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朕说的么。”   “回皇上,没有。”她道。   尉迟夜也不恼,反而笑了声,说道:“现在就你我二人了,就不必板着脸了。给朕,笑一个如何?”   姜瑾冷若寒霜。   “皇后是在挑战朕的耐心么?给朕笑一个,朕今日办的是喜事,不是丧事。”他的语气冰冷,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以手擒住了她的下颔,逼迫她看自己。   但她的眼神并不看他。   他便再将她的眼神对着自己,说道:“洞房花烛夜,皇后这样,太扫朕的兴了。”   姜瑾的眼定在了他的脸庞上,他恍惚了一瞬,有那么一片刻,觉得这样的女子,连他也不敢直视,她太美了。   “皇上答应过我的,立我为后,不会宠幸于我。”她平静道。   尉迟夜道:“该改口叫什么了?”   她道:“皇上答应过臣妾的,莫要反悔。”   他却挥了挥袖,笑着反问道:“朕,什么时候说过?”   姜瑾咬唇不语。   他低下身子,看她道:“朕的皇后,该和朕就寝了吧。”   她说道:“皇上莫要忘了!臣妾已不是清白之身。”   尉迟夜道:“朕没忘,朕不在乎。清不清白,验一验便知。”   他朝着她伸手过去,姜瑾却偏开,起身站在一边。   “皇后,认清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他威胁道。   她宽大袖口里的秀拳紧紧攥着。   “朕是天子!你若敢违抗朕,朕便让你痛苦一辈子!朕虽然不会让你死,但是也知道如何让你更加的痛苦。”他提醒道。   姜瑾知道,这个人,说到就会做到。   他以父亲,以将军府,以君无弦来威胁她。   她想起昨夜他对她说过的话。   “臣妾不敢。”她淡淡道。   尉迟夜笑了声,说道:“只要你肯听朕的话,朕便不会为难你在乎的人。”   姜瑾应声。   此间,公主寝殿里。   尉迟茗嫣在殿内,忽然感到一阵关殿门的声音,便疑惑的跑过去问,“为何关本公主的殿门?”   紧接着听到一阵上锁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于是拼命拍门道:“大胆!到底是谁敢关押本公主!是谁!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啊!”   但是殿外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下人不知去了何处。   后宫各院有君无弦的人阻拦,一人也放不出去。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不是宫里头的禁卫军?你们难道是想要造反!”妃嫔们惶恐。   “皇上有令,宫中进了贼人,命属下们在此保护娘娘们的安危。”   “果真如此?”她们狐疑问道。   合须与即墨潜入到了宫中。   尉迟夜缓缓靠近姜瑾,她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他双手将她撑在了床榻上。   直到最后一刻,她都不能够放弃。   她感觉精神紧绷着。   他整个人都压了下来,想要吻她的唇。   姜瑾偏开了头。   尉迟夜便威胁道:“朕可不是同你开玩笑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   他的唇渐渐靠近,就快要触碰到。   她却在此刻,将一跟冰冷的尖锐之物抵在了他的后颈上。   姜瑾的眼中冒着寒光,她道:“皇上大可再近一些。”   尉迟夜嘲讽一笑,眼中带着怒火。   “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么。”他瞪着她道。   她冷笑道:“知道,臣妾就是知道,所以才做的。”   “你疯了。”他低吼道。   蓦然,从屋顶上飞跃下一个人影,那人戴着黑色的面布。   尉迟夜立即从她身上起来,姜瑾看到了来人。   他问道:“到底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一身黑衣的人,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再将视线定格在了皇帝身上。   他缓缓解开面部,露出了俊逸的脸。   “君无弦!你好大的胆子!”尉迟夜的瞳孔瞬时可怖的收缩,他瞪道。   “皇上可记得,此人。”他缓缓从身上拿出一块画布来,上头画着一个端庄美貌的妇人。   望着上头的人,姜瑾震撼了。   “朕,朕不认得,朕不认得。”尉迟夜有些慌乱。   君无弦笑,将画布缓缓卷起,走近他道:“这是臣的生母。”   他瞬时踉跄了几步,后退,惊恐的看着他。   “你,你……”   “皇上恕罪,臣瞒了皇上多年。”君无弦淡淡道。   不仅尉迟夜震撼,姜瑾也震撼了。   她一双清澈的眼,就这样看着他一瞬也不移。   “这画上的人,皇上想必也清楚。当年的事情,皇上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吧。”他道。   “朕不记得此人,朕不记得。你怎么会是她的儿子,不可能……”他已经语无伦次。   “皇上已经听不得事实了么”君无弦淡漠道。   尉迟夜踉跄了几步。   “当年,臣的生母是先皇在世时最得宠的妃子。母妃生下了七哥与臣,但却被越氏嫉妒,趁母妃不在时,将那时年幼的臣命人暗暗拐卖去了江湖。皇上那时并不讨先皇的喜,便与越氏联手,算计了母妃。母妃含恨而死,至始至终都未曾寻到她的八儿。”   姜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不,不对,这不对。尉迟弈的同胞兄弟,应该是祁才是。   七皇子是尉迟弈,那公子祁才是八皇子。   又怎么可能会是他?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水轮流转,臣尽心尽力辅佐先皇多年,终于让臣等到了这一日。”君无弦说道。   尉迟夜的头生疼,他面上带着痛苦。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他吼道。   “那皇上,应该识得这个。”君无弦拿出一块黄穗的玉佩。   姜瑾看到玉佩,满眼震惊。   这个就是尉迟弈和公子祁的,他们二人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   尉迟夜见到玉佩,踉跄几步险些摔在地。   “你处心积虑的上位,为的就是为你母妃报仇!”   君无弦道:“还为了臣的女人。”   姜瑾心中闪过一抹害怕,与陌生。   “你不会得逞的!朕是天子,你能奈朕如何!来人,来人!护驾护驾!”尉迟夜起身疯狂的喊着。   他去拉殿门,却发现无意间被锁上了,外头一声也没有。   “你这是谋反,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想篡位,没那么容易!”尉迟夜恶狠狠道:“若是朕死了,禁卫军就会出动,介时你们都要给朕陪葬!”   君无弦笑,道:“可这么久了,禁卫军怎么还没有来呢?”   他闻言,瞳孔瞪大,不可置信的指着他,道:“都是你算计好了的!”   尉迟夜转向姜瑾,一把冲过去对她道:“你看看!这就是你爱的男子,他是利用了你,利用了你!你还想杀朕,朕死了,你也会死!”   她平静的被他摇着,看着他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君无弦从怀中拿出一纸圣旨,对他道:“皇上,写吧。”   尉迟夜怒道:“你让朕写什么,朕是绝对不会写的!”   他却也不急不缓,说道:“皇贵妃娘娘产下太子殿下就逝去了,他没有了母妃,不能再没有父皇了。”   “你把朕的元儿怎么了!”他忽然愤怒的抓着他的衣襟。   君无弦道:“臣只是将太子殿下暗暗护送出了宫。” 第四百一十章 生死未卜   尉迟夜无限的恐惧,说道:“你将朕的元儿还给朕,朕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不伤害他。”   他道:“皇上只需将帝位传位给臣,而后自刎即可。后事臣一定会料理好的。”   “不,朕不能答应你。唯有此事,朕不能答应你!”他慌乱道。   姜瑾只是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只需要相信他就好。   君无弦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墨色的木瓶来,从里头倒出一颗药丸。   他递给了尉迟夜道:“感念臣辅佐皇上多年,臣会让皇上走的不是那么痛苦的。”   “不,你不能让朕死,朕不想死!”他缓缓后退,面目上带着惊恐。   “皇上死后,臣会好生命人照料太子殿下。若皇上选择活下,臣还是会让皇上死,并且太子殿下也不会安然无恙。”君无弦淡淡道。   姜瑾看着皇帝十分狼狈的一退再退,跌坐了下去。   “你我君臣一场,你忍心让朕就这么死了么?朕,朕不要这皇位了,朕可以给你。但是朕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尉迟夜害怕道。   他却一步步紧逼,道:“皇上,吞了吧。吞下后,臣会好生安葬皇上的。公主殿下,太子殿下,太后娘娘,他们都会安然无恙。”   他彻底的坐倒在了地上。   他的母后,他的嫣儿,他的太子。   君无弦真是好狠的心啊!   尉迟夜面上青筋暴起,恼怒不已。   他做了很长的决定,而后闭了闭眼,道:“朕答应你,朕死后,你要好生安顿嫣儿,母后,和元儿。”   “臣一定会的。”他道。   他缓缓起身,朝着君无弦手中的药丸过去。   他拾起那颗药丸,突然从屋顶上传来一阵的打斗声。   是合须与皇帝的暗卫,在交手。   那暗卫被调虎离山计支开,现在赶来,不顾与合须纠缠,从房上跃下。   直直的以刀剑剑指君无弦,姜瑾见势不对,迅速的扑过去,想要以自身抵挡。   但千钧一发的时候,他一个反转,将她护在了身前,而自己却中了剑。   合须瞬间赶到偷袭,刺中了皇帝暗卫的心口,再狠狠的拔出。   “你,你怎么样啊,你怎么样……”姜瑾泪流满面,扶着他缓缓的坐下,似个孩子般的泣不成声道:“不要,不要……”   尉迟夜趁此,拾起地上的刀剑,合须一个挡开,盛怒之下,他刺向了皇帝。   “合须,合须你快救他,快救救他啊……”她看起来极端的无助,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心中所有的防线全部决堤。   “主子!主子你撑住!”他一把将人扛起来,但殿门却紧锁。   姜瑾恐惧极了,她疯狂的拍打着殿门,喊道:“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快开门!快开门啊!”   “你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儿。我不准你死,你若是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她摇着他道。   君无弦的嘴角流着鲜血,滴落在地。   “……姜儿,姜儿。”他抚着她面上的泪水,替她轻轻擦去。   她大悲,继续拍着房门道:“来人!快来人啊!来人!”   祁带着禁卫军而来,听到了声音,立即将锁头斩断。   一进去的时候,就看见皇帝已经死了,君无弦也奄奄一息。   而姜瑾哭成了一个泪人,喘不过气一般,她像逮到一个救命稻草一般,求着他道:“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君无弦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但却没有算到皇帝的暗卫会赶来。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祁道:“快些唤太医过来!”   而后他进去,见到死不瞑目睁着眼的皇帝,他将刀剑拔去。   合上了他的眼后,他默默道:“皇兄,走好。”   姜瑾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是捂住的抱着他不停的哭,呜咽道:“你再等一会儿,就等一小会儿,你不会有事的,只是小伤,太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来了,我们再等等好不好……”   祁与合须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时候。   身后的禁卫军也都看傻了,只知道素日里的姜大小姐冷冰冰的,清高不已。   而现在却判若两人一般。   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看到人便立即跪下从药箱子里拿出止血之物。   姜瑾立马到一边去,不妨碍他。   “怎么样,他怎么样了……”她擦了擦眼泪说道。   “万幸,万幸啊!”太医擦了擦冷汗道:“距离心口处若再偏一毫,便是无药可救了。快些将大人扶上榻去,老夫一定要救活他!”   曾经受过王侯大人不少的恩惠,眼下他有难,必须要竭尽全力。   姜瑾像个受惊的小鹿一样只是拼命的点头,然后自觉的退到一边去,合须将君无弦抬到了榻上。   所有人都退到殿外。   现在已是夏日,但她却如同冬日一般,浑身颤抖,低低着个头。   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合须却赶忙擦了擦泪。   “大小姐,放心吧,主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他只是为了安慰她。   但他却一直抹着眼泪,心里也害怕极了。   姜瑾不出声,只是低着头一直隐忍不住的掉泪,抽噎。   一切都是为了她,一切都是为了她。   如果没有她,如果不是她,君无弦就不会去造反,就不会因为她,而现在生死未卜。   他流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   她捂着嘴,泪水从手缝里流淌。   祁无味杂陈,想要抬手轻拍一拍颤抖的人儿后背,但始终还是抬不起来。   他道:“宫中大臣有即墨看着,一个也走不掉。后宫女眷,自有他的心腹人手监视,不会放走一人。禁卫军,也都听令于姜怀大将军与我。整个宫外,皆被包围了起来。宫内,皇兄已死,望王侯大人可以安平度过。”   姜瑾什么也不想听,她不想听到这些无关的事情。   她只是迫切的想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什么都可以。   祁是从君无弦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份的,也知道自己母妃郑氏,是被尉迟夜与他的母亲害死的。   他要报仇,所以拜托了他,制造了这些,假意借他的身份。   姜怀大将军,当年也参与了此事,他隐瞒了先皇,并秘密的协助他们二人办了这件事情。   虽然也是为了他年幼的女儿阿瑾不受伤害,而被逼无奈。   但死了就是死了,他也流落在外多年,事情已经发生了。   大将军很是忏悔,同时不愿自己的女儿不幸福,他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他答应了君无弦,只要能掌握住禁卫军,其他的事情,皆不用他出马,只需什么也不知的样子就好。   于是经过他精密的布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但却未曾想到,尉迟夜还有暗卫。   祁将皇帝的尸身已经移转到别处。   一个时辰过去了,姜瑾还在忐忑的等待。   日头照在她的头顶上,滚烫一片,但她的浑身却发寒无比。   合须也在等待着。   阿俏他已经击晕,送回了将军府,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主子所说顺利的进行。   但主子却躺在了里头。   第二个时辰过去了,姜瑾站的头晕眼花,头重脚轻。   她一个踉跄的,昏了过去。   “大小姐!大小姐!”祁与合须察觉,立马将她扶了起来。   她却嘴上虚弱道:“不要,不要带我走。我就在这门外,就在这门外……”   她强行的支撑着,尽管眼皮子很是沉重。   害怕,无尽的害怕。   姜瑾怕自己醒来,会再也见不到他,她怕极了。   于是祁缓缓起身,看着那道门,紧凝不语。   合须拖着她的头,一直等待着。   第三个时辰过去了,姜瑾已经快要撑不住的睡过去了。   日头照在她的面上。   片刻过后,天色忽然开始乌云密布,变得阴沉沉的。   太医从殿外出来的时候,一言不发。   她惊恐的扶着合须,奋力的起身,抓着他问道:“他,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老夫已经尽力了。”他道。   姜瑾踉跄几步,不可受控制的昏死了过去。   祁一把抓住太医的衣襟,说道:“必须,必须要将他救回来!”   “老夫还未说完,王侯大人已经止血了,伤口已经缝合,暂无危险。只是,只是何时能够醒来,会不会醒来,老夫已经尽力了。”   他一把松开他的衣襟,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姜瑾已经昏厥过去了。   合须抱起了她,说道:“宫里头有你,我先将大小姐送回将军府。”   他离开之前,又加重语气道:“按照主子所说进行吧。”   祁点了点头。   他命人守在此房内,太医随时待命照料在旁,一刻也不能离开。   而后,他来到那上朝的大殿里,见到禁卫军与即墨,拦着众臣。   众臣深知有人造反,但却不知到底是何人。   祁就这么一身铠甲,手提刀剑,眼神专注的看着那上头的宝座,走了上去,坐下。   张公公见势,假意问道:“皇上去哪儿了?”   “皇上,宾天了。”他道。   众臣瞬间哭倒一片,“皇上,皇上怎么死的!”   祁已经命人仿造皇帝的手迹,拟定的圣旨,而后宣布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先皇的第八个皇子,皇兄流落在外的八弟,正是我。”他启声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这是皇上亲笔御写圣旨,以及这块佩玉,想必诸位里头,有人曾经见过吧。”祁拿出来亮相于人。   “我见过!这是当年先皇赐给刚出世的八皇子的佩玉!”那位老臣面目震惊道。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皇上是怎么突然就宾天了的!”   祁做了个手势,便有人抬着尉迟夜的尸体进了大殿,解开了白布。   众臣一看,惶恐的连连后退,而后才大哭不已。   “皇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一定是你害的皇上!”   祁的眼神锋芒,道:“大胆!皇兄已经传位给朕,现在朕便是你们的皇帝!还不快都给朕跪下!”   诸位大臣心不服,上头的人一个眼神,便刺死了其中一个。   再有一个不服,便再刺死另一个。   杀鸡儆猴,看谁还敢不服!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惊恐不已,谅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张公公起了个头,立马叩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祁的眼神扫向各大臣,他们便识相的当即跪下,沉重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跪倒了黑压压的一大片。   此间,张公公到外头宣读圣旨。   先皇已经宾天,由八皇子祁殿下继位新皇,受万人朝拜。   后宫的妃嫔们都被张公公擅自拉出去给先皇陪葬了。   但凡有任何反新皇的不妥言语,杀无赦!   就是凭借着此,祁便顺利安稳的坐上了这皇位之上。   姜瑾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就站着合须。   她模糊不清的,以为是看到了君无弦,便伸过去手道:“你,你还活着,你好了……”   “大小姐,是属下。”他复杂道。   她的手怔怔,缓缓的收回,眼神望着帐顶,喃喃道:“他怎么样了,还活着么。”   合须道:“太医已经尽全力了,主子的命,算是保下来了。”   姜瑾瞬间瞪大瞳孔,从床榻上半坐起,问他道:“你说什么?!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是吗?是吗?!”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她从床榻上迅速起身,十分张皇失措道:“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啊,我要去见他!”   合须道:“大小姐先冷静一下,主子还在宫中,太医在身旁看护照料。请大小姐放心。”   她喘了几口气,说道:“不行,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   合须阻拦道:“大小姐现在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好好歇息吧。”   可是姜瑾控制不住,她迫切的想要见到他,看看他。   “你带我去,好吗?”她恳求道。   合须拧不过她,便还是答应了。   于是姜瑾来到了宫中,但和以往不同,这次的宫里头已经变化万千。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整个宫里气氛很压抑很低沉。   她到了他所在的殿内,走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太医在一旁把脉,然后叹气。   “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她问道。   太医见到她,便道:“大人需要静养,至于何时能够醒来,老臣也不知。”   姜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道:“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在他的身边,想陪他说说话。”   合须见此,便遣散了殿内的所有人,命人在外头看守着,不能任何人打搅。   见人都走后,她坐在床榻边,抚着他温润的脸,对他道:“你放心,我会一直等你的。”   她忽然又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我们分离又相聚,相聚又分离。终于走到这最后一步了,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隐居。我要为你生孩子,我喜欢女孩儿,你呢?”她问道。   姜瑾想了想,解释说道:“因为我喜欢女孩儿,男孩不好,整日打打杀杀的,牵扯是非。女孩子多好,安安静静的。我要为她做好看的新衣裳,为她扎许多辫子。不知道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呢?”   如果是男孩的话,也一定要像你。   像你这样与世无争,温润尔雅,翩翩如玉的郎君。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男孩子也挺好的。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是和他一起生得就好,她都喜欢。   姜瑾看着他平静的俊脸,道:“什么时候你才能醒来呢?”   她有些绝望。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他醒过来,听合须说,只要日日同他讲话,醒来的机会就大一些。   有可能是几日过后,也有可能是几个月过后,甚至几年,又或许是一辈子。   那柄刀剑上有毒,若无毒,他不可能醒不过来。   她很恨尉迟夜,但是他已经死了,她便开始恨自己。   都是因为她,君无弦才会躺在自己的面前,这些本来都不会发生的。   姜瑾深深的陷入了自责中,她将脑袋埋在被褥上,手紧紧的执着他。   “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的。”她道。   眼泪浸湿了被褥,她望着榻上的人儿,安静苍白的唇,她闭眼覆了上去。   一日又一日,她都待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听闻祁已经继位为新皇,在他的上位几把火下,西谟被重新整治了一顿,打理的很好。   她还以为君无弦想要做皇上,但其实不是,他是看重祁,将这皇位拱手相让给了祁。   她也相信,祁可以做的很好的,他可以是一个明君的。   尉迟茗嫣被关了好几日了,得知了皇哥哥已经宾天,这西谟的江山给了别人后,她伤心欲绝。   她已经过的似个非人了。   元堇德得知消息,方才赶到宫内。   姜瑾在君无弦榻边想着事情,她唤进来了合须,说道:“有件事情,你无比要帮我做到。”   “大小姐请说。”   “寻一种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药物,让公主殿下服下。元堇德此番应是快赶回宫了,你让他带着公主走,走的越远越好,到一个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让他好好照顾她,至于太子殿下,就暗暗抱走吧,生于皇家,本就是对他不公。找个好人家交代,塞些银子。” 第四百一十一章 等他醒来   而后她问道:“太后现如今怎么样了?”   合须道:“已经疯了。”   “自作孽,因果循环啊。”她道。   交待了这些,她说道:“放心吧,现在的皇上是不会管这些的,他很忙。若他知道了,也无妨。”   “是,大小姐。”合须领命。   姜瑾这么做,自然有她的打算。   公主待她如此真心,她却要伤害她的亲人。   公主是好人,但她的亲人却不是。   她一定伤心欲绝,这辈子都在恨中度过。   让她失忆吧,忘记这一切不好的事情,去过她想要过的生活,无忧无虑的最好。   元堇德,他会理解的,他会安排的。   太子殿下若在皇家成长,终究是像尉迟夜这样的结果,生在普通人家,才是对他最好的。   至于太后,已经疯了,那便疯了吧,这是她罪有应得的。   当年她与尉迟夜联手除掉祁的母妃时,就应该能想到这个结果。   合须去向太医寻求了药物,太医也不敢多问。   他拿着药丸去了公主的寝殿,打开殿门的时候,尉迟茗嫣的眼受不了外头来的日光。   “你要做什么?!”她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枚黑色的药丸,朝着自己过来。   “服下这颗失忆药,公主殿下就不会再痛苦了。”他道。   尉迟茗嫣疯狂的推道:“我不要,我不要!”   这个时候,从身后传来一枚暗器,击中了合须的臂膀,他吃痛的半倒下。   元堇德赶来,来到公主的身边,问道:“没事吧。”   待看到人的时候,他道:“是君无弦让你来的么,他想让公主死?”   合须说道:“我家主子现在躺在榻上生死未卜,是大小姐让我来的。她说对不起公主,只要公主吃下这颗药丸失忆了,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她可以继续无忧无虑下去。大小姐还让你,让你带着公主离开这里,照顾好她。”   尉迟茗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阿瑾姐姐,让,让我吃下这颗药丸的?”   他捂着伤口点头。   她忽然笑了,踉跄了几步大笑。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很单纯很天真啊,所以就很好糊弄我是不是?”她满目悲伤问道。   合须半跪在地上不语,伤口传来阵阵的刺痛。   “公主,我们走。”元堇德将她带走。   他却阻拦道:“不要让我难做,大小姐说过,你一定会理解她的。”   “以前可以,但现在,我不想去理解了。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们对公主这样做。”他护着道。   “那你就试试,满宫里头的禁卫军,你能不能拦住。”合须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   尉迟茗嫣很是恐惧,浑身颤抖不停,嘴里痴傻着说着为什么会这样。   元堇德说道:“公主已经很可怜了!她失去了亲人。难道,现在还要剥夺她的记忆么?这样对她,才是残忍。”   “看来大小姐信错你了。”合须嘲讽。   “不管如何,今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动她的!”他坚毅道。   尉迟茗嫣站在一旁很是无措。   二人交手,她却捂着脑袋蹲了下来,放声大哭。   她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但是合须想要靠近她,元堇德依旧阻拦。   “我吃,我吃,你放他走……”她对他道。   二人停了下来。   “不能吃!”元堇德劝道。   尉迟茗嫣说道:“总比死好一些,不是么?既然是阿瑾姐姐让我吃的,那我就吃好了。她一直都是为我着想,为我好的。”   她的语气虽然平平,但是面上却是哀伤不已。   合须紧盯着。   她道:“给本公主吧,或许是真的,服下之后就不会痛苦了。”   元堇德咬字道:“不能吃。”   合须便走了过来,将药丸递给了她。   尉迟茗嫣接过,缓缓闭眼,就要送入嘴。   元堇德却瞬间夺了下来,在手中捏碎。   他迅速的将她击晕背起,而后朝着殿外而去。   出乎意外的,合须并没有去追他们,这一路他们畅通无阻,安然无恙的出了宫。   完成了任务后,他去向姜瑾复命。   “果然如大小姐所料,元堇德彻底带着公主出宫了。”   “因为我相信他,他是个好儿郎。”   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的,她先前让去合须去做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将他唤了回来。   若公主服下了失忆药,当着元堇德的面,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个时机,她让合须掐好,算准在元堇德来之前,到公主寝殿周旋。   “接下来,就可以顺利抱太子殿下出宫了。”   合须诺。   这一招,也算是声东击西。   姜瑾望着床榻上躺着的人儿,说道:“等你醒来,我们就避世隐居。没有一个人可以打搅我们,好么?”   依旧得不到回应。   皇帝寝殿里。   祁明白自己的皇位是君无弦让给他的,而他现在还昏迷不醒。   他本应该来看看他的,但是顾及到姜瑾,便作罢了。   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在宫里头,只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   这样就能够帮到他们了。   元堇德带着尉迟茗嫣策马一直跑,一直跑,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只知道,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能够帮她的,只有自己了。   所以他必须帮她,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从那样高处落下,变成了现在一番境地。   他不会放弃她的,他得照看着她。这是他现在所想要做的。   得寻到一个容身之处。   元堇德害怕合须会命人从宫里头追出来,于是便带着尉迟茗嫣一直一直朝着离开西谟的方向而去。   他也不知道会去哪儿,但身上的积蓄够一世安稳了,这一点他不担心。   只是……那份心中的情愫,怕是再也不能够去继续了。   他对姜瑾的那份感情。   元堇德再次策马,越走越远。   “合须,让太医来将军府吧,我想带他出宫。”她道。   “属下这便去安排。”   “我父亲呢,许久未见到他了。”她说道。   “近日新皇登基,诸多伺机蠢蠢欲动,大将军已经带人去平军了。”   姜瑾点了点头,她相信父亲的能力。   血战沙场多年,父亲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就这样,她从宫中回到了将军府,阿俏在府里打理的妥妥当当的。   “小姐,你回来了。”她出来迎接,面上带着欣喜。   她道:“打些热水过来,我要为他擦拭。”   阿俏点头,立即去办。   姜瑾为君无弦仔细的擦拭着身子。   总觉得,他是醒着的,但实际上,他却还是昏沉着的。   每日,她都要对他说好多的话,感觉他是能听到的。   夜里,她便拥着他一起睡着,同他说夜话,尽管并没有回应。   日子过的总是很快,不知不觉便迎来了金秋。   秋日有些冷,她想着,亲手为他做件衣裳也挺好。   于是枯燥的日子开始变得充实了起来,姜瑾就坐在他的榻旁,偶尔会抬眼瞧他几下,再继续低头缝着衣裳。   亲手做的,才有意义,她希望他能够醒来看到,会很喜欢。   这日,姜瑾忽觉腹中有些不适,便忍不住吐了一些。   阿俏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吓坏了,毕竟小姐身子一直都不差的,这会子却有恙了。   安置在将军府的太医过来把脉。   把脉了一会儿过后,太医瞬时收回了手。   阿俏的心跟着漏了半拍,脸上带着十分的紧张,问道:“怎么了?我们家小姐怎么了?”   可却听到一阵喜意的笑声,太医看起来乐呵呵的。   姜瑾心里有数。   “太医为何发笑?我们小姐都这样了。”阿俏不解。   “姑娘,你家小姐,是有喜了。”太医说道。   她瞬间傻愣在了原地,看向一旁的人儿,问道:“小,小姐,你不会是怀,怀了皇上的吧……”   姜瑾摇头,看向床榻上昏睡着的人儿,声音放软道:“是他的。”   阿俏喜不自禁,虽然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已经成了王侯大人的人了,但这是一件大好的喜事。   她开心的不能自已,道:“小姐,小姐!”   “这段时日,老夫会给大小姐开一些调理的膳食,请这位阿俏姑娘去做些。”太医笑道。   “多谢,多谢!”阿俏已经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瑾也很感谢孩子的到来。   已经有两个月了。   她只是同他那一回……   这一定是上天对她的厚爱。   于是,这段时日不能够照顾他了。   反而被像个祖宗一样的被迫调养着。   夜里,她便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对他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做了母亲过后,才渐渐的开始明白了一些。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感伤起来,母亲一直想要看到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的,可是却再也看不到了。   父亲四处维护西谟而战,也不能知晓自己怀孕一事了。   其实她最想要告诉的人,就是他啊,可是为什么他还没醒来。   姜瑾流泪,在他的掌心,“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能不能等到孩子出世呢?”   又一个孤独的夜里过去了。   第二日,她早早的起榻了。   阿俏问她,“小姐,你昨夜睡安生了吗?”   她点头道:“睡得很好,怎么了。”   “听说大将军要回来啦,大将军要做外公了。”她笑道。   姜瑾也跟着笑,说道:“等父亲回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呀,所以小姐一定要调养好身子,然后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给生下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之前没有因为打击而做傻事,现在有了孩子,更加不会,她知道阿俏在担心什么。   她在院子里散步,由阿俏陪伴着。   秋风有些凉意,她便对她说,“你先去准备晚膳吧,我过会先给他喂完,再来用膳。”   阿俏诺,便松开了手,下去准备了。   秋意甚浓,她穿得很多,一点也没感觉到冷。   姜瑾坐在了亭子里,她开始想象着,孩子生下来过后,她要怎么带他。   还有名字,该取什么名字好呢。   想着想着,忽闻得一阵声音,道:“瑾儿姑娘!”   她十分怔怔,转过头一看,是管家带着人进来的。   她有些急切,走过去看到人的时候,欣喜道:“竹苓!”   竹苓也同样很开心的抱住了她,拉着她的手说道:“瑾儿姑娘,许久不见!”   管家在一旁提醒道:“大小姐,北疆王也来了。”   姜瑾有些尴尬,看到顾逊缓缓走了进来。   竹苓说道:“管家,我第一次来,你带我在这院子里转转吧。”   管家立马就明白过来,于是留下顾逊之与大小姐在原地,没有干扰。   “你来了。”她说道。   “听说西谟大变了,我来看看你。”他担心她道。   “瑾儿,你还好么?”他又问道。   “很好。”她说着的时候,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顾逊之怔怔在原地,哑声问道:“是君无弦的吧。”   她应了一声。   他苦笑道:“你有孕,就要好生照顾着自己一些。只是他现在还未醒来,你……”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很辛苦,更何况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   但即便是这样,她已经决定,这辈子都不会嫁给别人。   “你若是实在难以照顾,我,我不介意的。这个孩子,我会当作自己亲生一般看待的,瑾儿。”顾逊之想去执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偏开了。   “他若是一辈子也醒不来了,那我便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姜瑾淡漠道。   “不管如何,你知道的,我对你心永远不会变。你若是需要相助,我二话不说就会来助你。”   他看起来十分的诚恳。   她道:“谢谢你逊之,你已经帮了我许多了。”   他道:“这次我来西谟,也是想来帮你。”   姜瑾问道:“怎么帮我?”   顾逊之道:“我将竹苓带过来,为的就是能帮君无弦瞧瞧,有何办法让他早些醒来。”   其实,他先前说的那些就是试探,如果她答应跟了他,他便立即带她走。   但她不愿意,她是那样的坚决,宁可守着他一辈子,也不愿意跟了别人。   所以他是彻底的没希望了,他选择让她幸福。   姜瑾的眼睛亮了亮,她问道:“竹苓姑娘可以吗?”   顾逊之道:“试试吧。”   她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希望,她道:“谢谢你,谢谢你逊之。”   “瑾儿,永远都不要对我说谢。”他道。   她道:“那,那什么时候可以……?”   竹苓又饶了一圈回来,看着二人说道:“王侯大人在何处,我想去瞧一瞧他。”   姜瑾道:“我带你去。”   于是,几人来到了君无弦的榻边。   “我可以试一试。”竹苓坐在了一旁,给他把脉。   宫中的老太医是西谟最好的医者了,但姜瑾也相信她的医术,渐渐开始有了希望。   顾逊之道:“瑾儿,我们先出去吧。”   她点了点头,让竹苓安心问诊,自己与他则是退了下去。   “西谟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姜瑾道。   他说道:“都听说了,本来我还想着,君无弦将你拱手相让给了皇帝,那我便将你带来北疆。但却不想,他却是为了你而造反,弑君。”   她的鼻头一酸。   是啊,他都是为了她。   “瑾儿,若他能够醒来,你便同他好好过吧。至于我,你不必介怀……”他苦笑一声。   总会放弃的,总会忘记的。   虽然这种感觉很痛苦,很痛苦,但他要选择成全,他希望能看到她快乐幸福。   得知她有了孩子过后,他的心就仿佛被人践踏了一般疼痛。   即使这样,他也能够接受,他甚至可以将那个孩子视如己出。   但她对他情意,让他低估了,她很爱他,就像自己那么爱她一样。   姜瑾垂目,道:“你也要好好过。”   顾逊之洒脱道:“放心吧,看到你快乐,我便快乐。”   他的笑里带着几分的沉稳。   他是真的,成长了。   一路以来,她看着他一步步走了过来。   他是她最好的好友,她将他几乎视作了亲人一般。   竹苓走了出来,说道:“虽然不能保证王侯大人立即的醒过来,但是可以有法子让他能够早日醒来。”   姜瑾问道:“是什么法子?”   她道:“不难的瑾儿姑娘,只需要日日为他按摩刺激身上的穴位,而后同他说说话即可。我也会开一些调理的药,以及通过针灸来尝试。希望可以让王侯大人早日醒来。”   “多谢竹苓姑娘。”她深深的礼道。   竹苓道:“瑾儿姑娘不用同我客气的,身为医者,这是我的本分。”   顾逊之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姜瑾点头,三人一道走了进去。   正值秋爽,外头还有丝凉意,但里头却布置的很是暖和。   她怕他冻着,他就那样的躺在那里,一定会很冷。   “大将军不在府上么?”顾逊之问。   她道:“父亲四处平乱去了,少说得要数月,多则半载一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落寞。   现在这个府上的大活人,除了阿俏管家一些下人以外,也就是她与躺在榻上还未醒的君无弦了。   顾逊之眼底透过不忍,他只能这么忍着,不去带她去北疆。 第四百一十二章 有了身孕   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给她的幸福。   最好的法子,便是放手与成全。   她与她爱的人已经分开太久,经历太多,他不会再去干涉他们二人了,仅仅是因为她。   竹苓扯开话茬道:“瑾儿姑娘,听说府上住着宫廷的太医,可否引荐。有一些想要关于王侯大人病情的事情要询问,这样方便我更加了解一些。”   姜瑾心中感谢,便道:“自是可以的。”   她唤来阿俏去请来。   竹苓便与太医在一旁商议如何对症医治。   “我府上院子都是空的,你与竹苓姑娘今夜便歇在我府上吧。”她道。   顾逊之点头,道:“我还要那间,曾住过的。”   姜瑾的思绪飘到了以前,道:“好,我命人去打理打理。你与竹苓姑娘便暂且歇下。对了,你不在北疆,由谁代为治理?”   她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连累到他,让他荒废了北疆,还要陪在这里。   “放心吧,只是一小段时日,没什么问题的。”他道。   她也不好赶他,毕竟他真心实意的过来,想要君无弦好起来。   姜瑾迟疑道:“那你定要同北疆日日取得联络,询问大小事。”   他觉得她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便道:“我知道,瑾儿,不必为我担心。我是做好准备来的,放心吧。”   他安顿好了北疆的一切,才带着竹苓过来的。   这一段时日,虽然身不在西谟,但却日日关注着西谟的事情。   顾逊之道:“瑾儿,你太累了。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让府上的下人们代劳即可。”   姜瑾笑笑,说道:“不累。”   她服侍着君无弦的日常起居,一点也不累。   喂他用膳,给他喝水,为他穿衣,梳头。   她想,若换做是她躺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守在自己的身边寸步不离的。   “这样吧,既然我来了,就带你去放松放松。你日日在府上不能脱身,在府中闷着也不好。我带你出去散散,你可有此意。”顾逊之关切道。   姜瑾想起太医说的,有孕的时候应该多出去散散,走走,跟人说说话,对身子也是极好的。   但她顾及君无弦,便一直没有怎么走动,偶尔得空在院子里散散又不放心的回到他身边。   “还是不用了吧。”她勉强道。   顾逊之想着,她本来就很辛苦了,现在身上还带着个孩子。   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他道:“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腹中的孩儿。”   姜瑾犹豫不决,望了一眼正在同太医说话的竹苓。   她道:“我……”   “有竹苓与太医在,放心吧。”顾逊之道。   她再三迟疑,而后轻点了点头。   他道:“你这身子不能策马了,我带你走去街市上。”   姜瑾便答应了。   临行前,竹苓说道:“瑾儿姑娘是要好好出去散散,平日里照顾王侯大人想来都没有世间。去吧瑾儿姑娘,这里有我与太医,放心。”   阿俏目送着二人出去,心里头总是有些在意。   若是王侯大人醒来,见到小姐同北疆新王出去散心,而不是自己,一定会很难受的吧。   但是,她又希望自家小姐能够好好放松放松。   一路走得极缓的在街市上,姜瑾的心却依旧在将军府,她挂念着,放心不下。   “瑾儿,自从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回去北疆后想了几日,便想通了。”顾逊之说道。   什么话?她回想了一下,大约是她拉远与他的距离所说的把。   “我会试着放下你的,等君无弦醒来后,我便回去北疆,按照你的意愿,治理好北疆。”他说道。   他知道,她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那他便听她的话。   姜瑾内心很是欣慰,说道:“那你此行是专程来开导我,相助我的?”   顾逊之笑了笑,道:“对,想着你在府里头一定很辛苦。身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我便带着竹苓一并来,陪你多说说话,散散心。这样你也不会感到闷了。”   她由衷的感念,说道:“有你们真好,真的很感谢你们。”   他笑着,忽然想起了来的时候路途上所遇到的,便说道:“只是我有个疑问。”   姜瑾问道:“是什么?你说。”   顾逊之便道:“在西谟的时候,我看到了公主与元堇德。”   她了然了过来,便问道:“你可知他们是去的哪个方向?”   “似乎是朝着凉国而去,但那里已经为你们西谟所收复。他们为何要去那里?”他问道。   她道:“是我安排的。”   姜瑾将她的想法告诉了顾逊之。   眼下先皇已宾天,新皇上位。   尉迟茗嫣若继续留在宫里头,对她不利。   她很感念曾经她对她的相助,但是她唯一能为公主做的,就是这一点了。   让元堇德带着她走,走到越远越好,无人打搅。   她喜欢他,她便这样安排。   顾逊之道:“瑾儿,你也不必内疚,你是在帮他们。”   若元堇德留在宫中,这之后的朝政也会困扰到他,难免会牵连到。   最好的,便是永远的离开这里,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他的责任感很强烈,既然带着公主出来,就一定不会放她一个人。   所以,姜瑾并不担心。   得知他二人已经离开西谟,她便彻底的安心了。   此间,凉国。   元堇德一路策马,途中走走停停。   尉迟茗嫣似个木偶般也不哭不闹的,一句话也不说。   任由他抱着自己上马,下马,去客栈。   这样重复了三日,才到达了目的地。   “公主,我们到凉国了,这下西谟的人应该不会追来了。我发现路途身后都没有追兵,那合须应该是放弃了。他不会再给你吃失忆药了,公主暂且可以放心下来了。”   尉迟茗嫣嘴上无力道:“有什么用呢,我这样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让我去死,你让我去死吧,我要去陪皇哥哥。”   元堇德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去死。”   她看着他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么,你根本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你到底是什么啊。”   他心里头,确实没有对公主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是从小他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时常拌嘴争吵。   或许在他的心里,他已经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他不能就这样看着一个生命在他面前消失,也不能看着合须残忍的将失忆药喂她吃下,那样太痛苦了。   尉迟茗嫣问道:“你说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好。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他一时也有些无法回答。   她说道:“我的皇兄已经走了,母后也精神不济,她还留在西谟。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凭端冒出来的八皇子篡位谋反,但是我却无能为力。阿瑾姐姐想必也很无力,所以她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来,让我忘记痛苦。”   或许,她就应该听话,将那失忆药吃下,没心没肺的活着。   然后就什么也不会感觉到了,忘了一切,该多好。   元堇德静静的听着她说着。   “你知道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西谟的公主了。你不要再那样叫我了,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什么也没有了,你也走吧。”尉迟茗嫣心灰意冷道。   “不,我既然将你带了出来,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如你所说,公主已经什么也没有了。无依无靠,若是我现在放开你,离你而去。你如何活下来?在这凉国,你要如何生存?你贵来是公主,什么也不会做,如果我在此事离开你,就是看着你死。”他认真道。   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才这样对我。”   虽然她喜欢他,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这种心思了。   皇哥哥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她从宫里头离开后便大病一场,半个多月都无法起榻,日日昏睡。   暂且安置在一个府里,直到半个多月后,才勉强能下榻。   但宫里头合须带着人出来,他们就认为他还是对她不放,于是还是决定来凉国。   经过三日多的路程,尉迟茗嫣已经快要麻木。   元堇德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道:“三日前在路途上,我碰到了北疆王顾逊之。想必他是去寻姜大小姐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无关的。”她有气无力道。   “先去找一家酒楼吧,路途遥远,想必公主你也饿了。”他叉开话茬道。   尉迟茗嫣有些心累,便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   另一边,即墨与晴雪来到王侯府,找到了合须。   “王侯大人与小姐,近日如何?”他问道。   “主子还是老样子,但是听闻北疆王带着一位厉害的医者过来了。大小姐她,也怀了身孕。”   晴雪很是诧异,说道:“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两个什么时候……”   即墨眼中复杂一瞬。   合须解释道:“两个月前,主子为大小姐接风洗尘。大小姐那夜喝多了,便同主子……”   那会子还是景听到的,无意间抖落了出来。   “真真是好!阿墨,我们的进度也应该要快一些啦。”晴雪欣喜道。   但即墨却黯然神伤道:“她现在一定过得很辛苦,但愿大人能早些醒来。”   “是啊,大小姐很不容易。”合须叹气道。   “你有没有通知景此事?”他问。   “没有,大小姐不让说。”   因为景在边疆与年年小姐过着安稳的日子,不愿意去打搅他们。   就从那次离开王侯府后,所有的联络便都没有了。   想必也是年大人的意思吧,这样也好。   离开王侯府的时候,即墨的脑中一直想着姜瑾有孕的事情。   虽然是为了对晴雪负责,努力的让自己接受她,但是……   他不该又去想不该想的,他总要放弃她的,她已经有君无弦的孩子了。   “阿墨,你在想什么?”晴雪问道。   他摇了摇头。   “自从嫁给你以后,我也很期待我们的孩子到来。阿墨,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好。”他答应。   总会一点一点的将那个人儿的身影在自己脑中抹去的。   晴雪高兴坏了,也很娇羞。   边疆民地。   年大人将西谟发生的事情都压制住,知道景曾经是君无弦的手下,若主子出事,他一定会回去西谟相助。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娶了他的女儿,就不应该被其他事情所惑。   他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女儿,只能如此做,虽然对不起王侯大人曾经的恩惠。   景什么也不知晓,只是日日同年年过着婚后的日子,很是平淡安稳。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西谟走走了。”年年提议道。   是应该了,他也许久没有回去了,为了证明对年年的爱,答应了年大人没有同西谟联络。   连书信都未曾差回去过,他一心都放在来了年年的身上。   “你爹会同意吗?”他问道。   年年皱了皱眉头道:“不知道,不然我去问问可好?”   他道:“还是我问吧。”   年年笑着说道:“相公你这是怕我被爹爹骂,所以才自告奋勇的吗?”   景说道:“嗯,是这样。”   她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扑进他的怀里道:“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相公。”   景笑笑。   西谟,将军府。   姜瑾与顾逊之散步回来的时候,竹苓与太医都怪怪的。   “怎么了吗?”她问道。   她担心君无弦会有什么事情。   竹苓却道:“没什么啦,瑾儿姑娘同王散心回来了?”   顾逊之问道:“他怎么样。”   太医眼神闪躲了一瞬,只说看样子是最近大小姐照顾的好的功劳,约莫很快就能醒了。   姜瑾闻言,心中很是欣喜,便道:“多谢太医。”   “大小姐,老夫有些话要对大小姐说,关于接下来几日对王侯大人身子的调养。”太医道。   她对顾逊之与竹苓做了个歉意的姿势,而后去了一旁。   “王,竹苓有话想要对你说。”她神秘道。   他在意的看了眼姜瑾,而后点头道:“你说。”   她便秘密的道了几句。   顾逊之的眼中变幻万千。   竹苓笑道:“还望王能够暂且隐瞒。”   他道:“我知道了。”   姜瑾从未有过这样期待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怦怦跳的厉害。   太医说,君无弦就快要苏醒了,在她离开的时候,他有苏醒的预兆。   但她问起来,太医只是眼中不自在了一瞬,说约莫是这个月的样子。   等,她可以等得起,哪怕是一年三年,她都可以。   只要能听到他会醒,她就已经很感恩了。   其实她很害怕他永远都会这么沉睡下去,再也醒不来。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再好不过的消息。   姜瑾眼中有热意,她对着太医道:“多谢。”   “大小姐不必客气,老夫自会尽力。”   她来到他的床榻前,看着他静静躺着的模样,多希望下一瞬,他就能够醒来,看着她。   院落外头,竹苓走了进来。   “太医已经和我说了,约莫这个月他就能醒了。”她道。   “可惜我没派上用场了。”她笑着道。   “竹苓姑娘不要这样说,你与逊之都帮了我许多。知道我在府中烦闷,便来看看我同我说话,这份心意,我很感激。”姜瑾诚恳道。   竹苓看着床榻上的人,笑了笑,又将视线放在她的面上,说道:“你真幸福。”   她见她面上落寞,说道:“逊之他很好,总有一日,我相信他可以想开的。”   “嗯,我会一直陪在王的身边的,直到有一日他能够将我放在心里。”她道。   外头,顾逊之心中沉痛,但他还是选择割舍,祝她幸福。   他假意对姜瑾道:“母妃有恙,我得带着竹苓回去。”   她紧张道:“那你们快些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竹苓离开前,拥抱了一下她,说道:“我也会幸福的,我相信。”   她道:“保重。”   顾逊之最后深深的望了姜瑾一眼,而后策马离去。   虽然诸多疑点,但她并没有在意。   她转身,想要唤阿俏过来,但发现院子里似空了一样无人。   “阿俏?管家?”她再唤道。   依旧没有声音,她走在院子里,四处扫视,连太医也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不安涌上心头,姜瑾走出了院子,继续唤着。   “阿俏?管家,你们在哪里?”   无尽的狐疑,她方才只是出去送了送顾逊之与竹苓,便府上无人了一样。   难道……难道遭贼了?   她无限的惊恐,抚着自己的小腹,心中祈愿着。   忽然,一双手将她拥进了怀里,她拼命的挣扎。   “姜儿……”他低声唤着,轻轻道了一句,“是我。”   姜瑾瞬间愣在了原地,就这么一直傻傻的站着,目光错愕,身子有些颤抖。   她不敢转过身去,生怕是自己的幻觉。   或许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太医说了他要一月左右才能醒来。   一定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太想念他了。   “姜儿……”他的声音低沉又哑,带着几分的哽咽。   她忽然控制不住的捂嘴,眼泪决堤的止不住往下流。 第四百一十三章 等了你好久了   君无弦将她轻轻的扶了起来,一点一点将她的身子扳转,来面对着他。   在见到人儿温润的脸庞后,姜瑾再也忍不住的紧紧拥着他,泣不成声。   “你,你醒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啊……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日日都提心吊胆的,我以为是幻觉,真的是你吗?我会不会是在做梦……”她的手紧紧环绕着他,不松手。   他轻笑一声,抚着她如墨的青丝,温声道:“傻姜儿,是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我。”   姜瑾拼命的抱着他,一刻也不想松开,她道:“让我抱一会儿,再抱一会儿……”   君无弦缓缓将她的身子扳离,而后看着眼眶通红,目中含泪的人儿,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但很快又滚落下来。   “在你送他们走之前,我就已经醒了。是我拜托竹苓姑娘与太医,让他们暂时隐瞒的。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姜儿。”他的声音轻轻的。   姜瑾哽咽说道:“我,我不敢相信,你真的醒来了吗?你不会再沉睡下去了是吗?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打量着他的浑身。   “没有,一切都好。姜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君无弦将人儿揉进了怀里,目中带着歉疚与疼惜。   她拼命的摇头道:“只要你好好活着,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二人紧紧相拥,这个时候,顾逊之与竹苓却在路上。   “王,他们现在一定很开心。”她说道。   “只要她幸福,我做什么都可以。”他道。   他彻底的放手,给她一片碧海蓝天。   府里,阿俏与管家,全府上上下下所有下人都出来了,为二人欢喜。   “大人!大小姐!”阿俏喜极而泣。   姜瑾擦了擦眼泪,看着他们,才明白过来道:“好啊,你们早就都知道了,还瞒着我,让我担心你们。”   “这,这都是大人的意思,奴婢好冤枉啊”她嘟囔着嘴,紧接着窃笑道。   太医走了出来,说道:“恭喜王侯大人,恭喜大小姐。”   她拉着他的手,走过去问道:“太医,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大人体内的毒素不深,经过大小姐这段时日的精心照料,所以便醒来的早了。大小姐恕罪,老夫为了给大小姐惊喜,便配合大人安排了这些。”太医说道。   其实,在她与顾逊之出去的时候,君无弦已经醒了。   在她回来之前,他拜托竹苓与太医还有府上的人,进行了这样一出,给她一个惊喜。   姜瑾心中有愧,便道:“我不应该离开你半步的。”   君无弦温声道:“没关系的姜儿。”   你看,他总是这样无止尽的包容着她,让她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哪怕是再过分,再不可饶恕的事情,他都会笑着包容她,包容她的一切。   太医自请道:“既然大人已经醒了,那老夫就回宫了。”   姜瑾道:“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   “大小姐请讲。”   她望了一眼君无弦,而后对太医说道:“回宫后,皇上若问起了,就说他依旧是那样。”   毕竟,她不想让他再卷入宫廷里了。   太医理解,便道:“老夫明白。”   “多谢。”她深深的礼道。   夜里,姜瑾靠在君无弦的身上,二人躺在床榻上。   她道:“等你身子大好了,我们便去一个再无人打搅的地方。”   “姜儿,你现在怀有身孕,不可再……”他关切道。   她知道,他也不希望她再折腾什么,希望她好好养胎。   但是她害怕这份美好会消逝。   “我们的孩儿,会理解的。”她说道。   君无弦将手轻放在她的小腹上,面色温和,轻声道:“很奇妙。”   姜瑾轻笑,问道:“奇妙什么?”   “我早就盼望着能与你有个孩子,希望他能早日出世。”他温柔道。   她也希望,非常的希望。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问过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还以为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听到你说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她歪着脑袋问他。   他只是低低的笑着,揽过她的脑袋,亲吻着她的发丝,轻声道:“都喜欢。”   嗯,不偏心就好。   姜瑾靠在他身上。   一夜,二人说了许久许久的话,直到她终是承受不住困意,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的时候,她很害怕一切都是个梦,猛然睁开眼,见到他睡在自己的身旁,一颗悬吊的心终是落下。   “你醒了吗?”她伸手去抚他的脸。   “醒了,本想着装睡一会儿。却还是被姜儿发现了。”君无弦宠溺道。   姜瑾噗哧笑了出来。   阿俏在房门外叩了叩门,问道:“大人,小姐,起了吗?”   于是一番的洗漱过后,二人在院子里闲散着。   秋风吹来的时候,将一阵的噩耗也传了过来。   外头有小厮急急忙忙的唤着人,管家跑了出来问道:“你是?”   小厮说道:“系铃关,大将军败了,中了敌人的埋伏,被掳去了!”   “什么?!”   阿俏也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将这事情告诉了她,让她不要对小姐与大人说。   “那,那该怎么办啊,皇上知道吗?”   小厮说道:“皇上已经派人过去劝和了,暂且还不知什么事态。”   这可如何是好啊,此事一定不能告诉小姐,大人好容易与小姐团圆了,万不能够有什么差错了。   阿俏道:“我们知道了,你快些离开吧,不能让小姐他们起疑。”   于是小厮便低着腰走了。   姜瑾无意间看到,与君无弦交换了下神色,她对着管家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与阿俏悻悻然的走了过来。   “没,没什么事小姐。”   “说。”她皱着秀眉道。   “说吧,有本候在。”君无弦道着,握住了姜瑾的手。   阿俏急道:“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管家道:“算了还是告诉大小姐吧!是大将军出事了,敌人使计将大将军给带去了军营里,现不知生死,皇上已经派兵过去和解了。”   姜瑾踉跄了几分,手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鼓舞。   她道:“和解的怎么样了?”   管家说,“暂且还不知道什么样,那小厮方才也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君无弦道:“本候回府,命人去查探一番。姜儿,在这里等我。”   她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说道:“不行,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和你一起。”   他看着她坚决的样子,便答应了。   阿俏与管家目送着小姐与大人前去。   到了王侯府,合须顾不得诧异,便见他吩咐道:“速速去打探大将军情况如何。”   他正要去告知大小姐,没想到主子便带着大小姐回来了。   昨日他有收到书信,说主子已经醒来,但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现下只怕就是为了大将军一事而回。   “主子,属下早已打探清楚。朝廷现在带兵去调解,想要以物换取大将军。他们开口就要十万口粮。近年国库空虚,只怕皇上……”他停顿。   姜瑾道:“我亲自进宫去问问。”   君无弦制止道:“姜儿不必。”   他思来想去,说道:“即便是送去了十万口粮,大将军想必也不会平安回来。”   合须问道:“那主子,该怎么办?”   他问完就觉得自己多嘴了。   姜瑾咬唇,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若实在不行,便放弃吧。”   “姜儿,我一定会将大将军救回来的。”君无弦道。   她摇头,恳求他道:“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也不想失去父亲,可是……可是……”   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出抉择。   顾逊之在回北疆的路上,见到西谟朝廷的兵将匆匆忙忙的,便拉来一个人询问一番。   得知事情后,他决定道:“不能见死不救。”   竹苓道:“可是,若不回去北疆调兵来,如何帮助西谟解救大将军?”   “立刻与荀成取得联络,让他按照我的指示来办。”   她道:“敌军需要十万的口粮,西谟国库空虚,是拿不出手的。”   “先打再说,拿不出,我拿。”顾逊之的目光坚毅无比。   竹苓咬唇不语。   此间,宫中,祁得到前线的消息,说必须要十万的口粮,一车也不能少,否则大将军就没命了。   他十分的为难,姜瑾的父亲,国之栋梁的大将军,绝对不能死。   他不能对不起她,也不能对不起西谟。   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子,就要输得起,赢得起。   祁问道:“没有其他的意见?”   禁卫军道:“回皇上,他们的要求就是这个,用其他的替换也不行。”   沉吟了片刻过后,他道:“朕想赌,大将军得救回来,但是十万的口粮必须要讨价还价。”   禁卫军傻眼了,而后反应过来诺道:“只是,万一大将军有什么好歹。”   祁道:“暂且再说吧,朕还不知道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既然需要口粮,那也就是说他们的军队口粮不足,若一直这样缺少下去,必定会急。   急之下,就可以讨价还价了。   “这件事情,姜瑾知道吗?”他问道。   禁卫军回答,“属下也不知,但这样的事情,属下认为大小姐应该早就得知了。”   祁的眉头皱着,他没有什么治国的经验,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能靠着自己认为对的想法暂且应付。   而另一边,顾逊之与竹苓原路返回。   到了将军府后,知道他们也得知了此事。   “小姐跟着大人回府了。”阿俏道。   “我愿意留下来,帮助西谟解救大将军。”他道。   “可是,小姐一定不会愿意连累王的。”   顾逊之示意她不必多说,他不会得知了消息,还义无反顾的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北疆,见死不救。   “竹苓,你留在这里,我去一趟王侯府。”他说道。   “好,王一路多加小心。”   君无弦与姜瑾商议着。   “这样太冒险了,我不准你去。”她制止道。   合须说道:“主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他沉寂了片刻,她却偏着头。   “有别的法子。”顾逊之的声音传来。   姜瑾有些诧异,确定不是幻听,看到了人后起身问道:“你不是回去了吗?”   “本来是回去了的,但在半途上看到了西谟的将士们,约莫猜到一些,逮着一个问了问,得知了大将军的事情。我怎好漠视装作未曾见到。”所以他便折了回来,想要帮他们。   她沉吟道:“北疆与此事无关,牵扯进来不好。”   顾逊之看到了君无弦,走了过去道:“你昏睡那么久,好容易跟她见面了,不要再冒险了。”   他淡漠不语。   “有我北疆的相助,暂时可以稳定下来。十万的口粮,西谟能出多少,剩下的由我出。前提是,能打的过便打。”他道。   姜瑾道:“父亲在他们的手里,若是开战,他必定会有危险。”   “那得有人趁乱的时候去解救大将军啊。”合须道。   首先得带着兵带着粮过去,然后趁乱的时候,再将大将军救出来。   “我去。”顾逊之道。   “此事与北疆无关,我去。”君无弦道。   无论让谁去,姜瑾都不愿意。   合须也很是为难。   “你们西谟的新皇帝才上位,听说还是在外头流落多久的皇子。他能有什么文韬武略可以治国?大将军这事,想来他也是无能了。”顾逊之说道:“所以就只能靠我们了,北疆与此事虽然没有关系,但我与瑾儿的至交,可以做这件事。”   君无弦道:“既如此,那便一起去。”   姜瑾沉吟。   虽然两个人配合默契一定会顺利,但是她总是不放心。   毕竟是她的父亲,他们二人却来帮忙,而她什么也帮不上。   孩儿啊孩儿,如果你晚些出世就好了。   现在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根本去不得。   合须说道:“不管现在的皇帝是谁,总是要皇上的帮助的。   宫中的禁卫军调遣,还有粮都得出。   姜瑾道:“交给我吧,我进宫去同皇上交涉。”   “姜儿……”   “不用再说了,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接下来,该是我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她立即让合须准备马车。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的安危的。”   顾逊之与君无弦便在府中商议具体。   姜瑾前往宫中的路上,在马车里将要说的都想了一遍,脑中排练了一遍,不至于糊涂。   祁虽然是流落在外多年的皇子,现在继位为皇帝。   但也不是一点才略都没有的,他还是有的,在宫中又待过做过那样长一段时日的禁军带刀侍卫,想必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只要提点提点他,就一定可以的。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宫,祁听说她要见他,便命人传了。   姜瑾一进殿便跪了下来,叩拜道:“请皇上相救我父亲。”   祁立刻将她扶起来,说道:“朕也很想救,但是不知有什么法子,你可有?”   她道:“君无弦已经醒了,北疆王也愿意助西谟一臂之力。”   他的眼神亮了亮,说道:“那就好!可是,朕要怎么做?”   她依旧是跪着。   祁意识到后,连忙对她道:“快快平身。”   有时候,他还说不惯,没习惯过来。   姜瑾缓缓起身,将计划告诉了他。   “可是,这样多多少少有些风险。万一,朕是说万一,大将军他……那君无弦与北疆王岂不是也有危险?还有朕的那些将士与送去的口粮。”他正是担心这个。   “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法子了,皇上。”这是他登基为皇后,她第一次面见他,以这样的方式。   他还记得,她叫他“祁公子”的时候。   “……好,那朕便试试。”他想了许久,终是敲定。   姜瑾甚是感谢,便又叩拜了下来,说道:“多谢皇上。”   祁将她扶起来说道:“别这么说,朕也知道,朕的这个皇位,是君无弦换来的。无论如何,朕都会帮你们的,就当是朕欠下的。日后不论什么事,朕都会向着你们。”   她点了点头。   “你快些说来具体,朕就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办。”他道。   姜瑾见他还存有曾经的善念,深知不易。   祁说道:“朕这次也会亲自出征。”   她道:“皇上不可,您是天子。”   他不管什么天子不天子的,只知道自己这二十来年,都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   虽然这个皇帝做的很是无趣,但是没办法,已经上任了就得好好做。   大将军是国家的栋梁,他应该亲自去的。   “不用再说了,朕心意已决。什么时候计划?朕要同君无弦他们一起去。”他说道。   姜瑾有些不安,道:“即便是皇上想去,朝臣若得知了,想必会多有怨言。”   “朕现在是天子了,没关系的。”祁笑道。   她有些无奈,他虽然当上了皇上,但是那份江湖之气依旧存有。   “好,我带皇上过去。”   祁笑了笑,说道:“赶紧走吧,君无弦好了,朕都没有看过他,有些愧疚。”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定要平安回来   姜瑾提醒道:“北疆王也在的。”   他道:“嗯,朕知道了。”   虽然对于他这个自称也有些没习惯过来,但她知道,现在的他还是当初那个祁公子。   只是不知道这后来,会不会能保持这一份初衷。   自古皇帝心思都很是沉重,手段也毒辣,她希望他以后不会变成像尉迟夜那样的人。   不然这前因后果,下场也终不会好。   祁暗暗的坐了马车,跟着姜瑾一同前去君无弦的府邸。   “皇上来了。”合须进来通报道。   二人出来迎接,君无弦道:“臣参见皇上。”   “见过皇上。”顾逊之问候。   祁问道:“你已经大好了吗?还要不要找个太医再看看?”   “劳皇上挂心了,臣已经康复。”他淡淡道。   姜瑾说道:“皇上,来里头商议吧。”   “好。”   顾逊之说道:“我的意见是,先假意带着装有黄磷的粮食送去敌军,而后命弓箭手埋伏,见机便射去。这个时候敌军一片慌乱,便能够趁此救出大将军。”   他们商议了许久,最终是认为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北疆王,朕觉得你这个法子有疑点。首先敌军自然会检查一番,其次若是着火了,何处去寻大将军,万一趁此正好激怒了敌军,那便得不偿失了。”祁发挥自己的见解道。   君无弦沉思片刻,道:“不若这样。”   姜瑾便命合须去上茶来,她亲自给三人斟茶。   一直未观察到她的祁,这个时候却看到了她隆起的小腹,诧异问道:“你怀了?”   她怔怔点头道:“是的,皇上。”   祁看向君无弦,问道:“是你的吗?”   他有些呼吁,不是人躺在床榻上多月吗?这孩子怎么会是他的。   合须在一旁有些尴尬,只有他知道内情。   “在,在此之前……”姜瑾越说脸越通红。   “你们之前就已经……?”祁问。   君无弦道:“正是。”   “还是说说如何解救大将军吧。”顾逊之道。   于是这个尴尬的话茬便过去了。   姜瑾很感谢他的解围。   “方才是朕的见解,依王侯大人你看,是怎么想的?”他问道。   姜瑾斟茶完毕后,便站在了一旁。   “合须,拿个靠椅,垫软一些。”君无弦蹙眉道。   前者便照做了,说道:“大小姐坐。”   她勉强的笑笑,坐下,舒服了许多。   祁说道:“你还真的很疼她。”   顾逊之饮了口茶水。   君无弦笑笑。   “依臣的见解,十万口粮,敌军不会一一有时间去盘查。择前头与后头,中间部分装实即可。”他缓缓道。   “这个倒是可以,只是,如何得知大将军人在哪?”祁问道。   “必定在主营,至关重要,敌军头领不会懈怠。介时臣与北疆王早先趁端水送茶的兵将不注意,便混进去,到时自然有机会。”他继续道。   顾逊之说道:“没错。”   祁想了想,道:“可是这个会很危险,万一让敌军头领发现了,将你二人捉了起来。那便是倒戈相向了。”   “这个时候不就是正需要皇上的弓箭手了么?让他们埋伏好,见势便发起。”君无弦饮了口茶水。   姜瑾虽然插不上话,但是也能听明白。   她赞同道:“只要皇上那边不会出茬,危险便会降低一些。”   本来,她是不打算让他们去犯险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把危险降的小一些。   祁说道:“那初步计划就是这样。”   顾逊之道:“来不及了,这就算做是最终计划,明日提前交去,以防不测。”   她也不认为很仓促,因为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君无弦没有意见。   祁便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朕也没有意见。这样吧,朕夜里便命人开始准备,派人去刺探一下地势。”   “皇上,若我们的人被敌军所擒,回来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了。”姜瑾提醒道。   怕便怕的这一点,若露出了破绽,反被敌军利用。   “我去吧。”顾逊之开口道。   “不可。”君无弦道。   祁说道:“你二人都不要争了,朕有合适的人选。大将军身旁的副统领,应该可以担此重任。”   姜瑾闻言,赞赏道:“副统领跟随父亲多年,忠心耿耿,此人可靠。”   只是太危险了,有些过意不去。   “等他能顺利替朕办完这事,朕便给他升官,这样就没什么愧疚不愧疚的了吧。”祁看穿她的心思道。   君无弦淡淡品了口茶。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就这么敲定了,等明日的消息吧,朕回宫了。”祁起身道。   几人互礼了一番。   “皇上慢走。”   合须去一路护送,将祁送回了皇宫。   姜瑾对着顾逊之道:“今日有劳你了。”   “没事,我回去了。你今夜,回将军府么?”他问道。   她看了眼君无弦,他握住了她的手,对顾逊之道:“不了,姜儿今夜歇在我的府上。”   他勉强的笑笑,说道:“那我回我的世子府了,只是那块牌匾现在也没时间改了。”   而且,只住这几夜了,日后也住不到了,不必再多此一举改掉。   那里都是他的回忆,就让它存在那儿吧。   姜瑾紧握着他的手,说道:“明日,你一定要小心,一定不要受伤,让我担心好吗?”   君无弦温声道:“我会的,你在府里等我。等我回来了,我们便成婚。”   她不喜欢他说这样的话,什么等他回来了就成婚,这样的话说不得。   她立即打断道:“你若是不平安回来,我便去找你。”   他蹙了蹙眉头,道:“姜儿,不准。”   她眼中含泪说道:“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也不想这腹中的孩儿离开他的爹爹。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这就是我最大的希冀。”   君无弦将人儿轻轻揽进怀中,宽慰道:“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不会让你担心的。”   姜瑾点了点头,道:“你要好好配合皇上。”   他有些哭笑不得,面上依旧温润,抚着她的青丝揉了揉。   她很是受用,像个孩儿似的环绕着他的腰,紧紧的不松手。   因为已经体验过一次失去的感觉了,她再也不要再尝到这种滋味。   君无弦心里明白,不会让她为自己担心。   夜里,她靠在他的身上,喃喃道:“明日,就是明日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他抚上她的小腹,轻声道:“等为父回来。”   她的鼻头有些酸楚,说道:“孩子和我,都会等你的。”   他心中轻叹一声。   次日,姜瑾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   她很慌乱的起身,却碰到了合须,他说道:“大小姐放心,主子已经同皇上还有北疆王汇合了,属下在这里照看大小姐,一定会没事的,请放心。”   她知道他贴心。   “你命人去打探消息,一个时辰过来汇报我一次,这样我才可以安心。”她道。   合须说道:“已经命人去探了。”   姜瑾松了口气,站在府外,心中忐忑。   她和孩子,都在等他回来。   君无弦与顾逊之,在宫外头和祁汇合。   三人策马聚在一起,祁带着大军而来,身后是源源不断的粮车,还有要前去埋伏的弓箭手。   昨夜副统领已经悄无声息的去探过了地势,没有被发现,回来带来了准确的消息。   但是以防万一,敌军很是狡诈,所以还是要多警惕一些。   “现在离规定交货的世间还有三个时辰,一路赶过去需要两个时辰。”祁算道。   “现在出发吧。”君无弦一身墨衣,俊气不凡。   于是三人便一路过了关卡,直直朝着目的地而去。   路上,有探子不断的在前头探路。   “报,前面有敌军的人探路。”   没什么大不了的,跟他们一样,互相不信任。   祁策马,带领全军更加速度的朝着地方而去。   那敌方的探子回去禀报,道:“西谟的皇帝来了,果真是带着粮车过来的。”   弓箭手埋伏的好,一点痕迹也没露出来,遂他们没发现。   “新上任的皇帝,还不晓事,他们来头如何?”敌军头领问道。   “带了两个气势不凡的男子一起,来的将士也没有我们的多。”探子道。   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看来这个大将军值不少钱,就单单换走也太可惜了一些。   头领忽然奸诈了一瞬,道:“换个玩法吧。”   “此话怎讲?”   他对着探子耳语了几句,而后便前去了关押姜怀的地方。   “老东西,待在这里的滋味如何。”头领问道。   “老夫不怕你这贼头,要杀要剐随意。”   “我怎么听说,这大将军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啊,也不知这滋味尝起来怎么样。”头领说道。   姜怀的脸色惨白,发怒道:“不要动我的女儿!”   头领很满意他的表现,便说道:“你们皇帝的人都带来了,只可惜他们还真以为我会守规矩。现在啊,我不仅要擒了你们的皇帝,还要捞得满粮车,再命人将你的宝贝女儿接过来,跟大伙儿玩玩。”   “你这个畜生!没那么容易!”   “你越骂我就越高兴,要怪就怪你大将军太无能。”   头领哈哈大笑的离开了。   祁等人带着大军朝着敌军的方向而去,但到了一个关口的时候,忽然从空射来万箭,众人抵挡,但却死伤许多。   顾逊之面上铁青道:“这帮背信弃义的孙子!”   埋伏着的箭弩手想要出来,但是没有指令不能轻举妄动。   祁带着大军一路抵挡一路冲过去。   敌军将西谟的将士悉数歼灭一些后,便派过来远超西谟人数的将士杀了过来。   留有部分的在军营里头。   头领谄笑道:“看看,看看,马上就可以证明了。”   大将军被绑在一旁,口中塞着塞子,目中狰狞。   君无弦道:“兵分两路。”   祁带着人与他前往敌军方向,而顾逊之的武力最佳,留在后手拖延。   大军带着粮车而去。   探子回去回禀道:“他们兵分了两路,皇帝带着人朝着我们这里过来了,还傻愣愣的带着粮车过来,还在想救他们的大将军哈哈。”   “真是愚蠢哈哈哈。”头领大笑,粗犷不已。   姜怀挣脱不开绳索,一双老眼充血的瞪着。   “那就让他们来,不来我还得想法子让皇帝来。擒了他们的皇帝,再趁此将西谟一锅端了哈哈。”   探子直夸道:“英明,英明。”   等待了许久,未曾等到祁与君无弦而来,反而是将士带着粮车过去。   “我们皇上按照承诺过来了,带来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还不快放了我们大将军。”   西谟将士说道。   “放了?不放,又能如何!”头领一下子就刀剑直穿其而过。   而后西谟将士便一步步往后退,敌军的人拉过一辆,确认里头是真的。   “这帮西谟的孙子,也太怂了一些!”探子哈哈大笑道。   君无弦对着身后的人道:“弓箭手,准备。”   一批传一批,探子看到,大骇道:“这帮孙子想偷袭!”   敌军立即派人来挡。   但殊不知他们射出的箭都是朝着粮车而去的,黄磷透风而自燃,火势一下子便烧了起来。   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燃烧的方式很迅速。   敌军头领慌乱道:“这群人是有备而来的,看来咱们大意了!”   “那咋办,我们的人手都在后手拖着,西谟皇帝真奸诈!”探子啐了一口怒骂道。   “把人给我拉过来。”他看也没看道。   但听到没声音,一回头就见到探子被挟持了。   “你是何人!”   领头一看前面,皇帝身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君无弦道:“大将军何在。”   其实,他是趁此拖延时间,已经有人混进去了,想必大将军早已得到解救。   此法也是为了欲盖弥彰。   “呸,什么大将军。”领头啐了一口。   但很快,君无弦便将探子一个抹了脖子,弃之了。   领头要冲过去,结果驻扎地传来一阵惨叫声,紧接着姜怀就被人带了出来。   不远处,祁以箭瞄准,对着愣神的敌军领头一箭而发,未来得及反应,便穿破了脖颈,倒了下去。   擒贼先擒王,祁这个道理还是很懂的。   干掉了主力,直接可以带兵冲过去将敌军一个不留了。   “参见皇上,多谢皇上不惜性命,与王侯大人来解救老臣。”姜怀跪下沉重道。   “话不多说,我们赶紧走吧。”祁带着大军将敌军歼灭,自己与君无弦,姜怀离开此地。   顾逊之赶来,发现事情已经解决完妥,便带着余下的人一道离开。   顺利的解决后,祁回到了皇宫,一个时辰后得知敌军已经一个不留的被歼灭了,那些粮车也还了回来。   “此次多有北疆王与王侯相助,大将军不必多谢朕。”祁说道。   姜怀连对着另二人一礼。   “大将军,回去看看瑾儿吧,她已有君无弦的身孕。”顾逊之低声道。   他起先就很震惊了,这会子更为震惊。   明明王侯大人才醒来不久,怎么女儿就有身孕了。   君无弦与他去一旁谈话,说道:“早在之前,姜儿便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大将军放心,我答应姜儿,此番平安回来,便堂堂正正的迎娶她。”   姜怀点了点头,满目沧桑道:“唉,也好。”   他来到御前叩下道:“老臣方才得知小女已有王侯大人的身孕,恳请皇上能够赐婚于他二人。”   祁说道:“朕早有此意了,张湛,你择一个好日子,让他们风风光光的把婚礼办了吧。”   张公公诺,道:“奴才这就去挑个好日子来。”   君无弦与姜怀作揖道:“多谢陛下。”   顾逊之面上只余洒脱,心中重重的舒了口气。   只要瑾儿幸福就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也该回北疆了。   “今日全靠北疆王与王侯大人,朕决定在宫中宴请二位,以及大将军也要带着女儿过来。”祁说道。   “皇上不必客气,我就不留了。”顾逊之说道。   “北疆王不愿意赏脸吗?朕还不够宴请大王的资格吗?”祁开玩笑道。   他立即礼道:“不是,出来一趟,北疆有诸多事宜实在分身乏术。故不敢再耽误了,若有机会,定然再来讨皇上这杯酒。”   祁犹豫了一会儿,道:“好,既然是这样,那朕也就不多留了。北疆王一路多加小心,珍重。”   顾逊之道:“皇上,告辞。”   而后对着君无弦与姜怀也同样一作揖。   在离去之前,他压低声音道:“若你让瑾儿不幸福,我便来取代你。”   说完,便离开了。   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君无弦在心中默默道。   离宫后,姜怀的老脸喜不自禁,道:“老夫要做外公了。”   他道:“大将军,随我一道去府上看看姜儿吧。”   其一口答应,去了王侯府。   合须将消息告诉了姜瑾,她安心了不少。   这厢,姜怀唤道:“阿瑾,为父的阿瑾!”   她听到声音,兴奋不已的提着裙子出去,看到了父亲。   她立马过去要跪下,却被赶忙扶了起来,道:“为父什么都知道了,皇上已经为你二人赐婚,你现在身子有孕,不可再跪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该唤我夫君了   她的鼻头酸楚,点了点头。   姜怀怅然道:“从现在开始,老夫就将女儿完全的托付给大人你了。”   姜瑾愣了愣。   “阿瑾啊,从今日起便住在此吧,不必再回府了。马上就要嫁人了,就该住在夫家了。”他语重心长道。   真正到了要嫁人的时候,她的心里是不舍的。   她目中含泪道:“父亲。”   姜怀对着君无弦说道:“要照顾好她。”   “大将军放心。”他握住了姜瑾的玉手,紧紧的。   “是不是该改口了?”   二人相视一笑。   “岳父。”   “父亲,现在叫还早呢。”姜瑾面上有些绯红。   姜怀说道:“不早了,不早了。就几日了。”   她反应过来,问道:“北疆王,怎么不见他?”   “噢,他说北疆诸多事宜,便回去了。看来是不能喝这杯喜酒了。”   她心中明白,更加紧紧的反握君无弦的手。   “为父还要回趟府,几月未回,府上一些事宜需要打理。择日为父再来看你,要好好养着身子。”姜怀加重语气说道。   姜瑾只觉,父亲似母亲一般,想到这里,她眼眶又红了红。   “放心吧父亲,我明白的。”她缓声道。   送走了父亲,她与君无弦紧紧相拥。   “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她喃喃道。   他轻轻抚着她长长的青丝,应道:“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平安的回来,娶你。”   姜瑾心中似灌了蜜一般,说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想嫁给你。”   君无弦轻轻将她放开,看着她隆起的小腹,而后微微低身问道:“孩儿,你母亲不想要你爹爹了,这该如何是好?”   她噗哧一声笑了,道:“孩子还未出世,听不到你说话的。”   “姜儿。”他的面上温润,抚着她清丽的脸,越来越近,唇齿相依。   姜瑾不断的回应着他,愿倾尽所有。   竹苓跟着顾逊之前去北疆,离开了西谟。   “王,为何走得这样急?”她问。   阿俏见到大将军平安的回来了,拉着管家便出来。   “恭迎大将军。”   姜怀进府后深深叹了口老气。   “小姐呢?怎么没回来。”她疑惑道。   管家道:“大小姐肯定在王侯大人的府邸里呀。”   她哦了一声,问道:“可大将军回来了,小姐也得跟着回来呀。”   “我已经让阿瑾住在他府上了,皇上为他二人赐婚,过几日便大婚。提前住下,也不无不妥。”姜怀顺了把胡须说道。   阿俏有些感伤起来。   “那大将军,奴婢可以去小姐身旁伺候吗?小姐现在有了身孕,没有婢女照料……”   “也要,你快些过去。”   她诺了一声,便坐着府邸的马车前往王侯府了。   管家瞬间就空落了起来,叹道:“这府上渐渐的都空了,大小姐现在也嫁人了。”   姜怀道:“清静一些有什么不好的。”   言罢便负手去了书房了。   但背影却是看起来十分的孤寂。   女儿长大了,都已经要嫁人了,唉。   这个府里以后也就只有他这个老头子了。   管家默念着,大小姐可千万要与大人时常回府看看呀。   将军府,一片的寂寥。   冬月。   姜瑾盖上了一片火红的盖头,挺着隆起的腹部,安心的坐在婚房里等待着他。   外头一片宾客喜贺,皇帝也亲自过来。   全府上下布置的皆是大红的颜色。   姜怀与各大臣寒暄对酒,接受着赞叹。   “这个女婿好啊,真是乘龙快婿,与大小姐太般配了。”   “是啊,王侯大人绝代风华,姜大小姐倾国倾城,一个是天上月,一个是水中花啊。”   “大将军啊,你有福啦。”   阿俏也忍不住偷笑着,合须说道:“你喜欢这种场合吗?”   “当然喜欢啦!”   看着小姐嫁给王侯大人,多好啊!   “那咱们也弄个这样的好不?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大人也会这么安排的。”   阿俏嘟囔着嘴,面上带着点娇羞,捶了他一把道:“谁要嫁给你啊,死相。”   合须被锤得心痒痒,追了过去道:“好阿俏,再锤锤呗”   君无弦一身喜袍,衬得他无比的俊逸。   他嘴角带着笑意,一一敬酒回礼。   “我看啊,王侯大人就别在这里陪我们这些个老古董了。还是赶快去陪新娘子吧,哈哈哈。”   祁轻咳了几声,说道:“朕也这么觉得,别让她多等了,去吧,这里有朕与大将军。”   洞房里,姜瑾很是紧张,手心里都出了一层的密汗。   偏偏宝宝又踢她踢的厉害,这厢疼的脸上白一阵的。   “不能再踢娘亲了,爹爹他马上就来了,安分一点哦。”她轻轻抚着小腹说道。   过了会儿,终于疼过去了。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姜瑾听着声音,心中更是紧张忐忑。   他的脚步停在了她的面前,透过红盖头,她瞧见了那双红靴,不禁笑出了声。   “姜儿是在笑什么?”他的声音温温的,语气里也带着笑意。   “你从未穿过这等色的靴子,这会子看来,倒是惹人发笑。”姜瑾掩嘴笑道。   君无弦坐在了她的身边,揽过她的身子,缓缓将她的红盖头掀去。   望着她清丽的绝容,他忽然叹气了。   她心中瞬间不安了起来,胡思乱想着,难道她今日很丑吗?   难道他对她的脸,不是很满意?   只听得他望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无奈道:“孩儿,你来得太早了些。爹爹不能同你娘亲洞房了,真有些不是滋味。”   姜瑾险些栽倒。   她顿时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嫌弃她今日扮相不好看,却不想是这等话。   君无弦望着她的脸,说道:“忍了几个月了,忍得很辛苦。何时才能够生下来宝宝?”   她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点无奈与委屈,便想发笑。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姜瑾道:“还有几个月呢,慢慢忍。”   他无奈的抚着她的青丝,轻笑道:“同你玩笑的。”   她轻轻靠在了他的身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上,说道:“他近日踢我踢得厉害。”   君无弦笑,“是吗?宝宝若不听娘亲的话,等出世了,爹爹也不爱。”   姜瑾立即道:“你试试不爱。”   他立刻求饶,温声道:“爱,爱。”   二人相视一笑。   此间,北疆。   顾逊之负手望着遥远的地方,站立不语。   竹苓走了过来,默默说道:“今日是瑾儿姑娘与王侯大人成亲的日子。”   他没有说话。   “王,就是因为这个,才走得那样急么?”她问道。   他道:“虽然放弃了,但看到她嫁给别的男子,还是会伤心。那杯喜酒,便不讨了。”   竹苓笑道:“不喝就不喝了吧,王还是王。”   顾逊之看了她一眼,问道:“近日父王与母妃的身子可好,他二人都在做些什么?”   她道:“一切都好,只是王妃娘娘总让我劝王。说,王也不小了,是该纳妃了,总要有后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若有若无的暗示着。   他转身道:“母妃总是喜欢操心这些,我心里清楚。”   言罢,就要走。   竹苓却一把从身后抱着了他,说道:“王,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   顾逊之的身子僵硬,缓缓将她的手拿开,静默道:“你值得更好的。”   她却道:“王已经是更好的了,没有比你再好的了!”   她来到他的面前,说道:“我总比那些王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女人要好。”   他怔怔。   “竹苓什么也不想,只是希望能够陪在王的身边。哪怕只是做个挂名的后妃,哪怕一直得不到王的宠幸,我都愿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王。”她诚恳道。   顾逊之沉默了许久,开口道:“让我想一想。”   竹苓看着他对自己渐行渐远。   难道日后那些陌生的女子成了妃,他就能够接受吗?   王妃娘娘一定会再给王择选一些女子的,他不能此生此世都不娶。   她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想一想,不为了别的,就当是为了北疆。   西谟。   “姜儿,睡醒了?”他撑着云鬓宠溺的望着她。   姜瑾还没有怎么习惯,她现在已经嫁人了,是他的妻了。   而他现在也是她真正的夫君了,顺理成章的住进了他的府里。   想想觉得这一切都好不可能,一路走过来,像做梦一般。   她情不自禁的脱口问道:“我是在做梦么?”   君无弦轻轻敲了她的小脑袋,道:“姜儿是还没睡醒吧。”   她迷迷糊糊的点头,说道:“应该是的。”   阿俏与合须在房门外听着动静。   “你别推我呀,我就是想要听听嘛,不要出声啦。”阿俏窃窃道。   “你这样不好吧,万一让主子和大小姐听见了,拿你是问。”合须说道。   “哎呀不会的,你难道就不好奇吗?放心吧。”   于是一番拉拉扯扯的在房门外,君无弦蹙了蹙眉,将她的青丝拂到一旁,温声道:“我起榻瞧瞧。”   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拉开房门,阿俏险些栽进去,幸好让合须给拽住了。   “大,大人醒了。那小姐她也醒啦,奴婢这就去打水过来。”阿俏逃之夭夭,留下原地干瞪眼的合须。   “主,主子,我,我就是来问问。主子和大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他嘿嘿的笑着。   姜瑾半直起身子,君无弦看了一眼,拦在了面前,道:“没有需要的。”   于是便掩上了房门,才不至于看去一片春光。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半解,面上红了红,用被褥遮盖。   合须吃了个闭门羹,于是便嘀咕着走了。   “姜儿,昨夜睡得可好?宝宝他,可有再踢你?”君无弦坐在了榻上,伸手将被褥为她多拉了拉上去。   姜瑾笑说,“没有了,他安分的很。约莫是怕他爹爹生气,不喜欢他了吧。”   她说着说着,自己便也被逗笑了。   “姜儿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问道。   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女孩儿挺好的,乖巧。男孩儿比较调皮,但若是像你这样的,也行。”   这是她的想法。   “嗯,都好。”君无弦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怀里。   姜瑾双手环绕着他,无比的温暖。   这个冬日虽冷,但心却暖暖的。   “你想好要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她问道。   他微微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说来,一直未想到好的名字。”   姜瑾开玩笑道:“若是个男孩,就叫君宝,若是个女孩,就叫君贝贝。”   她抬眼看向他,发现他却一脸正经的赞同道:“娘子所说甚好,为夫觉得可行。”   她对这个称呼有些羞涩。   “姜儿,唤我一声。”他温声哄道。   姜瑾便道:“……夫,夫君。”   君无弦便迅速的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与她唇齿相依。   她回应着他,脸上红彤彤的。   “再唤一声。”他的舌灵巧的探入。   她红着脸,唤道:“夫君……”   他很喜欢这个称呼,吻她吻得头晕不已。   直到她无法呼吸,才渐渐松开了她。   “嗯,娘子。”君无弦笑道。   姜瑾觉得,嗯怪怪的,毕竟他一直唤得她姜儿。   但莫名的,心里很甜,很喜欢。   “宝宝,快些出生吧,爹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他对着说道。   她觉得他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生下来后,爹爹便能与娘亲圆房了。洞房花烛夜,欠得太久了。”君无弦抵着她的额头。   姜瑾咬了咬唇,脸上发热。   他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还总是会说这些话。   难道民间话本子里说的都是真的,女子成婚后,会变得很容易娇羞。   而男子则是愈变愈那什么……   嗯,就是像他这样。   “我,我想起榻了。”姜瑾说道。   “夫为你穿衣。”他缓缓将她的衣裳拿了过来,一件一件为她穿上,系好。   她就红着个脸看着他为自己穿衣。   洗漱完后,去正厅用膳。   合须与阿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直咽唾沫。   此时的大人正在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夫人。   姜瑾不想让他喂的,但是他坚持,也就由着他来了。   她现在是夫人了,是他的夫人,所以他做什么,她都乖乖的接受,喜欢。   阿俏心里头瞧着也很高兴。   用完早膳,君无弦让西谟最好的郎中过来,安住在府上,日日为妻把脉,调养。   不知谁人走漏了风声,便在整个西谟传了出来。   说王侯大人娶了个小娇妻,日日亲身亲力,早上起榻为妻着衣,一日三顿为妻喂食。   白日阅书也寸步不离妻,晚上更是夜夜宠溺。   本在西谟的名声就很好,现在更是好了。   还有人自愿进府做妾做婢女的,做啥都行,只要能够看到王侯大人一眼,都死而无憾了。   于是风波正盛,门槛都要给踏破了。   合须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那些不相干的人给轰出去,做出一副十分凶残的模样,让她们再也不敢来。   阿俏看着十分的无语,说道:“女子来也就罢了,怎的还有男子过来?!”   “……这,大概是主子太受欢迎了吧。”   这日,姜瑾正坐在他为自己做的秋千上,看着他笑。   “今日身子可还不适?”君无弦关切问道。   她扶额,说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的,你可知晓?”   “不知。”他轻笑一声。   说他……独身一人时芳华绝代,娶了妻后就成了个妻奴了。   姜瑾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倒不是因为替他着想,而是,这么说好像她像个母老虎似的?   她根本没有那么凶哎,也不是她管得严。   “还有三月就产了,我有些害怕。”她抚着小腹说道。   君无弦便来到她的面前,将温暖的掌心放在她的小腹上,轻声对着道:“宝宝,要对娘亲好一点,这样爹爹才会喜欢。”   她好笑的摇头。   阿俏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偷看夫人与大人的小甜蜜。   这样让人气血喷张,十分兴奋愉悦。   合须不懂她是怎么想的,但是看着开心倒是真的,同时也很酸。   他也很想和阿俏这样那样啊!   看着主子与夫人那般恩爱,他也想成婚了。   “阿俏,不如咱们去同大人说说,让他给我们赐婚?”合须对着阿俏说道。   她一听,立即道:“我才不要呢!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怎么这样。   他面上很伤心,默默的离开了。   阿俏见他很是反常,平日里就这么说他还会贴上来的,这下是怎么的了,振作不起来了。   她有些不放心的跟了过去,见他耷拉着脸坐在亭子里唉声叹气的。   她轻咳了几声,问道:“你坐在那儿干嘛呢?”   合须不理她,她心中更是有气,心想,我这么好声好气的过来安慰你,你倒是给我摆脸色。   哼,看谁能摆得过谁!   阿俏气呼呼的走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君无弦与姜瑾在正厅用膳。   合须没有与她站在一块儿,而是选择下去了。   “真让人讨厌。”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姜瑾有些懵,以为她是在说她与君无弦,立马有些尴尬。   “阿俏,说什么?”他问道。   “大人恕罪,奴婢,奴婢是在说合须…… 第四百一十六章 他是个妻奴   原来不是说他们两个,她还以为她与他已经人神共愤到连阿俏都嫌弃了。   “你们俩怎么了?”她问道。   阿俏哎呀一声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道:“大人,夫人,奴婢就先下去了。”   离开后,看到合须也正赌气的没有理会她。   她不禁翻了翻眼,堂堂男子汉,太小气啦。   其实她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   好哇,他这么对她,那她也那么对他!   正想着,府外进来了两人。   阿俏一看,竟是即墨与晴雪姑娘,于是立即迎了上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过来玩玩。”晴雪吐舌道。   她揽着身旁人的胳膊,让阿俏看的好生羡慕。   唉,夫人嫁给了大人。即墨也有良妻,竟然连那个年年小姐,都能嫁给景。   她这么好的小女子,怎么就没人要呢?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晴雪问道:“我们,可以进去吗?”   阿俏反应过来说道:“当然可以啦,你们用过午膳了吗?要不要一起去正厅用。”   “不用啦,我们用得挺早的。大人与夫人在用膳吗?”   合须见此过去通报。   恰巧君无弦喂完姜瑾午膳。   即墨与晴雪踏了进来。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她俏皮道。   姜瑾看到来人很是惊讶,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缓缓的起身,但身子有些重。   君无弦便轻轻将她扶起。   “夫人的肚子已经这样大了,真好啊,看来没多久就要产了。”晴雪羡慕道。   她与阿墨还没有呢!   “你们也会有的。”她笑道。   阿俏进去收拾收拾,然后去上茶进来。   姜瑾扶着点腰,近日晚上腰酸腰疼不已,果然怀孩子很是磨人。   晴雪跟她坐一起,关切的问她道:“是不是很痛苦啊?我有点怕。”   她笑着说道:“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这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即便她这样说,她还是很怕。   虽然她看着被人都有孩子,自己也很想要一个,但是想到怀孩子那一节,终是可怖的。   听说生得时候更痛!   晴雪与姜瑾讨论着关于孩子的问题。   而即墨则是面上不自然。   君无弦道:“你二人也要抓紧一些了。”   “不急。”他这么回道。   晴雪一听就不乐意了,抱怨道:“大人你看看我们家阿墨,每次都说不急不急,害得人家要急死啦。”   姜瑾噗哧一笑,看着即墨的脸有些红。   “慢慢来,此事也强求不得的。”她只好如是安慰道。   阿俏将点心端了上来。   “咦,合须怎么不同你一起?”晴雪问道。   “我,我才不理他呢。”她说道。   “噢,你们小两口拌嘴了吧。”她调侃道。   阿俏瞬间脸红,说道:“阿雪姑娘,可千万不要这么说。”   晴雪对着姜瑾道:“不然这样吧,我看阿俏与合须挺般配的。他俩人也差不多年纪了,也可以成婚了,你看怎么样?”   她闻言,想了想,其实她早有此意。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大人,夫人,奴婢只想服侍你们,不想嫁人的。”阿俏连忙跪了下来道。   姜瑾要去扶她,晴雪代劳,将她扶了起来。   “你看看啊,你家夫人有你们大人了。我呢也有阿墨了,还有那个景不是也有归属了吗?现在就剩下你和合须了,倒不如喜事赶一块办了,多吉利啊。”   阿俏虽然嘴上那么不愿意,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的,就是嘴硬,面子软。   合须从外头听见,立马走了进来道:“我也想,可是她不愿意可如何是好。”   姜瑾看着大家都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望向君无弦的时候,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心头一暖。   “我就是不愿意怎么样,我嫁给谁也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哼。”她侧着头说道。   合须伤心欲绝道:“你们看看,她就是这样对我的。日后要真娶了她,可不得怎么教训我呢。这样一想,我又不敢娶了。”   阿俏来气了,指着他道:“好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尝尝我阿俏的厉害,这个婚,我就成定了!让你赖也赖不掉!”   这话一说,整个大堂都静谧了。   晴雪呃了一声。   即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姜瑾与君无弦对视,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阿俏看了看几人,而后再瞧着面前的合须,傻了。   糟糕,她方才说了啥?就那么一句气话,她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请大人,夫人。还有晴雪姑娘,即墨作证。刚刚阿俏她可是答应我的,不能反悔的。”   “你,你是故意这样的不是。”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的。”合须耍无赖。   “好啊,你,你给我等着。”阿俏看他跑出去了,便追了出去。   一片热闹的大堂里,姜瑾也看着发笑。   晴雪忍不住掩嘴跟着笑,这一对可太好笑了。   “不知不觉,又要快过年啦,这日子过得越发的快了。”晴雪说道。   “是吧,阿墨?”她问向身边的人。   即墨也只是腼腆的一点头。   姜瑾笑,说道:“是啊,近日也挺冷的,要多穿些保暖才是。”   “说起这个,夫人你才更加要保暖了。这肚子里的小宝宝可不能挨冻的。对了,我忘记问夫人了,你与大人有没有想好宝宝的名字?”她问道。   这个……呃,她转向君无弦。   他放下杯茶,说道:“一切听夫人的。”   姜瑾使坏,回道:“一切听夫君的。”   啧啧,晴雪的眼神在二人面上流转。   果然这传言是真的啊,说王侯大人婚后就成了个妻奴,事事都围绕着妻。   “我听说了,那个传言。还有什么,大人你喂夫人用膳,为夫人穿衣,可是真的啊?真真是看不出来啊。”   太匪夷所思了,这会子看上去的王侯大人依旧是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   怎么也联想不到传言那样?   姜瑾怕他尴尬,于是便想打个圆场。   结果听他说:“是真的。”   晴雪不由得复杂的撇向即墨,嘴里说道:“阿墨,你瞧瞧人家王侯大人,再瞧瞧你,你对我一点也不好。”   即墨什么都能装聋作哑,唯有这个,他有意见了。   “阿雪早间睡到日上三竿不起,是何人为你煮饭熬粥的?”他道。   晴雪:“我……”   “阿雪说忽然想吃冰糖葫芦,是谁又在三更半夜跑遍整个街市去寻,最后亲自动手以山楂做了给你的。”   “这个……”   那是因为她在话本子里看到,说可以这样试探自己的夫君,对自己是不是真心实意,所以她才这么干的嘛。   “又是谁,说要那……”   “停!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平日里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大怨气的,现在你是想跟我唱反调了是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晴雪忽然转变了话茬。   即墨:……   “果然,你不说话,就承认你不爱我了!”她哭。   姜瑾看着二人发笑。   越是这样,才说明他们过得越好。   她起先还觉得即墨不是真心对人家的,却不想由他说出来那些,是比真心还真的了。   晴雪道:“让夫人见笑了,回去我再好好收拾阿墨。”   即墨很无奈。   君无弦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饮茶不语。   “今日外头好冷啊,我和阿墨该回去了,得空再来玩。”晴雪起身道。   姜瑾问道:“不再坐一会儿吗?”   “不啦,我和阿墨约好回去,一起做些羹汤的。原先还不知道,他竟有那么大本事呢。他做的羹汤虽然没有我的好,但也是很好吃的呢!”她开心道。   送走了二人过后,她默默的叹了口气。   是热闹过后的静谧,情不自禁便叹了。   君无弦从她身后握住了她的一双玉手,低咬了咬她的耳垂,轻声问道:“姜儿在叹什么?”   她说道:“没什么。”   他将她的身子缓缓的扳转过来,问道:“可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   她连道:“够好的了。”   他看着她慌乱的样子,轻笑一声。   姜瑾面上浮现点点红霞,说道:“他们说你是个妻奴。”   君无弦的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道:“嗯,实话。”   她道:“你不知羞的吗。”   他笑笑道:“我想宠着你,倾尽所有的宠着你,有何不对?”   唔,这话是没错了。   “姜儿,我不在乎别人如何说。只在乎你。”君无弦拉近与她的距离,温热的鼻息喷洒。   姜瑾的心跳加速,低声道:“这么会说话。”   他低低笑了几声。   她揽住了他的腰,在他心口说道:“真幸福。”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北疆。   竹苓将参汤端了过去,说道:“王,喝点汤暖暖身子。”   顾逊之搓了搓冰冷的手,接过饮了一口,继续处理案牍。   她咬了咬唇,还是说出来道:“关于选妃一事,王考虑的如何了。”   他认真的翻阅着,批阅着。   “王,现在北疆已经稳定下来了。选妃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王难道是想,让自己无后吗?”竹苓的语气有些激动。   顾逊之停下笔墨,抬眼望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暂且没有这个打算。”   她被他的眼神所伤,有些难受。   “竹苓所做的,都是为了王。如果王不想,那竹苓代劳,亲自为王挑选王妃的合适人选,绝对不会是竹苓。”她伤痛道。   言罢,她便叹了口气,缓缓的离开了。   她能做的都做的,费尽心力留在他的身边,但却日日被他嫌烦。   竹苓出去后,手很冷,她呵着气,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鸟儿,忽然产生了一个决定。   或许,一意孤行,换来也只是无尽的孤独而已。   王的身边,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从来不会是她。   她能够做的,就是趁着眼下,把所有事情都给完成了。   然后,然后便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她也该放自己一马了,放自己自由了。   竹苓一边走,一边想了许多。   她想着,西谟的街市上,先皇尉迟夜曾打赏过她一座医馆,现在还无人接手。   回去过后,她便将那医馆开设起来,然后就这么安稳的过完一生。   心中无数个想放弃的时候,她都是这么想的。   被爱所折磨,太过痛苦。   被爱又挽回,更为痛苦。   每当被伤透的时候,他对你说了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死灰复燃。   但,这样无止尽,要到什么时候呢?   好累呀,竹苓搓着手,目中热泪滚滚。   好累呀,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喜欢他这件事情,执着不下去了。   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开始磨墨,铺宣纸。   就这么决定吧,长痛不如短痛,总是要割舍的。   他的冷漠,折磨的她再也受不了了。   他宁愿娶别的女人,也不愿意娶她。   竹苓一边掉着眼泪,一边磨墨。   顾逊之望着手里头的参汤,回想着她方才离去时的神情,五味杂陈。   去看看她吧,跟她道个歉,他这么想着。   刚走出去房门的时候,就看到她肩头背着包袱,眼神空洞的走着。   他观察了她一会儿,发现她时而停顿下来脚步,怅然的看着周边,似是留恋。   又叹着气,拢了拢肩头的包袱。   她看向了自己的这个方向,他连躲了起来。   顾逊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的厉害,心口也跳着。   竹苓眼神悠远,嘴中念叨着,“我就这么悄悄的走了,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吧,望你心里头也好受一些。”   他的耳力极佳,听到了她所说的话。   她收回了目光,他走了出来。   顾逊之不敢相信,他以为竹苓永远不会走的。   一定是他做的太过分了,所以她才会心灰意冷的。   走了也好,走了挺好的,这样的话,他就不会耽误到她了。   他深知,此生都不会再对另外一个女人用上感情了。   这辈子,他已经把全部的爱给了姜瑾。   他的瑾儿,现在也与别的男人幸福的在一起了。   只剩下他了。   走吧,走了很好,让她去找自己的幸福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顾逊之命人过来,说道:“放她离城,暗暗差人路上保护她。”   “是。”   竹苓这一路走得很顺,竟然没有一个北疆将士发现到她。   她刻意走出来,他们都没有阻拦。   这让她感到很奇怪,难道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点也不会祸害的模样吗?   还是他们知道,她是王最信任的人。   是啊,她或许是他最信任的人,但这有什么用呢?   竹苓违背了自己起初的诺言,她说过,只要能够陪在他身边就好了,不图什么。   但真正到了这个处境的时候,她又做不到了。   一路很顺的,就这么出了城。   她只是对着守城的扯谎道:“王命我出去办些事情。”   那北疆将士想也不想的就给她让行了。   她奇怪却又想不通。   竹苓出了城,看着那块牌匾,深深的看着,而后再无眷恋的转身。   顾逊之坐在马上,马蹄在原地轻踏,他看着她离开了。   “愿你此生能够安乐无忧。”他道。   她雇了一个去西谟的马车,将银子付清了。   身上的银两都带足了。   赶了一日的路,天黑了,竹苓对赶马车的马夫说道:“找个附近的客栈吧。”   马夫便将她送到了一家客栈停下。   掌柜的见人来了,无意间与马夫对上了眼,而后谄笑道:“这位姑娘,是想打尖儿呢还是住店呢。”   竹苓道:“住店,我要一间上房。”   “好嘞,这是价格。”   她付清了银子之后,由掌柜的带着上了上房二楼。   但进了房门过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为何这家客栈如此的冷清?店里都无客人。   竹苓光顾着想要安置下来,却忘记了这很重要的一点。   糟糕!不会是一家黑店吧……   她慌忙的就拿起包袱,想要开门出去,却听得一阵迅速的上锁声音。   她急的快要哭了,平生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事情。   “开门啊,开门啊!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开门!”   掌柜的与马夫手头掂量着银子,奸诈的笑着。   “吵什么吵,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了。还是老实些吧,等明日,老子就带着你去换钱,嘿嘿嘿。”   这家客栈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干的都是黑心的买卖。   竹苓一听这话,心中无比的后悔。   她不该离开北疆的,不该离开顾逊之的。   她为什么那么糊涂,那么冲动啊!   这下怎么办,难道要认命吗?难道只能眼睁睁的被他们卖掉吗?   竹苓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   他看到了自己留下的书信,一定以为她安然无恙吧。   她十分的懊恼,为什么要留书信呢。   这下神仙也不会来救她了。   忽然,她听到一阵破门声,客栈的房门被人重重的踢开。   掌柜的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便指着外头的男子道:“你,你小子想来打劫是吧!”   于是从一旁拿过刀剑拔出,与马夫交换了一下神色,说道:“干!”   男子不屑一顾,迅速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刃捅死了掌柜的。   马夫吓得就要逃,根本不知道这来得是个狠角色,却被拽了回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我有的是钱啊!”马夫吓得就快要尿裤子。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上位   男子的眼神却扫向上房,再定向马夫。   马夫反应过来,急忙道:“好汉是想要女人,上头的女人就归好汉你了!这,这是钥匙。”   他立马哆嗦着手,将钥匙递给了他。   他接过了钥匙,将马夫的脖子拧断。   并非是想杀人,只是若不除掉这两个祸害,日后还会有无辜牵扯进来。   他上了上房,在她的门外。   竹苓听到了方才外头所发生的事情,便有些害怕。   她不知道来着是膳是恶。   但门锁迟迟没有被打开,她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隐约的人影。   好生熟悉……   竹苓震撼到了,颤颤问道:“是你吗?”   “是我。”他道。   利索的开了房门的锁后,她连忙打开房门,见到了他。   “真的是你!”她忽然就哭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顾逊之就这么站立不动的。   竹苓将泪都洒在了他的身上,颤巍巍道:“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我害怕,真的好害怕。”   她紧紧的抱着他,面上热泪滚滚。   她哭完,就擦了擦眼泪,问道:“王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的眼神闪躲,说道:“看到你留下来的书信,有些不放心,遂来寻。”   其实是,顾逊之折回后担心下属办事不力,于是亲自出城。   却没想到正好看到她进了客栈发生的事情。   竹苓忽然笑了,说道:“王还是关心我的。”   他却道:“我已经安排人秘密护送你了,若你想回西谟,路上也不必再担心。”   她好容易燃起的情愫又被无情的浇灭了。   “王真的,忍心让我回去吗?你不挽留我吗?”她认真的问道。   顾逊之没有说话。   竹苓期望着能够得到他的回答。   “你,珍重。”他道。   她咬了咬唇,心中失望不已。   还以为,他会留下来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关切她。   却不想……   竹苓深深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拾起自己的包袱,而后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而过。   要下楼的时候,她停顿了。   她转身道:“谢谢你,这段时日的照顾。我走了。”   言完,她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毫无留恋的下了楼。   离开了客栈,马车上的马夫正是北疆的将士,他道:“属下奉王的命,来护送竹苓姑娘回西谟。”   他的心,是多么的坚决啊。   连到了最后,他都不会有二意。   竹苓上了马车,将帘子缓缓放下。   顾逊之站立在原地,静静的站着。   他转身,看到马车走过,那帘子也终究是没有再掀开过。   就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能爱她,所以他不会耽误她。   望她能够过好自己的日子,将他这个无情之人,给忘了。   他策马,离开了客栈,往后望了望,而后朝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而去。   竹苓掀开小窗口的帘子,望向后头,再无马蹄声可闻。   她失落的放下帘子。   看来,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够强求的。   有人很容易就能够得到,而有人却一世都不能得到。   竹苓时而在想,是哪里错了,究竟是哪里呢?   后来她想通了,错的是全部,错的是整个人。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安排好的一切,再怎么打乱,也还会回到起点。   就像是她执着了半世,换来的,还是这个结果,没有什么两样。   马车在夜里赶着路,她哭着哭着,便睡过去了。   边疆民地。   年府,景得知年年想要去西谟玩,却被训了一顿后,便去宽慰她。   “你说爹爹也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西谟呀,真是烦死了。”年年抱怨道。   不就出趟远门吗?又不是自己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去了,真不知道爹爹他在想什么?   景道:“不去便不去吧,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   “好什么呀,我一大部分的原因可都是为了你。你肯定很想回西谟看看吧,听说姜姐姐和弦哥哥成婚了,我都没能过去讨杯喜酒吃,这会子赔礼去,都不让。”真让人生气。   “没事的,我不想回了,就想好好陪着你。”他说道。   年年的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大半,问道:“真的吗?”   他认真的点头。   “我听说,姜姐姐已经有身孕了。你说,我怎么还没有动静啊?”她问道。   景有些不自然道:“那,可能是不够……?”   “不够用力吗?你不能用点力啊。”她道。   “行,现在就去用力。”他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走进了房内。   年年带着害羞说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很好!”景说完,便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她只能支支吾吾的,欣然的接受。   三日的路程,竹苓回到了西谟。   下了马车的那一刻,她怀念不已。   一切都像是没有变化那样。   北疆的将士将钥匙递给了她,解释说道:“这是王命属下交给姑娘的,说姑娘可以住在先前的世子府里。还有这些,是足够用的银票。”   他拿出来的时候,竹苓立马推回去说道:“太多了,不用你拿回去。”   “王说,若是竹苓姑娘不要,就让属下以死谢罪。”   她勉强的接过,说道:“好,劳烦你了。”   北疆将士问,“姑娘还有什么需要吗?”   她说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竹苓转身朝着记忆里的世子府走去。   将士完成了任务,便策着马车回去了。   她记得,世子府距离将军府很近的,她还是先去看看瑾儿姑娘吧。   但是,瑾儿姑娘现在已经出嫁了,是住在王侯府的。   竹苓的脚步灌铅一般,她还是回到了世子府。   打开那道府门,一股陈旧的气息迎面而来。   诺大的一个府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虚不已。   她深呼吸一口走了进去,将需要擦洗的地方都打水擦了一遍,已经有许多的灰尘了。   竹苓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顾逊之,但还是被脑子钻了个空。   她想着,自己离开了,他每日一定不会好好的照顾自己。   他每个孤单的夜里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以往,她还能去帮他磨墨,在一旁陪他说说话。   她又想,没关系的,他很快就会册立妃子的。   没有她一个,也没什么。   竹苓花了一整日的时间将府里打扫了一番。   而后将被褥拿出去放在日头下晒着。   做完这一切后,她坐了下来,感觉到无比的空虚。   她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忽然想着,如果这里没有你,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在,这里还有过你的气息。   竹苓打开他曾住过的房间,睡过的床榻,枕头上似乎还存有他淡淡的气息。   忘不了啊,让她如何忘记,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呢?   在一块的时候,她觉得难熬,分开的时候,她又很是想念。   就是这样矛盾纠结啊。   竹苓想,再等一段时日吧,不然显得她好生没出息。   才刚离开北疆,她又按捺不住了。   怎么也要骨气一些才是。   她擦了擦眼泪,去寻来了一些医书看。   这些,都是她曾搜刮来的。   白日还好,夜里,是最孤单的时候。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整个府里,只有她一人。   她又害怕又觉得孤独。   竹苓满脑子都是顾逊之,以为离开了他就能放下了。   却不想,更加的厉害。   第二日起榻,她准备去看看姜瑾。   于是便雇了辆马车,到了君无弦的府邸外头。   轻叩了叩门,合须拉开门,看到她,说道:“竹苓姑娘,是你啊。你不是在北疆待着吗?”   她有些尴尬,说道:“想来看看瑾儿姑娘。”   他噢了一声道:“请进。”   阿俏正经过呢,看到他放进来一姑娘,正要去审问他,这样一看,便过去道:“竹苓姑娘?你怎么会来。”   “过来看看你们,怎么,不欢迎吗?”她笑道。   阿俏笑笑道:“怎么会啦,高兴还来不及。走,我带你去找夫人。”   竹苓跟着她去了正厅,刚好看到君无弦在喂姜瑾吃糕点。   合须轻咳了几声。   “竹苓姑娘?!”姜瑾见到来人,很是高兴。   “瑾儿姑娘,许久不见。”她看到了她隆起的小腹,对她说道:“恭喜呀,上回看的时候还瘪瘪的,现在这么大了。”   两个好姐妹拉着各自的手,寒暄不已。   “快来坐。”姜瑾面上欣喜道。   竹苓便腼腆的坐了下来,不忘对着君无弦道:“王侯大人。”   他轻点了点头。   “姜儿,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他道。   她道:“快去吧,我和竹苓姑娘在这里说说话。”   阿俏与合须便也退下了。   姜瑾这会子才问道:“逊之跟你一起来了吗?”   竹苓苦笑的摇头说道:“没有,我一个人。”   “你……?”   她便解释说道:“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走了。我想好了,先皇不是有赐给我一个医馆吗?我打算将它开起来。我现在,正住在先前的世子府里,一个人倒也自由。”   姜瑾从她的话里话外都明白了过来。   她道:“也好。”   竹苓问道;“瑾儿姑娘,不问我吗?”   她笑道:“你若想说,我便听。”   “他的心里,从未都放下过你。”   姜瑾递给她一块糕点,说道:“新品,很好吃的,尝尝。”   她愣了一下,而后接过,尝了尝。   “怎么样?甜吗?”   竹苓点头道:“甜。”   可是心里还是苦的。   姜瑾宽慰道:“人的一生很长,执着太多,也是会连累自己,让自己负重前行。洒脱一些,丢弃那些让你累累的,会快活许多。”   她道:“你说的对,所以我离开了,我想通了。”   “但愿你有真正看开的那一日。”   竹苓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是我一想到,我若不在他的身边,他定然不会好好照料自己,无人提醒着他,为他分担一些。他那样孤寂,不知我做的对于不对。”   姜瑾沉吟片刻,道:“他不愿意立妃?”   她点头道:“我劝过了。”   “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竹苓问道:“你要怎么做?”   “劝他。”   或许,瑾儿姑娘的相劝才有用吧。   竹苓道:“谢谢你。”   姜瑾沉默的抚着隆起的小腹,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开设医馆。”   “快要过年了,还是年后吧。瑾儿姑娘,我不想再麻烦你了。我想自己来。”她说道。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朋友,不用跟我客气,也不要跟我见外。”她道。   竹苓道:“你与王侯大人的日子过得如何?”   姜瑾笑了笑,道:“从未有过这样幸福的时候。”   她道:“真好。”   瑾儿姑娘的日子是熬到头了,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熬到头呢。   果然是要经历一些大风大浪,这后头的日子才会越甜啊。   竹苓心中羡慕。   “你也会的。”姜瑾宽慰道。   “既然我都来了,我给你看看脉象吧。”她说道。   “好。”   她便探手过去,搭着她的手脉。   仔细一番探查过后,竹苓道:“放心,正常。”   姜瑾生怕她会皱一皱眉头。   她松了口气。   “近日腹中孩子踢的厉害,可要紧?”她担心问道。   竹苓笑着说道:“没关系的,这个不用担心,都是这样。”   “那就好。现在就盼着这个孩子能生下来了。”姜瑾轻轻抚着道。   “你府上可有郎中?”她问道。   她不好意思的点头,“他不放心,遂请了个安置在府里头。”   竹苓道:“王侯大人很细心。”   阿俏在外头,八卦问道:“你说竹苓姑娘是为的什么事。”   合须道:“不是说了吗,来看看咱们夫人。”   她道:“我看起来,觉得她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估摸着是北疆那边有什么事。”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他道。   阿俏冲他道:“跟你说话真没劲。”   他挠了挠头,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呀。   哪里他说错了吗?郁闷。   姜瑾送竹苓走的时候,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宽慰道:“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能再后悔了。”   “放心吧,我已经决定好了。”她道。   “你一个人住,也要小心一些。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帮忙。”   竹苓感谢道:“我明白。”   待客之礼,姜瑾让合须一路护送。   她却道:“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有车夫的。”   “还是送送吧。”   于是合须便诺声。   阿俏窃笑。   “夫人,你可知道竹苓姑娘为什么会从北疆过来啊?她还回去吗?”她问道。   姜瑾只是扯开话题道:“他在哪儿。”   阿俏没反应过来,而后才道:“大人啊,大人在亭子里抚琴。”   她轻笑了一声,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过去。”   平生最爱的爱好,其中之一,便是听他奏琴。   听府上的郎中说,多听听琴声,对腹中的孩儿也是极有好处的。   姜瑾缓慢的走去亭子,站在一旁听着他的琴音。   她记得,当初她与他相识的时候,他便是一曲《载歌行》让她的心神迷惑。   “姜儿,来。”君无弦停了琴声,对她温温笑着。   她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旁。   “我教你,可好。”他的声音轻轻的,似在她耳畔呢喃。   她应了一声,由他牵引着自己,弹奏出一曲来。   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真好。   西谟三十六年,大年除夕。   府上挂上了一片喜意的红灯笼。   阿俏开心的搓着手道:“头一次觉得过年这么开心。”   合须道:“我也是~”   “你是什么呀。”她反问道。   “我,我是因为你呀。”他吞吐道。   她掩嘴笑了声,说道:“赶快把剩下的灯笼挂起来吧!”   合须看着她高兴,自己也就高兴,于是答应她,将这些灯笼都挂了起来。   这日,还飘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地上,渐渐的堆积起来。   姜瑾被牢牢的裹着。   君无弦道:“就要待产了,姜儿不要冻着了。”   他将她揽进怀里头,用自己的衣裳裹着她。   合须走了进来,说道:“大人,皇上让你进宫一趟。”   “何事?”   “也没说,看起来有些怪怪的。属下有些担心。”   姜瑾的眉头皱了皱,大年夜的有什么事呢,一定要进宫去?   她离开他的怀抱,说道:“去吧,把合须带上。我在府里头可以的。”   可君无弦只是吩咐道:“留下来看好夫人,我去去就回。”   她挂心的看着他发丝上落着雪,策马去了宫中。   合须说道:“夫人还是进去吧,外头天冷,也要为腹中的孩儿着想。大人没事的,只是去宫里头一趟,想来皇上有什么急事吧。”   姜瑾心有余悸的进了房门。   她还是不放心的问道:“皇上究竟有什么事情?”   “属下也不知,夫人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已经有很久,他陪在自己身边,照顾着,都没有去早朝了。   祁也谅解他,特意命他陪在身旁。   可这个时候,今日是大年夜,能有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一定得要进宫呢?   姜瑾很担心,便对合须说道:“我在府里头没事,你赶快进宫去帮我探探。”   “不行的夫人,我必须要留在夫人身边。”他说道。 第四百一十八章 奶宝小君彧出世   阿俏走了进来,端了暖炉,问道:“怎么了夫人?”   合须悻悻然。   “大人受皇上之命进宫去了,夫人不放心,让我去宫里头探探。但大人临行前交代,必须让我陪在夫人身边不能跟去。”合须说道。   阿俏笑笑,扶着姜瑾坐到一旁去,道:“夫人就放心吧,只是去一趟宫里头而已,没事的。夫人是对大人太过关切了才会如此吧。”   或许是的。   自从有了身孕过后,情绪就不大好,总是容易胡思乱想的。   她稳落的坐下,捧着热茶道:“是我想多了。”   阿俏道:“快了,夫人的孩儿就快要出世了。”   姜瑾欣慰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他就要出来了。”   正是临近生产,她便越来越抑郁。   担心孩子不能够平安,担心生产会不顺利,担心这日后的事情。   总有许多要胆切的事。   阿俏说道:“今夜大年夜,夫人要高兴一些才是。”   姜瑾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是。”   那些事情都不想了吧,想太多也无益。   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午时。   她有些担忧,问合须道:“他还没回来么?”   到底要商量什么,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耽搁这么久?   “夫人再等等,许是皇上真有重要的事情。”合须其实也不知道。   按理说,应该要回来了。   这一个午后,姜瑾都在忐忑的等待着。   心里头,总是莫名的慌的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了阿俏,阿俏却宽慰她说,许是夜里没有说好才这样的,现在又怀着孩子,身子哆哆嗦嗦会差一些的。   虽然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但她却是控制不住的自己在那想。   转眼便等到了日落,连阿俏也开始急切了起来,她在府门口来回的走着等待着。   姜瑾又问,“他怎么还没回来?”   合须说道:“属下去看看。”   于是来到了府门,拉开门的一刻,却是看到宫里头的公公,身后带着几个婢女,面色凝重。   他感到心头不安,阿俏立马迎了过去,问道:“公公,请问有事吗?”   张公公道:“夫人在府里吗?”   她连忙道:“在的。”   “可否将夫人唤出来。”   合须问,“怎么了吗?找夫人有什么事?”   姜瑾扶着门框,走了过来,说道:“张公公。”   公公从身上颤颤的拿出了一道圣旨,金黄刺眼。   她身形踉跄,心里头的不安越来越甚。   “姜瑾接旨。”公公宣读着。   阿俏搀着她缓缓的跪下。   她挺着大肚子很是艰难。   “西谟三十六年,皇上驾崩,后无子嗣。遂随遗诏,将皇位传位给君无弦,即日起封姜瑾为皇后,钦此。”   张公公宣读着圣旨,姜瑾与全府上下的人皆震惊不已。   一时间静谧无声。   怎么,怎么会……   祁,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他才上位没多久,怎么会?   阿俏在一旁道:“夫人,快接旨。”   姜瑾傻愣在原地,不知自己是如何接的圣旨,如何被搀上了马车,进宫。   一路上,她都没有办法想明白。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阿俏擦了擦眼泪道。   到了宫里,那前头站着一抹身形纤长的背影。   她缓缓的由人搀着走过去,问道:“皇上,驾崩了?”   君无弦转过身来,轻轻抚上她清丽的脸,对她道:“我过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姜瑾问道:“是谁?”   “敌国来的奸细,上回解救大将军,他们落败。不知何时安插了奸细进宫,毫无察觉。”他道。   她望向一旁,禁卫军押着一个已经被刺死的女人拖走。   可悲,可叹。   姜瑾心中哀伤不已,说道:“希望他下辈子,不要再投生到帝王家了。”   君无弦道:“姜儿,我……”   她示意他什么也不用说了。   这个皇位,只有他可以坐,换做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有危险。   按照他说的,只有位于高位,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张公公在一旁提醒道:“皇上,皇后娘娘,外头天色已经黑了,该回寝殿歇息了。”   姜瑾问道:“你还没吃吧,饿不饿?我在府里等了你一日,我担心你出事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反而很安心,幸好你没有事。不管什么事情,你的安危最为重要。”   君无弦将她揽进了怀中,目中泛着点点泪光。   “姜儿,以后,我们都要在宫里头了。”他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哽咽。   她笑笑,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现在是皇后了,至高的荣耀呢。”   他却看着她的笑,越发的觉得苦楚。   “此生,唯有你。”他道。   君无弦继位为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遣散后宫所有的妃嫔。   后宫,只留一人,并且,一生一世,只有那一人。   便是西谟国的皇后,姜瑾。   第二件事情,处置贪官污吏,新官上任三把火,说的便是如此。   这之后,开始看推翻先代皇帝的惯政,重新大幅度的整顿。   与此同时,与各国的友谊也甚为交好。   “皇后娘娘,太医来了。”阿俏说道。   姜瑾看着太医过来,为自己把脉,而后笑道:“恭喜皇后,再过几日便可临盆了。”   她有些紧张,问道:“我一切可正常?”   “正常,正常。”太医笑着顺着胡须。   外头,阿俏又进来通报道:“皇后娘娘,国丈来了。”   姜怀见她要过来行礼,连忙将她扶着,说道:“近日可都好。”   她道:“方才太医已经瞧过了,说女儿一切皆好,再过几日便可临盆了。”   “那就好,那就好。为父已经等不及要抱外孙了。”   姜瑾笑道:“如果是外孙女呢?”   “那也好,她将来是西谟的嫡公主。”   太医自请离去,不忘交代了一番要注意的地方。   “父亲,你在府里头可好?”她问道。   姜怀感叹道:“都好,都好。只是,这世事无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啊。父亲年纪也大了,很多时候脑子也不灵光了,就想着在走之前,能够多抱抱外孙。”   姜瑾的鼻头酸楚,道:“父亲不可说这样的话,父亲能够长命百岁的。”   他哈哈老态笑了笑,说道:“他现在是皇上了,有的时候,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你可知道?”   她点头。   “夫妻之间,要多谢理解和信任。为父希望你与他能够一生一世都好好走下去。”   她道:“父亲放心,他对女儿很好,从未变过。即使,做了皇帝,这份情,也一点也没变。”   为了她,他能够不惜得罪他国,坚决拒绝往他后宫塞人。   “皇上驾到。”外头有人通报道。   姜怀起身,道:“皇上。”   “不必多礼。”君无弦扶起。   “老臣已经和皇后娘娘说好话了,也就不打搅你们夫妻了。老臣告退了。”   “送送国丈。”他对一旁的公公道。   张公公诺了一声便去送。   他遣散了殿里的人,白日里的那些冷漠与伪装出的坚定,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君无弦覆上了她的唇,带着浓烈的气息索取着。   姜瑾只是源源不断的回应着她,被他吻得天花乱坠。   蓦地,他才缓缓放开了她,喘息道:“姜儿。”   “累吗?”她问道。   “不累。”他来到她的身边,抚着她的脸。   “我已经问过太医了,说过几日你就要临盆了。这几日,我哪里也不去,寸步不离你。”他道。   姜瑾说道:“你现在是皇上,不仅称呼要改一改了,也要为西谟子民着想,不用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的。”   君无弦抵着她的额头,碰着她的鼻尖,温声道:“无论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都是我的姜儿。我都是你的夫君。”   她的心头软了软。   他现在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以后。   他知道,一直当着皇帝,不能够完全给她幸福。   所以他要将西谟打理好,而后才能够放心。   姜瑾说道:“你也要好生照顾着自己一些,不要太累了。”   君无弦“嗯”了一声。   他靠在床边,怀里抱着人儿,就这样闭着眼睛。   她知道他一定很累,很累,但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坐上这个高位不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所以,她一定要成为他的支柱,她要多安慰他,让他宽心。   姜瑾见他真真是睡着了,于是便嘴上带着笑意的看着他。   其实,当上了皇后,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想,或许是因为他在尽可能的表现,尽可能的让他们二人还是向在府里头那样过日子一般。   所以,他连对自己的称呼都没有变,唤她的称呼也依旧是姜儿。   对外,他是皇帝,对内,他是她的夫君。   姜瑾在心里默默道着:嫁给你,此生无憾。   无论你是何种身份,无论是怎样的日子,只要能在你身边,爱你,被你爱,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她想着,便轻轻歪着脑袋,靠在了他的心口上。   这几日,君无弦与她寸步不离。   他早已将该处理的事务都处理了,为的就是能够好好的陪陪她。   早上起榻时,他依旧为她宽衣,自己也不需要任何人服侍。   这样的日子,就如同在府上一般。   用膳的时候,他偶尔也会以嘴喂她,看的身旁站着的婢女们脸红不已。   姜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一样。   凡是能够亲力亲为的事情,他都要自己替她来。   她渐渐的,都快要越来越懒下去了。   而他,便是喜欢她越来越依赖他。   第二日,姜瑾是被腹痛痛醒的。   “太医!快传太医!姜儿,姜儿……”君无弦紧紧握着她的手。   太医一路慌忙的赶来,险些摔倒。   产婆也火急火燎的来,身后跟着一众婢女帮忙。   “皇后娘娘要生了,皇上,还请暂避!”太医把脉过后说道:“皇上放心,皇后娘娘的脉象正常。”   君无弦道:“不,朕就陪在姜儿身边。”   “可皇上,这样不吉利。”太医说道。   他漆黑的眼神扫过去,便任何人也不敢说话了。   产婆到了姜瑾的后头,将她的双腿扳开。   “姜儿,姜儿,我就在这里……”君无弦紧紧握着她的手,亲吻着。   她得到了很大的宽慰,心里头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只是十指开张,疼痛不已,她的眼泪都掉落了下来,腹中又疼痛无比。   她疼的呻吟出声,一阵阵的,君无弦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是不断的亲吻着她的手,口中从未停歇过的一声声的,“姜儿,姜儿……”   姜瑾痛的叫喊出声,面上汗意淋漓,浑身湿透。   她大口的喘息,闭眼用力。   产婆在后头急迫不已道:“再加把劲,再用力啊皇后娘娘!用力,用力!” 第八百七十章 姜瑾顺利产下孩子   她使出浑身解数,手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面色通红。   “姜儿,我在,我在。”君无弦目中隐隐泪意。   姜瑾十分痛苦,她感觉自己就要没力气了,她好累,好想睡。   产婆急道:“皇后娘娘,用力啊!就快了,就快了啊!”   “姜儿,姜儿,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可以了。”君无弦语气中带着哽咽。   她最后拼尽全力的咬牙,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扭曲的床单。   产婆大喜道:“头出来了,头出来了!皇后娘娘,再坚持,再坚持一会儿!”   姜瑾大口的喘息着,满脸汗意。   君无弦紧紧的攥紧着她的手,一丝一毫也未松懈过,他鼓励道:“姜儿,就快了,就快好了。”   她使劲,面色涨红,浑身绷起。   她的喉咙就快要喊道嘶哑。   最后使出力后,产婆激动兴奋道:“出来了!出来了!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是个小皇子!”   姜瑾无力的喘息,满脸大汗,她苍白的笑了,昏了过去。   “姜儿!姜儿!醒醒!”君无弦喊道。   产婆处理好了一切,而后将孩子抱了过去,说道:“皇上你看,小皇子多像皇上啊。”   “快传太医过来!”他失控道。   “皇上不用担心,皇后娘娘只是太累了睡过去了。”产婆说道。   君无弦抚着床上人儿苍白的脸,吻了吻她,满心的疼惜道:“辛苦你了。”   孩子哇哇的哭喊着,产婆命人上温水过来,给孩子洗身子。   等姜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了。   她睁开眼的时候,一片模糊。   他就守在她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生孩子好累。”她道。   君无弦道:“日后再也不生了,就这一个,就够了。”   姜瑾的嘴角无力的扯了扯,道:“孩子在哪里,抱来给我看看,他瞧瞧他生得如何。”   “是个男孩,产婆说,跟我很像。”   “那他长大了,一定跟你一样好看。”她道。   “像你才好。”他轻轻说着。   奶娘奉命,将孩子抱了过来,眼睛大大的,乌黑乌黑的,甚是灵动可爱。   “皇上,皇后娘娘。给皇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奶娘问道。   姜瑾看了一眼君无弦,说道:“还没想好。”   “啊?”奶娘暗道:皇后娘娘心真大。   她看向他,说道:“你取吧。”   “彧儿,如何?”他问。   她听他这样说,就喜欢上了。   “是哪个彧(yu)?”姜瑾问。   君无弦便在她的掌心上,轻轻的写着,她有些痒痒。   她道:“这个好,我很喜欢。”   于是,太子殿下的乳名就这么给定下来。   仅仅是因为,皇后娘娘说:这个好,我很喜欢。   皇上便一口定下了。   奶娘抱着小奶宝在殿内来回的哄着。   姜瑾看着,嘴上也笑着。   君无弦将她面上的青丝拂去,温声道:“辛苦了。”   “不辛苦,值得的。”她说道。   小奶宝眼珠子睁得大大的,一个劲儿的就往他娘亲与爹爹的方向看过去。   奶娘不禁笑道:“在找皇上和皇后娘娘呢。”   姜瑾道:“抱过来,让我看看他。”   于是,小奶宝便吸着手指在娘亲的身边,眼珠子眨呀眨的。   “彧儿,你可喜欢爹爹给你取的这个名字?”她伸手逗着。   君无弦也过来,面带笑意道:“爹爹给他取的名字,他一定喜欢,是不是?”   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说,你听。”   姜瑾笑。   小奶宝看到爹爹后就好高兴,笑得很是开心。   “彧儿,是喜欢爹爹多一些还是娘亲呢?”君无弦问道。   她嗔怪道:“他还这么小,怎么说。”   “爹爹希望彧儿喜欢爹爹多一些,这样就不会有人比爹爹更爱娘亲了。”他道。   姜瑾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怪理,但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   父子俩的大手与小手碰在一起,可爱不已。   一段时日过后,她出了月子,身子也渐渐的利索了起来。   自从生完彧儿后,就浑身轻了不少。   君无弦走进殿内,婢女就要唤,他示意噤声。   便轻声的踏了进去,看到自己的妻与孩儿高兴的在玩耍。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后,亲吻她的脖颈。   姜瑾知道是他,有些羞涩道:“大白天的,不要。”   他从身后将她搂紧怀里头,看着小彧儿一见到他就开始咧嘴笑。   “看来,他好像喜欢他的爹爹多一些,你觉得呢?”她歪着脑袋问。 第四百一十九章 等不及了!   “嗯,这样看来,是的。”君无弦轻笑。   她置气道:“居然不跟娘亲更亲。”   “我与你更亲,不好么?”君无弦吻她的耳垂。   姜瑾看着那殿内低低着头,脸红到发烧的婢女,便提醒他道:“有人在看着呢。”   他便遣散了殿内的所有下人。   命人将小奶宝抱了下去。   她面上羞红道:“你想做什么。”   君无弦却以实际行动来表达,他有多么的想她!   于是表达表达着,就上了床榻。   姜瑾浑身的衣物很快就离身了,她面上潮红道:“现在还是白日……”   他俯身而下,从她的唇上,一路向下吻。   她的手埋在他的青丝里,咬唇发出几声吟。   他所触碰过的地方,都似点燃了火苗一般滚烫。   “你……”姜瑾望着他。   君无弦哑声道:“等了太久了,不想再等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   十个月再加上坐月子,他想必也忍得很辛苦吧。   那她,就让他放纵一回吧……   姜瑾闭眼感受着。   他不断的索取着,亲吻着,迎合着他。   直到彼此的呼吸愈来愈沉重,他再次拥有了她。   她闭眼享受着这份美好。   一直到彼此筋疲力尽,她疲惫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姜瑾感受到一旁的人噙着笑意看着她。   他就这样侧着身子,以手撑着,未着丝缕的笑着。   她一度很羞,将被褥掩上了一些。   “姜儿,可喜欢?”君无弦轻声问道。   姜瑾不回答他,侧着身子朝着里头。   他望着她露在外头的香肩,喉咙又滚动了动。   但考虑到她已经很累了,便将不稳的情绪强压了下来。   他将被褥缓缓拉了拉上去,而后起榻穿好衣裳。   姜瑾转身,问道:“你要去哪里。”   君无弦轻声道:“有一些公务需要处理。”   她点了点头。   他笑着来到床榻前,吻了吻她。   “快些去吧。”她嗔怪道。   离去后,姜瑾也起榻了,命奶娘将孩子抱上来。   “皇后娘娘,有个叫竹苓姑娘的要来见娘娘。”婢女说道。   “还有,还有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奴婢没多问。”她又道。   “让他们进来。”   待看到三人走进殿内时,她才起身抱着怀中的小奶宝过去,道:“你们来了。”   竹苓问道:“身子调养的可好些了?”   “好许多了。”   晴雪逗着小彧儿,说道:“真可爱啊,同王侯大人生得太像了,将来长大了,一定是极好看的。”   “跟我不像吗?”姜瑾没由来一句。   “像,你看这嘴巴是像的。”她嘿嘿笑道。   即墨走了过来,手指由小奶宝握着,露出了笑意,说道:“与你也很像。”   姜瑾道:“是啊,毕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三人皆笑了笑。   竹苓感叹道:“真好,孩子出生了。”   晴雪也跟着道:“我也想要一个,阿墨。”   她撇向身旁逗着孩子的某人。   即墨道:“那就要一个。”   “真的?”她问。   “嗯。”   竹苓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转眼间,她又想到了自己身上,有些无奈。   即墨问道:“可以让我抱抱吗?”   姜瑾点头,笑着将孩子给他抱。   晴雪逗着笑着,说道:“这孩子倒是不怕生的。”   她得空,拉着竹苓到一旁,问道:“你的医馆如何了?”   “挺好的。”她道。   能够行医天下,也是她的心愿。   “那你今日来宫里看我,医馆那边?”姜瑾问。   竹苓道:“没关系的,我招了个学徒,虽然看起来笨手笨脚的,但脑子灵光着呢。”   她想起那呆呆的模样,就有些想笑。   她道:“那便好。”   一切都好就好。   “小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呢?”晴雪问道。   “君彧。”姜瑾笑道。   这个名字好,她赞赏的点头。   “那小彧儿就是太子殿下了吧,真好。”她笑着。   说到这里,多少是姜瑾心中的结。   作为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多大富大贵,学富五车,只是喜欢他能够平安喜乐。   他一出生,就是太子,日后……   她叹了口气。   竹苓猜出她所思,便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把握好现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他还小,不必过早操心,走一步看一步。”   晴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道:“对呀。”   即墨将孩子抱还给了姜瑾。   “嗯,谢谢你们来看我。”她道。   “留下来用晚膳吧。”她对着几人道。   晴雪立刻推脱道:“不用了不用了,还是把时间留给皇上吧。你们二人,争取多点相处机会。”   竹苓道:“皇上虽然公务繁忙,但也是将你放在心上的,我们都知道这份真情。”   即墨的眼神暗示了一下。   晴雪才知道自己多话了。   姜瑾道:“既如此,那等彧儿满月的时候,你们定要来讨这杯满月酒的。”   “这是自然,皇后娘娘的喜酒,我们当然要讨的。”竹苓开玩笑道。   晴雪也跟着笑。   送走了几人,她哄着怀中的彧儿,心境也跟着开阔了许多。   夜里,君无弦疲惫的上榻,见人儿已经睡了,便不忍心打搅她。   他搂着她的腰肢,静静的睡了过去。   姜瑾夜半的时候醒了,感受到环在腰间的大掌,便覆了上去。   他也很辛苦呢。   “姜儿……”他呢喃出声。   她微微侧头,等了一会儿,听着他的呼吸,才知道他是在说梦话。   连梦里都是她。   姜瑾暖了暖。   次日起来的时候,她先醒,看着他的睫毛颤颤,就知道他也醒了。   “昨夜睡好了吗?”她温软道。   君无弦睁开了眼,人儿就在自己的咫尺距离。   他看着她一会儿,笑了笑,半起身子,将她压在了身下。   “睡好了。”他俯身亲吻道。   姜瑾也没有推开他,由着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直至筋疲力竭,他将她抱着趴睡在自己的身上。   “累吗,姜儿。”他问道。   他每回,都会这样细心的问着她的感受。   “不累。”她轻声道。   君无弦抚着人儿的青丝,说道:“待彧儿长大了,我会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姜瑾想想,就觉得温暖。   她“嗯”了一声。   “我还要教他策马,箭术。”他继续道。   她笑了笑,说道:“还有琴,箫,笛,画。这些,都要教给他。”   君无弦轻笑了一声,道:“姜儿说的是。”   姜瑾依偎在他的怀里,外头张公公的声音传来道:“皇上,该上早朝了。”   她有些不舍,他也沉默。   “去吧。”她离开他的怀抱说道。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道:“等我。”   姜瑾每日,都在等着他下早朝。   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不必你侬我侬的腻歪一整日,他有他的公务需要处理,她也有她的事情需要做。   “彧儿,彧儿不哭。爹爹马上就来了。”她哄着怀里的小奶宝道。   下完早朝,君无弦一如既往的轻声踏进来,而后在她的身后,启声道:“爹爹来了。”   小奶宝听到声音后,脸上挂着的眼泪水汪汪的,看着爹爹。   但是,爹爹在哪里呀?   姜瑾笑道:“咦,刚刚明明听到爹爹的声音的呀,怎么不在了呀。”   君无弦藏好,嘴上挂着笑意。   她抱着小奶宝转着身子,假装在寻,道:“你看,爹爹真不在了,他去哪里了呢?”   小奶宝忽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哄不过道:“你快些出来,我担不住了。”   君无弦掩饰不住的笑,现身了出来,抱着小奶宝道:“彧儿不哭,爹爹来了,爹爹来了。”   姜瑾在一旁看着,说道:“果然还是更喜欢爹爹啊。”   二人相视笑笑。   蓦地,殿外有婢女道:“皇上,外头有一名妇人请见。”   君无弦对着姜瑾道:“给你一个惊喜。”   她纳闷是什么惊喜。   “让她进来。”他道。   婢女诺了一声,便将人带了进来。   待看到人的时候,姜瑾不可置信。   “含烟!”她连走上前去。   “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她道。   “你快些起来。”她将她扶起。   她想起方才婢女说妇人,难道……   姜瑾打量着她,她梳的发髻是女子成婚后所梳的。   含烟欣慰的看着她,说道:“许久不见了。”   她有些酸楚说道:“是啊,很久很久了。你现在在哪里居住,过得如何?”   “我在江南。”她笑道。   好远啊……   “你嫁人了吗?”姜瑾看着她的发髻道。   含烟脸上娇态的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真好。”她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   “你也好,你的孩儿生得真好看。”她忍不住夸道。   姜瑾看向殿外道:“孩子呢?让他们进来吧。”   含烟连道:“不行,他们太皮了。皇上已经差人看着他们,带他们去玩了。”   “也行,来,一起坐下吧。”她拉着她到自己身边来。   君无弦抱着小奶宝,道:“朕带着彧儿去散散。”   姜瑾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她心里愧疚的拉过含烟的手,说道:“当年边疆,多亏有你。只是我这心头,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十分歉疚,不知要如何补偿你。待回来后,便得知你去了江南。”   含烟说道:“没有什么补偿不补偿的,皇上这几年来一直都有接济我们,日子过得很好。我嫁了一个好夫君,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已经足够了。”   姜瑾道:“幸好,一切都过来了。”   那些曾经如梦魇般的噩梦,皆醒过来了。   “你在宫里头都做些什么呢?”她问道。   “嗯,每日带带彧儿,等他下早朝,再剪剪花草,去后花园散散心,大抵就是这样。”她道。   含烟问,“会感到闷吗?不自由吗?”   她笑笑,不语。   姜瑾一开始还不是很习惯,毕竟进了宫里头,想要随意出去也是很难。   诸多的限制与不自由是肯定的,自从有了彧儿过后,也就好很多了。   至少心里头有惦记着的,可以做的事情,不至于那般的无所事事,烦闷。   “既然我今日来了,我便带你一起出宫去玩吧。”含烟提议道。   “这……”她有些为难。   “放心吧,这是皇上特意交待我的。说要带你出去散散心。”她道。   姜瑾心头一暖。   “彧儿就交给奶娘吧,我去看过竹苓姑娘的医馆了,很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含烟起身道。   她答应,于是便将彧儿交给了奶娘,而后让婢女过来为她打扮成普通人家小姐的模样。   出了大殿后,合须说道:“皇后娘娘,属下会跟您一起。”   她明白,于是对着含烟道:“我们走吧。”   出了宫后,坐在马车里,姜瑾看着外头的景色宜人,甚感怀念。   几年前,她便总是喜欢从这条路上坐着马车到他的府邸里去。   那已经是很远很远的时候了。   含烟说道:“人这一生,能有个安稳的日子过活,便已经是万幸了。衣食无忧,居高位,身边有个好郎君,还有个聪明的孩子,像这样,便是最好的日子。”   她这话是说给姜瑾听的,希望她能够像从前一样,心里不要装太多的烦恼,开朗一些。   “我明白。”她笑笑。   到了西谟的街市上,她看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的叫卖声,心里头也是愉悦的。   含烟对她道:“竹苓姑娘的医馆就在前头,我们过去瞧瞧。她若是看到我们,必定大吃一惊。”   她笑道:“这样会不会吓到她。”   “没关系的。”   合须也默默的跟着过去。   就见那前头排了很长的队伍,有许多人在门口坐在椅子上,由竹苓问诊。   “想不到有这么多的人。”姜瑾道。   含烟应道:“是啊,也多亏了有竹苓姑娘,西谟的百姓们才可以得到更好的医治。她从北疆过来,是明智的。”   她闻言,心中由衷的替竹苓祈愿,望她能够早日摒弃一些让她痛苦的事情,越来越好。   一直忙到午时,百姓们皆回家吃饭去了。   这个时候竹苓才闲下来,与帮手小厮商量着午膳吃什么。   合须已经受了姜瑾之命,去酒楼里打包回来许多好吃的菜,带着食盒踏进了医馆。   竹苓看到来人,很是惊讶又带着欣喜,说道:“皇后娘娘来了,还有……含烟姑娘!许久不见。”   “竹苓姑娘,这些是皇后娘娘命属下从酒楼打包来的,你们快趁热吃吧。”合须将食盒放下。   她连道:“这太不好意思了,多谢皇后娘娘。”   姜瑾道:“嘘,可不能让人发现我,咱们都是好姐妹,不用那么见外。”   竹苓面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忙对帮手小厮道:“快搬几个椅子来。”   等人坐了下来,她亲自泡茶说道:“出来逛逛也好,透透气。”   含烟道:“我们方才在外头就看到,你的医馆好多的人,那队伍排的很长。”   竹苓腼腆的笑笑说:“今日是免费义诊,遂来了许多的人。让你们在外头久等了,太不好意思了。”   几人笑笑。   姜瑾看着食盒道:“忙了一上午,肚子很饿了吧,快些吃吧。”   她便笑着点头,打开了食盒,与帮手小厮一起用。   这个小厮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一直杵在一边都不知道说什么,也看起来不经事腼腆的样子。   “这是哪里寻来的小帮手?”含烟问。   竹苓一边动着筷子,一边笑道:“自愿找上来的。”   小厮一直低低埋着头吃饭,都不敢抬眼看几位。   姜瑾不由得笑了笑。   一顿午膳用过后,小厮才涨红了脸,勉强挤出几个字道:“谢,谢谢……”   竹苓暗暗偷笑,对着她们说道:“他怕羞的很。”   不知不觉过了午时,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过来了。   姜瑾与含烟起身。   “竹苓姑娘,人已经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她道。   竹苓有些抱歉道:“下回我请你们吃饭赔罪。”   她笑笑,都是好姐妹,谈什么赔不赔罪的。   离开了医馆后,姜瑾看到百姓们各个都自觉的排好队伍,嘴中都是夸奖的赞赏之词,从心里替她感到高兴。   或许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属吧。   “与孩子先住在宫里一段时日再走吧。”姜瑾对着含烟说道。   “不了,这样太劳烦了。本也就是过来看看你,现在看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那夫郎还在家等着我,我不想让他为我和孩子担心。”含烟说着,面上带着点羞。   她轻笑出声,说道:“也好,那你现在同我一起回宫吧。”   合须护送着两人,回了宫里。   姜瑾将一盒子的首饰给她带上,说道:“不准拒绝,这是我一片小小的心意。”   含烟也只好勉强接受道:“本来就是想来看看你的,结果还要带着东西回去。”   “千万不要同我见外。你回去后,若是缺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络我。”她拉着她的手说道。   “皇上已经为我们打点好了,放心吧。”含烟宽心的拍了拍她的手。   看着她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姜瑾道:“一路保重。”   “你也是。”   合须出宫去送了一段路。 第四百二十章 小太子君彧学书记   君无弦从她的身后搂住了她,轻声在她耳畔道:“我一直都在姜儿身边。”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为的就是想要她开心。   姜瑾转身拥住他,道:“我现在,非常的幸福,也非常的开心。你放心,我都好。”   他满眼歉疚道:“一直忙于公事,都不能怎么陪你。”   她无限谅解道:“只要你能够在我身边,就很好了。”   人就是要学会知足,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   但失去的微不足道,得到的许多,这就很让人满足了。   姜瑾与君无弦紧紧相拥。   她书信了一封,命人送去北疆,递交到顾逊之的手里。   他收到信件,五味杂陈。   看着那上头娟秀熟悉的字,心里抽痛。   她想让他,纳妃。   他将书信缓缓合拢,握在手里头,弥足珍贵。   “好,我答应你。”他对着一片静谧说道。   北疆的将士们很是疑惑,不知自家王是如何开窍的,竟开始了选妃。   陆陆续续从别国而来的美丽女子,皆聚在了大堂里。   顾逊之手上轻晃着酒杯,眼神迷离的望向婀娜多姿,舞步翩翩的诸位女子。   他让她们展示才艺。   直到最后一位女子进来,满面歉疚,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一般的跪下说道:“王恕罪,小女来的时候不慎跌进了池塘里,得知今日选妃,便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赶来,还请王恕罪。”   她低低着个头,满脸尴尬通红,都不敢抬眼。   顾逊之不知酒兴起,便道:“恕你无罪,抬起头,让孤看看。”   女子便带着一抹羞涩与害怕缓缓的抬起了头。   就这么一眼,他与记忆里的人儿交叠,看岔了眼,手中的酒杯无意间的滑落。   “瑾,瑾儿……”   女子纳闷,谁是瑾儿?她是素儿。   “王,小女名叫素儿,是从凉国来的。”她腼腆的引荐着自己。   自此,顾逊之已什么也不想听了,他遣散了殿内所有过来参与选妃的女子,只留下了她一人。   只是因为,她与她,很像。   于是当夜,这个名叫素儿的女子便得到了宠幸,但在欢好的时候,她却听到他的嘴里意乱情迷的喊着别的女子,她是既甜蜜又苦涩。   姜瑾得到了回信,得知他已经册立了王妃,心中定了下来。   北疆王娶妃一事,西谟有不少人得知,来问诊的人还无意间提了提。   竹苓的手一顿,心里头似被狠狠的针扎了一下。   他娶妃了,他果然,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他宁可娶别的女人,也不愿意娶她。   她心里头又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当初的离开是对的。   她现在过得也挺好的,人很自由。   如果现在还待在他身边,她问自己,能不能看着他与别的女子恩爱的模样?   答案是否定的。   竹苓不后悔,虽然心里头很难过,但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这此后的一生,即使都没有他,她也要好好的过下去。   “竹苓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旁的小帮手问道。   她勉强道:“没事。”   “哦那还是让我来吧,你好好休息一下。”他取代她过来。   竹苓见此,心中宽慰,然后便去到了里头,小声的哭了起来。   没事,哭完了就好了,人总是要学会割舍的。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难过,再没有下一次了。   她调整好情绪,擦了擦眼泪,继续出去义诊。   她明白,现在能给她带来充足的,就是看到百姓们的笑脸,他们的平安康健。   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   “来,下一个。”竹苓吸了吸鼻子,眼红红的,但假装没有哭过道。   小帮手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更加的殷勤起来,更努力帮她。   宫中,姜瑾询问合须元堇德与公主的下落。   “属下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他抱歉道。   “嗯,那便罢了。”她道。   “听说,北疆王新册立了妃子,很是宠爱。”合须提了一提。   她道:“这也是我所希望的。”   “属下见过那王妃的画像,于皇后娘娘,生得极像……”他多嘴了一句。   姜瑾抬着杯茶的手怔了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如常,饮下了一口。   她道:“这件事情,不要让宫里的人知晓。以后,也不要再提他了。”   合须诺了一声,暗道自己嘴里藏不住话。   姜瑾抱着彧儿,晒着暖暖的日头,一晃几载而去。   西谟四十一年间,小太子君彧已满七岁,被送去书塾与各府贵子弟一起学书。   “参见太子殿下。”各朝廷的子弟们跪下手以礼道。   小君彧身板直挺,一副天生的贵气模样,小手一伸,说道:“快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夫子手中执卷,尊重道:“请太子殿下选个位子落座。”   这里头,他是诸位子弟里面最小的一个,最大的也有十一二岁。   小君彧看到那最后的一个位子上,坐着眉清目秀的,生得像个女儿家的沁潼。   殊不知,她就是女孩儿,只是与她同胞的哥哥今日不能来了,她便过来顶替,唯恐夫子责骂。   他坐在了她的身边,然后小脸蛋板得正正的,执起书卷一丝不苟。   让人看起来有些敬畏,不敢招惹。   沁潼多看了他几眼,觉得他生得好生水灵,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不愧是太子殿下呀。   她默默想着,一定不能够得罪,不然自己会死得很惨的。   “沁生,你站起来,给夫子读一读,这段。”夫子点名道。   她里面站起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硬是半个字也读不出来。   这些写的都是什么呀,她都看不懂。   这时,小君彧认真的站了起来,说道:“夫子,让我来读吧。”   于是一口朗朗的诗词从小嘴里吟诵出来,引得在座的子弟们各个都夸赞。   “不愧是太子殿下,真厉害。”   夫子也满是欣赏的点头,说道:“甚好,甚好。”   沁潼尴尬的坐下,感觉没她什么事了,这一关算是躲过去了,她呼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太子殿下也不凶嘛,他好像是帮了她的忙,他一个是个好孩子。   她偏着小脑袋,一直好奇的望着他。   小君彧转了过去,问道:“你为什么看我?”   沁潼“啊?”了一声,然后面上通红的转了过去,看着书卷。   “你翻错页了。”他指点道。   她更加的难为情,便小声问道:“那是哪面啊?”   小君彧便过去,伸手为她纠正,说道:“就是这面了。”   沁潼腼腆说道:“谢,谢谢你呀。”   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有些小奇怪道:“你不知道我是太子吗?”   “知道呀。”她眨了眨眼睛。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行礼,你应该说,多谢太子殿下。然后对我礼一礼,我再让你起身。”小君彧纳闷。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呀。   沁潼噢了一声,然后双手呈拜的跪下来,对他道:“多谢太子殿下。”   “起身吧。”他继续阅着书卷。   正在教书的夫子见孩子们都在看着这个方向,便扫了过去,恰好见到沁潼跪拜起身。   “沁生,你在做什么。”夫子走过去问道。   她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君彧,但是他一点也不看她,正专神的背着书。   “夫子问你,方才所读的是哪一篇。”   沁潼的小脸好生委屈,都快要哭了出来。   她结结巴巴的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哥哥也讨厌了,为什么要拜托她过来的顶替啦,她什么也看不懂呜呜。   夫子唉声叹气,说道:“待散课后,你留下来,继续背。”   沁潼如临大敌,扁着小嘴就快哭了。   待走后,小君彧看到她这副模样,便问道:“这很难吗?”   她点头,目中热泪盈盈的,道:“难。”   “我教你吧。”他说道。   沁潼傻了一下,然后想起他方才说过的话,于是便又双手呈拜,叩了下来道:“多谢太子殿下。”   “起来吧,过会他们走了,我陪你留下来背,一点也不难。”小君彧放下话道。   她问,“真的吗?太子殿下你教我,我就可以背下来吗?”   “是的。”他点了点头。   沁潼感觉自己被拯救了,便眼泪汪汪道:“太子殿下你太好了。”   小君彧满脸嫌弃,说道:“我父皇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何你总是要哭。”   她委屈巴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孩啊……   但是现在可不能说出来,不然被发现了,自己和哥哥都要完蛋啦。   她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那我不哭了。”   小君彧才道:“对。”   他转过去了头,一副认真的小脸,嘴中朗朗上口。   沁潼听不懂他们背的,为了怕夫子发现,便嘴上动动,心虚的厉害。   直到散课后,夫子说道:“今日太子殿下第一天来,就表现得如此优异,你们都要向殿下好生学习。能和殿下一起学书,是你们的荣幸。”   话锋一转,他定向沁潼道:“沁生,你留下来背。明日课上我再抽背你。”   于是说完便散课了。   小君彧拿着书卷,也要走,想想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事情,便又回转。   沁潼说道:“太子殿下,你现在要教我吗?”   他的小脸倔强道:“我读一遍,你就跟着我读一遍。”   “哦,好的。”她应声。   片刻过后,小君彧忍不住说道:“你真笨!”   沁潼被这样一骂,又眼泪汪汪的了。   他学着大人叹气,一只小手放在腰板后头,说道:“我再读一遍,你再跟着我读一遍。”   她乖巧的点头。   就这样,读了一遍又一遍。   皇宫里,姜瑾问道:“太子还未回来么?”   婢女回道:“回皇后娘娘,应是散课了的,奴婢去书塾瞧瞧。”   “罢了,扶本宫一道去看看吧。”   来到书塾,就见小君彧手指着书卷,对一旁眼泪汪汪的沁潼道:“这个字,这么读的。”   姜瑾的眼睛打量着沁潼,问道:“谁家的孩子。”   婢女心有些抖,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将他们分开。”   “不用,本宫倒觉着挺好。彧儿在宫里头没有个玩伴。”她缓声道。   婢女诺了一声。   沁潼睁着迷茫的小眼望过来,不认得姜瑾,便对着小君彧道:“有人来啦。”   小君彧转过去一看,当即便嘴角乐开了花,几步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唤道:“母后。”   她蹲下来,扶着他的小脸,问道:“彧儿今日表现如何?有没有和其他的孩子相处好。”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道:“今日夫子还夸了我哪。”   姜瑾嘴角带着笑意,而后望向那一旁瑟缩着的沁潼,也不恼。   可小君彧却说道:“大胆,见到我母后为何不过来参拜。”   沁潼一听母后,那就是皇后娘娘了,立马跑了过来,笨拙的跪下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姜瑾细看,一眼就知是个女孩儿,但具体也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和男孩儿们一起学书。   “起来吧孩子。”她轻声笑道。   沁潼起身,眨巴着眼看着她,觉得眼前这个皇后娘娘好生的亲切啊,和她娘亲一样温柔。   婢女指责道:“大胆,你竟敢这样直视皇后娘娘!”   她拂了拂说道:“多嘴。”   婢女连忙敛了敛,不敢作声了。   沁潼心里头越发喜欢起来这个皇后娘娘,于是乖巧礼道:“娘娘恕罪。”   姜瑾缓声道:“没关系。你是同太子一起学书的么?”   她看了一眼黏着他娘亲的小君彧,说道:“回皇后娘娘,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沁潼。”她直接脑子也没转的就说出来。   小君彧指着他道:“你骗人,夫子明明是叫你沁生的。”   她才反应过来,心想着完蛋啦,暴露啦。   姜瑾轻笑一声,将君彧的手缓缓放下,说道:“不可对人这样无礼。”   “可母后,彧儿是太子呀。”他有些委屈道。   “正因为彧儿是太子,所以要比别的孩子更要懂礼,你可明白了?”她细心教导道。   小君彧很听话,点了点头。   因为父皇总对他说,若是不听母后的话,父皇便不要他了。   他还问,如果不要他,那母后怎么办。   哪知父皇却说,他就要母后,不要他。   七岁的小君彧当时便哇哇大哭起来,搂着一旁无奈的母后抱怨了许久。   姜瑾只能哭笑不得,对这对父子俩无可奈何。   沁潼在一边儿傻傻的看着,心里也很是羡慕。   如果她是男孩便好了,这样父亲母亲也会多疼她一些。   唉,还是哥哥好呀。   “你叫沁潼是吧。”姜瑾问道。   她乖乖的点头,回道:“是的皇后娘娘。”   “是沁大人的女儿,送她回府吧。”她对身边的婢女道。   婢女才知,原来是当朝相爷的庶女。   “沁小姐,我们走吧。”她拉着她道。   小君彧暗自赌气,嘴鼓鼓的,对着沁潼道:“原来你是女孩子,你骗了我。”   她委屈说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本太子不想听。母后,带彧儿回去吧,彧儿想父皇了。”他仰头望着说道。   姜瑾给婢女一个眼色,便牵着沁潼出宫了。   她还回头看了看小君彧,发现他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有些小伤心。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啦。   沁潼低低的垂着个头,任由婢女牵着走了。   回到了寝宫,君无弦已经等候多时了。   君彧一看,便高兴的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开心道:“父皇,你处理好公务啦。”   他笑笑,摸着他的小脑袋,道:“是啊,父皇一忙完政务,便来看你和母后了。”   “母后,快来。”他对着身后缓缓走来带笑的她道。   君无弦执着她的玉手,起身轻声道:“这几日都忙于国事,没有多陪陪你。”   姜瑾笑道:“说这些做什么。来,彧儿,跟你父皇说说,今日去上书塾,夫子都是怎么夸你的。”   小君彧立马得意了起来,对着道:“回父皇,母后。夫子对彧儿说,彧儿第一日来书塾,就表现得这样优异,要让各家子弟都向彧儿学习呢。”   他高兴的笑着。   君无弦掐了把他的小脸,道:“很好,父皇也很高兴。”   “所以彧儿,接下来要更加努力学书呀。”姜瑾将他额前的碎发拨了拨。   “嗯,彧儿明白!请父皇与母后放心。”小君彧懂事道。   一厢无事,婢女上前来说道:“太子殿下,奴婢带你去玩吧。”   “父皇,母后。孩儿告退。”他小小的手一呈拜,便由着婢女带出去玩了。   君无弦将面前的人儿搂进了怀里,从额上一路吻到脖颈。   他低声道:“姜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姜瑾道:“彧儿很听话,不辛苦。”   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他的心跳。   “待孩子再长大一些,我便将这打理好的江山亲手交给他。介时,我就带你去过只有我们两人的日子,可好?”君无弦轻声道。   她闭了闭眼,“嗯”的应了一声。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轻抚着她的青丝。   夜里,躺在床榻上久久纠缠的二人,停歇了下来。   她睡在他的身上,听着他的呼吸。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结局(完)   “白日里头已经很累了,夜里还要这样累。”姜瑾嗔怪道。   君无弦闻言,轻轻低声一笑,将她的身子往上了一些,咬住她的耳垂,呢喃道:“这叫快活……”   她羞涩一笑。   “老夫老妻了,还说这样的话。”她道。   他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将她的小嘀咕都吞没。   久久的,她喘着细气,他才离开了她。   “姜儿……真希望,彧儿能快些长大。”君无弦温声道。   姜瑾闭着眼睛,困意袭来,只模糊应了一声。   “睡吧。”他亲吻着她的额头。   第二日,小君彧一如既往的去了书塾。   但是那个位子上的人儿却一直都没有来。   夫子问道:“沁生去哪里了,你们可看见了?”   孩子们皆迷茫的摇了摇头。   小君彧有些纳闷了起来,难道是昨日他对她太凶了吗?   所以她就害怕自己,便不来了。   不管啦!反正是她先骗自己了,不来就不来吧。   他专神的看着书卷,嘴里跟着读着。   过了一会儿,夫子左等右等,说道:“罢了,我们开始吧。”   蓦然,小沁潼一路喘着气跑了过来,脸上潮红。   昨日哥哥逃课被父亲发现了,打了一顿关在府里头了。   但是面子上过不去,就让可怜的沁潼继续扮演哥哥,来到书塾上学。   夫子停下来说课,问她道:“沁生,为何现在才来。”   她脸上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夫子,我,我起晚了。”   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书塾里的几个孩子哈哈大笑。   “怎么跟个女孩子一样哈哈。”   “是啊是啊,我也早就想说啦。沁生,你是不是其实是个女孩呀。”   无尽的嘲笑。   沁潼又忍不住想哭,眼里巴巴的要掉泪。   这时,小君彧放下书卷,道:“不许哭!”   她被吓得一个哽咽,愣是忍着眼泪没掉下来。   “太吵了,都给本太子安静一点啦!”他一声言下,几个坏孩子们便立即噤声了。   夫子悻悻然道:“太子殿下请息怒。”   小君彧缓了缓,又执起了书卷,道:“夫子请继续。”   “咳咳,孩子们,今日要学的是这一篇……”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这是出自《诗经衡门》一篇。”   沁潼愣愣的坐下,揩了揩眼泪水,对他道:“谢,谢谢……”   “噢对了,应该要行礼才是。”她立马站起身。   小君彧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书卷,说道:“不用了。”   她点了点头,很是不自在的坐下,看了会儿书跟着念了念,而后不自觉的又偏过头去。   偷偷的,瞧了他一眼。   “你看我干嘛?”他再忍受不住转头瞪她。   沁潼迅速的转过去,假装看看别处,十分心虚。   小君彧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于是便一直这样盯着她,盯得她发毛。   夫子的眼神瞧了过来,轻咳了几声,提醒道:“太子殿下。”   小君彧便收回了古怪的眼睛,继续瞧着书卷。   沁潼缓缓转过去头,过了会儿,又瞧上了他。   他感到一阵突兀的视线,迅速看过去,抓了个现行。   “你又在看本太子!”他道。   这一声,挺大声的……   书塾里的孩子们都木讷了,齐齐看向两人。   夫子走了过来,问道:“沁生,你在做什么。”   沁潼心虚,说道:“我,我看太子殿下的脸上,有,有墨。”   闻言,齐刷刷的眼神扫了过去。   小君彧抹了抹自己的脸,很是疑惑的问道:“夫子,有吗?”   夫子悻悻然,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瞄了瞄,大眼瞪小眼的。   “没有啊太子殿下。”   沁潼咽了口唾沫,道:“我好像看花眼了。”   孩子们满是鄙夷的发出声音,还以为能看太子殿下的笑话呢。   小君彧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了,十分的生气。   但是他想起父皇与母后说的话,便暂时忍耐了下来,对着她道:“不准再看我!”   沁潼噢了一声。   夫子有些头疼的望天。   这帮孩子,真是一代比一代难教啊。   好容易,熬到了散课。   “今日课上,表现的最为优异的……”   在感受到小君彧渴望的小眼神后,夫子:“还是太子殿下。”   他得意的小脸蛋又沾沾自喜了起来。   这下回去又可以同父皇母后说了,让他们为自己感到高兴。   沁潼却感觉一堂课下来,要了她半条命了。   唉,也不知爹爹要教训哥哥到什么时候,她可不想再顶替哥哥来书塾啦!   小君彧放下书卷,从座位上起身。   “太子殿下。”她甜声的叫住了他。   “干嘛?”他皱了皱小眉头。   沁潼来到他面前,比他矮了半截,说道:“对不起啦。”   小君彧没有空听她说这些,只想着快些回去,将夫子的夸赞告诉母后。   “哎太子殿下,你怎么走啦。”她追了上去,跟上了他的步伐。   “你很烦。”他道。   沁潼嘟囔起了小嘴,便停住了脚步。   小君彧看她没跟上来了,就站定转身道:“爱哭鬼。”   她顿时被气到了,对着他喊道:“小冰脸!”   他对着她扮了个鬼脸。   她也回他一个吐舌。   两个小孩儿,幼稚的要死。   沁潼双手抱着,侧着身赌气道:“还以为他多好呢,哼。”   小君彧带着愉悦的心情走了。   她气消了过后,又懊悔,暗暗嘀咕道:“他可是太子殿下呀,我那么说他,他会不会跟皇后娘娘告状啊?”   啊……这下完蛋了。   他应该没那么小气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背地里叫他小气鬼!   哼!沁潼撅着嘴走了。   时光匆匆数载,一起在书塾里学书的孩子换了又换。   传言,西谟的太子殿下年少风发,翩翩儿郎,引得各国而来的女眷都要争着做他的太子妃。   这日,他来拜见他的父皇与母后。   “儿臣,参加父皇,母后。”君彧的嗓音已经变成了少年声。   姜瑾笑着走过去,将他轻轻扶起道:“彧儿来了,跟母后就不要多礼了。”   “母后曾经教导过儿臣,儿臣作为太子,要比其他的孩子,来得更为礼数才是。”他的俊脸上带着笑意。   她欣慰的看着,心里由衷的高兴。   君无弦启声道:“彧儿,来。”   他走了过去,问道:“父皇近日身子可还好?”   “你放心吧,他好得很。”姜瑾忍不住笑道。   “你母后说的是,朕一切都好。唯独与你母后甚是记挂着你。”   君彧说道:“儿臣奉命去剿那边地贼寇,现如今终是能将这份差事画上一个满意的结果了。”   “彧儿做得好,起先母后还日夜担心你。但听闻你平安归来,又将你父皇交代的这份差事办的这么好,母后心中甚敢欣慰。”姜瑾抚着他的青丝笑道。   “母后,儿臣不肖。让父皇与母后挂心了。”他的眼中带着歉疚。   “只要你好好完成朕给你的差事,这就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君无弦说道。   君彧心里头也明白,父皇正一点一点的将一些事情都交给他打理,为的就是能够好好培养他,让他越来越好。   他身为太子,是储君,是日后的皇帝,必须要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努力。   “是,儿臣明白。”他坚毅道。   姜瑾笑笑。   君无弦道:“经此一事,朕对你已是越来越放心了。”   他闻言,有些不安。   “还是我来说吧。”她温笑道。   “彧儿,母后和你父皇想好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对于你父皇交代的事情都做的游刃有余,大臣们也对你满怀希冀。所以,你父皇想将皇位传给你。”姜瑾轻声道。   君彧惶恐,跪下道:“万万不可,孩儿深知自己阅历甚浅,不足以担当此位,请父皇母后三思。”   君无弦道:“就这么定了,彧儿不是想要孝顺父皇与母后么?那便接受吧,父皇只想与你母后过过清闲的日子了。”   他犹豫了许久,才坚定的点头,道:“孩儿定不负父皇与母后的嘱托!”   三人其乐融融的笑着。   西谟五十三年间,太子君彧继位,众臣高捧。   传闻他与他的父皇一样,甚为专情,一次偶然的契机,便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   一打听,才知是沁大人的庶女沁潼,一时让众人皆羡煞不已。   而君无弦则是带着姜瑾,寻了一片山水好地,二人便从此开始隐居了起来。   夫妻俩靠在木屋里的床榻上,面上带着笑意,感慨着。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彧儿都长大了。他现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希望他身边的女人能够好好待他。”姜瑾道。   君无弦吻了吻她,眼神迷离道:“现在只有我们二人了,再无人打搅了,姜儿……”   他将她缓缓摁倒在床榻上。   她面上带着点嗔怪,道:“别……”   “这样,不是更刺激?”他在她的耳畔诱惑道。   姜瑾小声羞道:“门还没关呢,别让人看见了。”   君无弦亲吻着她的鼻尖,将被褥严严实实的盖上,笑道:“这样呢,看不见了吧?”   她推了推他,欲拒还迎,嘴上带笑道:“那也不要。”   “可我想要。”他不容她再反抗,压在她的身上,利索的将她的衣衫褪尽。   “不要急。”姜瑾忍笑道。   “等不及了!”君无弦咬上了她的唇瓣,轻轻的舔舐。   她闭眼深深的享受着这个吻,不断的回应着他。   两人的身影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被褥严实的盖着,只听得一阵的低喘声。   木屋外头,有个砍柴的老实人无意经过,眼尖的看到那里头。   猛然一个气血冲上,老实人撒丫子便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叫着道:“夭寿啦!长针眼啦。”   而里头,却什么也未知,只有源源不断的索取与尽兴。   不知过了多久,姜瑾忽的探出了脑袋,望了眼外头问道:“没,没人吧?”   君无弦依旧在干着正事,道:“没人,姜儿,我们继续……”   她一个“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转眼他的唇便再次覆了上来。   “我觉得这个木板也要断了,你悠着一些。”姜瑾委屈道。   他却对着她轻声一笑,道:“无妨,再换一个。”   “唔……”